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鹰队曾是陕北定边起家的武装队伍,曾蛙居在定边羊圈山附近的野狐沟一带,在环县和华池周边搞了数起抢劫案件,所到之处,都是抢劫一空。一次路过马兰镇,为了从百姓手中拿到钱,山鹰队队长张山想了一个非常的刁钻的办法,就是将他们山鹰队的二百多头毛驴以低价卖给了当地群众,当地群众以为捡了个便宜,纷纷前来买驴。但把驴买去之后,张山却大肆叫嚣,说他队的驴丢失了,派人每家每户去搜查。查到驴,牵上就走。群众找他评理,索要毛驴,他说:“我的毛驴配有鞍挂,你们的有么?”说着,手举鞍挂,当众举证。百姓知道受骗,一个姓王的人与其抗争,被当众打死。还有一次,张山队在西华池北掌堡杀害了无辜群众五六十人,抢走了大量的粮食和毛驴等财产。在抢劫过程中,张山看见一个刚过门不久的媳妇白嫩漂亮,遂*心四起,将这个媳妇压在了窗花上还贴着喜字的炕上奸淫一顿。这个媳妇当着婆婆的面被*,羞愧难当,遂跑出去跳下了万丈深沟。被张山、孙天赦之流抢劫掠杀过的堡子上血流遍地,哭声震天。
山鹰队抢走了百姓的事早已被红军剿匪团方德生早已耳闻,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上前年五月,方德生强攻山鹰队蛙居的堡子,打死了张山一百一十个人,张山损失大半,仓皇逃窜到了合水县附近的子午岭丛里。
孙天赦就是在山鹰队移居子午岭时才认识张山的。三十年代的陇东,正逢国内各路军阀迭起,国内形势一片混乱,蒋介石与冯玉祥、阎锡山在中原发生内讧,拔剑弩张。军阀马仲英部驰骋于甘肃、宁夏和青海之间,加上各路地方武装和农民起义军抢占地盘,扩充势力,陇东这个地方动辄就是枪火相向,鸡犬不宁。驻守在陇东的各势力集团中如风筝一样左右飘荡,尤其孙天赦的岳父 ,想到他家大人多,前途危在旦夕,他本人心里惶惶不可终日,一面死守华池,一面看风使舵。民国十六年,冯玉祥带领国民军从陕西一路开过来,陇东战局日益吃紧,孙天赦的岳父在陕西耀县一带与冯玉祥决战时全军覆没,阵亡将士大半。迫于形势,孙天赦在他岳父的榜样下都投靠了国民党,被收编后国民军给他岳父一个副团长之位,虽不及师长,但算给了面子。鉴于孙天赦与其关系,也得到了相应的照顾,给了一个保安队副队长的职务。虽然甘军与冯玉祥的战争彻底失败,国民军略定甘肃已成功已成大局,陇东地区的一隅华池自然成了国民军的势力范围,但作为孙天赦夫婿二人,在这个年月能有一官半职,也算不亏。
孙天赦成了华池国民政府保安队副队长后,平时主管地方安全,有时还协同县上粮管下乡征集粮食,有的粮户交不起粮食,求情耍赖,啥花样都施展,无论怎样,孙天赦总是面不改色地说道:“快快快,蹭、蹭、蹭地把粮食交了,少在这里叫唤,我已经习惯了母猪哼哼,种粮的人没粮,不怪别人,只怪你自己,应该给国家交的粮食必须交。不想交粮的,就跟我去蹲大牢吧,一日三餐给你菜汤糊糊,看你交不交。”遇到更难缠的交粮户,孙天赦就向其施展手脚,打得对方鼻青脸肿。一次,他在打一个难缠户时,引起村民暴动,给他扔石头瓦块,几个粮丁被打得头破血流,孙天赦趁*之中跑掉了。可没过几天,一具尸体仍在了孙天赦的门前,是那个交粮户的尸体,孙天赦因此名声大噪,说他逼粮逼死了人。孙天赦当众狡辩说他当时被人家打得跑掉了,死者不是他打死的,定是有人借刀杀人,嫁祸于他。但无论他怎样狡辩,死者亲属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孙天赦只好差人去找他岳父。他岳父来后,他向岳父哭诉说他为政府干事,倒给自己落了一身屎尿。他岳父就调遣了几百团丁,带着县长来给孙天赦解围,象征性地给死者家属给了一点抚恤金,这个事情就算模模糊糊地过去了。
那次催粮事件,虽然使孙天赦落了不会太好的名声,但是更助长了他的胆量,他更加肆无忌惮地盘剥和压榨穷苦老百姓。他识的字不多,但喜好周易,迷信风水,相信一个人的发迹与祖坟和命运有关,因此在闲暇之余给人算算卦,指点指点坟茔,为此结识了不少军政界的人士,加上他爹擅长打铁,家境日益丰厚,成了华池城镇大名鼎鼎的大户。
但是好景不长,继革命党人王孝锡在合水成立了甘肃第一个党支部后,红色革命的火种在陇东悄然兴起。虽然王孝锡经过叛徒的告密与诱捕被杀于兰州,但革命的步伐并没有因此停止,并有更过的进步青年和人士进入了陇东,接起了革命的火种。其中最著名的人物如刘志丹、高岗和马锡武等人。刘志丹率领穷苦人打土豪,分田地,革命的火种如火如荼地展开了。不久,环县和华池等地得到解放,华池基本成了由共产党领导的红区,一些有国民党领导的机构和地方豪绅和贪官污吏有的被撤换,有的被打入大牢。孙天赦本身在穷苦人中落下了坏名声,自然被打进了大牢,孙铁匠出了两千大洋和一斤烟土,才将孙天赦赎了出来。孙天赦想到他当年被国民军统管后多少还给了他一官半职,而被共产党统管后,不仅没保留他的公职,还将他打入了牢狱,使他人财两损,因此对共产党怀恨在心。出来后不久就对孙铁匠说道:“爹,我要出去闯荡了。”
“你打算干啥去?家里这么多的地,还有铺子,不够你施展手脚?”
