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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修

黄家三美女的特点是黄妈妈的甜和俏,眉眼都水汪汪地,人又微胖,甜而不腻,有点象那怡心莲糖果,一嘴咬开那酥硬的外壳,里面热热闹闹温软的甜汁,又 象春雨里杨柳青刚上妆,盈盈的饱满的新绿。

她人胖,偏喜欢穿得花俏艳丽,满身的红红紫紫,身上绽满怒放的大花骨朵,走起路来,就像一座空中大花园在移动,花园里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黄玫玫娇和艳,她个子比茶茶稍矮2公分,略显丰腴,欺雪赛霜的好皮肤,两个醒目的大酒窝,美得动人,笑起来,杏眼圆睁,神采飞扬,酒窝里面象盛满琼浆美酒在荡漾,止不住地喜悦。

服饰上 她很懂得女人的媚,从夏天到冬天,永远的明亮­色­系,飘逸真丝的雪纺,细软柔腻的羊绒,鞋跟更是前所未有地高和细。走在路鞋跟笃笃地敲打着坚硬的路面,象一声声踩在那些爱慕者的心里。

不过相熟的人也知道,她那娇媚里还隐藏着一丝任­性­的傲气。

但凡长得好的女孩子做对事容易被人记着,做错事容易被原谅,在这样的环境下,想不任­性­都难。

黄茶茶的清而涟,从长相到到声音,都清清澈澈,穿着也素净雅致,又有点黄妈妈那种憨憨的娇­嫩­,象是一朵淡淡的山中雨后新茶,

那天,黄玫玫心血来潮请客,请妈妈和妹妹去著名的XX美容美发厅去美发。

这三个美女往街上一走,黄妈妈就象是两个女儿的大姐姐,半街道的人眼球都被吸了过去。

有人走着走着会撞墙,有人会踩空人行道摔跤。,还有人被一起走的老婆骂,更有好事者不停朝她们绵绵吹口哨。

黄玫玫嘴甜,“哎呀,妈妈,你看你穿上这条裙子比我还年轻。”

黄妈妈心花怒放,却不放过任何教育两个女儿的机会,她指点着形形□的路人甲乙丙丁于是说,

“看见了吧?那个街角帮女的提东西的瘦高个子,喜洋洋跟在后面的,要么是热恋要么是女的还没追到手,正是献殷勤的时候,

那边那对两个都有些胖的,并排走的互相不理脸上又都有些疲倦的,那估计是结婚了一段时间,两人都在厌倦期。

那男的甩手走前面,女的胳膊上搭着重包慢腾腾跟在后面的,估计是结婚了很久,而且到了憎恨期。

所以女的结婚前一定要矜持矜贵,男人一把你追到手就不当回事了。”

黄玫玫秀眉抖抖,含笑道,“妈妈说得也不对,爸爸不是这么多年还对你好?“

黄妈妈扬起眉毛得意地笑,“那是我□的好,再说,我福气也好,这年头有几个象你爸爸那样的老实头?”

黄玫玫脸上含羞带笑,连连点头,“是啊,博伦晚上一缠我,我就说我妈妈说了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让他吃不着­干­着急,他才会对我百依百顺。”

这母女俩只顾着一路聊着私房话,黄茶茶只管聆听着一直沉默,但是听着鼻孔里直冒气,很不以为然。

她惘惘地想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以后找的那个人,日子可以穷着过,但是一定要象爸爸对妈妈那样诚恳,­干­净的真实的情感,绝对不能含有心计杂质什么的。因为某种目的找一个不爱的人过那样虚伪窝心的日子,还不如单身一个人寂寞地过完一生。

美发厅那里,黄玫玫办了一折的金卡,又常来消费,

自然招待小姐态度十分殷勤,

黄茶茶因为怕烦,又想着早些去隔壁的书店逛逛买些书,就赖着不愿意上楼,黄玫玫只好给她找了个手艺好相熟的理发师傅,细心嘱咐一番,才自己和母亲上了二楼贵宾区,

楼下人很多,有些嘈杂,还搅拌着那个着叮咚的催眠音乐。

大师傅给黄茶茶系上大红的围裙,简短地问了一些要求,然后要求她去洗头,等她一头湿漉漉地在镜子前坐下时,外面也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点。落地玻璃窗外的行人和车子都扭曲模糊起来。

黄茶茶第一次来这种高级的连锁店,要求不高,只是要求师傅把她的长发打碎一点削出一些层次,

左边隔壁好像是一个年轻男人在理发,他手上还拿着一张报纸。男人雪白袖克夫上亮晶晶的水晶袖扣在灯下份外耀眼。

这座城市同时也是个名胜古迹区,所以经常有些达官贵人过来这里开会,大家平时也习以为常。

此外黄茶茶心里一直模糊住着个傅弈哥哥,对别的男人,尤其是年轻男人基本是不屑一顾。

所以她的视线一直在右边隔壁那个扭捏动个不停的小孩那边,小孩妈妈无奈为了让他不动,只好站在一边不停给他说故事。

理发师临时有事,服务生端了一杯花茶给黄茶茶消磨着等一会,

旁边那男孩圆圆的胖脸,刺猬头,象贝克汉姆一样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帅哥发型,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很是顽皮,他脚上穿着一双帆布凉拖,他不停地翘着脚晃着那鞋,他妈妈无可奈何地站在一边劝他安静下来。

他的脚却更加猛地一甩,鞋子飞起来撞翻了黄茶茶手里的杯子,落到了她的的的膝上,裤子上顿时湿了一片。

孩子妈妈连忙道歉,黄茶茶甜甜一笑,忙说没关系,拿起鞋弯腰低身帮那孩子轻轻穿上,温柔拍拍他,“别淘气了,帅哥要做个好榜样,对不对?不动可以理快一点,理完了就可以玩了,妈妈站边上多辛苦啊!”

小孩望了望他妈妈,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小孩看到外面下雨了,问他妈妈为什么?他妈妈思索了一会沉吟道,“当南下的冷空气遇到北上的暖空气,于是……”

小男孩忙着接口道,“于是它们结婚了?”

黄茶茶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乐出声来。男孩妈妈也止不住微笑。

男孩又问他妈妈,“下雨了,没太阳了,你知道现在太阳公公­干­嘛去了?”他妈妈茫然摇头。

黄茶茶瞟瞟他,男孩得意笑道,“他吃饭去了!”他指指对面的餐厅,舔舔嘴巴,眼神很谗的样子,“他去吃肯德­鸡­了!”

男孩妈妈柔声道,“你乖乖的不动理发,理完了我就带你去吃肯德­鸡­!”

理发师傅过来了,也一边笑着,一手拿花剪,­精­心细致地剪,过了一会,剪到黄茶茶侧面,师傅嫌椅子距离之间不方便,就把她转了一下,面朝着隔壁那位,

谁知道隔壁的大师傅也有同样的心思,也把那位的椅子转了过来,于是黄茶茶就很难得地看到了那人手上早报上野生动物园的整版广告。

上面写着几行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

国庆节动物园现场示范鳄鱼喂食,欢迎父母带孩子踊跃报名参加,孩子一律免票。

黄茶茶平时就看书成癖,有时候等车的时候连电线杆上的狗皮膏药也看得津津有味,

她此时文字瘾又犯,眼睛看不清,又忍不住好奇,寻思着这广告什么意思,鼓励家长送孩子去喂鳄鱼?

于是她的脖子越伸越长,离那张报纸越来越近,理发师傅无奈停下剪刀,只好想把椅子转回去,谁知道黄茶茶的屁屁却是虚坐在椅子上,脚下一袢,一个踉跄,撞破报纸,直直地摔进那人怀里,又迅速滑下来趴到了那人的膝上。

黄茶茶趴在那男人膝上猛抬头,只见那人也惊讶地竖着两道浓眉低头看她,微微一笑,黑亮的眼睛里竟有些促狭。

黄茶茶羞红了脸,呈现出一种秀逗的憨态,连说对不起,慌忙撑起胳膊起身回作为老实坐好。

周围看到的人嘴角都漾起一抹笑容。

那男人仔细叠好报纸,递给黄茶茶,“想看就看吧!我都看完了”

“哦!”黄茶茶嘴里像是塞了个鸭蛋,脸上象罩了块红布,表情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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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茶茶手里紧紧地捏着那份报纸,脸红心躁,再没心思多看一眼,只一味低头沉默配合着师傅上下翻飞的剪刀。

正理着发,黄玫玫夹着一阵香风蹬蹬蹬下来,她优雅地站在黄茶茶后面,扶着椅子笑盈盈问她,“茶茶,我和妈妈等会还要做脸,你先去书店逛逛,然后我带你们去吃西餐好吧?我手上有赠卷,不花钱的。”

黄玫玫今天穿了件丝绡的藕荷­色­衣裙,透明的轻纱裙摆下面露出一截闪着黄金一样光泽的缎料。耳上的珍珠耳坠玲珑摇曳,她皮肤白皙,圆润漂亮的胳膊□着,卷发拖到肩膀,刚好勉强盖住大片玉­色­的后背,温婉高贵。

她人站在哪里,哪里就象一片风景,亮堂一片。

黄茶茶早上只喝了碗白粥,正饥肠辘辘,一听说有好吃的,忙对着镜子里的姐姐傻点头,“不花钱?那我可要多吃点,我要吃三文鱼,芥末多放。还有蔬菜­色­拉,­色­拉酱也要多放,牛排要全熟,生的我不吃啊。”

黄玫玫温和地,她轻拍拍椅背,她一直觉得妹妹­性­格有点沉默古怪,但是还是很疼她,自家的妹妹嘛,小时候只是能自己欺负欺负,别人欺负那要是要挽了袖子往上冲的,“好好好,象饿痨鬼投胎,等回胀死你,反正是自助的,多吃就是占便宜”

黄茶茶笑着反驳道,“我可不占便宜,其他的我就不吃了,不喜欢的我一口也不吃。”

黄玫玫撇嘴道,“好了,知道你口调高,姐姐没你好命,有什么就吃什么,也没得挑。”

黄茶茶故意认真看看黄玫玫,笑道,“别那么哀怨了,好像小时候没得挑的是我吧?”

黄玫玫一拍她脖子,“就你还记仇呢,妈妈是有点偏心,可我可没亏待过你啊! 现在有好吃好喝不都惦记着你?”

黄茶茶咯咯笑起来,“天哪!我陪吃陪喝还要感谢你?不过妈妈,我可不敢怪她,谁让我小时候那么丑?”

黄玫玫忍住笑,捏捏她的脸,“谁敢说你丑,我妹妹漂亮着呢?我看你们一中那姓江的校花现在也不敢站你旁边。”

姐妹俩谈笑风生,旁边的小孩听着嘴馋眼热,也Сhā嘴炫耀道,“姐姐,等回我妈也带我去吃肯德基。”

黄茶茶笑着看他,顺着他的话说“你妈妈对你多好啊, 你要好好听她的话哦。”试试在百度搜索“”

小孩忙点头。头上那一梓挑染的红头发更象一球高高竖起的­鸡­冠花。

黄玫玫弯下腰,卷发几乎贴着妹妹的面颊,她对着镜子仔细审视一番,提意见道,“师傅,我妹妹这边角发尾都不能削得太碎,她平时喜欢扎起来。另外刘海不要平的,要个斜角,有个坡度更时髦些。”

师傅一看是大明星发话,连连端正态度答应着,一紧张,卡擦剪错了一缕,黄玫玫面­色­一沉,正待训话,

黄茶茶忙笑着推她,“好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又不是大主持,用不着那么讲究。

黄玫玫捶了茶茶肩膀一下,叹口气,“那我上去了,眼不见为净,我也懒得管你,管你也不会听。”

黄玫玫正准备离开时,外面却进来一个妆容­精­致的­精­­干­­妇­女,一边看表一边急匆匆地朝着她们的方向赶过来,“张总,一车子来了!”

黄茶茶旁边的那年轻男人缓缓立起身,宽宽的肩膀,英气挺拔的身姿,雪白的麻质的衬衫,衣帽员小心地捧过来一件闪着暗光的藏青­色­柔软西服,那男人漫不经心地套上,低头再看了一眼腕表,点点头,正欲往外走去。

如果说傅奕是秀逸文雅的,那这个男人是那种英姿勃发的那种有朝气的人,典型的世家子弟的­精­致和懒散。

黄玫玫停驻脚步,冲上前去,像个幼稚的小粉丝一样脸­色­绯红,眼神激动,“张峻磊先生,我是本市XXX电视台XX栏目的黄玫玫,本来我们明天的节目要采访您,没想到今天见面了!真是幸会!”

那人愣了愣,目光明亮敏锐,他很快展开笑容,伸出手礼貌道,“幸会!黄小姐!”

黄玫瑰随手指了指坐在那里目瞪口呆的黄茶茶,“我妹妹,我们来剪头。”

张俊磊,一直冷峻沉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温和了,淡淡扫了一眼黄茶茶,“原来是令妹,幸会幸会!”

黄茶茶面­色­绯红,低头缩胸,坐在那里闷声不响。只希望他们尽量不要注意到她。

她心里暗恼黄玫玫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见个陌生人这么热情打招呼,她一向是矜持庄重的,很少这么失常啊?

张峻磊和黄玫玫站在休息区聊了一会客套话,看上去两个人都轻松欢快,张峻磊凝神倾听,黄玫玫笑语嫣然,只是张峻磊身边的那个­精­­干­­妇­女频频看表,表情焦灼。过了一会,虽然张峻磊嘴角始终含着一抹笑,但说话间偶尔也有点走神。

黄玫玫心细如丝,很会察言观­色­,于是适时结束谈话,客气道,“那不耽误您了,张先生,明天见!”

张峻磊微微颔首致歉,“不好意思,新开张的酒店有个开幕式,失陪!明天见!”

人走了很远,黄玫玫还站在门口捏着自己的一只手微微有点愣神,那男人的背影笔直优雅,象一颗苍翠遒劲的青松,枝­干­挺拔,耸入云霄。

意外中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而且那只手刚才被他热情地握过,上面好像还有几分温暖的余热,黄玫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那么好。

黄茶茶跑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嗨嗨嗨!怎么了?掉魂了?当心未来姐夫吃醋啊?”

“茶茶,你知道他是谁吗?锦绣兰庭张庭文的儿子张峻磊,专营地产和酒店连锁的,自他父亲去世后他母亲辅佐他接手,他本人一向很神秘,很多大栏目都请不到他,本来为了宣传新酒店的落成,他明天只让秘书出席节目制作,本人只接受电话采访,没想到今天我运气好到爆,他答应我明天亲自去台里录节目,台长这下对我更要刮目相看了。”黄玫玫毫不掩饰脸上的雀跃兴奋之情,

“无聊!他名气再大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真傻,我这个访谈节目上的人名气越大,观众就越关注,我的节目越火,我的饭碗也就……”

“能从瓷饭碗就能变成金饭碗?”黄茶茶现在由一头雾水变成一头雨水,她太懂德成|人世界的生存法则。

“丫头片子,说了你也不懂!你早点回来,情况有变,我还要早点回去差些资料,重新准备一些明天要问的问题。”黄玫玫痴笑着对黄茶茶挥挥手,迅速回神,风风火火上楼。

黄玫玫惊讶之余,笑着摇摇头,两个大拇指Сhā在牛仔裤的裤兜里,她悠闲地走。

书店门口,一个脸上沟壑纵横花白的头发的老乞丐盘着腿坐在那里,目光呆滞地望着过路的行人,她额上的汗水淌成几条小溪,她也不去擦,眼神绝望又空洞,渴望着能得到路人的一点恩赐。

她面前的一张压着石头的白报纸上写着儿子媳­妇­矿井遇难,孙子重病。希望大家可怜可怜,能筹集点医药费。

黄茶茶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心里象是被一种小虫子咬到了似的,有些细微的疼痛。

那位乞讨的老太太,模样竟然有些象过世的­奶­­奶­。她努力掏了掏,兜里有些卖废书的二十几块钱,她蹲下来全轻轻放进那个瓷盘里。

老太太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感动莫名,嘴里发出模糊的感谢声,以额触地,连连磕头,

黄茶茶象惊弓之鸟慌忙跳开,“别,千万别!”

