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静神尼眉峰微聚,闭目深思。
但坐在左边右上那位自称姓冷的白衣美妇,却忽然笑道:“罗浮山中是否隐居凶邪,我倒不知,却知道离这‘妙香岩’不远之处,住有一位善恶难论的绝代奇客!”
说到此处,目注一静神尼,含笑问道:“神尼认为端木姑娘的两位友人,会不会误入‘梅窝’,同见了‘梅窝处士’?”
一静神尼想了一想,点头说道:“你这种猜测,极有可能,谷家麒及东方刚,十有八九是困在了‘梅窝’以内!”
这一个“困”字,听得端木淑愁锁双眉,向一静神尼急急问道:“师伯,那位‘梅窝处士’,是甚等样人?我谷家麒兄,及东方刚大哥,被困‘梅窝’以内,有何吉凶?”
一静神尼笑道:“那位‘梅窝处士’.可谓当今第一怪人!他经营了一处‘梅窝’,独自安乐其中与世绝缘,不喜与任何人物结交,谷家麒、东方刚倘若真的被困‘梅窝’,哪里会有好处?”
靖木淑听的面带忧容。
一静神尼又复笑道:“但淑儿也不必发愁,因为‘梅窝处土’,身上毫无武功,谷家麒等,决无重大凶险,最多被对方奇门阵法所困,及高超智计所窘而已!”
端木淑听到此处,心头略定,但仍不禁对那“梅窝处士”,身上毫无武功,而被称为当世怪人之事,有些莫名其妙!
一静神尼笑道:“淑儿如欲学习‘旃檀心法’,则必须从今撇开一切闲思,专城参悟,否则你若空自在我这‘潮音洞’中,住到七月初,仍告一无所得,岂不太冤枉了吗?”
端木淑心头一惊,赶紧把悬念谷家麒、东方刚是否误入“梅窝”,有何凶吉之事,暂撇度外,遵从一静神尼指点,冥心参悟对自己“无相神功”补益极大的“旃檀心法”!
谷家麒、东方刚二人,同岳悲云分手后,遂结伴畅游罗浮胜境。
游到第二日黄昏,两人进入一条路险难行,但景色极美的两峰夹谷!
谷家麒面对那些怪石奇松,流泉飞瀑,长叹一声说道:“罗浮景物,以梅驰名,可惜我们来得不值花时,无法领略那些幽绝人间的暗香疏影!”
东方刚接口笑道:“我也久仰罗浮‘香雪海之盛’……”
话方至此,忽然听得有丝隐约人声骂道:“你们这种俗骨蠢材,还配欣赏梅花?‘香雪梅’那些俗梅,万树齐开,挤挤压压地,与桃花杏花,又有何异?”
东方刚被这人骂得脸上飞红,但却满怀疑诧,并未还口,因为凭自己耳力,竟听不出这丝语声,来自何处?
谷家麒早在人声始发之际.便即凝神细听,听得这丝人声,太以隐约飘忽.竟似是在那些怪石奇松之中.自然传出!
大为疑诧之下,剑眉微轩,故意暗提真气,向东方刚哈哈笑道:“东方兄,想不到这发话之人,竟是梅花知音?梅花本来韵胜品高,异于俗卉,最好是在水池照影,雪岸闻香,月下横斜,水边清浅的环境之内,才显得出它淡欲无言,寒能彻骨的凌霜标格,绝世罕华呢!”
语音一了,果在山谷周围的怪石奇松苍苔碧鲜之间,又复传出那种虚无缥缈的人声说道:“冲你这几句话儿,我倒想让你们看看我‘梅窝’以内的所植梅花,但可惜你们无福到此!”
谷家麒方在暗想时方炎夏,哪有梅花?
东方刚已先狂笑说道:“如今哪有梅花,尊驾何人?妄言相戏则甚!”
奇松怪石之间,又传出那莫名所来的人声说道:“我这‘梅窝’以内,一派幽香皆妙境,四时不谢是梅花,你们自己见识太浅.怎还怪我妄言相戏?”
谷家麒听到此处,既对这种怪异人声,感觉神秘,又对四时不谢的梅花,感觉新奇,遂扬声笑道:“尊驾既自称‘梅窝’妙景,可否容东方刚、谷家麒等,瞻仰瞻仰?”
怪异人声答道:“我并不拒外客,但十数年来,尚无人能够走入这‘梅窝’以内!”
谷家麒听得傲气勃发地,轩眉问道:“尊驾所居‘梅窝’,是要上穷碧落?还是要下达黄泉?”
怪异人声哈哈笑道:“何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这‘梅窝’,只在你们眼前咫尺!你们走到这山谷尽头,三松并列的藤曼垂拂之下,有一洞|茓,若能通过此洞便可抵达‘梅窝’.领略四时不谢的梅花妙景!”
东方刚哂然说道:“一座小小洞|茓,有何难行?莫非洞中藏有百丈蛟龙,噬人魑魅?”
怪异人声笑道:“洞中绝无蛇兽,只有一座小小阵法!”
谷家麒狂笑说道:“洞中藏龙,我有屠龙手段!洞中藏鬼,我有捉鬼能为!关于阵法一途,则谷家麒更是通晓阴阳生克,八卦五行之术!尊驾准备佳肴美酒,以便迎宾.我们少时即来瞻仰‘梅窝’景色!”
怪异人声啧啧笑道:“你这强傲骨气,倒与梅花仿佛!我长年独处,颇感无聊,真巴不得有人能通过石洞,喝我几杯‘寒梅玉露’!”
东方刚嗜酒如命,光听那“寒梅玉露”之名,便即“咕咕”连声地,咽下了几口口水!
谷家麒一面遵从怪异人指示,向山谷尽头举步,一面目注东方刚微笑问道:“东方兄,可是被那‘寒梅玉露’四字,引得酒瘾大发了吗?”
东方刚又复咽了一口馋涎,点头笑道:“闻其名如见其酒,那‘寒梅玉露’必是一种香冽无比的罕世佳酿!到了‘梅窝’以内,谷兄尽量赏花,我则拼命喝酒,委实是桩人生快事!”
谷家麒笑道:“东方兄想得虽好,但我们却无把握,通过石洞阵法,因为我感觉那‘梅窝主人’,仿佛是位高明异常的绝代奇客!”
东方刚微一思索,蹙眉说道:“他那语声.确实奇异,既非‘传音入密’功力,又非道家‘万妙清音’,或佛门‘天龙禅唱’神功,倒像是透过松石,隐隐传出!”
谷家麒点头说道:“我就是由此推测,才觉得那‘梅窝主人’,高明异常!但究竟如何?却要进洞入阵以后,方可体会的了!”
一面说话,一面业已走到山谷尽头,果在壁上三株倒生奇松的藤蔓垂覆之中,发现一个洞|茓。
谷家麒、东方刚双双入洞,走进数丈以后,不由赞叹造物之巧,及“梅窝主人”的布置之工!
原来这座山腹,几乎整个掏空!到处都有错综复杂的玲珑洞|茓,洞洞相通.|茓|茓相连,回环循复,令人根本寻不出如何走法?才是进入“梅窝”正路!
最妙的是除了纵横繁复的过人大洞以外,更有无数拳大孔|茓,可透日光,条条光影,交织洞中,又复构成了一幅画面!
东方刚首先赞叹说道:“这位‘梅窝主人’,真了不起!把整座山腹,弄成如此玲珑剔透,不知要花费多少光阴?及多少气力?”
谷家麒笑道:“这些玲珑孔|茓,大半均系天然.倘全靠人工开凿,便穷尽毕生之力,也无法做到这等地步!”
话到此处,目光环掠四外,轩眉说道:“梅窝主人所说洞中阵法,分明即指这些纵横孔|茓,小弟业已看出几分端倪,东方兄陪我再复勘察一遍,试试可能参透其中奥妙?”
东方刚惊喜说道:“谷兄真是文武全才,你怎的到眼便从如此繁复的途径之中,看出头绪?”
谷家麒双目向上凝注,含笑说道:“说来也是凑巧,‘梅窝主人’所布阵法,竟与‘散淡居士’司马庄主在‘天迷谷’所布‘璇玑七妙石阵’,极为相似!只是多了那些无数拳大孔|茓|Qī=shū=ωǎng|,射入交错天光,炫人眼目,难辨正确方向而已!”
东方刚大笑说道:“原来如此!我对阵法,是个大大外行,谷兄要我陪你勘察途径,但一路行来,你怎的只朝上看,并未……”
谷家麒接口笑道:“途径不必再看,只要找到‘北斗方位’.我们便可进入‘梅窝’,观赏四时不谢梅花.及畅饮‘寒梅玉露’的了!”
东方刚听到此处,手指左斜上方,纵声狂笑说道:“常言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谷兄你看,那七个洞|茓的相互位置,不是极象‘北斗星’吗?”
谷家麒目光一注,点头笑道:“璇玑玉衡的‘北斗方位’既得,我们只要遵照‘三循四游,七折周回’妙理前进,每逢七折,向右再转三周,大概便可出此山腹,抵达‘梅窝’的了!”
东方刚半信半疑地,随同举步。
果在进退回环的绕行了半个时辰之后,身上寒意骤添.鼻观之中,也有淡淡幽香,挹人神爽!
谷家麒笑道:“梅香已透,‘梅窝’当不在远,我默计所行,始终斜斜往下,则‘梅窝’地势,定然极低,严寒砭骨.冷意袭人,怪不得会有四时不谢之花的了!”
话音方落,前面已是洞口,两人出洞一看,不禁又为洞外奇景,暗暗称绝!
原来谷家麒所料不差,这‘梅窝’果是四山环抱之中的一座小小山谷,占地仅约五六亩,但怪石森列,清泉无数.并有一片由飞瀑堵成的小小清潭,潭上一座虹形拱桥,倚峰面潭的奇松翠竹掩映之间,筑有数间精舍。
四围山壁,完全峭拔干云,碧鲜苍苔,一平如砥.慢说是人,就是猿猱之属,亦难上下!
至于所谓的四时不谢梅花,却只有三四十株,疏疏落落地分布于崖角桥边,松旁瀑下,但所占形势,无不妙绝,株株姿态,更均劲秀无俦,幽香散处,把这片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间,衬托成了神仙世界!
虹桥右侧的靠近潭水之处,建有一座六角茅亭,亭旁三株梅树,两株绿萼,另一株则是罕世难睹的异种墨梅!
除了梅树以外,还有十几竿翠竹,及三五根挺秀云骨,把这茅亭点辗得景色如画!
亭中石桌以上,有琴有棋,有酒有菜,并坐着一位须眉奇古的黄衫老者!
谷家麒看清“梅窝”景物,不由大吃一惊,在洞口止步,向东方刚低声说道:“东方兄,亭内黄衫老者,定然就是‘梅窝主人’,你觉不觉得此老有些怪异?”
东方刚想了一想,点头说道:“我们在山腹以内,走了足有一个时辰,即令曲折迂回,路途并不远,但隔了一重山峰,这‘梅窝主人’却怎能在我们未曾入洞之前,宛如对面倾谈似的,与我们互相询答?”
两人方自疑思难解,蓦然耳边又听得洪钟似的语音.哈哈笑道:“嘉客既抵‘梅窝’,怎的还不来我‘天香亭’中,饮上几杯‘寒梅玉露’?”
谷家麒见那黄衫老者,嘴皮微动,自己与东方刚相距那远竟觉语音震耳,未免更是一惊。
暗想自这“语音传远”一端看来,“梅窝主人”委实艺趋化境,连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及“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亦复无此功力!
人家既已发话相呼,谷家麒也不甘过分示弱地.提足真气,笑声说道:“人是奇人,地是胜地,岂只‘梅窝’景色甲‘罗浮’,便这三四十株姿态奇古,四时不谢的异种老梅,也就踏遍天下.难以寻觅的了!”
一面发话,一面向东方刚暗使眼色.两人缓步出洞,走向茅亭,但全自施展“移形换影”身法,恍如流水行云的飘飘几步,便已进入“天香亭”内!
那黄衫老者,虽见二人轻功如此灵妙,但却毫不动容,只是伸手指着石凳.微笑说道,“两位老弟请坐.‘梅窝’以内,十余年始见外客,我要好好款待,让你们把罕世难尝的‘寒梅玉露’,喝个尽兴。”
说完,执起酒壶,替谷家麒、东方刚各自斟了一杯,这“天香亭”内,顿时弥漫一片奇芬酒气!
东方刚生平嗜酒如命,见那“寒梅玉露”,色呈浅碧,尤其斟在白玉杯中,越发显得绿艳欲流,遂毫不客气,举杯饮尽,一咂嘴唇,哈哈笑道:“这酒委实太好.色、香、味,无一不佳,加上‘寒梅玉露’美名,足称四绝!无怪主人夸说罕世难尝,我东方刚平生嗜酒,足迹踏遍南北东西,几乎日日都在醉乡,真未曾饮过如此美酒!”
谷家麒自较文明.举杯呷了一口,也觉这‘寒梅玉露’,香醇无比,芬生齿颊,凉沁心脾,无论什么积年汾酒,茅台大曲,均不足与之比拟!
黄衫老者见谷家麒呷酒以后,沉吟未语,不由双眉略轩,目光一闪,含笑问道:“谷老弟.你认为我这‘寒梅玉露’如何?”
谷家麒笑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这‘寒梅玉露’,除了如我东方兄所评的‘色香味名’四绝以外,酒质尤异,老人家莫非是用什么灵泉所酿吗?”
黄衫老者微带诧异地,盯了谷家麒几眼,点头笑道:“谷老弟猜得颇有道理,但用灵泉酿酒,犹嫌未臻上乘,我是每日清晨,采集这些老梅蕊中清露,积聚成缸,再加杂百花香蜜所制!”
谷家麒谢过指教,又向黄衫老者笑道:“老人家名号怎样称呼?还请见告,免得谷家麒、东方刚有所失礼!”
黄衫老者笑道:“我与世隔绝颇久,姓名早已遗忘,因长住‘梅窝’,遂号‘梅窝处士’,但这种称呼,颇为拗口.两位老弟就叫我梅老人便了!”
东方刚在谷家麒与“梅窝处士”互相问答之际.已把那“寒梅玉露”,自斟自饮地.喝了四五杯之多,闻言怪笑说道:“梅老人,你这‘寒梅玉露’存有几何?既以之待客,便当使人尽兴,不要让我……”
“梅窝处士”接口笑道:“东方老弟,我这‘寒梅玉露’,存量虽还不少,却不能让你如此牛饮!因为一来梅芯清露,积聚太难.二来此酒后劲极强,常人饮之,最多三杯,便将醉得不知人事了呢!”
东方刚被“梅窝处士”说得脸上一红,但目光凝注酒壶,仍然一副馋涎欲滴神色!
“梅窝处士”见状,伸手示意笑道:“东方老弟既然如此好酒,我就让你再饮三杯,你若仍不醉倒,我愿意输个东道!”
东方刚因自己连饮五杯,丝毫酒意皆无,闻言自是高兴地笑道:“梅老人,三杯之数,东方刚自觉必可胜任,你打算输个什么东道?”
“梅窝处士”笑道:“你若不醉,我便将所存贮的五缸‘寒梅玉露’,一齐相赠!”
东方刚大喜之下,持壶斟酒,意欲连尽三杯,但第二杯刚刚进口,便觉一阵栩栩,伏案睡去!
谷家麒既惊这“寒梅玉露”的酒劲之强,又觉得东方刚的那副馋相,大以有趣,遂忍俊不禁地失笑说道:“我这东方兄,虽然好酒如命,却有点不识情趣!在这‘天香亭’内,坐对名酒古梅,必须浅斟低酌,从容消遣,才能领略韵致,像那般牛饮鲸吞,岂不大杀风景了吗?”
“梅窝处士”闻言,不禁又仔细看了谷家麒两眼,擎杯微笑说道:“想不到谷老弟除了一身极好武功以外,并还是位倜傥的高雅之士!”
谷家麒摇头笑道:“高雅二字,万不敢当,至于谷家麒所会的一些庸俗武功,更如爝火萤光,无法与老人家的中天皓月,互相比拟!”
??“梅窝处士”笑道:“谷老弟,你看错了,我虽敢于自诩对天文地理之事,无所不知!诸子百家之书,无所不读!甚至连医卜星相之技,也无所不精!但却毫无武功,手乏缚鸡之力!”
谷家麒哪里肯信?目注“梅窝处士”笑道:“老人家行藏已露,何必太谦?你分明不但身怀绝世武功,并还到了入圣超凡的无上境界!”
“梅窝处士”饮了一口“寒梅玉露”,看着谷家麒.含笑问道:“谷老弟认为我武功到了入圣超凡境界之故,是不是由于我能‘隔山察象’,‘传音及远’?”
谷家麒方一点头。
“梅窝处士”又复失笑说道:“武功真能练到那等地步,简直成了神仙,哪里还是人类?”
说到此处,伸手先把石桌上所雕的一个小小兽头,略为转动,再向谷家麒笑道:“谷老弟,你不必提聚真气,且高声吟咏两句试试?”
谷家麒虽然有些莫明其妙,但仍遵照“梅窝处士”所说,剑眉双轩,高声吟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吟声方落,蓦然听得东南山角,发出一片宏大回声,亦复依稀可辨“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字句!
“梅窝处士”微微一笑,伸手把那兽头,又复转了一个角度,向谷家麒说道:“谷老弟,你再吟上两句试试!”
谷家麒满腹好奇地,如言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吟声未歇,果然回声又起,但这回那嗡嗡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之声,从西北方向传来!
谷家麒大吃一惊,目注“梅窝处士”说道:“老人家,你好高妙的心思,好坚毅的意志!照这样看来,你独坐‘天香亭’中,随意小语,便可使四山皆应的了!”
说到此处,忽又剑眉双蹙问道:“传音及远之事,虽然已获解释.难道老人家连那‘隔山察象’一举,也是由于独出心裁的奇妙布置吗?”
“梅窝处士”点头笑道:“因这‘梅窝’四围皆是百丈峭壁.出路仅有一条,便是老弟们来时秘洞!我遂在那山膛洞径之中,装置无数铜镜,利用折光原理.便可把来路洞外一切情景,均反映在我所居静室中的一大块青铜镜内!”
谷家麒虽知“梅窝处士”决非虚言,但心中犹有不服,遂借着随意笑谈之间,不断提出些有关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兵法阵术、书画琴棋、医卜星相、诗词歌赋等各种高深疑义,以试探这位怪老人究竟博学多才到了什么程度?
“梅窝处士”果然渊博已极,问无不答,答无不精,许多深邃独到之言,谷家麒竞属闻所未闻,不由发自内心的对这“梅窝处士”,无限钦服!
“梅窝处士”看出谷家麒心意,微笑说道:“谷老弟,你不要觉得我有什么大了不起,须知我独处幽谷,与世隔绝,专心沉潜于各种典藉以内,历时数十春秋,虽有小成.并不足奇!倒是老弟年纪轻轻,除了一身上乘武学之外并亦文采风流,多知博学,才真是天纵英姿,难能可贵呢!”
谷家麒脸上略红,微表惋惜地,喟然一叹说道:“老人家如此聪明睿智,倘若也通武功……”
话犹未了,“梅窝老人”便自含笑说道:“说来谷老弟可能不信?我虽从未练过武功.但对于各派武学,却极精娴,你若与我来个‘口中较技’,或是‘纸上谈兵’,老弟未必能稳操胜算呢!”
谷家麒颇觉新奇地,含笑问道:“老人家这‘口中较技’,‘纸上谈兵’之话,颇为新颖,我们不妨试上一试,以助酒兴!”
“梅窝处士”点头笑道:“彼此游戏一番也好,我取守势,老弟主攻,兵刃拳掌,随意施为,看看我这毫无武功的门外汉.是否能与你这内家高手,略为颉颃!”
谷家麒兴致勃勃地,微笑说道:“我用‘嵩阳大九手’,揉合内家‘绵掌’进攻,第一招是‘劈石开山’,右掌直砍老人家顶门,左手却凝功待变!”
“梅窝处士”笑道:“老弟着实厉害,‘嵩阳大九手’主刚,内家绵掌至柔,刚柔相济,虚实相生.这第一招便非寻常人物,所易应付!”
谷家麒呷了一口“寒梅玉露”,一面领略醇香,一面暗想到看这位博晓各派武功,却未曾练的“梅窝处士”,是否能够拆解自己这招隐蕴煞手的“劈石开山”攻势!
“梅窝处士”目注谷家麒,含笑说道:“据我所料,谷老弟右掌所用‘劈石开山’的威力虽强,却是虚招,真正厉害之处,应该是那只隐蕴煞手,凝劲未动的左掌!我若加以拆解,或是闪避,则难免投敌以隙,遭受连环进击,失尽先机!故而最好的应付之法,似是寓守为攻,发动逆袭,索性欺身进步,暂把右肩头卖给对方,右掌‘斜划鸿沟’,运集‘琵琶手’功力,切向老弟丹田,左手则中指独挺,以少林绝学‘一指禅’,点向老弟右|乳下的‘期门’重|茓!”
谷家麒喝彩叫道:“老人家真好心思,‘斜划鸿沟’的‘琵琶手’,容易应付,但点向‘期门’重|茓的‘一指掸’功,却太以难缠!我左掌待敌先机的所蕴煞手,果然被你逼得无法使用,但又不甘一招即由攻转守,失去先机,只好倚仗绝世轻功,一式‘斜扯云旗’,自老人家右掌左指中电疾闪过,左足点地,身形猛转,向老人家背心,发出一记极重掌力‘神龙摆尾’!”
“梅窝处士”眉头一蹙说道:“老弟台变化太快,掌法更极灵妙神奇,我万般无奈,只好往斜上方高纵三丈,一式‘细胸巧翻云’,凌空转身,再以‘七禽掌法’之中的‘苍鹰攫兔’,及‘天鹏垂翼’两式,发动反击。”
谷家麒听到此处,摇手大笑说道:“够了,够了,老人家这等集‘少林’‘武当’‘天山’各派精粹绝学于一身的打法,委实太以高明.谷家麒纵然竭尽所能,也逃不出你十招以外!”
“梅窝处士”也是一阵哈哈大笑,举杯属客,老少二人,居然惺惺相惜地,颇称融洽!
谷家麒饮完一杯“寒梅玉露”,忽然目注“梅窝处士”,剑眉双蹙,一声长叹!
“梅窝处士”笑道:“谷老弟这等豪情傲骨之人,心中有甚不豫之事?”
谷家麒叹道:“我是在想倘若老前辈身有神功,并肯出山行道,则定可制服两位阴险毒辣无比,诡计无穷的盖世魔头,为武林中造福不浅!”
“梅窝处士”问道:“老弟所指阴险毒辣无比,诡计无穷的盖世魔头,是哪两个?”
谷家麒道:“一个叫做‘黑心张良’司马庸,另一个则不知名姓,只知号称‘幽冥主宰’!”
“梅窝处士”眉梢微轩,“哦”了一声说道:“黑心张良司马庸,此人的确心计极工,厉害无比!”
谷家麒接口问道:“老人家认得‘黑心张良’司马庸吗?”
“梅窝处士”点头笑道:“当年我尚未隐居此间之时,曾经巧遇司马庸,两人各负心机,遂由书画琴棋,金石丝竹开始考较,质疑问难地至于兵法阵图,阴阳五行,整整盘桓了三日之久!”
谷家麒笑道:“以老人家如此博学多才,定然不曾被那‘黑心张良’司马庸难倒!”
“梅窝处土”苦笑说道:“我虽不曾被他难倒,却也不曾胜他丝毫,三日工夫,彼此谈遍百艺.依然高下末分,我不禁动了爱才之心,欲与司马庸结为异姓骨肉,但此意尚未出口,司马庸便起嫉妒恶念,要想倚仗他那身绝世武功,把我置诸死地!”
谷家麒“哎呀”一声说道:“司马庸身负绝艺,老人家却未曾练过武功,怎样逃得出他的狠心毒手之下?”
“梅窝处士”笑道:“人到危难之际,最要紧的便是镇静工夫!我见司马庸露出恶魔面目,想倚仗一身武学欺人,遂在一阵哈哈大笑以后,索性比他更狂地,夸称有把握在三招以内.用内家绝学‘一指禅功’,点中司马庸的‘五阴绝脉’!”
谷家麒讶然问道:“难道司马庸竟被老人家这几句狂言,吓跑了吗?”
“梅窝处士”笑道:“司马庸虽然不致被我吓跑,但因彼此三日盘桓.他已知我无所不能,心中遂将信将疑地起了戒意!”
谷家麒听出兴趣.又倒了一杯“寒梅玉露”,擎在手中,静聆究竟。
“梅窝处士”继续笑道:“我既见司马庸已有怯意,遂顺水推舟地,说是双方并无深仇大怨,何必各以内家绝学.生死相拼?不如来个‘口中较技’,彼此不着痕迹的印证印证!”
谷家麒拊掌笑道:“老人家这种退敌之策,委实妙极!那‘黑心张良’司马庸定然惊惭交迸的,含恨而去!”
“梅窝处士”微叹一声说道:“老弟猜得不错,但自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一会以后.我便寻得这‘罗浮梅窝’,作为归隐之地,并加锐意经营,使其与世隔绝!一来厌见江湖俗客,二来也不愿使司马庸与我再度相逢,遭其嫉妒加害!”
谷家麒听到此处,剑眉微蹙说道:“老人家所布山腹阵法.只要知晓‘璇玑’妙理,便可通行,似乎未必便能拦得住‘黑心张良’司马庸那等人物?”
“梅窝处士”看了谷家麒一眼,微笑说道:“谷老弟.你太小瞧我了!不仅通晓璇玑妙理之人,当世中已若凤毛麟角,我那秘洞以内,更装置有三十六种出奇埋伏,倘是‘黑心张良’司马庸,进入洞中,任凭他本领通天,也将分尸惨死!”
谷家麒闻言之下,才知秘洞以内,隐藏厉害埋伏。
自己与东方刚,若非主人有心延客,而是妄自闯入,则早就祸生不测!
“梅容处士”双眉连轩,目光一闪,又复说道:“昔日一会,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心智相若,上下难分,但如今事隔多年,情形应有变化!”
谷家麒听出“梅窝处士”语意,含笑问道:“老人家是否自觉已可胜过那‘黑心张良’司马庸了吗?”
“梅窝处士”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谷老弟请你把‘黑心张良’司马庸.与那‘幽冥主宰,的为恶情形,详细告我。”
谷家麒遂就自己所知,对“梅窝处士”,详述了一遍。
“梅窝处士”静静听完,点头说道:“照老弟这样说法,司马庸由于名利蔽心,故而灵智方面,必然要比我这在空谷潜修,一尘不染之人,略为逊色!”
谷家麒笑道:“老人家是否已有出山帮助我们降魔卫道之意?”
“梅窝处士”摇头笑道:“我自隐‘梅窝’以来,便立誓终老此间,永不出世!”
谷家麒闻言,不禁剑眉立蹙。
“梅窝处士”见状笑道:“老弟不要失望,我虽不愿出山,却能帮助你们一臂之力!”
谷家麒茫然问道:“老人家既不出山,却是如何相助?”
“梅窝处土”笑道:“据我所料,武林群豪对‘黑地狱’人物的武功方面,比较容易抗衡,最头疼的,可能便是‘黑心张良’司马庸诡辣无伦的出奇智计?”
谷家麒点头称是。
“梅窝处士”又复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们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斗一斗智!”
谷家麒又是欣喜,又是迷惑地问道:“请教老人家,你打算怎样与那‘黑心张良’司马庸互斗智慧?”
“梅窝处士”答道:“天理昭彰,循环不爽,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像‘黑心张良’司马庸这等狂妄毒辣行为,决无不败之理!而败因也就种在这次‘中元鬼节大会’之中!”
谷家麒问道:“老人家可否把这种判断,略加解释?”
“梅窝处土”笑道;“这理由极为简单,‘黑地狱’人物因所策划凶谋,在‘七剑神君’欧古月,‘冷香仙子’聂冰魂,‘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等一流高人身上,分别奏效,志得意满,气焰顿张,才举行这场旨在示威的‘中元鬼节大会’,想令举世群雄,慑惧低头,归心降服!”
谷家麒点头说道:“老人家这种猜测,真是洞见‘黑地狱’鬼蜮脏腑!”
“梅窝处士”笑道:“他们既然旨在示威,必会搬出所有家当,尽量卖弄!老弟冷眼旁观,默记一切,等‘中元鬼节大会’了后.再来‘梅窝’,我便可为你针对所见,一一策划,务使‘黑地狱’瓦解冰消,‘黑心张良’司马庸的毒计凶谋,齐归泡影!”
谷家麒自然大喜.但忽又想起与岳悲云、东方刚,均中奇毒,尚须在“六诏山天迷谷”,请“散淡居士”司马超医治之事……
遂皱眉说道:“中元鬼节大会了后,谷家麒等尚须在‘六诏山天迷谷’,请‘散淡居土’司马庄主疗治奇毒.一时似难赶来‘梅窝’?”
“梅窝处士”笑道:“你们可分出一人,把‘散淡居士’司马超,邀来此地,因为我也颇谙岐黄之道!两人会诊以下,不仅可为老弟等早祛毒力,也许彼此互易所知,更能使司马超精研未成的克制‘黑地狱’奇毒方法.获得解答。”
谷家麒闻言大喜过望。
但目光偶瞥东方刚,见他依旧伏案酣睡,沉醉如泥,不由又复剑眉微蹙!
“梅窝处士”笑道:“谷老弟还有什么心事?”
谷家麒指着东方刚说道:“我那东方兄不知要醉到几时才醒?”
“梅窝处士”笑道:“他自恃量宏,轻视‘寒梅玉露’酒力,饮得太急,醉意颇深,大概至迟也要半日才醒!”
谷家麒因心急赶赴岳悲云之约,但东方刚既告酒醉,也只好略为等待!
“梅窝处士”是位聪明绝顶之人,一看谷家麒神色,便即猜出他的心意,微笑说道:“老弟若有急事,亟于启程,我便取点‘醒酒汤’,为东方老弟来解醉如何?”
谷家麒含笑称谢。
“梅花处士”便起身走入精舍,取来一杯绿色浓汁,与一只金色葫芦。
谷家麒摇醒东方刚,喂他服下绿色浓汁。
“梅窝处士”一旁笑道:“这是积年梅汁.最具解酒灵效,约莫一盏茶时以后,东方老弟便将醉意全消!”
谷家麒指着那只金色葫芦问道:“这金色葫芦中,又是何物?”
“梅窝处士”微笑说道:“这是我赠送老弟与东方老弟途中饮用的五斤‘寒梅玉露’。”
谷家麒大喜称谢,等东方刚酒醒,向其告知经过以后,便即双双起身告辞!
“梅窝处士”缓步送到秘洞入口,微笑说道:“我因曾立誓终老‘梅窝’,决不生出此洞,故而只能送到此处!且等两位老弟,观光‘黑地狱’以后,彼此再定破敌之策吧!”
谷家麒、东方刚闻言,遂向“梅窝老人”施礼为别,转身进入洞内!
行约片刻,东方刚忽转向谷家麒笑道:“谷兄,那位‘梅窝处士’,会不会有些过甚其词?我就不太相信,在这光滑石壁以上,隐藏了三十六种出奇埋伏?”
谷家麒摇头一笑,尚未答言。
忽然耳边响起“梅窝处士”的语音说道:“东方老弟既不相信,无妨一试我洞中埋伏威力,看看是否容易脱险?”
语音尚在飘荡,前后左右的通路门户,忽在一阵隆隆石响以后,完全闭死,只剩下头顶几个拳大石|茓,尚有天光透入!
东方刚笑道:“想不到‘梅窝处士’果有这大神通,我随口而出的一句戏语,仍被他听去,致有得罪!”
谷家麒笑道:“彼此既已同心同德地共图降魔卫道,则东方兄一句戏言,‘梅窝处土’老人家怎么见怪?我们大可借此机会,考验本身的应变能力!”
说到此处,“梅窝处士”的语音又起,哈哈大笑说道:“谷老弟及东方老弟,借此试试应变能力也好,因为‘黑心张良’司马庸心机与我仿佛,也许你们‘黑地狱’之行,会有同样遭遇!”
话音略顿,迎面石壁上一阵微响,现出七个茶杯大洞|茓,“梅窝处士”继续笑道:“如今两位老弟.被困方圆仅约七尺的石室以内,迎面壁上七个洞|茓之中,装满精钢劲弩,我只消一按机簧,便将百弩齐发,势若飞蝗,两位老弟试思怎样应变?才是上策!”
东方刚接口笑道:“根据这七洞|茓的位置判断,左壁下方,正是死角,我们蜷伏该处,运起‘缩骨神功’,或许可以无碍?”
“梅窝处士”微叹一声说道:“黑心张良司马庸心计极狡,东方老弟此去‘黑地狱’,若遇危机,千万不可如此仅凭直觉应付,否则便将饮恨无救!”
语音微顿,石壁上又是一阵轻微响动。
“梅窝处士”继续说道:“谷老弟和东方老弟,请再看看左壁下方,你们认为可避飞射劲弩的死角之处!”
谷家麒、东方刚同自凝目望去,只见左壁下方,也就是整个石室中,唯一可避箭雨之处,竟又出现了无数米粒小孔,孔中并有显具奇毒的黑色液汁.激射而出!
“梅窝处士”的语音,又复隐隐传来说道:“两位老弟记住,‘黑地狱’中若有类似机关.司马庸必会先行预测对方动作,布置上双重埋伏!不中其计,自是上策,万一身入罗网,却须镇定心神,以极高机智,缜密应变,稍微鲁莽,使将遗憾沉渊万劫不复!”
谷家麒惊心之下,灵机一动,高声叫道:“老人家,我要求你开放这石洞秘道中的全部机关,并遂一加以指点,以便我们增加见识,触类旁通,万一‘黑地狱’涉险,身陷‘黑心张良’司马庸的罗网之中,也好有以自救!”
