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会年老,谁也曾年轻过。
衷为卿深深记得自己初见席玟时他年轻的面容,却不知他现今苍老的模样。
再不相见,于二人未必不好。
夜深了,小太子再次爬上床,这次决定要将不畏强权坚持到底!其实,他只是好奇在他睡着后父皇父后到底在做什么而已!于是,昨晚刚战过一场的两个老男人今晚决定修身养息,见儿子不肯睡觉,彼此对视一眼,拿过小太子最讨厌的医药大典,开始为他朗读……
番外二 忆往昔(上)
在十一的婚宴上,我多喝了几杯,然后假装酩酊大醉,借酒撒疯。好在除了十一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否则我无颜见江东父老。
深知我本性的十一明知道我是故意捣乱,但也任由我大闹他的婚宴。谁叫他在不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就讨老婆呢?
本来是新人的洞房之夜,在我的死缠烂打下,新郎被我拐到了客房。
曲终人散,房间就剩我和他时,十一脱下温柔儒雅的伪装,不客气地将我甩到床上。
“席见臻,信不信本王明天就将你昭之天下?”
我哼道:“我这不是成全你们?只是因为利益在一起罢了,难不成真洞房?你愿意人家嫂夫人也不一定答应啊。”
逍遥王妃程香荷跟我有一面之缘,看似文弱实则干练的女子。程家是风州首富,所以十一需要他们的金钱。
十一皱了下眉:“你说的是。”
他本人是不介意的,可我介意。你说为什么?秘密!
那一晚,我和他并肩躺在床上。我侧过他看他,道:“嫂夫人很漂亮。”
“嗯。”十一转过脸,恨恨看我,“所以你在婚宴上握着她的手大声说我爱你?”
其实,不是的。我本来想握他的手,结果这家伙给甩开,我脑子一发热就握住旁边嫂夫人的,反正在醉酒的情况下,我就算对一头猪说我爱你也没人会当真。
十一对程香荷纵然没有男女之情,但任何男人都不喜欢有男人觊觎自己的老婆。
我道:“香荷是个好女人,你要不要给我就好了。”言外之意,是要他不要乱糟蹋人。其实也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但我得说的义正言辞点,免得被他笑话。
十一心里有人,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趣。
而我跟他不一样,纵然对他喜欢的,但女人,我也喜欢。
新婚三天后,十一就被一纸诏书宣进京,自从他表哥当了皇帝后,他在风雷的地位扶摇直上,而他表哥越来越依赖他的能力。十一进京但没把新王妃带上,我看得很高兴也就回了西瀚。这三天,我尽情地捣乱他们夫妻的生活,十一想杀我的心都有了。看得出来,他对新王妃还是有一点好感的。
回宫后伍公公给我看了最新进的美人名单。祖宗留下的规矩,三品以上的官员家都要塞一位子女进宫,今年又有了新的一批。我翻阅着几个美人的档案,不是嫌这个鼻子扁了,就是嫌那个眼睛小,总之都没我漂亮,十一更不用说了,如果世上最帅的人是我,那他就是最美的人。
欣儿说我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想是吧,每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在反思为什么母后要把我生得这么好看,害我眼高于顶,至今看不上十一以外的人。
那个下雪天我出宫寻凝香幽会,这妮子说新编了一曲儿要我去听听,我欣然赴会。恰好伍公公今日出去接侍人才人们,我逃得不费吹灰之力。
花了半天的时间选衣服,在美人面前形象是万万马虎不得的,手中这件该是最雪白的了,与门外的风雪相映成辉。
大内这一片宫墙我已是踏得轻车熟络,我喜欢走房顶胜过地面,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贵为九五至尊,爱走屋顶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的身形极快,装扮又与天地融为一色,正常人的肉眼难以看到我,而我却能清楚地看到他们。
出了宫门时,我看到伍公公领着一顶轿子,想是他迎接新人回宫了。于是得意地掠过他旁边,向他示威。却不想与一人擦肩而过。
那个人坐在轿子里,掀开轿帘看窗外的景色。我掠过他身边,视线不小心对上他的。
他长着一张轮廓分明,五官俊朗的脸,但没我帅。然而,让我注意的是他的眼神。
冰冰冷冷的眼波与我对视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我不喜欢他的眼神,太过傲慢,气焰比我还嚣张,让我很不爽。但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坐在进宫的轿子里?
