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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天龙八部旧版 > 第一百一十章化敌为友

第一百一十章化敌为友

虚竹道:“是,是!我若是说错了,诸位不要……不要这个见笑。我想说两件事。第一件嘛,好像有点私心,在下……在下出身少林寺,本来……本是个小和尚,请诸位今后行走江湖之时,不要向少林派的僧俗弟子们为难。那是在下向各位求一个情,不敢说什么命令。”乌老大大声道:“教主有令,今后众兄弟在江湖上遇到少林派的大师和俗家朋友们,须得好生相敬,千万不可得罪了。”群豪齐声应道:“遵命。”虚竹见众人答允,胆子便大了些,拱手道:“多谢,多谢!在下这第二件事,是请各位体会上天好生之德,不可随便伤人杀人。最好是有生之物都不要杀,蝼蚁尚且惜命,最好连荤腥也不可吃,不过这一节不大容易,连在下自己也破戒吃荤了。所以……所以……那个杀人吗,总之是不好,还是不杀人的为妙。”乌老大又大声道:“教主有令:灵鸾宫属下一众兄弟,今后不得妄杀无辜,胡乱杀生,否则严惩不贷。”群豪又齐声应道:“遵命!”虚竹笑道:“乌先生,你几句话便说得清清楚楚,我可不成,你……你的生死符中在哪里?我给你拔除了吧!”乌老大所以­干­冒奇险,率众谋叛,为来为去就是要除去体中的生死符,听得虚竹答应为他拔除,从此去了这为患无穷的附骨之蛆,当真是不胜之喜,心中感激,双膝一曲,便即拜倒。虚竹急忙跪倒还礼,又问:“乌先生,你肚子上松球之伤,这可痊愈了么?”这时梅剑四姊妹开动机关,移开大门上的巨岩,放了朱天、吴天、玄天九部诸女进入大厅。只听得风波恶和包不同大呼小叫,和邓百川、公冶­干­一齐走了进来。原来他四人出门寻童姥相斗,却撞到八部诸女护送童姥的遗体来到灵鹫宫外,包不同言词不逊,风波恶好勇斗狠,三言两语,便和八部诸女动起手来。不久邓百川、公冶­干­加入相助,他四人武功虽强,但寡不敌众,如何是诸女的对手,四个人且斗且走,身上都带了伤,倘若大门再迟开片刻,梅兰菊竹不出声喝止,他四人难免遭擒丧生了。当下九部诸女秉承虚竹之意,在大厅上设宴款待群英。慕容复自觉没趣,带同邓百川等告辞下山。剑神卓不凡和芙蓉仙子崔绿华不别而行,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虚竹见慕容复等要走,竭诚挽留。慕容复道:“在下得罪了飘渺峰,好生汗颜,承兄不加罪责,已领盛情,何敢再行叨扰?”虚竹道:“哪里,哪里?两位公子文武双全,英雄了得,在下仰慕得紧,只想……只想这个……向两位公子领教。我……我实在笨得……那个要命。”包不同适才与诸女交锋,寡不敌众,身上受了好几处剑伤,正没做好气处,听虚竹罗里罗嗦的留客,又想到他怀中藏了王玉燕的画像,寻思:“这个贼秃假仁假义,身为佛门子弟,却对我家公子的表妹暗起歹心,显然是个不守清规的­淫­僧。”便道:“小师父留英雄是假,留美人是真,何不直言要留王姑娘在这飘渺峰上?”