老年人这么大的礼,她绝对不敢受,受了也是要折福的。

钱没了,书也买不成了,她只好打算先进去看看再说。

她慌乱地挤进书店旋转的玻璃门,一头撞在正捧着书往外走的傅弈身上。

傅弈站在那风轻云淡蹙着眉看她,象是看到什么数学难题一样,“来逛书店?”

黄茶茶的脸一下子涨红的象片染了烟霞的桃花瓣,她一看到他就有点慌乱不自然,“嗯,是!”

傅弈刚才隔着玻璃一直看着她,亲眼看到她在门口踯躅,弯腰给钱,和老太太攀谈。

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本来想着就这么和她错过了,不打招呼了,没想到她还是撞进来了,还刚好撞了个正着。

现在的眼睛更是有点舍不得挪开位置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完全无法控制地,视线紧紧沾在黄茶茶的脸上。

其实黄茶茶今天穿着上极其普通,白­色­的短袖方领棉T恤,中规中矩的牛仔裤。只是刚修好的额头发披散在肩上,小小的鼻头上还沾着几粒细微的汗珠……她歪着头站在那里,也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摸样。

可是傅弈觉得自己内心最隐秘处的那根琴弦被人轻轻地触动了,而且一触发不可收,颤音袅袅。

“你还没吃饭吧?我知道有个有意思的地方,我们吃完饭再回去怎么样?” 傅弈话一出口,表情狼狈,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像是荷尔蒙上了脑,指挥中心完全不受控制了,于是他只好暗中盼望着她的拒绝。

但是更要命的是黄茶茶略一思索忙低声地答应了,表情谨慎慌张又象是地下情报人员在接头,“嗯!好的,不过你请客,我没钱了。”

斜阳西下,光线渐渐黯淡下去,大店门前的玻璃上映着一片薄薄浮醉的橘­色­金黄。

黄茶茶觉得那光线就象一块软软的芝士蛋糕,柔腻又温软,心里都象是被照进一抹暖­色­,意外的惊喜象是要从心底里溢出来。

嫉妒 修

江边的小吃一条街,街前立着纤细婆娑的紫杉,软绵绵的日头还未落,天光昏沉,明暗交接,矮冬青从里已经挂起绚丽的彩灯,

堤岸下是浑浊江水夹杂着江风的腥味,滔滔翻滚的像个开水锅一样,暗黄的水里夹着白­色­的浪花,江上已有流萤点点如星。

小小的红­色­的方帐篷,夜晚点上灯火,远远望过去,就象一座座渔火堆就的红房子,很温暖明亮的地方。

红房子里只上了一层清水漆的木桌,腿脚残破的条凳附近夜市喧闹的人群,霓虹闪烁的街景,衬着店主喜气明亮的笑容,格外地热情。

傅弈爱­干­净,拿了餐巾纸仔细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神差鬼使地把茶茶就带到这里来,这里是上次于思晴来无意中发现的地方,她很喜欢这里,两人人炒了几盘小菜,要了一碟麻辣大龙虾,喝掉了好几瓶啤酒。傅家家教严谨,很少出外吃饭,何况是这种油腻随便的地方,但是于思晴喜欢,傅奕也就陪着,陪着陪着也觉得景­色­不错,见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天地,吃完饭在附近堤坝上散散步更是心情开阔。

傅弈随意点了几个小菜,才醒觉过来,他根本不知道黄茶茶喜欢吃什么,他把菜单往她跟前一推,“你点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黄茶茶坐下后一直恍惚,她想起刚才自己随便写了个纸条让发廊的门童送给黄玫玫,心里一直翻腾,不知道大小姐看到那张纸条会不会暴跳如雷。

听到傅奕的话她一愣,老实看着菜单说“随便点吧,你熟还是你点,我不挑食,什么都吃。”同时她把一次­性­筷子从套子里拿出来,一根架在另一根上来回搓了搓,搓掉一些木头的木刺和浮沫。

“嗯,不挑嘴营养比较好!” 傅弈都不知道自己在喃喃说些什么。他的视线停在黄茶茶搁在桌子上的手掌,黄茶茶的手很小肥嘟嘟的,但手指修长,指头根部,憨憨厚厚地卧着五个­肉­窝,指甲上光秃秃的,没有蔻丹也没有留长,­干­­干­净净。

然后他转头凝望着那滔滔翻腾的江水足足有好几分钟,突然他又看向她,猝不及防,黄茶茶的视线和他撞了个正着,

黄茶茶的眼睛里有羞涩和胆怯,可那胆怯深处,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和爱慕,到底还是个年轻单纯的孩子,心事一点藏不住。

傅弈这样想着脸上一抹笑容就浮起来,他的凤眼里波光潋滟,虽然是单眼皮,但是漆黑清亮,悬胆鼻中间的鼻尖部分低而悬重,鼻翼很微薄,头发软而清爽,天生一副清俊模样,可明眼人只要细心观察,不难看出那书卷气掩盖下的沉静里有着蠢蠢欲动的诱惑和欲望。

傅弈很快做了决定,挑了新鲜的鱼虾嘱咐相熟的店主。

“茶茶,我以前做错了事情吗?怎么你每次看到我都气鼓鼓的不怎么搭理我?”

黄茶茶大而清澈的眼睛静静看他了一会,这一次她算是鼓足了勇气,“我姐姐不好吗?哪点不如那个人?她是那么喜欢你!“

傅弈蹙眉沉默了几秒钟,明白过来后爽朗开怀,“玫玫喜欢我?这倒是一个新闻,原来你是为了玫玫抱不平?我和她从来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是你误会了吧?”

他笑得坦荡直接,直笑得黄茶茶恼羞成怒,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就没喜欢过我姐姐?那中学时你天天跟着那么紧张,做保镖!”

傅弈 总算停住笑,严肃地看了看黄茶茶,凝神认真道,“我还真不知道玫玫喜欢我,我那时陪你们上学放学,完全是你爸爸拜托我的。”

空气里静了静,黄茶茶那一刻神情迷茫,“都是我爸爸拜托的,你对玫玫没有任何意思?”

“是啊,叔叔担心玫玫招惹上是非,特地找我护驾,那一段时间我紧张是因为我害怕,生怕遇到个厉害的,打架不是我的强项。不过,那时也很自豪啊,真的有种当哥哥的英雄主义啊!”

临近秋天了。天气不太热,江边有风,黄昏薄醉,象浸在温软的琥珀里。

附近的院校还在放假中,客人不多,一脸敦厚的店主很快上齐了菜,玻璃碗里活蹦乱跳的醉虾和散发正葱姜香味的清蒸白刀鱼。

傅弈从自行车的挂包里边魔术地拿了瓶红­色­的CHAMPAGNE出来,“本来是孝敬我爸的,我们先尝尝吧!恭喜你了!拿到A大的通知书!”

黄茶茶耸耸肩膀,接过了半杯明亮诱人的酒汁,小啜了一口后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嗯,有点苦有点涩又有点甜。”

傅弈提议道,“这样­干­喝没意思,我们来做个游戏吧,我们轮流说笑话,如果对方笑了就算输了,要喝一杯酒,同时要真诚地回答一个问题,一点不能撒谎,要说心里话。”

黄茶茶豪气举手,“好!同意!”

傅弈给两只玻璃杯都斟满了酒,然后伸伸手臂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女士先请吧!”

黄茶茶点点头,扬起脖子眯起眼睛看了看右上方头顶那摇晃的灯泡搜肠刮肚想了会,原先店主怕那些小飞蛾不断撞击那灯泡,特地在灯上罩了圈柠檬黄的彩纸,可还是不停有小虫不顾生死撞上去,噼里啪啦烧焦了又落下。

为了怕虫尸落碗里扫兴,店主特地重牵了电线把灯泡装歪了,偏离了桌子上方。

橘黄的灯光在黄茶茶乌黑柔顺的发梢上落下一些细碎绚丽的彩光,她此时整个人都光彩照人。

她面带笑容缓缓地说着笑话,“蚯蚓一家这天很无聊,小蚯蚓想了想,把自己切成两段,打羽毛球去了,蚯蚓妈妈觉得这方法不错,就把自己切成四段打麻将去了,过了一会,蚯蚓爸爸就把自己切成了­肉­末,蚯蚓妈妈哭着说,“你怎么那么傻,切得太碎会死的”蚯蚓爸爸虚弱地说:“……突然想踢足球了!”

说完,她期盼地望着傅弈,灯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春­色­,

“怎么?不好笑吗?嘿嘿,我自己觉得很好笑。”

傅弈望著她,半响没有作声。

黄茶茶沉默片刻,伸手去拿桌上的玻璃杯,“愿赌服输,我喝!”

玻璃杯很深,傅弈正待阻止,

她却爽快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她自嘲地舔舔嘴­唇­,满脸红霞漾开,像是胭脂在水里慢慢晕开坨醉。

傅弈的眼神渐渐温柔,他伸出一只手指,缓缓去触她­肉­红的­唇­,一寸一寸的,他的手摩挲着从­唇­边又挪到脸颊的位置。

黄茶茶的眼睛垂下来,内心羞涩又害怕,从灵魂到身体都在颤抖,理智在边上低吟,可是震颤又不敢动,

“茶茶,你喜欢我吗?”

黄茶茶的眼睛抬起来,璀璨的象两颗宝石,只一眼,带着最耀眼象闪电和利剑一样的光华,一下子穿透了傅弈那一直坚若磐石的心。

傅弈的大脑一片迷茫,他朝黄茶茶的方向仔细地看,又似乎没在看她。

“茶茶,你喜欢我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颤音又问了一边,他的声音好听的像是一种带着毒药的花,在黑暗里散发着迷惑人的气息。

黄茶茶心里酸酸涩涩,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她困倦地闭上眼,声音比那头顶的灯还要摇晃,“你和那个姐姐分手了吗?”

一说完,她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傅弈的手轻轻落在她脸上,手背恋恋不舍地蹭了几下,“茶茶,茶茶?”他声音轻柔矛盾,很想唤醒她又怕惊扰了她的美梦似的。

那天夜里很美,天上有月亮和星光,地上有踏碎的琼瑶玉露,凉风习习,傅弈背着黄茶茶一路走着却出了一身的细汗。这里离家几百米,但是没直接的公交车,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到达目的地。

黄玫玫居高临下,她刚才从窗帘后咬着嘴­唇­里看到远处路灯下缓缓过来的两个重叠的人影,背着昏睡的黄茶茶的傅奕脸上那安逸的笑容,心里顿声一股恼意,象一团烈火直扑脑门,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心焦,

黄茶茶没恋爱过,自然不晓得嫉妒的厉害,傅奕一上楼梯,就看见黄玫玫眼里的刀剑和冰霜,一向甜腻的声音更是冷的象薄冰,瞬间能冻死人,“茶茶还小,不太懂事,你当哥哥的注意点。”

傅奕的脸刷地红了,有点狼狈不自然,“没想到一杯香槟也能倒,真是对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黄茶茶头痛着起来,洗了个冷水脸,一抬头,镜子里黄玫玫在房间另一头一边换衣服一边冷嘲热讽,

“离傅奕远点!男人都想当小女孩的初恋情人,他不适合你!”她声音冷,话里的含意更让人心凉。

黄茶茶发呆了片刻,很安静,没说话,只是拿着那冷毛巾拼命地搓脸,直把那一张雪白的脸洗出一片通红和乌青来。

谈话

那晚在江边的记忆,黄茶茶一直觉得仿若在梦中,不敢相信傅奕曾经那样温柔地对她而且对她说过那种暧昧的话。可是贴在她冰冷皮肤上男人的手指上温热的气息,那近乎耳语一样充满感情低吟的声音,象是一个迤逦的梦那么真实。

梦里,昏沉的灯光也是那样的美丽朦胧,月下银­色­仓暗的江面似乎也那么美妙。

迷离中傅奕的那张俊脸似乎也变成小时候铅笔盒上水晶鞋的王子形象,骑着白马一路潇洒走来。

老实说,黄茶茶突然变脸成美人,连她自己都不习惯,她的心理角­色­还是那个卑微怯懦的丑小鸭。她不相信傅奕对自己会做那种近乎情人间亲热的动作,

从那天后,她也没再见过傅奕,那个夜晚里所有的震颤和甜蜜就象风里飘过的一首小夜曲,随风而散了。

就当是个梦吧,她从没有奢望,所以她的心仍然很平静,也很完整,没有象黄玫玫的心破碎后再也补不回来。只是偶尔她有些疑惑出神,那个夜晚那异样的滚烫的眼神真的存在过吗?还仅仅只是自己的臆想?

其实傅奕离开的仓促是因为的于思晴电话,说找到关于投建网站创业资金和平台,傅奕考虑再三,­鸡­首还是牛后?

最终年轻人创业的激|情和对未来的乐观自信在血液里嚣张澎湃,战胜了仅存的一丝神智,最终他放弃了他的派遣证,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和一片唏嘘声,他没有去那家著名企业报道,只背个硕大的旅行包,带着他喜欢的几件衬衫和书籍北上了。

临走前,他本来还想找机会和黄茶茶说几句话,可后来时间紧迫。他在阳台上巴望了半天又不好贸然上门,只好放弃了。

对这个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他心里也是纠结矛盾的,淡淡的喜悦不知不觉象­嫩­芽一样冒出来,那么自然, 就象春风徐徐度度,百花绽放,冰雪消融。

黄茶茶去报到的前夜,黄玫玫小姐终于抵挡不住男方家的催促,订婚了。

其实她答应的原因很简单,电视台有个到省里培训的指标,而且择优者极有可能留在那里,黄玫玫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因此动用了张家的力量,而张伯伦,也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订婚,

也的确是这样,鸟的羽毛太丰了,叫声又太婉转脆亮,养鸟的人难免要担心鸟会飞走,毕竟,那里不是张家的势力范围。定了婚,对彼此都是一个交待,吃个妥定的定心丸。

仪式结束后,黄茶茶却看到姐姐躲在楼下的大槐树背后哭,那颗大槐树,历经风霜,枝繁叶茂,经历过雷雨和火灾,依然枝­干­遒劲,绿叶葱茏。

每年的五月,一串串芬芳浓郁的槐花香萦绕了一树树的蜜蜂和白蝶。

也成了孩子心底最甜美的回忆。

槐树最粗的树­干­上,至今还有着系着秋千绳索的淡痕,虽然风雨冲刷,那道痕迹始终安静地停留在那里,像是附近几个家属楼里孩子们最沉默忠实的成长见证。

张伯伦虽然外形在男人堆里也是数一数二地好,但是个典型的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他平时的字典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纵然再体贴周到,心比天高的黄玫玫心里深处到底意难平,幽暗辗转之际,也只好哀叹幽怨我爱的得不到,爱我的我不爱。

黄玫玫站在那月下感伤流泪,黄茶茶默默站在她身后,树影婆娑,投在黄玫玫脸上更显孤寂,

黄茶茶第一次竟然也觉得姐姐苍白无奈的感觉。

“姐!”她沉默良久,终于伸手抚了抚黄玫玫的背,

“你要是不喜欢就不嫁好了,天下男人多得是,我们慢慢挑。”

“你以为买菜呢,还能慢慢挑?嫁,我为什么不嫁,到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好靠山。我哭不过是因为压力大,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我们小家小户能被人家看上,我已经要给祖宗烧高香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得到了必然要付出,这就是成|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威逼强迫,毕竟有个人真心实意地对你总比没有强。所以想想也没什么抱怨的。

我哭过了,也就放下了。

黄玫玫伸手抹抹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可是黄茶茶只觉得她姐姐那笑容比被乌云盖住的月光还要来得惨淡。

第二天,黄茶茶带着一肚子的疑虑和不放心跟着父亲去了学校报道。

临行前黄妈妈一边帮黄茶茶理行李一边想推心置腹和笑女儿谈谈话,“茶茶,你不怪妈妈平时不怎么和你说话吧?”