想起跟凝香的约会,我没有多做迟疑。
只是当晚回去问伍公公那人是谁,他说是大理寺卿的三子衷为卿。我让欣儿去查这个人,莫明的,我对这个人充满好奇。那人一眼就能看出非凡夫俗子,金鳞岂是池中物,他混进宫是作什么?
“代妹妹进宫?”欣儿这样对我说,我不禁笑了,“还真是个好兄长啊。”这个家伙打的主意就是在宫内混上三年,只要没被我宠幸就能安然出去。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毕竟我对十一以外的男人兴趣都不大。
再见到他是次意外。那天伍公公端着盘子让我翻牌,我一眼扫过去就注意到一张牌,上面涂了金粉,我心底笑了一笑,心知伍公公又被人给收买了,这不是第一次,我每次都会翻开那张牌,看看到底谁人收买了伍公公。
“李陌尘……”这名字不错啊,听起来像个美人。
“回陛下,这是太师家的十五公子。”
不愧是我身边最亲近的,知道我最不喜李太师,他偏偏强调得这么清楚。
李陌尘来了,长相……出乎我的意料。
我在想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李家的十五公子美貌是京城的驰名品牌,我不信站在我眼前的丑八怪会是那个被夸得像天仙的李陌尘。
欣儿告诉我,那个叫衷为卿的性格怪异怪癖,唯独跟李陌尘走得比较亲近。看到李陌尘我就想起他来,于是便让伍公公宣了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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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衷为卿的再次见面不甚愉快,我怎么都想不到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人物居然会十天不洗澡!在他这么说的时候,我仿佛闻到了空气里一丝异味,渐渐的,那异味越来越浓,细细一闻,居然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这就是十天不洗澡的下场?
我身边从来没有这么荒唐的人物,这味儿难受得我的胃翻江倒海,一阵头晕目眩,我差点阵亡。
相比之下,他身上那么爬着的阿猫阿狗也不算什么了。
我的心理引起严重的不适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河东狮吼道:“你给朕滚!”
世界顿时清静了,当晚,我泡了一宿的热水澡,皮肤都起皱了,但还觉得空气中有那股难闻的味道。从此,我对他再没有兴趣。
那晚的不愉快让我相信,这世上只有两个男人能让我心动,一个是十一,一个就是我。
想不到的是,那个叫衷为卿的有两把刷子,没多久就赢得太后的宠爱,从侍人上升为才人。太后还经常召见他,我听欣儿这么报告时,只了然一笑。
我果然没看走眼,初次见面那人眼底暗藏的野心不是骗人的,他的目标绝不是小小的才人,那么,他会爬到多高呢?
不久后,我突然收到一封信,那信来得无声无息,别说欣儿,就是伍公公都不知它怎么出现在我的桌上。信上只有三个字,清秀的小楷:“小心李。”
小心李?是小心李家?还是小心……李陌尘?
我对李陌尘一直心存怀疑,李家跟我不对盘是从我上位开始的事儿。我登基那年,塞进我后宫的除了丞相家的千金欣儿还有李太师的三女儿,但没多久就因意外死了,李太师认定是我有意陷害他的闺女,从此再不往我家塞他的儿女。这李陌尘是打破了十年来的先例了,还是李太师最宠爱的儿子,不可疑才怪。
很快的,我就又跟他们见面。
在男色方面,我道行尚浅。别看我一副经常流连于花丛,其实我很洁身自好。没我漂亮的女人我不太乐意碰,且看心情吧。男人更不必说,看都不爱多看一眼。但那晚连召了两个男人,我对这方面好奇起来。
鬼鬼祟祟地跑去藏书阁拿了春宫书,藏书阁里哪有暗藏“玄机”我都清楚,那些书表面一本正经,一翻开,呵。
那天跑去还书,为了保持本人在人前英明神武的形象,我都自力更生的。不巧在藏书阁内碰到衷为卿,我顿时心头一跳,生怕自己的形象破灭。
他见我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看得我不爽,从来都是我对别人冷艳淡漠,哪轮得到别人对我耍个性?
可是……想到手中的书似乎与我高雅的形象不符,我还是先还回架上再说吧。
早料到衷为卿非同凡响,却还是疏忽了。就在我把最后一本书还回架上时,书蓦地一沉,一时不稳掉在地上,衷为卿眼疾手快地捡起那本书,装模作样地递给我,可那本书,已经打开了,上面是两个男人在交 媾的火爆画面。淡定如我都不禁尴尬了,再看他,我分明看到那清冷的眼睛里有一丝的戏虐!可恶的家伙!