“梅窝处士”笑声应允,便将自己在这石洞秘道以内,所布三十六种厉害埋伏,一一开放,并细加指点如何应付
谷家麒、东方刚触目惊心地,一一默记。
直等走出石洞,到了来时谷底,谷家麒才仰天长叹说道:“东方兄,这才叫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倘若‘梅窝处士’想对我们不利,你我一身武功,竟告毫无用处,至少在这石洞之中,死过三十次了!”
东方刚摇头苦笑,尚未答言。
“梅窝处士”的语音,又自奇松怪石之间,隐隐传出,笑声说道:“谷老弟不要浩叹,常言道得好‘小心天下去得,骄狂寸步难行!’以你一身绝学,倘能减去三分傲气,加上几成谨慎,‘黑心张良’司马庸纵然心机再毒.手段再狠,亦将无奈你何,吉人天相,好自为之,我在‘梅窝’以内,静等你们观光‘黑地狱’归来,细商破敌之策!”
说完,便自寂然无响!
东方刚叹道:“隔着一座山峰,能和我们如同对面晤谈般,随意答话,偏又身无丝毫武功.这位老人家委实心机妙绝,神通盖世!”
谷家麒道:“东方兄,我们应该加劲疾赶,岳悲云姑娘恐怕在那株参天古木之下,等得焦急不堪了呢?”
东方刚一面足底加劲,一面目光微瞥谷家麒,浮现神秘笑容说道:“谷兄,我看你对于岳悲云姑娘,关心颇甚!”
谷家麒心中一跳,脸上微红。
东方刚又复大笑说道:“谷兄不要娇情,自古龙驹宜侠士,由来才子配佳人!像岳姑娘那等绝世容光,与你这副翩翩丰采,岂不正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谷家麒不等东方刚说完,便即苦笑接口说道:“东方兄不要打趣,岳姑娘与许慈航兄,青梅竹马之交,分明……”
话犹未了,东方刚忽然捧腹弯腰的,大笑不止!
这一阵大笑,笑得谷家麒俊脸通红.惊疑难解地,蹙眉问道:“东方兄,小弟说错了什么话儿,竟引得你如此捧腹狂笑?”
东方刚忍俊不禁地怪笑道:“我笑的是谷兄这样聪明人物,竟被岳姑娘骗得如坠五里雾中!”
谷家麒真是如坠五里雾中地,惑然问道:“岳姑娘骗我!她骗我什么?”
东方刚笑道:“谷兄若能坦白无隐地,答复我一项问题,我便替你把这个闷葫芦打破!”
谷家麒心中委实纳闷得难过已极,闻言遂点头说道:“东方兄尽管请问!”
东方刚笑道:“我问的还是那句老话,就是谷兄承不承认我方才所说的:自古龙驹宜侠士,由来才子配佳人’?”
谷家麒知道东方刚是在探询自己对岳悲云的观感印象.遂只得发自内心的点了点头!
东方刚哈哈笑道:“谷兄这等坦白相承,才不愧英雄本色!如今我告诉你两桩秘密!”
谷家麒讶然问道:“一个闷葫芦,怎么又变成了两桩秘密?”
东方刚失笑说道:“闷葫芦就是秘密,秘密就是闷葫芦,谷兄不要打岔,让我道破其中微妙,包管使你惊奇万分!”
谷家麒急欲得知究竟地,接口说道:“东方兄快快请讲,谷家麒洗耳恭听!”
东方刚笑道:“第一桩秘密便是岳悲云、许慈航两者之间的微妙关系!谷兄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实他们却一人是二.二人是一!”
谷家麒果然惊奇万分地,扬眉问道:“难道许慈航竟是岳悲云姑娘乔装改扮?”
东方刚点头笑道:“谷兄仔细想想,他们二人是不是从未同时出现过?以及彼此眉目之间,有无相似之处?”
谷家麒闻言以下,略一思索,不禁恍然大悟,知道东方刚所说,果然丝毫不错!
东方刚继续笑道:“第二桩秘密是岳悲云姑娘与许慈航虽属一人,但‘岳悲云’三字,仍非她的本来面目,她真实姓名却是……”
谷家麒剑眉双挑截断东方刚话头笑道:“东方兄,小弟纵然懵懂,也只会懵懂一时,你这第二桩秘密,不必再下讲,我已经猜出来了!”
东方刚看他一眼,微笑问道:“谷兄能够猜到?”
谷家麒笑道:“岳姑娘决非什么‘竺无为’之徒,她大概是‘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唯一传人,也就是与我敌忾同仇的通家世妹端木淑!”
东方刚点头笑道:“谷兄果然绝顶聪明,一点便透,‘竺无为’三字,却非端木姑娘杜撰,正是‘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俗家姓名,不过未为世晓而已!”
谷家麒这才恍然大悟,但忽地想起一事,又向东方刚问道:“东方兄,许慈航既是端木姑娘化身,则她得的那柄‘太阿剑’,怎不带来……”
东方刚接口笑道:“端木姑娘若把‘太阿剑’带来,岂不易使谷兄启疑?再说‘中元鬼节大会’,主旨只在观察‘黑地狱’虚实,以作明年五月端阳的荡魔准备,故而她把那柄新得神剑.留在‘邛崃幽谷’阮清泉老爷子之处!”
谷家麒听得又复蹙眉问道:“端木姑娘既不愿对我透露行藏,东方兄为何又点破她的真实名姓?”
东方刚先是一阵仰天大笑,笑完忽然神色严肃异常地,反向谷家麒问道:“谷兄,你知不知道端木姑娘为何要对你隐瞒真实名姓?”
谷家麒摇头答道:“小弟不知,尚请东方兄赐教!”
东方刚正色说道:“当年‘终南山百丈壁’下,‘七剑神君’欧古月因仇恨谷兄先人‘摩云手’谷大侠杀子之仇,曾在掳走谷兄时,对‘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声称,要把你造就成一位心肠狠毒,无恶不作的身负绝艺少年……”
谷家麒不等东方剐说完,便替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辩白地,接口说道:“我义父当时虽有此意.但因旦夕抚养,情感渐增,终于爱若亲生,不仅背弃初衷,并循循善诱地,教导我不少做人处世之道!”
东方刚面容一整,伸手拍着谷家麒肩头,大笑说道:“谷兄,你是绝顶聪明人物,应该体会出你方才所说的一番话儿,便是端木姑娘起初要对你隐藏真实姓名,而如今我又对你揭开她的身份的原因所在!”
谷家麒起初尚自愕然,但细一寻思以后,不由面泛微红,暗叫惭愧!
两人说笑之下,业已走到与端木淑约定的那株参天古木附近!
谷家麒目光,发现树上留书,看完以后.向东方刚微笑说道:“东方兄,端木姑娘有事缠身,留书要我们于七月十五清晨,到‘勾漏山鬼影峰’脚相会,我们这段时间,如何消遣?”
东方刚想了一想说道:“方今群魔乱舞,江湖多事,我们倘若随兴游览,或许又像遇上‘梅窝处士’那般万一被困缠身,岂不要耽误了观光‘黑地狱’的‘中元鬼节大会’?”
谷家麒笑道:“东方兄之意,是否意欲直赴‘勾漏’?”
东方刚点头答道:“对了,我认为我们与其往别处游览,不如就在‘勾漏’流连,一来不致误了‘中元鬼节大会’,二来也可把‘鬼影峰’附边的地理环境,尽量熟悉!”
谷家麒赞同东方刚之议,两人遂由“罗浮”直赴“勾漏”,不再绕往他处。
但刚刚走出“罗浮山”界,谷家麒便”哎呀”一声,自言自语地蹙眉说道:“我怎的如此糊涂?好容易才遇到‘梅窝处士’那等心机盖世的绝世奇人,为何忘了向他求取一些东西?”
东方刚笑道:“谷兄想要什么?我们观光‘黑地狱’以后,尚须重入‘梅窝’,到时再向那‘梅窝处士’索取便了!”
谷家麒摇头叹道:“等我们再入‘梅窝’之际,我想要的东西,已无价值!”
东方刚“哦”了一声说道:“这东西的价值竟还有时间限制,难道是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有所需用?”
谷家麒点头示意,便把令狐元与自己定计,要化装二三十年以前,名震边疆的“铁扇先生”,诱使“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对其下毒,借机留在“黑地狱”内,设法盗取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所中剧毒解药等情,向东方刚细说一遍。
说完,微叹一声,继续又道:“令狐元为了证明他所扮‘铁扇先生’身份.势必要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略显神功,才能使‘黑地狱’群魔,坚信不疑!但他真实武功不强,非以一只巧手,蒙骗大众不可,故而……”
第十一回群豪齐集黑地狱
东方刚听到此处,点头接口说道:“既有这等计划,谷兄倒真是错过一次机会!因为‘梅窝处士’通晓各派武功,本身却不会武功,专门用些什么‘纸上谈兵’,‘口中较技’等花样唬人,他如知此事,定可替令狐元设计出几桩不甚费力而足以震惊会场的高明用物!”
谷家麒苦笑一声说道:“事既过去,悔亦无益,但愿令狐元能人倚仗他那灵心巧手,完成心愿,先把我义父所中毒力解除,我们明年五五端阳,共灭‘黑地狱’,扫荡群魔之时,才好放手施为,毫无顾忌!”
两人一路无事,到了“勾漏”以后.便在“鬼影峰”左近,徘徊游览,也未受到“黑地狱”群魔的丝毫干扰!
展眼间便是七月十三,谷家麒与东方刚正在‘鬼影峰’右侧的一座峰腰上,纵目眺览景色之际。
突然发现远峰脚下,有辆由八匹骏马拖曳的华丽轿车,缓缓驰来。
“八驶飞车”入目,谷家麒高兴得向东方刚笑声说道:“东方兄,我义母已乘‘八骏飞车’,提前赶到,我们快去迎接!”
东方刚也久闻“绿鬓妖婆”乔赛乔盛名.闻言遂与谷家麒一同驰下峰腰,赶去迎接。
但才到蜂脚.距离那辆“八骏飞车”,尚有二三十丈之际.谷家麒突然驻足,讶声说道:“驾车之人,竟非我的义母,这是谁也窃用我义父威震江湖的‘八骏飞车’?”
东方刚此时也看出那驾御“八俊飞车”之人,是位白发飘萧老妇!
他久知乔赛乔因功力湛深,幼服灵药,以致虽已年臻上寿,仍然保持了绿鬓红颜,才有“绿鬓妖婆”之号!如今这驾车老妇.满头霜雪,不知却是哪路人物?
谷家麒剑眉双剔,微扬真气叫道:“何人胆敢窃用‘八骏飞车’?‘七剑宫’少主人谷家麒在此!”
那辆“八骏飞车”,本是对着“鬼影峰”行去,忽听谷家麒这一发话,立即勒偏马头,转向驰车,驾车白发老妇也自提气悲声叫道:“麒儿,我们在这勾漏山中分别,不过数月光阴,你怎么连你义母都不认识了吗?”
谷家麒闻言,顿时满脸泪痕,一声惊叫,闪动身形,直向迎面驰来的“八骏飞车”扑去!
车如电掣,人似云飞,刹那之间,谷家麒便已扑入那位昔日号称绿鬓不凋,红颜永保,如今却满脸皱纹,一头霜发的乔赛乔的怀内!
东方刚见状,亦不禁感慨人生,双睛湿润,胸中颇觉难过!
乔赛乔轻抚谷家麒肩头,目中射出慈爱而又凄楚的光辉,含笑问道:“麒儿,你神情为何如此悲戚?”
话音方住,便自“哦”了一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鬓边霜发,又复问道:“我明白了,麒儿莫非是为了我绿鬓成霜,朱颜已逝之事,致兴伤感?”
谷家麒依偎在乔赛乔身旁,一双俊目中,泪光盈盈地,哽咽说道:“上次在这‘勾漏’山中分别之时,麒儿便已发现义母鬓边,有了几丝白发,谁料仅仅数月光阴,居然满头成霜,朱颜不……”
乔赛乔听到此处,反倒含笑安慰谷家麒说道:“麒儿不要悲痛,伍子胥为了难度昭关,焦急得一夜白头,我因你义父忍辱含垢,身入地狱之事,悬忧数月,才凋残了绿鬓朱颜,两者相较,又何足为怪呢?”
说到此处,又复抬手摸摸满头白发.微笑说道:“我因年逾八十,依然保持了绿鬓红颤,遂被江湖人物起了那‘绿鬓妖婆’外号,叫来叫去,真叫得有些妖里妖气起来,如今变成了常人应有的鸡皮鹤发也好.大概那难听的外号便可自然消失!”
语音至此.目光微瞥东方刚.对谷家麒笑道:“麒儿,你怎的只顾为我容颜衰老之事伤感,连同来友好.也不向我引介?”
谷家麒飘身纵下“八骏飞车”,举袖拭去满腔泪痕,向东方刚说道:“东方兄,这就是我义母!”
东方刚施礼说道:“晚辈东方刚,参见乔老前辈!”
乔赛乔含笑摆手,示意免礼。
谷家麒又向义母说道:“东方刚兄是南海少林静禅上人高足,也是‘邛崃三绝’之一!”
乔赛乔闻言笑道:“静禅上人昔年是我方外知交,但已有甚久不见,像他那样清苦修为,难道尘缘还未满吗?”
东方刚躬身答道:“他老人家功行早满,只因有桩心事未了,致稽正果,尚未西归!”
乔赛乔“哦”了一声.目注谷家麒笑道:“我回转‘小孤山’以后,盼咐手下拆去业已修建得即将竣工的七宝楼台.重新筑造了几间茅屋,作为救你义父脱险以后,与他谢绝红尘,共度残余岁月之用!”
谷家麒闻言,知道义父义母受此严重打击以后.性情业已大变,居然名心渐泯,道心渐生。
不由又觉伤感,又觉高兴地,抬头看了那辆装饰得异常华贵的“八骏飞车”一眼!
乔赛乔会意地笑道:“麒儿是不是对我已然建茅屋,不住七宝楼台,而仍把这辆‘八骏飞车’,装饰得非常华贵之故,感觉有点诧异吗?”
谷家麒目注义母,微微一笑。
乔赛乔又复说道:“因为这辆‘八骏飞车’,是你义父心爱之物,来时既乘它来,去时自应保持原样的接他回去!”
说到此处,忽又伤感起来,长叹一声,凄然说道:“但我在救你义父脱险,把他接回‘小孤山’后,即将毁去这辆太嫌招摇的‘八骏飞车’,连你也不许乘用呢!”
谷家麒见义母一面说话,一面已以双眼湿润,遂急忙岔开话头笑道:“义母,今天才只七月十三,距离‘中元鬼节大会’,尚有两日,你老人家怎的提前赶到?”
乔赛乔微笑说道:“我独居‘小孤山’,虽然整日为你义父陷身地狱之事,忧虑得凋残绿鬓.老去红颜.却还能够苦苦忍耐!但越到了接近‘中元鬼节大会’之期,便越是悬念异常,终于忍不住地提前赶来,想与你义父早点见上一面!”
东方刚眉头微蹙,接口说道:“欧老前辈身入‘黑地狱’,一切行动,可能均受控制,‘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曾经声言‘黑地狱’中,不到七月十五,决不接待外客,故而乔老前辈想与欧老前辈提前相见之念……”
乔赛乔听到此处,点头接口说道:“我也知道这桩心愿难以实现,甚至到了‘中元鬼节大会’之上,是否可以看见麒儿的义父?还说不定呢!”
谷家麒闻言,急忙说道:“义母放心,等到‘中元鬼节大会’,一定可以见到义父,因为义父业已被派表演一项娱宾节目!”
乔赛乔讶然问道:“你义父要在中元鬼节大会上,表演什么娱宾节目?”
谷家麒剑眉双挑,冷笑说道:“黑地狱那干狠毒魔鬼,决定义父下手,要把水中萍‘七剑分尸’!”
乔赛乔因知水中萍是谷家麒的红妆密友,听得眉梢紧聚,又复问道:“麒儿这等说法,难道水中萍姑娘也落入了‘黑地狱’人物的魔掌以内!”
谷家麒目She精光.恨恨说道:“岂但水中萍业已陷身‘黑地狱’,连她师傅‘冷香仙子’聂冰魂,可能也遇害而死!”
乔赛乔简直大出意外地,失惊说道:“连‘冷香仙子’聂冰魂,也被‘黑地狱’中的人物害死了吗?”
东方刚愤愤说道:“黑地狱的鬼蜮手段,委实无孔不入.除了聂仙子遇害以外,还有‘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以及端木淑姑娘,谷兄,及晚辈等,均已身中剧毒!”
乔赛乔神色突变地,急忙伸手为谷家麒诊察脉息.并皱眉问道:“麒儿,你当真也已身中‘黑地狱’奇毒了吗?”
谷家麒笑道:“义母不要着急,我与东方兄、端木姑娘等,虽中奇毒,并无大碍!”
说完,遂把别来经过,对乔赛乔详加叙述。
乔赛乔仔细听完,既对“黑地狱”人物的心机手段,感觉惊愤!又对获得一静神尼、梅窝处士、“散淡居士”司马超这干绝世奇人的助力.感觉安慰!
遂自“八骏飞车”以内,取出一只玉碗,递与谷家麒,含笑说道;“麒儿,替我去找一碗洁净仙泉!”
谷家麒去寻来泉水,乔赛乔又以两粒灵丹,化入泉水内,立时碗中水色一片墨黑!
谷家麒讶然问道:“义母,这是什么灵丹,有何用处?”
乔赛乔凄然一笑答道:“这是染发妙药.我要把这满头白发染黑,恢复我的绿鬓朱颜!”
一面说话,一面手持角梳,蘸着碗中黑色药水,一梳一梳地,梳在自己飘萧白发以上!
这种染发妙药,果然灵验无比,白发一经着水,立成墨黑!
谷家麒弄不懂义母的染发用意,只好与东方刚默然相看,不发一语。
乔赛乔像是猜透谷家麒心意,凄然微笑问道:“麒儿,你大概会认为我既已鹤发鸡皮,何必还要这等矫揉做作?”
谷家麒感觉对于义母这种问话,不太容易回答,遂在略一沉吟以后,陪笑说道:“义母若能仗持药力,恢复绿鬓红颜,自然是好!”
乔赛乔摇头苦笑说道:“麒儿,你在武功方面,虽已略有成就,但对于世道人情,却仍差得太远!我自己哪里会想恢复什么绿鬓朱颜?这染发整容之举.还不全是为了你的义父?”
说到此处,乔赛乔的飘萧白发,业已染成了满头乌云,又黑又亮的悦目无比!
她看了谷家麒一眼,缓缓问道:“麒儿,你义父忍辱含羞,自投‘黑地狱’之举,是否为了苟全性命?”
谷家麒浓眉双挑,应声答道:“我义父一身傲骨,豪气凌云.怎会苟全性命?他老人家忍辱偷生,不肯自尽之举,只是为了不使义母与我伤心,并给我们一个拯救他老人家的机会而已!”
乔赛乔点头说道:“他为了不使我们伤心,而忍受莫大耻辱痛苦,自投‘黑地狱’,我们自然也应竭尽所能,不使他在身体痛苦以外,再增加丝毫心灵痛苦!”
谷家麒想起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在“黑地狱”内,被人差役忍辱偷生的意料之中情状,不禁一阵心酸,满眶热泪!
乔赛乔继续说道:“倘若我不设法以药物之力,暂时恢复绿鬓红颜,则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让你义父看见我已变得鸡皮鹤发地老丑不堪,岂不使他伤心欲绝?由七月十五直到明年五月初五的一段光阴,怎能活得过去?”
谷家麒听到此处,忍不住英雄虎泪,滚滚而流.把胸前儒衫,湿透了好大一片!
东方刚也伤感得陪同洒泪不已!
乔赛乔自怀中取出一方香巾,一面替谷家麒拭泪,一面轻拍他肩头,柔声说道:“麒儿,你不要哭,我希望‘七剑神君’欧古月及乔赛乔所调教出来的义子佳儿,决不向敌人垂泪!”
话音方了,丈许以外的树影之中,传来端木淑的清脆笑声说道:“伯母说得对,英雄有泪不轻弹,会须痛饮仇敌血!谷兄不要哭了.我来替伯母梳头整发!”
随着语音,一条轻盈倩彰,飘坠“八骏飞车”之前,正是“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中,跟随一静神尼,学会“旃檀心法”.提早赶来的端木淑!
乔赛乔被端木淑的绝世风神所惊,向谷家麒讶然说道:“麒儿,这位姑娘,就是你所说的‘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衣钵传人,又复名冠‘邛崃三绝’的端木淑吗?”
端木淑闻言知道自己真实行藏,已被东方刚揭破,遂看了东方刚一眼,向乔赛乔躬身敛衽含笑说道:“南海普陀‘海云庵主’门下弟子端木淑,参见伯母!”
乔赛乔拉着端木淑的手儿,仔细端详几眼,啧啧赞道:“贤侄女真是一朵秀绝武林的旷世仙葩,根骨资质既属上上之选,又有一清大师那等高明人物,自幼悉心调教,无怪比我麒儿,强得多了!”
端木淑被乔赛乔夸赞得玉颊飞红,微笑说道:“伯母不要对侄儿如此谬赞,我谷世兄英姿挺拔,又获乔伯母及欧神君两位绝代名家,抚养教导,才是秀迈群伦的一时俊……”
谷家麒不等端木淑说完,便即笑道:“端木世妹……”
四字才出,东方刚蹙眉Сhā口说道:“像‘谷世兄’,‘端木世妹’这等称呼,又觉生分,又觉拗口!你们两位先代便是通家至好,如今又复意气相投,干脆以‘淑妹’‘麒哥’相称,不仅亲切得多,叫起来也较顺口!”
谷家麒俊脸微红,但怎肯放弃这种机会?遂顺着东方刚的话头笑道:“淑妹,你‘潮音洞’之行如何?那只‘翡翠鼢’,可曾蒙一静神尼赐借?”
端木淑颇为大方地,也自改口笑道:“麒哥哥,你大概猜想不到.我师伯不仅肯借,她老人家竟索性把这只绿老鼠,送给我了!”
说完.自袖中取出那只色泽翠绿,形状可爱的“翡翠鼢”来,递给谷家麒,含笑说道:“这就是‘翡翠鼢’,麒哥哥替我抱着,我来替伯母梳头整发!”
谷家麒接过“翡翠鼢”,看了两眼,微笑问道:“淑妹,这‘翡翠鼢’形状虽极可爱,但真能克制‘黑地狱’鬼蜮所用的奇异剧毒吗?”
话音刚了,忽然惊叫一声!
端木淑正在手持角梳,为乔赛乔仔细梳整满头乌云,闻声微笑问道:“麒哥哥为何惊叫,是不是被绿老鼠咬了一口?”
谷家麒苦笑说道:“这东西委实灵异.它大概发觉我身蕴剧毒,遂不等招呼地.自动在我臂上,咬了一口!”
端木淑笑道:“它本来不会自动咬你,定是为了你适才对它天赋克毒奇能,表示怀疑,才略为显些本领,给你看看!”
谷家麒伸手抚摸着“翡翠鼢”那一身极为可爱的茸茸绿毛,微笑说道:“淑妹说得不错,除我突然被咬,吓了一跳以外,这臂上咬处,不但不痛,并还凉飕飕地,颇为舒服!”
端木淑一面为乔赛乔整理发髻,一面笑道:“麟哥哥,你索性凝神调气,静坐行功,把那丝凉意,流转周身,以期收效更广!‘中元鬼节大会’之上.‘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便是用入口封喉的断肠毒酒飨客,你也可以畅饮无碍的了!”
谷家麒把“翡翠鼢”递与东方刚.微笑说道:“东方兄,这‘翡翠鼢’既有如此灵异,你也请它咬上一口.早作准备才好!因为你嗜酒如命,每饭无酒不欢,必须有恃无恐,方可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开怀畅饮!”
说完,便如端木淑所言,闭目静坐,行功调气!
东方刚伸手接过“翡翠鼢”,向端木淑含笑说道:“我记得‘散淡居士’司马超曾经说过‘翡翠鼢’一次不能咬过四次,并须让它将养半月,否则难免大伤元气……”
话音未了,浓眉一蹙,也被“翡翠鼢”在左臂近肩之处,咬了一口!
端木淑笑道:“东方大哥放心,我在初入‘潮音洞’时,便已被它咬过,如今虽因预防中毒,仍须请它再咬一次,但连同伯母在内,恰好四人,并未超过这只绿老鼠的能力限度!”
乔赛乔见自己头发已由端木淑梳好,遂取出一条丝带,勒在额间.用力一扎,脸上皱纹,俱告消失大半!
端木淑略一端详,又替乔赛乔在丝带以上,加了一条丝巾,半罩乌云,风姿益显绰约,使这名惊寰宇的巾帼奇英,恢复了绿鬓红颜的昔日光采!
乔赛乔整容完毕,把端木淑拉坐身旁,含笑问道:“贤侄女来时,你师伯一静神尼对‘中元鬼节大会’之事,有何指示?”
端木淑笑道:“我师伯无甚明确指示,只向我打了四句禅机!”
乔赛乔颇感兴趣地继续问道:“什么禅机?贤侄女无妨说来给我听听!”
端木淑秀眉微蹙,嫣然笑道:“佛家禅机偈语,总是费人思索,其意在可解而不可解之间!我师伯说的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乔赛乔闻言,略一揣摩,忽然脸上微现喜色地,含笑说道:“你师伯的‘大乘神数’微妙异常,她这‘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四句偈语之中的第三句‘松柏不凋’似乎指的便是你麒哥哥的义父呢!”
端木淑点头笑道:“欧老前辈苍松翠柏,愈经风霜,愈见老健,本来就是万古不凋!伯母请放宽心,最多等到明年五五端阳,定会团圆相聚!”
说到此处,目光微瞥正在调气行动,把“翡翠鼢”祛毒灵液,运转周身的谷家麒、东方刚二人,又向乔赛乔笑道:“伯母,‘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中,号称‘卜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所卜的‘金钱神课’,也是灵验非常,我师伯的‘大乘神数’.不知是否在他以上?”
乔赛乔笑道:“铁嘴君平辛子哲的‘金钱神课’,最多能卜断些眼前之事,哪里能比得上你师伯‘大乘神数’的灵妙深微?我听了贤侄女所说的这四句偈语以后,心中神宁气稳地,舒服多了!”
端木淑蓦然想起一事,向乔赛乔含笑问道:“伯母,你老人家久闯江湖见多识广,知不知道有位姓冷的前辈高人?”乔赛乔想了一想蹙眉说道:“武林好手以内,我想不出姓冷之人,贤侄女知不知道他的年龄形貌?”
端木淑遂把那位与师伯一静神尼,同在“潮音洞”静坐的那位姓冷中年美妇的相貌神情,对乔赛乔细说一道。
乔赛乔听完,不禁诧然说道:“此人是何来历?不但我想不出来.你那师伯平时也极少交游,怎会留她长住‘潮音洞’内……”
众人一番笑语随意游息.展眼间,便已到了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正日!
乔赛乔与端木淑因防患未然,也由“翡翠鼢”咬破皮肉,注入灵液!
谷家麒向义母笑道:“义母,我们是此时便往‘鬼影峰’?还是少时再去?”
乔赛乔道:“中元鬼节大会,晚间才开.我们无防等到正午再去,且在此遥望,看看究有多少武林人物,敢冒险犯难地,赶来观光这座人间地狱!”
话音未了,端木淑便已手指“鬼影峰”脚笑道:“伯母请看远远那乘软轿,轿中坐的便是哀牢山神魔谷‘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抬轿的四位轿夫,则系各具出奇身手的‘文武卜赌’四大神魔!”
乔赛乔顾着端木淑手指看去,果见四人抬着一乘软轿,如飞驰上“鬼影峰’腰,抬轿的四人之中,并有一人系独臂独足!不禁愕然问道:“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以内,居然还有残废之人?”
谷家麒笑道:“那残废之人,就是号称‘武魔’的‘震天神手’澹台曜!义母休看他仅剩一手一足.武功却极精纯,尤其所练‘震天神手’,威力无伦,几乎已到炉火纯青地步!”
乔赛乔问道:“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功力如何?”
端木淑微笑说道:“公孙大寿的武功程度,我们因未见他施展,故而不知详细,但由他能够折服‘文武卜赌’四大神魔,身为‘哀牢山神魔谷’谷主一端看来,艺业之高,也就可以想见。”
乔赛乔蹙眉说道:“我总觉得这公孙大寿,把名扬天下的四大神魔,充作轿夫,未免有些……”
谷家麒接口笑道:“义母有所不知,公孙大寿因被‘阴风叟’濮阳赫以‘黑地狱’剧毒暗算,双腿成瘫百日,不能行走,‘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才自告奋勇.充任轿夫.抬他参与这场‘中元鬼节大会’!”
乔赛乔“哦”了一声说道:“既然‘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双腿成瘫,他却怎样由那古井之中,下达‘黑地狱’?”
谷家麒也觉得义母所说有理,遂一齐凝神注目,往“鬼影峰”腰看去!
只见“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澹台曜,“铁嘴君平”辛子哲,“倾橐先生”包一胜等四大神魔,抬着“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已到“鬼影峰’腰。
峰腰一片平整石壁,竟然从中裂缝,徐徐向外张开.现出黑黝黝的一个绝大洞|茓,洞上并有“地狱之门”四个血红巨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毫不犹豫地,微一挥手.“文武卜赌”四个神魔便抬着那乘软轿,直入黑|茓!
五人进入黑|茓以后,那两扇“地狱之门”,遂又徐徐闭死,仍然成了一片山壁模样!
谷寡麒看得眉头一蹙,向东方刚低声说道:“东方兄,‘梅窝处土’猜得不错,这‘鬼影峰’腰,定被那‘黑心张良’司马庸,布置得步步皆是机关,我们临出‘梅窝’之时,所获得的那些应付各种埋伏消息的宝贵经验,可能大有用处。”
说话之间,忽然又有两人在“鬼影峰”脚出现,往峰上缓缓走去!
乔赛乔目光一注,向谷家麒问道:“左边那人,是‘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右边那人是谁?我怎的认不出来?”
谷家麒尚未答言,端木淑已先笑道:“那一位是‘不老神魔’宇文弘.此人已有四十年未出江湖,昔时叫做‘逍遥一怪’!”
乔赛乔“哦”了一声说道:“逍遥一怪宇文弘居然又出江湖,此人武学颇高,但他改号‘不老神魔’则甚?”
东方刚笑道;“宇文弘因整整百岁,双鬓末皤,朱颜不改,故而自号‘不老神魔’!”
乔赛乔听完东方刚所说,脸上神色又转凄怆,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谷家麒知道是东方刚听说的“双鬓未蟠朱颜不改”八字,引起义母伤感.遂赶紧岔开话头,手指前峰笑道:“义母,赶来观光‘黑地狱’的武林人物.竟然不少,那一僧一道,及渔翁打扮之人,我均不认得呢!”
乔赛乔略一注目说道:“和尚是少林罗汉堂掌座明达大师,道士是武当名宿一瓢子,渔翁打扮之一,则是‘太湖渔隐’卜怀民!”
这先后五人,到达鬼影峰腰,那“地狱之门”,便又徐徐张开,使来客进人黝黑深|茓!
此后久久.别无人来,天光又到了午正时分!
乔赛乔把“八骏飞车”,放在峰脚,率领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向“鬼影峰”缓步走去。
但尚未走到“鬼影峰”脚,又见两条人影,宛如风驰电掣般,跃上“鬼影峰”头,身法轻灵无比,尤其靠左面的一个头颅巨大之人,功力更深,显然已具上乘火候!
乔赛乔微觉惊奇地摇头说道:“想不到此人也在中原出现,足见这场‘中原鬼节大会’,委实惊动了所有武林人物!”
谷家麒含笑问道:“义母,右边那人.我认得是曾任南七北六绿林道总瓢把子的‘眇目仙猿’胡世章,不知左边那个大头奇服之人,却是什么来历?”
乔赛乔答道:“此人姓巴,双名一啸,人称‘大头恶鬼’,又号‘五毒神魔’,长住苗疆.足迹向来少到中原,今日不知怎的竟偕同那‘眇目仙猿’胡世章,一齐与会!”
谷家麒忽然想起一事,向东方刚笑道:“东方兄,今年五五端阳之时,‘不老神魔’宇文弘若非与你相遇,得知静禅上人,为他稽迟正果,才匆匆赶往南海!他本来不是要去‘神魔谷’,参与什么‘三魔大宴’吗?”
东方刚点头笑道:“不错,谷兄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谷家麒笑道:“如今除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和‘逍遥一怪不老神魔’宇文弘等三魔以外,又来了这位‘大头恶鬼五毒神魔’巴一啸,倘再加上‘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整整成了‘八魔’之数!昔日有桩故事,叫做‘八魔炼济公’,今天倒是八魔齐会‘勾漏山’.却不知会不会把‘黑地狱’搅得天翻地覆?”
谷家麒说到此处,见端木淑秀眉微蹙,似乎满腹愁思,不由诧然问道:“淑妹为何这等神情?难道有什么心事?”
端木淑看他一眼.微笑说道:“麒哥哥.你因见八魔齐集‘勾漏山’,知道定有热闹看了,颇为兴高彩烈!我则认为今天来的武林好手越多,对我们明年五五端阳降魔卫道之举,越有障碍!”
谷家麒愕然不解问道:“淑妹请讲你这种理论,是如何推断?”
端木淑反向谷家麒问道:“黑地狱中鬼蜮,对于‘冷香仙子’聂冰魂,‘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以及你义父欧老前辈等,均密派心腹,不畏艰难地,分赴‘北天山’、‘哀牢魔谷’、‘七剑宫’等地.设法暗害!如今这些三山五岳的一时豪俊,齐集‘黑地狱’中,‘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会不会放弃这种良机,不下毒手?”