黄茶茶惊讶抬头,想了会很小的声音嗫嚅道……“从来没有过!”其实她心里哀叹道,“哪敢啊!”

黄妈妈秀眉展展,抿着嘴笑了笑,“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别别扭扭,不象你姐姐嘴甜,讨人喜欢。”

听到母亲这么说,黄茶茶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面孔转向窗户,小小的书桌上,瓦蓝的瓷盆里养着棵茁壮的虎皮兰,脆硬娇绿泛着黄|­色­斑点的叶片,就象个小小的盔甲,粗糙的表皮,冷硬的外壳,剥开里面却是粉红的­嫩­­肉­,就象童年站在姐姐光环下不知所措的自己。

黄妈妈瞅瞅小女儿,脸上那个漾起春风,乐了,她摸了摸自己刚做过的卷发笑着说,“你看你看,还没说两句嘴巴就挂油瓶,怎么这么不经事,你姐姐就……”她看了看黄茶茶微微皱起的眉,把后半截硬生生吞回到肚子里去了。”

黄妈妈合上行李箱的盖子,轻轻叹了口气,拉着黄茶茶坐到了床边,“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老是把你和玫玫比较、其实我今天想说得是傅奕那孩子的事,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人优秀,品德也好,为人也稳重,但是千好万好他毕竟有女朋友的人,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但是呢,这自古以来,这男人很容易追到他喜欢的人,这女的呢,却很难得到她爱的男人,原因很简单,男人最后还是会挑那个他最喜欢的,不会要那个赶着追他的,除非他另有目的。你喜欢傅奕或者傅奕喜欢你都没错,但是他必须和他那女朋友了断了你才能接手,千万要记住!不管你多喜欢那个人,一脚踏两船的男人不能要。”

黄妈妈一说起这男女的事,滔滔不绝,絮絮叨叨,

黄茶茶的粉脸上渐渐透出一抹霞光,她无奈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妈!谁说我喜欢傅奕哥,我最喜欢燃情岁月里面那个布拉德皮特?

黄妈妈一愣,“那个被老打喷嚏是谁?名字好长。”

“是布拉德皮特,好莱坞明星,不是被老打喷嚏唉,说了你也不认识。”

黄妈妈一直紧张的心放了下来,颠怪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其实我也喜欢傅奕,象我们这样的家庭和他家到是门当户对,只可惜那小子有女朋友了,要不然,我抢也抢过来配我女儿。“

黄茶茶笑了起来,“那最好配给黄玫玫,我就免了。那么熟的人谈起恋爱来有什么意思。“

黄妈妈点点她的头,笑道,“你姐姐为人实际,不会挑那雾里看花看不懂的,你可别口是心非啊!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他要是再找你要学着拒绝啊!女孩子矜贵点好!有份量。”

黄茶茶端正地直起腰,头点的象小­鸡­啄米,“我向您保证,大学毕业前不谈恋爱。”

黄妈妈笑道,“没那么夸张吧,有好的­干­嘛不谈,只要背景单纯点的好,唉,象你姐夫家,其实也麻……”

她一时语塞,手在黄茶茶乌黑的头发上顿了顿,眼睛里有些失落,“去吧,好像你爸爸在喊我们吃饭了。”

新学校新同学心氛围似乎连空气的桂花似乎都是一种崭新的芬芳味道,黄茶茶就像那离笼的小鸟,沉浸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里去了。

冲淡了不少黄茶茶的思乡之情,

大学里的专业课也很杂,除了必修的英语,还有一系列的专业课。

《货币银行学》、《国际金融》、《国际贸易》、《国际贸易实务》、

黄茶茶一时忙得无法□。

如此同时,傅奕的网站在一帮朋友的帮助下也红红火火地开张了,那主要是做一个综合网站,但是也搭建了一些以做购物和商贸为主导的商业平台。网站初期宣传为主,铺天盖地,有模有样,如火如荼。傅奕□乏术。

虽然两人同在一个城市,却各忙各的,很少联系,。黄茶茶第一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傅奕才抽空过来学校看了看黄茶茶,他望着她笑,眼神温和清亮,儒雅清俊,吸引了很多过路女孩子的目光。

黄茶茶恍惚之间,更觉得那夜被风吹散的残梦又悄悄地回来了。

他送给她一块和田白玉坠,又从随身的挂包里掏出一罐­色­泽浓郁的柚子茶给她。

”最近去了西安的寺庙,这是开过光的,带上吧,保平安的!柚子茶是我妈给我的,分你一罐,学习累了时吃了降火。”

玉坠很小,细密的纹路 温润的光泽,柔腻的手感,握在手心里象是一滴清凉的水珠,又象是寂寞青春留在心头的一滴离别泪。

黄茶茶低着脖颈乖乖地把东西接过来,心头甜得象滴了蜜,数月的疑惑和愤懑一扫而光,

到底他还是惦记着我的,无论是作为什么角­色­。

她心头百转千回,思绪万千,最后抵到嘴边的,也只是道了声平常的谢谢!

玉的含意

暗恋是一朵开在自我折磨巉岩上的黑­色­的花,因为它见不得光,只能包裹在最深沉的黑暗里,用痛苦和思虑浇灌它。乞求用时间能够遗忘它。

少年维特烦恼里说过,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哪个少年不善钟情?

可惜的是,黄茶茶懵懂开窍之际,遇到的又是这么个尴尬的情况。

再见到傅奕,她竟然又心如鹿撞,死水微澜。

傅奕的出现就象太阳每天从东边悄悄挪到西边,终于找到一条缝隙,把它明媚的光影­射­进了黄茶茶一直封闭的世界里。

宿舍的女孩子心思­精­细,谁的脖子上手上添了什么饰物,那是一览无余,一窝蜂地评头论足,

同寝室的吴小玉家里是开过珠宝店的,颇为识货,看到黄茶茶脖子上带着的玉吊坠一把捋了起来,听说是和田白玉后她眯起细眼象背书一样回忆道,

“好玉啊!和田白玉是软玉,质地细腻,净度较好。细密的小云片状、云雾状结构的玉花,光泽温润,不闪亮。不过老实交待谁送的,要是男生送的可要留神了,美玉在中国古代有珍重、珍藏的意思。 送给异­性­,则表示爱慕对方,古代有金玉良缘的说法,如果是送给即将分别的异­性­,则表示一个承诺,承诺自己永远爱对方。另外古人用美玉形容女子冰清玉洁,送你美玉,也代表自己怜香惜玉,喜欢你啊!“

黄茶茶疑惑地闪闪睫毛,悄悄地笑了笑,“真的是这样?要是女的送的呢?”

“女的送的就拉到吧,估计是是希望玉佑护你的意思吧!”

虽然黄茶茶将信将疑,但是那块玉她还是贴身每天戴着,绛红的绳子打结的地方她每天都要认真检查一遍。

那一罐柚子茶,她小心翼翼地收在柜子里,每隔几天睡觉前她喝一点,一小口一小口细细的啜吸品尝,口腔里那后浪扑前浪的甜蜜,胃液里那一层层饱满酸甜的味道,伴着她每夜的睡眠和美梦直至天明。

下铺的亲密战友刘静娟笑道,“你茶杯里喝什么那么香啊?摇头晃脑,津津有味。”

黄茶茶自然舍不得和人分享,偷偷自乐,”是药,治咳嗽的药水。“

她不善撒谎,垂着眼睛不敢看人,脸上早红成一片了。

越是沉默的人越是感情强烈,黄茶茶心里那朵花苞在黑暗里发酵了,抽蕊绽放了,越来越甜蜜艳丽时,傅奕又沉寂了很长时间消逝不见了,直到那瓶柚子茶最后变成了一个空空的玻璃瓶,傅奕还是没有再出现。

瓶子空了,黄茶茶的心里更空,甚至惶惑,难道是我误会了或者是我没误会那次见面时做错了什么事情,说错了什么话让傅奕又打退堂鼓了,她一遍遍回忆那天傅奕来找她的过程,一遍遍检讨自己的言行,好象并没有找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女孩子的羞涩和矜持也不好让自己去打听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她越来越体会到黄玫玫当年的痛苦,她甚至猜测傅奕是不是习惯在女孩子面前流露出呵护爱恋的神情,容易让人误会。

她的痛苦无人诉说,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于是只能更加勤奋的学习来弥补,她越来越感受到坚决地闭上眼睛不去看未来,也不去想未来,只是沉下心思努力读书。当年考这个学校也为了傅奕那句犹在耳旁的话,“那个学校离我很近”可是现在距离好象是更远了。

黄茶茶的相貌长得好,家世清白,校园里有些青涩男孩子开始晚上在模糊灯下递些纸条情书电影票之类的,躲躲藏藏地送些鲜花,邀请去周末舞会。

看惯了青山和大海再遇到山丘和湖泊不会再有任何惊奇,黄茶茶心里的痛苦就象是一扇门,把那个喧嚣热情的世界统统隔绝在了外面。她除了吃饭和上课基本不外出,要么在教室,要么在寝室,喜欢玩闹的刘静娟开她玩笑,“我们班里真出了个宅女了,茶茶同学,整天宅在窝里人是要发霉的,出去晒晒太阳吧!”

吴小玉笑道念了首校园流传的黄茶茶的诗,听说是一个求爱不遂的男生连夜挥泪作的,

“她虽然年轻,但是有一颗老太太的心,

她虽然眼睛亮晶晶,装得都是绝情,

啊!她还活着,但是早已经神志不清,

因为她看不到蓝天草地还有我那颗比真理还真的真心!”

众人大乐,黄茶茶淡淡一笑,充耳不闻,闭门看书也有看书的好处,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她一鼓作气英语四级考试就过了。宿舍里其他人的目光里多了份厚重的东西,黄茶茶总算找到点成就感,觉得回家过年总算给黄爸爸带份可心的礼物了。

闲暇时候,她开始和同学学着买彩纸折点纸星星往瓶子里放,当折到六百二十个的时候,傅奕终于打电话来了,“茶茶,快放假了吧,明天周末来我这里吃个饭吧,顺便认认门,以后有空你就自己过来。”

黄茶茶握着电话心里狂跳,想都没想忙点头,突然想起电话那头那人根本看不见,忙又补了句,“好的,几点?”

傅奕的声音听上去也很愉快,不象上次看上去那么疲累,“七点,你早点来帮忙吧,还有几个朋友要来。”

傅奕把地址简单地说了一遍,她立刻找笔认真记了。 傅奕是个心细的人,怕她记错了,又让她重复了一边才结束通话。

其实黄茶茶知道那天是傅奕的生日,傅奕的母亲贺茗之是黄茶茶的中学数学老师,为人谨言慎行,虽然眼睛高度近视,却是家属楼里手最巧的女人,她打毛衣时可以不看毛衣针,一双巧手上下翻飞,快如飞梭,而且她配的颜­色­都很好看,比如金黄配上黑,橙­色­配上宝蓝。玫红配上黑­色­,都是颜­色­很张狂花型又文静的对比强烈的。

黄玫玫姊妹俩从小也没少穿她编织的毛衣,傅奕也没少吃黄爸爸烧的美味。

黄妈妈为了感谢,每年这一天也会给傅奕买套簇新的衣服送过去,礼尚往来,所以两家邻里关系处的非常好。

黄茶茶哪里知道,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傅奕现在也颇为苦恼。小女孩的情窦初开他看在眼里,而且他自己也象是中了一种初恋的毒,工作一停下来就情不自禁地去想她,不停地去想撩拨她,可是内心的声音终究挣扎不过自己的理智。

自己现在处在事业的起步期,一切都需要于思晴暗中的打点和扶持,思晴爱他,他也习惯依赖她,

可是他现在,心里翻来覆去,神魂颠倒的为了另一个人。如果是别人,他还有条退路暗度陈仓什么的,可是黄茶茶的身份撂在那里,只能让他痛下决心,再这样舍不得朦胧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于思晴是个­精­明理智的女人,已经嗅到危险的味道,一度两人春风化雨时她摸着他浓烈的眉毛叹息道,“奕!如果以后你变心了,一定要让我知道,我会放你自由!我不喜欢也不屑和别人抢东西。”

于思晴的感情经历并不是一张白纸,过尽千帆,她知道世上并没有最完美的人,她没有奢望傅奕对她此生不渝,男女相悦相伴,能够有份惺惺相惜的情谊,欢乐与共的关爱,互相体谅的勇气,可信可赖的真诚,就已经很幸运了,虽然在这份感情里她付出比较多,但总的来说一切都还在她涉及的轨道上行走……傅奕相貌出众,才智过人,但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如今她掌控着一切,心安理得。

“怎么会?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傅奕亦抱着她口舌生滑,眉眼里都带着彩,他放松着自己淡淡调笑,但是心里还是有少许­阴­影,他不是于思晴的第一个男人,心里总是隐隐有些缺憾。

但他也知道生活有­阴­晴圆缺,遇到在感情上坚持和不悔的于思晴,也算是件福气的事,

她对谁好,生活工作上都会给予无数的帮助又让对方不尴尬,大家都很舒服。

于思晴是个心口一致不矫情的女人,傅奕当年也因为这份坦诚喜欢过她。谁会拒绝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有背景又聪明的女人。所以这份感情走到现在顺其自然一直很顺利,除了他心底的那个小角落里,匍匐在那里的小小的人影。

记忆里那个飞舞着辫子踢毽子的小女孩身影,趴在楼下花台上写作业的小女孩,蹲在树影下数着蚂蚁默默流泪的小女孩,那些场景,如同盖在心口上一个淡淡的戳印,又象流云,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发白苍暗下去,最后不放也得放了。

黄茶茶去的时候她带了条从高档商场花了她两个月的生活费买的条BURBERRY的经典的羊绒格子围巾,湖蓝­色­的底,两道深棕和驼­色­相间的粗糙格子纵横期间,她认为这种优雅古朴的味道比较适合傅奕身上的书卷气的,她小心把围巾卷起来放到然后放在一个很普通的纸袋里,她想着自己现在对傅奕的感情也没把握,所以尽量还是低调些。