我和他先后走出藏书阁,去御花园找李陌尘。我总是避开他,除了他丑得惊天动地外,也是想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可衷为卿说,那家伙一点都不丑。
哼,还用你说么!大爷我混迹江湖时,你爹还是芝麻官呢!
衷为卿是个聪明的人,稍用手段就让李陌尘原形毕露。我冷眼看着事态发展,李陌尘如我所料,易了容。以这副尊荣混进宫廷,定个欺君之罪都不为过。只是,只是……我一向怜香惜玉,何况眼前这样一位天仙似的人儿呢?
李陌尘的美貌看得我心肝怦怦跳,顿时觉得他就算姓李也是他爹的错了。
我让人把李陌尘抬进太和殿,拿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享过同等待遇的人只有十一了。
李陌尘昏厥中,我把他抱进浴桶里,喊衷为卿给他擦身,喊了几声却不见回应,奇怪地回身,看到坐在御案前的衷为卿在翻阅案上的奏折。
他神色严肃,眼底里内敛的光芒似乎一刹那间爆发而出,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眉头渐渐地蹙起。我被他认真的神色所折服,太帅了!
但这不代表我就容许他看我奏折!
要知道,那些老头子很烦的,每天不是逼着我立后就是逼着我生娃,要么就是要我禁这禁那,端正姿态。这样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任何驳回的奏折我都习惯在上面画一只王八,来气那帮死老头。从小落下的毛病了,今日被衷为卿撞见,真……羞。
太后到了一定的年纪,越来越不爱Сhā手政务,我这正缺人手,怎料衷为卿毛遂自荐。当他忐忑不安地说要代我处理时,我心头一沉,再次审视他。
他与我对视,丝毫不肯弱一丝气势。这样大胆无礼的人我居然没生厌恶之心。
想起太后常常向我提起他,有意将他纳入我的羽翼下。也许,他真的是个人才,放在后宫里着实委屈他了。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将衷为卿这个人放在了心上。
番外三 忆往昔(下)
我和衷为卿成为了夫妻,我是王,他是后。在认识他时,我万万没想过我们会发展到这一结局。
结局?
在我那时的心里,这已是我和衷为卿的结局。我对他既无好感也无恶感,不喜欢不洗澡的人,但欣赏他强悍的性子。身为一个帝王,留着这样一个人物在身边似乎不明智,他太有野心了,为了权势可以背叛对他有恩的御亲王,同样,为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也可以背叛我。只是,我心里有个比江山皇位还重要的人。
我是一个帝王,不务正业的帝王。但我有一位能干的贤后,有他在,我完全不需要关心家国大事。我也不在乎他有一天会不会谋朝篡位的念头,因为他远不清楚我的底细,我隐藏的势力,而我对他却是了如指掌。
风雷当年还是个小国,十一那时还不是王爷,我最希望的一件事就是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可他的志向是辅佐他的表兄容九州为帝。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容九州称王,风雷称霸,因为那意味着我将永远失去十一。可最不想的事还是发生了,风雷取缔了月和,容九州成为新一代的皇帝,十一封了逍遥王,辅佐他左右。
我在十一心里的地位跟十一在我心里的地位完全不一样,我可以放下一切只为看望他一眼,他却不会为了我做任何牺牲。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一度让我很难受,让年幼的我脆弱了很久。谁叫我这人太会装了,装得很强大,装得很冷酷,装得不在乎一切。在年幼的十一心里,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在长大的十一心里,我们是可以一起寻花问柳的朋友。
“陛下,您又要出去?”衷为卿对我的说话语气总是毕恭毕敬的,但掩不了他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嗯。”
“这回是去哪儿?”他已经批完一摞的奏折,还有一堆等着他。
我冷淡回道:“随便走走。”其实不用多说,他明知我会去哪儿,除了十一那儿还能是哪?
也不知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没有,在很多人看来,我最爱的是自己。
衷为卿比我更冷,我不喜欢他对我傲慢的态度,仿佛他才是这个国家的主宰,哪怕是我自动让权,但不代表我希望他驾驭到我头上。可这家伙生起气来,我的确有点儿发慌,忍不住鄙视自己的没用。
他冰冷的声音传来:“陛下,月圆的时候能赶回来么?”