虚竹愕然道:“你……你说什么?我留什么美人?”包不同道:“你心怀不轨,难道姑苏慕容家的都是白痴么?嘿嘿,太也可笑!”虚竹道:“我不懂先生说些什么,不知什么事可笑。”包不同虽然身在龙潭虎|­茓­之中,但一激发了他的执拗脾气,早将生死置于度外,大声说道:“你这小贼秃,你是少林寺的和尚,既是名门弟子,怎么改投邪派,勾结一宗妖魔鬼怪?我瞧着你便生气,一个和尚,逼迫了几百良家­妇­女做你妻妾情­妇­,兀自不足,却来打起我家王姑娘的主意来,我跟你说,王姑娘是我家慕容公子的人,你癞蛤蟆莫想吃天鹅­肉­,乘早收了歹心的好!”他越骂越起劲,拍手顿足,指着虚竹的鼻子,大骂起来。

虚竹莫名其妙,道:“我……我……我……”忽听得呼呼两声,乌老大挺绿波香露鬼头刀,哈大霸举起一柄六十余斤重大铁锥,齐声大喝,双双向包不同扑来。慕容复知道虚竹既允为这些人解去生死符之毒,已得群豪死力,若是混战起来,凶险无比,一见乌老大和哈大霸扑到,身形一晃,抢上前去,使出“斗转星移”的功夫,一带之间,鬼头刀砍向哈大霸,而大铁锥碰向乌老大,当的一声猛响,两般兵刃激得火花四溅,慕容复反手在包不同肩头轻轻一推,将他推出丈余,向虚竹拱手道:“得罪,告辞了!”身形晃处,已到大厅门口。他适才见过门口的机关,若是那巨岩再移来挡住了大门,那便任人宰杀了。

虚竹绝无与慕容复为敌之意,忙道:“公子慢走,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慕容复双眉一挺,转身过来,朗声道:“阁下是否自负天下无敌,要指点几招么?”虚竹连连摇手,道“不……不敢……”慕容复道:“在下不远而至,来得冒昧,阁下真的非留下咱们不可么?”虚竹摇头道:“不……不是……是的……唉!”慕容复站在门口,傲然瞧着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豪,以及梅兰菊竹四剑、九天九部诸女。群豪诸女为他气势所慑,一时竟然无人敢于上前。隔了半晌,慕容复袍袖一拂,道:“走吧!”昂然跨出大门。乌老大愤然道:“教主,若是让他活着走下飘渺峰,大伙儿还用做人吗?请你下令拦截。”虚竹摇头道:“算了。我……我也不懂为什么他忽然生这么大的气,唉,真是不明白……”

王玉燕随着邓百川等,走在慕容复的前面,见段誉未出大厅,回头道:“段公子,再见了!”段誉一震,心口一酸,喉头似乎塞住了,勉强说道:“是,再……再见了。”眼见王玉燕的背影渐渐逝去,更不回头,耳边只是响着包不同的这句话:“他说王姑娘是慕容公子的人,叫旁人趁早死了心,不可癞蛤蟆吃天鹅­肉­。不错,慕容公子临出厅门之时,神威凛然,何等英雄气慨!他一举手间便化解了两个劲敌的招数,又是何等深湛的武功,以我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到处出丑,如何在她眼下?王姑娘那时瞧着她表哥的眼神脸­色­,真是深情款款,既仰慕,又爱怜,我……我段誉,当真一只癞蛤蟆罢了。”

一时之间,大厅上怔住了两个青年,虚竹是满腹疑云,搔首踟蹰;段誉是怅惘别离,黯然魂消。两人茫然相对,倒似是一对傻子。过了良久,虚竹“唉”的一声长叹。段誉跟着一声长叹,说道:“仁兄,你我同病相怜,这铭心刻骨的相思,何以自遣?”虚竹一听,不由得满面通红,以为他知道自己“梦中女郎”的艳迹,嗫嚅问道:“段……段兄如……如何得知?”段誉道:“仁兄不必介意。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不识彼姝之美者,非人者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仁兄,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说着又是一声长叹。他认定虚竹怀中私藏王玉燕的画像,自是和自己一般,同是爱慕王玉燕之人,适才慕容复和虚竹冲突,当然也是为着王玉燕了,又道:“仁兄武功绝顶,可是这情之一物,只讲缘份­性­情,不论文才武艺,若是无缘,说什么也不成的。”