傅奕住的地方离城里有点路,在城市东边有山有水的地方,而且没有直接的公交车,黄茶茶只好打了辆车,小车起步价是5块,一路望着窗外黑幽幽的群山影子不停往后倒去,想着怎样自然地把礼物送出去才好。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黄茶茶看了看师傅的表,已经22块了,心疼的她早知道骑自行车来好了,只是自己眼睛夜里有点看不清,所以怕黑不敢骑。

黄茶茶那天穿得很朴素,和她的学生身份很配,胸前红白蓝格子交缠的白毛衣,外面套了件米­色­的短外套。

黄玫玫一条穿旧的名牌牛仔裤,破败的水洗蓝­色­,她穿着有些短,于是配了双高帮的麂皮靴子,飘佛着着几根碎带子,简单随意,又有点英气。

都是一场错误

傅奕的房子其实是于思晴的,是个独栋别墅,依山傍水,纯手工打造的STUCCO米­色­墙面和­色­彩斑斓的文化石墙面交错呼应,三­色­筒瓦的坡型屋顶,质朴典雅,前庭有终年恒温的游泳池,后面院子平台下就是蜿蜒的一条小河。木质的门窗和长廊,翠绿的香樟和碧桂,黄绿中夹杂着醉人的红­色­,夕阳西下时非常的美。

别墅一层有两个明亮的客厅,并且有中西厨房与餐厅,虽然是冬天,但是并不寒冷,水暖的地热设备让空气充满暖融融的春意,而且一点也不­干­燥。

楼上的主卧非常大,卧房内有豪华按摩浴缸,长达两米的法式按摩浴缸带有6个按摩喷头,地下室是一个娱乐中心,不但有跑步机等健身器材,还有桌球、家庭影院等设施,奢华中带着实用。

人由勤俭入奢易,傅奕在这里里住惯了渐渐习以为常,舒适消闲,每天名车穿梭在办公住宅两地,他的衣着配饰,举手投足都渐渐雍容沉静,看不出来丁点小城市里生活过的痕迹。

黄茶茶刚进来时,有点手足无措,头顶上的水晶吊灯璀璨的灯珠差点刺花了她的眼,几个陌生的男男女女好奇地打量着她,对着她微笑,沙发上那一对相拥着正绵绵细语的情侣缓缓转头,对她灿笑如花,举起酒杯。

黄茶茶仔细看清楚了那对璧人,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脸­色­雪白,犹如三九寒天,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心上正燃烧的火苗顿时只剩下一堆呜咽的灰烬和袅袅的湿烟。

她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愿望,但愿自己没有来这里,但愿自己没存在过。

她尴尬地扯住一丝笑容,可是笑容似乎都是僵硬颤抖的,她努力地闭了闭眼睛,似乎在躲避那过份炫目的灯光,再睁开眼,乌黑的瞳仁里有着小鹿眼睛湿漉漉的悲哀,惊慌和羞怯,她努力恢复镇定,可是痛苦让她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生日快乐!傅奕哥!”她的声音轻细机械,微微皱着眉,神情恬淡, 她把最后那个字音咬的特别重,象是恍然大悟告别又象是在诉说着什么,就象船桨哗啦一下划开水面,也划开了彼此深深的距离。

傅奕把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纳在眼底,心底的疼痛渐渐蔓延开来,可是他的无奈就象他的疼痛一样让他只能隔膜疏远,众目睽睽下,他有他的角­色­要扮演,他只能尽一个主人的职责站起来亲热地招呼她“嗨!茶茶来了!我真高兴!”同时,他对着未婚妻点点头,“思晴,这是我邻居家茶茶小妹妹!现在在这里读书!”

看着他脸上挂着的那个客气疏离的笑容,黄茶茶心里更加发冷,

于思晴颍长的眼睛眯成一道犀利的缝,她一直冷静地看着傅奕卖力地表演,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她亲切上前,以最柔和的口气和神­色­看着黄茶茶,“哦,是茶茶啊,早就听说你了,一直忙也没来得及去看看你,来,随便坐啊,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就当是在自己家啊!“她宠溺高高在上的口气就象是一个大人在跟一个小狗或者玩具娃娃说话

她招呼了一会就被边上的人拉走,然后象羽毛一样轻盈地满场飞,傅奕刚坐下想再和黄茶茶说会话,也很快被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打断了,那人站在那里滔滔不绝,他脸上掠过一丝愁容,只好撇下她走了,跟着那人去了更适合谈话的安静的露台那里。

黄茶茶怯生生地坐在那里无所适从,手里拿着一个橘子不停地揉着,像是在揉自己的心肝肺腑,她心里直后悔没问清楚就闯进来,原来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工作酒会。

这里的人大都是于小姐拉过来的投资人和傅奕的创业伙伴

她偶尔克制不住地向傅奕的方向瞄上几眼,眼珠子别扭地不听话,硬是紧盯着他不肯挪窝,黄茶茶心酸而痛楚。

傅奕认真倾听着面前的人说话,根本就没在注意到她,

房子里杯盏交错,人声鼎沸,笑语盈盈,黄茶茶却感到自己象是坐在一个荒岛上。

她苦思冥想,如坐针毡,想着怎么找个借口脱身才自然得体。

“嗨!黄茶茶!好久不见!”旁边一个年轻男人望着她笑,浓眉俊颜,看着似乎有些面熟,

黄茶茶条件反­射­地回笑了笑,努力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个人的资料,半天未果,她呆呆地望着他,目光茫然。

那人笑着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又指了指头发,“理发店?报纸?你姐姐黄玫玫帮我做过采访!想起来没?”

“哦,是你!”黄茶茶的眼睛眨了眨,脑子里象拨开迷雾看到一丝亮光一样抓住了黄玫玫说过的一句话,“你是那个名字里有很多石头的张……?”她舌头上打着结,她实在想不起来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张峻磊!”那人笑起来眸光明亮温存,脸上两个酒窝忽闪,俊朗里透着一份闲散优雅,

“哦!是啊!是这名字,您好!”黄茶茶头点得象小­鸡­啄米似的,可表情心不在焉,余光里还在寻找着傅奕的身影,想和他打个招呼就走。

这里气氛浓烈,华贵,不适合她,傅奕恰好回头,视线扫过来,略略皱了皱眉,

黄茶茶把身子往暗处缩了缩,只希望他没看到她,那条围巾她终于还是没勇气送出去,过了一会,傅奕的注意力又被一个朋友牵扯了去,

张峻磊看了她一会,又看看 傅奕,目光密切,敏锐,他嘴角淡淡泛起一抹笑,“想喝什么?我帮你去拿!”

“不了!谢谢!”黄茶茶把自己手里抠烂的橘子扳开一瓣一瓣吃下去。手上残留着一抹橘皮的清香。她的眼睛还在茫然地四下看着,想找个机会和女主人打个招呼,起身准备要走了。

“茶茶你睡觉磨牙吗?不介意我叫你茶茶吧,那天我可听你姐姐一直在和么叫你!” 张峻磊嘴角笑意更深,黄茶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疑惑地望着他,

“要不然你吃橘子皮­干­嘛?橘子皮里面含有大量维生素C和香­精­油,治疗磨牙和蛔虫的。” 黄茶茶低头看看,手上的橘子­肉­被她攥在手里,橘子皮大半个已经被她吞下肚。她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

张峻磊看出她的窘迫,更加逗她

“你的鼻子□又秀气,祖上有北方人血统?”

黄茶茶更加奇怪地看着他?这人怎么老坐在旁边絮叨着没话找话,有点象学校那些搭讪的小男生。

可笑男生哪里有他的气度从容,慢条斯理,悠悠闲闲。

“从生物进化来讲,气候越温暖,鼻孔越宽大,鼻梁越短小。如非洲黑人的鼻子既宽大又扁平,就是为了吸进大量温暖而潮湿的热带空气。而气候越寒冷,鼻孔越窄小,鼻梁越高尖。如北欧人的鼻子既细又高,就是为了呼吸寒冷的空气,让冷空气有更多的时间被加温,以适应生存环境”

“你的意思我的鼻子看上去有点象老外?”

“有那么点意思,比老外的秀气,很好看!”他认真地看了一会,表情真诚,这人看上去还有点能侃。

黄茶茶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愣愣地笑了笑,晚上一直想流泪的感觉总算冲淡了点,

张峻磊的嘴角蕴着一抹淡笑,闲闲地站了起来,“这里不好玩,外面的水景不错,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黄茶茶抬起她那烟水晶一样清澈的眼睛,认真地看了看,这男人长得真好看,眼神微熏,俊朗优雅里却藏着一股子张狂的魔气,全世界似乎都没放在他的眼里。

人受到打击后会长大,可也有种人受到打击后更执着。黄茶茶是后一种人,因为一棵树,她不愿意再看到森林了。

他还在等待,她在沉默,终于黄茶茶在他的凝视下退缩了,她笑了笑,把剩下的橘子全扔进纸篓,“好吧,去看看,不过我要早点回学校了,太晚了宿舍进不去。”

她第一步打算,先离开这屋子,然后就直接走了。

张峻磊想了想,垂下眼,声音异常温柔,“好,我有车,等会我送你走,你傅奕哥哥面临人生重大转折,晚上还有得他忙!”

仲夏夜之梦

黄茶茶在痛苦和疑虑中站起来准备离开,于思晴浅紫­色­的羊毛裙摆飘荡在人群里,优雅高贵的女主人在尽职尽责,她的笑容灿烂而礼貌。

远远地,傅奕又被人纠缠着,脱不开身,估计那好似个重要人物,傅奕脸上恭敬地笑着,但是他的目光偶尔飘过来,明显焦灼,黄茶茶装作视而不见,低着头把纸袋放在沙发后面的角落里,拨开人群施施然走开。

穿过后院的草坪和樟树从,离开灯红酒绿的人群,河岸边一片寂静,河面上波光粼粼,罩着一层银光,象洒了一层盐霜似的。

河水中间竖了几块嶙峋的巨石,每块巨石上悬垂下一些枝枝蔓蔓的盆景植物,打上了迷离闪烁的彩光,再配上流水的潺潺瀑布声,就好象万籁寂寥中突然听到一声鸟啼,格外地幽趣惑人。

张峻磊闲闲地斜靠在一颗桂花树下,他双手Сhā在裤兜里,淡淡回头望,浓眉微锁,卓然不群。

傅奕的清俊里透着一股子沉静的书卷气,这人的­精­致优雅里却处处透着闲散的傲昂之气,就像冬天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又暖融融,无处不在,任何人也不能忽视它的熏蒸温暖,典型的二世祖传人。

“这里水景怎么样?”可能是离开人群,灯下他的表情有些凝肃。

黄茶茶笑了笑,无限感慨“这里真美,!不过都是假的。乡下人急着往城里钻,城里人又忙着回归自然。花这么多钱弄这个水景,还不如捐给希望工程,直接隐居到大山里,更有灵气。”

张峻磊沉声笑了笑,“心里要是静,到处都是青山绿水,哪里要去大山里隐居?不过我一定把你的意见转告给设计师。他不过也就用这些小伎俩勾引那些有钱人来买房。”

“嘿嘿,瞎说的,我哪里懂啊,说着玩的,你千万别去批评人家”

张峻磊低头看她,脸上那个崩住微笑“不不,虽然你年纪小,可见识很实在。”

黄茶茶抬腕看看米老鼠表,“谢谢你带我出来,这里很美,我也看过了,要走了。”

“灰姑娘一到十二点,马车要变成南瓜盅了,对吧?”

“是的,灰姑娘好可怜,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黄茶茶觉得他挺有意思,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再等等,有好玩的!”

他边说着边挽起袖子,快步下了石阶,弯腰鼓捣了半天,从隔墙上抽出一条麻绳,拽着拽着,竟然从迎春花从里冒出一条晃悠悠的红漆小木船。

他敏捷地跳上船,­操­起木桨,大胆直率地凝视着她,“上来吗?水上看月亮特有意思。”

黄茶茶目瞪口呆,惊讶不已,觉得这人象变魔术的,一会功夫变出来一条船,月下那张俊俏的脸,低调的谦恭,帅气在骨子里,却笑得像个绝世的妖魅,有一种让人心慌的力量。

她迟疑地站在那里不动,理智在拒绝,感情却叫嚣着接受。

他的声音低下来,谆谆善诱,却更加柔和,“上来吧!我不是坏蛋,我很爱惜自己的名誉。傅奕看到我也要敬我三分呢。“

黄茶茶的好奇心终于被勾起来,“为什么?”

张峻磊神秘笑笑,他眨眨眼睛,“我年纪小,辈分大。”

“你这么年轻,能有什么辈分?”

“于思晴是我表侄女,远房的。她喊我小叔!”言下之意,傅奕也是要喊他小叔的。

黄茶茶噗哧笑了起来,似乎很得意这个答案,少年人的喜好冒险­精­神露出了头,她也觉得新奇有趣,终于不再犹豫,跨步上船。

河水蜿蜒迤逦,幽幽暗暗又伴着星星点迷离彩光,船浆拨碎一河月­色­,碧波无痕。

河面上走了一圈,景­色­美是美,凉风一吹,黄茶茶同学连打了两个大喷嚏。张峻磊看着她忽然笑了笑,“你和你姐姐真的不一样”

“她比我好,哪方面都好。”

“你姐姐像个琉璃黄瓜,五光十­色­,虽然雅也不能脱俗,你就象个翡翠大萝卜……看着憨却澄澈一眼望不到底,神秘!”

黄茶茶同学又打了个大喷嚏,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直接奇怪的赞美,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船,

“你看你,饿了吗?怎么尽用菜来比喻?”人慢慢熟了后,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是饿了,我们太吃亏了,没吃饭就跑出来,还担了个名声,要不回去吃点再走?把送的礼吃回来?”

“要回你一人回,我要回校了。不过就算我是根萝卜,我姐姐也不至于像根黄瓜吧,她一直都很优秀!”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芝麻炒米,各有所喜,我倒没觉得你哪里不如你姐姐。”

黄茶茶脸上红了红,不再答话。

张峻磊似乎看出她尴尬,抬头看看天上银盆一样的月亮,开始转移话题,

“心理测试题啊,你试试!三溉个月的孩子在宝宝床里哭了,同时水龙头没关,水哗哗地流出来,门外有人敲门,电话在响,你会选择哪个先做?”

夜风吹得黄茶茶的头脑很冷静,她想了会笑了笑,“我先关水龙头,然后抱孩子去开门,电话迟点接没关系,要是急的话还会再打来。”

“你到底还是庸俗,没过关啊,黄茶茶!”他笑里有挪揄之意。

“水龙头代表金钱……孩子代表家庭,敲门代表朋友,电话代表事业。你还是把钱排在了家庭前面了啊。”

“嘿嘿没想那么多,总觉得水是资源,浪费了太可惜。”

河的尽头是最后一栋别墅,掩映在浓荫深处,非常安静,门廊前橘黄的灯光安静地投­射­在屋前那一池清波里,份外地迷人。

原来这已经到了小区的后门。最靠近山体的那部分,张峻磊收桨上岸,

黄茶茶紧随其后,看着那矗立在夜­色­里的房子,低矮的原木篱笆被掏空了,埋上­精­土,不知名的红白蓝小花正怒放着,旁边一丛胖肚的罗汉竹和松树以及树下的墨玉冠巾牡丹 ,林间松韵徐徐,石上泉声缭耳,她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她眼里只顾看着前面明亮处,又有些轻微的夜盲症,没顾得上脚下暗处木排有根折断失修,一个踉跄,她一头崴进河里

张峻磊在前面高高兴兴地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后面沉闷的声音,于是觉得不对,急忙转身,黄茶茶在水面上扑腾挣扎,惊恐万分。“茶茶?茶茶?“他瞬间脸­色­突变,声音也完全变了,有些气急败坏,在水面上飘得很远很远。

两人湿漉漉上岸时,黄茶茶连喝了几口水,涕泪交加,不停咳咳咳咳咳嗽,嗓子里象爬进去一窝笑蚂蚁,又疼又痒,前院隐约传来的狗叫和铁链的声音,她更是惊恐,一把抓住张峻磊的胳膊,张峻磊伸手从她头发上摘下一根枯黄的芦苇叶,目光歉疚,“别怕!那是我养的德国牧羊犬波波,刚才我就是怕它惊了你,所以准备先过去没顾得上你。对不起!”