谷家麒毫不犹疑地摇头答道:“不会,不会,‘黑心张良’司马庸必会倚仗他那点鬼聪明,用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方法,向赴会群雄,施放‘黑地狱’特制剧毒!”
端木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虽因曾受‘翡翠鼢’灵液,可以预防,无所怯惧!其他诸人是以难免身中奇毒.要被迫接受‘黑地狱’鬼蜮控制,岂非今日来的好手越多,他日攻击‘黑地狱’时,所遭阻碍,也就越重!”
谷家麒听端木淑分析得极为有理,不禁剑眉亦自双蹙!
东方刚哈哈笑道:“可惜‘翡翠鼢’只有一只,它舌上灵液仅能使四人预防中毒。事既至此,我们不必顾虑太多,且尽量告诫与我们有关人物,小心谨慎便了!”
乔赛乔也向端木淑笑道:“端木贤侄女不必过分悬忧,‘黑地狱’鬼蜮虽极厉害,但决拗不过冥冥天心,我倒还相信你师伯一静神尼从‘大乘神数’中,参究出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伯不凋,金刚不坏’等四句偈语!”
说话之间,前行的“眇目仙猿”胡世章,及“大头恶鬼五毒神魔”巴一啸,业已双双走进“地狱之门”以内!
谷家麒一面随同义母、端木淑、东方刚等,走向“地狱之门”,一面却在暗想令狐元所扮的“铁扇先生”为何至今不见?
思忖之间,业已走到壁前丈许,石壁果又缓缓张开,现出那深黑洞|茓,以及令人望之生怖的“地狱之门”,四个血红大字!
乔赛乔等晒然一笑,缓步入洞,身后两扇石门,便又立即闭死!
石门一闭,洞中简直看不见半点天光,只见洞壁上用磷光画出一个箭头,箭头指着四个大字“极乐世界”!
乔赛乔率领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顺着箭头所指前行,发现洞径转折极多,并系徐徐向下,但每逢歧路,或转折之处,必有磷光箭头,及“板乐世界”四字,加以指示!
端木淑笑向乔赛乔说道:“伯母,这‘黑地狱’丝毫不见天光,但也不觉气闷,可是那‘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费尽心机的经营之苦!”
乔赛乔说道:“那‘幽冥主宰’因曾立重誓,不见天日,自然不能使这‘黑地狱’内,稍露天光!但却可凿石为|茓,曲折通风,否则其中人物,岂不早就闷死!”
话方至此,右方另外一条通道之中,突然出现了一蓬绿色火光,火光以内,有两个狰狞恶鬼,簇拥着一个披枷带锁,满身血迹的白衣少女,一闪而逝!
端木淑眼光最好,一瞥之下.失声叫道:“麒哥哥,那位穿白衣的姑娘,不就是水中萍吗?”
谷家麒因回头稍晚,目光瞥处,只看见白衣少女的一点背影,正疑心似是水中萍,再听端木淑这样一叫,越发证明所见不差,钢牙挫处,便待追扑!
但火光人影,一现即逝,洞中暗影沉沉,也不知埋伏有多少机关?多少门户?却是如何能够追得上?
谷家麒愤无可遏,“朱砂巨灵掌力”猛凝,“呼”的一声,凌空劈出,劈得洞壁“轰隆”作响.裂石如雨!
乔赛乔手拍谷家麒肩头,温言安慰说道:“麒儿,我们既已身入‘黑地狱’,则所见凄然之事必多,首应镇定心神,才不会为敌所乘!你不要忘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之语!”
谷家麒闻言,也知身在鬼域,不应妄动怒火,致蔽灵明.遂点头答道:“义母放心,麒儿理会得来……”
话犹未了,右边丈许以外,又是一丛绿火腾起,火光中四名鬼卒,抬着一具囚笼。
笼中坐的一位蓬头散发形容枯槁之人,正是谷家麒的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
这种景象入目,慢说谷家麒,连乔赛乔也有点不克自持起来,但这次的火光人影,隐灭更快,一瞬间便闪进一座石门,不仅火灭人杳,石门也“轰隆”一声,立即闭死!
乔赛乔看在眼内,痛在心头,虽然强自忍耐,未曾出声,但却禁不住全身微颤!
这阵微颤,被与乔赛乔携手同行的端木淑发觉,遂凑在乔赛乔耳边,低声说道:“伯母,你老人家也不要忘了‘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乔赛乔闻言,强自镇定,银牙紧咬地,“哼”了一声,向端木淑低声说道:“好一个‘松柏不凋,金刚不坏’,这两句偈语,倘若真个灵验,乔赛乔必在欧古月脱险以后,将一齐削发修行,长斋礼佛!”
语音了后不久,阴影中忽然有阵阴冷无比的寒风吹来,四人那好一身内家功力,均不禁被吹得遍体飕飕,心神微颤!
乔赛乔以“蚁语传声”功力,向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说道:“你们务须各自小心.提防那些狠毒阴辣魔头,暗中弄鬼!”
冻髓阴风忽止,慑魂阴笑随起,隐隐传来一阵陌生森冷语音说道:“参与‘中元鬼节大会’,意欲观光‘黑地狱’的各派人物听真,你们只要真心作客,‘幽冥主宰’必当以礼相待,保证安然而来,安然而返!但其中若有略存妄图之人.则定将遭受严厉惩罚,永坠九幽.万劫不复!”
谷家麒静静听完,暗向东方刚附耳说道:“东方兄,这语音定是‘黑心张良’司马庸所发,并与我们在‘梅窝’秘洞所闻相同,也是自山壁之间,隐隐传出,可见我们一切言行,无不在对方耳目以内!”
说完,又对乔赛乔、端木淑,附耳叙述。
乔赛乔听完以后,瞿然暗运“蚁语传音”功力,向谷家麒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以后凡属重要言语,均用‘蚁语传音’功力互相答话便了!”
谷家麒等一齐点头,这时身后来路方向,又复隐隐传来“地狱之门”的启闭声响!
端木淑笑道:“不知来人是谁?今日敢于身入地狱的武林豪客,真还不少!”
谷家麒心中猜忖.身后来人,可能是与自己定计,假扮“铁扇先生”的盖世神偷令狐元,但深恐泄漏机密,遂也未向乔赛乔等叙述。
又行片刻,前面曲折之处,已可望见惨淡火光,并有低微人语入耳!
端木淑透了一口长气,微笑说道:“前面大概已到设宴聚会之所,我们这段黑暗旅程,谅可告一段落!”
果然再经两个转折,便看见一座牌楼,牌楼上并有“鬼门关”三个大字!
“鬼门关”前,是一片沉沉暗影,但“鬼门关”后,却布满一片赤红暗绿相杂的奇异光芒,远远望去,不知是灯?是血?是水?
直等乔赛乔等,走到“鬼门关”前数丈之处,方看出竟是一片亩许深池,池中满贮血水,并有不少毒蛇恶鼋之属,翻波逐浪。
池上横驾一座长桥,每一桥柱,形作骷髅,从七窍以内,射出惨绿光芒,与血水上下辉映,构成一种令人看来惊心怵目极不舒服的怪异色彩!
端木淑秀眉微蹙.向乔赛乔说道:“伯母,这大概便是世俗传说中黑地狱以内的‘血污池’与‘奈何桥’了!”
乔赛乔点头冷笑说道:“贤侄女请看,前行诸人,未登‘奈何桥’,一齐走向‘血污池’上新建的一片平台.可能这‘中元鬼节大宴’,便是要在‘血污池’上吃喝!”
端木淑闻言,不由一阵恶心,这时四人业已走到“鬼门关”口!
“鬼门关”口.站有一个玄衣鬼使,与一个红衣鬼判,鬼判右手持笔,左手则拿着一册类似传闻中的“生死簿”之物!
谷家麒认得这玄衣鬼使,是自己曾见过的“追魂鬼使”钱正威,但红衣鬼判却是陌生不识!
“追魂鬼使”钱正威见四人到来,遂以一阵阴凄凄的声调,向红衣鬼判唱名道:“绿鬓妖婆乔赛乔、谷家麒呣子,以及‘邛崃三绝’中的岳悲云、东方刚等四名!”
红衣鬼判运笔如飞,似是照着“追魂鬼使”钱正威所唱.把乔赛乔等姓名,登载在那册“生死簿”上!
谷家麒向东方刚苦笑几声,摇头说道:“东方兄,这样一来,我们大概便算名登鬼录!”
东方刚浓眉一轩,狂笑说道:“今天来到‘勾漏山鬼影蜂’,观光‘黑地狱’的武林高人,着实不少,‘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倘若过份狂妄,激起众怒,我就不相信无法把这座‘黑地狱’,闹得地覆天翻,冰消瓦解!”
东方刚话音才了,突然“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语音,又莫明所自地,隐隐传来,大笑说道:“东方朋友说得不错,诸位既入‘鬼门关’,便全是‘黑地狱’中贵宾!且请先到‘清凉台’上,随意落座,司马庸略整衣冠,即当侍同‘幽冥主宰’登台宴客!”
谷家麒闻言,暗以“蚁语传音”功力,向乔赛乔耳边说道:“义母,麒儿猜得不错,我们一言一行,果然逃不过对方的耳目视听之下!”
乔赛乔嘴皮微动,也以“蚁语传音”答道:“这一点虽是对方厉害之处,但我们未尝不可借此加以利用,嗣后凡属发话之前,务宜多加考虑便是了!”
乔赛乔这几句话儿,是分向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耳边所说,三人一齐微微点头,缓缓走向“血污池”上搭建的“清凉台”上!
这座“清凉台”搭得不小,足有三四丈方圆,台上准备了四席盛宴!
“黑地狱”深处山腹,自然阴凉,何况台在水上,更使人毫无盛夏炎热之感!
谷家麒指着浮在“血污池”水面几只生相狞恶的巨鼋说道:“这‘清凉台’名不符实,身上虽然凉意侵人,但耳目所及,却毫无清凉之致!”
话音刚了,“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语声又起,这次却似从“血污池”底,透波传上.哈哈大笑说道:“谷小侠既然认为‘清凉台’三字,名不符实?就请你赐一佳名如何?”
谷家麒剑眉双挑,应声答道:“今日群英毕集,似乎应该叫做‘聚英台’!”
“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哈哈大笑之声,又复透波而出说道:“好个‘聚英台’,这三个字起得好!司马庸的最大愿望,就是集合群英,共同辅佐‘幽冥主宰’.完成武林霸业!”
谷家麒冷笑一声,转身把那随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来此的“铁嘴君平”辛子哲,叫到一边,低声问道:“辛朋友,你在进入‘黑地狱’之前,可曾以‘金钱神课’占卜吉凶!”
“铁嘴君平”辛子哲点头示意。
谷家麒继续问道:“卦象如何?”
辛子哲因也看出“黑地狱”构造奇妙,不愿高声.遂凑向谷家麒耳边说道:“我占卜数十年,从来未曾有过这等奇异之事!金钱三掷,卦象居然不示吉凶,仍与我上次五五端阳在‘神魔谷五毒宴’上所卜.完全一样!”
谷家麒愕然说道:“黄巢造反.贼在帅位!”
“铁嘴君平”辛子哲点头答道:“正是此卦!”
谷家麒又向辛子哲问道:“辛朋友,上次‘五毒大宴’以后,你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可曾发现有中毒现象?”
谷家麒道:“上次参与‘五毒大宴’以后,我与端木……岳悲云姑娘、东方刚兄,发现均已中了‘黑地狱’的特制剧毒!”
“铁嘴君平”辛子哲愕然不信地,目注谷家麒说道:“谷老弟,‘五毒大宴’开宴之前,‘黑地狱’的奸细人物,‘阴风叟’濮阳赫,不是早已离开‘哀牢’,你还看见他的来书吗?”
谷家麒点头笑道:“辛朋友讲得不错,但这种现象,却表示出除了‘阴风叟’濮阳赫外,‘哀牢魔谷’之中,还有另外的‘黑地狱’潜伏人物!”
辛子哲依旧半信半疑地,向谷家麒说道:“照老弟这等说法,当时大家一齐饮宴,岂非连我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也一齐中了毒了?”
谷家麒冷笑说道:“岂但‘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一齐中毒,便连‘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复何能例外?”
辛子哲见谷家麒神态语气,均极认真,方自失惊蹙眉说道:“既有这等情形,怎的我们全未觉察?包括公孙魔主与南宫漱石在内!”
谷家麒剑眉双挑,恨恨说道:“下毒人计算精确,其心可诛,他要我们在这‘中元鬼节大宴’以上,才开始发作毒力!”
辛子哲似乎对谷家麒所说,觉得有点过于神奇。
谷家麒又复微笑说道:“辛朋友不要不信.你去悄悄告知‘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澹台曜,‘倾橐先生’包一胜等,让他们行功细察‘丹田’之间,可有毒力隐伏?及是否即将发作?”
辛子哲闻言,悄悄告知石不开等,这“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便各自行功.暗察体内可曾蕴毒?
端本淑走到谷家麒身旁,微笑低声问道:“麒哥哥,你与那位‘铁嘴君平’,说些什么?他可曾为这场‘中元鬼节大会’的吉凶祸福,卜过卦吗?”
谷家麒笑道:“我是叫他们各自运功暗察,可曾中毒?辛子哲未入‘黑地狱’前,便已卜卦,但金钱三掷,不示吉凶,卦象居然又是上次在‘哀牢魔谷’中所卜的‘黄巢造反,贼在帅位’!”
端木淑笑道:“这倒颇为有趣!”
谷家麒看她一眼,微笑说道:“淑妹聪明绝顶,不防推测一下,这次的‘黄巢造反,贼在帅位’卦象,应该怎样解释?”
端木淑正在沉思,“铁嘴君平”辛子哲业已面色极为沉重,走来说道:“谷老弟,你所说不差,我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果然全中剧毒,并在一两个时辰之内,便将发作!”
谷家麒冷笑一声,自怀中取出前次“三大鬼使”掷给自己的那张纸片,递与“铁嘴君平”辛子哲观看!
辛子哲接过看时,只见正面写着“中元鬼节大会娱宾节目”,十字大个,背面则是:
“一、哀牢山神魔谷‘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共作火中之舞!
二、‘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表演自尽手段!
三、‘七剑神君’欧古月以‘七剑分尸’绝技,为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派,斩断宗脉!”
辛子哲看完,愤然说道:“慢说欧神君与南宫漱石不会由他摆布,就是我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也宁甘玉碎,不愿瓦全,哪里会听人所命地,共作什么‘火中之舞’?”
端木淑听到此处,Сhā口说道:“辛朋友,你对我们的观感如何?”
“铁嘴君平”辛子哲看了端木淑一眼,正色说道:“岳姑娘……”
端木淑摇头笑道:“岳悲云是我化名,我真实姓名叫做端木淑!”
辛子哲改口说道:“端木姑娘与谷老弟,都是人品高尚,功力卓越的武林奇葩,我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对你们均感敬佩!”
端木淑笑道:“既然如此,我要向辛朋友提出一项要求!”
辛子哲道:“端木姑娘,有话请讲!”
端木淑微笑低声说道:“我要求辛朋友转劝你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少时尽量顺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狂妄举措,千万不可有宁为玉碎之想!”
“铁嘴君平”辛子哲目光略扫四外,眉头一蹙,看着端木淑问道:“端木姑娘要我们当着天下群雄,委屈偷生地丢尽颜面?”
端木淑低声笑道:“我们业已拟定攻破‘黑地狱’之策,最迟等到明年五五端阳,必将动手,才奉劝辛朋友等,务须忍辱负重!常言道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端木淑深愿‘文武卜赌’四大神魔,能够善体斯旨!”
第十二回鬼节大会怪事多
辛子哲体会出端木淑的言中深意,点头说道:“辛子哲定将端木姑娘之意,转达石不开等,由他们自作决定!”
谷家麒微笑说道:“有烦辛朋友再把南宫漱石请来,与我们谈上几句!”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言,遂走向那正与“不老神魔”宇文弘相互笑谈的“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之前,含笑说道:“谷家麒老弟与端木淑姑娘,请南宫先生移步片刻,有要事面商!”
南宫漱石被辛子哲语中的“端木淑”三字一惊,缓步走过,目光凝注端木淑,微带诧异地,含笑说道:“我想不到姑娘‘岳悲云’三字,竟系化名,你就是‘笑书生’端木杰.与‘飞环侠女’岳凤之女,被‘悲天圣尼海云庵主’收归门下的端木淑吗?”
端木淑含笑点头。
南宫漱石又自叹道:“怪不得姑娘有那么高身手,并使我难以看出来历宗派!尊师‘海云庵主’可好?姑娘与谷老弟找我,有何事商议?”
端木淑躬身答了一句“家师托庇安泰”,便把那张娱宾节目递过。
南宫漱石接在手中,略一过目,便自淡然笑道:“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轿狂自大,妄作诡语,有何足虑?”
谷家麒笑道:“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虽然狂妄,但也确有惊人心机,厉害手段!南宫前辈何妨略运内功,搜察搜察丹田小腹之间,是否蕴有奇毒?”
南宫漱石闻言大出意外,但知谷家麒决非无故发话,遂暗运神功,细搜体内奇经八脉及各重要|茓道!
片刻以后,南宫漱石双眉一蹙,讶然自语说道:“奇怪,此毒何来?居然并似发作在即!”
谷家麒冷笑说道:“哀牢山一场‘五毒大宴’,使所有同席之人,全都身中‘黑地狱’慢性奇毒,并预先算好,正在这‘中元鬼节大会’之时发作!南宫前辈试想,‘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的手段心机,是否高明得令人可怕?”
南宫漱石越发惊奇问道:“你们也中了毒了?”
端木淑含笑接口说道:“岂但我们,便连‘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也均莫不中毒!”
南宫漱石牙关一咬,方自目She精光。
谷家麒又复向他微笑说道:“南宫前辈,你在武林中的名头威望,暨一身艺业,比我义父如何?”
南宫漱石应声答道:“我既不自诩,也不自卑,说句老实话儿,与你义父相较,可算伯仲之间,无甚上下!”
谷家麒双眉一轩,朗然说道:“既然伯仲之间,无甚上下,则我义父业已为了顾全大局,忍辱含羞,南宫前辈也不必为了一时愤怒,致如‘黑地狱’鬼蜮之愿!”
南宫漱石知道谷家麒是劝自己不可气愤自尽,不由哈哈一笑,目注谷家麒,发话问道:“谷老弟,我曾经放火烧去你义母的‘江东别苑’与你义父的‘七剑宫’,你难道不恨我吗?”
谷家麒尚未答言。
乔赛乔已在远处说道:“七剑宫也好,江东别苑也好,踵事增华,均为魔障!多亏南宫兄两把大火.才烧得欧古月与乔赛乔,幡然觉悟,淡尽名心!往事如露如电.不必再提,目前我们亟应敌忾同仇,捐弃前嫌,共谋降魔卫道!”
南宫漱石见在武林中一向被认为性情最偏狭难缠的乔赛乔,语意居然如此谦和宽让,不由深感一愕。
目光遥注乔赛乔,含笑说道:“武林中最难缠的‘江东别苑主人’,今天居然会说出如此话来,我这‘西风醉客’,倒真应该清清头脑,消消醉意,与这般狠毒狡恶绝伦的鬼蜮之徒,比比心机,斗斗手段!”
说完,又复转对谷家麒、端木淑说道:“谷老弟与端木姑娘尽管放心,南宫漱石纵然无力解毒,也决不会如同‘黑心张良’司马庸所料的当众自尽!”
说到此处,“不老神魔”宇文弘也走了过来,向东方刚含笑说道:“东方贤侄,你可知道令师静禅上人,在与我久别重逢,相谈数语以后,便即功德圆满了吗?”
东方刚闻言,惊得“呀”了一声,不禁虎目噙泪,满面悲戚神色!
“不老神魔”宇文弘又复笑道:“佛门弟子万缘皆了,解脱生西,正是刻苦修持的上乘功果,东方贤侄应为令师高兴才对,不必如此悲戚!”
谷家麒与端木淑,也向东方刚劝慰。
就在此时,突在“血污池”的水面上,远远传来一阵乐曲!
乐曲入耳,群豪立即肃静无声,因为全都知道统御“黑地狱”的“幽冥主宰”,及“幽冥主宰”的军师“黑心张良”司马唐,可能即将随在这乐曲以后出现!
但乐曲吹奏片刻,突又寂然无声,谷家麒心中正在暗骂,“黑地狱”鬼蜮太以狂妄张致。
却瞥见了“血污池”上的赤红暗影之中,冉冉飘来八朵血莲,每朵血莲上,站着一个俊秀幼童,四男四女,分列两边,手内持着笙箫笛不同乐器.目不旁视地清吹细奏!
这八朵血莲到了“清凉台”前,倏然停止,“血污池”赤红的水面以上,又复隐隐出现了两朵巨大血莲!
这两朵巨大血莲,现得快.来得也快,展眼间便到了“清凉台”前的丈许之处。
左面血莲以上,站的是位头戴冕冠的皇帝打扮之人,右面血莲以上,则站的是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秀士!
群豪注目以后,全都心中明白,皇帝打扮的人,便是统治这“黑地狱”的最高权威人物“幽冥主宰”,青衫中年秀士则是心机毒辣无比的“黑心张良”司马庸!
眼看这两朵巨大血莲,巳到“清凉台”前,“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也将跃身登台,与群豪见面之际,“黑地狱”中突生怪事!
“奈何桥”上的暗黑空中,突然现出了十六个金色大字,写的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见字怫然色变,双双飘身登上“清凉台”。
司马庸并自青衫大袖以内,取出一只金铃“当啷啷”地,连震三响!
赴会群豪,虽知“黑地狱”中似乎来了隐形异人,但均看不透这十六个一闪即灭的金色大字,怎样现出?是何来历?
乔赛乔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暗用“蚊语传音”功力,向端木淑耳边问道:“端木贤侄女,这十六个金色大字,正是你师伯用‘大乘神数’所参偈语,难道你师伯一静神尼也到了这‘黑地狱’以内吗?”
端木淑也用“蚁语传音”功力,悄悄答道:“我师伯不愿再出‘潮音洞’,怎会亲自来此?这十六字儿,可能是极为巧合!”
说到此处.“黑心张良”司马庸业已金铃三响,使得“黑地狱”内,万籁无声,形成一片死寂!
司马庸以一双深沉如海,森冷如刀,精芒如电的目光,先行微扫雄群。
然后向正在‘鬼门关”前,“奈何桥”上执役的诸大鬼使,及一般鬼卒,发话说道:“想不到除了‘清凉台’上的各位贵宾以外,居然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人物,潜入‘黑地狱’中,有意炫弄惹厌!你们分头传谕,吩咐把‘诛魂网’、‘戳魂刀’、‘锁魂雨’、‘离魂针’,及‘撮魂宝镜’等全部开放,并由十大鬼使,遍查‘黑地狱’,全力搜寻,我要擒住这位轻视‘黑地狱’的特殊来客,使他尝尽司马庸手创‘修罗十三刑’的特殊滋味!”
一干鬼使鬼卒,恭耳聆听“黑心张良”司马庸话后,默然分头传请。
司马庸遂转身向“清凉台”上的赴会群豪,微一抱拳,含笑说道:“黑地狱‘幽冥主宰’,及司马庸,久仰各位高艺盛名,钦敬无已,今日相逢,可称幸会!诸位且请随意入席,司马庸代表‘幽冥主宰’敬酒三杯!”
群豪闻言,遂自纷纷入席,随意落座。
“黑心张良”司马庸斟满一杯美酒,擎在手内,站起身形,刚待发话。
“鬼门关”前,忽然又有客至!
这次来的是一位白发老者,及一位老态龙钟的白衣婆婆!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光瞥处,神情微现惊愕。
满座群豪也均觉得这白发老者与老婆婆面貌极生,从未见过,不知是何来历?
谷家麒则看到便知那白发老者.正是盖世神偷令狐元所扮的边疆大侠“铁扇先生”,那老婆婆却属陌生人物!
遂故意向乔赛乔扬声笑道:“义母,今日这‘黑地狱’内,真是群英毕集,连多年未曾出世走动的绝代奇客,也均来观光!你看那位白发老人是不是昔时名震西北边疆,归隐颇久的‘铁扇先生’东门大侠!”
乔赛乔尚末答言,那位由盖世神偷令狐元所扮的白发老人,业已肩头微晃。
一式“移形换影’的绝顶轻功,飘进三丈,目注谷家麒,呵呵笑道:“老弟,你才这点年纪,怎会到眼便叫出老夫名号?”
谷家麒裴得一本正经地,躬身含笑答道:“老人家‘铁扇先生’东门拓七字,威镇边疆,被武林中人物,誉为西北道上的万家生佛!晚辈曾听我义父言及老人家道范,故而猜对!”
令狐元也裴得极像地,蹙眉问道:“老弟怎样称呼?你义父是谁?”
谷家麒躬身答道:“晚辈谷家麒,我义父姓欧,武林人送外号‘七剑神君’!”
令狐元“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谷老弟是‘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义子,我与你义父足有近二十年光阴,没见面了!”
话完.目光一注“血污池”中的赤红血水,向“黑心张良”司马庸发话说道:“司马先生,东门拓不信你真能杀人如麻,血流成河,积聚下这大一池血水!”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一挑,冷然说道:“东门大侠,你威镇西北边疆数十年,总不致于认不出这‘血污池’中,是否人血吧?”
令狐元笑道:“这池水中确似含有大量人血,但怎的毫无血腥气味?”
司马庸傲笑说道:“幽冥主宰擅制各种圣药,能令人尸不臭,人血不腥,甚至人死不觉其苦!”
谷家麒想起“铁袖青娥”白玉莲服用“极乐丸”,视死如归,对于割指焚身,均丝毫不觉痛苦之事,遂知“黑心张良”司马庸所说,并非虚语!
令狐元听完,故意仍不信地,怪笑一声说道:“东门拓不信世间竟有如此灵药,我到要下池看看,一开眼界!”
话音方落,身形已飘,轻轻落在“血污池”水面以上,往前从容自在地,走了几步,并俯身低头,细一观看,然后跃登“清凉台”,足下居然未带丝毫水渍!
这种闻所未闻的绝世轻功,看得“清凉台”上的赴会群豪,一齐默然暗惊,对于这位冒牌货色“铁扇先生”东门拓的武学造诣,颇为钦服!
“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双目之中,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愕神色!
谷家麒则更是惊奇,暗想令狐元虽然预作准备,要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大变魔术,蒙骗群雄,但是这凌波举步,入水不沉一举,分明是以绝顶轻功与内家真气揉合施为,哪里会是什么障眼之术!
令狐元缓步入席,向“幽冥主宰”抱拳笑道:“血污池中,果然半系人血,东门拓佩服尊驾杀人之多,以及炼药之妙!”
“幽冥主宰”微微一笑,并未答言。
“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向令狐元发话问道:“请教东门大侠,与你同来的那位老婆婆,是什么来历?怎样称谓?”
令狐元看了那白发婆婆一眼,微笑摇头说道:“我与这位老婆婆也是素不相识,直到‘鬼影峰’腰,‘地狱门’前,才彼此相遇!”
令狐元说到此处,那位白发婆婆却缓缓举起右手,示向群雄,掌心写着“冰心哑妇”四字!
“清凉台”上群雄,几已尽聚当世武林中的出类拔萃好手,三山五岳奇人,但却无一人知道这“冰心哑妇”,是何宗派来历?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字以后,知道对方哑不能言,遂也不再探问。
端起一杯美酒,举向群雄,朗声说道:“司马庸代表‘幽冥主宰’,向各位宾客,敬酒一杯!”
赴宴群雄,虽然均颇怯惧“黑地狱”特制剧毒,但武林人物豪迈成性,在这种情形以下,谁也不肯略为示怯,有失体面,遂齐自举杯,毫不迟疑地一倾而尽!
司马庸目光一扫群雄,点头笑道:“诸位如此胆量气魄,果是英雄本色!司马庸有言在先,今日之宴,只是‘幽冥主宰’及司马庸,与诸位借机见面而已!彼此若有仇恨.也须过了这‘中元鬼节’,再复各自交代!故而各位只要无有对‘黑地狱’为敌之举,司马庸保证也不会对各位施展任何恶毒手段。”
语音至此,微微一顿,目光略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及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神色忽转冷峭,阴森森地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但今日来客之中,颇有几人,早就体蕴奇毒,并可能即将发作,诸位请勿疑心是司马庸不守诺言,临时作了什么手脚!”
赴宴群雄,听了“黑心张良”司马庸的这番话后,不由全自担心体内已蕴奇毒,一个个默凝神功,自行搜索百|茓四肢,奇经八脉!
谷家麒趁着这一段沉寂时间,暗运“蚁语传音”功力,向端木淑说道:“淑妹,你看那‘幽冥主宰’,自从现身以后,根本未曾说过半句话儿,莫非他与那‘冰心哑妇’一般,也是一个哑子?”
端木淑照样以“蚊语传音”答道:“哑倒并不见得,但一切发号施令,既然全由‘黑心张良’独断专行,那‘幽冥主宰’分明只是一位傀儡,司马庸才是‘黑地狱’中的真正主宰!”
谷家麒看了“黑心张良”司马庸一眼,正待发话,忽听司马庸叫道:“玄清鬼使何在?”
“玄清鬼使”陆文广应声飘身纵过,躬身答道:“陆文广在,司马先生有何差遣?”
司马庸对这“玄清鬼使’陆文广,倒还略为客气,含笑和声说道:“有烦‘玄清鬼使’,命鬼卒们准备下‘九宫烈火大阵’,司马庸要先替名震江湖的‘文武卜赌’四大神魔,祛除体内剧毒!”
谷家麒闻言,目光一注“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只见“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谵台曜,“铁嘴君平”辛子哲,“倾橐先生”包一胜等四人,均已面色发青,全身颤抖,似在忍受极大痛苦,分明五五端阳所中剧毒,果然正在这“中元鬼节”以上,适时发作!
谷家麒看得好不惊心,暗向端木淑说道:“淑妹,我们若非巧走‘天迷谷’,遇上‘散淡居士’司马超,蒙他金针制毒,又由‘翡翠鼢’注入灵液预防,今日还不是和这‘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一样痛苦!”
端木淑凛然点头。
这时“玄清羽士”陆文广指挥鬼卒,在“血污池”的水面以上,布置了九九八十一朵铁制金莲,每朵金莲大如海碗,出水二寸,森然列出生、死、惊、开、休、伤、杜、景等奇门门户!
“黑心张良”司马庸等鬼卒们把这九九八十一朵铁质金莲布好以后,伸手不住连弹,自指尖上弹出无数惨绿火星,向“血污池”上,冉冉飞去!
说也奇怪,这些惨绿火星,飞过每一朵铁制金莲之时,莲蕊中便即喷出一股高达七寸的惨绿色火焰!
刹那之间,九九八十一朵金莲之间,业已成了一片惨绿火海!
司马庸得意一笑,回头目注“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冷然说道:“四位大概再有片刻,便将忍受不住腹内毒力煎熬,可能难过得满台乱滚!”
“文武卜赌”四大神魔,目光齐自愤怒已极地,冷“哼”一声,“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则视死如无睹,无丝毫表示!
司马庸晒然而笑,又复说道:“四位虽然功力绝高,但毕竟是血肉之躯.难抗脏腑剧毒,要不要司马庸代为设法除祛?”
“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尚未答话。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业已缓缓问道:“司马先生打算怎样祛毒?”
司马庸指着那九九八十一朵喷火金莲,微笑说道:“这方法极为容易,只要请他们各展轻功,走遍九九八十一朵火金莲,奇毒自解!”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闻言,遂向“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低声说道:“四位贤弟不妨暂时忍气,便如司马庸之言,去往‘血污池’上,活动活动!”
“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性情原极怪僻高傲,本来宁死也不肯服从“黑心张良”司马庸所说,但因谷家麒劝告在先,又听“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如此说法,遂相互暗打招呼,微一咬牙,各自勉强提聚神功,向那九九八十一朵火金莲纵去!
说也奇怪,“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体内所蕴剧毒,本已渐渐发作,脏腑难支,精神显得疲备异常。
但四人身形刚刚落在那喷出惨绿火焰的铁制金莲以上,便已疲惫全消,精神大振!
精神既振,信心亦增,遂如“黑心张良”司马庸所言,各展绝世轻功,在九九八十一朵喷火金莲以上,翩翩游走!
东方刚看得向乔赛乔慨然叹道:“真亏‘黑心张良’司马庸想得出这种娱宾节目,他果然能把‘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戏弄得共作‘火中之舞’!”
乔赛乔冷笑说道:“方才那十六个金色大字,出现得太以离奇,司马庸传令严搜‘黑地狱’,迄今尚无丝毫回报,故而目前虽然得意.后面却必有足以使他震惊的连台好戏可看!”
这时“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业已把九九八十一朵喷火金莲走遍,并试出体内所蕴奇毒,果告消除,遂一齐擞含羞愧地,纵回“清凉台”上!
“黑心张良”司马庸突然目注“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以一种阴森森的口吻说道:“南宫大侠,你的脏腑之间,是不是也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的异样感觉?”
南宫漱石因已在谷家麒手中,看过那份娱宾节目,知道“黑心张良”司马庸是想用言语刺激自己羞愤自尽!
遂淡然一笑,点头说道:“我在参与‘哀牢魔谷’五五端阳的那场‘五毒大宴’以后,便知身中奇毒,着实佩服你这位司马先生的心机手段!”
“黑心张良”司马庸神情冷峻地,一笑说道:“南宫大侠既然早知中毒,想必早已治好?”