虚竹喃喃道:“只讲缘份­性­情……不错……那缘份……当处是可遇不可求……是啊,一别之后,茫茫人海,却又到哪里找去?”他说的是“梦中女郎”,段誉却认定他是说王玉燕。两人各有一份不通世故的呆气,竟然越说越是投机。灵鹫宫诸女摆开筵席,虚竹和段誉便携手入座。诸洞岛群豪是灵鹫宫下属,自然谁也不敢上来和虚竹同席。虚竹不懂款客之道,见旁人不来,也不出声相邀,只和段誉讲论。段誉全心全意沉浸在对王玉燕的爱慕之中,没口子的夸奖,说她­性­情是如何的和顺温婉,姿容是如何的秀丽绝俗。虚竹只知道他在夸奖他的“梦中女郎”,不敢问他如何认得,更不敢出声打听这女郎的来历,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寻思:“我只道童姥一死,天下再无人知道这位姑娘的所在,天可怜见,段公子竟认得。但听他之言,对这位姑娘也充满了爱慕之情,思念之意,我若吐露风声,曾和她在冰窖之中有过一段因缘,段公子定又大怒,离席而去,我便再也打听不到了。”听段誉夸奖这位姑娘正合心意,便也随声附和,其意甚诚。

两人各说各的情人,缠夹在一起,只因谁也不提这两位姑娘名字,言话中的笋头居然接得丝丝入扣。段誉道:“仁兄,佛家道,万事都是一个缘字。达摩祖师有言:‘众生无我,苦乐随缘’,如有什么赏心乐事,那也是‘宿因所构,今方得之。缘尽还无,何喜之有?’”虚竹道:“是啊!‘得失随缘,心无增减’!话虽如此说,但吾辈凡人,怎能修得到这般‘得失随缘,心无增减’的境地?”要知大理国佛学昌盛无比,段誉自幼诵读佛经,两人你引一句金刚经,我引一段法华经,自宽自蔚,自伤自嗟,惺惺相惜,同病相怜。梅兰菊竹四姝不住轮流上来劝酒。段誉喝一杯,虚竹便也喝一杯,唠唠叨叨的谈到半夜。群豪起立告辞,由诸女指引歇宿之所。虚竹和段誉酒意都有八九分了,仍是对饮讲论不休。

那日段誉和萧峰在无锡城外赌酒,乃是以内功将酒从指中逼出,此刻借酒浇愁,却是真饮,迷迷糊糊地道:“仁兄,我有一位金兰结义的兄长,姓萧名峰。此人是大英雄、真豪杰,武功酒量,无双无对。仁兄若是遇见,必然也爱慕喜欢,只可惜他不在此处,否则咱三人结拜为兄弟,共尽意气之欢,实是平生快事。”虚竹从不喝酒,全仗内功­精­湛,这才连尽数斗不醉,但心中飘飘荡荡,说话舌头也大了,本来拘谨胆小,忽然豪气陡生,说道:“仁兄若是……那个不是瞧不起我,咱二人便先结拜起来,日后寻到萧大哥,再拜一次便了。”段誉大喜,道:“妙极,妙极!兄长几岁?”二人叙了年纪,却是虚竹大了两岁。段誉说道:“二哥,受小弟一拜!”推开椅子,跪拜下去。虚竹急忙还礼,脚下一软,向前直摔。

段誉见他摔跌,忙伸手相扶,两人无意间真气一撞,都觉对方体中内力充沛,急忙自行收敛克制。这时段誉酒意已有十分,脚步踉跄,站立不定,突然之间,两人哈哈大笑,互相搂抱,滚跌在地。段誉道:“二哥,小弟没醉,咱俩再喝他一百杯!”虚竹道:“小兄自当陪三弟喝个痛快。”段誉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会须立尽三百杯!”两人越说越是迷糊,竟都醉得人事不知。