“我现在把饭碗丢了,在家里呆不住,凤凰落架不如鸡嘛。好歹在场面上混了的人,回来种地,咋能竟下这个心呢?家里有你料理就行了,等你将来老了干不动了,我回来孝敬你。”
孙铁匠即说:“你要去干啥?千万不能胡来。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共产党在咱们这里占了上风,你要认清形势,不能乱来。再怎么说,咱们这些地够咱全家的生活了,世事这样乱,各路的兵马这样多,谁也保了不了谁,你还想跟谁去闯天下?别去了,就在家种地,经营咱们的铁活铺。”
孙天赦说:“我给我算过了,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个折腾的命,在家呆不住,你别指望我种地经营铺子了,我不折腾,心里就发慌。至于我怎么去折腾,你老人家也别操心了,俗话说,鸡不尿尿,自有渠道。我孙天赦干不成事,绝不罢休。”
“我不你干多大的事,只希望你平安。你就待在家里吧。有你哥再外面撑就行了。”
“你看你,蹲在家有啥好处呢?家里这么多的人,我大哥教书平时回家吃饭,还有小春现在是个寡妇,动不动守在咱家,加上长工一大堆人,你烦不烦?”
孙铁匠看了看儿子,说道:“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估计你是多余我,还说人多了我烦。人家有的家庭五六十口人,给你,你一个个都捏死去?你不想在家里待,就在外面给我干个正经的事情,不要给家里带来啥麻烦了。”
“这个你放心,爹,只要你把自己身体照顾好,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家里的事,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干不了的,就叫人来干,我出去也挣挣银子,补贴补贴家里。”
给老人叮咛后这些事情后,就撂下一岁和三岁的两个孩子及老婆,走了。
孙天赦听说保安队的几个弟兄被撤职后跟了一个叫张山的人,此人他早就听说过。在陕北一带混得比较有名气。听说这人现在盘踞在子午岭西。那里南有岳木川,北有平川,背靠子午岭重山密林,前面是盘克、金村等村落。偏僻荒凉,人烟稀少,地势险峻,隐身度高,正是弱小力量养兵蓄锐的理想环境。如今,孙天赦感觉自己成了马下寇,在落魄之际,他想到了张山这个人,他觉得自己毕竟在正规部队干过,比起张山带领的这些草寇,他觉得自己的本事和素质是绰绰有余,如果他加入山鹰队,张山肯定会欢迎他的。事实也是这样,他经人介绍后,山鹰队队长张山即派他的卫士和孙天赦的朋友前来请孙天赦,孙天赦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山鹰队。
尽管山鹰队是一支靠非法营运的土匪队伍,但是孙天赦看重的是这个组织,这个平台 ,并在不乎他们是干什么的。至于他进了这个团队后真正有要干什么,那事在人为。孙天赦知道,除过阎锡山、张作霖等一些军阀之外,以蒋介石为首的新的军阀横空出世,加上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红军也款款而来,谁将主宰中国的命运,谁也说不上来。在这个形势下,别说全国其他,但是陇东这个地方,仅地方组织就有几十撮。山鹰队就是其中之一。尽管这些组织各有各的番号和队规,但是为了生存,孙天赦相信,无论那个组织都会干出一些沾屎沾尿的事情,他把这个世道看得很清,因此心里也想得很开。只要有人,只要有枪杆子,一切都好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人和枪杆子。
孙天赦到了山鹰队,张山就给了他副队长的职务,主要负责这个队的军事训练。孙天赦见这个队的武器不少,还真有信心,他的参与使这个队的军事技能上了一个明显的台阶,很得张山的赏识,孙天赦进入山鹰队不到一年,人气和地位迅速得到了攀升。
现在,孙天赦回来看望家父孙铁匠了。他戴着礼帽,穿着中式便衣,看上去像个做生意的老板。
孙小春一看孙天赦的装扮,吃惊地说道:“哥哥,你出去不到一年,就阔起来了?你在哪里干那档子事情?”
孙天赦没有回答孙小春的疑问,倒是对解旺子盯住不放:“那个小子是谁?”
“是咱们铁活部的长工。名叫解旺子。天冷了,他穿了一条裤子,我看他冷,就把爹的一条烂裤子给他穿,他不要。”
“你怎么知道人家穿了一条裤子?”
孙小春一听话不对,即羞涩地瞪了孙天赦一眼说道:“哥,你回来就欺负人。他的裤腿烂了,我刚才给他缝了裤腿,不信你问赵师傅去。”
孙天赦说:“你看你看,不就是问了 一下嘛,咋是欺负你呢?”
解旺子见孙小春的哥哥这样说话,很不好意思,就撒脚到水房打水。
这时,孙铁匠背搭着手进来,看看孙天赦的着装,脸色一沉说道:“你回来就回来,腰里Сhā枪干吗?怕人不知道你有枪?”
孙天赦即微笑地说道:“爹,我习惯了,再说,我被红军夺了枪支,你看不是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