南宫漱石摇头大笑说道:“黑地狱剧毒,岂是轻易能解?何况我又猜出这毒力强弱,是你预算好,要到‘中元鬼节’才会发作,自然不必白费心机,胡乱求救,还是等到今日向你这位‘黑心张良’,索讨解药,来得直接有效!”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一阵森森冷笑说道:“想不到南宫大侠也不惜降低你一代奇客身份,竟会向我这种左道邪魔,索讨解药?”
南宫漱石胸有成竹,毫不为忤地,大笑说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一代奇客身份,能值几文?但不知我已忝颜开口,你这‘黑心张良’却肯不肯施予解药?”
“黑心张良”司马庸委实意料不到“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竟会一反昔日的高傲态度,如此发话?
只好手指“血污池”内,喷出惨绿火焰的九九八十一朵铁制金莲,晒然冷笑说道:“要想解毒不难,但却需请南宫大侠效仿适才‘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之举,也往这些喷火金莲以上,游走一遍了!”
南宫漱石哈哈笑道:“常言道得好:‘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南宫漱石现在只得敬遵司马先生所命!”
语音了处.身形便即离座而起,凌空飘向“血污池”内!
乔赛乔突然鼓掌喝彩叫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南宫大侠如此行径,才是名符其实的真正一代奇客!”
“黑心张良’司马庸看了乔赛乔一眼,冷然不语!
转瞬之间,“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业已踏遍九九八十一朵喷火金莲。
但他除了祛解体内所中奇毒以外,并还借此显示了绝世罕见的内家功力!
原来在南宫漱石飘然走过以后,不但他足底金莲所喷绿火立灭,连莲瓣莲蕊,均被踩平,变成一张张金色荷叶!
金莲承受如此压力,水面却无微波,直等南宫漱石飘身上岸,群雄望见那绿火尽灭,莲瓣齐平,化虚浮在“血污池”水面的九九八十一张金叶,无不失声赞叹!
南宫漱石方才行功踏花之际,便已试出自己体内奇毒全消.遂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微笑说道:“司马先生,你第二项娱宾节目,虽未实现,却亦未成空,因为南宫漱石略为卖弄之下,也以‘步步降魔’的‘金刚脚’法,替你表演了另一项娱宾节目!”
“黑心张良”司马庸脸色微变,眉尖一挑,目光电扫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三人,阴侧侧地说道:“南宫大侠虽然绝艺惊人,但司马庸所布置功能祛毒的‘圣火金莲’,既已被你毁去,也就等于另外几位曾经参与‘神魔谷五毒大宴’,同样中了奇毒之人的性命,在你足下断送!”
南宫漱石闻言,悚然一惊,暗想自己适才施展“步步降魔”的“金刚脚”功力,踏毁莲花之际,确实未曾顾虑及此,遂也深为焦急地一蹙双眉,向谷家麒等人看去!
谷家麒知道南宫漱石心意,纵声狂笑说道:“南宫老前辈放心,天生一物,必有一克,你认为‘黑地狱’剧毒,不是轻易能解!谷家麒等,却认为毫不足惧!”
说到此处,偏头改向“黑心张良”司马庸讪笑说道:“司马先生,你若不信,何妨再多准备一些断肠毒汁,谷家麒当面敢饮,决不皱眉!”
这几句话儿,委实大出“黑心张良”司马庸意外,但目光微瞥之下.发现谷家麒等,确无丝毫毒力将发情状!
司马庸眼珠一转,凶心大动,蓦然厉声叫道:“勾魂女鬼何在?”
“奈何桥”另一端上,有人异常凄厉的答应一声,跟着便在桥上缓步走来一个两鬓挂着长长纸线身穿麻衣,面容狞恶的可怖白头女鬼!
这麻衣白头的“勾魂女鬼”,走到“奈何桥”中止步,向“清凉台”上的“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躬身一礼!
司马庸冷然喝道:“你去准备人形刀靶,并命四大鬼卒,将‘七剑神君’欧古月带来,我要请他表演‘七剑齐飞盲目打|茓’绝技,以娱宾客!”
“勾魂女鬼”领命退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转向乔赛乔、谷家麒等人,沉声说道:“你们若想‘七剑神君’欧古月安然无恙,则在他到此以后,便不可与其交谈任何言语!否则我要使他当众尝受纵是大罗金仙也将骨化形销的‘修罗十三刑’的滋味!”
谷家麒闻言,双眉一挑,正待愤然答话。
乔赛乔却以“蚊语传音”功力,向他耳边说道:“麒儿忍耐??这‘黑心张良’司马庸心肠阴狠,手段极辣,既说得出,便作得到!我们为了你义父安全,一切务宜逆来顺受,你只谨记一静神尼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等四句偈语,便可抑怒宁神,静观其变!”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乔赛乔嘴皮微动,知道是在盯嘱谷家麒,遂冷笑一声说道:“少时欧古月到此,慢说你们不可与他答话,便是所有在场宾客中,若被司马庸发现有用‘蚁语传音’功力,向他通语事情,欧古月的苦头,就吃大了!”
说到此处,又复目注站在“鬼门关”口的“追魂鬼使”钱正威,厉声叫道:“追魂鬼使请传令鬼卒们,准备‘修罗十三刑’中的‘刀山’‘炮烙’‘油锅’三刑,并从‘修罗狱’中,提取三名罪犯,当场处决,让‘清凉台’上的一干远道来宾,开开眼界!”
话音刚了,乔赛乔便即摇手说道:“司马庸,你不必以残暴树威,多杀无辜,乔赛乔保证我自己及与我同来诸人,均不与欧古月说话便了!”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笑道:“江东别苑主人向来言无二字,有了你几句话儿,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让各位来宾,欣赏‘七剑神君’欧古月表演的‘七剑齐飞,盲目打|茓’绝技!”
说到此处,那麻衣白头的“勾魂女鬼”,已从“奈何桥上”,推来一具下装四轮的黑色纸笼!
这具黑色纸笼,约莫三尺方圆,高有六尺,四周糊以极厚黑纸,但在对着“清凉台”的一面之上,却用白漆画出一个人形,人形身上,并以珠笔圈点了七处|茓道!
“清凉台”上诸人,无一不是武林名家,故均到眼便知这七处|茓道点是眉心“鼻梁|茓”,咽喉“俞府|茓”,右肩“天泉|茓”,左肩“极泉|茓”,腹部“四隔|茓”,右胯“归来|茓”,及左腿“巽门|茓”!
“勾魂女鬼”把黑色纸笼推到“奈何桥”中央,安置妥当以后,便向“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略一躬身,下桥自行离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勾魂女鬼”业已安排妥当,遂提气高声叫道:“放‘度厄舟’,有请‘七剑神君’欧古月!”
“清凉台”上群雄,听了“黑心张良”司马庸这两句话后,不由全都紧张起来,但其中最紧张的,自然还是乔赛乔、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
片刻以后,“血污池”上的血红暗影之中,出现了一只白色大船,由四名狰狞鬼卒.在两侧操舟,盘头上则巍如山岳地卓然站着“七剑神君”欧古月!
乔赛乔及谷家麒看见这船头上站的“七剑神君”欧古月后,方知自己初进“地狱门”时,所见囚车中的欧古月,乃是其他鬼卒假扮,用以惑乱自己心神而已!
原来“七剑神君”欧古月卓立船头,青袍飘拂,神采依然,只是身上多了三样极为可笑的配备而已!
这三样可笑配备,是欧古月戴着一具有口有鼻,但却无眼的黑色面罩,手上戴着一副纸铐,脚上戴着一副纸镣!
乔赛乔、谷家麒,看得自然内心奇酸,情绪激动,但均竭力按纳,沉默注视!
“七剑神君”欧古月则因所戴面具无眼,故而尚不知自己的爱侣义子,以及若干武林旧识,全在“清凉台”上!
到了距离“清凉台”六尺左右,四名狰狞鬼卒,收桨停船。
“七剑神君’欧古月扬声问道:“司马先生找我何事?欧古月早已声明,既已身入‘黑地狱’,愿听你一切限制,却不服从你任何命令差遣!”
司马庸含笑说道:“今日因系‘中元鬼节’,颇有一些武林高朋,来我‘黑地狱’中赴宴,司马庸想请欧神君……”
话犹未了,“七剑神君”欧古月便即摇头冷笑说道:“司马先生不必多言,欧古月一到‘黑地狱’,你便替我加了三项限制!头上加罩,使我不能到处观察,腕上加铐,使我不能随意出手,足上加镣,使我不能自在游行……”
“黑心张良”司马庸也不等“七剑神君”欧古月说完,便即接口笑道:“欧神君所称镣铐,均系纸制,不过游戏性质,司马庸是想借以磨炼磨练欧神君的火性而已!”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完司马庸话后,纵声狂笑说道:“欧古月生平不轻然诺,我既自愿听你限制,则一幅无眼布罩,何异双目已盲?两副纸铐纸镣,也等于是寒铁精钢,所铸刑具!”
这几句话儿,不但听得“清凉台”上群雄,个个嗟叹点头,便连“黑心张良”司马庸,及“幽冥主宰”,也对“七剑神君”欧古月光明磊落的高傲风骨,心折不已!
“黑心张良”司马庸缓缓笑道:“欧古月,你可知道今天这场‘中元鬼节大宴’的席上嘉宾,有‘江东别苑’主人,及谷家麒老弟在内!”
“七剑神君’欧古月“哦”了一声,右足微退半步,虽然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但已充分显露出了惊愕意外之状!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说道:“故而今日我请欧神君一试‘七剑齐飞,盲目打|茓’绝技,以娱佳宾之举,却附带有一项交换条件!”
欧古月问道:“什么交换条件?”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欧神君如肯一显身手,我便替你把头上面罩,除去片刻,让你与‘江东别苑主人’及谷家麒老弟见上一面!”
“七剑神君’欧古月略一沉吟,点头说道:“我答应你这项交换条件!”
“黑心张良”司马庸使命船头鬼卒,替“七剑神君”欧古月取下头戴面罩,及腕间纸铐!
这时,“清凉台”上群雄,对于“七剑神君”欧古月身中剧毒,入陷“黑地狱”内.却仍保持如此傲骨英风,不由一齐暗暗钦佩!
欧古月面罩一去,乔赛乔、谷家麒几乎惊讶出声,原来“七剑神君”欧古月虽然英风傲骨,依旧当时,但两鬓之间,却已与乔赛乔一般,凋尽青丝.换了如霜白发!
乔赛乔、谷家麒均知此时此地不能为“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心情以上,再添丝毫烦恼,遂强自抑压悲凄,装出一副喜悦神色,与欧古月六目互对!
“七剑神君”欧古月哪里知道乔赛乔早为自己凋残绿鬓,逝却朱颜?
看见爱侣及义子俱颇安好以后,好像心灵之中,业已获得极大慰藉,含笑转头,朝“奈何桥”上那具黑色纸笼看了一眼,便命鬼卒再替自己把黑布面罩戴上。
欧古月面罩一戴,乔赛乔与谷家麒便忍不住双目抛珠,衣襟尽湿,连端木淑、东方刚也看得陪同垂泪不止!
谷家麒一面伤心垂泪,一面却在忖度着两桩疑问!
这两桩疑问,都是有关那具即将成为“七剑神君”欧古月表演“七剑齐飞,盲目打|茓”手法目标的黑色纸笼!
第一桩疑问是这具纸笼,何必要做得如此之大?
第二桩疑问是四周糊笼之纸,何必要用黑色?
谷家麒毕竟聪明绝世,略一思索以后,居然对这两桩疑问,获得答案!
但他获得答案以后,不禁目注那具黑色巨大纸笼,胸中热血如沸,悲痛欲绝!
他这双悲痛目光,仿佛能够透视纸笼,看见那白漆所画人形以后的笼中,绑着一位被点晕|茓,人事不知,曾与自己一度倾心,也一度发生误会的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衣钵传人,水中萍女侠!
这时“七剑神君”欧古月面罩业已戴好,正自伸手在所着青袍以内,取出了七柄金色小剑!
谷家麒又看了黑纸笼上白漆所写人形的七处大|茓一眼,知道义父只要把手一扬,便将全如娱宾节目中所画的替“北天山冷香仙子”一派,斩断宗脉,使水中萍身中七剑,分尸惨死!
如此紧张的局面之下,谷家麒委实按捺不住激动心情,不由自主地,脱口叫了一声“义父”!
这时因再无来客,已与“追魂鬼使”钱正威,同自“鬼门关”口,改为侍立“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身后的那位“红衣鬼判”,闻言厉声叫道:“谷家麒已违司马先生禁例,‘七剑神君’欧古月应受‘修罗十三刑’中的‘炮烙’之刑!”
谷家麒听得心神一颤,“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向那“红衣鬼判”摇头摆手笑道:“谷老弟久未见他义父,情感冲动,出于无意,姑且法外施仁,免除欧神君的炮烙之刑!但倘若有人再犯,便一并加重处罚,决不宽贷!”
谷家麒听“黑心张良”司马庸如此说法,只好怀着满腹悲痛,目注“奈何桥”上的黑色纸笼,含泪无言。
因为他在权衡轻重之下.无法不把“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安危,看得比水中萍的性命为重!
“七剑神君”欧古月把七柄金色小剑,分执左右两手,“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向他发话问道:“欧神君,你方才已把那黑色纸笼剑靶的位置,看清了吗?”
“七剑神君”欧古月微一点头。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缓缓说道:“欧神君的‘七剑齐飞,盲目打|茓’绝技,堪称天下无双!如今我请你打那笼上所绘人形的七处大|茓,并在金剑出手以后,立即回转所居,不可与‘清凉台’上宾客,互作任何谈话!”
语音一了,便即挥手命令驾船前来的四名狰狞鬼卒,掉转船头,缓缓驶去!
“七剑神君”欧古月静等船离数尺,蓦然两手齐翻,七柄金色小剑,齐用阴把反手甩出,化成七线金光,毫不偏差地,射中了黑色纸笼所画人形的七处要|茓!
“清凉台”上群雄,均虽当世名手,但见了“七剑神君”欧古月这不仅“盲目打|茓”,又已变换位置,更系用极难的阴把手甩出的七柄金剑,仍有如此准头,也不禁发自内心地,喝起一声暴雷大彩!
欧古月所乘船只,也就在这群雄彩声之中,慢慢隐失于“血污池”上的血红暗影以内!
“清凉台”上群雄,既是惊佩,又觉惆帐,目送“七剑神君”欧古月去后,才又一齐注意“奈何桥”上的黑色纸笼!
但目光注处,群雄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画在那具黑色纸笼上的白漆人形的七处要|茓之中,如今正自Сhā着金色小剑的伤口以内,不停流出殷红鲜血!
谷家麒知道自己所料果然不差,不禁悲声自语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应该叫做‘见怪不怪,坐受其害,松柏不青,红颜不在’才对!”
乔赛乔与端木淑、东方刚等,既见黑纸笼内藏得有人,也均猜想到了水中萍身上.不由一齐黯然欲绝!
“黑心张良”司马庸则得意异常地,扬眉叫道:“勾魂女鬼何在?”
方才传呼“勾魂女鬼”,一唤即来,但如今却在“黑心张良”司马庸连唤三声以后,仍自毫无回响!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一挑,侧顾身旁“红衣鬼判”厉声说道:“勾魂女鬼擅离职守,罚她身上刀山,并在‘血污池’中,浸泡三日!”
“红衣鬼判”躬身领命,用笔记在手托大簿之上!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向“追魂鬼使”钱正威说道:“追魂鬼使,你派上两名鬼卒,把那黑色纸笼,转过正面,打开笼门!”
“追魂鬼使”钱正威如命派遣鬼卒照办。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注谷家麒,阴侧侧地笑了一笑说道:“谷老弟聪明绝顶,你可猜得出那装在黑色纸笼之中,被你义父欧神君作为剑靶的,是位什么人物?”
谷家麒目毗欲裂地,怒声答道:“司马昭之意,尽人皆知,像你这种恶魔,还有良善手段?那黑色纸箱之中,定然是死得极其无辜,也极其可怜的,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派传人,水中萍姑娘!”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闪光芒,哈哈狂笑说道:“谷小侠果然猜得丝毫不差,你要知道间接杀死水中萍的,虽是我‘黑心张良’司马庸,但直接为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一派斩断宗脉,把水中萍七剑分尸的,却是你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
说到此处,向“奈何桥”上的两名鬼卒,扬声叫道:“你们且把笼门打开,让‘清凉台’上宾客看看笼中人本来面目,以及‘七剑神君’欧古月的狠辣手段!”
谷家麒委实忍耐不住,“朱砂巨灵神掌”功力暗凝,一只右掌,顿时红若朱砂,胀大将近一倍!
端木淑伸过一只手儿,暗暗握住谷家麒的右掌,凑过香唇,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麒哥哥,不要动怒,你难道忘了‘散淡居土’司马庄主为我们‘金针闭|茓’之事,我们丹田间尚有剧毒未祛,不能妄用真力!”
谷家麒闻言,方自钢牙一咬。
“奈何桥”上的两名鬼卒,业已把那具黑色纸笼转过正面打开笼门!
笼门一开,笼内赫然果是一具身中七剑的惨死女尸!
但“清凉台”上群雄,包括“幽冥主宰”、“黑心张良”司马庸.及乔赛乔、谷家麒、端木淑、东方刚等在内.脸上均显然流露出惊、疑、喜、怒暨莫明其妙的各种神色!
“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是又疑又怒!
乔赛乔、谷家麒等,是惊又喜!
其他赴会群雄,则均是一副莫明其妙之状!
原来笼内身中七剑的惨死女尸,身着麻衣,鬓挂纸钱,满头白发,哪里是谷家麒预料中风神绝世的水中萍姑娘?而是适才奉命把这具黑色纸笼推来,布置一切的“勾魂女鬼”!
这种怪异之事,委实怪异得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清凉台”上群雄,个个默然无声,均自暗以本身智力,推测其中究竟?
因为“勾魂女鬼”明明是把这具黑色纸笼,推到“奈何桥”中央布置妥当以后,方自下桥走去。
却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宛如鬼魅一般的,钻进黑色纸笼,代替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的唯一传人水中萍姑娘,挨了“七剑神君”欧古月的七柄金色小剑?
济济群雄之中,最聪明的自然要数“黑心张良”司马庸,故而他在微微一愕以后,最先省悟出其中奥妙!
司马庸知道自己陪同“幽冥主宰”,刚到“清凉台”时,天空中所现出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字迹,及“奈何桥”黑色纸笼以内,金蝉脱壳,大变活人的怪事,均是一人所为,而这人就是适才把黑色纸笼推到“奈何桥”上的冒牌“勾魂女鬼”!
但他却无法判断这位能够潜入“黑地狱”,救走水中萍,假扮“勾魂女鬼”,使自己当众失色感觉大大难堪的怪异人物的来历身份!
“清凉台”上群雄,除了对这件怪事,惊疑万分以外,心中并均提高警觉,认为“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恼羞成怒之下,或许会有什么恶毒举措?
但“黑心张良”司马庸毕竟不愧为一代枭雄,脸色微变以后,只是淡然一笑,向“追魂鬼使”钱正威说道:“追魂鬼使请去关闭‘黑地狱’对外一切通道,‘中元鬼节大会’也暂告结束,司马庸与‘幽冥主宰’,亲身送客!”
“追魂鬼使”钱正威躬身领命,如飞驰去。
司马庸又向群雄微一抱拳,含笑说道:“司马庸本来想在宴后,邀请诸位参观整座‘黑地狱’的一切布置,但谁知竟有绝世高人,隐形挑战,只好暂时变计,把这未完盛会,期诸异日的了!”
群雄闻言,虽均以不得参观“黑地狱”各处设施为憾,但却又对能以安然退出这所恐怖凄凉的人间魔窟,感觉欣慰!
谷家麒一面起立,一面心中暗忖.盖世神偷令狐元与自己所定之计,似乎失效,他除了在初来时,于“血污池”水面,略显神功以外,别无机会施展所准备的魔术手法,“黑心张良”司马庸也末见对他暗下任何恶毒手段!
方自思念及此,忽听“黑心张良”司马庸向那位冒牌的“铁扇先生”东门拓,阴侧侧地怪笑说道:“东门大侠,你能否在我‘黑地狱’中暂作勾留,盘桓几日?”
令狐元所扮的“铁扇先生”东门拓冷笑一声,接口答道:“司马先生名不虚传,你好厉害的心机,好巧妙的手段,东门拓已在懵然不觉之下,中了剧毒,还不是由你摆布,我大概也不想生出这‘黑地狱’了!”
群雄听得“铁扇先生”东门拓已中剧毒.不由好生吃惊,遂均一面走出“鬼门关”,一面行功暗察自己可曾中毒?
“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把群雄送到那条黑暗秘道末端,驻足拱手笑道:“司马庸志在辅佐‘幽冥主宰’,完成武林霸业,故而凡属身有奇才异能之士,一一均在我竭力罗致之中!不知今日诸位贵宾以内,可有人自愿与司马庸等合作?”
这几句问话,换来了一片沉默!
“黑心张良”司马庸冷笑一声,袍袖拂处,群雄头顶上方,突然现出一条惨绿光芒,绿光中可以看出秘道顶端,盘有宛若蜂巢,不可数计的千百小|茓!
群雄瞩目骇然,方自凝功防备。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阴森森地笑道:“这些小|茓之中,所存的是一滴沾肤,无药可救的‘修罗汁’,倘若司马庸悄悄发射,诸位猝不及防之下的后果如何?应该可以想见!”
群雄听得毛发悚然。
司马庸继续得意地笑道:“类此埋伏,‘黑地狱’共有九十九处之多,十大鬼使,各擅绝世神功,司马庸本身的武学智慧,也不甘屈居任何人后,试问举世武林各派,能否选出任何一派,足与‘黑地狱’的强大实力,颉颃比拟?”
群雄依然以沉默相对,无一作答!
司马庸狂笑说道:“适才在‘奈何桥’上故弄玄虚的狂妄鼠辈,司马庸此时虽然不屑比较,但已撒下天罗地网,谅他Сhā翅难逃,终将形消神化,骨肉成泥,变为‘血污池’中的几滴血水而已!”
谷家麒听得委实难忍,遂“哼”了一声,半似对“黑心张良”司马庸讽刺,半似自语地,缓缓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黑心张良”司马庸看了谷家麒两眼,并未发作,又向群雄微抱双拳,含笑说道:“司马庸深愿诸位略窥‘黑地狱’实力之后,能够自动前来,彼此合作,但这自动的期限,定为半年,过了半年之期,司马庸便将施展手段心机,使今日在场诸位,一人不缺地齐齐被动投效!”
说到此处,蓦然提气喝道:“大力鬼使,且开‘地狱之门’!”
话音了后,一阵隆隆巨响,“地狱之门”渐开,但那位“幽冥主宰”,却在“地狱之门”开启以前,电疾遁去!
端木淑知道“幽冥主宰”是畏惧应验昔日向师伯一静神尼所发誓言,不敢见天日星月之光,才有这般举措!
群雄走出“地狱之门”,均自暗透一口长气!
“地狱之门”展眼间又复隆隆阖死,就这一门之隔,便使门外群雄,与门内的“黑心张良”司马庸.及令狐元所扮的“铁扇先生”东门拓,分成了光明黑暗两个世界!
群雄微一寒喧,纷纷散去,只剩下那位自称为“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以一种神秘的眼光,向着谷家麒、端木淑两人凝视!
端木淑首先嫣然笑道:“老婆婆,你好像有甚话儿,要向我们说吗?”
第十三回无相神功寒魔胆
“黑心张良”司马庸送走群雄之后,立以“摄魂铃”召集“十大鬼使”,询问搜寻混进“黑地狱”大弄玄虚之人一事,有何结果?
“十大鬼使”及一般的鬼卒报称,几乎搜遍整座“黑地狱”,也未发现丝毫踪迹,可能来人业已乘隙遁去!
司马庸闻言,也觉无可耐何,遂向令狐元所扮的“铁扇先生”东门拓笑道:“东门大侠的绝艺神功,司马庸钦佩已久,你如今中毒甚剧,若无解药,顷刻间便将全身化脓而亡!常言说得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不如听从司马庸之劝,与我共同辅助‘幽冥主宰’,完成武林霸业,则司马庸不但请‘幽冥主宰’,立赐解药,并由东门大侠,统率‘十大鬼使’!”
令狐元故意沉吟片刻,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愿辅助‘幽冥主宰’五年,五年以后,去留必须听我自便!”
那位自从现身以来,一直未曾开口的“幽冥主宰”,突然发话说道:“东门大侠既然这等说法,我们便以五年为期便了!”
说完,便由身边取出红黑白三个小小玉瓶,自白玉瓶倾出一粒梧桐子大小的白色灵丹,递与令狐元服下!
令狐元一面服药,一面目光微注那三个玉瓶,“幽冥主宰”又复微笑说道:“这红玉瓶中,是我所炼剧毒的永久解药,白玉瓶中,是临时解药,黑玉瓶中,则是‘黑地狱’特殊圣药‘极乐丸’!在五年以内,我每隔十日,使东门大侠服食一粒临时解药,等五年期满,再赠予永久解药,那时便恢复自由之身,去留任便的了!”
话音了后,又向“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司马先生,吩咐再开一席盛宴,欢迎东门大侠,并邀‘十大鬼使’作陪,彼此放怀畅饮!”
司马庸如言传命,令狐元心中暗喜,因为乘着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间,自己便可施展神偷妙技!
他所擅神偷妙技,举世无双,上次在“邛崃幽谷”的“三绝大宴”以上,便曾不动声色地,把“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等人身上藏的印章等物,一齐偷到手内!
如今照方抓药,再度施为,仅仅站起身形,向“幽冥主宰”,“黑心张良”司马庸,及’十大鬼使”,敬酒一周,便已把“幽冥主宰”怀中红、黑、白三个玉瓶,全数偷得!
但令狐元因知自己虽得解药,尚须等待机缘,逃出“黑地狱”,故而盗药之事,不宜败露过早。
遂自三个玉瓶以内,各倾出三粒丹药,然后借着二次敬酒,又把玉瓶送还“幽冥主宰”怀内。
这一顿盛宴,吃喝的颇为痛快,席散以后.“黑心张良”司马庸趁着酒兴,带领令狐元参观“黑心地狱”各处,并把一切机关埋伏,扼要叙述。
令狐元自然聚精会神地.一一仔细观察默记。
“黑心张良”司马庸最后把他带到一座黝黑石室以外,含笑问道:“东门大侠,请你猜猜这是什么所在?”
令狐元摇头示意,“黑心张良”司马庸微微一笑,伸手向那两扇紧闭石门.轻拍一掌,门上居然立即现出磷光闪闪的“人皮库”三个绿色大字!
令狐元大吃一惊,骇然问道:“这库中所藏,难道都是人皮?”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得意地笑道:“这‘人皮库’中,除了整整一百张有名人物的人皮以外,还有一位活人,禁闭其内!”
令狐元灵机一动,含笑问道:“这位活人是不是‘七剑神君’欧古月?”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点头笑道:“东门大侠猜的不错!”
话音方了,觑准“人皮库”三字中,“库”字的最上一点,屈指轻弹,罡风微啸过处,那“人皮库”的两扇石门,便即“呀”然自启!
库门一启,门中便即吹出一股慑人阴风,使得令狐元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心神一颤,毛发皆竖!
阴风过后,瞥见“人皮库”中,地势颇大,四边壁角,各点着一盏骷髅灯,绿光黯淡,火焰跳动之下,越发为这间石室,添了不少凄凉景象!
室中沿壁排列着百具假人,每具假人,均披着一张人皮,另外有张石榻,“七剑神君”欧古月便在这石榻之上,盘膝静坐!
“黑心张良”司马庸等令狐元看清“人皮库”内景象,遂对着门旁一处暗钮,伸手隔空一指,“人皮库”的两扇石门,便又自动闭死!
司马庸一面施为,一面向令狐元笑道:“这‘黑地狱’中各种门户的暗钮之上,均有剧毒,如欲开启,必须用内家罡气,凌空指点,或是以物代手,千万不可直接沾肤!”
参观各地完毕,遂指定居处,请令狐元安歇,并说明除了离开“黑地狱”,必须获得自己及“幽冥主宰”允许之外,在“黑地狱”中可随意游行,百无禁忌!
一连三日过后,令狐元见“黑心张良”司马庸对自己毫木疑心,“幽冥主宰”也对盗药之事,毫未发觉,遂知时机已至,决定动手为“七剑神君”欧古月解毒,并一同设法逃出“黑地狱”外!
“黑地狱”中,根本不见天日星月之光,亦无昼夜之别,令狐元乃选择了“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均在静坐练功的良好时机,悄悄走到“人皮库”外!
“人皮库”两扇石门紧闭,令狐元效法“黑心张良”司马庸所为,凝劲虚空一拍一点,石门果即呀然自启!
令狐元进门以后,觉得这座“人皮库”内,阴风惨惨,有种说不出的慑人之处,仿佛连头皮都有些微微发麻!
“七剑神君”欧古月仍能手戴纸铐,脚戴纸镣,头上罩着那副无眼黑色面罩,端坐在石榻以上!
分明听得有人入室,“七剑神君”欧古月仍然毫不理会,巍然静坐,犹如石像!
令狐元缓步走到“七剑神君”欧古月身前,低声说道:“欧神君,在下令狐元,与谷家麒老弟设计来此,救你脱险!”
“七剑神君”欧古月微一摇头,沉声答道:“我身中剧毒,深入脏腑,纵能脱身,也必惨死!”
令狐元含笑说道:“欧神君请放宽心,我有解毒圣药!”
“七剑神君”欧古月摇头说道:“黑地狱特炼剧毒,除了‘幽冥主宰’以外,普天之下,无药能解,便连‘黑心张良’司马庸也无法祛解!”
令狐元笑道:“欧神君说得虽对,但幽冥主宰的身藏解药,已被我偷到手内!”
“七剑神君”欧神君听得颇出意外地大吃一惊说道:“请你先把那‘人皮库’的库门关好!”
令狐元略一犹豫,“七剑神君”欧古月又复说道:“令狐兄放心,我已知道这‘人皮库’门的从内开启之法了!”
令狐元闻言只得微运真力,隔空一推,把那两扇石门闭死!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他闭好石门,遂发话问道:“令狐兄,你方才所说,是否确实?”
令狐元笑道:“我受谷家麒老弟重托,不辞艰险,设法混入这‘黑地狱’,欧神君怎的还有怀疑之意?”
“七剑神君”欧古月道:“并非我对令狐兄有所怀疑,只因幽冥主宰表面不大说话,其实机智无比,他的身藏解药怎会被令狐兄轻易弄到手内?”
令狐元笑道:“难怪欧神君生疑,这种手法,令狐元可以自诩,傲世独有!”
说完之后,见“七剑神君”欧古月默然未语,仍似有所不解,遂又复自我介绍地,含笑说道:“小弟精于祛箧之技,人称盖世神偷,当今各大武林高人的贴身用物,多半均曾被我偷过!”
“七剑神君”欧古月听完这才相信,颇为高兴地问道:“令狐兄解药何在?”
令狐元自怀中取出一粒红色灵丹,得意地笑道:“这种红色灵丹,可以永久解毒,欧神君赶快服下,让我们再仔细商量,怎样自‘黑地狱’中脱身之策!”
话音了后,遂先替“七剑神君”欧古月摘去手铐足镣。
“七剑神君”欧古月伸手接过灵丹,立即服食,但却末曾除去面罩,向令狐元笑道:“令狐兄,麒儿现在何处?他们除了设法救我之外,难道就未曾设法大破‘黑地狱’吗?”
令狐元笑道:“大破‘黑地狱’之期,是定在明年五五端阳,如今谷家麒老弟与他义母等人,却不知哪里去了!”
“七剑神君’欧古月知道令狐元不会对自己知而不说,遂伸手把脸上所戴面罩,徐徐摘落!
他这面罩一摘,不由把这位久走江湖,足智多谋的盖世神偷令狐元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面前这位脸带面罩之人,哪里是什么“黑地狱”中,忍辱含羞,被折磨得两羹成霜的“七剑神君”欧古月?竟然是那心机毒辣,智计超群的“黑心张良”司马庸!
令狐元这一惊非同小可,简直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黑心张良”司马庸神色毫无凶恶,反倒颇为和善地,向令狐元含笑说道:“令狐兄,你大概还弄不懂我怎会看出你不是真正的边疆大侠‘铁扇先生’东门拓?”
事既至此,令狐元知道自己不知怎的露出马脚,业已弄巧成拙,大厄难逃,只得索性点头说道:“令狐元自信在装扮以上,毫无破绽……”
话犹未了,“黑心张良”司马庸便已接口笑道:“令狐兄装扮之术,委实毫无破绽,可惜其中有个天然漏洞!”
令狐元正弄不懂这“天然漏洞”四字,是何含义?
“黑心张良”司马庸业已把他带到右壁第十三尊人像之前.微笑说道:“令狐兄,你且把这尊石像身上所披人皮.略为揭起,看看所编名号!”
令狐元眉头深蹙,如言照做。
只见人皮背后,赫然写着‘第十三号人皮,边疆大侠‘铁扇先生’东门拓!”
令狐元看清字迹,心中不禁连连叫苦!暗想原来“铁扇先生”东门拓,早被“黑地狱”人物剥了人皮,则自己这打着他的旗号前来之举,岂非可笑已极地自投罗网?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边疆大侠‘铁扇先生’东门拓,早就被我剥了人皮,故而令狐兄进入‘鬼门关’,与谷家麒一吹一唱之间,我便知道你们藏有深心,遂将计就计地,留下令狐兄,暗暗观察究竟!”
令狐元见自己的秘密已被“黑心张良”司马庸揭穿,但他却一口一声“令狐兄”的,神情颇为和霭,仿佛毫无敌意?
