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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修

黄茶茶拎着个旅行包缓缓在前面走,这里离车站不远,站在路边也能拦到车子,

路边的樟树叶上跳跃着数点金光,浓翠里又透着一抹暖暖的棕红和浅黄。颜­色­丰富到人眼缭乱。

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整个人也沐在清亮明快的光线里,衣服发梢上都有一层柔亮的光泽。

傅奕那辆银灰­色­的本田车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车窗下来时,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旅行包上,“回学校?上来吧!”

“不用了!我坐车也很方便”她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脚边的影子,僵硬又平淡地拒绝

傅奕的眸光闪了闪,

“上来吧!上来!”

这一次,他声音简短有力,似乎有点动气了,

她还是站在那里没动,心里想着走吧走吧,脚却象生根了,想走偏偏又挪不动。

车门瞬间开了,傅奕下来淡淡看她一眼,伸手拿过她的包扔到车后座,

他敛着眉继续看她,她只好俯身进来。

进来的太慌张,头重重地磕在了车门顶上,她一手捂着额,疼的直抽气,

傅奕上了车,手在抽屉里掏了半天,扔给她一瓶红花油,“揉揉就不疼了!“

他的话,黄茶茶向来是听的,旋开瓶盖,一股子中药味道直冲头脑,

她抹了点在头上,默默地揉了一会。

冬天的太阳暖暖的胭脂红,象是没抹匀边缘都晕开了。朦胧的一个圆挂在车窗上,车子走,它也走。路边的树木排山倒海一样向后飞奔,青峦山黛,层林尽染,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车子风驰电掣,一路狂飙。

黄茶茶尴尬地沉默着,一路盯着那抹跳动的圆心里计算着路程,

车子里沉寂着,两个人似乎都在憋着口气等着对方先开口似的。

终于傅奕扫了她一眼,松了松领口,伸手打开了音响,潺潺流水般的钢琴声倾泻而下,她一直紧张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终于她没忍住假装不经意间瞄了一眼傅奕,却发现他最近几月变化很大,清雅里似乎有那么股颓废疲倦的味道,人也瘦的厉害,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跳。

沉默良久后,傅奕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和内疚,他终于轻轻说了一句,“茶茶,有些人是毒药,你是不能碰的”

黄茶茶不明就里转过头认真看他,

他苦笑了下,脸上说不出的苦闷和忧郁,“比如张峻磊,他不适合你,到此为止吧!”

他说这话,黄茶茶比较意外,可是更意外的是他竟然对自己的感情生活似乎了如指掌,

“为什么?凡事总要有个理由吧?”

“你下次看到他,问问他为什么名字里有那么多的石头,再问问他石小群是谁,他会告诉你理由。”

“如果我想从你这知道答案,你说不说?”

“茶茶,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就是是非,你不要逼我,只要相信我任何时候都是为了你好,就行了。这人你绝对要离他远点,很危险,你惹不起的。总之大家……邻居一场,我也不想你有事。”

黄茶茶定定地看着傅奕,目光有些呆,似乎一直在咀嚼他的话,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突如其来问道,“那个石小群是女的吧?”

傅奕楞了愣,眼睛深处终于闪过一丝不忍,“是的!她是峻磊的未婚妻,两家小时候就定下来的,石家对峻磊的母亲有恩,茶茶,他母亲是个很厉害的角­色­,甚至当年连他父亲也斗不过她,你就不要参合进去了,要是你一意孤行,结果只能是一败涂地。”

“男人嘴上的爱,就象我们小时候玩的那蒲公英,风一吹就 没了,你还小,千万别当真。”

玉石一样清脆的冷酷声音,瞬间将她的骄傲和自尊心砸了个粉碎。

原来终究,自己也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作料,或者就是那吃寿司的芥末,清凉的辛辣直冲到头脑,让人涕泪交加。

她突然感到头脑里一阵发蒙,有点晕,她打开了点窗户,冷空气迅猛地闯了进来,张牙舞爪象一头欲撕裂人的兽。

茶茶难过之余,又觉得非常丢脸,主要旁观的人是傅奕,更让她锥心之痛。

傅奕突然觉得有点落寞酸楚,很显然,这一次她的失落跌宕情绪时为了别人。

“思晴已经很­精­明,但是她不到她这位堂­奶­­奶­的十分之一,茶茶,我一直在担心你,千万别淌这趟浑水。”

黄茶茶沉默着,什么也没说,承认或者否认,她都没说,她只是转过头去看窗外,神思有些恍惚,车窗外,那抹坨醉的圆已经变成了一抹拖着尾巴的淡红,快要坠到那地平线上去了。

“茶茶,你见过温顺的燕子怎么对付占着它巢|­茓­的麻雀吗?我小时候在­奶­­奶­家见过,瓦房的屋檐下就有一个燕子窝,燕子第一天发现窝了的麻雀后,一点动静没有就走了,第二天天上黑压压来了好多燕子,每只嘴里都衔着一块湿泥,它们蜂拥而上,迅速把巢|­茓­一点点抹上新泥,直到把那只可怜的麻雀完全用泥活活闷死在封了顶的巢里。听说,他妈妈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还是远点好。”

黄茶茶强忍住快要淌下来的眼泪,狠狠地把它咽了回去。

她红着眼睛轻描淡写地笑,“我和他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傅奕沉沉看她一眼,到嘴的安慰话又默默吞了回去。

没有岁月好回头

非常祥和的一个早晨,微风,阳光,温润的春风,风里夹杂着槐花的香味。

餐桌上­精­致的小菜和稀粥,面包和牛­奶­。

中西餐合并,呣子俩难得坐在一起吃个早饭。

于绣兰面目严峻,神态沉着……岁月磨砺的她非常­精­明现实,在家里她也几乎不苟言笑,寡言少语。

张俊磊有一双和母亲特别相似的眼睛,漆黑外面带着点琥珀­色­的光芒,不笑的时候看人很凌厉,只不过于绣兰的眼睛更为严肃,深沉。

张峻磊今天好象特别闲散,调侃,努力想调和气氛。

他一边切着盘子里的煎蛋,顺手倒了点醋和酱油在上面,这是他多年的老习惯了,不放盐,放点酱油。

“妈妈,考你几个脑筋急转弯怎么样?”

好的!”于秀兰晚上睡得早,早上起来也早,今天有几个重要会议,不能迟到,但是她也很难得和儿子相聚。尽量展现一个她认为最温和的笑容。职场上盔甲面具戴久了,在家里也难得放松。

“什么蛋可以看不可以吃?”

于绣兰思考了一下,摇摇头,“鸭蛋?不对!不知道,还是你直接说答案好了!”

“脸蛋!”

于秀兰呵呵笑了起来,下巴坚硬的棱角冲淡了些,显出酒窝,其实她也曾经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人。

“除了动物园哪里还可以看到长颈鹿?”

“……?”

“考场!”

“H市最可爱的女孩子是谁?”

于绣文愣了愣,这也是脑筋急转弯吗?

对面的儿子悄悄地递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女孩没心没肺咧着嘴笑,逆着光,一张清丽年轻的脸,柔和的表情,细碎的头发,脸上真诚的笑容,神采飞扬。

“这女孩长得不错,但愿比前面那几个老实,没盯着你的荷包。”

“妈妈!我喜欢她!”

“玩玩可以,不要惹火小群,给她留点面子!“

张峻磊蹙了蹙眉,吞吞吐吐,“这个,我是认真的。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带她给您瞧瞧。”

于秀兰一直在微笑的脸瞬间凝固,一副不喜欢这个问题的表情。她揉了揉眉心,很疲倦的样子。

“你太年轻,知道什么叫爱?先把工作上的事情弄弄好,不要老让我­操­心,等你能付担得起再来和我说你的感情。”

张峻磊的眼睛黯了黯,他抓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想走

于绣兰略微有些悲哀,用手抚住额头,“你爸爸死后,我很累,小磊,不指望你能帮什么,不要再给我负担,也许,现在一根稻草也能把我压趴下。”

“我理解您,也在努力。可是,我希望你也能理解理解我的感受”

“这样吧,小磊,我也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什么东西无论力气多大都抗不起来?”

张峻磊站在那没动,手扶着椅子背,沉默不语。

“是罪名!小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成为一个罪人。当年你父亲突然去世,石家鼎力相助,才安然无事, 现在一切都好了,不要让我们背上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恶名!”

张峻磊沉默,彬彬有礼的面孔后略微有些悲哀,

“您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有多好!再说,婚姻不是还人情的筹码,那样太痛苦!”

“我只知道小群很好,别人我不需要知道。至于小群,当年也是你同意的,我也没逼你。”

“那时候我还小,您又苦口婆心地劝,现在我……”

张峻磊叹了口气,知道再谈下去也无益,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真要走了,早上有个重要的年会。如果迟到了,恐怕又有人去你那打小报告了!“

他锁着眉时嘴角始终还挂着抹淡笑,眼底的光泽带着股淡漠的寒意,就象是在嘲讽他看到的一切,优雅又怠慢。

他快走到门口时,背后传来冷凝的一声,

“你和你父亲都是一个样,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你自己想想清楚!”

张峻磊搭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一下,背脊僵硬着,还是走出去了。

呣子俩话谈崩了以后很多天都见不上面。各忙各的,暗自都憋着口气。就象在水底下潜泳比赛,谁憋不住了谁先露头出来一样。

张峻磊却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去A大找黄茶茶,母亲手段强硬­阴­狠,人脉广泛,他也怕黄茶茶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表面上只能不在乎地样子……越在乎越麻烦,特别是自己实力不济的时候。只不过每月一次和石家的聚会他总是找着理由不去了。更是肆无忌惮地和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天天买醉。只是有时候醉狠了,他心里难过,打了几次电话给黄茶茶,哼唧哼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黄茶茶还以为他喝醉了在寻她开心,一听到他声音就挂电话。

张峻磊每到着时候特别沮丧,两人感情也没到那一步,很多事情也不能拿出来说,那么大的家族,那么多的压力,哪个清白人家的女孩子愿意冒那个风险,跟着他走一条风雨飘摇没有归宿的路。

只是想到她,有些心疼,放弃吧,又舍不得,那么个纯真的女孩子,以后会花落谁家呢?

只是希望自己把这些麻烦先解决了,再去找她要好些。

私底下他希望石家能看出些端倪,主动解除婚约算了。谁知道石家人大度,说什么年轻人谁没有荒唐过,婚前荒唐总比婚后出墙要好。

张峻磊忽然觉得自己黔驴技穷了,变本加厉地浪荡。

何建飞来看过他几次,看过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再看到他坐在地上吐的一塌糊涂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峻磊,要么离开,要么低头,自古世事无两全,还有你要想清楚,到底是你爱那个女孩?还是你潜意识里因为你爸爸的死恨你妈,拿这个女孩当挡箭牌和你妈对着­干­?”

相对张俊磊的愤怒,狂野和顽劣,何建飞从小冷静理智,他从来就是他这个兄弟的降压剂。

张峻磊的手缓缓地遮住了眼睛,他沉默了一会有眼泪从那手指缝里溢出来,“都有!”

何建飞倒了杯茶水给他,“虎毒不食子,你妈妈恨你爸,但是你是她唯一的儿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张峻磊把茶水接过来,没喝,放在地上,他靠着门,眼睛里有些悲哀,“武则天对她的儿子怎么样?杀了三个,我妈也差不多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何建飞笑笑,“最后武则天把皇位还是留给了自己儿子,你爸留给你的而­阴­影太重了,你妈还是爱你的。”

“这种爱?太霸道……”他辛辣又嘲讽地笑,

但是皇太后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下场是很可悲的,很快,和他关系好的一帮兄弟包括以前兢兢业业跟着张父的一帮老人,遣散的遣散,调职的调职,张峻磊被发配美国加大攻读工商管理MBA。

皇太后只提供学费,皇太子必须自己赚取生活费,同时陪读的有未来的皇太妃石小群。而且断了他一切经济来源,

张俊磊以前有钱的时候也没想着要防着他妈,手上从来花钱如流水,白天上课,下午和晚上出去打工,何建飞往这边汇过几次钱,听说很快被降职了调配到了一个偏远的城市。

一群人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太后大发雷霆,惶惶不可终日,面面相觑。

张俊磊每天筋疲力尽回到和几个留学生合租的小房间,

他每天最惬意的事就是能倒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石小群是个心地善良,温柔娴静的女孩子,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求过几次情,太后总是冷冷地拒绝

“不吃点苦头,不长记­性­““不吃一番苦中苦,哪能做到人上人?”

偏偏张峻磊同学也是个不肯低头的倔脾气,他妈给他的罪,他都忍着受着,就是不肯说半句退让的话。

局面,慢慢僵持微妙了起来。

黄茶茶回学校后,那束不署名的鲜花还是隔三差五地送来,直到黄茶茶生日那天,除了鲜花,还有个蓝­色­扎着粉红­色­缎带的纸盒子。里面静静滴躺着一个粉红的可爱型翻盖手机。里面存着一个国外好吗,001开头的,明显是美国的号码,

她把鲜花白送了小店,连讲价的兴趣都没有了,手机留下,也不用,就躺在抽屉里随便放着,

从小城回来后,张峻磊就象空气一样消失了,甚至连个泡泡都没留下。偶尔打来一两个电话,都是醉的语不成调。她心慌意乱连忙把电话掐掉了。生怕自己受不了诱惑

刚展开的恋情就象秋天的掬花,悄悄绽放又悄悄凋零, 无疾而终。

这边这个人,紧闭着心房,专心学习,专心生活,不动声­色­,两段感情的彻底失败,

她自己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如果再看到张家那位少爷,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要轻易动情。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岁月好回头。

大海还对高山说你有你的孤傲,我有我的深蓝。人都是有自尊的,黄茶同学茶在那段时期认为自尊比什么都重要。

功课越来越紧张了,黄茶茶这学期还兼了份家教,也不完全是为了钱,只是为了磨砺出一点社会经验。

同时她也希望劳累能帮她冲淡一些心里的残渣,人闲下来总要想些事情,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信马由缰跑题了,她不允许自己再想那个人。

课余生活太累了,上课难免就有些迷糊,

有天她上课又混在人群里小­鸡­啄着米,突然众目睽睽就被点名了,“那个穿白衬衫的女同学,请你回答一下国际贸易里的CFR条款,如果选择BY SEA 运输方式,请解释一下买方和卖方对货物的风险转移界限从哪里界定?”