黄茶茶说没事的时候听到自己牙齿哆嗦打架的声音,全身身上衣服重的象座铁皮山压在身上。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冰寒刺骨。哈气成冰。她就不明白了,怎么每次她只要遇到他就会出状况。

张峻磊看着她,“走,快进屋吧!”

黄茶茶头发上往下簌簌滴着水,她站在那未动,连连摇头,“不麻烦你了,我去门口打个车回学校吧。”

张峻磊目不转睛瞪了她一会,他的口气和他的目光一样有些果断直白“你是怕麻烦我还是不放心我?怎么这么别扭?这走到门口要冻成冰棍了。”

黄茶茶无奈不再说话,张峻磊不再犹豫,钦了密码再次招呼她进去,而且自己也准备进去。

黄茶茶却仍然站在门口磨蹭着,一张脸吓成一张白纸,“这是别人的家,怎么能随便进去……?”

张峻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回头淡淡道,“这是我住的地方,整个碧水年华都是我们公司开发的。”

黄茶茶傻在那里,冰雕快变成湿漉漉的雪糕了。

匆匆在那个冲浪大浴缸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绒布睡衣,屋里开了暖气,又吃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胃里顿时感觉好了很多,屋子很大,和于家那边的结构差不多,只是更大更空,房间里不是白就是灰,典型的单身汉的地盘,简单明了,没有一丝多余的摆设。

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挂着几副巨大的莫奈的睡莲油画复制品,不是那种海报式劣质印刷品,是在画布上临摹的真作品,但是效果很好,笔触大胆­色­彩浓烈,光影静谧的湖水,微微绽放的缤纷睡莲,给人视野的嬗变,它所散发出的光线、­色­彩、运动,都让人感觉一种清新的活力。

晨曦中初醒的睡莲、正午怒放的睡莲、傍晚羞怯的睡莲、入夜安眠的睡莲……莫奈的这一池睡莲,较早期画作中温柔宁静,骨子里更为奔放激|情。

其中有一幅睡莲图更是将这种张扬的生命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你看过火烧池塘吗?满池夕阳金­色­的池水里,睡莲竞放,是水与火的缠绵。

看着看着,她惘然有些出神,真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和第一次看到他时的严肃端正好象距离越来越远。

她听到张峻磊在屋外的轻喃声,趴在玻璃上望了望,哪里是牧羊犬,分明是一条好吓人的雪白长毛大狼狗。脖子上象带了一毛茸茸的围巾。在院子里欢快地跑着,摇头摆尾,有时又爬在张峻磊的肩膀上,伸着长舌头已示亲热。

黄茶茶吓得抖了抖,她小时候被狗追过,平生最怕蛇和狗,老远看着也害怕,更别提家里有狗了,看看时间不早,她去洗衣房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内衣­干­了,外衣还没­干­。

于是她又回到客厅准备翻翻杂志慢慢等着看来主人爱好很单一,除了汽车杂志几乎就是医学养生杂志,刚好有本医学刊物上有片文章是关于夜盲症的,她仔细看了看,暂时­性­夜盲。由于饮食中缺乏维生素A或因某些消化系统疾病影响维生素A的吸收, 致使视网膜杆状细胞没有合成视紫红质的原料而造成夜盲。这种夜盲是暂时­性­的,只要多吃猪肝、胡萝卜、鱼肝油等,即可补充维生素A的不足,很快就会痊愈。

黄茶茶喷嚏鼻涕不断,纸巾合里的纸差不多快用光了,暖风徐徐地吹着,她随手拿了个抱枕,歪在沙发上快睡着了,过了一会她恍惚听到汽车声,狗叫声也听不见了。估计张峻磊出去了,想了想她打了个电话给傅奕,铃声响了一声傅奕就接了,那边还是有点嘈杂,估计客人还没散。

“喂!傅奕哥,是我,茶茶,晚上忘了跟你说,沙发后面有个纸袋子,里面有条围巾是生日礼物。你别忘了拿。”

傅奕冷冷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压制住怒气,又显得很遥远,“你在哪?怎么是峻磊的电话?”

黄茶茶楞了愣,嘴巴张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奕急促地又说了声,“我马上过来!”

黄茶茶还准备讲几句,那边已经是嘟嘟嘟的盲音了。

刚放下电话,人还没恍过神来,房门开了,卷进来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子寒气,张峻磊手里拿着一包泰诺和板蓝根。他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试探道,“你现在看上去就象个病人,都是我的错,喝了药去睡会吧,明天早上再走!“

黄茶茶用手指卷着衣角,可怜巴巴地慌乱地也不敢多看他,

”不了,已经很谢谢你了,等衣服一­干­我就走,我刚才打了个电话给傅奕哥,他马上过来。”

张峻磊诧异地盯了她一眼,目光疑惑又犀利,她慌乱解释,“不是我,估计是他看到来电显示,猜到我在这里,”

张峻磊无所谓地耸耸浓眉,“他又不是老虎,会吃人,用不着怕!”

黄茶茶脸红得象染了胭脂,声如蚊蝇,“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误会!”

张峻磊随手把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误会也没关系,我向来不怕真小人,最讨厌那些伪君子!”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黄茶茶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闭嘴。

张峻磊拧着眉头坐下来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一首民歌吉祥三宝

爸爸哎! 太阳出来月亮回家了吗?

对拉! 星星出来太阳去哪里啦?

在天上! 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它?

它回家啦! 太阳星星月亮就是吉祥的一家!

妈妈哎! 叶子绿了什么时候开花?

等夏天来了!

花儿红了果实能去摘吗?

等秋天到啦!

果实种在土里能发芽吗?

她会长大的! 花儿叶子果实就是吉祥的一家!

宝贝啊? 爸爸像太阳照着妈妈! 那妈妈呢? 妈妈像绿叶托着红花!

我呢?

你像种子一样正在发芽! 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欢快的旋律,稚气的童音,黄茶茶觉得这歌很有趣,禁不住也站在那里凝神听了一会。

听完她眼光一扫,发现张峻磊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眼里闪闪烁烁的,波涛汹涌,

吓得她连忙一溜小跑去洗衣房,换了衣服,整理好正准备离开,傅奕果然到了。

傅奕一进门,就面­色­铁青,眼睛里似乎要喷出一团火,

“她怎么在这里?峻磊你想­干­嘛?”

“她是你闺女?严出入,谨交友?”两人针锋相对,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黄茶茶站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左右为难,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情怀总是诗 修

“她怎么在这里?峻磊你想­干­嘛?”

“她是你闺女?严出入,谨交友?”两人针锋相对,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她不是你那些风月场所的女人,她还是个小孩子!” 傅奕的声音冷的象冰块,掷出来硬邦邦的,掷地有声。

张峻磊胳膊横抱在胸口闲闲地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表情轻松,“是吗?看来你对我对她都了解挺多,”他淡淡看了一眼黄茶茶,微微一笑“不过劳你费心了,我没打算玩,我喜欢她,有追求她的权利吧?”

傅奕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眼神和紧蹙的双眉露出恼怒和受挫的神情“如果玩火,也请不要在这里,她今天是我们的客人!”

张峻磊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略微扬起眉,“她今天也是我的客人!”然后他浅笑,“你这么紧张不会是嫉妒吧?要不然怎么放着满屋子的客人巴巴地跑来?”

傅奕一矢中翟,他回望茶茶,声音疲倦,似乎饱受打击,“你,你怎么说?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到一个陌生男人……”说到这里他脸上一阵震颤,教养和气愤都让他说不下去了,此外他实在也不愿意再把这些不好的话放倒茶茶身上。

黄茶茶脸上的表情更象是喝了杯苦药,苦涩难当,她神经极度紧张,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千言万语哽在喉口,即使是个误会,她此时什么也不想说了,什么也不想解释了,随便他怎么看她,花落在了他脚下已经碾成了泥土,他不会再看她一眼,他已经不是她这个世界的人了

“我只是来这里玩玩,没什么事情,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回学校了!”她垂下头,默默跨过傅奕的影子,难过的实在不愿意再多说什么,急忙走了。

黄茶茶一出来,就看到于思晴揽着波波在路边站着,门廊边柠檬黄的灯光倾泻下来,她的手一下一下梳理着波波脖颈上的长毛,她脸上表情汇测没深……但是眼角分明有潮湿闪亮,黄茶茶飞快对她点点头,急急忙忙顺着蜿蜒小路朝着小区门口灯火明亮的地方奔过去。

天上开始飘起小雨,她脸上流淌下来的是一晚上拼命克制的委屈,伸手摸一摸,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自己的眼泪,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首诗,

雨中行走,走的

不是自己的路

我常走得太快

走到自己前面

走出阳光的界限

也常走得太慢

落到自己身后

被影子超越

后来 我选择停下

撑开伞

站在自己的左边

或者右边

从那天起,张峻磊和傅奕都没有再露过面,但是每天黄茶茶都会收到19支多头白­色­香水百合和香草配好的一束花,卡片是永远没有署名,是用快递送过来的。

宿舍里的一枝花恋爱专家唐婷又说这送花很贵,又这么天天送,真是个好大的败家子,好大的冤大头,花语:爱你一万年,是我的追求;恋你一千年,是我的渴望;而吻你一次,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刚开始花随便放在房间桌上里与友共赏,越来越多后,新的绵绵不绝,旧的也不败,她只好送门口学校小花店了,卖点钱去捐给希望工程。

无奈之下,同学眼里的羡慕和闪烁的疑惑和嘲弄,黄茶茶不厌其烦,终于打了个电话给张峻磊,“您好!我是黄茶茶,”

“哦?是你,你最近好吗?” 张峻磊低沉谨慎的声音,那边很安静。

“我很好,但是拜托你不要再送花了,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卖花的钱我都以你的名义捐给希望那个工程了,发票回头寄给你! ”

张峻磊 好一会没作声,最后他终于说, “我最近都在香港公­干­,没送过花给你!”,

黄茶茶张口结舌,脸一下子涨红到脖子根,“对!对不起!”

张峻磊笑了笑,“如果你喜欢,等我回来我再送!”

“嗳!不用!嗳!我挂了!”黄茶茶恨不能找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一时慌乱的语无伦次,急忙挂了电话。

“是谁呢?她又惊奇又慌张,心里默念着一个个名字,又一个个排除,百思不得其解,学校里的那些熟识的男同学都个个是都是月光族,家境好点的也没有人有那个财力和气派。

很快,学校放寒假了,回家过年,黄茶茶总算松了口气。

她再一次饱受打击,因为她看到傅奕妈妈和黄妈妈脖子上也挂了个质地一模一样的玉坠子,只是那形状是葫芦,。看来这个新年礼物是人手一个,她默默地解下来,藏到一个小盒子里,锁到抽屉的最里面,再也不戴了。

新年过后,妙秀街出了一桩大事,黄玫玫大婚,出嫁了,气势恢宏,排场巨大,迎亲的30多辆车不是进口奥迪就是奔驰,车身上都装饰着散发着清香的鲜花。清一­色­地在家属楼下排开,新娘和新郎都不是一般人,街面上闻着声听着信过来的人加上看热闹的简直是人声鼎沸,就象节日里公园里开彩灯会一样。

但凡女人出嫁,都是喜事,因为这是另一个人生的开始,因为是开始,所以充满了机会,贫穷的想富贵,低贱的想高贵,柔弱的想依靠,多情的希望遇到个侠骨柔肠,能体恤自己的丈夫。

黄玫玫也不例外,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对婚姻,清醒之外她还是抱着三分期待的,这几年来,张伯伦在父亲的支持打点下开了家汽车代理商店,稳扎稳打,生意渐渐也做得风生水起,他和社会上的狐朋狗友渐渐来往的少了,时间大都花在正经生意上,生活也慢慢走上了轨道,相比张的残疾,那也只是很小的缺憾,毕竟,女人需要的爱和安全感,她都得到了,她看着手上巨大亮丽的钻戒,心里渐渐满足,也嚼出了一丝甜蜜和幸福。这个婚礼,她也是相当情愿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黄妈妈第一次穿上紫红丝绒绣花旗袍,新做的头发,妆容­精­致,脸上散发着由衷的微笑,似乎连头上的每根发丝都跳跃着喜悦,黄校正也拿出压箱底的好衣服,西装革履,厚瓶底眼镜改成了树脂眼镜,更是平添了一份文人的儒雅。

黄校正端详黄妈妈半天,揽着她­肉­呼呼的圆肩膀说,“老婆,还是你最好看,两个女儿都比不上你呢。”

黄妈妈嘴巴都笑得何不拢,“黄老实,你可一点不老实呢?嘴巴抹了蜜的。”

黄爸爸偷偷亲她,“要不是抹了蜜,当年怎能骗到你!”

黄茶茶在背后咳嗽一声,“妈妈!等会姐夫来接人我要什么条件才开门啊?”

黄妈妈瞄了小女儿一眼,今天她心情好,看着谁她都高兴。

黄茶茶中规中矩穿了一条浅粉的礼服裙,胸前戴着朵兰花,整个人粉盈盈的也象一朵花,比她平时穿的那些中­性­服装要娇­嫩­的多,

黄妈妈秀眉一展,嘴角笑起一个酒窝, “找他要八千八百八十八,图个吉利!”

“啊?要这么多?现在人哪里会带那么多现金?您这不是为难人嘛­干­嘛不是66块6毛6 ,66大顺也好啊?”

“你这丫头帮着外人,这新娘就是心凉,新郎就是新狼,女人一生都贡献给他,生儿育女,要这点算什么?再说此时不要,更待何时?”说完,她又不放心地盯着黄茶茶,“茶茶,你也要记住了,女人越便宜越不值钱!男人都喜欢矜贵的女人。”

“妈妈您什么都懂,以后可以写个婚姻宝典出个书,肯定大卖,可您这么专业,怎么也就找了爸这样的普通人?”

“你爸爸又帅又这么体贴,是个金不换呢,哪里是普通人。“黄妈妈嗲嗲地看着黄爸爸,黄爸爸叭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就好你妈灌这迷魂汤呢!”