不禁讶然问道:“我的来意既已被你识破,却打算对我令狐元怎样处置?”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因为令狐兄业已帮了我一个大忙,故我的意思,是想把你收作心腹之人。”
令狐元愕然说道:“我帮了你什么大忙?”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而不答,反向令狐元问道:“照你看法,我司马庸是不是屈居人下之人?”
令狐元摇头答道:“阁下雄才大略,智计绝伦,怎甘屈居人下?”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问道:“我既不是甘心屈居人下之人,又为何不自统率‘黑地狱’?却要辅佐‘幽冥主宰’?”
令狐元想了一想答道:“你大概是受了‘幽宰主宰’的什么挟制!”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说道:“令狐兄猜得不错,我也照样身中‘幽冥主宰’的独门特制剧烈毒药。”
令狐元闻言,方对“黑心张良”司马庸适才化装“七剑神君”欧古月时,接过自己所递解药,立即入口服下之故,恍然大悟!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笑道:“令狐兄.你如今既明就里,可肯作我心腹了吗?”
令狐元问道:“你既得服食解毒灵药,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一来我本身所中剧毒,虽已无妨,但我还有几位心腹之人,却仍待灵药解毒,尚需令狐兄再展空空妙手!二来司马庸意图雄霸四海,号令江湖,凡属有一技特长之士,皆愿收为心腹!”
令狐元问道:“司马先生的心腹之人,是哪几位?”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仅仅‘十大鬼使’以内,就有五人之多,譬如‘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
令狐元见他语音倏然而住.也就不便追问,眉峰微蹙,移转话头说道:“七剑神君欧古月如今又在何处?”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令狐兄放心,‘七剑神君’欧古月周围尚有不少高人,颇具利用价值,我一时决不会对他有所伤害!”
说到此处,忽然哈哈一笑说道:“譬如令狐兄你这位绝好帮手,不就是‘七剑神君’欧古月替我引来的吗?”
令狐元闻言,无语可答,只好极为尴尬地笑了一笑!
“黑心张良”司马庸含笑问道:“令狐兄权衡利害结果,应该惠然肯作我的心腹了?”
令狐元暗想自己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倘若妄逞狂傲,还不是为这“人皮库”中,多添一张人皮而已!
不如将计就计地,暂时投作“黑心张良”司马庸心腹,既可保全自己。又可等待机缘,再作其他打算!
想到此处,索性把身边所余的两粒红色灵丹,三粒黑色灵丹,及三粒白色灵丹,一齐取出,递与“黑心张良”司马庸道:“司马先生雄才大略,盖世无双,令狐元能承你倚为心腹,哪有不愿之理,这两红三白三黑八粒灵丹,是我自‘幽冥主宰’身边偷来,司马先生全部拿去,在我再度得手之前,也好先解救两位心腹!”
“黑心张良”伸手接过八粒灵丹,又复略问怎样到手经过,摇头叹道:“令狐兄神偷妙技,委实惊人,据我观察,‘幽冥主宰’极为深沉机智,你能从他身边偷得药瓶,倾出灵药,然后又复送回药瓶.使其毫无所觉,手段之妙,真足称得上是举世无双的了!”
说到此处,目光一注手中所持的红黑白三种灵丹,又复笑道:“黑丹‘枉乐丸’,及白丹临时解药,已极难得,尤其这二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红色灵丹,对我司马庸的大计雄图,更是有关成败!”
令狐元闻言,心中不由一阵悲凄,暗想自己甘冒奇险,混入“黑地狱”,来救“七剑神君”欧古月.谁知竟弄巧成拙,反而变成了“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心腹!
“黑心张良”司马庸忽然面对“人皮库”那二扇石门笑道:“钱陆二兄,毋庸再在门外警戒,请入‘人皮库’内一谈!”
语音了后,“人皮库”石门“呀”然而启,“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等二人,缓步走入。
两人关好石门,向“黑心张良”司马庸躬身一礼!
令狐元见“人皮库”外,还有埋伏,不由好不惊心,暗想自己方才亏得未曾在“黑心张良”揭示身份之际,鲁莽出手,不然本身功力已难与司马庸抗衡,再加上这二位身怀举世绝学的“追魂鬼使”与“玄清鬼使”,更是绝无侥幸,非被惨剥人皮不可!
“黑心张良”司马庸向“玄清鬼使”陆文广,“追魂鬼使”钱正威笑道:“陆兄、钱兄我来为你们引介,这位令狐元兄,空空妙技,举世无双,有绝代神偷之誉,他化名‘铁扇先生’东门拓,已在日前欢迎宴上.从‘幽冥主宰’怀中,偷得三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红色灵丹!”
“玄清鬼使”陆文广,“追魂鬼使”钱正威,一面与令狐元见礼,一面却目光微瞥“黑心张良”司马庸手中那两粒红色灵丹,仿佛艳羡不已!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这三粒功能永久解毒的红色灵丹,我已服了一粒,所剩两粒,陆兄钱兄且自吞服,其余同志所需,等令狐兄伺机再展空空妙手便了!”
“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听说“黑心张良”司马庸,竟肯将这两粒红色灵丹,给自己服食祛毒,不由均喜出望外地,躬身称谢!
“黑心张良”司马庸含笑递过两粒红色灵丹,“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遂旋即吞入口内!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两人服下灵丹,又复笑道:“虬须鬼使董宏年对我所命,往往阳奉阴违,陆兄、钱兄,可设法将他诱来,为这所‘人皮宝库’之中.再添一件新货!”
“追魂鬼使”钱正威闻言微微一愕,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以一种惊诧的语言问道:“司马先生要把‘虬须鬼使’董宏年兄,活剥人皮?”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说道:“钱兄难道认为我处置不当?”
“追魂鬼使”钱正威答道:“有违司马先生心意之人,自应接受这种严厉处置,但董宏年与钱正威及陆文广,是多年八拜之交……”
“黑心张良”司马庸何等聪明,听出“追魂鬼使”钱正威语意之间,竟似不遵自己所命,不禁讶然蕴怒,目中射出了森冷厉芒,凝注“追魂鬼使”钱正威问道:“钱兄是否不愿遵从司马庸之命?”
“追魂鬼使”钱正威沉吟未答……
“玄清鬼使”陆文广业已接口笑道:“钱兄哪敢不服司马先生所命?司马先生在这‘黑地狱’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幽冥主宰’,握有无上威权……”
话犹未完,“黑心张良”司马庸便即得意地说道:“如今这项无限权威,可能即将转移到我司马庸手内!”
玄清鬼使陆文广“哦”了一声问道:“司马先生,你如今已敢反抗‘幽冥主宰’了吗?”
“黑心张良”司马庸扬眉笑道:“司马庸岂是久居人下之人?我起初因身中剧毒,只得暂受‘幽冥主宰’挟制,如今剧毒已解,自然可脱出他的掌握之外!”
“玄清鬼使”陆文广闻言,突然发出一阵心情愉快已极的哈哈大笑!
“黑心张良”司马庸,被他笑得疑云满腹,诧然问道:“陆兄为何这等大笑?”
“玄清鬼使”陆文广笑道:“我笑的是司马先生这几句话儿,使钱正威、陆文广顿开茅塞!”
“黑心张良”司马庸方自琢磨“玄清鬼使”陆文广话意,陆文广又复笑道:“司马先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钱正威、陆文广等,也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司马先生得服解药,祛除剧毒,脱出‘幽冥主宰’的掌握之外,则钱正威、陆文广,同样得服解药,祛除剧毒,自然也可脱出司马先生的掌握之外了!”
这几句话儿,大出“黑心张良”司马庸意料之外,目光冷冷凝注在“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二人身上,面寒似水!
令狐元心知这种情势之下,双方均在暗作戒备,转瞬间,一场足以震惊整座“黑地狱”的轩然大波,即将开始!
“玄清鬼使”陆文广,又复微笑说道:“司马先生得脱‘幽冥主宰’掌握以后,是想获得‘黑地狱’中的无上权威,钱正威、陆文广得脱司马先生掌握之后,却是想赶快离开‘黑地狱’,消受自由岁月,逍遥光明世界,道不同不相为谋,恕我弟兄久居黑暗,久望光明,要向司马先生,立时告别的了!”
话完,“追魂鬼使”钱正威与“玄清鬼使”陆文广遂向“黑心张良”司马庸微一抱拳,转身对着“人皮库”门走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一挑,怒声喝道:“且慢!”
“追魂鬼使”钱正威停步回身,冷冷问道:“司马先生,你是绝顶聪明人物,应该知道陆文广、钱正威兄弟的身中剧毒已解,不会再接受你所发号令!”
“黑心张良”司马庸厉声狞笑说道:“陆文广、钱正威,你们莫要痴人说梦,司马庸能够整治你们的手段还多,休想安然脱出‘黑地狱’外!”
“玄清鬼使”陆文广冷笑说道:“司马庸,若论智计谋略.自然推你傲视江湖,独步宇内!但谈到武功,陆文广却未必多让!何况‘黑地狱’中的一切机关布置,我们均已了然于胸……”
“黑心张良”司马庸晒然说道:“你们想得未免太以天真,慢说这‘黑地狱’内,尚有七处足可令人骨化形消的特殊埋伏,连‘幽冥主宰’均所不知,便是司马庸随身携带,寸步不离的‘修罗神雷’,与‘修罗化血神针’,也足够你们消受的了!”
“玄清鬼使”陆文广讶然说道:“陆文广忍辱含辱地,在这‘黑地狱’中,执役多年,仔细留心察看之下,对一切出入道路,各种布置机关,俱已记得烂热,我就不信你还保留着七处秘密埋伏机关!”
“黑心张良”司马庸得意地笑道:“反正你们今日原形已露,想活万难,我便把这项秘密说出,亦自无妨,那七处特殊埋伏,三处便在这‘人皮库’中,一处在‘地狱门’左近,一处在‘鬼影峰’腰的枯井以外,另外两处,则均系特为‘幽冥主宰’而设,一处他寝宫地下,一处则在‘森罗殿’的‘森罗宝座’顶上!”
令狐元听得好不惊心,暗想这位“黑心张良”司马庸果然智计绝顶,歹毒无伦,安排得太以周密了!
“追魂鬼使”钱正威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共处已久,知道司马庸从不虚言,故在听完之后,失惊说道:“连这‘人皮库’中,也有三处特殊埋伏?”
“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你们既然想走,怎么还不开门?顺便也可试试这两扇石门,是否还像平时那般听话?”
“玄清鬼使”陆文广半信半疑地,按照平时启开“人皮库”石门之法,觑准门下左边离地尺许的一圈暗影,凝足真力,虚空弹出一指!
指风到处,石门寂寂,果然不像平时那等应手“呀”然开启!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中微闪凶光,向“追魂鬼使”钱正威狞笑说道:“你也不妨试上一试!”
“追魂鬼使”钱正威,一时未曾体会出“黑心张良”司马庸言外之意,闻言冷然答道:“我便试试又有何妨?”
话音了后,右掌猛扬,凝足罕世神功,向那“人皮库”的两扇紧闭石门,凌空劈去!
“追魂鬼使”钱正威的凌厉掌风出手,“黑风张良”司马庸的森厉怪笑也发,怪笑声中说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玄清鬼使”陆文广被这两句话儿.听得悚然一惊,知道“黑心张良”司马庸机谋绝世,所作所为,玄秘莫测可能“追魂鬼使”钱正威的这一掌,会打出些什么滔天大祸?
陆文广既起戒心,一身绝世武功,自亦立即提聚丹田,分注在四肢百|茓,凝神警备!
说也奇怪,“玄清鬼使”陆文广适才弹指发力,“人皮库”门只是寂然不动,别无异状,但如今“追魂鬼使”钱正威这猛力一掌,却把自己送进了枉死城内!
只见掌风到处,“人皮库”门之上,突地闪动一片惨碧精芒,并飞射出百十条腥臭暗绿光线.直向“玄清鬼使”陆文广,及“追魂鬼使”钱正威,当头罩下!
“玄清鬼使”陆文广因早有警觉,遂在腥臭暗绿光线才射之际,一面双袖齐拂,拂出大片罡风劲气,一面施展绝世轻功,向后猛纵!
他临变机敏,侥幸脱身。
但“追魂鬼使”钱正威,却被那蓬自“人皮库”门上射来的腥臭暗绿光线,整个网住!
“黑心张良”司马庸森然一笑说道:“钱正威,你且尝尝我这‘修罗绝灭神网’之中的无穷滋味吧!”
“追魂鬼使”钱正威出于不意地被网罩下,尚图倚仗一身绝世神功,加以挣扎。
但一听网住自己的腥臭暗绿光线,竟是“修罗绝灭神网”,不由万念皆绝的长叹一声,嗔目叫道:“司马庸,你好狠的手段,及好辣的心肠,钱正威与你这段冤仇,留待来生再算便了!”
“了”字方出,回手自拍天灵,厉吼慑魂地,便在“修罗绝命神网”之中死去!
“黑心张良”司马庸因阻止不及,见状略一皱眉,冷笑几声说道:“算你知机,否则我这‘修罗绝灭神网’的滋味,任凭是铜浇罗汉,铁铸金刚,亦难消受!”
话完,举手一指,也未见他有任何其他动作,那蓬“修罗绝灭神网”的暗绿光芒,微一幻闪便自消失不见!
令狐元目光注处,不禁心中一颤,暗暗摇头。
厚来适才自拍天灵身亡的“追魂鬼使”钱正威,就在“修罗绝灭神网”暗绿光芒微变之下,业已全身骨肉尽化,只剩下一堆袍服,及一滩血水!
“黑心张良”司马庸以眼角余光,微瞥“追魂鬼使”钱正威所化血水,丝毫无动于衷地冷笑几声,便又向那“玄清鬼使”陆文广看去!
谁知这一看却把“黑心张良”司马庸吓了一跳!
原来这位身负内家绝艺,一身功力几已登峰造极,出神人化的“玄清鬼使”陆文广,正在面无人色的全身急剧颤抖!
虽然“追魂鬼使”钱正威全身骨肉均为“修罗绝灭神网”所化的死状太惨,但也绝不会把已对“黑地狱”的各种酷刑,司空见惯的“玄清鬼使”陆文广,吓成如此模样!
故而“黑心张良”司马庸一看便知道事有蹊跷,愕然走前几步,发话问道:“陆文广,你并末被我‘修罗绝灭神网’网住,为何突然如此痛苦?”
“玄清鬼使”陆文广似已忍受不住什么奇异痛苦,要想效法“追魂鬼使”钱正威那等自拍天灵,但偏偏连手腕都无法翻转,只得紧咬钢牙,目内射出两股狞厉凶光,觑定“黑心张良”司马庸,以一种微带哀求的口吻说道:“司马先生,陆文广在当世武林之中,也算一代奇客,你不必对我如此折磨,能否见赐一掌,使陆文广早早解脱!”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说道:“让你早早解脱不难,但你必须先行对我说明怎会如此痛苦的原故!”
“玄清鬼使”陆文广一面痛苦得冷汗直流,一面颤声叫道:“司马庸!你何……何必明……知故……故问?”
“黑心张良”司马庸怒道:“我哪有心情向你明知故问,你若不说,我便袖手旁观,看你熬尽无边痛苦,尸体缩成三尺婴儿而死!”
令狐元旁观至此,忽然觉得脑后吹来一缕冷风,仿佛有人暗对自己发动袭击?
“人皮库”内,除了已死的“追魂鬼使”钱正威,将死的“玄清鬼使”陆文广,及自己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以外,别无他人,这种冷风,却是从何而至?
令狐元疑思尚未廓清,身形尚未闪开,便被背后来人,悄无声息地,点了“麻”“哑”二|茓!
那人举动怪异已极,点了令狐元“麻”“哑”两|茓之后,竟将他夹颈一把抓起,罩在一张假人早被取走的人皮之内!
这些动作,处理得决无声息,“黑心张良”司马庸又是专心一志向“玄清鬼使”问话,故而毫末发觉!
令狐元被那怪人罩入人皮之后,对方即替他解开|茓道,并在人皮上点破一个透明小孔,使他便于观看一切!
令狐元这才知道此人是友非敌,心中不禁好生佩服此人,竟能神鬼不觉地,在“黑地狱”中一展身手!
这时,“玄清鬼使”陆文广几乎业已泣不成声地,鬼嚎一般说道:“你……你用毒丹,伪称解……解毒……灵……灵药,骗……我……服……食,怎……怎么还……还不明……明知……故问?”
“黑心张良”司马庸听得悚然一惊道:“你说我给你服食的解毒灵药,乃是毒丹?”
“玄清鬼使”陆文广因发话费神,无力再答,只得点头示意!
令狐元听得好不诧异,暗想自己从“幽冥主宰”身旁偷来的解毒灵药,怎会变成毒丹?何况第一粒丹药,是由“黑心张良”司马庸服食.至今未见丝毫异状,为何“玄清鬼使”陆文广服后,却中毒如此之重!
“黑心张良”司马庸,此时尚不知身后的令狐元,业已神秘的失了踪,突然哈哈笑道:“令狐兄,我早就知道‘幽冥主宰’诡诈无伦,绝不会把仗以统御‘黑地狱’的解毒灵丹,让你轻易偷到手内,故而预加警惕,未敢冒然吞服,如今果然在这‘玄清鬼使’陆文广身上,试出了端倪,否则岂不是难免要五脏尽裂?缩骨抽筋的身遭惨死!”
说完,自怀中取出一粒红色灵丹,托在掌上.又是一阵得意狞笑!
令狐元这才知道自己在把“黑心张良”司马庸误认为“七剑神君”欧古月,所喂他服食的那粒灵丹,司马庸竟未服下,此人心机,委实深得可怕!
“黑心张良”司马庸的一阵得意狞笑,已到尾声,仍未听得令狐元答话,不由愕然回身说道:“令狐兄……”
三字才出,脸色立变,身上也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人皮库”内的暗淡惨绿灯光之下,哪里还有令狐元的丝毫踪迹?
司马庸一身冷汗,好不惊心,暗想凭自己功力,这“人皮库”内,纵有任何风吹草动,也所必知,这令狐元却是如何逃走,及逃往何处?
心中疑念难释,目内凶光电射,冷冷搜索着这“人皮库”内的每一角落!
但除了一百张人皮,狰狞可怖,四五盏鬼灯,光芒闪烁以外,哪里有丝毫异状?
司马庸忽然想起适才自己是背对令狐元,致未发现他如何逃脱?但“玄清鬼使”陆文广与自己相对而立,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何不问他一问?
想到此处,回头正待发问,却见那位“玄清鬼使”陆文广,倒卧在地,七窍溢血,业已惨死,四肢蜷曲,尸身果然收缩得只剩三尺长短,宛若婴儿摸样!
司马庸见状,忽然一丝警兆,侵上心头,仿佛有点头皮发炸!
就在此时,一丝阴森森地冷笑,不知从何发出!
司马庸如今戒意极深,闻声立即转身面对右面壁下,第十三具假人,也就是身上披着“铁扇先生”东门拓人皮的那具假人,冷然发话说道:“尊驾何人?赶快现身,不必在司马庸面前,如此装神弄鬼!”
右面壁下的第十三具假人,听完司马庸话后,果然蠕蠕而动,把身外所披“铁扇先生”东门拓的人皮,慢慢揭落!
“铁扇先生”东门拓的人皮揭落,露出里面藏人的形相以后,“黑心张良”司马庸简直大出意料地,惊讶欲绝!
原来藏在人皮以后,倾耳聆听“黑心张良”司马庸一切言语之人,竟是控制“黑地狱”无上威权的“幽冥主宰”!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是“幽冥主宰”,不由暗恨自己适才得意狂言,致把许多机密,都被“幽冥主宰”听去!
“幽冥主宰”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喜怒丝毫不形于色地,缓缓笑道:“司马先生,你往日神机妙算,料事如见,但今日‘人皮库’内的一切变化,大概有点出你意料之外吧?”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紧蹙,默然不发一语!
“幽冥主宰”又复说道:“司马先生,我也知道你不是屈居人下之人,但你难道忘了我允许你只等一静神尼撒手西归,我对昔日誓言,无所顾忌以后,便赠你解药,任你自由发展之语,何必如今便生异志?”
“黑心张良”司马庸冷然笑道:“听你之言,你仍觉得司马庸有可以利用之处?”
“幽冥主宰”点头笑道;“当然,当然,没有你这样的雄才大略,哪里统率得了‘黑地狱’中的这般恶煞凶神?”
“黑心张良”司马庸摇头冷笑道:“你不必过谦,照我看来,你的谋略智计,并不在我以下!”
“幽冥主宰”点头笑道:“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但我因有昔日向一静神尼所发誓言限制,倘无你协助,怎能渐渐臣服宇内群雄?完成武林霸业!”
“黑心张良”司马庸“哼”了一声问道:“你既要我助你完成武林霸业,却又用毒丹冒充解毒灵药,故意让令狐元盗去,想借刀杀人的把我害死则甚?”
“幽冥主宰”含笑答道:“司马先生,你以为我终日专心配制各种丹药,对‘黑地狱’中一般事务.全不过问?其实我却无微不察!令狐元刚一打出‘铁扇先生’东门拓旗号.我便想起东门拓的人皮,已在‘人皮库’内,藏贮有年,但你故作不懂其中奥妙,留下假东门拓,遂知有作用.也就诈做茫然,静看你们双方勾心斗角地,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黑心张良”司马庸脸上微微一红,“哼”了一声。
“幽冥主宰”又复说道:“但我既识蹊跷,自有警觉,遂把身边灵丹,预先换成毒丹,果然所料不差,竟被令狐元施展令人难信的空空妙手,盗去药瓶,各取三粒,然后仍自送还我的怀内!”
“黑心张良”司马庸冷笑说道:“令狐元的手段妙,你的心思巧,我却差点儿把那催命药当作返魂丹,落得缩骨抽筋,肝肠尽裂!”
“幽冥主宰”大笑道:“司马先生,我对你的才华机智,可称知音!你若会不加细察地,便把那极毒丹药吞服,哪里还称得上是‘黑心张良’四字!”
“黑心张良”司马庸只得苦笑不语!
“幽冥主宰”继续笑道:“这样也好.也可让司马先生知道你所认为心腹的‘玄清鬼使’陆文广,‘追魂鬼使’钱正威,全不可掌,只要所需灵丹,一到手中,立刻就反颜相向!”
“黑心张良”司马庸苦笑一声点头说道:“由这一次教训,我已深知被禁‘熏地狱’中的这般绝世高手,绝无一人,甘心为你我所用,丝毫松驰,便将脱缰,只有把他们紧密控制到底,才是无上妙策!”
“幽冥主宰”笑道:“司马先生既然看透此点,应该深切了解若想完成武林霸业.必须你我精诚合作不可,今日之事,便算过眼云烟,我们仍似往昔一般……”
“黑心张良”司马庸双眉微蹙,目注“幽冥主宰”问道:“你真能对今夜之事,毫不在意?”
“幽冥主宰”大笑说道:“司马先生,你是大智大慧之人,定知我们合则两益,分则两害,我怎会为了些许小事,损及武林霸业?”
说到此处,看看“黑心张良”司马庸,调侃性的笑道:“但关于我寝室以内,及‘森罗殿’上的两重埋伏,还请司马先生,替我撤去才好!”
“黑心张良”司马庸窘在脸上,愧在心头,只得岔开话头说道:“你既在暗中隐伏,应该知道令狐元怎样逃脱?及逃住何处?”
“幽冥主宰”摇头答道:“我因藏在‘铁扇先生’东门拓人皮以后,目光能及之处不多,何况又复专心观看你与‘玄清鬼使’陆文广答话,故未曾见他逃往何处。但这‘人皮库’.别无出路,库门之上被你加了一层‘修罗绝灭神网’,令狐元不论怎样狡猾,也无法上天入地,我们拼着费些功夫,把库内九十九具假人,一齐查遍,他也就无所遁形的了!”
令狐元闻言暗想“幽冥主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倘若真个把这九十九具假人.一具具地排搜起来,则自己仍难逃过劫数!
他虽深知不妙,却无法拼命,因为自己真实武功,本不太强,此次是向一位至友借来一只踏水不沉的“蚊皮宝履”,才能在“血污池”上,凌波虚步,震慑群雄。
如今如若现身与“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放手对敌.则何殊螳臂挡车?以卵击石!
令狐元正在忧惶无策之际,“幽冥主宰”又向“黑心张良”司马庸笑道:“司马先生,请你绕到适才与‘玄清鬼使’陆文广互相对话的位置之上!”
“黑心张良”司马庸虽然暂时不知“幽冥主宰”用意.但仍如言照做。
“幽冥主宰”也肩头微晃,先行退回右壁第十三具假人位置,细一端详,然后纵到“黑心张良”司马庸身畔,手指令狐元隐藏之处,怪笑道:“照我目光难及的方向看来,那位冒充‘铁扇先生’东门拓的盖世神偷令狐元,大概便藏在这左边墙角的几具人皮之后!”
说完,袍服一飘,便欲向前搜查。
“黑心张良”司马庸却摆手相拦,冷笑道:“令狐元那点功力,在你我眼中,虽如草芥一般,但俗语有云困兽犹斗,又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们何必迫前搜查,远远给他来上一阵‘九幽阴风’还怕他不骨髓成冰,僵直倒地?”
话音了后,引袖一拂,拂出一片寒劲阴风,把令狐元周围丈许方圆之处,一齐笼罩在内!
令狐元在“黑地狱”中这段勾留,业已知道“黑心张良”司马庸除了心机阴毒,智计万端以外,一身武学,亦称绝世,功力之深,竟不在“七剑神君”欧古月等当代一流名手之下!
“幽冥主宰”则似比司马庸还要高上半筹,加上善炼各种毒丹,才能把这位心高无比,桀骜不驯的“黑心张良”予以控制利用!
司马庸身怀武学以内,最厉害的便是“九幽阴风”,真能半丝着体,便令人骨髓成冰,四肢僵直地昏迷不醒!
故而令狐元一见司马庸引袖拂出“九幽阴风”,不禁暗叹一声,自己毕竟难逃毒手,尚不知要忍受多少惨酷刑罚?
但这“人皮库”内怪事极多,令狐元方在瞑目等死,突然觉得身外布满一片阳和之气,对司马庸所发厉害异常的“九幽阴风”,竟无所惧!
司马庸袖风三拂,反响毫无,不禁偏头向“幽冥主宰”讶然问道:“今夜真是怪事无穷,到底是我‘九幽阴风’失灵?还是你的猜测不对?”
“幽冥主宰”脸上,突然起了一片惊惶神色,目光仍旧凝注令狐元的藏身之处,摇头缓缓说道:“我猜测不会不对,你的‘九幽阴风’也不会不灵,只怕除了令狐元以外……”
“黑心张良”司马庸失惊接口说道:“难道你认为除了令狐元以外,这‘人皮库’内,还藏有其他敌手?”
“幽冥主宰”神色越发凝重地,点头说道:“司马先生,我们青梅煮酒,常论英雄,你应知道当世之中,有几人禁得起‘九幽阴风’的拂袖三袭?”
“黑心张良”司马庸想了一想说道:“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练有‘冰魄神功’,似乎可以抗拒我的‘九幽阴风’!”
“幽冥主宰”点头说道:“冰魄神功,确实不凡,但‘冷香仙子’聂冰魄,因身中奇毒,无法祛解,加上性情刚傲,业已自投弱水罡寒潭,不必对她有所顾虑!”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说道:“七剑神君欧古月的‘太阳罡气’,及‘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的‘先天罡气’,亦可与‘九幽阴风’,互相抵消克制。”
“幽冥主宰”点头说道:“七剑神君欧古月被你拘禁在望乡台上,西风醉客南宫漱石则由我们亲身送出‘地狱之门’,怎会在这‘人皮库’内出现?”
“黑心张良”司马庸“哦”了一声,蹙眉说道:“除了聂冰魂、欧古月,及南宫漱石三人以外,当世武林中能够不怕我‘九幽阴风’的绝代奇客,实在不多!便连‘绿鬓妖婆’乔赛乔,‘不老神魔’宇文弘等算上.恐也当不起我凝力三击!”
“幽冥主宰”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说道:“司马先生今日似乎有点灵智失常,精神恍惚?”
司马庸点头苦笑答道:“我确实有点气暴意浮,心神不属!”
“幽冥主宰”蹙眉说道:“司马先生.你难道忘了我们由‘森罗殿’,赶往‘清凉台’时,在‘血污池’上空,所见的十六个金色大字。”
司马庸笑道:“我今日心神虽略失常,也不致如此健忘,那十六个金色大字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幽冥主宰”愁聚眉端,又复问道:“这十六个字儿,是否有点像是佛家偈语?”
“黑心张良”司马庸原是绝顶聪明人物,闻言悟出“幽冥主宰”话意,瞿然失声说道:“你莫非认为‘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或‘一静神尼’,到了‘黑地狱’内?”
“幽冥主宰”目光凝注令狐元的藏身之处.缓缓答道:“我认为令狐元必然藏在这几张人皮覆罩以下,他所以禁得住你‘九幽阴风’.三度拂袖,仍告无恙之故,定系有人运用绝顶神功.暗加维护而已!”
司马庸失惊说道:“倘真如此,则这种可以御敌无形的绝世神功,必是一静神尼与一清大师姊妹独精,举世中别无能擅的佛门绝学‘无相神功’!”
“幽冥主宰”点头说道:“除了‘无相神功’,决无如此灵妙!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令狐元必然是藏在我们身前不远之处!”
藏在人皮以后,几与“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面面相对的盖世神偷令狐元听到此处,暗想照“幽冥主宰”如此说法,难道真是号称当世武林第一奇人的“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或一清大师的师姊一静神尼,到了这‘黑地狱’内?
令狐元念犹未毕,忽见“幽冥主宰”双拳一抱,目光注定自己,躬身发话说道:“邝无畏敬请一静神尼或一清大师,现身答话!”
令狐元听他自报名姓,方知道这位“幽冥主宰”姓邝,双名“无畏”!
“幽冥主宰”邝无畏话完,果在令狐元右侧响起一声“阿弥陀佛”佛号,有位慈眉善目的高年比丘尼,揭开人皮,缓步走出!
“黑心张良”司马庸不认识这位高年比丘尼,但“幽冥主宰”邝无畏却惊得连退两步,面色大变,深施一礼,勉强含笑说道:“一别多年,神尼佛驾安泰?”
来人正是一静神尼,合十当胸,还礼笑道:“贫尼托福粗安,不知邝施主可还记得当年之事?”
“幽冥主宰”邝无畏钢牙暗咬,但仍满面含笑的应声答道:“邝无畏当年自蒙神尼教诲,立下誓言以后,深藏‘黑地狱’至今,绝未见过星月天日!”
一静神尼点头笑道:“邝施主能够谨守誓言最好,否则天道好远,神明不爽,一旦报应临头,就后悔不及的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心神渐定,躬身笑道:“邝无畏多谢神尼指教,但不知神尼业已屏绝世缘,怎会突然驾临‘黑地狱’内?”
一静神尼笑道:“贫尼想向邝施主化点善缘!”
“幽冥主宰”邝无畏闻言一惊,目注一静神尼问道:“神尼有话请讲,你打算要向邝无畏化的是什么善缘?”
一静神尼笑道:“贫尼想请邝施主下令释放‘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盖世神偷令狐元,让我把他们带出‘黑地狱’外!”
“幽冥主宰”邝无畏眉头一蹙,尚未答言,“黑心张良”司马庸却在一旁说道:“司马庸斗胆Сhā言,我有一句话儿,要向神尼请教!”
一静神尼笑道:“司马施主但说无妨!”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中精芒微闪,发话问道:“请问神尼,你这想把‘七剑神君’欧古月及盖世神偷令狐元,带出‘黑地狱’一举,是倚仗绝世神功,对我们发号施令?还是以佛门弟子身份,募化善缘?”
一静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贫尼久绝人间意气之争,怎敢恃技欺人?我早就说过此举只是募化善缘,绝不相强,愿意结缘与否?全在二位施主!”
“幽冥主宰”邝无畏想了一想说道:“神尼既然不是恃技相强,则邝无畏对于这桩善缘,只想答应一半!”
一静神尼含笑问道:“邝施主言中之意,莫非只允许我带走一人?”
“幽冥主宰”邝无畏点头说道:“这样做法,既可略保‘黑地狱’声威,也未尽拂情面,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静神尼又复含笑问道:“既然如此,邝施主是准备让我带走‘七剑神君’欧古月?还是准备让我带走盖世神偷令狐元?”
“幽冥主宰”邝无畏略一沉吟答道:“此事邝无畏不欲指定,任凭神尼自决!”
一静神尼闻言,正待发话。
“黑心张良”司马庸突然抢先说道:“神尼请慢决定,司马庸尚有一点补充说明!”
一静神尼笑道:“司马施主请讲!”
司马庸狞笑说道:“神尼倘若带走令狐元,则因邝无畏与司马庸,尚想慢慢折服‘七剑神君’欧古月,收为己用,对他不会骤加杀害!但神尼倘若带走欧古月?则令狐元的人皮,立将陈列在‘人皮库’内!两般后果,业已说明,神尼自行取决就是!”
一静神尼深知“黑心张良”司马庸所说,不是虚言,遂长眉微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本,不能见死不救,司马施主既然这种说法,我便带走令狐元,让‘七剑神君’欧古月,再受些折磨,也许对他还有益处。”
“黑心张良”阴森森地笑了一声,目注令狐元藏身之处,晒然说道:“一静神尼佛法无边,慈航普度,你蒙她相救,已经幸脱大劫,可以生出‘黑地狱’了,怎的还藏藏躲躲地,不肯现身则甚?”
令狐元被“黑心张良”司马庸讥嘲得脸上一红,揭开人皮走出.向一静神尼躬身施礼说道:“令狐元多谢神尼相救之德,但我因流浪江湖,孑然一身,情愿舍己啖魔,神尼还是救走‘一剑神君’欧古月,使他与乔仙婆、谷老弟等夫妻父子团聚便了!”