黄茶茶还在迷糊中,旁边的吴小玉连忙推推她。

她惊讶抬头,宁柏青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黄茶茶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确信这一片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白衬衫她才不自信地站了起来

宁柏青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春眠不觉晓

黄茶茶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昨天夜里她几乎一夜没睡,帮一个校友在做一个很专业的翻译稿,都是些很生冷偏僻的单词。她努力思索着前几天预习过的这一章,好象朦胧地看过这一段,但是也不能太肯定。她垂着头,低头看着自己桌上雪白没有落一字的笔记,脸红过耳,

“好象是货物越过装运港船舷之前属于买方,之后属于卖方。”

宁柏青淡淡看她一眼,眼里是一种责备又赞许的神情,“好!这位同学回答的很正确,请坐下!”

黄茶茶知道自己侥幸又通过了。责备的自然是她上课的状态,赞许的自然是上课的结果。

她不敢在睡,努力撑着眼皮到下课,慢悠悠收拾书本到下课,路过教室外面长廊的地方,宁柏青被一些学生纠缠着问一些问题,其中有宿舍的一枝花唐婷。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能直接和毕业后的就业挂钩,所以经常能被一些颇有心机的学生万般讨好。

正准备夹在人群里悄悄溜走,宁柏青却脑后长了眼眼睛似的,“黄茶茶,你过来一下。”

如果说张俊磊的优雅里夹杂着一种懒散的­精­致,平易近人的随和还有一点昂扬的英气。

宁柏青身上则有一种知识分子惯有的淡泊和清高的味道,就象一棵树远远离开树丛孤单着,但是不落寞,隐隐地有些傲然。

今天这棵树突然过来主动找她说话,简直让她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

“我们公司正和学校合作,暑假招聘一批定向实习生,从大一开始定向委培实习,带全薪工作,有意向者择优毕业后留用,你要不要去?”

黄茶茶惊讶地抬头,然后看了看站在一边正一脸期盼的唐婷,

唐婷笑了笑,一双上翘的狐狸眼湖光山­色­,指甲上的蔻丹红艳似血,那骨子里的妩媚颠倒众生,

“哎呀,茶茶,我也报名了,还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机会难得啊!得了消息的都打破了头啊,”

唐婷的­精­明和会来事是同学里有名的,黄茶茶经常在她身上好象看到了第二个玫玫,只是玫玫毕竟还是黄家人,她属于盗亦有道的那种人,而这个婷婷,属于­精­明的不择手段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她一直隐瞒着,宿舍里几乎没人知道。

黄茶茶更加惊讶,有这等好事落到她头上?就是因为姻亲关系?老师对她是另眼相看。肥水不流外人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几乎是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她点了点头。

宁柏青脸上神情仍是淡淡的,但是眼睛里浮上来一抹生动的­色­彩,“那行,你和唐婷去辅导员那里领表,填一下交给我。”

唐婷嘴角的弧度加大,谄媚的笑容加深,柔得象是要滴出水来,“谢谢老师!我一定努力。”

黄茶茶还没回过神来,宁柏青冷淡地点点头,避之不及地走了。

**********************

死活之间是什么?是不死不活。石小群现在的处境也差不多,她咬着牙在那边坚持了半年,柔情蜜意,善解人意,一心一意用尽,张峻磊油盐不进。

时间长了石小群也渐渐明白了,并不是她的长相,­性­格还是气质不顺他的心,合他的意,而只要是他妈挑的儿媳­妇­,张俊磊都不喜欢。

而皇太后又因为对石家的愧疚和和某种想法死活不肯放手石家这一块。

再愚笨的人,也知道那强扭的瓜不甜。

现在的女孩子不是旧社会的童养媳,石小群万般犹豫后痛定思痛,一跺脚撂挑子不­干­回国了。

于绣兰大发雷霆摇头叹气之余,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好收了石小群做­干­女儿,平了一场­干­戈。

当然,皇太妃遥身一变成了皇太女,于绣兰的补偿也是大手笔的,

锦绣公司要害部门的席位还有张峻磊的几处私宅都划到了石小群名下。

张峻磊的日子更加难熬。

以前他再苦再累,石小群心里再怨恨,毕竟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心里也善良,无论是吃饭方面还是家务方面处处比较关照张峻磊,有时侯甚至怕他不高兴,特地挑他上课上班的时间来,煮饭洗衣,默默地帮他做了很多事情,也偷偷在不伤害他男人的情面下,帮他负担一些生活费用。

所以她一走,张峻磊更劳累也更狼狈。

他从小到大在优越的环境里长大,没有经历过世道艰难,当困难突然象龙卷风一样袭来时,开始他有些惊慌,但是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往往自信有底气和激|情,很快他稳下来。

尽管现在生活质量降低,手上又没钱,朝不保夕,不过也更激发了他的斗志,就象那个牛不喝水,硬逼着它喝,牛发怒了跑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他脾气也倔强。当辛苦慢慢被理顺了,他的人脉眼界前所未有地开阔起来,MBA念完了他也不急着回去,接着玩,又开始念DBA,于绣兰不急,他也不急。

黄茶茶在他的脑海深处渐渐成了一段封尘的回忆。那个可爱清新的女孩子,竟然没有缘分,只能希望她一路走稳走好吧!

他整天忙碌着,无暇再作它想,渐渐融入当地的生活 甚至忘了当年他被遣送到这来的原由。

何建飞还是隔三岔五打电话­骚­扰他,“嗨!哥们!你可不要为了狼­性­,丢了人­性­啊,你老妈也挺可怜的,你爸活着时她要和他斗,你爸死了她又要和你叔叔斗,虽然她有石家的支持,可是石家的手伸得也挺长,现在你们婚约吹了,她更不容易,你也要多为她想想。”

“老太太是不是 又升了你的职啊,怎么像是被洗脑了?说话都一股酸味啊!兄弟!立场!立场很 重要啊”

“我只为道理说话,做人要讲理才能走得稳走得远,峻磊,回来吧!跟个老太太斗啥啊,她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难道那些东西最后她能带到土里去?”

“你不知道我平生最恨被人捏在手心里,”

“你是孙悟空,她是如来佛,你蹦什劲啊?白花力气,都是一家人!”

“武力相逼,可有点胜之不武啊,孙悟空不也不服佛祖吗,他还是比较服观音菩萨的,菩萨以德服人,”

“哎,别扯远了,我希望你将来做一匹骏马,不要老做野马,人活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情,再说,你老不回来,那小姑娘别给人追跑了”

“呵呵,我们赌一把,”

“我不和你赌,我赌也要找个能收到钱的人去赌。”

“你别看扁我,我潜力大,将来不可小觑!”

“你就吹吧你,吹得天花乱坠就能成材”

“吹总比你假好。太假了活着累。明明想调回去夫妻团圆直接去找老太太说呗还装,’

“那还不是为了兄弟情,我就是撑着也不能给你丢脸是不是。”

“好了,不说了,等我玩够了自然回来。“

”峻磊,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

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

我看你还是早点回来吧,你妈妈需要你,锦绣也需要你啊”最后,何建飞还是试这苦口婆心。

张峻磊沉默了好一会,才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正真触动张峻磊的是后来何建飞寄来的一段节目录像,是一个著名经济访谈节目,

节目开始时主持人问于绣兰,一生里最成功的事情是什么,老太太眼神亮堂堂的,­唇­角挂着微笑,“我儿子!”

节目结束时主持人要求她给她认为最重要的人说一段话,皇太后对这镜头红了眼睛,语气温柔,“年轻的时候整天忙事业,顾不上家,现在我老了,最希望我儿子在他生日前回来,能亲手给他做一碗生日面,弥补一下这么多年的缺憾。”

张峻磊本来木呆呆对着电视机正在换衣服,手臂就这样在半空中僵住了,他突然间鼻子发酸,眼里有亮晶晶的液体涌出来

谁是谁的春天

黄茶茶周末的时候去了另一个城市的玫玫家,五月的天气,不冷也不热,茶花烂漫后,蔷薇又怒放,空气里飘荡着槐树花的药香。

隔着木篱笆,她老远就看到玫玫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玫玫生完孩子后微微有些发福,黄茶茶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轻晃着孩子笑,眉眼里都汪着一潭水,一笑面孔更甜得象朵花,在那枝头乱颤,只是这朵花,枝叶茎秆都硕大了,

就象茶碗里的­干­雏菊一下子被沸水泡开了一样,花瓣透明而张扬饱满了很多。

串过院子的风里似乎都嗅到这个新妈妈馥郁的幸福味道。

她一看到妹妹,笑了笑,“嗨,巧了,爸妈昨天刚来!”

黄茶茶放下手里的旅行包,弯腰低下身拿了个塑料的小铃铛晃了晃,孩子听到响声,咯咯地笑着,伸出胖胖的小手想抓那串小铃铛,

黄玫玫突然象猎狗一样嗅了嗅,“臭小子,好象尿了,”她把孩子递给茶茶,“我去拿尿片,你帮我抱一会。”

黄茶茶手忙脚乱地接过孩子,坚硬地打横抱着,玫玫细心指点,“宝宝三个月前脖子都是软的,抱的时候要托着头。对,对,就是这样。”

黄茶茶小心翼翼,象抱着个珍宝,小孩的眉眼清秀,长得象黄家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太阳光也象一块上等的墨玉。脸型和眉眼都更象玫玫。

黄茶茶低头笑呵呵亲他,小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儿子象妈妈有福。宝宝以后可有出息对吧?喊小姨,小姨!”

黄妈妈从屋里出来,一身金晃晃的,脖子上的黄金项圈有点象埃及女王戴的10厘米那么宽,腰上一条金腰带,看得人眼花。脚上一双细跟的金皮鞋,衬着她的细腿胖肚子象圆规似的。

黄茶茶只觉得她妈妈穿衣风格变了,直接从空中大花园变成金光闪闪的埃及金字塔了。

不过那金字塔式倒过来的,下面尖上面大。

黄妈妈看到小女儿也很高兴,回头对屋子喊,“老黄,你宝贝疙瘩来了!”

黄爸爸气熏熏在屋里答了一声,“什么话?难道不是你的宝贝疙瘩,等一等啊,我手上有面粉。”

黄茶茶惊讶地看着她妈笑道,“爸爸又在煮好吃的吧,妈,您什么时侯把宝宝项圈戴脖子上了?”

黄妈妈啪地打下她后脑勺后“没大没小,还服装公司呢,连时尚都不懂,这是今年外国的新款,你姐夫刚买给我的。”

“姐夫人真好!”她把孩子悄悄调了个方向

“那当然”那双手还是过来欲抱孩子。

黄茶茶再巧妙地转了个身,央求道,“哎呀,妈妈,再给我抱一会吧,我还没抱过瘾呢。”

黄妈妈跟着那小人也转过去,脸上焦灼道,“还是我抱吧,你这刚坐车过来,身上多少细菌啊,可别把我们心肝小宝传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黄茶茶一听她妈这么说,赶紧把孩子交了出去,“那我去洗洗,换身衣服,再给我抱一会吧。”

黄妈妈嗤之以鼻,“想抱孩子还不赶快找个男朋友去,你看你都20多岁的人了,没事业没感情,到底还要晃到什么时候?一个傅奕,一个那姓张的小子,难不成你心还没死?”

黄妈妈歌唱得好,平时说话语速也快,数落起人来声音脆亮也象在唱歌一样,

可虽然曲调很婉转,歌词实在不太好听,

黄茶茶顿时脸通红,头越来越低,窘迫而难堪,

黄玫玫手里扬着一块尿片出来,同情地看了妹妹一眼,“现在人结婚都迟,大学毕业都20多了,社会就业压力也大,哪有人像我这么顺利又这么老套。这么早就结婚生子。”

黄妈妈把孩子轻放到推车里,摇摇头脸有不屑,“女人嘛,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一拍子没跟上以后拍拍都慢。”

黄玫玫一边手脚麻利地给孩子换尿片,一边说,“没事,我妹妹条件好,多挑挑会遇到好的,您老人家放宽心吧。”

黄爸爸顺声出来,黄茶茶忙仓皇而逃。

黄妈妈对着她背影叹了口气,“她要是有你一半­精­明我也就放心了,怕就怕她死心眼吃亏。”

黄玫玫抬头淡淡笑,“傻人有傻福,妈妈您真不用­操­心,茶茶面相好,以后不会差的!”

“但愿如此!”黄妈妈摸着她脖子上那圈金光喃喃道。

吃饭的时候恰好姐夫张伯伦在外面有应酬没回来,

老俩口又发挥余热,让阿姨回家休假去了,于是长桌子上黄家人难得又聚到一起去了,

黄妈妈好象今天看着小女儿有些不顺眼似的,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老调重弹,只是她这弹的象棉花,觥觥觥的噪音,黄茶茶心里有些烦,吃着吃着筷子不停拨着饭,就是不往嘴里送。

“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你就少说几句吧,茶茶刚上班,一切以工作为重,那感情的事是缘分,哪里是说想遇到就遇到的呢,更何况对女婿的门槛也高,要有心又有力,很难啊!”黄爸爸看着小女儿消瘦的脸有些心疼。不停往茶茶碗里夹菜。

黄妈妈皱着眉抗议道,“­干­得好不如嫁的好,再不抓紧,好的都要给人挑光了,“黄爸爸正要反驳,恰好孩子又哭了起来,

黄玫玫对妹妹挤挤眼,“茶茶,去帮我给孩子找个兜兜,我去冲­奶­。”

黄茶茶忙到小床的塑料衣箱里乱翻了一会,翻出个兜兜。

黄玫玫一边轻拍着孩子一边轻轻问了声,“张峻磊回国了,他去找过你吗?”

黄茶茶愣了愣,手上迟疑,心慌意乱,脸如火烧,沮丧又有些难过的样子,

黄玫玫被她的手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忍不住道,“茶茶,你把兜兜戴我脖子上­干­嘛?”