我皱眉,怎么可能。每次去见十一少说也得两个月的时间。
“恐怕不能。”
“哦。”他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理睬我。
衷为卿一身毒,我为此吃过苦头,对他总是敬而远之。他在太和殿待得晚了,就在偏殿睡下。这让我召妃子的心情都没有。我们并无夫妻之实,他对我的左拥右抱似乎也不以为意,那也只是似乎而已……
他虽是皇后,但毕竟是个男人。假如后宫有女人为我诞下子嗣,那他的地位将会受到威胁。因此,他杜绝了我将雨露广洒后宫的可能性。在我不经意间,我的后宫们换了一拨人,且个个奇丑无比,看得我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在那群丑八怪的衬托下,衷为卿都显得美丽可爱起来。有时饥渴,也会趁机调戏他几下,每每看他恼羞成怒的模样我都会得意。
他忘了我在外边也是风月无边的,风流韵事是西瀚国永远的八卦。我就跟他说:“为卿,如果哪天有女人抱着孩子说是朕的子嗣,你会如何?”
他答:“留下孩子。”
而那女人,怕就被他干掉了。
他搞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但我并不阻止,没有必要。
今年我与十一岔开,在我赶到风州时,他被容九州召进了京城,我与他错过,只能见到程香荷。
这个女人我曾答应过等她十年,十年后,十一再对她无动于衷,我就娶她为后。尽管这话里有七八分假,但总有两三分真心。
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但怜惜她,因为我们同病相怜。都是爱上一个叫凤十一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爱的却是一个混蛋。
“见臻,我想要孩子。”
香荷的年纪不小了,为十一耽误了青春年华,如今想要的似乎也不多。但我心里不舒服。
“你要考虑清楚,如果真有了十一的孩子,你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他了。”是啊,十一必然会成全她,可她呢?就甘心一辈子待在不爱自己的丈夫身边?
香荷淡淡一笑:“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见臻,你家那位帝后如何?”
“还好。”
天下人都知西瀚的崇武帝倾心于风雷的逍遥王妃,衷为卿也清楚。为此抽空来拜见过她,但不知两人聊得如何。我以为他不是那么会八卦的人。
“我以为……”她欲言又止,随后莞尔一笑,“同是苦命人哪。”
什么?我听得云里雾里。
“见臻,你和十一的相似点真的很多,同样的,没心没肺哪。”香荷莫名其妙道,“正因为太相似了,所以你们也只能是兄弟。”
唉,一席话说得我伤心欲绝。
因为十一不在,我比预计快了一个多月回宫,似乎能赶上衷为卿说的月圆之日。只是,那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为什么他要约我在这天见?
回到宫时,他一个人坐在太和殿里,形影孤单。
“咳咳,为卿哪,这么晚了还不睡?”
“陛下回来了?”他吃惊地看我。
“嗯,想起你说的话,就提前赶回来。”啧啧,明明是见不到十一而已。
如果我没看错,他似乎笑了,居然十分温柔。
“陛下能够回来,臣很开心。”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臣四十大寿呢。”
“嗯?”什么?四十大寿?
“呃,今天是臣的生辰。”
“骗人,为卿的生辰不是腊月初八么?”我没记错啊,腊月初八是他的生辰,现在才九月十五呢!
他的眼光闪烁了一下,轻声道:“这是臣以前的生日。”
我不懂,他背后似乎隐藏着极大的故事,欣儿费尽人力都无法调查出。
“那今天岂不是只有朕为为卿庆生呢?”
他别开脸,表情窘迫,只轻轻嗯了一声。
咳咳,这么说,香荷临别前送我的糕点就派上了用场。
比起腊月初八大费周章的寿辰,这个生日简单而寒酸,但衷为卿看起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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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听到昭云风雷两国交战时,我就知离十一称帝的那天不远了。虽然不愿面对,但如果那是十一的心愿,我还是会鼎立支持他。因此,在收到他的请战书时,我没有犹疑地盖章了。
在风雷大乱的时候,前月和趁乱打劫,誓要夺回他们的江山。容九州去了前线,如今坐镇京城的只有十一,而他深陷围重,被月和军包围了。
我唉声叹气着,容九州给他了许多权力,唯独没有给兵权,真想揍死此人。
十一正陷于水深火热中,我当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但衷为卿反对了。
“陛下请三思。”
三思个头。我心里不齿,面上端着道:“为卿,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陛下,如今风雷大乱,正是西瀚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他目光泛着冷光,比他的声音更寒冷,听得我背后冒起寒气。
趁虚而入?大好时机?