黄爸爸看着女儿憨厚地笑。

“我好哆嗦哦!”黄茶茶拿手遮遮眼睛,看着二老摇摇头,觉得自己胳膊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迎亲的人来了,张伯伦白玉一样的面孔上春风得意,一脸和气笑容,“好茶茶,快开门!”试试在百度搜索“”

响声震天,好似千万双手在一起捶门。

黄茶茶只开了大门,没开那种老式样的铁条防盗门,她和这未来姐夫不熟,统共见过不超过三回面,再加上旁边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年轻人在起哄,她平时也最恨向别人伸手要钱,于是害羞的不行,脸­色­绯红,小声吭哧道,”开门费要八千八百八十八,图个吉利”

张伯伦还没答话,旁边紧挨着他的一个黝黑小伙笑着说,“哪会带那么多现金啊?茶茶妹妹就放我们进去吧,“他从栏杆缝里递出一个胀鼓鼓的红包,”八百八十八,行个方便吧?“

黄茶茶挠挠脑袋,回头看看躲在角落里的黄妈妈,黄妈妈无声地对她摆摆手。

黄茶茶英雄气短地着说,“我妈说不行!”黄妈妈气不过,啪在她头上敲了个板栗。

外面的人又在讨价还价,张伯伦索­性­逗起了她,恳求道,“好小姨,你就帮帮忙吧,等以后你结婚姐夫也罩着你们。”

黄茶茶脸红得象片红云,败下阵来,她缩缩脖子又去看黄妈妈,黄妈妈终于忍不住了从暗处走出来,嗲怪道,’你这没出息的丫头,真是不经事。”

张伯伦一看最美丽的丈母娘亲自出马,立刻举了白旗,乖觉地递上一个厚实的红包,“妈!您早出来我早点拿出来,也省得耽误事情!”

黄妈妈把红包拢进手袋里,笑着拉开防盗门,“进来吧!小子们,伯伦,以后要好好待我女儿啊!记住没有?”

旁边的小伙们口齿伶俐地哄笑道,“黄妈妈,哪个女儿要说清楚啊!别让我们接错人啊!”

黄妈妈依次给那排小伙每人头上敲一板栗,就象在敲琴键上的12345671一样理直气壮,那些年轻人一个个被她敲的目瞪口呆,“不准拿我小女儿说事啊,一帮臭小子!”

大冷的天,张伯伦热得汗流浃背,连连点头称是。

婚宴是在当地最好的酒店锦绣兰庭举行的,黄茶茶作为伴娘出席。公主永远是公主,尤其是婚礼上的公主,黄玫玫长久以来积蓄的美丽能量,在那一天彻底释放,美得惊人。

市长娶媳­妇­,市里主要领导和电视台的台长自然都都来了,不过更意外的是,黄茶茶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暗夜的诱惑 重写

黄校正为人厚道,平时邻里同事关系都挺好,结的亲家又如此有权势,一时间宾客盈门,络绎不绝。

傅奕没最终还是没来,但托父母送了得体的礼金,傅校长夫妻也都穿戴的很隆重,亲自来参加,依照他们的话,黄玫玫出嫁就好比自家女儿出嫁一样,女儿出嫁,父母当然要来了。

黄玫玫跟在姐姐后面拿着托盘一桌一桌敬酒时,晕头转向,她平时很少穿高跟鞋,不一会就觉得脚后跟痛疼,新郎是本地人,家大业大,亲戚朋友很多,盘根错节,三大姑,八大姨,人多,名字也多,让人应接不暇。

然后在新郎主桌,她意外看到一张严峻熟悉的脸,“宁老师,您怎么在这啊?”

宁柏青正在和身边一老太太在说话,一抬头看是她,也微微有些诧异。

宁是个潜伏的海龟,回国后改弦易张换了专业,一直在大型国有外贸公司做副总经理,成就斐然,偶尔会到她们A大串串课,他看着严厉,为人却很随和,经常和学生打成一片,但上课极为严厉,

同学业余亲切叫他“拎不清”

因为他很少给溜课的同学面子,他有句口头禅,笨不要紧,不肯学才要命,又笨又不肯学的简直要人两条命了

黄茶茶平时上课喜欢混在同学里打瞌睡,她经常撑着头在那里东摇西晃但一问什么都知道的学生,可见业余时间是下了功夫的,所以对这个学生他印象有点深。

黄茶茶在他眼里属于不聪明,也没天赋,但是肯学的那一类人。

宁柏青幽静的脸上难得温和的笑,“原来你是弟妹的妹妹,难怪老看着有些面熟!”

黄茶茶听着着关系有点绕口,一时有点蒙没反应过来。

张伯伦笑着和黄玫玫一起敬了杯酒,“表哥,你和小姨子认识啊?” 宁柏青淡笑不语,一饮而尽,

黄茶茶忙回答道,“这是我专业课老师!”她心里暗暗奇道命运真是个神奇东西,

好像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还在姐姐的圈子里转不出去。

黄玫玫以前和宁柏青有过数面之缘,于是留心地多看了几眼,也笑道,“哎呀,表哥不说,我们还不知道表哥日理万机业余还去客串当老师啊,那以后一定要多关照茶茶了,说不定以后还要多靠表哥帮忙了。”

宁柏青笑了笑,“弟妹说笑了,有你这个好姐姐给她打点,天生有福啊,来,今天不说别的,祝你们伉俪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他高举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张伯伦拍拍他肩膀呵呵地笑,眉眼都笑成了一张弯弓,今天张伯伦实在太高兴了,小家碧玉有小门小户的好处,眼睛浅,不张狂,看那个憨厚的岳父,喜洋洋的丈母娘,那对漂亮又懂事的小女儿。

他知道自己是个掉进福窝的女婿了,于是张伯伦咧着嘴对这个向来孤傲的表哥笑笑,“老表,你这样老悠着不行啊,也祝你早点找到心上人吧!”

大家正嘈杂间,大厅突然间却安静了下来,有个男人上台拿着话筒说话了,原来是酒店的何经理先是举起酒杯对新人祝福一番,我们老总说黄小姐是他的朋友,今晚黄小姐喜宴,他也非常高兴,酒水套房全免费,大家尽情饮用吧!”

客人里的年轻人拍着巴掌欢呼,兴奋,人潮涌动。

新娘黄玫玫端起一杯酒跟新郎耳语了几句,然后她浅笑着向一个边缘角落穿花佛柳挪过去。俯身和坐在那里的一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台上有黄玫玫一个同事在表演出众的口技,各种悦耳的鸟叫声清脆响亮不绝域耳,大家都很惊奇,听得聚­精­会神

黄茶茶淡笑着顺着姐姐的身影视线飘过去,却意外看到那人低调地坐在人群里,也正好朝她看了看,看上去他心情不错,嘴角挂着抹笑意,漆黑的眼睛清清亮亮的,象一汪寒夜里波光潋滟的水,

黄茶茶看着他,他也凝神望着她,然后展开一个洞察一切的智慧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又含有几分狡黠。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黄茶茶就在想,这人­干­嘛呢?神出鬼没的?当你感觉你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时,他跟你显得亲近熟悉,但你刚觉得和他能聊的上时,他又好长时间没音讯,然后又突然出现在你跟前,吓你一大跳。

黄茶茶在他目光的逼视下,终究心里素质不行,先软了腿脚走过去硬着头皮打招呼,“您好!你也来喝喜酒啊?”

正在低语感谢的黄玫玫回头惊讶道,“哦?茶茶?你们也认识?怎么认识的”她当主持人的八卦天­性­又情不自禁地露出来了。

张峻磊坐在那纹丝不动,一只手支着下巴浅浅地笑,“我们不是通过你认识的吗?理发店!真是贵人多忘事!”,

黄玫玫疑惑地眨眨眼睛,视线在他两之间来回打转,

茶茶受不了她那锐利又­精­气的审视,低声提醒道,“他是傅奕哥的朋友!”

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黄玫玫恍了恍神,记忆是什么?记忆是被人心筛选的惆怅往事,如今对黄玫玫来说,快乐象溢出啤酒杯的泡沫,实在太多了,那些往事里可全是小女孩的天真和不愉快的东西,她也不愿意多想。

张峻磊笑着望了望黄茶茶,他的眼睛不是很大,但是狭长明亮,但是当他漫不经心地笑,微微眯起眼时,他的笑容却突然把他那张阳光正经的脸显得有些春潮涌动,说不出的魅惑浪荡。

“茶茶,你的鞋和袜子我都带来了,等会给你!”

突如其来低沉温柔的语气,暧昧的内容,黄玫玫一脸错愕,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差点从那一双漂亮杏眼里掉下来。

黄茶茶害怕地瞄了姐姐一眼,满脸通红,含羞带愤地狠狠挖了张峻磊一眼。

上次意外突然掉进水里,鞋袜全湿了,张峻磊后来出去买药时,又给她带了双新的回来,旧的没­干­,她随手搁在洗衣房里也忘了,就这么点简单的事,愣被他说的暧昧得很。

黄玫玫是什么人?这些年她走南闯北,人情世故上可是个玲珑心肝的人,马上悟过来张峻磊的意思,她心知妹妹要是攀上这高枝,那酒不是更上一两层楼的事了,而是草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了。

她权衡再三,看到妹妹那傻呆呆的样子,明白可能落花有意,流水还懵懂着呢。

于是她顺水推舟地笑,“茶茶,你陪了我一晚上,也累了,坐下来休息休息,顺便帮我招呼一下张先生,他可是特地从国外飞回来的,有事我有其她小姐妹帮忙啊!”

这些年来,黄玫玫久经世事的锤炼,又天生禀赋,知道连续剧里里每个情节即将发生的时间,就象战马能嗅出危险的气息。

面前这个年轻男人虽然极力掩饰,但是无意间投向黄茶茶的一瞥,石破天惊,流连缠绵,就象奔腾的岩浆在急切地着寻找一个出口。

黄玫玫的脑子象被闪电劈了一下,心里顿时雪白了然,真是难以想象的意料之外的缘份,自家妹子有这样的魅力,惊讶之余她当然也暗自得意。

但是她也清楚,这烈火烧尽了,只有一堆灰烬,这火得让它烧着,不能太热烈,可也不能熄了。

可她一转身,却看到黄茶茶眼里的慌乱,还有种很天真的哀恳之­色­,就象一只乞食的小狗,祈求她不要离开,她立刻就明白了,茶茶不是不明白,茶茶是不想介入面前这个男人的感情,因为这个男人太神秘的身世,太灼热的光芒,她理所当然以为茶茶的慌乱,是因为她年幼,对恋爱还没做好准备。

可叹黄玫玫怎么也没想到,妹妹和她完全一样,心里深深种了一根情刺,她的刺已经愈合,伤疤还在,

茶茶那里是刚□,鲜血淋漓,的一个洞,目前根本容不下任何人和别的感情,无论那个人多么优秀拔萃。

于是黄玫玫一只纤纤玉手,故意抚上额头轻叹道,“哎呀!茶茶,我真健忘,今天晚上收了这么多的红包,你帮我送到楼上房间的保险柜里去吧!”

从头至尾,张峻磊沉默不发一言,只是坐下那里温和地笑。

黄茶茶把玫玫的手袋从她的好朋友祝琴那里拿过来,直接上了16层,张峻磊亲自关照给了黄玫玫一个最好的房间1666套房。

黄茶茶把那黄|­色­的缎面手袋锁紧保险箱,再小心转上密码,她脱下鞋子……长松了口气,

伸手摸了摸脚后跟,那里磨破了一小块皮,有点淌血了,她去卫生间拿了点消毒纸巾擦了擦,从台子上拿了块创可贴沾上。

酒店里的服务细节上还是很人­性­化的,处处安排的很妥帖。

然后她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经过一番洗濯,照照镜子,两颊红红的,眼睛特别亮,犹如清水出芙蓉的感觉,她自己也惘惘地出了一会神。

如果自己的外貌早点改变,是不是和傅奕的结局会彻底改变?

小时候,黄玫玫的光芒太灿烂,自己太渺小,好象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她,

也没有人和她说话,只有放学在门口踢毽子时,温和的傅奕会经常和她聊上几句,不过,黄茶茶也认为他是找着机会在问黄玫玫的事。

有时候学校里那个调皮的同桌也欺负她,胳膊只要一过三八线,毫不留情的圆规立刻戳了上来。

终于鼓起勇气和父亲说了一次,父亲软声安慰她要注意团结,母亲则充耳不闻,忙着打扮交际,要她自己想办法搞定。

放学时,她一人蹲在门前树林里那颗大石头上埋着头滴着眼泪,眼泪一串串的,似乎要把那石头滴穿。

她卷着身体蹲在那里,渐渐随着西沉的夜­色­快变成一块化石了,一个颍长的身影投­射­到地上,静静地站了好一会,随和的声音寻过来,“茶茶,你怎么了?”

第二天,傅奕去了她的班级,拎起那个学生的后颈,脚离地面三尺,象老鹰拎小­鸡­一样吓唬了一顿,从此,那孩子看到她目光都有点躲闪,再也不敢欺负。

这些往事,就象柳枝Сhā在土里,时间长了无意间就冒出­嫩­芽,在心里茁壮成长,不经意间渐渐长成一片密林,遮风挡雨,也暗无天日。

傅奕是她的榜样,也是她的动力,傅奕考上了重点,所以她也要学习好。黄玫玫对学习不太敢兴趣,傅奕的参考书圈圈点点最后都留给了她,有时候在灯下她一边做着习题,一边摸着他清隽的字迹。心里感慨,如果老天开恩,她也愿意把自己的一半生命去换玫玫脸上的那明丽笑容,让傅奕能看她一眼。

至于张峻磊,她只觉得他象一片大海,漫无天际太宽广太深奥也无法想象,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当她是朋友,她觉得舒服,他对她有别的情义,她只觉得慌乱。

她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还没准备好。

象是多年来一个人在荒原上走着,突然过来一个人骑着匹马,对她伸手说,“嗨!你上来吗?一起走!“

磨磨蹭蹭地收拾好,她带上房门。她知道后面的节目是新娘对着一帮好友仍花球,她对婚姻没有期望,所以也不着急着下去。

一转身,静悄悄的长廊尽头,那人站在那里,半垂着头,手Сhā在裤兜里,修长孤单的身影,斜依在客人房的门套上, 重心支在右腿上, 左腿膝盖微曲,悠闲地搭在右腿处,

远处墙上的壁灯闪烁着明明暗暗朦胧的光,长廊上的蓝底白花地毯在他脚下绵延成一片片蓝天白云。

黄茶茶站在那停驻脚步,半天没动,

那人感觉到什么,缓缓抬头,深深地看过来一眼,表情凝肃,目光期盼,忧郁,孤傲又柔情似水。

黄茶茶只觉得自己似乎被那目光抓住,心里格外地疼痛,身上更象罩了张网,无处遁形。

是毒药还是花朵 重写

月亮从远处黑魆魆的山顶上冉冉升上来,后面跟着闪亮的群星。

酒店的正南方,越过茂密的香樟树从和樱花林,喧闹的码头上,停着一艘游艇。

江面上泛着一层清幽幽的寒光,波光荡漾,摇碎了月­色­,也摇碎了无数立在甲板上的人心。

私家游艇这种“水上行宫”般的顶级奢侈品具有魔幻般的吸引力,其致命“毒­性­”不亚于­精­纯的海洛因,尝试一次就足以上瘾。

翡翠星80总长24.38米,总宽为5.58米。看她的外形,模样中规中矩,气质稳重,而从侧边看,船体也有流畅动感的一面。当她静静停泊在港湾中,艇身饱含的张力内敛,又像是蓄势待发。

一群年轻人在防水柚木的飞桥甲板上风魔着,笑语喧哗,后舱地板上没有安装桌椅,也没有摆上沙发储存柜之类的东西,甚为空旷,是艇上举办各种露天活动的最佳地点,笑浪声层层叠叠,和着欢快的音乐声,悦耳震天。

那些年轻人都是酒店的管理高层和当地的政界新贵,有活力,懂享受,热情四­射­,血液喷张,每个人都在黑夜和江风里忘情地陶醉。

男人玩的就是速度和力量,张峻磊玩遍了名车后,自从在香港一个朋友那里上了一次名艇后,一直念念不忘,

这艘游艇也是锦绣兰庭的董事长,也就是张峻磊的母亲于绣兰送给他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锦绣兰庭顾名思义就是父亲张庭文和母亲于绣兰名字合起来的一个纪念品,张庭文去世后,

于绣兰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更加宠爱也更加严厉。

张峻磊刚拿到这艘船时,就一念成魔,烧包得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黄玫玫大婚的消息,就一冲动自己连夜从江上开到小城招摇来了。

游艇的舱内入眼处一片温馨典雅,淡淡的奢华。

地板表面覆盖着一层纯羊毛地毯,奢华铺张得恰到好处,又含蓄内敛

这个男人一切都象个迷,明亮的灯光下,漆黑眼眸幽沉似水,眉墨而清,就象绿草的茸茸草尖刚冒出了头。

昨天她鼓足勇气上前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老是跟着她?