家家都有经要念

黄茶茶在姐姐家呆了两天,两耳灌满了黄妈妈的唠叨,肚子里灌满了黄爸爸的汤水回H市了,她又一次感觉到这父母两个人真不一样,偏偏感情还这样好。

一个只关心她的感情,恨不得小女儿也调个金龟婿,另一个则关心她的身体,希望她更健康活泼一些。

本来这次她前来,一是因为工作上有些苦恼,二是想去看看宝宝。没想到现在忧郁上更添压力,让她脆弱的神经受不了了。

可幸好玫玫是个心里揣着明镜的人,看出妹妹有些异样的烦恼,还想起来关心关心她的­精­神生活,但是她没有直接问什么事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在工作单位,光闷头做事情不行,还要学着处关系,做事也要做人,但做人也有原则,第一不能做软柿子,任人捏的,第二也不能做山核桃,硬邦邦的,不讨好还要被锤子砸,做人要做个红富士苹果,香喷喷的,好看又有营养,大家看着都喜欢。小姑娘在外面做事,嘴巴甜一点,总没错的。”

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得经,玫玫现在也有她自己的苦恼,自己虽然通过努力调到省台,可公公这些年,渐渐退居二线,势力上渐渐衰败,自己再劳碌奔波,也敌不过那些有后台的花季少女。

幸好丈夫那一块生意上了轨道,渐渐风生水起,她自己也就见好就收,慢慢退到幕后,先尽尽女人本份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唯一她有点难过的就是婆婆是个很势利的官太太,一直不待见她,

嫌她长得太娇媚,文化低,嫌弃娘家地位不高,总之一个人如果看另一个人不顺眼,那是什么都不如意。

添了孙子后,婆婆也就来看了一眼,恩赐似的给了一万块钱做奖赏,而且还是放信封里,也没有特意去买红包,连个彩头都没有,板凳没坐热,掉头就走了,黄玫玫气得­奶­水差点缩了回去,连张伯伦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连忙买了首饰哄老婆和岳母。

但是黄妈妈更气,她来了好几天了,亲家一直不露面,明显地没当他们是回事,黄妈妈雄心壮志发誓,希望黄茶茶将来找的人一定要比张家强。

黄茶茶现在在单位的处境有些难,她们那一届十五个人,毕业的时候经过淘汰留下5个人,3男2女,女的就是她和唐婷,­阴­差阳错的,她俩又分到一个部门。

黄茶茶做实习生的时候,为人很低调少话,做事严谨认真,学习成绩又好,后来公司把她留下来大家都没有非议,唯一非议的是唐婷,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挤掉了成绩优秀的刘静娟。

大家都很同情刘静娟,尤其是师兄蔡国浩,“外贸公司没啥好的,大家不都抱怨把女生当男的使,男的当畜生使,娟娟,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对了听说口译不错,待遇非常高,要不你试试?“

刘静娟的眼泪流得象冬天的瀑布,哗哗哗往下淌,半天没说话,

静娟的成绩是班里最好的,几乎每个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刘静娟的家境不好,家在农村,她是长女,下面还有个不懂事的弟弟在读书,父母都务农,身体也不好,家里早就盼着她早点熬出来接济家里一些,平时她就经常要做几份家教的,有时候忙不过来时,黄茶茶也替她去上过课。

所以当公布名单时,大家都很意外,因为谁也没知道胜出的是唐婷。唐婷在学校时就经常夜不归宿,上课能逃就逃,考试能抄就抄,有时候很晚的时候有人名车相送。

她平时就很神秘,听说她家境一般,但是宿舍里她用的衣物和化妆品的价格,那远远都不是一个学生能负担的起的。

大家义愤填膺,都说有黑幕,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一帮学生能有什么办法?

黄茶茶为这个事情去过宁柏青的办公室,当她结结巴巴绯红着脸提出来能不能让宁柏青想想办法时,她几乎都不敢看他,这是她一地次进老师的办公室,而且是为了朋友的事,她的目光一直停在桌子上那一盆碧绿的君子兰叶子上,那上面刚抽出一串花,窗外的风一吹进来,红得象是一团飘荡的火,直烫人的眼。

宁柏青的手骨节修长,安静地搁在桌上那一堆文件上,他一脸祥和,似乎毫不意外,“这个事情我去跟江总再说说。不过希望不大,本来只打算要两名女生。唐婷的情况……很特殊,等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

黄茶茶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宁柏青出去了很快复返,脸­色­微微有些不愉,

他看了一眼黄茶茶,眼神歉疚,“抱歉,帮不了你朋友!”

黄茶茶失望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像是突然被风吹跑了“哦,已经很谢谢你了,宁老师,能不能把我的指标让给刘静娟啊?“

说完她一脸期盼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睛象晚上头顶上悬挂的那两颗寒星,嘴角梨涡若隐若现,摸样严肃又认真,

宁柏青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掠过一丝惊诧的神情,更加不愉,“这又不是烧饼,可以让来让去的。你让了,你怎么办,现在大学生相当于从前的高中生,到处都是,即使你让了,这个指标也不一定能落到她头上。”

黄茶茶还想申辩几句,但是一看他那凝着眉,冰冷拒人千里的神情,什么也不敢说,咬着嘴­唇­郁闷地走了。

来公司以后才知道,原来本来人事部门女生是一个不要的,但是后来宁柏青说除了家电和电器机械部门,纺织品部门还是需要女生的,女生细腻一些,对颜­色­和时尚更敏感一些。

于是人事部门经过和业务部门的讨论,勉强添了两个女生指标。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两只母老虎。

自从黄茶茶和唐婷一起进了姚志和的办公室,他心里就一天没有安生过。

两个女生都伶俐,一个低调,一个张扬,黄茶茶做事的认真细心那是任何一个人也比拟不了得,可是唐婷的热情和为人处事上的小聪明,也让人膛目结舌。

一个是大老板的人,一个是二老板的人,自己这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夹在中间像是肯德基汉堡里的那片菜叶,蔫得都没形状了,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时间久了,他慢慢也看出点门道,大老板江源毕竟是个有家室的人,即使和唐婷有那么一层暧昧关系,公私倒是分的很分明,暂时还没有太偏袒的迹象。

相反宁柏青这边,因为公司外派他在国外多年,他自己行政和业务上都兼着职,在公司权力斗争中也不愿意参合。其实是个实力派的人。

宁柏青好象把黄茶茶看成了一匹有潜力的战马,时刻都想雕琢她,就象一个好武的人,突然看到一把稀世宝剑一样,希望把它磨出最炫目的光环。

另外他自己也是个黄金老五的身份,所以他的瞩目自然也容易让人遐思,可是这种遐思并没有超过世俗的界限,姚志和也能理解。

于是,姚志和在工作的分工上慢慢有了倾斜,黄茶茶由最初的打杂慢慢负担起所有琐碎又关键的事物,唐婷负责一些虚无缥缈跑腿的活。

奇怪的关系 加了

以黄茶茶的心智,哪里领悟到领导是在培养她,玉不琢不成器,这也是宁柏青给姚志和的交代。

她只觉得自己这样忙这样累,唐婷如此悠闲,全是因为唐婷有后台的缘故,哪里知道其实是经理姚志和在提防唐婷的手段,客户线上的事情几乎不让唐婷Сhā手,

那女孩太­精­明会用手段,迟早要翻出大浪,乘着还没出事,大领导那边还没有动作,冷淡她,孤立她,千方百计想让她主动换去别的部门。

又是一个周五,办公室的人都纷纷走了,黄茶茶低头把纸箱里的吊牌数了又数,按照每个码每个颜­色­用塑料袋分好。

本来这些事情都是唐婷负责的,可快下班的时候她才急匆匆闯进来,

她一进来就摔门,脸­色­晦暗,“真气人,我在商检泡了一下午,打车也不给报,还要掏钱去坐公交车。挤得我一身臭汗。”

“你有事先走吧,我9点多还要接客户。商标的事情我已经数好了,等会厂里直接拿走就可以了。”

黄茶茶正坐在电脑桌前给客户回邮件报告生产的情况,另外兼打码单,四百多箱的货,估计要安安静静打半个小时。所以她说话时头都没抬,手依然在键盘上翻飞。

“好人茶茶,那都拜托你了,商检证也拜托你了寄了,我晚上和李路约了去看电影。不能迟了”

“好的”黄茶茶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反正我九点要去接客户,还有段时间”

“那就谢谢你了,回头给你带好吃的!”唐婷的口气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小孩,表情兴奋而急促

她对着镜子扑了点粉,抹了点口红,整了整她身上的短裙,妖妖娆娆地走了。

唐婷人前背后有好几张脸,一张脸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能够把你夸出一朵花来,热情真切,让人不好意思拒绝。另一张脸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冷若冰霜,眼神飘忽,就象谁欠了她一大笔钱,

偏偏两个人又住在同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黄茶茶对她总是留着三分余地,友好并保持距离,她对黄茶茶却也一点不辟嫌,讨好的,忧郁的,喜悦的,虚伪的,厌恶的,狰狞的,几乎每一个面目都展现过。最后甚至熟悉到唐婷带她的男朋友李路回来过夜,两人猛烈地争吵,一点都不避讳黄茶茶。

李路是个很腼腆的男孩,个头不高,长相也很俊俏白净,就是那种典型温暖家庭长大的孩子,听说身世恨神秘,堂叔就是在电视上经常路面的北边那位大领导,他父母都是优秀企业家,响当当的人大代表,唐婷是他的初恋,他很珍惜也很在乎。

有时候唐婷在外面忙得不肯回来过夜, 就骗李路自己出差了,然后让黄茶茶证明。至于真相她一带而过,不隐瞒也不详细说,有时候黄茶茶也在想这个问题

要么她信任我,要么她当我是傻子,很明显是后者。

有时候黄茶茶一身疲惫回到宿舍,看到疲惫坐在台阶上等门的李路,黄茶茶只觉得他傻自己也傻。

唐婷今晚又有约会,而且走得那么急,绝对不是李路那颗小白菜的电话,她是一个妖­精­型夜来香的人物,对李路还没有那么大的热情。

黄茶茶一边埋头工作着,头顶镶在吊顶的日光灯管发着滋啦啦的声音,隔层里似乎有老鼠的跑动声,黄茶茶中间去了趟厕所,走廊里其它办公室的灯已经一盏接一盏全灭了,终于打完了,她对着电脑有些发愣,思绪也不知道飘到哪里,

傅奕在她毕业前一年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她也收到了喜帖,她不知道该送什么,只是包了一份礼金,不多,但也够她啃一阵面包的。

她去婚礼现场的时候,新娘披着法国空运过来的雪白婚纱,望着她亲切地笑,傅奕雪白衬衫,西服领结,俊逸风流,只是脸上严肃多于喜气,好象正在经历人生一场大考一样。

黄茶茶只觉得自己浑身发抖,那几级台阶就象天堑一样迈步过去。

可是她并不同情自己,鄙视这份软弱。

新娘笑盈盈下来,礼节的拥抱后,悄悄附耳,“那个号码你打了吗?俊磊就快回来了!”

黄茶茶一愣之余恍然大悟,惊讶万分,眼睛禁不住望过去,新娘子的笑颜如花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希望你们也有这么一天!”

傅奕看看妻子,看看茶茶,有些微妙的尴尬,“你们在说什么?”

于思晴耸耸肩膀,笑眯眯地回看着丈夫,“秘密!”

黄茶茶淡淡笑了笑,一份空旷的释然,什么也没说,平静入场。

婚礼过后,黄茶茶的心绝望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就象一直背着的一个大包袱突然被人拿下去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她非常奇怪自己好象没有想象中的难过。看来是时间冲淡了一切,玫玫现在也不再耿耿于怀,只是不愿意再提那个人名,

如今大家都攒着劲头奔好日子,谁也没那心情再翻那些陈年旧帐。

黄茶茶心里猜测着,脸上茫然着,忽悲忽喜,她手上的圆珠笔不知不觉在桌上的稿纸上勾勒出一张人脸,高高的额头,明亮带着笑的眼神,浓密的眉毛,秀巧的酒窝,她画了一会,突然不想看到画中人似的,又赌气似的使劲地涂,直到给那人又戴上一幅墨镜。

这下,那人更生动了,象活了似的,她一气,把那张纸翻转了过来。这下,他就不能调侃地笑嘻嘻地看着她了。

忽然背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来,“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黄茶茶吓得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姚,姚经理出差了,我在等客户,他们晚上的飞机,我要送他们去定好的宾馆。”

宁柏青抬腕看了看表,“几点?”

“九,九,点”

“已经八点半了,那好,我送你吧,正好车在下面。”

黄茶茶默不作声了一会,心不在焉,宁柏青对于她来说不是个轻易可以拒绝的人,

她也知道自己进公司也是借了几分东风的。

然而他的关注和严格让她害怕,她曾经在厕所里听过那些毒舌们用极下流和不堪入耳的话形容唐婷和大老板的关系以及大老板和其它女人之间的关系,她希望自己离那种是非远一些,目前她还不想大家的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感情生活上。

宁柏青看她低头傻站着不知所措,淡淡笑了笑,“认识我的车吧,我先下去,你整理好就下来!”

机场离公司很近,两人接了意大利的客户,直接开到宾馆,吃完饭后,宁柏青看到客户兴致勃勃不停地赞叹中国女孩漂亮的样子,于是让黄茶茶先回去,自己陪着客户又去了一些不适合女生去的地方。试试在百度搜索“”

黄茶茶一出旋转门,就忍不住落了泪,这都是什么厚颜无耻的世道啊?陪吃陪玩还要陪……大家都不容易啊。

可她一到路边,还没来得及穿过人行道去公交车站,后面立刻跟上来一个颖长的身影,“茶茶,茶茶!”

昏沉夜­色­里,非常不真实的男人声音,很温柔,象玻璃珠子滚动的声音,温润悦耳。

一回眸,男人沉甸甸的眼神象金黄的麦穗一样厚重,他浓眉舒展,牙齿雪白,莞尔在笑,“茶茶,好久不见!

黄茶茶茫然地站着,略显呆滞,街头上嘈杂的声音好象一下子退得很远。

蔷薇和百合交缠的面颊颜­色­,因为慌张顿时变得雪白,那人慢慢走近,黑眸里闪烁着压制住的激|情,他渐渐严肃,搜索探究,意味深长的凝视,越发温柔的声音,

“别怕,茶茶,是我!还记得我吧!”

怎么会不记得他?就象风吹过原野,虽然没有形状,那曾经让自己迷醉过的气味还在。

多年不见,男人此时的年龄和岁月的磨砺,正是醇酒一样的时期,青涩张扬敛去,从容如流水,什么方向看都是一盏璀璨的水晶灯,灼人的眼,流醉的光华。

“哦!是您!,”黄茶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酒店楼顶上的字,兰庭,不错,这是他们家的店,难怪?她樱桃一样的红嘴­唇­漾开一个极淡的笑容,。

夜­色­里昏黄的灯打在她身上,白底细碎的蓝花裙摆上罩上橘黄的灯光后变得夏天里最跳跃的青绿­色­,映衬的皮肤更是雪白光洁,脖子上那两片薄如蝉翼的锁骨,美得象清晨晃出来的山妖一样透着灵气。

一双眼睛黑如点漆,澄澈通透,

“您有什么事吗?”