这衷为卿在说什么!
诚然,西瀚这几年发展很好,国力蒸蒸日上,但也不是可以攻打风雷的理由!
我隐怒道:“不可能!”
“陛下。”他冷冷盯我,“是为了程香荷?”
啧,这哪儿跟哪儿。我暗恋香荷是天下皆知的八卦了,衷为卿深信不疑。
“为卿,等着瞧儿,风雷不会败的,而这天下也不是好得的。”我明白衷为卿的野心,但,现阶段是不现实的。“何况,十一是朕最好的朋友。”
衷为卿哼道:“果然是因为那对夫妻。”
我道:“为卿,你觉得容九州和赵景凰谁能赢?”
“陛下明知故问。”
是啊,我就想听你的答案。
“容九州吧。当年风雷推翻月和,是昭云国暗箱操作。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也匪夷所思了。”衷为卿垂眸低声道。
我在内心偷笑,原因么,我当然知道!论人脉,衷为卿掌握的远不能比上我。
“为卿说的是,这场战,风雷不会输。但是……容九州也不会赢。”如果没有意外,风雷就算打了胜仗,容九州也会在战中“死亡”或消失,然后将江山丢给十一。唉,有时我真羡慕他的洒脱,虽然郁闷十一当了皇帝后我就彻底地失去机会,但也庆幸,容九州“死”了后,就跟十一分开。一想到那两人不会再朝夕相对,我就傻笑。
衷为卿奇怪且疑惑地看我。看在他和我在同一战线的份上,我也不必隐瞒了:“此战过后,风雷的主人将易主,正是十一。”
“原来如此。你们早有预谋?”
唉唉唉,是他和容九州早有预谋。“不,我只是先知。”我一脸深沉,“十一若当了皇帝,对西瀚只有好处是不?”以我俩一条裤子穿大的关系,哼哼!
“陛下你真天真。”
啥?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喂,是你想得太多了!“有的只是盟友。”
就像我和你?
但我想说你真的想多了。外人不清楚我和十一的交情,我再清楚不过。因为我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断定他不会对西瀚有威胁。
翌日,衷为卿就拟了一份奏折给我。
“协议书?”
“是,这样比较保险点。”
“为卿想得周到。”我没有意见,只是,只保持十年的和平是不是太短了点?“为卿,朕希望风雷与西瀚世代交好。”
“陛下能保证风雷江山不会再易主么?”
这乌鸦嘴!
结局是容九州驾崩,十一登基,改名凤有淮。十一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无法从亲爹那里讨来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或许是他那归隐的大哥取的。
十一有了第一个孩子后,我抑郁了很多天。那几天愁眉苦脸的,衷为卿关心问我:“陛下,心情不好?”
“嗯。”
“怪不得。”
“嗯?”
“最近都没见你出宫。”
唉,没心情啊。“为卿,朕也想要宝宝。”
他面色有一瞬的不悦,随后很好的收敛住,“这后宫三千,陛下爱宠幸便宠谁。”
三千后宫?加上宫女能有三百就不错了!何况这三百里能入得上我法眼的只有欣儿。
悲从中来,我深情凝望他:“为卿,你要是女儿身就好了。”
他面色一下难看了。但这句无心的话,让我生了一些畸形的念头。日后我看衷为卿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美,怎么看怎么想入非非。
欣儿说,最近在我脸上见到的□多了。
欣儿说,最近我频繁出入毓华斋——尤其爱挑帝后沐浴这段时间。
欣儿说,最近我与衷为卿的距离拉近了——我厚着脸皮靠近的。
欣儿眼光歹毒,一针见血——陛下,莫非,您,看上他呢?
……都是这一宫庸脂俗粉的错!
“为卿,朕想……”
“嗯?”