一静神尼笑道:“令狐施主不必为‘七剑神君’欧古月担忧,我用‘大乘神数’,为他预卜休咎,卦象中所显示的乃是‘松柏不凋,金刚不坏’之兆!”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冷笑说道:“司马庸平生好事,最爱逆天,从明日起,我使‘七剑神君’欧古月每日尝受一种惨酷新刑,人心似铁原非铁,刑罚如炉果是炉,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样的‘松柏不凋,金刚不坏’?”
一静神尼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摇头说道:“司马施主,你预知逆天行事.必肇不祥!”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是一阵纵声狂笑说道:“当世之中,能令司马庸遭受不祥报应之人,颇不易得!至于冥冥彼苍,更未必真有什么显赫威灵……”
一静神尼闻言,长眉倏然双挑!
“幽冥主宰”邝无畏当年吃过苦头,知道厉害,慌忙拉着“黑心张良”司马庸往后飘退数尺!
一静神尼的高挑双眉,缓缓平落,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摇头说道:“司马施主.倘若换在二十年前,你这条性命,恐怕早已死于我‘小诸天雷音掌力’之下!”
“黑心张良”司马庸脸上显露不服神色,正待开口。
“幽冥主宰”邝无畏暗暗扯他一下,示意忍耐,并向一静神尼,含笑说道:“听神尼的言中之意,莫非已参大乘佛果?不开杀戒的了!”
一静神尼点头说道:“贫尼尘缘将满,不开杀戒已近二十年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心中一喜,又复问道:“神尼大道将成,可喜可贺,但不知在这茫茫浊世以内,还有多久勾留?”
第十四回情海兴波遁娇娃
一静神尼听出“幽冥主宰”邝无畏的问话用意,但仍照实含笑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在这座尘寰以内,大概还要勾留半载!”
“幽冥主宰”邝无畏听完,先是脸上微现喜容,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一静神尼讶然问道:“邝施主因何长叹?”
“幽冥主宰”邝无畏一轩双眉,应声答道:“邝无畏叹息的是神尼倘若西归极乐,则放眼八荒四海,决找不出再能使邝无畏、司马庸有所怯惧之人!但在这神尼尚未飞升的半载以内,邝无畏等仍难大举称雄,完成武林霸业!”
一静神尼说道:“贫尼纵然谢世,还有我师妹‘悲天圣尼海云庵主’!”
“幽冥主宰”邝无畏冷笑说道:“邝无畏只服神尼一人,令师妹‘悲天圣尼海云庵主’,虽也名惊宇内,艺压当时,但邝无畏仍愿与其周旋一二!”
一静神尼摇头说道:“邝施主与司马施主不要执迷不悟,你们纵然倚仗机智武功,及这‘黑地狱’的特殊地利,能与群侠为敌,称雄一时,但决拗不过冥冥天心,到头来依然难免正胜邪消,齐归劫数!”
“黑心张良”司马庸因知“幽冥主宰”邝无畏的一身武功,比自己还要高上半筹,他既如此怯惧一静神尼,则这老尼姑的什么“小诸天雷音掌力”,定然厉害无比,难以抵敌!遂也避免招惹地,接口笑道:“常言道得好:‘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邝无畏、司马庸与佛无缘,神尼纵然苦口婆心,也难把我们这种无灵顽石,劝得点头!还是各凭手段。在这武林之内。互争雄长便了!”
一静神尼微叹一声说道:“良言逆耳,良药苦口,两位施主既然如此说法,贫尼不再多口,要告辞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就恐万一激怒一静神尼,施展出当年尝过厉害的“小诸天雷音掌力”,则自己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必遭惨祸!故而巴不得这位克垦,赶紧离去,闻言遂向司马庸微施眼色,含笑说道:“司马先生请开‘人皮库’门,不必惊动别人,就由我们恭送神尼佛驾!”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转身,袍袖一挥,“九幽阴风”挥处,“人皮库”门以上,惨绿光华,微一变幻,便即“呀”然自启!
一静神尼侧身笑向盖世神偷令狐元说道:“令狐施主先请!”
令狐元知道一静神尼命自己先行之故,是便于照看,并非客气!
但心中总觉不仅所谋未遂,反倒弄巧成拙,害得“七剑神君”欧古月,从此多受酷刑,有点难对谷家麒。
遂一面如言举步,一面向一静神尼低声说道:“神尼,关于欧神君……”
一静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接口摇头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七剑神君’欧古月的性情,过于刚暴,能有机会,受些折唐,对他未来修为,反有裨益!此次‘黑地狱’之行,承蒙邝施主念在旧识,让我们生出‘地狱之门’,已感盛情,关于欧神君一节,贫尼不便再贪得无厌的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边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缓步送客,边向一静神尼含笑问道:“神尼那只‘翡翠鼢’呢,怎的未见带在身边?”
一静神尼毫不隐瞒地微笑答道:“那只‘翡翠鼢’,业已赠送我师侄女端木椒,否则她与谷家麒、东方刚等,均身中邝施主独门奇毒,日前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怎会安然无恙?”
“幽冥主宰”邝无畏“啊”了一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交换一瞥忧虑眼色!
一静神尼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又道:“天下事往往如此,凡生一物,必有一克,邝施主大概想不到我所豢养的一只西域灵鼠,竟能对你精心若炼的独门奇毒,加以克制吧?”
“幽冥主宰”邝无畏忽然双眉一轩。狞笑说道:“普天之下,能够克我之人。只有神尼一位,能够克我所练奇毒者,也只有一只西域灵鼠‘翡翠鼢’。但神尼飞升在即,灵鼠威力有限,邝无畏最多再在这‘黑地狱’内,埋首半年。必将出与举世豪雄,一争雄长!”
一静神尼笑道:“邝施主真个欲以‘黑地狱’一地之力,对抗举世豪英?”
“幽冥主宰”邝无畏轻轻一拍“黑心张良”司马庸肩头,得意地大笑说道:“司马先生武功绝伦,机智才华,更是世罕其匹,邝无畏有此臂助,何愁霸业不成?”
一静神尼看了“黑心张良”司马庸一眼,微笑说道:“司马施主的才华机智,确实高明,但贫尼似乎尚见到两位在才华方面,能与司马施主匹敌之人!”
“黑心张良”司马庸目射奇光地“啊”了一声问道:“像司马庸这等姿质才略之人,武林中原应车载斗量,但不知神尼说的是哪两位呢?”
一静神尼故意泄露机密地笑道:“这两位具有绝代才华的人物,大概均是司马施主旧识!”
“黑心张良”司马庸越发惊疑地说道:“这两位均是我当年旧识?”
一静神尼点头笑道:“第一位就是司马施主的嫡亲兄长‘散淡居士’司马超!”
“黑心张良”司马庸吐了一口气,阴笑说道:“原来神尼说的竟是家兄,但司马庸瓴原抱恨,家兄业已谢世多年……”
一静神尼不等“黑心张良”司马庸说完,便自接口笑道:“司马施主昔年虽使令兄身中奇毒,但他医治得法,并未死去,贫尼来此之前,还曾与他长谈竟日,令兄并托贫尼。代向司马施主致意,只要你能放下屠刀。跳出名利,当年之事,便如过眼云烟……”
“黑心张良”司马庸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冷笑几声,截断一静神尼话头问道:“家兄现在何处?他与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外人难知,最好来个当面了断!”
一静神尼早知“黑心张良”司马庸必会探询“散淡居士”司马超所在。
遂笑而不答地,又复说道:“第二位才华卓越,机智绝伦的武林奇客姓梅,他对贫尼说过曾与司马施主盘桓三日,遍谈书画琴棋,金石丝竹,阴阳五行,兵法阵图等文武百艺,彼此针锋相对,上下难分!不知是否夸大其词,抑或确有其事?”
“黑心张良”司马庸闻言又是一惊,勉强点头笑道:“司马庸昔时确曾会过这样一位怪人。但日久天长,早已淡忘,他如今何在?可肯再与司马庸倾谈三日?”
一静神尼笑道:“这位梅施主与‘散淡居士’司马超同居一处,确实地点,则贫尼未便奉告,好在两位施主雄才大略,手眼通天,慢慢总会找寻得到!”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一静神尼不肯说出“梅窝处士”与自己同胞兄长“散淡居士”司马超的下落,脸上先现出失望之色,但旋即双眉一挑,傲然冷笑说道:“神尼不说他们的下落也好,借此试试司马庸是否有穷搜宇内,遍索八荒之力?”
一静神尼的慈悲双目以内,射出温和神光,看着“黑心张良”司马庸,及“幽冥主宰”邝无畏,缓缓说道:“贫尼把‘散淡居士’司马超与那姓梅的武林奇客,均在尘世一事,告知两位施主之意,便是要司马施主憬悟当世中尚有人在聪明机智方面,足能与你匹敌!邝施主的一身武学,也未必便能胜得过我师妹‘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等人!”
“黑心张良”司马庸虽然听出一静神尼的语重心长,但却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多谢神尼告知我们这种喜讯,否则邝无畏、司马庸镇日与那般枉负虚名的酒囊饭袋们,互相颉颃,真觉索然寡味!如今姓梅的无名奇客,与我兄长司马超,既在人寰,司马庸倒希望他们能与‘海云庵主’一清大师,联手对于‘黑地狱’大张挞伐,也好让我们较较才智,斗斗武功,过一过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之瘾的了!”
一静神尼听到此处,知道“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恶根太深,已难救药!自己不必苦口婆心地,再复浪费唇舌!遂淡然一笑说道:“两位施主既然执意不肯淡却名心,消除嗔念,则贫尼最后奉告一语,即是正派豪侠,业已决定明年五五端阳,齐心联手地,对‘黑地狱’加以扫荡!”
“幽冥主宰”邝无畏笑道:“多谢神尼相告。邝无畏、司马庸愿竭弩钝,到时一会天下群雄,并望神尼法驾,能够参与这场盛会,以增光采!”
一静神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含笑说道:“缘法一事,不可勉强,贫尼届时世缘早尽,骨已成灰,但愿双方能够稍体天心,尽量少造杀孽!岂不闻‘欲知前生事?今生受者是!欲知来生事?今生做者是!’两位施主不修今生,应修来生,像‘黑地狱人皮库’中所贮存的百张人皮,看在贫尼眼中,真有些惊心动魄的呢!”
说至此处,业已走到“地狱之门”的出口之处。
“幽冥主宰”邝无畏停步躬身,向一静神尼深深一礼,含笑说道:“此处已是‘地狱之门’出口,邝无畏谨守昔年所立重誓,不敢见星月天日之光,我要先告退了!”
说完,抱拳一礼,身形微转,便即退往通道中不见天光之处!
一静神尼合十还礼,含笑叫道:“邝施主只要你能一心向善,放下屠刀,你则尽管置身光天化日之下,誓言对你,有何约束?否则,纵然深藏‘黑地狱’中,神明昭昭,仍在你的举头三尺!”
话音方了,一阵隆隆微响。“地狱之门”业已缓缓打开,当时照下了一片皓洁无伦的星光月色!
一静神尼一再苦口婪心,见“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邝无畏毫无悔悟之状,只得长叹一声,口宣佛号,与盖世神偷令狐元,走出“黑地狱”外!
一静神尼与令狐元一走,“黑心张良”司马庸便把“地狱之门”立即闭死!
“幽冥主宰”邝无畏在暗影之中叫道:“司马先生请回‘人皮库’中,邝无畏与你还有要事密议!”
“黑心张良”司马庸回到“人皮库”内,向“幽冥主宰”邝无畏,发话问道:“主宰是不是由于今日之事,认为‘黑地狱’中实力,仍不足与天下争雄,要与司马庸细加商议?”
“幽冥主宰”邝无畏点头说道:“司马先生真个绝顶聪明,猜得丝毫不错!”
“黑心张良”司马庸微笑说道:“司马庸对这一项问题,已有几桩腹案!”
“幽冥主宰”邝无畏“哦”了一声说道:“邝无畏愿闻高见!”
“黑心张良”司马庸蹙眉说道:“一静神尼纵然武功方面超凡入圣,却不知怎能在我们这几乎步步皆有埋伏的‘黑地狱’中,那等行动自如?故而目前第一桩要务,便是我要好好费些心思,把‘黑地狱’整个重新布置!”
“幽冥主宰”邝无畏点头说道:“这确是当务之急!”
“黑心张良”司马庸又复说道:“其次因‘追魂鬼使’钱正威,‘玄清鬼使’陆文广双双身亡,亟宜补充实力,司马庸意欲命‘阴风叟’濮阳赫。传谕‘哀牢魔谷’方面,务必设法使‘文武卜赌’四大神魔降心相从,收为己用!”
“幽冥主宰”邝无畏闻言,微一沉吟说道:“文武卜赌四大神魔若能降心相从,虽是极好帮手,但与‘海云庵主’一清大师那等绝世高手相此,仍嫌份量不够!”
“黑心张良”司马庸阴森森地一笑说道:“主宰放心,我想争取‘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只是为了填补钱正威、陆文广等遗缺,至于对付‘海云庵主’一清大师那种绝世高手,则司马庸打算利用半年光景,亲作远行!”
“幽冥主宰”邝无畏讶藕问道:“司马先生意欲远行何处?”
司马庸异常得意地,怪笑答道:“我要去‘北海通天阙’,‘蓬莱不夜城’,以及关外长白山的‘销魂谷’!”
“幽冥主宰”邝无畏微吃一惊问道:“司马先生,你莫非打算与‘世外双仙’,及‘辽东三怪’,取得联系?”
司马庸笑道:“世外双仙中的‘蓬莱不夜城主’,是我的师叔,辽东三怪中的‘冷面天王’彭炜,是我的拜兄,倘若我能请得他们于明年五五端阳,前来‘黑地狱’助阵,则慢说‘海云雇主’一清大师,就是一静神尼届时未曾西归极乐,亦不足惧!”
话音了后,又是一阵颇为得意的纵声狂笑!
“幽冥主宰”邝无畏闻言,欣然说道:“一静神尼向来不打诳语,她在明年五五端阳之前,必已西扫极乐,则对方所难敌的绝世高手,仅仅剩下一位‘海云庵主’一清大师,其余‘西风醉客’南宫漱石,‘不老神魔’宇文弘等,凭我们也可应付,故而司马先生只要能把‘世外双仙’,请来一位,便足稳操胜算的了!”
司马庸笑道:“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虽然未见得就能被我说动,但我师叔‘蓬莱不夜城主’,却定必惠然肯来!”
“幽冥主宰”邝无畏目注“黑心张良”司马庸,含笑问道:“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及令师叔‘蓬莱不夜城主’,久绝尘缘,逍遥仙域,似乎颇难动以说词……”
“黑心张良”司马庸不等“幽冥主宰”邝无畏话完,便即接口笑道:“司马庸颇有自信,能凭三寸舌,说动二仙心!”
“幽冥主宰”邝无畏笑道:“司马先生打算怎样说法,可否使邝无畏先闻高论!”
司马庸笑道:“此事司马庸早就成竹在胸,我只要说是‘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又出尘寰,哪怕我师叔‘蓬莱不夜城主’与‘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不立即豪情百丈,重入中原!”
“幽冥主宰”邝无畏拊掌赞道:“好主意。司马先生真不愧‘张良’之誉……”
语音至此微顿,忽又面带忧色地,向司马庸问道:“但闻得‘青城无发叟’与‘峨眉玉杖神婆’,均已早谢人寰,倘若‘世外双仙’,嗔怪司马先生故作虚言。如何是好?”
司马庸眉梢轩举,眼皮一翻,得意地笑道:“我打算派上两名心腹,假扮‘无发叟’及‘玉杖神婆’,故意在峨眉、青城出现,岂不便可证明我并非虚言?或许这两名冒牌的人物。还会被对方设法延揽,引狼入室,则越发两全其美!”
“幽冥主宰”邝无畏闻言,一面心中好生钦佩司马庸的心思巧妙,一面却加深警惕。
暗想对方确是一名盖代枭雄,自己若非凭借奇毒之力,将其控制,哪里能把这位“黑心张良”,收为己用!
“黑心张良”司马庸见“幽冥主宰”邝无畏听完自己的话后,微作沉吟,不禁讶然问道:“主宰为何沉吟,难道你认为司马庸这种打算,有甚不妥之处?”
“幽冥主宰”邙无畏笑道:“司马先生这种算计太妙,怎会不妥?邝无畏是想极须办理之事太多,如何能为司马先生略分劳累?”
“黑心张良”司马庸点头笑道:“我们分工合作也好,我对‘黑地狱’中一切机关埋伏,精心设计,重新布置以后,便远行说动‘世外双仙’及‘辽东三怪’,至于命‘阴风叟’濮阳赫传谕‘哀牢魔谷’方面,竭力争取‘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及派人假扮‘青城无发叟’、‘峨眉玉杖神婆’等事,则请主宰偏劳便了!”
“幽冥主宰”邝无畏含笑点头。
这两位心胸狠辣,智计卓绝的盖世枭雄,遂依照所计,安排一切!
端木淑因群雄均已散去,只剩下一位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以神秘眼光,向谷家麒及自己不住打量,遂含笑问她是否有事急欲倾诉?
白发婆婆闻言,立即向二人缓步走来,但衣袖中却藏了一筒专破任何内家气功的“天星神钉”,准备在接近谷家麒、端木淑时,骤然发难下手!
谷家麒哪里知道杀身危机,已在顷刻。
因看出这位名叫“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举措神情之间,仿佛颇为熟悉,不禁含笑叫道:“这位老婆婆可曾与谷家麒在何处见过?我似乎觉得……”
话犹未了,端木敬业已接口向他嫣然一笑说道:“麒哥哥,我方才一时糊涂,怎么你也跟着糊涂起来,这位老婆婆既称‘冰心哑妇’,她哪里能开口说话?”
谷家麒闻言。也不禁哑然失笑!
那位“冰心哑妇”袖中所藏的“天星神钉”,本已准备按动崩簧,觑准谷家麒、端木淑发出,却在将发未发之际,自行低叹一声,垂手回头,意欲转身走去!
但是“冰心哑妇”才一转身。端木淑所叫的那一声“麒哥哥”,恰好被她听在耳内!
这声“麒哥哥”,把“冰心哑妇”业已收敛熄灭的杀气怒火,又复叫得高腾起来,霍然再度转身,发出一阵哼哼冷笑!
端木淑见状,拉着谷家麒手儿,愕然说道:“麒哥哥,这位老婆婆的笑声好像……”
第二声“麒哥哥”,以及谷家麒、端木淑的亲密神情,把那位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激怒得神智半疯,银牙咬处,大袖一抬,显露出“天星神钉”的金黄圆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闻崖壁高处,有人以朗脆口音叫道:“萍儿大胆,端木姑娘快用‘无相神功’,护住周身要|茓!”
但话音到时,“冰心哑妇”手中“天星神钉”的崩簧已按,“铮”的一声脆响,漫空密布金色星光,端木淑和谷家麒,以及站得远远的东方刚。均一齐惨哼连声,中钉倒地!
原来谷家麒、端木淑。及东方刚等,均未想到这位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竟会如此骤下毒手!
虽然崖壁高处,有人发话警告,但语音入耳,警告已迟,端木淑的武林绝学“无相神功”,尚未布满当空,对方为数极多,且劲力奇强的“天星神钉”,业已如飞蝗云集!
端木淑、谷家麒、东方刚展尽功力,闪避挡拒之下,每人仍均挨了两根以上“天星神钉”,尚幸不是中在致命之处!
但这“天星神钉”,居然含蕴奇毒,三人中钉以后,便即神志昏迷,一齐倒地不起!
就在神志将昏未昏,身形欲倒末倒的一刹那间,谷家麒等瞥见那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好似受了极大惊吓,悲号一声,急遁而去!
身后崖壁高处,也凌空飘落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身穿麻衣,鬓挂纸钱。竟是在“黑地狱”中,“奈何桥”上,大弄玄虚,使“幽冥主宰”邝无畏,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当场失色,啼笑皆非的“勾魂女鬼”!
谷家麒等瞥见这“冰心哑妇”遁走,“勾魂女鬼”飘落的情景以后,便即一齐毒发昏死!
等他们重有知觉,慢慢醒来,端木淑首先一睁双目,只见地上弃置着一头假发,两挂纸钱及一件麻衣,身前则站着一位白衣美妇!
这白衣美妇,正是与一静神尼同居“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中的那位自称姓冷的武林前辈!
端术淑见谷家麒与东方刚亦均苏醒,遂招呼他们站起身形,并指着白衣美妇笑道:“这位便是我师伯好友冷老前辈,麒哥哥与东方大哥赶紧礼见,我们这三条小命,大概全是冷老前辈大力相救的哩!”
谷寡麒、东方刚闻言,遵均向那白衣美妇躬身道谢!
白衣美妇神色沉重无比地,摆手示意,并向端木淑苦笑道:“端木姑娘,如今我已无须隐瞒身份,我虽与你师伯交称莫逆,却不姓冷,只因常居‘北天山冷香谷’,故而武林中人都称呼我‘冷香仙子’。”
端木淑、谷家麒及东方刚,听这假扮“勾魂女鬼”的白衣美妇,竟是当代武林中有数奇人,与“七剑神君”欧古月,“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齐名的“冷香仙子”聂冰魂,才知自己猜测错误。这位老前辈并未死在“黑地狱”的独门剧毒以下!
这时谷家麒由惊生疑,由疑生悟,由悟而心中难过无比地,抢步向前,并向“冷香仙子”聂冰魂深深一礼,剑眉紧蹙,发话说道:“晚辈斗胆向仙子请教,方才那位自称‘冰心哑妇’的白发婆婆,莫非竟是水中萍姑娘所扮吗?”
“冷香仙子”聂冰魂脸上神色既极愤恨,又颇惭愧地,长叹一声,点头答道:“谷贤侄猜得不错,那自称‘冰心哑妇’,对你们猛下毒手的白发婆婆,正是孽徒水中萍,且等我把此来经过,告知你们以后,再去追擒孽徒,将她革出门墙,当众处死便了!”
谷家麒见“冷香仙子”聂冰魂声称要把水中萍革出门墙,并当众处死,不由双眉紧皱,心头狂跳,但却想不出应该怎样为水中萍求情缓颊?
端木椒心思较快,闻言之下,立即陪笑叫道:“聂师叔千万不能这样作法,水中萍师妹与我们气味相投,交好颇深,适才奇异举措,必有其他原因,可能她被困‘黑地狱’中过久,精神错乱,师叔您……”
“冷香仙子”聂冰魂不等端木淑说完,便即冷笑一声,神色庄峻地,摇手说道:“端木贤侄女与谷贤侄等,不要再想为孽徒缓颊求情,‘北天山’门规极严,水中萍虽是我素深宠爱的唯一衣钵传人,但居然作出如此恶行,使聂冰魂羞对一静神尼及天下武林人物,她的一死之罪,业已无可避免的了!”
说到此处,根本不容谷家麒等再有机会开口,便又换了一副和霭笑容,拉着端木淑的手儿说道:“端木贤侄女,你可知道我与你师伯一静神尼,在‘中元鬼节大会’的期前三日,便已混入‘黑地狱’内了吗?”
端木淑看出“冷香仙子”聂冰魂盛怒之下,对水中萍愤恨已极,根本无法进言,遂顺着性情刚强的老前辈话儿,“哦”了一声,含笑问道:“我师伯居然重履尘寰,驾临‘黑地狱’,怪不得‘奈何桥’上空,会现出‘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松柏不凋,金刚不坏’的金色大字,但如今‘中元鬼节大会’,已告结束,怎的还不见她老人家的法驾现身呢?”
“冷香仙子”聂冰魂笑道:“你师伯想就便设法救出谷贤侄的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故而大概在‘黑地狱’中,还要勾留几日!”
谷家麒听一静神尼欲对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加以援救,不禁喜上眉梢。
东方刚一旁接口说道:“一静神尼与聂仙子虽然神功绝世,冠冕武林,但‘黑地狱’曾经‘黑心张良’司马庸精心布置,步步皆有机关埋伏。不知聂仙子等,怎会行动自如。夷然无惧?”
“冷香仙子”聂冰魂笑道:“这还是我与一静神尼提前数日,混进‘黑地狱’之故,我作了几天‘勾魂女鬼’,大概也把司马庸的诸般设置,摸得差不多了!”
谷家麒与端木淑闻言之下,依然不甚明白。
“冷香仙子”聂冰魂又向端木淑含笑答道:“我与你师伯一静神尼,到达‘勾漏山鬼影峰’后,便筹思怎样混入‘黑地狱’,暗中保护你们,并拯救水中萍之策,但因‘黑地狱’防范森严,极难混入,正在皱眉无计之际,却恰好遇见那位‘黑心张良’司马庸视为宠信心腹的‘勾魂女鬼’!”
端木淑“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是这‘勾魂??鬼’,帮了我师伯与聂师叔的大忙!”
“冷香仙子”聂冰魂笑道:“我们见了这等机缘,怎肯错过,你师伯制服‘勾魂女鬼’,我则毫不客气地,点了她的‘五阴绝脉’!”
端木淑知道凡属“五阴绝脉”被点,片纸加身,无殊利刃割体,乃是武林中最惨刑罚,故而闻言之下,不禁星目凝光。看了这位嫉恶如仇,铁面冰心的冷香仙子一眼!
“冷香仙子”聂冰魂会意地笑道:“贤侄女不要怪我下手太狠,‘勾魂女鬼’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倘若不用这种手段,她怎肯把‘黑地狱’中秘密,真真实实地和盘托出!”
端木淑嫣然笑道:“聂师叔既然得悉‘黑地狱’中秘密,是否便化装‘勾魂女鬼’,与我师伯双双进入?”
“冷香仙子”聂冰魂摇头答道:“我因对‘勾魂女鬼’所吐露‘黑地狱’中各情,无法证实,暂难深信,遂先化装成‘勾魂女鬼’模样,单独进入‘地狱之门’,等把内中情势摸熟,才悄悄设法,把你师伯也接入‘黑地狱’内!”
端木淑含笑问道:“聂师叔与我师伯一齐进入‘黑地狱’内后,水中萍师妹,大概便立即脱离险境了?”
“冷香仙子”聂冰魂笑道:“贤侄女猜得不错,我们为了谨慎起见,又因‘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均极凶狡,遂在事先毫无异动,直等‘中元鬼节大会’已开,举世豪雄,纷集‘清凉台’上的比较忙乱之际,才救出水中萍,把‘勾魂女鬼’装进那具剑靶纸笼以内!”
谷家麒恍然说道:“怪不得老前辈无暇把水姑娘送出‘黑地狱’,而命她扮成白发皤皤的‘冰心哑妇’,索性大模大样,坐在‘清凉台’上!”
端木淑也听得拊掌含笑赞道:“高明,高明,聂师叔的确高明,尤其‘冰心哑妇’四字,更见巧思,使我水中萍师妹根本不必开口,免从口音之上,露出马脚,以致那等凶狡歹毒的‘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均毫无觉察地。未曾发现到那‘笼中之囚’,业已变化了‘座上之客’?”
“冷香仙子”聂冰魂对于自己这种处置,也颇得意,眉梢双扬,含笑说道:“我在安排好纸笼,由‘七剑神君’欧古月下手,杀死‘勾魂女鬼’,使‘黑心张良’司马庸等,当场出彩之后,并还乘机毁去‘黑地狱’两道厉害埋伏,继而即令司马庸在送客之际,暗起歹心,那秘道中墙顶大小以内也决不会有半点修罗汁飞出!”
谷家麒闻言,想了一想,剑眉双蹙地,向端木淑发话说道:“淑妹,这样一来,我们似乎不必把‘黑地狱’中所见各种布置情况,告知那位‘梅窝处士’的了!”
端水淑点头说道:“麒哥哥说得不错,‘黑心张良’司马庸经过这番当众丢人现眼的重大挫折之后,定然要把‘黑地狱’中,整个重新布置!”
“冷香仙子”聂冰魂把自己与一静神尼,进入“黑地狱”情形述毕,脸上笑容渐敛,杀气又生。
目光一冷,沉声说道:“谁知水中萍出了‘黑地狱’后,不知端木淑侄女与谷老弟,是青梅竹马世交,竟因你们称呼密切,神情亲热,生出妒意。用她得自绿林巨寇的‘天星神钉’。蓦下毒手,等我在高崖瞥见,出声阻止,已告不及,使端木贤侄女。与谷老弟、东方老弟,一齐身受重伤,这种行为,百死难恕,简直辱尽我‘北天山’一派门楣,使聂冰魂在未能把孽徒追杀,清理门户之前,无颜再与一静神尼相见的了!”
端木淑见“冷香仙子”聂冰魂说话之时,全身都在微微颤动,神情峻厉无比,知道这位老前辈一向好高骛远,铁面冰心,如此极端气恼之下,必难为水中萍轻易转圆,遂轻轻一扯谷家麒,双双向“冷香仙子”聂冰魂,整衣下跪。
“冷香仙子”聂冰魂眉头一蹙,忙命端木淑、谷家麒二人起立,并且讶然问道:“贤侄女与谷老弟,为何突然对我下此重礼?”
靖木淑与谷家麒依然跪地不起……
靖木淑秀眉微扬,双目神光湛湛,朗声答道:“端木淑与我谷家麒世兄,鞠诚为水中萍师妹求情,务请聂师叔加以宽容。恩施格外!”
“冷香仙子”聂冰魂摇头说道:“连我这条性命,都是你师伯一静神尼所救,水中萍居然还敢对你挟妒行凶,决无丝毫可恕之处!”
谷家麒因“冷香仙子”聂冰魂一再提及水中萍是挟妒行凶,以致根本窘得在旁无法Сhā口。
端木淑笑道:“聂师叔,这件祸事,应该要怪淑儿,因为水中萍师妹,仅知我叫岳悲云,是‘邛崃三绝’之一,根本不知彼此师门渊源,师叔假若丝毫不肯宽容,则淑儿与谷世兄,只有长跪不起的了!”
端木淑的这几句话,确为水中萍开脱不少,而且长跪不起的软磨方法,也颇见效。
“冷香仙子”聂冰魂沉思片刻,向端木淑长叹一声说道:“贤侄女与谷老弟赶快请起,我就看在贤侄女等面上,宽饶水中萍一命……”
听到此处。端木淑喜形于色地,赶紧拉着谷家麒站起身形,向“冷香仙子”聂冰魂深深一礼,含笑说道:“多谢聂师叔……”
话方至此,便被“冷香仙子”聂冰魂,摇手截断话头,神色异常冷峻地,咬着牙说道:“水中萍虽贷一死,但却从此以后逐出门墙,决不认她再是我‘北天山’一派弟子!”
“逐出门墙”只比处死略轻,也算武林中一种极重惩罚,故而谷家麒与端木淑闻言,双双眉头深蹙,正待再度为水中萍下跪求情……
“冷香仙子”聂冰魂业已声色俱厉地,发话说道:“贤侄女与谷老弟应该知道‘北天山’一派,本有四大弟子,其中三人在下山行道之际,被邪道引诱,所为不正,都由我亲手一一处死,以清门户,如今只把水中萍逐出门墙。已是看在端木贤侄女及谷老弟面上,曲予宽容,恩施格外,你们再若多求,我便连一死也不宽贷她了!”
端木淑与谷家麒因知“冷香仙子”聂冰魂心情刚烈无比,既然如此说法,不便再夏多言,只得默默无语,但心中都替水中萍好生难过。
“冷香仙子”聂冰魂虽见二人满脸失望神情,但却不加理会,只是继续说道:“黑心张良司马庸等,既在‘中元鬼节大会’以上,有所丢人现眼,必将惮虑竭智,设法加强实力,故而我也应该回转‘北天山’有所准备,才好在明年五五端阳。同心协力地,歼除这般万恶鼠辈!”
她说到此处,抬头向“鬼影峰”腰的“地狱之门”,看了一眼,脸上微现笑容,又道:“据我估计,一静神尼在‘黑地狱’内,不便久留,最多二三日间,便将由‘幽冥主宰’邝无畏,及‘黑心张良’司马庸,恭恭敬敬送出,请端木贤侄女代我向你师伯致意,就说聂冰魂先回‘北天山’,略作准备,定在你师伯功行圆满之前,赶到‘罗浮山妙香岩潮音洞’,巷送她西归极乐便了!”
话完,向端木淑、谷家麒、东方刚等,微一含笑挥手。
身形腾处,宛如绝世飞仙般,白衣轻飘,一跃七八丈地,飘落鬼影峰下。
谷家麒等恭送“冷香仙子”聂冰魂去后,东方刚叹了一口长气,摇头说道:“这场‘中元鬼节大会’,委实变化万端,弄得人眼花缭乱,最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那位‘冰心哑妇’竟系水中萍姑娘所扮,我们并险些儿全都死在她那‘天星神钉’之下!”
端木淑秀眉深蹙说道:“我们虽然受伤,险艰已过,但水中萍却灾厄当头,我有两件事儿,真替她担忧不浅!”
谷家麒以为端木淑是怕“冷香仙子”聂冰魂仍然放不过水中萍,遂接口说道:“聂前辈那等身份,应该不轻然诺,她既答应宽贷水中萍……”
端木淑摇头说道:“聂老前辈自然不会再对水中萍姑娘怎样,我替她担忧的是另外两件事儿!”
谷家麒愕然凝目。
端木淑又复说道:“第一件事儿是水中萍姑娘的性情,显然极为刚强,她若获知已被冷香仙子聂冰魂聂前辈遂出门墙,可能会羞愤得自尽一死!”
谷家麒霍然说道:“淑妹这种顾虑,大有可能,第二件呢?”
端木淑秀眉深蹙,神情异常沉重地,缓缓说道:“第二件比第一件更为严重,我恐怕水中萍姑娘经受这番重大刺激之后,可能索性偏激,走人邪途,大大堕落,甚至无法自拔!”