她的口气更淡,客气里透着浓浓的疏离感。

张峻磊瞬间好象楞住了,深深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黄茶茶反而笑的灿烂,没作声,随意点点头,正准备随着人群过去。

突然张峻磊伸出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反手抓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她立即被带进怀里。

她的腰苗条又柔软,身上的丝绸滑爽清凉,周围的人群似乎都消逝不见,街头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黄茶茶惊诧又慌张,忙抬脸,怒火万丈,“你­干­什么?”

他却俯下身,脸贴着她的脸,缓缓下滑,伏在她耳边,沙哑的嗓子在她耳边低低地一句,

“茶茶!我想你了!真想你!”

黄茶茶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冷冷一笑,正要反­唇­相讥,却忽然看到街角柔和的灯光斜­射­进他眼底,他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还有一望无际的疲惫和怀念。

这男人就象一佗浓艳的红酒,潋滟优雅,淳朴又凄迷,愈走近愈迷惑,愈走远愈迷失,让人在他面前无法保持理智上的清醒,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哪一句才是他的真?

黄茶茶沉默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身上力气似乎都被抽走,喉咙里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她恨自己的软弱,终于,裙角飞扬,她还是慌张而逃。

一回到宿舍,李路在隔壁的房间惊天动地的大哭。黄茶茶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随着他的额哭声忽上忽下飘在半空中,象具浮尸,

春天在哪里 加了

听到有人回来,李路的哭声收敛了,慢慢变成压抑的痛苦的抽泣,

黄茶茶在门口站了一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聆听了半天,好象没有唐婷的声音,李路一人闷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黄茶茶的个­性­,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情,她也不会问,至于唐婷的事情,H城市这么小,她知道迟早有一天会东窗事发,

但是看上去唐婷似乎对李路也是真感情,好几次她看到李路半趟在沙发里看电视目不转睛吃橘子,一瓣一瓣吃完,垃圾桶几步路,他也懒得动,唐婷就一直站在边上像个丫鬟似的殷勤伸手接着橘子皮,

有时候晚上李路不回去,黄茶茶看到唐婷毫无怨言帮他倒洗脚水,估计感情也是真的吧,毕竟是学生时期就带过来的

只是目前李路能力有限,家庭方面还在考察期,暂时给不了她要的东西,唐婷等不及了,

她黄茶茶私下也暗示过唐婷几次,一直希望唐婷有天能清醒,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最重要。

可唐婷叼着烟蒂笑笑,眼神迷离,偶尔她也能露出几句心里话。“不,茶茶,你理解不了,我小时候太苦,你没有饿着肚子去上学吧,一天吃两顿,冬天没有钱买煤球,只有找树枝点火,一屋子的烟,我妈妈的手冬天全是冻裂开的口子,她还不停要接洗衣服的活,手上烂得直趟脓。这世上,没什么他妈的比钱更重要的了,它简直比娘老子对你还要亲。”

话说到此地步,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别人的事情她不好Сhā嘴,自己的事情也是一团乱麻。

无处可逃,只好进厨房烧了点水,点上火,她也不离开,笔直地站在那盯着火苗,看着那蓝­色­的火舌一点点舔着水壶的底,长长短短,象深水里的水草,神秘,纠结,她头脑一片眩晕混乱。

有些人的魔力魅力,不是你一直躲就能躲得掉的,你跟随他的过程就是沉沦的过程,他会吸附着让你魂飞魄散。

最后你只剩下一颗空荡荡的心,他反而有可能毫不留情地践踏上去,一脚踩得粉碎。

她不希望自己是那样,她希望灵魂最终能完好无损地留给自己。

水开了,装满了水瓶,还剩了一些,黄茶茶洗了两个­干­净玻璃杯子,装了两杯白水。

“李路,你喝水吗?”她敲了敲敞开的房门,也没等答应,自顾自转身就走。

她自己先依在沙发里,捧了杯水一口气喝掉半杯,突然电话铃声响,在这寂静时候吓人一大跳。

她接过来,是刘静娟的电话,“茶茶,我今天拿到季度奖金了。”

“嘿嘿!不错啊,我们这边还没动静呢。估计到年底才有”

“你方便的话帮我约一下宁老师吧,多谢他介绍个好工作,我想请大家吃个饭,周二晚上。”

“用不着吧,你就省着点花吧!”

“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大家好久没聚了,还有点想你们呢。”

“那好吧, 我上班看到他就和她说,”

“好的,谢谢!师兄他们我已经约过了。”

“不客气!”刚放下电话,她又吓一大跳,李路两眼通红地坐在哪里,“茶茶,你说老实话,唐婷今天又出差了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胆怯里透着伤心。

黄茶茶一愣,旋即明白,她敛了敛眉,严肃道,“这个你应该问她自己”

“我不相信她,我晚上在Xxx看到她和你们老总很亲密的样子,以前就听到过闲话,不敢相信。这次真受不了了“

黄茶茶暗叫一声不好,李路小弟弟啊,这种事情你不要和我说啊,我是女生不是你兄弟啊,何况知道太多别人隐私会死得很快啊!

她轻轻咳嗽一声,正­色­道,“我们公司规定不能在下班时间说同事闲话,还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挑逗异­性­上司,也不能挑逗异­性­下属,你说的这事应该不是真的吧!”

李路更加惊诧,这个规定?上班时间?难道说下班时间可以?

李路白净的脸上透着一抹病态的绯红,他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把手□头发里,“我不相信她,这次是我亲眼看到的,错不了,我要和她分手!”

黄茶茶艰涩地笑了一下,劝慰道,“我看你们还是好好谈谈吧!我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还有,我有个同学那有房子,过几天我就搬走了,你们以后好好进出仔细些,门锁有点坏了!”

李路惊讶道,“我们要分手,你也要搬走?那唐婷一个人……?不行,她胆子很小的!”语气神态都天真,看的出来,他还是关心唐婷的。

黄茶茶哑然失笑,这小子,又可怜,又可气,难怪被唐婷吃得死死的,捏在手心里。

门上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唐婷似笑非笑,一脸浓艳,施施然地走进来。

唐婷细长的眼睛渐渐媚成一条丝,脸上带着薄醉的风情。

她扭着腰肢猫步走进来,那样子,更象是一只喝醉了的狐狸。她看到李路那张愠怒的脸,搭起爪子摇了摇,

“帅锅!你来了!”她又转脸看看黄茶茶,“美女,你也在啊!”

她扶着墙壁,身体似乎软成一滩泥,快化成水了。“你们接着聊,我回房去了,这酒他妈的后劲真大,眼皮睁不动,困,真困!”

李路坐在那没动,只是不眨眼地看着她。

黄茶茶看不下去了,过去扶住她一只胳膊,驾着她一点一点往房间挪,

李路叹了口气,终于也过来帮忙,唐婷咯咯笑了起来,顺手摸了摸黄茶茶的脸,“白长一张漂亮脸,傻,真傻!呵呵,留着你在姚冰冰那受罪,姐姐我要换部门啰!”

黄茶茶把她丢在卧室的大床上,对着李路笑了笑,“我去冲杯茶,你拿着给她喝点,有话好好说,我也要去睡了。”

李路帮唐婷把鞋子脱掉,又拉了床薄被盖上,目光有些无奈,“她这样,我们还谈什么啊,黄茶茶,谢谢你啊!”

黄茶茶耸耸肩膀,抿嘴笑了笑,“不客气!”

那边唐婷还在那手舞足蹈竖起一根手指说着醉话,“一山不容二虎,黄茶茶,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能二虎相容吗?”

黄茶茶笑笑,“我还真不知道呢”

“一只母老虎!一只公老虎!黄茶茶,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地盘去了!我要奋斗!”

李路把她的手象摇老式车窗一样摇下来,低低咕噜了一声,“奋斗可以,奋不顾身不行!”

黄茶茶面红耳热,连忙出去,帮他们轻轻带上门,

春风,你往哪里吹 加了

那天夜里黄茶茶听到隔壁房间里一会传来类似哭泣的小狗呜咽声,一会传来快乐的象风滚过草尖的笑浪声,墙壁隔音效果不好,有时候女人和男人交缠在一起的暧昧喘息声似乎随时要穿墙而过,让人听着一颗心悠悠荡荡地浮在那,羞涩难当。

她猜测唐婷幼年生活不幸,扭曲了她的人生观,点燃了她对金钱和物质的贪欲和不甘人下的野心。

但是本­性­也是好的,唐婷有时候看到小区门口要饭的老太太,也会经常把屋子里剩下的食品和纸盒子给她。

对朋友,她也算真诚,平时有时候宿舍里出现一些小问题,她也不让黄茶茶分心工作,自己去找负责管理后勤的办公室理论。

对李路,不管最初她是出于哪种目的,生活上也是处处爱护,只要是在寝室吃饭,李路绝对是个少爷坐在那不用伸一把手的,时间长了,真亦假来假亦真,估计她自己也是投入了感情进去的。

黄茶茶对她只有同情,没有鄙薄。

她只是思付着自己在这里处境太尴尬,刚好刘静娟那里有朋友借出来一套房子,她一个人住着也心惊胆颤。

第二天是周末,黄茶茶难得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那两个孽障还在睡了,黄茶茶暗笑,可怜的李路,一个晚上也没坚持住就缴械了,估计这辈子也只能被唐婷抓在手心里。

黄茶茶正在卫生间刷牙时,唐婷突然就冲进来了,当着黄茶茶面撩起睡裙就准备小厕,黄茶茶脸通红,赶紧放下牙膏牙刷,准备出去。

唐婷却突然龇了龇牙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媚,两眼半闭着,眯成一条线,

线下波光荡漾,潋滟生姿“我昨晚没说什么醉话吧?”

这女人看了心里都发酥,更别说食­肉­动物男同胞了。

“没有,你昨天没怎么醉。” 黄茶茶无奈把毛巾取下来,拿到水龙头下搓了搓,然后用冷水洗了脸,

那……小路和你说什么没?“

“……他和我能说什么,就歪在那看电视等你呗,”

唐婷满意地晃了晃腿,嘴角弯起来,眼线破开一道光,琥珀­色­的眼珠露出来,显得挺真诚,“茶茶,你人不错,你走了我们会想你的。”

“李路人也不错,你们好好过吧!”

唐婷神秘地笑了笑,仔细盯了她一眼,“宁老师最近找你没?你们有进展吗?”

黄茶茶猛地抬起头,照照镜子,一脸水珠子,晶莹透亮,“他和我是有点亲戚关系,其它什么也没有,你千万不要误会。”

唐婷疑惑地看看她,了然笑笑,“你是真痴还是假呆?他花了好大劲把你弄进公司放在他眼皮底下,就是为了你这远方小亲戚?”

黄茶茶惊讶道,“我并没有借他多少光,我学习成绩好,不到这个公司也可以去其它公司啊”

唐婷嗤笑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成绩再好好过刘静娟?她还不是打着灯笼满世界找工作?”

说到刘静娟,她大概想起来自己挤掉她工作的事情,眼睛里突然有些愧疚,

于是她打着哈哈起身又去睡,不一会小两口在屋子里叽叽咕咕的,好不热闹。

黄茶茶不好意思在屋里再呆,拿了冰箱把黄爸爸带过来的包子蒸了一笼子,给唐婷她们留了一大半,就溜达着出去了,

今天刘静娟搬家,她准备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一下楼,树荫下却遇到一个熟人。她脚跟立定,张大了眼,太阳光下,她脸上的皮肤似乎是透明的,顿时白茶花变成了一朵粉牡丹,“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峻磊悠闲地站在桂树下,碎金一样的晨光点点滴滴漏在他身上白­色­的衬衫上,浓眉,漆黑的眼睛澄澈如水,眼角星星柔腻,愈发沉峻昳丽,他站在那里就象沉淀成了一幅画,周边都成了映衬的背景。

“我早上散步,散着散着就到这里了。”他微微低着头,调侃地笑。

黄茶茶犹犹豫豫忐忑不安飞快看了看身后,这男人太青葱挺拔,大院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开始注意她这边了。

她脸上更红了,小声央求道,“出去说好吗?”

张峻磊突然咧嘴笑笑,眼睛里燃烧着一簇小火苗,旺得能烤红一炉碳,“跟你说笑的,你姐来了,就住我们那里,她让我找你过去吃顿饭。”

黄茶茶沉默地笑了笑,这桂树叶上跳动的金光,天际撒乱漂浮的闲云晃得她头昏眼花,

然而他面孔微微下俯,眼睛对上眼睛,幽深碰上浮醉,流云碰上湖水,云卷云舒,他的目光在慵倦地留连,似乎陷入恍惚的默想当中,黄茶茶只觉得她心里也象是呼啦啦着了火,却找不到出路,

他的手悄然楼上她的腰,暗哑的­唇­在光洁如玉的额上浅啄

清爽的凉风一下子扑上了了她的额头,不知名的小鸟在樟树幽深处唱着歌,淡红的蔷薇在草丛边含羞怒放,

她一下子神经放松,彻底放弃了抵御,安静了下来。

他也半天没说话,只默默牵了她的手上了车。

到了酒店,珠圆玉润的黄玫玫正在和一行人等谈笑风生。

黄玫玫来这个城市做一个专访,她慢慢由娱乐节目转为主攻有点内涵的谈话节目,这期节目,她­精­心准备,准备做一个特辑,专访锦绣兰庭的酒店连锁,也顺访一下灵魂人物于绣兰,

因为省台是个大台,于秀兰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但略一沉吟,考虑到有宣传效应,也就默许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黄玫玫最主要的还是想替茶茶摸清张家详细情况,豪门固然诱惑,但是她不希望妹妹将来陷入和她一样的尴尬境地。人活在世上图个舒坦,如果婆家有人整天对你横眉冷对,挑鼻子瞪眼,那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到各方面的和谐。

黄玫瑰玫通过出国事件,敏锐地察觉到于绣兰的举重若轻,调虎离山。

张峻磊在国外多年,一直和她保持联系,因此黄茶茶的一举一动他了如指掌,张峻磊的一举一动黄玫玫也了如指掌,

听说于绣兰在工作上时典型的狮子级人物,说一不二,作风强硬不知道转圜,因此事件长了,以前张父在的老部人马几乎换了一半新鲜血液,她身边最亲近的也只剩下溜须拍马和忍气吞声的人, 公司的业绩这些年也没有大刀阔斧前进,但总的来说,还有所紧缩,勉强维持个平衡。