“朕想……”
一时难以启齿,从小到大,我感兴趣的男人只有十一一个,这回有了第二个,还是跟十一截然不同的类型,我没能把握能将他纳入怀里。
只是,身子一点一点的靠近,慢慢慢慢的贴近。在彼此的距离只隔着一层衣物,彼此的呼吸都能闻见时,一条冰冰冷冷的软体动物缠上了我的脖颈。
衷为卿面不改色:“陛下,臣有毒,请慎近。”
醍醐灌顶。
我一下想起衷为卿有体毒,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挫败地离他远一点儿,哀叹道:“为什么朕无法靠近喜欢的人呢?”
久久,才传来衷为卿一声低叹:“喜欢?”
仔细想想,“也谈不上,兴趣吧。”抬眼看他,很奇怪么?“我们是夫妻,朕想行夫妻之实,不行么?”
衷为卿嘴角泛起冷冷的笑:“陛下不怕丧命,臣可怕一家老小赔命。天晚了,睡吧。”
毓华斋一室清冷,我突然想起李陌尘。那家伙,若是女人,便是我最喜欢的类型,美丽柔弱,活泼单纯。柔弱的人总能激发我的保护欲,但衷为卿明显不是这种型,却引起了我原始的欲望。
想想十一,从来不是柔弱的型,恰恰相反,那副瘦削的身子骨下蕴含着我望而生畏的能量。衷为卿也是,明明单薄的风一吹就倒的瘦弱,偏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于我,既是战友,又是敌人。
跟他并肩躺在床上时,我在想,身旁的这个男人是我的帝后,是可能要相处一生的人,或许,我该尝试着改变我们的真正关系。
番外四 昨日今朝
为人父母者,最关心的莫过于孩子的成长。为卿常说我太宠小孩子对他的成长不好,但那是我们唯一的宝贝,我怎么能不宠?想我也是在万众宠爱中长大的,不也很正常么!
我和为卿明显是我对宝宝比较好,奈何他吃里扒外的,为卿不在就老气横秋地喊我“父皇”,为卿一在,就娇滴滴地喊我“父皇呀~”,那软绵绵的戴着鼻音的呼唤能把我整颗心融化了。
宝宝在为卿面前,总是特别会卖乖。我私下问他:“曜儿啊,朕和父后你更喜欢哪个呢?”
宝宝答:“当然是父皇,父后总是对我冷冷的!”心有戚戚焉。
我在为卿面前问他:“曜儿啊,朕和父后你更喜欢哪个呢?”
“当然是父后啦,父皇总是不正经!”这小子今晚我一定要打他屁 股!
这小子比我厉害多了。想我小时候,对人的脸色从来摆在脸上,而这小子已经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宝宝五岁的时候,他嫌弃我喊他宝宝,说太幼稚。在宝宝七岁的时候,他嫌弃我喊他曜儿,说没创意。在宝宝十岁的时候,他嫌弃我喊他小曜儿,说他已经喊席恬为“亲亲小恬恬”啦。
宝宝成长的路上,我最忧心的是他对席恬的喜欢。
也不知像谁,宝宝对席恬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已经牵着对方的小手向我和为卿拜首。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但对象是席恬,御亲王的儿子,当今的小世子——席恬,我怎么能不忧心?
“席曜,不许再接近席恬了。”
“为什么?”十二岁的宝宝挑衅地看我,“父皇,儿臣的喜好您别管,也管不了。”
啧,真被为卿说中了,在我无止尽的溺爱下,宝宝现在对我一点点的敬畏都没有!
“他是席恬,你的敌人!”
“敌人?哦。多谢父皇挂心,儿臣自会处理。”他自信满满目空一切的模样让我甚感安慰,这样的宝宝,才是为卿的孩子!
已经满头白发的伍公公说:“奴才从小看着陛下长大,您哪,一旦宠一个人就往死里宠,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博美人欢心,唯独……”
从小到大,凡是被我看上的人,我会倾全国之力,冒着被百官口诛笔伐的风险也要讨美人欢心。
唯独,为卿。
我似乎没为他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想当年我宠李陌尘时,大批大批的珠宝往毓华斋送,却从未送他东西。
因为直觉上,为卿不是会喜欢这些虚华东西的人,也直觉上以为为卿不会在意这些。
但我的直觉错了。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想要被保护的时候。”太后说,似乎想起了我那逝去几十年的父皇,眼神飘远,挂着幸福的微笑,“哀家年轻时就是因为太好强,被你父皇忽视很多年。”
“忽视?”