谷家麒听得荡魄惊心,急得连连扼腕,右足顿处,足下山石,也为之纷纷碎裂。
端木淑看他一眼,失笑说道:“麒哥哥,你如今急也无用,我们目前必需在此等候我师伯一静神尼,与‘盖世神偷’令狐元讯息,看他们是否能够把你义父欧神君救出,然后便将分赴‘六诏天山迷谷’,及‘罗浮梅窝’,祛除我们体内余毒,等这些事作完,再行全力搜索水中萍下落,劝导救助,不使她如我所料的陷入迷途便了!”
谷家麒虽然觉得追踪救助水中萍之事,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但端木淑所说各情,都是当前急务,无一可缓,委实分身乏术,只得愁锁眉尖的默然不语。
东方刚向端术淑笑道:“端木姑娘,你初下‘普陀’之际,为了不易寻找杀父仇人‘阴风叟’濮阳赫,想引诱他自投罗网,才赶走住在‘邛崃幽谷’的一干绿林强粱,打起‘邛崃三绝’旗号,举行一场‘三绝大宴’,如今‘阴风叟’濮阳赫已有下落,我们头上所顶的这种‘山大王’头衔,似乎应该取消,阮清泉老爷子恐怕也在‘邛崃幽谷’之中,独自住得有点不耐烦了呢!”
端木淑笑道:“回转‘邛崃幽谷’,遣散手下诸人,使他们各安生计之事,可以与追寻水中萍姑娘并办,我也正要取回那柄‘太阿剑’,准备明年五五端阳,与‘黑地狱’中的狠毒群邪,放手一搏了!”
谷家麒忽似想起甚事,向端木淑恨声说道:“淑妹,此次‘黑地狱’之行,怎的未曾见到你我的不共戴天深仇‘阴风叟’濮阳赫呢?”
端木淑秀眉略轩,微一沉吟说道:“阴风叟濮阳赫如在‘黑地狱’中,他倚仗‘幽冥主宰’。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凶威,不会惧怯你我,避而不出,据我看来。濮阳赫可能是司马庸真正心腹,在‘黑地狱’外围,担负着相当重任!”
谷家麒咬牙说道:“这老贼行踪如此隐秘,要到哪一天我们才能携着他的项上人头。到‘终南山百丈壁’前,一祭先人坟墓。”
端木淑被谷家麒这几句话儿,勾动愁怀,不禁眼圈微红,泫然欲泣。
谷家麒又复恨声说道:“提到‘阴风叟’濮阳赫,不由我不恼恨‘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若不是这老儿倚老卖老的多管闲事,在‘邛崃幽谷’的‘三绝大宴’上,濮阳赫岂非早就被我七剑分尸,雪却了不共戴天之恨!”
端木淑见谷家麒想起父仇,神情激愤异常,只得自己强抑悲怀,换了一副笑容,向他柔声说道:“麒哥哥,‘阴风叟’濮阳赫的踪迹,一时难觅,我们只好先重公义,后报私仇,反正‘黑地狱’若能瓦解冰消,这老贼也不会肋生双翼,飞上天去!”
这“先重公义,后报私仇”的两句话儿,分量颇重,谷家麒听了果然英风渐振,愁眉渐解。
一日过了,又复一日,不仅一静神尼与令狐元毫无消息,“黑地狱”中,也不见任何人出入。
端木淑、谷家麒、东方刚等三人之中,最心急的自然还是谷家麒。他想一静神尼的佛门绝学,冠冕当世,令狐元的空空妙手,盏代无双,一个负责救人,一个负责盗药,岂非极好良配,怎的为时二日之久,还未见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脱离险境?
义父只一脱险,自己放下万事,先陪他老人家赶赴小孤山,使心怀悲苦不堪的义母,获得莫大安慰!
谷家麒想得虽颇如意,但等到第三日,“地狱之门”一开,其中安然走出的只是一静神尼与盖世神偷令狐元,却无“七剑神君”欧古月在内。
谷家麒见一静神尼与令狐元,末将义父救出,不禁大为失望。遂在由端木淑引介,拜谒一静神尼以后,立向令狐元探询其中经过。
令狐元苦笑说道:“谷老弟,我们此番定计,一开始便铸大错,因为那位‘铁扇先生’东门拓,早就惨遭‘黑心张良’司马庸毒手,连人皮都陈列在‘黑地狱’中的‘人皮库’之内!”
谷家麒闻言,“啊呀”一声说道:“这种情形,委实令人意料不到,令狐老前辈岂不露了马脚?”
令狐元惊魂初定地,摇头叹道:“那‘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心计,太以凶狡,不仅我露出马脚,并且害得‘玄清羽士’陆文广、‘单掌追魂’钱正威等两位身怀绝技的一流武林奇客,身遭惨死!”
谷家麒、端木淑等闻言,方自互相惊顾。
令狐元又复苦笑说道:“故而我自冒用‘铁扇先生’东门拓名号开始,便落入对方算中,若非一静神尼法驾突降。以无上佛力,震慑‘黑地狱’双凶。为令狐元渡厄消灾,连我这身人皮,也无法保全。必被剥去!”
端木淑秀眉微蹙,含笑问道:“令狐老前辈,你这样笼统说法,我们哪里听得清楚?”
令狐元脸上一红,遂把“黑地狱”中的惊心荡魄遭遇,原原本本,细述一遍。
端木淑、谷家麒、东方刚等听完,也自惊心不已。
谷家麒更嗟叹义父“七剑神君”欧古月的灾厄未消,非到大破“黑地狱”以后,不得有出头之日!
一静神尼看出谷家麒神情沮丧,遂含笑安慰说道:“谷贤侄不要难过,‘黑地狱’这番折磨,对你义父的气质变化,及灵性修为方面。大有裨益,贤侄谨记我参自‘大乘神数’之中的‘松柏不凋,金刚不坏’两句偈语便了!”
谷家麒俊目含泪,低头受教,端木淑向一静神尼笑道:“师伯,‘黑地狱’之事,至此业已暂时告一段落,我们要往‘六诏山天迷谷’,寻觅……”
一静神尼打断端木淑话头,接口笑道:“淑儿是否要找‘散淡居士’司马超,为你们祛除体内余毒?”
端木淑方一点头,一静神尼又复笑道:“散淡居土司马超不在‘六诏山天迷谷’,如今正在‘罗浮梅窝’,畅饮‘梅窝处士’的特制佳酿‘寒梅玉露’!”
端木淑大出意外地,讶声叫道:“我们正打算把‘散淡居士’司马超请到‘罗浮梅窝’,与‘梅窝处士’共同参研抵制‘黑地狱’剧毒之法,他怎会未卜先知地,业已到了‘梅窝’以内?”
一静神尼笑道:“司马超虽然聪明绝顶,但哪会具有未卜先知的慧觉神通?他是对你们‘黑地狱’之行的安危,放心不下,随后赶到‘潮音洞’。请我出手救援,我细一衡度,亦觉有虑,遂偕同你中毒新祛的‘冷香仙子’聂冰魂聂师叔驰援,而把司马超送入‘梅窝’与‘梅窝处士’相会,结合他们两位绝顶聪明人物的才智,总对扫荡‘黑地狱’,诛除‘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之事,大有裨益!”
谷家麒等这才知道其中就里,都对“散淡居士”司马超的关怀情意,颇为感激!
一静神尼目光一扫四外,向端木淑问道:“淑儿,你‘冷香仙子’聂冰魂聂师叔呢?莫非她已带了她心爱弟子水中萍,回转‘北天山’,去苦练‘玄冰真气’,准备在明年五五端阳时,共破‘黑地狱’,报仇泄愤?”
端木淑苦笑答道:“师伯有所不知,聂师叔门下的水中萍师妹,已因事被聂师叔逐出‘北天山’一派的门墙了呢!”
一静神尼大惊问故,端木淑遂把三日前的那桩意外之事,向师伯细述一遍,并要求一静神尼,用“大乘神数”,为水中萍一占凶吉!
一静神尼席地端坐,合掌当胸,闭目虔参“大乘神数”,良久良久以后,方自摇头叹道:“明珠蒙垢,白壁生尘,吉中有凶,凶中有吉!”
谷家麒在未知端木淑本来身份以前,确对水中萍颇为爱好,即如今亦对她仍难忘情,故而听了这“明珠蒙垢,白璧生尘”二语,不禁心头狂跳,剑眉深蹙!
端木淑向一静神尼笑道:“师伯,你这‘吉中有凶。凶中有吉’之语,太已令人无法捉摸,到底是吉是凶?能不能说得肯定一点,你看你那‘明珠蒙垢,白壁生尘’两句话儿,业已把我麒哥哥,听得愁杀了呢?”
一静神尼笑道:“卜筮之道,本来仅可略参机微,哪里能够完全肯定,至于水中萍今后遭遇,究竟是吉是凶?却要看她是否甘自暴弃而论,只要水中萍堕落不深,灵明尚未全昧,总不致弄到不可救药地步!”
谷家麒听了一静神尼这等解释,胸中略觉安慰,遂向端木淑笑道:“淑妹,既然‘散淡居士’司马超已到罗浮,则我们应该赶紧去往‘梅窝’,请他施展岐黄妙手,祛除余毒以后,还要遣散‘邛崃幽谷’中你手下的一众豪雄,并取回那柄‘太阿剑’呢!”
端木淑点头含头,一面随同一静神尼回转罗浮,一面却凑向谷家麒耳边,低声说道:“麒哥哥,你不要故作违心之论,你哪里是急于与我同返‘邛崃幽谷’,分明是放心不下水中萍,要赶去寻她,好作护花使者!”
谷家麒被端木淑一语道破了心意,生平又是不善谎言搪塞,不禁窘得有点面红耳热。
正在他奇窘异常之际,一静神尼忽向端木淑笑道:“淑儿,这半年以内,你恐怕不能离开‘罗浮’。遣散‘邛崃幽谷’豪雄,和取剑之事,可请你东方大哥代办,寻觅水中萍防护她误入歧途一节,也需由你麒哥哥单独担任呢!”
端木淑何等聪明,一听此话,便即笑向一静神尼问道:“师伯,是不是你老人家又要特降殊恩,对我有所传授!”
一静神尼看她一眼,点头笑道:“我功行将满,尘缘即尽。在这茫茫浊世以内,最多尚有半年勾留,故而要把‘小诸天雷音掌力’,传授给你!”
端木淑深知一静神尼昔年在泰山绝顶“八荒英雄会”上,便以“小诸天雷音掌力”,连震十八名绝世魔头,博得盖代无敌之誊,闻言之下,自然惊喜得出于望外地,含笑问道:“师伯,你当真要把这种降魔绝学,盖代神功,传给我吗?”
一静神尼笑道:“我门下又无弟子,不把这尚称得意的‘小诸天雷音掌力’传你,难道还带去西方极乐世界不成?”
端木淑眼圈一红,泫然欲泣说道:“小诸天雷音掌力,虽是傲绝当世的无上神功,淑儿并不希冀,我只望能多侍奉师伯几日!”
一静神尼含笑点头,轻拍端木淑香肩说道:“人生缘分有定,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淑儿不要如此痴法,你这随我学习‘小诸天雷音掌力’的半年之间,不是镇日均将在‘潮音洞’内,与我旦夕相对吗?”
说到此处,又转向谷家麒、东方刚,及令狐元等,含笑说道:“谷老弟、东方老弟,及令狐大侠,你们千万不要看轻‘幽冥主宰’邝无畏与‘黑心张良’司马庸,须知他们除了智计卓绝,心肠狠辣以外,连真实武功方面,也都不在‘西风醉客幻影神魔’南宫漱石等人之下,司马庸有位师叔,隐居‘蓬莱’,号称‘不夜城主’,更是极为厉害,倘若被他迷惑得助纣为虐,则放眼正派群侠之中,似乎只有我师妹‘悲天圣尼海云庵主’,能够与之相抗……”
端木淑秀眉微皱,一旁接口说道:“师伯,我师傅自从在‘终南山百丈壁’前,把我救回‘普陀’以后,十余年来,足迹末离‘南海’,好像不愿再管江湖闲事了呢?”
一静神尼笑道:“尽管你师傅如今啸傲海云,逍遥自在,但事到临头,却由不得她,据我所料,明年五五端阳的‘黑地狱’之战,定将扩大成武林正邪人物的全面决斗,你师傅也必会出头,主持全局!”
端木淑含笑问道:“师伯,倘若我学会你老人家当年在‘八荒英雄会’上,连震十八名绝世魔头的‘小诸天雷音掌力’以后,是否便斗得过‘幽冥主宰’邝无畏。及‘黑心张良’司马庸呢?”
一静神尼笑道:“这‘小诸天雷音掌力’,虽是佛门绝学,但威势强弱程度,仍与本身修为火候有关,淑儿自幼便蒙你师傅悉心教育,根基打得很好,又复早已学会‘无相神功’,自属得天独厚,与众不同,半年以后,你内有‘无相神功’护体,外有‘小诸天雷音掌力’克敌,除了因为火候过分悬殊,尚非‘蓬莱不夜城主’那等出类拔萃,功力超凡入圣的绝顶魔头的对手之外,应该是可与‘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等人,从容周旋的了!”
端木淑秀眉双展,含笑问道:“师傅,那‘蓬莱不夜城主’的名儿。我怎的从未听过,这魔头的武功,当真高明得能与我师傅仿佛吗?”
一静神尼笑向谷家麒、东方刚、令狐元等问道:“谷老弟等,你们可曾听说过这位武林奇客?”
谷家麒、东方刚均自摇头。
令狐元毕竟因年龄关系,江湖阅历较深,闻言含笑说道:“蓬莱不夜城主姓韦,单名一个‘旭’字,与‘北海通天阙’的‘通天仙子’池月华,并称‘世外双仙’,武功之高,据说已到飞花摘叶,均可洞石穿金的超凡入圣境界!”
一静神尼笑道:“令狐大侠说得不错。但‘通天仙子’池月华的功力,可能比‘不夜城主’韦旭,还要高上一筹。‘北海通天阙’内,并另有两名手下,亦是身怀出奇武学,故而我虽料定‘黑心张良’司马庸,为了准备明年五五端阳之战,必会前往‘蓬莱’,诱惑‘不夜城主’韦旭,但不知是否会把‘通天仙子’池月华,也一同扯出?”
令狐元听到此处,忽然向一静神尼笑道:“神尼,据令狐元所料,‘黑心张良’司马庸可能枉费心机。未必能把‘通天仙子’池月华,及‘不夜城主’韦旭等‘世外双仙’请出!”
一静神尼微笑问道:“令狐大侠怎见得‘黑心张良’司马庸会白费心机?”
令狐元笑遭:“神尼应该记得二十年以前的一桩武林故事!”
一静神尼笑道:“令狐大侠所云是否‘青城无发叟’,‘峨眉玉杖神婆’,与‘不夜城主’韦旭、‘通天仙子’池月华等四人,在嵩山绝顶的七日七夜之战?”
令狐元点头称是。
一静神尼含笑说道:“他们四人恶斗七日七夜,俱已精疲力竭,依然胜负未分,最后还是贫尼闻讯,赶到嵩山,作了一名排难解纷的和事佬呢!”
令狐元笑道:“神尼既是这场震惊武林恶斗的和事佬,则定然记得‘青城无发叟’、‘峨眉玉杖神婆’与‘不夜城主’韦旭、‘通天仙子’池月华等双方,曾经约定,彼此名保真如,啸傲于青城、峨眉、蓬莱、北海之间,决不再问江湖俗事!”
一静神尼“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令狐大侠是根据他们双方的一句气愤之言,便作如此判断!”
令狐元正色笑道:“以这四位高人在武林中所占身份而论,虽系一句气愤之言,也应当作金科玉律,信守不渝!这二十余年,武林中不是从未见过他们的丝毫踪迹吗?”
一静神尼闻言,微叹一声笑道:“武林重劫将临,故劫数中人行事,往往出于常情,不能轻易论断!何况‘黑心张良’司马庸千狡百诈,手段无穷,我们还是预作打算,加强准备的好!”
端木淑笑道:“师伯,你老人家所说的加强准备,便是要传授我‘小诸天雷音掌力’吗?”
一静神尼笑道:“这只是准备工作之一。还有一桩要事,务望淑儿、谷老弟、东方老弟及令狐大侠等,必须紧记!”
令狐元闻言,含笑道:“神尼有何高论?令狐元等洗耳恭听!”
一静神尼双眉微扬,目光一扫诸人,缓缓说道:“万一我所料不差,‘通天仙子’池月华与‘不夜城主’韦旭,果受‘黑心张良’司马庸诱惑,重出江湖,则你们也应该立即分赴‘峨眉’‘青城’,尽量宣扬此事!”
端木淑问道:“师伯是否也想把那‘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激出,与‘世外双仙’对敌?”
一静神尼点头笑道:“淑儿可知‘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为了何事才与‘通天仙子’池月华,‘不夜城主’韦旭,互起争斗?”
端木淑摇头示意,一静神尼笑道:“就为了你方才所说的‘世外双仙’四字!”
谷家麒讶然问道:“莫非‘青城无发叟’与‘峨眉玉杖神婆’,不服对方有此称号?”
令狐元一旁接口笑道:“不是不服,而是‘青城无发叟’及‘峨眉玉杖神婆’,同样也被西南一带的武林人物,称为‘世外双仙’,彼此遂约定在‘嵩山’绝顶,互较神功,以胜负之数,来决定‘世外双仙’四字尊号,究竟谁属?”
谷家麒惊奇无已地叹道:“竟有如此巧事,这四位武林前辈,居然均号‘世外双仙’?”
一静神尼笑道:“更巧的是都是一男一女,性情都极为古怪,而‘嵩山’绝顶的七日七夜苦斗,共较百种神功,又复奇巧无伦地双方各胜五十!”
东方刚笑道:“真若这四位绝代武林奇客双双再出江湖,倒是莫大盛事,足可令我们一开眼界!”
令狐元向一静神尼笑道:“神尼近年古洞参禅,不问俗事,可知江湖传言,‘青城无发叟’与‘峨眉玉杖神婆’,均已仙去了吗?”
一静神尼笑道:“江湖传言,岂可深信?何况即令这两位武林奇客仙去,‘峨眉’‘青城’等地。也必然尚有与他们关系密切之人,仍不妨一试,或有意外奇缘,亦未可知。”
第十五回遣怀远游百丈峡
计议既定,回到“罗浮”以后,便即互相分袂。
端木淑跟随一静神尼,去往“潮音洞”中,习练“小诸天雷音掌力”。
谷家麒、东方刚,及令狐元则同去“梅窝”,请“散淡居士”司马超,施展岐黄妙术.祛除体内余毒,并向“梅窝处士”报告“黑地狱”之行的一切经过。
谷家麒与端木淑这一双英雄儿女.自然早已心心相印,如今分袂在即,难免有些惜别伤离,遂避开一静神尼等人,互相略为密语!
端木淑笑道:“麒哥哥,你到‘梅窝’之中,请‘散淡居士’司马前辈,祛除体内余毒以后,打算……”
谷家麒讶然接口问道:“淑妹,你体内也有余毒未净,难道就不去趟‘梅窝’,请司马庄主一施妙手了吗?”
端木淑嫣然笑道:“不瞒麒哥哥说,我有‘无相神功’护体,中毒程度,远比你们为轻,又由‘翡翠鼢’先后两度注入灵液,及服食我师伯所赐妙药,业经行功暗察,已告痊愈!无须再往‘梅窝’,耽误我随师伯的难得光阴了!”
谷家麒“哦”了一声说道:“淑妹既已痊愈,自然不必再去‘梅窝’,你方才要我在祛除体内余毒以后……”
端木淑应声说道:“我要你在祛除余毒以后,立即与我东方大哥,结伴长游,海角天涯地.寻觅水中萍踪迹,莫使她深陷迷途,无法自拔!”
谷家麒以为端木淑虽系胸襟恢宏的巾帼奇英,但难免不对水中萍略存妒念,遂剑眉双剔,朗声说道:“淑妹放心,水中萍为我堕落,我自然应该设法援手,不使她误入泥淖!但绝不会……”
话犹未了,便被端木淑打断话头笑道:“麒哥哥不要讲下去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谷家麒一双俊目以内,含蕴无限情思地,凝望着端木淑,微笑问道:“淑妹既已知道我要说什么.可信得过我吗?”
端木淑笑道:“我虽然信得过,我却要劝你!”
谷家麒不解其意,讶然问道:“淑妹有话,我必然遵从,哪里用得着这个‘劝’字?”
端木淑娇笑说道:“麒哥哥能够听话最好,我要你在找着水中萍后,消除任何芥蒂,与她誓海盟山地,重修旧好!”
谷家麒一时间揣摩不出端木淑此语用意,只得以诧异眼光,对她凝视!
端木淑嫣然笑道:“麒哥哥,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们不是世俗儿女,我要坦白问你几句话儿,希望你也坦白回答,不必故作违心之论!”
谷家麒眉梢双挑,目光电射地朗然答道:“淑妹放心,尽管请问,谷家麒从来不作丝毫谎语!”
端木淑点头笑问道:“水中萍的容貌如何?”
谷家麒毫不考虑的应声答道:“虽然比不上淑妹的天人颜色,也算得是倾城倾国的绝代容光!”
端木淑继续问道:“在‘勾漏山鬼影峰’惊变之前,水中萍的品格如何?”
谷家麒仍是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心地光明的红妆侠女!”
端木淑闻言笑道:“麟哥哥果然句句实言,不作违心之论,我再问你,水中萍的门户如何?武功怎样?”
[奇]谷家麒脱口而出答道:“北天山门户正大,极获武林尊敬,水中萍的一身功力,也是内家上乘好手!”
[书]端木淑静静听完,面色一整,两道澄净无比的秋水眼神.凝注在谷家麒脸上,沉声说道:“根据麒哥哥的三桩答案,把它综合起来,则水中萍应该是位具有绝代容光,正大门户,上乘身手,心地光明的红妆侠女!”
[网]谷家麒点头说道:“淑妹说得不错!”
端木淑笑道:“人生在世,知己难求,像具有如此条件的红颜知己,更是踏破铁鞋,亦无觅处!麒哥哥,我再问你,你与水中萍邂逅江湖,为她充任马夫,执鞭千里,足见彼此心心相印,情分不薄,假如你我未曾在‘邛崃幽谷’相逢,则你与水中萍之间的感情,是否会起变化?”
谷家麒感觉这项问题,不便答复,只得点头示意!
端木淑笑道:“麒哥哥既然同意我的说法,则好好一位具有绝代容光,正大门户,上乘身手,心地光明的红妆侠女,竟会在‘勾漏山鬼影峰’,对我们下绝情,致被‘冷香仙子’聂冰魂逐出门户,甚或可能误入歧途,深陷泥淖之故,应该颇易解答!”
谷家麒剑眉深蹙,默然不语!
端木淑笑道:“麒哥哥你不愿说,让我自行回答,也是一样!我认为水中萍所以如此之故,是由于两个字,及为了两个人!”
谷家麒闻言,刚刚看了端木淑一眼,端木淑又复含笑道:“两个人中,自然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两个字则一个是‘恨’,一个是‘妒’!也就是水中萍为了‘恨你’,为了‘妒我’,才会刺激得有失常情,自甘坠落!”
谷家麒点头说道:“淑妹分析得丝毫不错!”
端木淑脸上神色,又是一正,正容说道:“我们身负绝学,仗剑江湖,在国法以外,人情之中,铲除不平,救济民物,连漠不相干之人,均应助弱扶危,惩恶劝善,何况水中萍堕落原因,又是为了我们而起,自然更该……”
谷家麒不等端木淑说完,便即接口说道:“我们不正是准备海角天涯地,对水中萍追踪相机拯救吗?”
端木淑笑道:“如今话到正题,我要极为郑重地,请问麒哥哥,你打算怎样对水中萍加以拯救的呢?”
谷家麒平时也颇口舌滔滔,辩辞无碍。
但如今却被端木椒这一连串追问,问得有点透不过气来,只是嗫嚅说道:“我……我……”
端木淑依然正色说道:“我们不能用随后追踪,暗加拯救的治标之法,因为可能你费尽心力,刚把她救出龙潭,而一转眼间,她又落入虎|茓!我们必须要用溯本追源的彻底解决手段!”
谷家麒无词可驳,只得点头赞同说道:“对,对,我们应该朔本追源,彻底解决!”
端木淑道:“这朔本追源中的‘本’是‘你我’,‘源’是‘恨妒’,而彻底解决之道,就是设法使水中萍不再‘恨你’.不再‘妒我’!”
谷家麒是绝顶聪明人物,何尝听不出端木淑言外之意?但总觉得此事大有碍难,处理得一不小心,自己便将在情海风波中,惨遭灭顶.或是被女儿家的天生妒火.烧得焦头烂额!
端木淑挽住谷家麒手儿,拉他同坐石上,深情无限地.嫣然笑道:“麒哥哥,你的心思,以及碍难之处,我全知道,我如今给你一项保证,就是你若能与水中萍重续情缘,再修旧好,我答应不计名位,与她一同嫁你!”
谷家麒心中一阵狂跳,双手把住端木淑香肩,目光凝注她清华脱俗的绝代娇容.颤声问道:“淑……淑妹……你此话可是当……当真……”
端木淑柔声笑道:“麒哥哥,我怎会骗你?但这项保证之中,也附带着一项难题,就是你若不能使水中萍悟自迷途,恢复本性,则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止于通家兄妹的了!”
谷家麒起初听得端木淑愿与水中萍同嫁自己,不禁心中一喜,但如今听了这项难题以后.又不禁心中一愁。
就在他一愁一喜之间,端木淑居然笑容齐敛,凛若冰霜地,站起身形,向谷家麒淡淡说道:“谷世兄,请自珍重,我要随侍我师伯,去往‘潮音洞’了!”
这一声“谷世兄”之后,自然接着便是群侠分袂。
水中萍自与谷家麒“邛崃”分手以后,虽然关切恩师安危,赶返“北天山”,但芳心之中.却充满了一片为情惆怅的空虚恐惧!
爱侣分离,为情惆怅,心中自然难免寂寞空虚。
但空虚以外的那种莫明恐惧,却是为了端木淑化身的岳悲云而起!
因为水中萍自负姿色绝世,武功超群,并看出谷家麒与自己相互倾心,必可成为一对般般匹配的天生佳偶!
谁知“邛崃幽谷”之行,见了那位岳悲云后,发现对方容貌武功,竟均在自己以上,言谈举止,偏又颇对谷家麒异常关切!
水中萍已在担心,谷家麒恰又提出意欲邀请岳悲云同破“黑地狱”之事,哪得不使水中萍愁上添愁,在芳心以内,深伏妒念!
一路之间,愁眉不展,回到“北天山”后,又复得悉惊变!
“北天山冷香谷”中.一片愁云惨雾,据“冷香宫”内侍者,向水中萍报告,说是“冷香宫”主人“冷香仙子”聂冰魂突中奇异剧毒,并发现“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联名劝降的一封书柬!
聂冰魂性情高傲,自然是盛怒难遏,服尽宫中祛毒灵药,均告无效以下,遂愤然投入名叫“冷香泉”的万丈寒潭,自尽而死!
水中萍哪知恩师具有深心,明面假作投潭,实则已赴“罗浮山潮音洞”,寻找生平好友一静神尼,设法疗毒!自然呼天抢地,哀毁逾恒,换了一身重孝,在“冷香泉”边,设灵祭奠,独宿数日以后,便即赶住“哀牢山神魔谷”赴约,以与谷家麒细商为恩师“冷香仙子”聂冰魂报仇之策!
她因恩师惨死,急痛得已经有点神志失常,到了“哀牢山神魔谷”后,赫然又见谷家麒、岳悲云神态亲密,哪能不火上添油,芳心尽碎的绝情而去!
师门仇深,情场恨重,两桩怫心大事,把位原颇聪明的侠女,刺激得神智全昏.果然不出端木淑所料,是直扑“黑地狱”,意欲以卵击石地,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幽冥主宰”邝无畏等,决一死战!
被擒之后,折磨自多,但水中萍冰心傲骨,亳不怯惧,反而为了长期忍受折磨,神智方面,渐复常态!
但一静神尼与“冷香仙子”聂冰魂潜入“黑地狱”后,因司马庸等过分凶狡,为了绝对保持机密起见,连向水中萍均未表明身份!
甚至到了水中萍遇救,并被指示,装扮成“冰心哑妇”之际,她仍不知恩师“冷香仙子”聂冰魂未曾遭难,已来“黑地狱”中,只以为是那“勾魂女鬼”,突对“黑地狱”倒戈,救了自己!
长期被囚,一朝获释.满怀高兴,神志益清,但一上“清凉台”,便自又受重大刺激!
这重大刺激.自然是谷家麒、端木淑两意相投的亲密神态!
水中萍银牙暗咬,极力忍耐,但谷家麒与端木淑哪知就里?每一个偎倚动作,每一句关切言语,都对水中萍宛如万刃剖心,一刀一刀地加深苦痛!
直等出了“黑地狱”,听了那几声足使当事人魂消,伤心人肠断的“麒哥哥”,“淑妹”以后,水中萍才被满腔妒火,烧毁了整个灵明,取出“天星神钉”,不顾一切,遽下毒手!
“冷香仙子”聂冰魂在高崖以上,所喝止之语,水中萍因形若疯狂,怒火攻心,根本未曾听清!
但“天星神钉”出手之后,却瞥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勾魂女鬼”赶到!
水中萍不知“冷香仙子”聂冰魂就是“勾魂女鬼”,故而她立即逃遁之故,并非惧怯师傅降罪,只是一来有点羞对恩人,二来认定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既已中钉倒地,必死无疑,不忍再见他们横尸惨状,要想找个僻静所在,痛哭一场,然后也自投崖自尽!
她满腔悲愤之下,展尽轻功,茫然疾驰,竟驰出五座峰头,方始驻足!
水中萍本想找个僻静所在,放声痛苦一场,泄露胸中悲愤以后,立即自尽。
但如今立足高崖,反倒欲哭无泪,心中只在反复忖度,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等,究竟是否业已死在“天星神钉”之下了?
忖度之间,目光微闪,忽然发现“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谵台曜,“铁嘴君平”辛子哲,“倾橐先生”包一胜等“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抬着一乘软轿,轿上坐的正是“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恰好从自己所立崖下路过!
水中萍见状,不由暗想这“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到底武功究有多高?能令“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如此甘被役使!
念犹未了,忽见“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从轿上飘身落地,并发出一阵大笑!
“倾橐先生”包一胜愕然问道:“谷主双腿已能行动了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笑道:“适才我行功自试,业已痊愈,这乘软轿,可予抛弃,现有四封书信,烦劳你们分头一送,由我独自回转‘神魔谷’便了!”
说完,自袖中取出四封书信,分交“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并向“辣手才人”石不开,“震天神手”澹台曜含笑说道:“二兄所送书信,颇为急要,地点又在滇西‘云岭’,赶紧随我一同走吧!”
“辣手才人”石不开,“镇天神手”澹台曜一齐躬身笑诺,向“倾橐先生”包一胜,“铁嘴君平”辛子哲,挥手为别,陪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展动身法西行而去。
“倾橐先生”包一胜低头一看信上字迹.苦笑说道:“这封书信,是要送到‘太湖’,路可跑得远呢!”
说完,便自也向“铁嘴君平”辛子哲施礼为别,电疾驰去。
“铁嘴君平”辛子哲茫然之下.一看手中书信,是要送交“邛崃百丈峡”中隐居的一位“天狼秀士”罗三恨,不禁摇头自语说道:“公孙谷主不知为了何事?竟这等差人投书,我这趟路儿,也不近呢!”
自语过后,方待动身,蓦然听得背后崖顶上一声娇呼:“辛朋友,暂留贵步!”
“铁嘴君平”辛子哲听得语声颇熟.遂驻足回身,仰头看去!
崖壁间一条人影,星驰而下,刹那之后,便自飘坠面前,是位白发飘潇的高年老妇!
一来听得口音颇熟,二来认出对方就是同赴“中元鬼节大会”,曾在“清凉台”上见过的“冰心哑妇”,“铁嘴君平”辛子哲遂不禁讶然问道:“你不是自称‘冰心哑妇’,怎么会说话了?语音还甚熟,莫非辛子哲旧识所扮吗?”
水中萍闻言,除掉头上假发及一切化装,向“铁嘴君平”辛子哲笑道:“辛朋友真好耳力,‘邛崃幽谷’匆匆一会,你还记得我吗?”
“铁嘴君平”辛子哲“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冰心哑妇’竟是水姑娘所扮,但不知对辛子哲有何见教?”
水中萍向“铁嘴君平”辛子哲手中书信,看了一眼,微笑问道:“辛朋友要往何处投书?”
“铁嘴君平”辛子哲应声答道:“邛崃山百丈峡!”
水中萍秀眉一扬,含笑说道:“我如今闲得无聊,可否奉陪辛朋友走趟‘邛崃’?以便多多请教呢!”
“铁嘴君平”辛子哲听出水中萍要陪自己同往“邛崃”,不禁大出意外,但又无法拒绝,只好点头笑诺,并向她讶然问道:“水姑娘怎么闲得无聊?你为何不与谷家麒老弟一同江湖游侠?”
水中萍因心中烦闷已极,又复无处可去,才想与“铁嘴君平”辛子哲同赴“邛崃”,略遣忧愁,并求他以极为灵验的“金钱神课”,为自己的茫茫未来,一卜休咎!
如今听他问起谷家麒,不禁触动灵机,接口笑道:“谷家麒如今身遭危难,可能有性命危险!”
“铁嘴君平”辛子哲又感意外地,蹙眉问道:“谷家麒老弟,刚与我们在‘鬼影峰’前分手,怎会有甚危难?难道他为了拯救‘七剑神君’欧古月,又重进入‘黑地狱’内?”