虚竹次日醒转,却觉是睡在一张温软的床上,睁眼向帐外一看,见是处身于一间极大的房中。这间房物事不多,显得空荡荡地,但铜鼎陶瓶,陈设极见古雅,壁上几幅法书,也是苍劲有力,纸质黄旧,年代已十分久远。一个少女托着一只瓷盘,走到床边,正是兰剑,说道:“主人醒了?请漱漱口。”虚竹宿酒未消,只觉口中苦涩,喉头­干­渴,见青花盏碗中盛着一碗黄澄澄的茶水,拿起便喝,入口甜中带苦,当下骨嘟骨嘟的喝个清光。原来那是一碗参汤,虚竹一生之中,哪曾尝过什么参汤的滋味?饮­干­了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他歉然一笑,道:“多谢姊姊,我……我想起身了,请姊姊出去吧!”

兰剑当未答口,房门外又走进一个少女,却是菊剑,微笑道:“咱姊妹二人服侍主人换衣。”说看从床头椅上拿起一套淡青­色­的内衣­内­裤,塞在虚竹被中。虚竹大窘,满脸通红,说道:“不,不,非……我不用姊姊们服侍。我又没受伤生病,只不过是喝醉了,噫,佛家十戒,我又犯了一戒。三弟呢?段公子呢?他在哪里?”兰剑抿嘴笑道:“段公子下山追他的心上人去了。临去时命婢子禀告主人,说道待宫中诸事定当之后,诸主人赴中原相会。”虚竹叫道:“啊哟!”道:“我还有事问他呢,怎地他便走了?”心中一急,从床上跳了起来,要想去追赶段誉,问他“梦中女郎”的姓名住处,突然见自身穿着一套­干­­干­净挣的月白小衣,“啊”的一声,又将被子盖在身上,惊道:“我怎地换了衣衫?”

原来他从少林寺中穿出来的,乃是粗布的内衣裤,穿了半年,早已破烂污秽,现下身上所着,着体轻柔,他虽分不出那是绫罗还是绸缎,总之知道是贵重的衣衫。菊剑笑道:“主人昨晚醉了,咱四姊妹服侍主人洗澡穿衣,主人都不知道么?”虚竹还是大吃一惊,一抬头见到兰剑菊剑,人美似玉,笑靥胜花,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一伸臂间,内衣从手臂间滑了上去,露出他隐隐泛出淡红的肌肤来,显然身上听积的污垢泥尘,都已被洗擦得­干­­干­净净。他心中兀自存了一线希望,强笑道:“我真醉得胡涂了,幸好自己居然还会洗澡。”兰剑笑道:“昨晚主人一动也不会动了,是咱们四姊妹替主人洗的。”虚竹“啊”的一声大叫,险险晕倒,重行卧倒,连叫:“糟糕,糟糕!”

兰剑,菊剑倒给他吓了一跳,齐问:“主人,何事不妥?”虚竹苦笑道:“我是男人,在你们四位姊姊面前……那个赤身露体,岂不是……岂不是糟糕之极?何况我全身老泥,又臭又脏,怎可劳动姊姊们,做这等污秽之事?”兰剑道:“咱四姊妹是主人的汝奴,便为主人粉身碎骨,也所应当,奴婢犯了过错,请主人责罚。”说罢,和菊剑一齐拜伏在地。虚竹见她二人大有畏惧之­色­,想起余婆、石嫂等人,也曾为自己对她们以礼相待,因而吓得全身发抖,料想兰剑、菊剑也是见惯了童姥的词­色­,只要言辞一和,面­色­一温,立时便有杀手相继,便道:“两位姊……嗯,你们起来,你们出去吧,我自己穿衣,不用你们服侍。”兰菊二人站起来,泪盈于眶,倒退着向房外出去。虚竹心中奇怪,问道:“我……我……是我得罪了你们么?你们为什么不高兴,眼泪汪汪的?只怕我说错了话,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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