“是的,他以为我不需要任何关怀,只顾着自己的江山。”太后叹道,“他不知道,我只是放不下那份面子而已。后来……”
“后来?”
“有次哀家病倒了,你父皇才发现哀家是个女人。”太后轻轻笑了,“今后对哀家百般照顾,宠爱。”
那时光很短暂,在她几十年的人生里仅占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却被她一辈子放在心里回味。
太后尚且如此逞强,更别说身为男儿的为卿呢。
或许,我的直觉真的错了,为卿是需要我温柔呵护的,只是,这么多年了,习惯被他呵护的似乎是我。
“为卿,你有没怨过朕?”我认真地问。
为卿不认真地答:“没有。”
“没有?”
“事到如今,再谈这些有何意义。”为卿曾说过,他不喜欢回首过去。看来是真的。“陛下现在就在身边,不是挺好的么。”
他看向我,眼里有了笑意。
我内疚道:“朕负你的太多了。”
“这话你似乎说过。”为卿蹙眉一想,“似乎是十年前。”
那么久前的话,亏他还记得。
“你看,十年啊,一晃眼就过去了。”为卿有感而发,“我们都到了老去的年纪,已经不想谈这些了。”
当我年轻时,没来得及跟他海誓山盟,当我们都老去,已经没有激|情。我叹道:“为卿,男人四十一枝花,我们不老。”
我的皱纹还没出来,我的皮肤还没松弛,我的白衣依然胜雪,哪儿老?
为卿抿唇而笑:“可我,已经六十岁了。”
呃,太后的年纪。
我知道为卿记得他上辈子的事,所以他算自己年纪时总爱把前世的年龄也算上,他说他的心态如此。
“真到了六十岁,不该携手归隐山林么?”我牵起他的手,“等曜儿长大了,我们一起退隐好不好?”
换是以前,为卿定然答:“不好。”
他对权势的欲望多过我,只是,热衷了这么多年也有冷却的时候。
“嗯。”
我希望为卿能主动点,靠过来,但他老人家只是清冷望我,我叹息,就把他搂进怀里。
“舍得?”
“有何不舍?”为卿道,“就怕曜儿日后嫌我们两老碍他宏图大业,视我们为眼中钉,倒不如趁他羽翼丰满前两袖清风地离开,您说呢?”
唉,谁叫你培养了一只小老虎?一想到宝宝将来某一天,会嫌弃压在他头上的我们两口子,我的心都凉了。
“不会的,曜儿那么喜欢你。”
“但我对他不好。”曜儿背地里常埋怨为卿对他凶,对他冰冷,他却不知,为卿是真的爱他的,只是教育方式出了差错。
或许,为卿希望自己培养出的儿子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一催就折,他真心地希望,那将来会是一只猛虎。
“曜儿还小,我们不急。”
为卿点头:“再等八年吧。”
八年?那会儿,宝宝已经弱冠了,不知又会嫌弃我们什么。但我知道,宝宝嘴上说着嫌弃这,嫌弃那,内心里还是敬爱我们的,不知为卿到底在介怀什么。
××××更新××××
当我长出第一根白头发时,为卿将它拔了下来,珍藏在锦盒里,笑眼看我:“老了。”
他最喜欢看我老了,这样我就没有心力用色眯眯的眼神看年轻的美人。
我懒洋洋地靠在为卿的膝盖上,笑道:“为卿啊,我眼角的皱纹又多了一条呢。”岁月啊,真讨厌,任你权倾天下,也买不到朝华。
“嗯。”
相反,为卿冰冷的容颜却还年轻着,他倒没有刻意去保养,那就是天生丽质呢?
思及此,我发现宝一般抱着他的腰身:“为卿,朕能有你,真的太好了。”
他宠辱不惊,平淡道:“嗯。”
这话他已经听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经常对他这么说,他已经没有开心的必要了。
“为卿,你是从什么时候爱朕的呢?”
我问。
“很久之前。”
这我知道,但到底多久前?