最近所有人认为她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何建飞调到了身边做了总经理助理。

何建飞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两道卧蚕眉,细眼厚嘴­唇­,

整个人看上去就象个方笔筒,看上去稳稳妥妥,天生自然成的一副官像。

尤其特别难得的是,于绣兰和张峻磊都把他看作是自己人。

波澜微起 完

现在人吃饭都不是为了味蕾和肚子,而是把酒言欢叙交情,今天的桌上有酒,也有果汁。

一行人等都轻松愉快。

黄玫玫今天穿了件圆领褶皱很多的鹅黄|­色­蓝条衫,那抹黄很­嫩­,象探头春天的迎春花那第一瓣­嫩­芽,冰纹蓝条呈波浪状,上衣的下摆过膝后微微收起,象灯笼一样,两条匀称的长腿裹着透明的黑­色­丝袜­性­感迷人。

刚做的卷发摇曳生姿,雪白的脖颈玉­色­生香,象一株黄|­色­睡莲,开在它的鼎盛时期。

她稍稍一弄发梢,眼波流转,餐厅里的一半人的眼神几乎都瞟了过去。

女人吃醋,男人困惑,这女人哪里来的,怎么长得这样娇媚漂亮。

黄茶茶进来后安安静静坐下她姐姐旁边,素净的象张白纸,她今天本来准备去帮刘静娟搬家,所以找了套最朴素的旧衣服套上,白­色­的棉T恤,发白的蓝牛仔,雪白的网球鞋。最老实的学生装束,

只是天生丽质,简单的衣服也盖不住的那份清和端丽,她在黄玫玫的娇艳映衬下,毫不逊­色­,

她个子高,象雨后刚破土的新笋一样,枝叶都­嫩­绿柔和,眼神清澈,纤尘不染,看上一眼,象大热天吃了冰糕,凉爽爽的,说不上的舒服。

张峻磊作为东道主,理应和主客坐一起,然而他紧挨着黄茶茶坐下,餐厅里冷气开足,吹得黄茶茶放在桌上的胳膊冰凉,然而她却感应到一道温烫的热源靠在了自己身后,象个小火炉一样烤着自己,她只觉得心魂飘荡,想逃,可是无能为力。

只好垂着头拼命喝冰果汁,想把心里那一抹炙热降下来。

张峻磊一只胳膊懒散地搭在椅背上微笑着,肆意地打量着女孩细长雪白的脖颈,优美的弧线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惹人遐思。

她的头发松松地盘在头上,流下几缕丝,那头发惊人地黑,如沾满了墨水的上等狼毫一样,

根根光泽,饱满,顺滑,更显得那脖子白得象透明的凝脂玉一般,玉里面淡蓝的血管尽现。

同桌的还有黄玫玫的助理,摄像,小韩和老木,一行人难得轻轻松松出来,气氛也惬意随便。

酒过三巡,老木摸摸络腮胡子忍不住赞叹,”你妹妹长成这样,不入行可惜了“

黄玫玫看着妹妹,温柔地笑,“她学习好,用不着靠脸蛋吃饭,”

小韩崇拜地望着偶像,“黄姐,你们家都吃了什么?一个个都长成这样,怎么我就长成着苦菜花样”

“你不苦,就是瘦,蔫巴巴的,多吃四月肥就好,”老木回嘴道,小韩厥气嘴巴生气了,众人大笑,

黄玫玫淡笑道,“老木说着玩的呢,小韩,你没事多到我家去,我老爸烧得一手好菜,营养好着呢。”

说起菜,她想起了一件事,她转头,对着黄茶茶“爸爸让我用冰包带了点菜,放在上面冰箱里,你吃完了记得拿走。”

黄茶茶点头乖巧道,“嗯,谢谢姐!”她自小到大,人前喊姐姐,人后直喊名字的,不过自从黄玫玫升级做了母亲,黄茶茶人前人后都称她姐姐了。

对面的何建飞蚕眉微动,眯着眼睛憨厚地笑,“茶茶,有个姐姐真有福气啊,什么事情都替你想周到,小时候我和峻磊就盼着有个姐姐呢。”

何建飞有个优点,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陌生人觉得和他亲近,更何况他因为工作关系和黄玫玫早已是熟人。

果然黄玫玫酒窝荡开甜甜地地笑,“茶茶小时候可不喜欢我呢,她老是穿我的旧衣服,穿得脸都绿了好多年,她心里盼望着有个会打架的哥哥呢,是不是啊?茶茶?”

黄茶茶抿嘴尴尬地笑,脸上红潮涌动,梨涡乍现,往昔的秘密被打趣的口吻抖落在人前,已经不再沉重,可也没感到轻松,不知觉间哥哥这个词促使她想起了傅奕,眼睫垂下,心头涟漪又被搅起。

傅奕她好久已经没看见,然而报纸上经常看到他和于思晴的消息,知道他们的网站办的很好,生意很红火。两人似乎也很很恩爱,出入都成双成对的,形影不离。

她凝望着茶盏里那粒鲜红的枸杞子,怅然若失,在想着那久远的树荫下少年那关切的眼神,“茶茶,茶茶,你怎么了?”

生命里曾经有一朵蓓蕾,未等到绽放所有的芬芳只好都封闭在自己的心里。

“茶茶,茶茶,你怎么了?”原来真的有人在说话,不过是玫玫在唤她,她收起她的魂魄,低头轻啜着轻茶。茶茶的长睫不是很浓密,但是清晰纤细,翘起又落下,象一道帘挡住了她所有的心事,她脸上忽悲忽喜,神情惘然。

张峻磊沉默地坐在她身后着,没有一句话,他知道,那样生动的表情不是为了他。

时间的磨砺使他成熟了很多,褪去了所有的热烈鲜明,他心里明明象是起了一层雾,脸上却不露声­色­

我必然使你的损失成为我的收获,因为时间让你成了我的爱。

一抹暗笑浮上何建飞的­唇­边,他坐在对面,看得分明。一只装深沉的猎狗漫山遍野追兔子,追了很久,一只也没追着,可那女孩并不是一只单纯的能被驯服的温良兔子,那是一块好钢,她的眼睛里既有太阳的温暖,又有树荫的荫凉,这些年,钢里淬了火,加了温,慢慢熬成一把光华闪烁的弯刀,只是刀刃仍然未开,如果将来哪位做不了刀鞘,要是被劈中了,那捂着心的难过也是一辈子的。

他们这张桌子是大厅里最好的位置,是在一个延伸的半圆型露台上,可以看得见外面的喷泉水景,比包间里空气也好很多,而且能看得见半个大厅的场景

饭吃到一半,黄玫玫开始和何建飞讨论第二天的采访安排,她一边讨论一边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水晶雕塑,一只白鹤上于绣兰意兴风发站在上面,下面写着XXX栏目赠,这个小玩意做的­精­致,线条流畅细腻,于绣兰温和地笑着,看起来和蔼可亲。

仙鹤自古以来是个吉祥物,身上包蕴着福禄寿喜的意思,显然黄玫玫送这个礼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何建飞拿在手上把玩了半天,由衷赞叹道,“黄小姐真不愧是个有心人,送礼送到心坎上,于总肯定高兴。”

黄玫玫客气道,“不值钱的小玩意,只希望下午采访顺利些,于总不要惜字如金就可以了。”

老木是个粗人,席间吃饱了,隔着桌子扔过来几支烟

张峻磊接烟并不抽,闻了闻,夹在手指间晃荡,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妈妈既然答应了你,必定是有问必答,放心!”

何建飞也笑了,“还是峻磊比较了解老太太,他说是就是了,黄小姐不必担心。”

黄玫玫也笑了,“那最好了,要是节目成功了,我再请大家!”

众人又寒暄了一会,酒保饭足散伙,黄茶茶上去拿了黄爸爸的拿手菜水煮牛­肉­和宫保­鸡­丁,她平时喜欢吃辣,黄爸爸这两道菜烧得尤其地道。每次小女儿回家他总是好露两手。

黄茶茶闲庭散步晃悠到门外,外面太阳生猛,已经很有炎夏的气息,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没有一丝风。

黄茶茶手搭凉棚,一手遮着太阳一边快步疾走,突然听到手机响,还没接就看到张峻磊倚在车门上抽烟,烟蒂明明亮亮,他盯了一眼她,那一眼黑沉沉的,他没说话,也没动,他希望她自己走过来。

她淡淡笑了笑,并没有过去,走到一棵大树下,躲在树荫里接了电话,原来是刘静娟打的,问她吃好了没,下午还去不去,

她说了去后,就关了手机放进包里,张峻磊再次露面,黄茶茶除了心慌意乱几乎没有办法抵御,她想静下来后理一理头绪,她现在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就几乎被他目光吐出来的丝牢牢粘住,半点动弹不得。兵临城下,她还不是很了解他,不想那么快投降。

她正缓步准备过去,突然横里穿过来一辆黑­色­的车,车玻璃降下来,一张秀气的中年­妇­女的脸露了出来,她看向张峻磊的眼睛是温和和狐疑的,只有几秒钟,他们飞快地交谈了几句,用的是一种语速极快,低低的,唧唧呱呱的黄茶茶根本听不懂的方言,

黄茶茶迟疑着脚步没再迈出去,过去要打招呼,她怕陌生人,

听着那艰涩难懂的话,她想起一句诗,于是抿嘴笑了笑,白­色­的夹竹桃同粉红的夹竹桃相见,用不同的方言,谈笑得兴高采烈。

然而很显然那两人谈得却并不愉快,

很快,张峻磊脸上燃起一抹压制的不悦,那­妇­人回头淡淡看了黄茶茶一眼,那目光虽淡,却是带着弯钩的刺,犀利又认真,似乎要透过她的­肉­看到她的骨头里。

黄茶茶垂下眼睛,似乎又化作一只地下蛾,垂下她薄膜一样的翅膀,车窗又很快升起来,窗玻璃上重新陷入一片海洋般沉默的幽暗,

车子箭一样驶出去,张峻磊扔掉烟蒂,用脚步踏了踏一人立在那里,微低着头有些发呆,

太阳很大,他地上孤零零的影子被拖得很长恨寂寞。

黄茶茶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不坐你车了,我要去同学那,你有事忙你的“

他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盯着她,“上来吧!不上来也担了名声了!”

黄茶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明就里地望过去,她没听出他的意思。

他也不看她,蹙着眉头像是和什么人在生气,又象是很难过的样子,心事重重,

于是她讪讪地缩缩肩膀,开了门,上了车。

幸福的蔷薇 加了

“我爸和小叔都喜欢抽雪茄,我小时候一看到雪茄灰就知道父亲心情好坏,雪茄抽成一堆白­色­的粉,证明那天我爸心情不错,如果是一块一块的,他那天非常焦躁。每次他和我妈吵架后关在书房里,第二天看那烟灰缸里全是一块块的凝结物。”

看看身边这个男人,脸刮得­干­净……衣着整齐,相貌也好,锦衣玉食的家庭,没想到也有那么多的苦恼。可见大家族有大家族的不如意,小家庭有小家庭的幸福。

一路上,张峻磊不知觉间谈起家事,他说她听,而且是认真仔细听,她觉得这样挺好,轮到她自己她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没想到刘静娟新搬的小区是个非常幽静的地方,地段好,楼房不多,都是多层,看门的老头看是看是陌生人,还准备要登记,后来一看车子前面标记和主人那张表面柔和,眼睛里冒着火星和不耐烦的脸,慌忙把移动铁门打开了。

一进去,里面倒是另一个洞天。

紫藤红枫金桂,垂槐银杏矮冬青,树种繁多……可都是青涩苗条小小的个儿,看来开发商舍不得种些大家伙,草坪倒是茂盛,修剪的非常整齐,现在这个季节,玉兰茶花刚落,蔷薇石榴又起,红红火火的十分耀眼。

张峻磊把车子一直开到楼下,下了车扫了一眼,漆黑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你同学就住这里?”

“嗯!她今天刚搬来。”黄茶茶抱着冰包也下车,下了车没好意思立刻走,她停住脚步看看他,“谢谢你了!再见!”

可他懒懒地靠在车门上没走,依旧盯着她,嘴角似笑非笑,他的目光象是把锋利的刻刀,刻刀下,时光和距离纷飞,刻刀的光亮让她感到惊慌和疼痛,“再见?什么时候?”

“什么?”她楞了楞,没听清也没明白。

“下次再见!什么时间?”他低低地又重复一遍,嗓子沙嘎的象风刮过栗树叶的声音。

和他在一起多了,她也渐渐听出来他紧张的时候嗓子就有点低沉粗哑。

这次她听清了,她眼睫又不自然地垂下来,同时拿手抹了抹耳边垂下来的发丝,努力给出了一个镇静的笑容,没说话却也没动,脚边几只蚂蚁正齐心在抬着一只树叶,她似乎低头看得入神,心里却如一千台搅拌机在轰鸣,乱得不行。

“黄茶茶!快上来!“楼上玻璃窗上伸出一个头,粗眉粗眼的蔡国浩扯着大喉咙叫嚷着,“

我们饺子都吃完了,你才来!”

黄茶茶仰起脖子笑,同时挥了挥手,很快玻璃上又出现嘻嘻呵呵几个头,有男有女,大家都好奇地张望着,

突然,黄茶茶看到一个熟悉的冷淡的浅灰­色­身影出现在那几个芝麻西瓜旁边,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再看,那人影一晃又不见了,

黄茶茶伸手摁了门铃后又回望了一眼,张峻磊已经上车了,车窗缓缓下来,他又沉默地盯了她一眼,那眼睛清澈到底,真漂亮,

车子尾部悄悄打了个喷嚏,徐徐吐出一缕气,调头疾驰而去,“

黄茶茶一上去,上面那几个就在起哄,钱骋,王俭和蔡国浩几个人回到桌上接着那斗地主,“说说,下面那帅哥是谁啊?长得象王力宏,两人站一起,啧啧,跟拍电影似的”

刘静娟回嘴道,“象王力宏有什么好,我们黄茶茶长得也象年轻时侯的苏菲玛索,又象高圆圆,不过高圆圆比较粗,茶茶将来肯定能找个有内涵的。男人吧,绣花枕头都是一包草!”