他微笑,“男人爱女人就象太阳升起又落下一样自然,需要什么理由吗?”

***********

黄玫玫和张伯伦来的时候他正微闭着眼睛半蹲着身子在拉一首欢快的曲子(云雀),一群狂热的人围绕成了一个圈子。

这是罗马尼亚作曲家旦尼库(Dinicu)独具特­色­的作品,

乐曲巧妙地运用了小提琴上下滑指的颤音技巧,以极为明快欢腾的旋律,简练而富于动感的钢琴伴奏,表现了山林中云雀争鸣、阳光明丽、风景如画的一幕。

在小提琴E弦亮丽清悦透明的音­色­表现下,高超的颤音绝技一气呵成。

一曲终了,掌声如潮,有淘气少女献上热吻,他头上微汗,客气地点点头, 容忍了这种突兀的亲热。

黄玫玫上前盯着他一眼,浅浅笑了笑,“没想到张先生还多才多艺。”

张峻磊回头莞尔,“以后叫我峻磊吧!欢迎你们来!”

“你要的人我带来了,就看你自己的功夫了,那人可是一个葫芦娃的葫字了得,迷糊着呢。”

“已经很感谢你了,谢谢!”

黄玫玫和他还没寒暄了几句,很快被张伯伦拉进象沸水一样翻腾的人群里。

黄茶茶远远看着那人,深深地迷惑了,那人修长挺拔的身影,穿着白底绣着蓝­色­菱形花纹的羊绒背心,眼神明净,却又带着潋滟的笑容。

那是一种象酒一样清冽象毒药一样魅惑象花朵一样妍丽的魔力,不知不觉间照耀着你,诱惑着你,涤荡着你,对着你微笑,对着你沉默,让你无处可逃。

她拿了一杯果汁,悄悄退到一边角落的栏杆上,她不会跳舞,不过看着这份喧嚣和热闹,她觉得挺好。

江上起风了,甚至渐渐起了一层薄雾。

船上的灯火依然璀璨明亮,满眼都是靡灿的酒­色­和宾客的笑容。

黄茶茶站在栏杆边,御风临江,她脑海里象刚经历过一场风暴的碾压,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不害怕,但是有点紧张。

月光筛在身上,灯光铺在背后,象是一张透明的千疮百孔的渔网,黄茶茶站在那网中间,似乎已经无处藏身。

身后忽然传来徐徐的小提琴声,非常伤感的曲子,

回肠荡气的伤感,艰涩深奥的技巧,绚烂,任何人听后都心荡神驰。

茶茶缓缓回头,心里好象有想要流泪的感觉。

晚上硬被玫玫拉来,又被她暧昧地叮嘱,“男人对到手的女人不在乎,矜持点,吊着他胃口,但也不能拒绝的太狠。”

她不明白玫玫对张峻磊的为什么如此热情,热情到甚至推迟了蜜月旅行业要带她来参加这场酒会,

她觉得自己象个匆忙上场任人摆布的道具,与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真的是姐姐的盛情邀请还是自己潜意识的期盼在作祟,当感情大于理智时,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沉沦,她开始鄙视自己。这是不是叫背叛?她第一次感到无奈觉得已经左右不了自己的情感和思维。

于是她尽量地往后缩,往后退,只希望没人能注意到她。

可是,她很快又被他找到,她始终在他的视线里,就象在村野里的山顶上,流云终究是逃不过风的。

她站在那里,他也站在那里,夜风和柔亮的灯光就象流水一样倾泻在两人之间的甲板上。

从头至尾,张峻磊的一只手快速地拉着弓,视线时而落在黄茶茶的脸上,时而落在那银­色­的江面上。

他的动作是那么自信那么从容,神态是那么满不在乎。就象生来他就是天地的主宰。

缠绵动人、悲酸忧郁的中曲过后,结尾是极其­精­彩活泼的快板。这一突然转变把人们带进热闹欢腾的场面,流利的快弓拨弦十分引人入胜。在□迭起中结束全曲。

“你拉得不错,很有感情,听得人一会想哭,一会想笑!”黄茶茶眼睛象露珠,露珠上的水珠在跳着舞。

“这是流浪者之歌,我小时候的梦想,我小时候总想背着包离开家去流浪。”

“你去了吗?”

“我去了,“他认真严肃地点头,然后又笑,“又被我妈拎着脖子逮回来!”

她噗哧一声也笑了,两人之间顿时放松许多。

他拉过来一把椅子,放下提琴,抹抹头上的汗珠,他微侧着身子站在她身边。

“陪我聊一会吧,别急着走!”

黄茶茶站在那的确没动,不过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远处有人在唱着情歌,声调夸张悠扬,人群在哄笑鼓掌。

张峻磊匆匆瞥了一眼,再无兴趣,他默默盯了黄茶茶一眼,嘴角抿着一抹笑。

“说话呀!”他催促道,同时他拿过她手里的果汁浅啜了一口。

“说什么?”

“随便什么,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小时候的也行啊”

黄茶茶微微转过身,斜依在栏杆上,江风有些冷冽,吹得她紫­色­风衣下摆呼啦啦作响,

“嗯!我小时候,很丑,脸上有胎记,很自卑,都不敢看别人也不敢和别人说话。”

“呵呵,想象不出来!”

又一片沉默。灯光似乎也被风吹得摇摆不定,人影一阵阵哆嗦,忽长忽短。

“没了?”

黄茶茶迟疑地看了看他,“只有傅奕哥和放学时和我说几句,他学习好,人也随和,那时候觉得他很了不起,”

男人埋在飞桥­阴­影里的脸部线条逐渐僵硬,他憋了口气然后徐徐吐出。

“我姐姐和他很要好,我是他们的小尾巴,是壁虎的那种尾巴,可以断的那种,他们经常甩下我,自己去玩,家里很简单,爸爸喜欢我,妈妈喜欢姐姐。爸爸怕妈妈,所以爸爸不敢明着喜欢我。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

“就变成一朵漂亮花了?再也不自卑了”

“我没觉得自己是花,姐姐向来是花。”自卑已经刺心入骨,成了一种习惯,她神情惘然,无论是哪朵花,都没能留住那一缕清风。

“茶茶!想不想听我的故事?”他的浓眉蹙成一条线,视线飘过她,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嗯!”黄茶茶蹂躏着自己的手指,她一不自在就不自觉地折磨它们。

“听的人热心,说的人才起劲,你要表现的热情点,我才说的uou滋味啊!”他微微俯下身,极其自然地端详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笑话她的心不在焉,

她脸上羞涩的笑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地妩媚翳丽,淡淡的玫瑰一样的体香清艳入骨。

节制和谨慎似乎一下子在心里被颠覆了,他头脑一阵狂热,伸手牵过来她软绵绵的手,紧紧地包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

她用力抽了抽,但是没挣出来

她脸上的红霞顿时弥漫开来,象胭脂滴在水里,先是浓得晕不开,随后又浅浅地消散,她沉默地垂下头,不害怕,但是羞涩难当。

“我小时候很喜欢弹钢琴,两岁时一双小胖手就可以找出琴键上的8个哆音,可是我妈不准,她对我很严格,很专制,她觉得小提琴好看又轻巧,随时随地都可以卖弄上两首曲子,但是你知道吗?弦乐最难学。”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为什么,黄茶茶觉得他低沉的声音还有微苦的表情里都有些落寞

“要知道,音乐只是我的一个兴趣,并不是我的理想,可是我妈的严厉渐渐把这种兴趣变成了一种折磨,爱好渐渐也就消失了,甚至起了逆反心理,可是我妈更加严厉,我一度对人对生活很失望。”

”直到后来,我慢慢把自己的天­性­藏起来,一小部分顺应着我妈,另外一部分继续做着真实的自己……”

远处漆黑的江面上,悬着几点微亮的星光,摇摇欲坠,但是存在着。

他低低的嗓音象一把暗哑的玄琴,在拉着一首凄凉的曲子,

黄茶茶似乎看到一个孤独的小男孩在朝着太阳的方向奔跑,奔跑,全赴以力,直到筋疲力尽地停下来。

可他停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男孩子弓着背弯着腰 郁闷失望地看着寂静的群山,群山留下的只有一片黑暗和沉默。

****************

游艇狂欢夜的第二天,黄玫玫夫­妇­俩喜滋滋出门旅行去了,黄茶茶累的身体像是脱了节的火车,浑身酸痛,一大早还埋在被子里昏睡。

晨光透过雪白窗纱的光象是被过滤的温水,柔和又荡漾。

黄茶茶睡得更香。

忽然客厅里惊天动地地一番哭诉,原来是楼下的鸽子阿姨蔡子琪又回娘家来了,蔡子琪出嫁前喜欢在露台上养鸽子,楼里的人都叫她鸽子阿姨.

她的丈夫林惊羽是个读书出身的生意人,也就是社会上统称的儒商。可惜这儒商一到红粉堆里就不儒了,流连忘返,夫­妇­俩当年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的一对,可惜当郎才变成狼财时,这男人就变质了,女人也心碎了。

可是这蔡子琪也怪,每次回娘家都顺便到黄妈妈这倒一番苦水,嘴上是恨得咬牙切齿,心也碎了无数回,可是死也不离婚,她自己也有大专学历,是公务员,人也高挑漂亮,就痴心不改,死死跟着这林惊羽,对外反而经常装出恩爱夫妻的摸样。

黄茶茶有时候也很佩服她,“这累不累啊,男的都那样了还那么痴情?”

还是黄玫玫的职业关系,众生百像看得多了,一眼看出尖锐的内在,“这痴情的女人大都 并不是软弱和善良,恰恰是那种刚烈又固执的女子,不管男人如何一次次背信弃义,她义无反顾,其实只是不承认选择的错误,不肯面对今天的失败,不敢承受将来的变化。一句话,固执又懦弱的人”

很多年后,黄茶茶看新闻看到周慧敏那一对分分合合的热闹,联想到玫玫当年说得那番话,非常佩服玫玫的毒眼。

黄妈妈当年是蔡子琪两人的介绍人,难免被蔡子琪的母亲一番埋怨,这媒人当得好,是职责,当得不好,可是要被埋怨上好多年的。可是黄妈妈好上这一口,她说成了一桩婚,功德无量。

黄爸爸只有摇头。

黄茶茶被吵醒了,再也睡不着,醒了她也不起来,赖在床上发了会呆,

昨天晚上就象个恍恍惚惚的梦,那人浓烈的情感,她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她很奇怪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如果仅仅是外貌,她觉得那真是一种虚无缥缈最不实在的东西。

可是说不动心,那也是虚伪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人追的感觉,不光是骨子里的虚荣,还有那份年少的羞怯,或许会错过什么,却永远不会丢失什么。

她正在那里惘惘地想着,患得患失。

黄妈妈敲了敲门,探头进来递了张明晃晃的大票子,“茶茶,帮爸爸去超市买瓶花雕酒,”

黄爸爸冬天有个乐趣,喜欢花雕里放几粒酸话梅,烫得滚热的,饭前一小口一小口啜上几口,那滋味,那乐呵惬意的神态,典型叫一个享受。

黄妈妈最喜欢看他喝酒的样子,从年轻时就喜欢逗他,黄爸爸喝上两口,如果时间充足,他就会开始一边吃花生米一边讲故事,从西游记到花木兰,说到酣然之处,一双竹筷就变成一双惊堂木,响亮的一声,“且听下回分解!”

听得膝下一对小姐妹俩津津有味,热血沸腾的,黄妈妈也在边上竖着耳朵听,不时还提上几个弱智有趣的问题,比如,“猪八戒攒私房钱藏在耳朵里想­干­嘛?留着给他媳­妇­吗?”还有“花木兰在军中上厕所洗澡的问题怎么解决的?”

面对她的不耻下问,黄爸爸被她问的经常是张口结舌,只好慌张地说一声,“睡着了我去问问猪八戒?你去问问花木兰“之类的话。然后潦草结束。

一个人的镜子 重写

其实黄妈妈让小女儿出门的用意很简单,她不希望蔡子琪的哭诉影响到了黄茶茶,毕竟这都是大人之间不好的乱七八糟的事,小女儿沉默又固执,没有玫玫的一半玲珑温顺,如果她因为蔡子琪对将来婚姻有了看法,那可是很难纠正过来的。

黄茶茶同学哪里能明白她妈妈的心思,快速穿衣洗漱她就出门了,

临出门前她还听到她妈在苦口婆心地劝,“其实你也要换个角度想想,这平常每天下班按时回家的都是穷鬼,比如我们家老黄,午夜回家的是­色­鬼,凌晨四点回家的是赌鬼,

你也算个有福的了,林惊羽大部分时间按时回来又有钱,偶尔出去玩玩你也就闭闭眼睛算了,这男人象孩子,你越管得多他越跟你对着­干­,你不管他反而折腾不起来了,女人嘛,只要男的给你家用,不闹家变,凑合着行了,”

黄茶茶一听她妈妈这些话,头皮都发麻,如果婚姻里感情褪­色­后斑驳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去离家700米的超市挑了塑料壶的那种大桶绍兴花雕,路上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梧桐树新抽出的­嫩­绿叶子直晃人的眼,风里似乎都有一股子甜丝丝的花香,

她舍不得丢下这么好的太阳去坐车,又不想太快回来听那鸽子阿姨唠叨,于是就这么吃力地一路拎着,左手麻了换右手,右手麻了换左手。

路边有个新建的一个街心花园……种着很多树,红枫和紫枫,垂槐和香樟银杏,绿叶成荫,三三两两的学生坐在石阶木椅上看书。

宁静而美好。

忽然路边一辆白­色­的车快速停到她前面,车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人,几步跨到她面前,浓眉俊目,低头看着她笑,“好巧,怎么又遇上了?”

她凝着眉看他,象看一个难题一样,他比她高了有半个头,她完全站在他的­阴­影里,阳光透过缝隙温柔地洒在他肩上……他的脸显得是那样的生动,有活力。

他伸手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沉重的酒壶,嘴角凝着一抹笑,“真是巧遇,我们正准备去凤凰山,你去不去?”

他的眼睛,认真又温柔,似乎要看到人的心里去,

黄茶茶一阵紧张,脸上涌起大片红潮。

车里又出来一个人,是酒店的何建飞经理,他依在车顶上没过来,只是吹了声长长的口哨,粗粗的忠厚眉眼都笑成一条线,“黄小姐,一起去吧!峻磊明天就要走了!”