他道:“第一次的时候。”
噢,那真的很久,久到我都快淡忘了。
他纠正道:“不是淡忘,而是压根不记得。”
我还想追问,他却已转移话题:“席玟他……要来了。”
再见皇叔,他已年过半百。一时感慨,儿时的憎恶,年轻的仇恨,现在看来不过一场浮云一场梦,我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他笑道:“皇叔。”
席玟看起来并不像席恬说得那么老,保养有道,让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温润如玉的气质终年不变,沉淀在他身上大半辈子,他是没打算卸下这层伪装呢。看,活得多累,明明就不想对我笑得和蔼可亲。
“陛下,臣来接恬儿回去。”
席恬已经满十四,到了封王的年龄,这只被我圈养了多载的小老虎终于要出笼,成长成猛虎了。
我笑:“恬儿很乖,曜儿喜欢得不得了。”
何止不得了,简直是要娶他为太子妃了。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席恬不买账。
席玟弯眼一笑:“谢太子抬爱。”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透过我瞟到一旁的为卿身上。
为卿从容地坐着,淡淡地与他对视:“御亲王,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十四年。
我替他们数了一下。一别十四年,我突然觉得很痛快,又很怜悯席玟。于是,我大发慈悲地容许席玟的视线在为卿身上停留了一刻钟的时间,心不在焉地敷衍我的寒暄。
可我记得他跟李陌尘好上了啊,居然还对为卿念念不忘,我真不知该同情他还是李陌尘。
为卿是绝情的人,对席玟的厚爱从不拖泥带水地拒绝了,因此,在他说:“陛下,臣想和御亲王叙旧。”
我道:“嗯。”
我恩准他们独处。
郁闷地看席玟和为卿两人在谈天说地,一个表情无甚变化,一个却春风满面,我心里特不舒服。
“父皇,父后跟御亲王很熟?”宝宝说。
“嗯。”
宝宝双眼发光:“那太好了!”我料到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只笑不语。
前两年,衷国丈羽化登仙,衷夫人悲痛欲绝,衷家上下,唯一没有动容的就是为卿,大家都道他无情不孝,却只有我明白为卿是伤心的,只是,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伤心。
衷国丈生前对为卿并不好,在为卿心里,席玟更似他的兄父。因此,我还是大仁大义地吞下一肚子酸气,跟宝宝谈席恬。
“曜儿啊,席恬要走了,你该怎么办呢?”
宝宝一脸冷傲:“那又如何?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我邪恶地笑道:“没关系哟,凤曦还是会每年都来。:
宝宝别扭地扭过头:“谁稀罕他!”
宝宝最不喜欢的就是凤曦,如今凤曦成长为翩翩佳公子了,风流入骨,像极十一年轻时,我越看越喜欢,心想宝宝要能把他娶来该多好!
但想到宝宝的体质,恐怕不乐观。
他比谁都明白,这辈子能碰的人,除了双亲就是席恬,这也是他对席恬死心塌地地一大原因。
宝宝比我聪明,从不去指望自己没有希望得到的东西。
“为卿,今天你跟御亲王说了什么?”
“很多。”为卿叹道,“我问他李陌尘的近况。”
“他怎么回答?”
“很好。”顿了顿,又道,“只是,御亲王府里,大家都觉得李陌尘是以色侍人的男宠,大多瞧不起他,他这些年没少受苦。而御亲王从不管。”
李陌尘那人单纯到傻,御亲王放任不管也是让他自生自灭了。或许,李陌尘只是为卿的替代品,替代品坏了,御亲王也不会觉得可惜。
“李陌尘现在不年轻了,御亲王对他似乎也腻了。”
我冷笑道:“是皇叔年迈体弱了吧。”
我单纯地为李陌尘抱不平,为卿却没有太多感触:“他无情起来比谁都狠。”
是啊,当年为卿背叛他,他都舍得杀他,何况区区一个李陌尘。
“为卿,他们的事我们不管了好么?”为卿对李陌尘总残留着一点愧疚,他说,那是他最后一点良心。我听后只想笑。
“嗯,不管了。李陌尘身体不好,也活不了多久,死了也是解脱。”
他的身体不好,也是为卿照成的。
那一晚,为卿一夜无眠。
席恬离开那一日,宝宝谎称病了,不愿来送。
我理解他的别扭。倒是席恬,光彩照人的好不春风得意,似乎为自己终于逃离牢笼而高兴。
我们一路送到城外十里,回去时我在城墙上看到宝宝。
他真的长大了,身高已经在我耳朵这里,身姿挺拔修长,气势张扬霸道,真不愧我和为卿的儿子。
“宝宝。”
我走到他身边,最后一次这样喊他。
宝宝回头,瞪我一眼。
呵。很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孩子气的表情了。以后或许也看不到了。以后,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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