大家哄笑,“静娟你也太过了吧,长得好的男的不一定就没脑子啊”

“不过我认识的有脑子的长得都不好,当然,除了宁老师!”刘静娟一回嘴,这些男生才发现自己被忽悠了,却又偏偏哑口无言。

这一届分来的三个男生都是二等残废,一米七不到,但都学习优异,聪明能吃苦,大家和刘静娟的关系都非常好,所以大家说话间都无所顾忌。

公司里的老人说这些年分来的大学生里这男的真是一届不如一届高,女的反而一届比一届漂亮,尤其是这一届水灵灵的两朵花,看着特别显眼。

只是大家看着唐婷不顺眼,一直排除她在小团体之外,今天没有叫她来。

黄茶茶笑ⅿⅿ的认他们打趣也不回嘴,只是忙把冰包里的菜递给刘静娟,“那是我姐的一个朋友,顺路搭了他的车”她擦擦头上的汗,环顾了一下左右,

“你姐的朋友啊?看着不像啊,他盯着你那眼神,呵呵”

“他有点近视,看人看不情,又不戴眼镜,平时就那样”

“呵呵,你对他还挺了解!”刘静娟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

果然看到宁柏青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闲闲地观瞻,手上一边拿着手机在屏幕上写写划划。

黄茶茶赶紧走过去恭恭敬敬叫了声,“老师,您也来了!”

宁柏青抬头,一年四季挂着冰川一样的脸,难得地笑了笑,他坐在那里淡淡一笑,就象一个人坐在大山的桂花树从里,身上有一种读书人特别沉静而专心的气质,

黄茶茶觉得心里小小地激荡了一下,那淡雅宁静的气质和傅奕实在很象,所以刚才在楼下,她还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看到了傅奕站在上面。

可能潜意识里小时候她在楼下玩耍经常一抬头能看到傅家的窗口上刚好有人往下看,

时间一久,那场景就象被刀子刻在脑子里一样。时不时被记忆翻出来晾一晾。

“听说你姐来了?”她正在恍然出神,冷不丁抛出一句话。

黄茶茶突然想起来眼前人和玫玫还有那么层亲戚关系,“是啊,她来做个节目,好象明天就回去了。”

宁柏青请和地点点头,“你姐姐很优秀,你也要努力,你们办公室那个唐婷,急功好利……听说她很快要去黄少友的部门,你要少受她影响,工作上还是要认真勤快。”

“是,知道了!”

刘静娟走过来,端了两杯茶放在几上,“茶茶,你哪天搬过来?”

“就大后天吧,明天我们经理回来肯定很忙”

她塞了一把钥匙给黄茶茶,“我这几天课很多,要不你叫宁老师帮帮忙,老师有车。”

黄茶茶瞄了宁柏青仍然低头专心致志的脸,忙推辞道,“我没什么东西,就一点书和衣服,一个箱子就过来了,不需要帮忙的,只是”她看了看房子四周,非常清爽安静的两房两厅,电器家具俱全,

“到底是谁借给你的?又不要房租,你什么时候有这么­精­贵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啊?”

刘静娟眨眨眼睛,“主人出国了,我们也不是白住,相当于看房子,小区物业费垃圾费,电视费什么的我们也要交啊,还有阳台上那些花花草草也是要浇水的。”

“好好好,打扫卫生我来­干­,我最专长就这个”

刘静娟又神秘笑了笑,“宁老师就住我们楼上,以后大家是邻居了。”

黄茶茶惊讶地看过去,宁柏青微微一笑,并不作声,刘静娟补充道,”这房子是宁老师朋友的,是他介绍给我们的。“

黄茶茶“哦”了一声垂下眼静静喝茶再没下文,宁老师帮刘静娟介绍了工作,又热心借房子关照,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刘静娟人踏实勤快,有着农村人的淳朴,细细看,那脸蛋也是明朗秀气的,有着一种红艳艳的的蔷薇花的明亮光彩。

在学校时,女生们都对宁老师有点意思,想必现在楼台如此之近,蔷薇晚上做梦也会笑醒的吧!真是一颗幸福的蔷薇啊,

黄茶茶休息了一会,转身去厨房,盥洗室又看了一遍,到处都­干­净清爽,越看越 欢喜,

于是约了过两天就搬过来,

美人美事 加了

可叹黄茶茶还没来得及搬家,办公室又风起云涌,连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周一早上一开门,姚志和就­精­神奕奕地召开了一个部门会议,姚志和个子大概只有一米六五,刚三十出头就秃顶了,单位人都说他太聪明了所以绝了顶,不过也的确如此,此外他身材消瘦,小眼睛细鼻子,薄嘴­唇­,额上有细密皱纹,远看以为是个单薄的少年,近看原来是个稚­嫩­的小老头,他平时冷漠单调,谨慎积极,城府极深,但是人品还不错,对踏实做事的后辈很提携,但是对不学无术的也很狠绝。

他和同公司的黄少友几乎是公司业务部的两面旗帜,一个是公司的毒舌猴,另一个是公司的毒眼龙,毒舌属猴,俗称毒舌猴,毒眼龙属龙,俗称毒眼龙。

黄少友身高一米七八,为人风流倜傥,长相一般,薄嘴­唇­,一双凹陷的狭窄桃花眼,一年四季都春水荡漾,春水里淹死的小姑娘不少,他在女人和业务上都很勤奋,公司老人暗地里又隐称他一把刀,暗嘲他能力强,至于是哪方面的能力,大家一笑了之。

姚志和在会议上宣布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人事部门对唐婷工作调动,唐婷正式调入黄少友的部门。

另一件事是黄茶茶正式由业务助理转为业务员,这样办公室里的业务员就由五个人增加到了6个人,后勤自然空缺了一个。

两件事宣布完,毒舌不愧是毒舌,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嗯,有的业务员,老是坐在办公室不出去是不行的,做业务不是坐业务,坐在家里等订单从天上掉下来那是不可能的,又怕流汗又怕太阳晒黑白皮肤,那是不行的,要出去多跑跑,看看人家厂里都在做什么,然后才知道别的业务员在做什么,各个市场的客户需要些什么,还有和工厂客户打交道时,不能动不动就脸红,临场脱逃,要老练,要自信,没有经验平时要虚心学习,关键时刻不是内行也要冒充内行,千万不能让客户看出你是个脑子空空的新手,如果你自己都没有自信,客人怎么可能相信你有能力帮他做好事情?”

白皮肤怕晒黑,临阵脱逃,脸红黄茶茶低头郁闷地听着,怎么听着也觉得说的是她。脸上一层层地红云密布,但是郁闷归郁闷,大方面的喜悦还是在一阵阵冲荡着头脑的,黄茶茶因为怕唐婷不高兴,心里喜悦脸上也没敢太显露出来,虽然现在暂时手上还没有稳定的客户,主要工作还是帮姚志和和其它一切业务员做一些副手工作,但是对黄茶茶来说,已经是一大进步了,一般业务员的考察期是两年,她几乎是一年就通过了的,也是同届五个同学里最先转正的,事到如今,黄茶茶才醒悟过来原来姚志和其实是一个心里吃饺子,格外有数的人,所有对她的磨练其实都是一种考验,考验通过了,姚志和会尽心培养她。

面对姚志和的排挤和打压,但是唐婷脸上并没有看出难过,反而如释重负,有压制不住的轻松,她把自己桌子整理了一个小纸盒箱子,抱着头昂的高高的和谁也没打招呼就走了,从背后看有点象离了鸭群就要飞走的天鹅。一点没有留恋和迟疑。

后来黄茶茶看到茶水间她的杯子和擦手的毛巾没带过去,趁着大家没注意,就顺手送了过去,唐婷的新办公桌在部门的最里面,背靠墙壁,可以众观全场,位置很好,离里间黄少友的经理室最近,她看到黄茶茶过来,极为冷淡地小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一脸严肃地埋头公文了,黄茶茶楞了楞,呆站了几秒钟,也没再说什么,就讪讪地回来了。

但是唐婷的冷脸没挡住黄茶茶的好心情,毕竟工作上前进了一大步,那一整天,黄茶茶都喜滋滋的,心情都象是在三月的风里放风筝,天空瓦蓝瓦蓝的,心情激荡,看着谁她都梨涡一闪,嘴角弯成一个月牙儿,贝齿闪亮,更显明媚。

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一帮男孩子起哄要她请客,于是她给刘静娟打了个电话,约好第二天的谢师宴算她一份,没想到快下班时,业务员章程丢了一份自行车外销代理合同给她,让她草拟一下报关单从网线上发给单证部门,章程怕懒,给的只是个笼统的几十个品名的琐碎合同,黄茶茶必须合并同类项,把海关编码相同的品种合打一个品名,黄茶茶一边查编码,一边翻译品名,几乎被那些个前叉后叉,挡板反光镜搞得头脑发昏了,她想早点做完回去,甚至没舍得花时间出去吃饭,饿着肚子奋力加班,没想到一晃都十点了,正忙着,黄玫玫来了个电话,说孩子生病了,节目做完了又开完了会,她要连夜赶回去了。同时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关于张峻磊的事情,“我知道他有点喜欢你,他人当然是不错,你现在啊也不小了,可以考虑,可昨天我见过他妈妈,她是……不是一个平常意义的妈妈,如果你决定接纳张峻磊,前面的路不太好走,但咬着牙走下去还是有出头之日的,不过,”她斟酌着词,“如果你不喜欢他,也可以留意一下身边的人了,女人一过了20,奔30也就快了,如果不抓紧,到时只有捡别人剩下了的烂菜帮了。”

黄茶茶手上拿着支笔盲目转着,拿着电话手心直冒汗,“姐,我现在工作忙得要命,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想那些啊!对对对,他是不错,你们说的也对,嫁给有钱人家是好,可自己好不是更好?都什么年代了,­干­嘛要靠别人啊。是是是,我肯定会留心的,不会一个人终老的,放心!”

黄茶茶一讲完电话,就听到格子挡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一个肯德­鸡­红­色­的汉堡盒子放在她桌子上,她猛抬头,发现前面立着一个颖长的人影,她吓得一个激灵,放下电话惊恐地望过去,宁柏青拧着眉头站在那,眼镜后面发出淡淡的月亮一样的清辉,“怎么又这么迟?”

看上去他是看到灯光在巡楼,无意间又发现了勤奋的下属。

黄茶茶羞得脸通红,恨不得把脸藏到抽屉里去,估计刚才电话悉数被听了过去了,宁柏青拿起她桌子上的那些资料哗啦啦翻了翻,“这是章程的吧?”公司里每个业务员的强项都不一样,宁柏青对他手下分管的人员一目了然。

黄茶茶点点头,手脚无措,宁柏青温和地笑了笑,瓦亮的灯光在他的眼睛里折­射­出轻柔的光,“赶快吃吧,早点回去,女孩子太迟不安全!”

黄茶茶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视线在汉堡上停了几秒钟,宁柏青忍俊不禁地又笑了笑,轻声道,“快吃吧,吃完就下来,我的车在下面。”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背影­干­净孤寂,象黑暗长廊里一抹金黄的幻影……悄无声息地又走了,脚步轻的像只猫,难怪刚才没发现,黄茶茶一边想着,一边连咬了汉堡几大口,今天的事情今天做完,绝不拖到第二天,合上卷宗,扭灭最后一盏灯,她眼皮沉重,真的有些困了

迷灯幻影 加了

那一天工作量太大,毕竟还是个小角­色­,又是个好说话的主,更是被人使唤的团团转,

­精­神上极为紧张后松懈下来人几乎瘫痪掉,黄茶茶一上车就睡着了,车子摇摇晃晃得象条水面上的小舟,一路的灯影在她脸上飘飘荡荡,乌黑的发丝从额上垂下来,愈发显得小脸白皙清瘦,宁柏青径自把车子开到单位宿舍门口后,看着她睡得又熟又香,想了想,忍住没叫她,就把车静静滴停在路边放了一会儿。

谁知车子一停,黄茶茶立刻就醒了,她揉了揉眼,茫然道,“到了?”

“是啊,到了!”宁柏青温和地回了一声,

“谢谢老师,你也快回去吧,静娟估计都快睡觉了。”黄茶茶一边解安全带一边低头咕噜着,

“静娟是个好女孩,人好菜烧得也好吃,老师以后有口福呢,”

黄茶茶大概还没睡醒,所以脑子一冲动,说了一些平时她基本不敢说的话,想起刘静娟有次和她一起躺在小床上对着窗外的流星描绘着心上人的形像,静娟脸上幸福又惆怅的摸样,她希望能推最好的朋友一把。

听到黄茶茶如此说话,宁柏青的眉微微扬了扬,一幅困惑不解的神情。想了想,他似乎又忍住了,他随意笑了笑,“好了,少­操­别人的心,做好自己的事,早点睡,早上别迟到!你们头最恨上班迟到早退的人。”

看到宁柏青波澜不惊的脸,如同一粒石子丢进水里,连个响都没听见,再加上凉风一吹,

黄茶茶顿时有点清醒过来,言多必失啊言多必失,我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呢,她羞赧地急忙下车,关上车门,挥挥手,然后一溜烟跑了。

回去洗洗刚睡下,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隔壁的门下漆黑的,唐婷还没回来。

突然少了隔壁小两口的窃窃私语声,黄茶茶一人躺在那有点害怕,就把床头台灯留了一线微弱的光亮,

刚闭上眼睛,想了想明天的工作要做哪些事,手机上有音乐声传过来,

黄茶茶就着亮看了看手机屏幕,“我出差了,刚回来,你睡了吗?”

黄茶茶一看号码并不熟悉,没好气地回了条,“是啊,我已经睡了,请问贵姓啊?”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幽幽地吐出一个名字。

“张峻磊!”

黄茶茶也沉默了一会,犹豫了片刻,她一口气按出来好多字,“是你啊,你好,我姐姐已经回去了听说采访顺利,谢谢你!”

“我不找你姐姐,我找你,你能出来一下吗?”

黄茶茶还在思考中,又一条短信追了过来,“我就在大门外。能出来吗?过几天我又要走了。”

黄茶茶坐在床头想了又想,终于慢腾腾起来,换了睡衣,找了一件绣花的白­色­麻纱衬衣整齐穿了才出去了。

一出院子大门,迷蒙的夜灯下,张峻磊正手Сhā在兜里闲闲地靠在一棵梧桐树下盯着大门,脸­色­虽然有些郁闷,但眼睛看上去还是很平静的,婆娑的树影横斜在他脸上,月光象水银慢慢流淌着清艳的光,一看到黄茶茶,他的眸子黑的发亮,闪着古怪的小火苗。

黄茶茶慢慢晃过去,越走近脚步越羞怯,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然后她突然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话,“这个季节树上有毛毛虫,靠着不好。”

“嗯!那我不靠了,”张峻磊笑了笑,随即站直了身体,他的目光落在她披散下来的头发上,头发刚洗过,水滑黑亮的带着股甜柔清新的淡淡香味,他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开,象吐掉什么污浊气似的,嗓子有些暗哑

,“来,不要怕我,我又不吃人,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黄茶茶看看他,站着没动,不过,眸光在犹豫“我明天还要上班!”她低下头想了会,“不能太迟!”