何建飞是张峻磊的发小,私下里两人感情很好。经常在一起疯,他也很会看眼­色­,新年一过,张俊磊巴巴地跑到这个新基地来,他一直觉得纳闷,直到在船上看着张俊磊对着这个女孩拉琴,他才觉出写异样。自从老的张总去世后,张俊磊是碰也不碰那琴的,

就象那美丽暗红的琴上有病毒似的,看上一眼都嫌恶的很。

可是现在他对着这个女孩又若无其事地拿起了弓,让人遐思。

后座有个戴着眼镜的秀秀气气女孩也推门而出,热情地相邀,“是啊,一起去吧,刚好我也有个伴”

三个人,六双眼,都巴巴地看过来,盛情难却,黄茶茶只好上车了。

凤凰山上并没有凤凰,连孔雀也没有,只是有不少叫不上名的小鸟。

满山遍野都是翠竹和枫树,人一入林,鸟雀惊起,更显得山幽林静,空旷寂寥。

一行人陆续上了崎岖的山道,黄茶茶那天刚好穿的旅游鞋,她平时就喜欢走路,速度挺快,

等她瞪上山顶时,后面的何建飞和她女朋友小白已经不见了。

只有张俊磊面不红,气不喘,一直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紧随其后。

黄茶茶一路走着,几乎不敢回头,一回头那双漆黑的眼睛总是落在她身上,她浑身不自在,如遇芒刺,说话也不好,不说话也不好。

山上有座古庙,庙里香火很旺,听说晋朝时候这里出了个高僧叫赤松子,坐化后­肉­身不腐烂,于是庙里除了供了佛祖也塑了他的宝像,这里的签挺灵。

黄茶茶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合掌磕头,张俊磊一进庙里,表情凝肃,他东张张西望望,好象有心事。

他径直往募捐箱里塞了点几张钞票后,站在那里合掌拜了拜,旁边老和尚笑ⅿⅿ地看了两人一眼,客气道,“这位施主看上去是远道来的,求个签吧!我们这里签很灵。”

张俊磊果然听话依言拿了签筒摇了摇,然后拿着签去了前院领了卦辞。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张俊磊看着没懂,惊讶道,”老师傅,这到底什么意思。?”

老和尚翻翻眼皮看他,“没听过吗?民间谚语:“云往东,一场空;云往北,天空黑;云往南,水潭潭;云往西,马溅泥。你这,密云不雨,就是­阴­、阳二气蓄积的程度不够,只能形成云,不足以形成雨,一个字空空空。”

张俊磊沉默了一会,浓眉拧成一道麻花,眼睛里象是两块墨石,绽着寒星。

他面­色­郁闷,低头纸团揉成一团,急扔到堂前的纸篓里,象是赶着扔掉什么晦气似的,

黄茶茶犹豫了一下,很快弯腰从纸篓里又将那张纸找出来,仔细抹平整折好递给他,“用红纸包好打上叉压上一块好玉,放在供菩菩萨的香案下,听我妈妈说可以化解的。”

张峻磊的眼睛亮了亮,象是闪过一簇小火星,闪过一丝希望。

下山的时候,张俊磊似乎心情好了好多,脚步生风,轻快很多,但是他话很少。

他沉默,黄茶茶反而轻松起来,话也逐渐多了起来,似乎在找着话题开解他。

天时瓦蓝瓦蓝的,几丝绵软的游云,林间松涛阵阵,绿­色­上沐着一层金黄,庄严肃穆,

“我妈妈是信佛的,经常在家念几句经,嗡嘛咪呗美吽,她说多念几遍是消除孽帐的,我爸爸却经常说这是”你把俺哄了“说是孙猴子的话。”

她表情认真里带着些顽皮,微微侧着头,整张脸红艳艳的微微有些汗

脸上晶莹剔透,一双眼睛澄澈清灵。

张俊磊展眉朗笑,脸­色­温柔平和,他的笑声夹杂在滚滚松涛里传出去很远很远。

惊的山上扑腾腾飞起一大片鸟雀。

*************

这一年,小城春天的雨来得特别早,雨丝细得像牛毛,象针尖,雨丝是斜的,旋转着跳着舞,格外地顽皮,扫到人脸上也是轻轻柔柔的,并不招人厌烦。

从山上回来后,可能是内心斗争的太煎熬,黄茶茶一下就病倒了,重感冒,流鼻涕,疼痛,咳嗽,流眼泪。总之一句话,涕泪交加。

耳边一个声音软软地说,看!他对你真不错,这么远还巴巴地跑来,到处跟着创造机会,煞费苦心,他也只是个凡人,并不象他外表那样光鲜,其实他也很可怜”

另一个声音冷硬地说,“不行,那都是他伪装的博取你同情,你还小,用不着那么急着定下来。学业为重!”

一个声音甜腻地说,“那人喜欢你,有才有艺,长相好,又有两个大酒窝,比黄玫玫的还大。正是你小时候立志要找的人。”

另一个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醒醒吧,豪门巨富家庭大都不能善终,古人还说那侯门一入深似海。”

一个声音尖锐地说,“傅奕贪图前程,出卖了自己,其实不值得同情,还等着他回头­干­嘛?”

另一个声音柔柔地说,还是傅奕好,以前你丑的时候他就没嫌弃过你,只要他一天不结婚,你一天还有希望。!“

两个声音意见相左,在她耳边说来说去,她快要崩溃了,­干­脆杯子蒙着头什么事也不理,细细地出了一身汗,汗出完了,她也就舒服了很多,似乎汗液把她的灵魂里那些不堪的残渣都蒸出来了,她呼呼大睡了一觉。

这天早上,黄妈妈一早上班去了,黄爸爸上午第三,四节有课,前面没有课,所以他比较闲,特地­精­心配制了小菜,煮了白粥,他去房间喊黄茶茶起来吃饭,

黄茶茶拿着本书,裹着床被子,正斜靠在那里翻来翻去,一副六神无主样子。

以前住在家里的时候,姐妹俩同住一个房间,两个人都嫌挤,都嫌吵,现在一个真搬走了,另一个又觉得房间里苍白的都失了颜­色­,空虚寂寞似乎一口能把人吞掉。

黄茶茶突然觉得要是恢复以前的拥挤吵闹都是一种幸福。

黄爸爸进门后皱了皱眉,下了眼镜拿了张餐巾纸仔细擦了擦,他不戴眼镜时是个有点娃娃相的男人,面白貌秀,快五十了也不见老,脾­性­和顺,手又巧,会做各种各样的菜式,深得黄氏家族上上下下女人的欢心。

“茶茶,你没睡啊,我做了点胡萝卜和盐豆角,还有盐水毛豆,都是你喜欢吃的,你要是饿了等会起来吃点,老睡着对身体不好。”

“嗯,好的”黄茶茶低低地应了一声,合上了书刊,正准备起来,黄爸爸看了看正在往里吹着雨滴的玻璃窗叹了口气道,“这病着还吹冷风,难怪总也不好。”

他拉窗户的时候视线无意间往楼下一瞥,表情凝肃,顿时僵在了那里。

关上窗户后他叹了口气拖了把椅子在窗前坐下,“茶茶,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你平时不要太被你妈妈和姐姐的看法影响,人生没有复印机,玫玫有她的人生,你有你自己的,对我们当父母的来说,儿女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吃燕窝鱼翅的不一定比吃糠菜的幸福,古人说过,用人不能太刻薄,交友不能太草率。

那个叫张峻磊的孩子,我建议你还是再了解了解再说,他的为人,品行,还有家庭各方面都是需要了解的,急不来,当然他火势猛烈,你自己要把握住,沉住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喜欢你时对你好是正常的,你最好还要观察观察他对别人怎么样,总之我认为人品比什么都重要。

另外我觉得你还小,主要­精­力还是要多放在学习上,现在社会竞争压力很大,以后出了校门根本没时间学习,你在学校时趁着­精­力集中,多学点本领,将来毕业了,一方面多些资本,另一方面也能节省时间投入工作。至于感情嘛,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如果喜欢他还是要多观察,你不喜欢他,最好早点回了他,别拖泥带水耽误了人家。”

黄茶茶低着头满脸通红地说了声,“他只是个普通朋友,估计对我,也只是一时新鲜,心血来潮……”

黄爸爸站起来扒拉扒拉窗帘,担忧地看了看外面,“他不是心血来潮,他是真的潮了!”

说完他摇摇头,喃喃走出门外,“竟然也会苦­肉­计?我八百年前早用过了!”

黄茶茶愕然,慌忙起身,跑到窗前,只见那人站在那棵大槐树下,高高的个,宽肩膀,英俊轩昂,他凝望着窗户,一动不动,浑身湿透了,眼睛眉毛上都在滴着水,却清亮亮的,熠熠生辉。

半空中,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天上突然炸起了一个明晃晃的春雷,那声音轰隆隆的,像是远远地开过来一辆推土机似的,黄茶茶浑身震颤了一下。

她迟疑了几秒钟,飞快转身,抓了把伞就飞快下楼,一头扎进雨里。

“嗳!你怎么在这里啊?”黄茶茶奔过去一把把伞罩在那人的头上,有点蹎怪,

“开完会要走了,突然想来看看你,刚站了一会,雨就下来了。”

黄茶茶淡淡看了他一眼,哪里是刚站了一会,分明肩膀上都湿透了。

张峻磊笑着抹了把脸,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眉毛上沾着一缕水珠,亮晶晶地往下掉,可他那满不在乎的痞子笑容比那水珠又艳上三分。

黄茶茶内心既喜悦又害羞, “那你也不躲躲?或者去我家坐坐?”

张峻磊含笑看她一眼,目光里有柔溺,有期待,“方便吗?这样上门太冒失了吧!”

“就我爸在家。”

“那好吧,打扰你们了。”

黄茶茶摇摇头,

走到门洞里,张俊磊低头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过两天吧!”

“好,那我不等你了,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等忙完了再找你!”他声音低沉好听,象一串悦耳的音符不停从泉水里往外冒。

黄茶茶点点头,天光随着墙顶上的漏窗丝丝缕缕投­射­下来,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瞳孔黑又亮,既羞涩又天真的神气,雪白的面孔上红­唇­初绽,牙齿雪白,象一朵玫瑰含雪,卓约多姿。

“哦,茶茶”张峻磊一直压制的心思如春水激荡,怎么收也收不住,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她脸上蹭了蹭,然后紧紧搂住她,双手捧着她的头,开始亲她,那吻先是象蜻蜓点水,接着象龙卷风一样,狠狠地碾过来,啃啮杀戮,

他有经验,又有激|情,黄茶茶闻着他口腔里淡淡的青草香气象被那风暴中心卷到高高的空中,又急速地落下,整个过程象是过山车一样的疯狂,完全是全新的经验和历程,她在甜腻中渐渐沉沦,晕头转向,一颗心忽悠悠被吊在半空中,简直透不过气来。

她抬起眼睛迷茫地看他,一双杏仁清水眼晶莹澄澈,面上一抹淡红的羞­色­,凌乱的头发垂下来,春­色­无限。

他发上的一滴水顺着脸颊滑到她嘴里,清凉的甜丝丝的春天味道。

她在他掌中,在他的身下,她已经退到贴近栏杆的位置,背后是冷硬的铁栏杆,他轻覆在她身上,双手脱着她的头,炙烈的情感就象七月的骄阳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她象那骄阳下被烤晒的昏头昏脑萎缩的植物,已经无处藏身。

两人正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楼梯上自上而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梭地站直,他紧揽着她,她的头深埋在他怀里,坚实的胸膛,甚至听到他咚咚咚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男人爱她,也表白过,她默许了他进一步的亲热行为,玫玫说得对,女人总要嫁给爱她的人,她想他们的关系开始进入崭新的一页。

张峻磊沉默地坐在黄家的那张黄梨木头沙发上,手肘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虽然见惯了大场面,还是有些局促得很,黄爸爸的视线从眼镜片后面已经仔细地看了他半天。

这小子,坐在那里腰背笔直,姿态从容,到底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黄爸爸端过来一杯茶,态度不亢不卑,既不太热情,也不冷淡,

“人坐在窗户前面,可以看到人来人往,众生百像,站在镜子跟前,却只能看到自己,我希望你们慎重考虑,看清楚自己,是不是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毕竟,茶茶还小,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当然,我们也不是个认死理不开化的家庭,希望张先生能理解。”

“我能理解,叔叔以后叫我峻磊好了!”张峻磊感觉自己背上的冷汗开始滑下来了。

他看了看着坐在一边低头不语的黄茶茶。“我对茶茶是认真的,我也希望她好,不会影响她学习的。至于她年纪小,“他嘴角微微上扬,”我会慢慢等她的, ”

黄爸爸闻言微微一笑,“年轻人痴狂的时候,看到对方的都是好处,但是要想天长地久,还是要容纳对方的缺点才行,所以话先别说得太满,日子处久了如果你们都是真情实意,我们也不会反对的。”

张峻磊微微颔首以示明白,表面他是波澜不惊,心头喜悦之情却象湖心一颗石子丢下,涟漪一层一层在泛滥,黄爸爸的话很明显已经同意了两人来往。

黄爸爸说了一会话,就拿起书本匆匆去上课了,

他一走,房间里凝滞的气场活络了许多。

黄茶茶往他杯里伸头看了看,茶杯里正是早春第一遍的绿茶翠眉。她惊讶道,“哎呀,我爸连这也舍得给你喝?”

张峻磊伸手把她圈在怀里暧昧地笑,“女儿都舍得给我,茶怎么会舍不得?”

“瞎说什么呀?”黄茶茶拿了一块­干­毛巾扔给他,“快擦擦你那一头的水吧”

张峻磊笑着象小狗一样抖抖头上的水珠,伸长脖子低头温柔道,“茶茶,你帮我擦!”

黄茶茶愣了愣,迟疑着接过毛巾轻轻地帮他擦了擦,这人的头发乌黑,油亮亮的象浓墨一样,又柔顺,捋在手心里,软软的象秋天田野里细软的茅草,她擦着擦着面红心跳,觉得这场景好象以前梦里看到过似的。

那人得了便宜还在那里唠叨,“这哪里是水,分明是冷汗,你姐姐还说你爸爸是黄老实,我怎么感觉他象老虎啊,那眼神凌厉的,象小李飞刀似的,比我妈还可怕!”

黄茶茶的手停了停,“我爸爸很温和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晚上黄妈妈回来黄爸爸跟她笑道““这孩子是个聪明人,既得体,也不失言。我看我们先不要­操­心了吧。”

黄妈妈坐在镜子前一边取下头饰一边说,“你看着行就好,嗳,孩子大了,一个个都有主见,她自己挑的是好是歹,我们这些老的,也管不着啰。“

黄爸爸合上手里的书,凝神想了一会,“茶茶是个敦厚老实的孩子,比较有分寸,应该不会错的吧。”

黄妈妈担忧道,“茶茶其实是个榆木疙瘩,对人好也放在心里,不如玫玫灵活,我最怕她以后要吃这方面的亏。”

黄爸爸却扬眉笑了笑,“我看未必,她大事不糊涂就行,儿女自有儿女福,你不用太­操­心。”

黄妈妈上前关上灯“睡吧!当然希望她们都好!”

要不要说再见 加

黄茶茶准备回学校那天,一开门就看到傅奕正拿着手机站在走廊里打电话,因为过年也未见他回来,这时候忽然看见彼此都有些吃惊。

傅奕虽然衣鲜光亮,纤尘不染,人却更加消瘦,脸­色­也不好看,眼睛都是红的,手里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黄茶茶心里还是一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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