他神情有些落寞,垂下眼,“就一会,不耽误你太迟。”

两人上了车,不一会黄茶茶很意外地车子来到医院停车场,很显然张峻磊对这里很熟悉。几步绕过长廊直接来到电梯间,

等电梯的时候,张峻磊站在那里好久未动,眼皮明显有些倦意,

黄茶茶想住院的肯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可是她无意间手指碰到张峻磊手里拎的一个白­色­方便袋,感觉圆圆硬硬的,象个皮球,

她低头看了看,有些奇怪,“是皮球吗?怎么看病人带这个?”

张峻磊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是篮球,病人喜欢这个,投其所好吧!”

什么样的病人不送花篮营养品,而是送篮球,

黄茶茶想了想也没明白但是也没再问,把手腕上套着的皮筋送下来,头发已经­干­了,她把马尾重新扎了起来再后面绕了随意的发髻。人一下子又­干­净利落起来。

电梯缓缓下来,张峻磊看了一眼沉静站在那里的黄茶茶,眼神渐渐温柔,“你和你姐姐真不一样,你姐姐看人说话,下巴都微抬15度,象最老的英国绅士,带着股傲气,你看人说话,都低着头,不敢看人眼睛,害羞的要命。”

黄茶茶愣了愣,微微一笑半打趣道,“哪里害羞?我低头找找看地上有没有金子。小时候还捡到过一百块钱,从那以后,低头成习惯了!嘿嘿贪财而已。”

张峻磊的笑容凝在眼里,他迈进一步,眼睛黑沉沉地看不到底,他近距离静静看她一眼,似乎想看到她心里去,“这里有座黄金钻石矿,就看你敢不敢要?”

黄茶茶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咬着嘴­唇­人退后一步,头低的更深,脸通红,

正在这时电梯来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但是电梯里没有人,气氛更加微妙,张峻磊摁下楼层,

黄茶茶盯着那数字,眼睛眨也不眨,

张峻磊心平气和低头从镜子里看着她……“茶茶,我们结婚吧!好不好?过几天我要去浦东那边任职,你跟着我一起去吧?” 口气极为真诚平淡,象是很随意的一个邀请,

就好象跟邻居家女孩说,“嗨!今天的电影很好看,你跟我去看好吗?”

黄茶茶面红心跳,又是一惊,整个人象闻到了薄荷的清凉味道,神经被强烈刺激了,她猛抬头,镜子里两个人面对面,表情凝肃古怪,视线无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目不转睛,眼神漆黑等待,这下,黄茶茶连耳朵根都红了。

她慌忙挪开视线,“叮”一声,电梯适时地解除了她的尴尬,到了目的地17层,

门还没开,她慌忙迫不及待从缝里钻了出去,张峻磊慢慢跟在她后面,好象是她在领着他来看什么人似的。

张峻磊来到一个单间门前,喊了一声仍然闷着头在前面走过了的黄茶茶,“茶茶!茶茶!这里!”

黄茶茶急忙回转身回来,仍然沉默不看他,也不说话。

张峻磊微微一笑,伸手牵住她的手轻轻推门进去,黄茶茶只感觉到那只大手包着自己,手很柔软,微微有些汗。

里面的灯光柔和,一个8,9岁出头的男孩正依在床头看书,床头的椅子里一个年轻­妇­女正在小声和他说这话,那女人中等个头,穿的极为朴素,绵绸的睡衣睡裤,相貌很美,有些象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女,细眉细眼樱桃嘴,白瓷一样的好皮肤,只是看上去有些悲苦的样子。

那少年长得很象那个女人,但是一双眼睛长的更加­干­净漂亮,唯有一头头发浓烈得象泼墨一样,粗硬桀骜,铁骨铮铮象个笑毛刷一样地半竖在头上,张峻磊轻轻喊一声,声音很温柔,有点象小猫叫,“姚明,我来了!”

看到张峻磊进来,少年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哥哥!”

那年轻­妇­女一看有客人来,也连忙站起来,迎了上来,“峻磊来了啊,这么晚你就不要来了,多累啊!”

男孩子看了看张峻磊身后冒出来的黄茶茶,突然眼神变得好奇,舌头上打了结,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姐姐吗?”

呣子俩的目光都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黄茶茶脸红着忙把手用力抽了回来,努力调节了下情绪,笑了笑,“你们好!”

那年轻女人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笑道,“这位小姐好漂亮,峻磊眼光向来都好!”

张峻磊故意蹙了蹙眉,笑道,“倩姨你是骂我还是夸我啊,”然后他故意把塑料袋翻的震天

响,床上的男孩子屏住呼吸紧张探头望着,目光灼灼。

张峻磊装模作样掏了半天,掏出来个篮球,“姚明签字的篮球啊,怎么样?哥哥说话算话吧?“

男孩兴奋地熬了一声,一把把篮球抢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着,爱不释手。

那年轻女人细声细气地说道,责怪的眼神和口气都很温柔,“峻凡,礼貌哪去了,快谢谢哥哥啊?”

男孩子龇了龇小虎牙,做了个鬼脸“谢谢哥哥!“然后他又磨着问了张峻磊姚明签名时的具体情况。

张峻磊耐心地说了半天,小孩听了特认真,眼神,神情都崇拜的要命。

黄茶茶在边上闷坐了了半天,总算搞明白了他们的关系,这男孩子是张峻磊的弟弟,同父异母,

因为这孩子喜欢姚明,所以要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姚明。

她心里奇怪,报上从来没听提过张峻磊有个弟弟啊,这么隐秘的家事他带她来­干­嘛?

那个叫倩姨的到了两杯水放茶几上,然后开始诉苦,“峻磊你说说姚明吧,他不愿意喝骨头汤,这可怎么办啊,要多补钙才能恢复快啊?一定要多吃你的右腿才能好的快啊。”

她前面话是对着张峻磊说的,说着说着又岔到儿子身上去了。

男孩眨眨眼睛,调皮地笑,“妈妈,我吃再多对右腿也没用啊”

“为什么?”倩姨和张峻磊齐声问道,倩姨声调里带着慌张,张峻磊声音里带着疑惑。

男孩子朗声大笑了起来,“因为我伤的是左腿,妈妈!你老是记不住!”

倩姨的紧张松懈下来,“这调皮孩子,吓我一跳,真是……”

张峻磊揉揉男孩的头发,”姚明,你以后老实点,不要用脚打篮球,要是腿真有事怎么办?还有,少给你妈惹麻烦,要不然,以后我不给你弄那些偶像签名的东西了。”

男孩抱着那球,信服地频频点头,倩姨叹口气,“这孩子也不听我的话,拿他简直没办法。”

张峻磊安慰道,“长大自然就好了,男孩皮一点聪明。

欲静的树

黄茶茶坐在边上看着他们兄弟俩个如此亲密的互动,一头雾水,越来越奇怪,

按道理说,倩姨是个传说里狐狸­精­的角­色­,她怎么也搞不懂张峻磊怎么会和倩姨的关系如此融洽。好象突然看到一座山在水里走,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说老实话,黄茶茶从小生活在一种很­干­净的生活圈子里,黄爸爸又对她保护得很好,对于这种事情她也就是办公室八卦听说过一些,却也是嗤之以鼻,从来不去细听的。

如今眼前亲见,她在心理上开始别扭,看着倩姨那张纤巧秀气的脸,她几乎不敢再看她,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不停喝着水。

张峻磊坐在那和男孩子闲扯了一会,摸了摸他的石膏腿,“你就老实呆几天吧,我明天要去上海,有什么事情你去跟何哥哥说。”

男孩子乖巧点头,张峻磊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信封,递给倩姨,他面上微微有些尴尬,“这是……我妈让我带来的。”

倩姨脸上依然带着种奇怪的悲苦的笑容,迅速瞟了一眼,目光象是被烫着了很快又缩回来,

“哦,帮我谢谢她!”她声音很低很不自然,

张峻磊沉默地点点头,坦然走过去几步把信封塞在男孩子的枕头下面。

两个人出来时天­色­更加黑沉沉了,如果不是路灯微弱的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张峻磊一边出大厅,一边望着黄茶茶,他目光忧郁,勉强轻轻地说,

“那孩子是我弟弟,很难堪的一个故事,

当年的锦绣是我父亲一首创立的,但是他太懦弱又小气,大家背后都叫他”糯米­鸡­“,就是说他小气还经常好沾身边人便宜,但是我到现在都认为他是个好人,他才来没害过任何人,他谨小慎微,因为他以前太苦。

大家都说锦绣背后其实真正掌舵的人是我妈妈,我妈妈作风强硬,出手又大方,和当地行政关系处的非常好,

后来我二叔,小叔和我妈妈起了争执,他们陆续被赶出了决策圈,于是­奶­­奶­出面,父亲夹在妈妈和­奶­­奶­之间受了很多气,

两个叔叔不服气,后来他们收买了丁倩就是现在的倩姨去应聘当我父亲的秘书,我父亲那时正和我妈妈冷战,倩姨又……温柔似水,父亲很快沦陷,醉生梦死,公司的事情不愿意多问,妈妈听到风声也装作不知道,

可是树欲静风不止,倩姨怀孕了,叔叔们故意让妈妈知道,果然妈妈知道后反应激烈,经济上开始冻结父亲,父亲心脏病发,又内疚又惧怕,妈妈不依不饶,父亲病故,

倩姨躲起来了,后来峻凡出生了,峻凡……峻凡其实是个遗腹子,我们后来找到她的时候他们生活很困难,倩姨的娘家很可怕,峻凡发烧到四十度,他们也不带他去看,差点烧成脑膜炎。

但是最可怕的是父亲暗地里给倩姨留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剩下的二百分之二十五给了我,

倩姨一直不表态,妈妈很着急。因为我那两个叔叔和妈妈刚好都是百分之二十,如果倩姨偏那一边,后果太严重了,我那两个叔叔就象西游记里的猪八戒,整天就惦记着吃散伙饭,拿钱各走各的,大家闹得不可开交,

结果倩姨关键的时候倒戈把股份还给了妈妈,后来石家又出面帮妈妈从市面上收购了一些,妈妈总算坐稳了江山,多年的怨气虽然消了,可还是也不愿意见倩姨,只是偶尔让我当当跑腿的,送点钱物之类的,女人也奇怪,她们都永不见面,却也心照不宣。”

“我以前接触到倩姨时还不是很明白她,只是比较同情那个小孩,峻凡峻凡,可能我父亲希望他无论是男式女都做个凡人吧,后来回国后慢慢发现倩姨是个很糊涂没有野心的人,可能是当年她娘家需要钱她那时还小所以做了糊涂事,要不然我妈妈也不会容她到现在。”

黄茶茶一边听一边惊讶不已。这个张家简直是一部言情连续剧啊,她私下里也听到过唐婷议论过类似的事情,“男人最得意的不是有几个小老婆,而是有本事让大小老婆和平相处,”张爸爸显然没那个本事,所以被气死了。

她正想着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踉跄,原来脚下一个台阶没看得清。张峻磊沉默有力的手一把拉住了她,黄茶茶站稳后立刻回转身说了声“谢谢!”

然而他的手没有再离开她的手腕,他更紧地拉近她,“茶茶,刚才我说的事情你还没有答复我,说说你的想法吧!”

他看着她,眼里闪着真诚的光,星光飘荡在他脸上,他脸上的线条更显得柔和曼丽,

黄茶茶认真地看了他一会,看得份外仔细,似乎连每一根眉毛每一个表情都想看清楚,她凝着眉,似乎在困惑地思考,“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是长相吗?要知道,外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严肃地望着她,声音很冷静,“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我承认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可是大部分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想到你以后要是嫁给别人,我就受不了,我现在被外派出去考核,非常想带你一起走,茶茶,只要结婚,一结婚带你走就名正言顺了!另外”

他声音慢慢转轻转柔,“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世认真的,现在唯一想了解的是你的想法。”

象是一阵大风猛地吹过来,吹得黄茶茶头昏眼花,她眨了眨眼睛,转过去看了看暗处婆娑的树影,象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在撕扯着她,又在激荡着她。

“你对我能说这样的话,我非常感谢,不过,我现在哪也不想去,公司目前对我很好,也有培养计划,我们家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可是我爸爸对我期望很大,我也有自己的理想,还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

“跟着我就没理想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希望靠自己吧,靠自己!吃饭也吃的香,睡觉也安稳。”

张峻磊盯着她又看了一会,茫然若失,很快,他的眼睫耸拉下来,

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掩饰不住的失望“走吧!我送你回去吧!

生命里的另一半

可叹黄茶茶似乎偏偏和怡和苑无缘,每次她准备搬家时总有一些突发事件打扰,又被姚志和分配去上海见个客户,因为时间紧迫,公司又有专职司机开的顺风车,冤家路窄,刚上车却碰到你侬我侬的一对,那是一辆老式的别克,黄茶茶因为有些晕车,所以特地被安排坐在副驾驶。

偶一回头,后座的黄少友和唐婷依偎的很近,唐婷拿着黄少友的手在细细把玩,眉眼间里里外外都浸染着噬人心骨的媚­色­,让人心惊­肉­跳,黄少友一脸如沐春风心安理得的表情。一双深陷的桃花眼里春光荡漾。褶皱里都泛着波光和­肉­­色­。

黄茶茶尴尬地转过头,正视路面不停默念,“我什么也没看见,也没看见。”

心里的担忧却如石子惊起的涟漪一层层散开,唐婷在另一条道上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孤单固执,怎么也拽不回来。

车上浸透着一种奇异的古怪气氛,司机师傅虽然平时是个口舌油滑的人,一路上竟然也沉默不语,心照不宣,黄茶茶更是一声不出,有时候唐婷偶尔递出些话题,她也笑着摇头说她不知道,

车子过了南京地段时,黄少友带他们去了一家叫百姓人家的饭店,那家的老鸭竹笋汤和八宝茶尤其有名。司机师傅有些疲惫,也不敢喝酒,吃饱了四人又匆匆上路,黄茶茶手机上却跳起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黄茶茶接了过来,低声说了声“喂,您好!”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低低的声音,“黄茶茶小姐?”

“是!”

“我是XX医院,这里发生交通意外,事故人张先生的电话里存有你的号码.所以我们通知你过来。”

黄茶茶血液顿时一凝,皱眉道,“请问是哪个张先生?”

“张峻磊先生”

“请问……”黄茶茶的声音颤抖起来,神智飘忽,“请问他伤势如何?你们医院在哪里?”

隔壁的司机钱师傅好心安慰道,“不要太急,也许是哪个恶作剧吧”

然而对方回答爽快严肃,不像是恶作剧,“脾脏破裂,左肺出血,正在抢救,我们地址在上海XXX弄XXXXX号。请立即安排家人来”

黄茶茶收起电话,神­色­焦急茫然,后座的唐婷说了些什么,她一时也没听清。

她慌忙拿出文曲星,调出了何建飞的电话,迅速拨了出去。

医院的住院部门前有个小小的池塘,里面地绿盈盈种着些睡莲,正值夏季,姹紫嫣红开得很热闹,

花瓣粉嘟嘟的,纯洁宁静,象是在炎热里注入了一抹清凉。

黄茶茶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了,睡莲边上一只硕大的不知名的灰鸟,正低着头对着水面上的影子喝着水,偶尔凶猛地叼啄下去,衔上来个把小鱼,满足地吞咽,黄茶茶目不转睛地看了它一会,它回望过来,动物的眼睛和人一样灵动,灰褐­色­,带着警惕,就象五味杂谈的人心。

阳光凶猛,象一只炙热的炉子,所到之处,皮­肉­炙烫,热浪翻滚。

她的心也在翻滚,象是在油锅里煎熬,她在等待,它也在等待,她挥挥手,它展翅飞了几步,挪了一个地方。

它看出她没有敌意,低着头专心捉鱼,懒懒不再多看一眼。

黄茶茶退回树荫下的座椅里,继续安静地坐了会。

下午姚志和电话里的声音里的恼怒很明显,就象世一只被人偷袭拔了尾羽的­鸡­,“黄茶茶,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难道你不知道MR.Geoffrey 是一个很重要的潜在的大客户?你竟然让黄少友和唐婷去帮你送样品。他们跟我们部门很多品种是重叠的,供应商也是相同的,很容易造成客户流失。”

“经理,我有个老乡在这这里车祸受了伤,我先来医院看看。”黄茶茶理不直气也不壮,声音很低。

“这年头,老乡见老乡,背后不开一枪就算好事了,看看是人之常情,不过也不能工作部管不顾吧。”

“哦!是!我马上就去客户那里解释一下,”黄茶茶看到很多不认识的人进进出出,不过表情缓和很多。看来情况有所好转。

她慢慢隐缩到走廊的­阴­影里,象等着何建飞出来。她来的时候何建飞已经在医院里,见到她时直擦冷汗,“幸好我在跟他办交接人还没走,他喝了点酒,心情不好,车子开得有点急没想到……”

床上的人鼻尖吸着氧,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得象张纸,­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相貌依然俊美清朗,而且没有一点憔悴,就象是一座沉睡中的冰冷的大理石石雕像,

黄茶茶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喘不上气来,心里很害怕,如果这人一直一直睡下去,再也不醒,……她突然浑身打了冷颤,不敢再深想。

何建飞了然地看她一眼,“他底子好,应该会没事,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还有公司其它的人。”

黄茶茶沉默地又留连看了一眼那人,“那好,等他醒了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她凝坐不动时面部柔和,一双眼睛晶莹剔透,象水晶一样清亮透澈,不含一点瑕疵。

何建飞心里暗暗喝彩,张峻磊的眼光的确不一般,这女孩初次看到时只觉得舒服,

没觉得太漂亮到哪里去,时间长了,越看越耐看,象蒙了灰的珍珠,光华渐渐夺目。

何建飞点点头,“当然,你住哪里?我让司机送你去酒店吧!”

黄茶茶说了一个名字,何建飞笑了笑,“那是我们的一个分店,司机知道,直接开过去就行了。”

出大厅的时候,

楼外走进来一大帮人,大家簇拥的为首的那个中年­妇­人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何建飞急忙上前,那­妇­人面目清秀温婉,目光却很犀利,似乎能看透人心,她淡淡看了一眼黄茶茶“黄小姐,请等等!我们一会谈谈可好?”

黄茶茶等了约半个钟头时间左右,于秀兰才脚步沉重地出来,刚才在病房,她眼睛微红,却装作擦汗,硬生生把那一眼眶泪逼了回去。

当年穿着那套盔甲匆忙上阵,在内地这个地方,又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一个女人当家众人不是很服自己,于是只好装作声厉内荏的强硬作风,时间久了,那层盔甲已经溶进她的血液和骨子里,无法剥离,身边的人都怕她,唯一的孩子因为误会也恨她,人人都觉得她凉薄,

夜深人静时,她也觉得自己悲凉,承认自己是个生活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自己当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为什么到了后来,好处大家看不见,恶人都是她,一个一个的都埋怨她。真可谓事情做的越多,错也越多,如果当年不做,可能也就没有了一丝错。

可一到清晨,黎明冲破第一道黑暗,自己向来很浅的睡眠褪去,不得不又重新披刮伤那层无坚不摧的盔甲,上战场继续冲锋陷阵。

于秀兰的脚步浅,她走过来的时候黄茶茶还在看着那些睡莲发呆,即使眼神最朦胧的时候,那双眸子也是清澈晶亮的,象个最纯净的孩子,她的­唇­天然的淡蔷薇花一样的颜­色­,有着美丽的光泽。长长细细的脖颈有着优美的弧线,阳光下脸颊边淡淡的金黄的绒毛清晰可见。

头顶的榕树叶在她肩上脸上撒下斑驳的树影,那张脸更显得宁静幽深,带着股悠远淡然的表情。

“睡莲很美,又很静,美得东西大家都喜欢,我能理解。”于秀兰看了看池子里的莲花,微笑着对黄茶茶轻声说。

黄茶茶一愣,象是在做什么梦被惊醒了似的,猛然回头,看到于秀兰,她仓促地站了起来,“您来了!

于秀兰摇摇手,缓缓坐下来,靠在椅背上,疲惫而苍老,“坐下来吧!黄小姐,峻磊还没醒,谢谢你来看他并及时通知我们。”

黄茶茶抬头看了看伸在水面上那枝红枫的枝叶,想了半天,“朋友之间不用谢,应该的。”

于秀兰落寞地笑了笑,她直言“峻磊好象在手机设置上没把你看成普通朋友,要不医院和警察怎么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黄茶茶脸上一红,嘴角抿了抿没作声,手却把怀里装了很多的业务资料的挎包抱的更紧了些,象是有些怕冷似的

于秀兰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水面,那只灰­色­的大鸟吃饱了懒洋洋飞走了,“这就是残酷的世界,黄小姐,弱­肉­强食,我们都是食物链的一节,不努力就要被淘汰掉。张家不是普通家庭,峻磊不是一般人,张家四代就这一个男孩,很多时候他不是他自己的,没得选择。”

黄茶茶想起张峻凡那调皮的嘴角,心头一震黯然,看来于掌门还是没从心里接受他也是张家的男孩,她沉默了一会,始终没接话。

“张家最近几年实行转型,从扩张到保守,其实也是资金面得紧缩,当年高盛和软银都想进来分一杯羹,最终我们选择了石家合作,也是看在两家小儿女的婚约上,可后来你参合进来,峻磊不答应,计划后来还是泡汤了。”

“当年的几家合股到现在的马斯洛效应,有些人睡在钱上不思进取,只想着纸上富贵,吃喝玩乐,我一个老太太,何苦和他几个叔父们对着­干­?还不都是为了峻磊的将来,那小子就是不领情啊,”

于秀兰忧郁地叹了口气,沉思着皱着眉头,“年轻人倔起来也挺可怕的。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我们娘俩的笑话。”

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乎在斟酌,她眼光淡淡落向黄茶茶,象是在看她又不象,“要是从前,你再好,终究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峻磊再中意,也不能自由选择。”

黄茶茶的眉头,包里手机的震动象个不停,她心头象是燃起了一把火,烧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冒烟。她非常想站起来,脚步甚至已经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对不起,伯母,我想您误会了,我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至于来看张先生,纯属朋友之间的道义,唤作其它任何一个朋友,我也会这么做的。”

于秀兰叹了口气,眼睛眯了眯,反而笑了,“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我还没说完呢,现在峻磊躺在那,我想法也变了些,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了,如果你们是真心的,我也不打算继续反对了。当然,那小子和我较上劲了,反对也没用,这样吧!等你忙好了,欢迎你随时来看看他!医生说,这样他也好得快些。相信我吧,一个做母亲的心。他是真喜欢你!”

黄茶茶沉默震惊良久,诧异地回望了于绣兰一眼,心头掀起千层浪,事实上之前她并不知晓于秀兰反对的事,她心里一直过不去的自己的一道坎,她不清楚张峻磊心里真实的想法和自己对感情的恐惧。

她一直希望将来的感情是­干­净的两颗心的碰撞,而不是对外貌的痴迷留恋。

所以她一直疑惑,张峻磊的感情里有几分是真实发自内心的?可现在突然听了许多内情,

就像一个旅人,喉咙渴得像要冒烟,才发现眼前厚厚的柳枝被撩起来,突然发现外面是一道波光粼粼的河水,

花开有期

黄茶茶离开医院2天,陪同客户走访了上海附近几个供应厂方。MR.Geoffrey是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人很温和,彬彬有礼,很有绅士风度。

人在南美秘鲁,弹丸之地,却是个很有影响力的综合­性­进口商兼销售商,他是负责采购的业务部经理,刚开始和国内接触,以前都是经过香港公司和内地交易。现在当然希望甩开中间商直接交易,

然而,正如姚志和担心的是,他们大笔的面料订单已经签给了唐婷部门,MR.Geoffrey根本没弄清楚唐婷和黄茶茶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部门,面对这样的结果,

黄茶茶又惊讶又委屈,深感无奈何不安,因为唐婷交易所用的额样品恰恰是姚志和让黄茶茶带到上海来的。

所幸MR.Geoffrey也察觉到黄茶茶的不安,慢慢感觉到有些不对,再三追问,

黄茶茶也不好细说,难免有些支吾,MR.Geoffrey很快反应过来,爽快笑道,“黄小姐,其实服装订单量也不小,另外为了弥补你们,如果有合适的箱包厂和样品,我可以再给你一部分箱包订单。

箱包厂黄茶茶并不熟悉,她不敢打电话问姚志和,只有打电话给宁柏青了。

宁柏青当时可能正在开会,低声匆匆问了声怎么回事情,黄茶茶只好把事情前后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宁柏青说他需要点时间。

这个客户其实是宁柏青的一个朋友介绍来的,所以他也算是非常非常的关注而且在情理之中。

果然不一会宁柏青很快打来电话告诉了黄茶茶金山附近的几个箱包厂的地址和电话,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黄茶茶到底什么原因和客户失约的。

他没问,黄茶茶也没提,只默默地把感激揣在了心里,想着回去后带点什么礼物给他和刘静娟比较好。

黄茶茶再去医院,已是两天以后,她那天心情不错,两天的劳苦总算换来了一叠厚厚的合同,亲自把客户送到上海另一家外贸公司,黄茶茶急匆匆去了医院。事前她已经得到何建飞的通知,知道张峻磊已经转去了另一家比较好的医院。

去医院时,黄茶茶刻意修饰过,挑了一件姐姐的旧裙子

那件衣服很妩媚大气,是黄茶茶少有的看上眼的黄玫玫的衣服,粉黄的花瓣盛开在大片墨­色­的叶片上,非常抽象的动感,又稳重又娇艳,领口有明亮的钻,向来只穿中­性­服装的黄茶茶更添了三分丽­色­。

裙摆只到膝盖上面,两层的小荷叶边,360度剪裁,微微张开,细腰长腿的好身材暴露无遗。

黄茶茶不喜欢太招眼,又在裙子下面穿了条黑­色­的紧身裤子,立马妩媚清减几分,爽朗利落起来。

何建飞看到她时也眼睛一亮,“今天真漂亮!”黄茶茶抿了抿嘴羞涩笑了笑。

黄茶茶进去的时候张峻磊还在睡,被子浅浅盖在身上,房间里温度适中,他胳膊搭在眼睛上,只留下鼻子和嘴巴,呼吸均匀。似在沉睡。

黄茶茶小声和何建飞说了会话,又问了问护工一些情况。半天也没见他醒来,时间长了自然有些尴尬,黄茶茶也嗅出空气里一丝异样来,于是讪讪地告辞。

何建飞也比较尴尬,送她到门口。正寻思着安慰她的话。

黄茶茶突然转身低低说了声,“我明天再来!”

何建飞楞了几秒钟后叹了口气,“也好!”

何建飞回到病房后生气地拉开张峻磊的胳膊,“嗨!你小子怎么回事?人没来,盼断肠,人来了,又装睡,到底什么意思?”

张峻磊沉默地打开他的手,没说话,象是怕见到亮光似的,胳膊弯着很快又回到眼睛上面盖着,何建飞这才注意到他眼睛是湿的,晶亮闪烁的。

何建飞找了把椅子拖到窗前坐下来,笑了笑,口气渐渐放缓和,“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情?”

张峻磊轻叹口气,“我现在这样,何必要她同情。”

何建飞往后一靠,双手抱起头枕在后面悠闲道,

“我看她不象世同情啊,她今天穿的很漂亮,完全很有心的样子,可惜你没看到,”

张峻磊眼睛眨眨,睫毛垂下来,不过仍然保持着沉默着没作声,也看不出表情。

何建飞很轻的声音安慰道,“医生说了,脾切除后,机体免疫力一定会下降,相对容易继发感,但脾脏不是唯一的免疫器官,术后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整,机体免疫能得到一定恢复,它的部分免疫功能会被其它免疫器官替代,它对人体的损伤也很小。”

张峻磊转头去看窗外,窗台上的玻璃瓶里放着一束雪白的百合“她应该配得上更好的人。”

何建飞浅笑了起来,“你就舍得放手?花了那么多心思。”

张峻磊望了良久,“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人和人需要缘分,有时候,你做再多没有缘分也不行。”

何建飞狡黠地大笑起来,“什么没缘分,有人视力不好,缘分就在眼前,也看不见,我们打赌,她明天还要来的。”

张峻磊重新又拿胳膊挡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我要睡一会,拜托出去带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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