水中萍答道:“这是我的臆测之词,辛朋友‘金钱神课’,万卜万灵,何不为谷家麒一施妙技?”
“铁嘴君平”辛子哲因与谷家麒颇为投缘,闻言遂自袖中摸出三枚金钱,向山石以上,轻轻甩手一掷!
金钱显示卦象以后,“铁嘴君平”辛子哲“咦”了一声,目注水中萍愕然说道:“辛子哲是卜而后知,想不到水姑娘竟能未卜先知?谷家麒老弟果有重大险厄!”
水中萍暗佩“铁嘴君平”辛子哲神卦无虚,接口问道:“辛朋友能否从卦象之中,判断谷家麒有无性命之虑?”
辛子哲收回三枚金钱,大笑说道:“这卦象名叫‘鸿门闯宴’,有惊无险,哪里会谈得到性命之忧?我并可断言谷家麒老弟的这番险厄,是来自阴人,但也蒙阴人相救,与他一同受惊之人.似还不止一个呢!”
水中萍听辛子哲说得宛如目见当时情景一般,不禁心中暗忖,只要谷家麒未死,自己立誓非使他抛弃岳悲云,重行倾心自己,赢得情场胜利不可!
“铁嘴君平”辛子哲见水中萍听了自己话后,俯首沉吟,默然无语,遂含笑问道:“水姑娘,你在想些什么?”
水中萍目光一转,嫣然笑道:“我在暗佩辛朋友这‘铁嘴君平’四字,委实名下无虚,三枚金钱,卜尽人间祸福!”
“铁嘴君平”辛子哲遂谢笑道:“辛子哲不敢当水姑娘如此盛赞,我这‘金钱神课’,只能对眼前之事,及过去之事,小有灵验,关于一年以后的未来之事,便因火候未到,有些拿不准了!”
水中萍嫣然笑道:“我记得辛朋友在‘邛崃幽谷’之时,曾以‘金钱神课’,为我预卜休咎,算定水中萍婚姻之事,波折甚多,并注定只能作人侧室!”
“铁嘴君平”辛子哲脸上一红,含笑说道:“水姑娘,我方才业已预先声明,对于一年以后的未来之事,拿不甚准!”
水中萍凄然一叹说道:“辛朋友不必过谦,你的‘金钱神卦’,奇验无虚,我与谷家麒之间,确已起了重大波折!”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言,失惊问道:“水姑娘能否说出与谷家麒老弟之间的波折因由?辛子哲颇愿尽力,使你们言归旧好!”
水中萍摇头叹道:“儿女之情,外人难加干涉.水中萍敬谢辛朋友盛意,我只求你再为我与谷家麒二人,三掷金钱,告以卦象!”
“铁嘴君平”辛子哲点头说道:“辛子哲愿以万分虔诚.为水姑娘与谷家麒老弟的姻缘之事,慎重一卜!”
说完,整顿衣衫,凝神肃立,取出三枚金钱,合在掌中,望空连摇,然后恭恭敬敬地,掷在山石之上!
水中萍也心神微跳地,妙目凝光,注视着这位以“卜”称魔的“铁嘴君平”辛子哲的神情变化!
辛子哲凝望石上三枚金钱有顷,终于摇头一叹!
水中萍期待他剖析卦象巳久,见状忍不住问道:“辛朋友有甚碍难?无妨直说,水中萍决不在意!”
辛子哲嗫嚅说道:“我记得上次在‘邛崃幽谷’,辛子哲曾从卦象之中,断言水姑娘婚姻多舛,并只有侧室之份!”
水中萍点头说道:“这桩经过,我记得很清楚,刚才并先向辛朋友提及,我如今是请教这次卦象显示如何?”
辛子哲微微一笑道:“两次卦象,显示相同,可能数运前定,水姑娘与谷家麒老弟之间……”
话犹未了.便被水中萍的一阵冷笑,打断话头,淡然摇手说道:“既然数运前定,天意难回,此事便不必再提,水中萍尚有他事,要向辛朋友请教!”
辛子哲不知水中萍生性刚傲无比,越是听说只有侧室之命,便越是拿定主意,不择手段地,非把谷家麒从岳悲云的怀抱之中,夺回不可!还以为水中萍听了自己话后,过分伤心,遂向她安慰说道:“数运虽然前定,但天意却未必难回!水姑娘不必因我卦象中显示之事,过分懊丧,你还有何事相询?辛子哲是知无不告!”
水中萍一面缓步前行,一面似已果把适才愁愤情怀,渐渐排解,向这位“铁嘴君平”辛子哲嫣然一笑说道:“辛朋友,我如今要请教的,是有关你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之事!”
辛子哲巴不得水中萍能够转变话题,闻言“哦”了一声,含笑答道:“水姑娘问的既是有关辛子哲之事,我自然越发乐于奉答!”
水中萍笑道:“照我看来,你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武林奇客,磊落男儿,武功也似乎不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以下,为何甘心受他役使?”
辛子哲微笑答道:“水姑娘看得不错,‘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一身武功,确实不见得能比‘文武卜赌’四大神魔高明多少!故而我们把他奉为谷主,甘受役使之事,并非畏威,只是怀德,也就是感恩图报!”
水中萍讶然问道:“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对你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有恩?”
辛子哲点头说道:“我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本是强敌,在‘哀牢’约会,拼斗之余,忽中奇毒,无不垂死待毙,幸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路过,慨赠他囊中一株‘千年仙芝’,才救了我们四条性命!”
水中萍点头说道:“原来‘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对你们有救命之恩!”
辛子哲笑道:“江湖人物讲究的是受人点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我们遂就释去嫌怨,结成好友,共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矢效忠诚,听候驱役,准备各尽所能,辅佐他成为当代武林的西南霸主!”
水中萍摇头说道:“辛朋友等感恩图报,自是血性男儿本色,但我总觉那位‘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有点差劲!”
辛子哲微笑问道:“水姑娘觉得我们的公孙谷主,有何不对?”
水中萍道:“你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虽然感激救命之恩,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奉为恩主!但他若是气宇恢宏之士,便应彼此结为兄弟一般,不应命你们充任轿夫,形如仆役!”
辛子哲“哦”了一声笑道:“水姑娘有所不知,公孙谷主在‘哀牢魔谷’,举行‘五毒大宴’之际,误中‘黑地狱’剧毒,以致两腿成瘫,无法行走,才由我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自愿充任轿夫,抬他来此,参与‘中元鬼节大会’!”
水中萍听说“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两腿成瘫,不能行走,不禁讶然说道:“公孙大寿方才……”
辛子哲接口笑道:“公孙谷主方才发现自己腿已痊逾,便立即弃轿不乘,可见得他尚非过份骄妄,也并末为把我们‘文武卜赌’四大神魔,视如仆役!”
水中萍秀眉深蹙,凝目寻思,口中却连连说道:“奇了,奇了!”
辛子哲不解问道:“水姑娘为了何事,如此惊异?”
水中萍道;“我觉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参与‘中元鬼节’以后,便即离开‘黑地狱’,似乎绝无时间写那四封书信?”
辛子哲答道:“这事情容易解释,公孙谷主的四封书信,可能是从‘哀牢魔谷’写好带来!”
水中萍播头说道:“这样说法,便越发不可思议,难道‘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比你这位精擅‘金钱神课’的‘卜魔’更具卜筮神通,先知双腿必愈,可以不用你们这四位轿夫,好替他跋涉千里,投书送信!”
辛子哲双眼一瞪,果对水中萍这几句问话,回答不出!
水中萍复又说道:“适才我在崖头,似乎听得‘辣手才人’石不开与‘震天神手’澹台曜所送的两封书信,是要去往滇西‘雪岭’!”
辛子哲点头笑道:“水姑娘听得不错!”
水中萍笑了一笑问道:“我再向辛朋友请教一句,投往滇西‘雪岭’的书信,不在‘哀牢魔谷’派人办理,却带来‘广西勾漏’则甚?”
辛子哲被水中萍问得目瞪口呆,苦笑几声说道:“水姑娘问得确有理由,我也弄不清我们这位公孙谷主葫芦之中,是卖的什么药?”
水中萍笑道:“我倒可以略为猜出你们这位公孙谷主的心中用意!”
辛子哲看她一眼说道:“水姑娘请讲,辛子哲愿闻高论!”
水中萍缓缓说道:“我觉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是要避开你们,独自在这‘勾漏山’左近,办甚秘密之事!”
“水姑娘这种猜想,确有可能!”
话方至此,目光忽然瞥及手中书信,又复失笑说道:“难道公孙谷主竟会叫我白跑一趟‘邛崃山百丈峡’?”
水中萍道:“白跑倒却未必,可能公孙大寿是一举两得之计!”
辛子哲被水中萍说得越想越觉疑点甚多,不由暗自盘算,公孙大寿到底有何秘密大事?必须支开“文武卜赌”四大神魔,独自办理!
水中萍一面施展轻功,登峰渡涧,直奔西南,一面向“铁嘴君平”辛子哲,含笑问道:“辛朋友,你可认识那位住在‘邛崃山百丈峡’中的‘天狼秀士’罗三恨?”
辛子哲摇摇头说道:“我只从公孙谷主口内,闻得其名,却不曾识面!”
水中萍笑道:“他这‘天狼秀士’外号,已颇别致,‘罗三恨’之名,更是有趣!我见了他时,定要请教请教,他恨的是人?是物?是哪三者?”
辛子哲大笑说道:“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曾经说过‘天狼秀士’罗三恨的所具特长,及名号来历,故而水姑娘这项问题,辛子哲倒可代为答复,免得你见了他本人之时,有所碍口,不便发问!”
水中萍颇为好奇地问道:“辛朋友既知究竟,我先请教这罗三恨为何号称‘天狼秀士’?”
辛子哲答道:“罗三恨不但生得面形似狼,并擅制各种奇药,全以‘天狼’为名,又颇博学多才,故而人称‘天狼秀士’!”
水中萍继续问道:“他既名‘三恨’,必然恨着三样东西,这三者究竟是人?是物?”
辛子哲应声答道:“是人!罗三恨本名‘三才’,五十岁后,改名‘三恨’,含意就是‘恨僧,恨道,恨好人’!”
水中萍“哦”了一声,不解问道:“罗三恨‘恨僧’‘恨道’之故,也许是他在五十岁前,吃了僧道大亏,但他要‘恨好人’,却是何故?”
辛子哲笑道:“罗三恨如今眇去一目.失去一耳,他所以眇目失耳之故,全是自命‘好人’的江湖奇侠所为!”
水中萍蹙眉说道:“照辛朋友说法看来,这‘三狼秀士’罗三恨,必极凶狠毒辣!他既‘恨僧、恨道、恨好人’,为何不向僧道好人报复?而竟独自隐居在‘邛崃山百丈峡’内!”
辛子哲笑道:“水姑娘行道未久,江湖阅历尚浅,大概未曾听说过‘十僧十道齐遭狼吻’的一桩故事!”
水中萍微一摇头,辛子哲又复说道:“多年以前.有十名高僧十名高道,被人诱入‘野人山群狼谷’内,并突然发觉身中奇毒,上乘武功,完全丧失,遂凄惨无伦地,在群狼利吻之下,变作二十堆白骨!”
水中萍听得周身一寒,蹙眉问道:“这桩惨无人道之事,大概便是‘天狼秀士’罗三恨的狠心杰作?”
辛子哲点头说道:“罗三恨除此以外,并向素有‘好人’之称的各位江湖奇侠,作了不少报复,但他终觉天地间‘好人’太多,害之不尽,遂不得不向‘好人’低头,善保其身地,隐居‘邛崃山百丈峡’内!”
水中萍道:“罗三恨恶孽太重,他虽向‘好人’低头,但‘好人’之责,便在劝醒迷溺不深的‘坏人’,及诛戮无可救药的‘坏人’,这些‘好人’,恐怕未必饶得过他?”
辛子哲点头说道:“罗三恨深知身撄众怒,行踪极端隐秘!”
水中萍问道:“他既行踪隐秘,‘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为何知道罗三恨住在‘邛崃百丈峡’内?”
辛子哲被水中萍问得一愕,想了一想答道:“也许公孙谷主与这‘天狼秀土’罗三恨,有甚深交吧?”
水中萍话锋一转,看看辛子哲,微笑说道:“辛朋友,江湖中‘好人’一流,放不过‘天狼秀士’罗三恨!但‘坏人’一流,却恐怕会放不过你!”
辛子哲笑道:“我并不算什么‘好人’,水姑娘为何断定我要遭受‘坏人’之忌?”
水中萍含笑说道:“因为你‘金钱神课’,灵效无双,每每遇事先知,岂非必遭镇日阴谋满腹的‘坏人’之忌?”
辛子哲似有感触,长叹一声说道:“水姑娘所说极是,辛子哲以后关于占卜之事,确应稍敛锋芒的了!”
水中萍笑道:“辛朋友除了占卜一道以外,其他智慧武功,亦颇超人,我们此去‘邛崃’,长途寂寞,何不猜忖猜忖,‘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命你向‘天狼秀士’罗三恨,远道投书,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辛子哲方一凝思。
水中萍又复说道:“辛朋友只可用智慧猜测,不可用‘金钱神课’卜算!”
辛子哲想了一想说道:“天狼秀士罗三恨擅于配制各种罕世奇药,可能公孙谷主有所需用?才命我持书相求!”
水中萍点头笑道:“我同意辛朋友这种猜测,此去‘邛崃山百丈峡’内当可一开眼界,见识‘天狼秀士’罗三恨,究竟会配制一些什么罕世奇药?”
辛子哲笑道:“水姑娘,我再讲个故事给你听!”
水中萍笑道:“是不是有关‘天狼秀士’罗三恨之事?”
辛子哲点头示意微笑说道:“罗三恨除了曾令十僧十道,同遭狼吻之外,还有一桩‘毒计害三贤’的故事,可以证明他所炼奇药的厉害程度!”
水中萍颇感兴趣地,一扬双眉,催促“铁嘴君平”辛子哲赶快叙述。
辛子哲一面缓步前行,一面说道:“罗三恨有一家厉害仇人,江湖称为‘北岳三贤’……”
水中萍接口说道:“我知道这是同胞兄弟三人,武功确有独到之处!”
辛子哲继续说道:“罗三恨早年曾经吃过‘北岳三贤’大亏,亟思报仇,但衡量本身所学,却又远逊对方,遂处心积虑地,化装成另一副面目,与三贤之中的第二贤,设法结交.觅机使其在不知不觉之中,服下一粒罗三恨所炼‘天狼变心丸’!”
水中萍道:“天狼变心丸?这个名儿又颇特别,但不知有何厉害?”
辛子哲道:“北岳三贤中的第二贤,服食‘天狼变心丸’后,即告性情大变,事事倒行逆施,大贤三贤苦劝不听,遂加强行制止,二贤恼羞成怒之下,竟忘却兄弟之情,施展他威震江湖的‘泥犁夺命神芒’,骤发毒手!”
水中萍柳眉双剔,“哦”了一声。
辛子哲又复说道:“大贤三贤猝不及防,当时双双丧命,‘天狼秀士’罗三恨遂暗为二贤解去‘天狼变心丸’药力,药力既解,二贤天良渐复,眼看一兄一弟,陈尸血泊之中,自然惭恨万分,也就回手自拍天灵,以死谢罪!”
水中萍听得骇然说道:“这位‘天狼秀士’罗三恨的歹毒手段,似乎不在‘黑心张良’司马庸之下!”
辛子哲说道:“有人曾说‘黑心张良’司马庸共有师兄弟三人,司马庸是小师弟,‘天狼秀士’罗三恨排行第二,但大师兄是谁?却迄今无人知晓!”
水中萍闻言,大出意外,讶然问道:“这‘天狼秀土’罗三恨,既是‘黑心张良’司马庸的二师兄,他为何不去‘黑地狱’中与司马庸狼狈为奸,共图武林霸业?”
辛子哲笑道:“听说罗三恨与司马庸在师门之中,即互相不和,曾当着祖师神位之前,立下重誓,彼此终生不相往来,也不相争斗!”
水中萍微笑说道:“幸亏罗三恨与司马庸不相往来,否则这两个凶人,倘若联合一处,武林中岂不完全成为一片鬼蜮世界?”
辛子哲目光微注水中萍,忽然摇头叹道:“水姑娘,你最好不要随我同往‘邛崃山百丈峡’,去见‘天狼秀士’罗三恨!”
水中萍秀眉双挑,讶然问道:“辛朋友这算何意?我已在‘黑地狱’中,见过‘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如今定要再见‘天狼秀士’罗三恨!”
辛子哲道:“因为‘天狼秀士’罗三恨一向恨僧、恨道、恨好人!而水姑娘正是好人,岂非恰巧犯他忌讳?可能有虑!”
水中萍摇头答道:“我不是好人!”
水中萍姑娘这几句话儿,把辛子哲听得愕然片刻,目光凝注水中萍,缓缓问道:“水姑娘名门正派,仙姿玉质,怎会不是好人?”
水中萍眼圈一红,泫然欲泣答道:“我……做过坏事,就……就不能再算好人!”
辛子哲越发惊奇问道:“水姑娘是否戏言?你怎会做了什么坏事?”
水中萍一面以巾拭泪,一面顿足娇嗔说道:“辛朋友,你不必问,反正我做过坏事,不算好人,定要随你同往‘邛崃山百丈峡’,见见那位‘天狼秀士’罗三恨!”
辛子哲见水中萍满面红霞,羞恼颇甚,竟误会她是有所不慎,失去女儿清白!故遂不便再问,只极为委婉地,安慰说道:“水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即令你当真做过什么坏事,也有‘无心’‘有心’之分!常言说得好:‘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水中萍听辛子哲这样一说,神情又复凄然.刚刚拭干的两行珠泪,如线双垂,悲声叫道:“辛朋友,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所做的坏事,正是应该加重处罚的‘有心为恶’!”
辛子哲见水中萍这等说法,自然不便再讲究,两人遂各展轻功,直奔“四川”西北的“邛崃”而去!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第十六回认贼作父变心丸
一人“邛崃”山境,水中萍不禁又感兴趣!
谷家麒萍水相逢,倾心结交,同赴“三绝大宴”等前尘往事,自然而然,一幕幕地电映心头!
尤其路过“邛崃幽谷”之时,水中萍想起谷家麒若非遇岳悲云,如今定与自己情投意合,形影不离,可能业已成为佳偶!
自己平素自负容光,一身武学,也颇得恩师“冷香仙子”聂冰魂真传,在一般红粉之中,足可称得是翘楚人物!偏偏那位岳悲云姑娘,不仅风神姿色,超过自己,竟连武功也似高出一二成以上。
事事相形之下,自己业已逊人一筹,再加上北天山之行,正好使谷家麒与岳悲云趁机相处,终于把一位英俊挺拔,文武兼资的意中人,平白失去!
水中萍越想越恨,柳眉双剔,驻足不行,目光凝注“邛崃幽谷”谷口,脸上浮起一片杀气!
“铁嘴君平”辛子哲见水中萍这等神情,不禁深感诧异地,发话问道:“水姑娘怎的不走?我们再翻过两座山头,便可到达‘天狼秀士’罗三恨所住的‘百丈峡’了!”
水中萍目光凝滞,竟似对于辛子哲的这几句话儿,未曾听见!
辛子哲讶然问道:“水姑娘,你在想些什么?”
水中萍毫未考虑地,冲口答道:“我想放把火儿,把这‘邛崃幽谷’,烧它一个干干净净!”
这种答话,大出辛子哲意外,不禁为之怔住!
但他也是绝顶聪明人物,立时由“邛崃幽谷”,联想到岳悲云,再联想到谷家麒近来辄与岳悲云双双出现,遂“哦”了一声,对于水中萍要想放火烧掉“邛崃幽谷”之故,恍然大悟!
水中萍听辛子哲“哦”了一声,也发觉自己口不择言,说得太以露骨,不禁耳根一热红云满头!
辛子哲微叹说道:“精卫有心填恨海,女娲无石补情天!一缕情丝,慧剑难断,真不知会缠死多少英雄豪杰?并把大千世界,搅起无穷烦恼!”
水中萍听了辛子哲这几句感叹之语,越发难以为情,螓首微垂,讪讪地向前缓步走去。
辛子哲见她这等神情,欲加劝慰,遂含笑叫道:“水姑娘……”
水中萍仍未抬头,只是脚步更慢地,低声答道:“辛朋友有何见教?”
辛子哲笑道:“我偶然想起两句成语,但却忘了下句!”
水中萍问道:“什么成语?”
辛子哲笑道:“上句是‘欲除烦敢须无我’,水姑娘可知……”
水中萍接口答道:“下句是:‘各有因缘莫羡人’!”
话音才了,忽然悟出这是辛子哲借题劝慰自己,不禁越发羞红满颊,柳腰一拧,施展出上乘轻功,疾驰而去!
辛子哲摇头一叹,高声叫道:“水姑娘,莫往正北,只要略略偏西,翻过那座奇尖山峰,便到‘百丈峡’了!”
水中萍照着“铁嘴君平”辛子哲所说方向,翻上那座奇尖山峰,独立崖边,让那劲急山风,吹得鬓发飞舞,衣角飘飘,方觉心中所郁结的烦闷,略为舒泄!
辛子哲随后赶到,手指峰后的百丈深峡说道:“‘天狼秀士’罗三恨就住在这深峡以下!”
水中萍抬手微掠鬓脚,点头说道:“既到地头,我们且去瞻仰瞻仰这位‘恨僧,恨道,恨好人’的‘天狼秀士’!”
说完,突挺真气,觑准峡中绝壁上的一株小松,便自飞纵而落!
“铁嘴君平”辛子哲见水中萍一纵就是四丈上下,慌忙跟踪飘落,半空中含笑发话说道:“水姑娘小心一点,这崖壁奇陡,不太好走!”
水中萍脚沾小松,身形又飘,也自笑声答道:“辛朋友放心,水中萍虽然因事伤怀,但尚不愿把一条性命交代在这‘邛崃山百丈峡’内!”
辛子哲一面摇头暗叹,一面大展轻功,亦步亦趋地,随定水中萍,防范她在心绪不佳之下,或有失足之虑!
这条峡谷,果然极深,两人那等身手,又是由上而下.竟费了好大一会工夫,才到峡底!
峡底形势,险恶异常,到处都是嵯峨怪石,黝黑洞|茓,也不知那位天狼秀士罗三恨,住在哪个洞内?
辛子哲还欲细细寻找,水中萍却比较来得聪明,施展“传音入密”神功,提气高声叫道:“辛子哲、水中萍,奉‘哀牢山神魔谷’谷主‘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之命,来此投书,敬请‘天狼秀士’罗三恨现身相见!”
话落不久,一阵狼嚎似的怪笑,突起当空。
就在辛子哲、水中萍二人身后的山洞之中,走出了那位“天狼秀士”罗三恨!
慢说水中萍,连“铁嘴君平”辛子哲如此江湖经验.也从未见过有人形貌生得如此奇异!
缺耳,眇目,以及面长如狼,均在意料之中,但“天狼秀士”罗三恨突出唇外的四枚森厉狼牙,却看得水中萍及辛子哲毛发悚然,心神一慑!
“天狼秀士”罗三恨如此形貌,却偏偏穿了一件粉色儒衫,越发显得丑怪已极!
他那锐利得仿佛能洞人肺腑的目光,在辛子哲、水中萍身上,来回一扫,獠牙微启,看看辛子哲,阴森森地问道:“你就是‘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中的‘卜魔’,外号‘铁嘴君平’的辛子哲?”
辛子哲微一点头。
“天狼秀士”罗三恨又复手指水中萍,发话问道:“这个年轻女娃,也是你们‘哀牢山神魔谷’中的人物吗?”
水中萍正待说明自己身份,“铁嘴君平”辛子哲便自抢先答道:“这位小姑娘,新近加入‘神魔谷’,但公孙谷主却对她极为看重!”
水中萍知道“铁嘴君平”辛子哲是因“天狼秀士”罗三恨太以难缠,并厌见生人,才这等说法,遂也只好默然不语!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言,又向水中萍看了几眼,点头怪笑说道:“这女娃资质极佳,着实应该看重!但可惜名字起得太坏.‘水中萍’岂非注定逐浪浮沉,飘零一世?”
水中萍听他批评自己,两道秀眉,方自蕴怒双剔,却见“铁嘴君平”辛子哲.向自己连施眼色,只得尽量忍耐!
“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你们既称奉命投书,书信何在?”
“铁嘴君平”辛子哲遂自怀中取出“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那封书信,双手递过。
“天狼秀士”罗三恨拆开书信,略一过目,脸上闪现一种诡谲神情,目注辛子哲,怪笑问道:“你既称‘卜魔’,卦儿算得可准?”
辛子哲正待答言,但这回却被水中萍抢先说道:“辛朋友的‘金钱神课’,灵验绝伦,‘铁嘴君平’之号,的确名符其实,可称举世无双!”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笑道:“我不信你的‘金钱神课’竟有如此灵验?我们是否打个赌儿。”
辛子哲对于占卜之术,素极自傲,闻言不禁勾起兴趣,双目一张,含笑问道:“罗朋友打算怎么打赌?”
“天狼秀士”罗三恨走进洞内,取出一只葫芦,两只玉杯,斟满两杯色如琥珀的浓香美酒,放在石上!
水中萍笑道:“罗朋友,你打算和我们比赛喝酒?”
“天狼秀士”罗三恨眯着他那只眇目,摇头一笑说道:“这两杯美酒,不是赌题,只是赌注!”
辛子哲问道:“请教罗朋友,打算以何作为赌题?”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以一桩极为简单之事,请你施展‘金钱神课’卜算,算得不准,便是我赢,算得准时,便是我输!”
水中萍笑道:“我们若是输了,大概便要每人一杯,罚干美酒!”
“天狼秀土”罗三恨点头示意。
水中萍又复笑道:“万一‘铁嘴君平’的神课有准,罗朋友输了东道.又便如何?”
“天狼秀土”罗三恨怪笑说道:“我若输了,便答应你们一件要求,无论多难之事,也必代为办到!”
水中萍闻言,偏头向辛子哲笑道:“辛朋友,这场赌约,我看可以订的!”
辛子哲笑道:“水姑娘既然认为可以订得,辛子哲也愿勉为其难!”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们一言为定,我如今宣布赌题,便是请辛朋友施展‘金钱神课’,卜算卜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派你们远道所投的书信以上,写的何事?”
水中萍静静听完,向“天狼秀士”罗三恨大笑说道:“这点小事.辛朋友一定算得出来,罗朋友的东道,大概业已输定了呢!”
“天狼秀士”罗三恨神色晒然,摇头说道:“只怕未必。”
辛子哲见他轻视自己,不禁双眉连轩,自袖中摸出三枚金钱,恭恭敬敬地,向天三摇,向地上一掷!
水中萍认为辛子哲必胜,遂笑吟吟地,看他审视卦象以后,怎样判断?
谁知辛子哲低头看了好久,竟拾起金钱,满面通红地,走到石边,端起一杯美酒,一倾而尽!
水中萍大出意外地骇然问道:“辛朋友!你难道算不出来,承认输了这场东道?”
辛子哲苦笑摇头答道:“我不知怎的,竟会灵机蔽滞,算不出来,连累得水姑娘也陪输一场东道!”
水中萍秀眉一挑,岸然说道:“这种东道,纵然输上十场八场,又复可疑?水中萍虽是女流,自信尚可斗酒不醉!”
说完,也自走到石畔,把另外一杯美酒,慢慢饮尽!
“天狼秀士”罗三恨站在一旁,片语不发,只是面带诡谲神秘笑容,向辛子哲、水中萍注目凝视!
辛子哲突向“天狼秀士”罗三恨,一抱双拳,意欲发话。
“天狼秀士”罗三恨向他摇手笑道:“辛朋友,你不要说话,我猜得到你要说何话?”
辛子哲意似不信,方一扬眉,“天狼秀士”罗三恨便自微笑说道:“你可能因占卜不出公孙大寿书信中所说之事,有些不服,可是想请我让你一看究竟吗?”
辛子哲好生敬佩这位“天狼秀士”罗三恨的心思敏捷,连连点头说道:“罗朋友猜得不差,辛子哲正是此意.但我决不强人所难,能否见赐一观?全由罗朋友自行衡断!”
“天狼秀士”罗三恨阴侧侧地,笑了一笑,点头说道:“你既然想看,我便让你看上一看,也无妨碍!”
说完.便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所写的那封书信打开,递给“铁嘴君平”辛子哲及水中萍一同观看。
辛子哲目光一触信上字迹,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出人意料地写着:“字奉三恨贤弟,请设法使投书人,服食‘天狼变心丸’一粒为要!”
水中萍也颇感意外地,“咦”了一声,向“铁嘴君平”辛子哲问道:“辛朋友,“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这样对你,却是何意?”
辛子哲苦笑几声,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公孙谷主此举,究属何意?怪不得适才金钱三掷,灵机蔽滞,参详不出丝毫卦象,原来这封书信,竟与辛子哲本身有关,是要我千里投书,自入网罗!”
说到此处,忽然转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罗朋友,你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既属知交,怎不照他信内所说,设法使辛子哲服食‘天狼变心丸’.却反而公开这封书信的内容则甚?”
“天狼秀士”罗三恨又是阴侧侧地一笑说道:“你们两人,看去都不太笨,何不动动脑筋,猜测猜测其中缘故?”
“铁嘴君平”辛子哲闻言,方自蹙眉思索,水中萍心思较好,已先微吃一惊瞿然说道:“莫非你已把‘天狼变心丸’,暗暗放在我们方才所饮的两杯美酒以内?”
“天狼秀士”罗三恨眇目微翻,向水中萍盯了几眼,突然发出一阵难听已板,宛若狼嗥的纵声大笑!
水中萍芳心之中,忐忑不已,顿足问道:“你不要笑得这般难听,我到底猜得对是不对?”
“天狼秀士”罗三恨得意已极地点头笑道:“对,对,对,女娃儿姿质太好,果然聪明,我要把你收为义女!”
水中萍“哼”了一声,颇为不屑地“哂”然说道:“你不要一厢情愿,谁要你这长得像只野狼般的丑鬼作我义父!”
“天狼秀士”罗三恨,仿佛对水中萍颇为喜爱,毫不为忤地怪笑说道:“我那‘天狼变心丸’的药力,要到一对周时以后,才能完全发挥功效!如今且让你们在这‘邛崃山百丈峡’内,长睡一天,等到明日此时,彼此气味相投,再作细谈便了。”
水中萍叱道:“谁和你气味相投,我们精神爽奕,不想睡觉!”
“天狼秀士”罗三恨得意地笑道:“不想睡觉也得睡觉,不和我气味相投,也得和我气味相投!普天下能有几人在我‘天狼秀士’罗三恨面前,可以长期灵明,不听号令?”
说完,举袖一挥,一阵氤氲香味拂处,水中萍与“铁嘴君平”辛子哲二人,便即天旋地转般失去知觉!
等到“铁嘴君平”辛子哲,与水中萍双双昏睡一日一夜,恢复知觉以后,发现业已分卧一座石室中的床榻之上!
那位“天狼秀士”罗三恨,则满脸得意神情,在榻旁石几以上,独自饮酒!
水中萍一揉双目,首先坐起,向这间陌生石室,茫然打量。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水姑娘不要打量,这间石室,就是我长年隐居,拥有三十六条出入道路的‘天狼窟’!”
那“天狼变心丸”的药力,当真灵效无比,水中萍初见“天狼秀士”罗三恨时,觉得此人丑怪狞恶,对他印象坏透!但如今不知怎的竟感觉对方极为和霭可亲,秋波一转,含笑说道:“你怎么叫我水姑娘?”
“天狼秀土”罗三恨笑道:“我不叫你水姑娘,叫你什么?”
水中萍笑道:“老人家不是想收我作干女儿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言,怪笑一声,目注水中萍问道:“你愿意有我这样一位丑怪义父?”
水中萍嫣然笑道:“以貌取人,实不可取,老人家神功绝艺,名震江湖,水中萍幸蒙见爱,哪有不愿之理?”
说到此处,“铁嘴君平”辛子哲也由榻上翻身坐起,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这是一桩天大喜事!水姑娘怎的还不向前拜见义父,我要看你获得什么见面礼儿?”
水中萍果然飘身下榻,走到“天狼秀土”罗三恨面前,叫了一声“义父”,便自盈盈拜倒!
“天狼秀士”罗三恨乐得微启獠牙,呵呵大笑,一面伸手相搀,一面看着辛子哲,蹙眉说道:“你这句话,弄得罗三恨好不难堪!我收了这等姿质的一位干女儿,怎好意思以寻常俗物,充作见面之礼?但手边一时又无……”
话犹未了,水中萍便已秀眉微挑,接口笑道:“义父,我能不能自己指定一样见面礼呢?”
“天狼秀士”罗三恨一生孤独,故对水中萍颇为喜爱,闻言点头笑道:“可以可以,只要是我身上所有之物,罗三恨决不吝惜。”
水中萍笑道:“我不要义父所有之物,我只想请义父陪我去办件事儿。”
“天狼秀士”罗三恨猜不透水中萍要办何事,不禁讶然问道:“萍儿想办什么事儿?”
水中萍粉面凝霜,蛾眉带煞地,一咬银牙,恨声说道;“我要放把火儿,把‘邛崃幽谷’中的那座大寨,烧得干干净净!”
“天狼秀土”罗三恨不解其故,向水中萍问道:“萍儿,你与‘邛崃幽谷’中何人有仇?”
水中萍脸上一红,低头不语。“铁嘴君平”辛子哲遂将其中原由,对“天狼秀士”罗三恨,细说一遍。
“天狼秀士”罗三恨听完辛子哲所说,方自恍然,轻拍水中萍香肩,微笑说道:“萍儿你既然喜欢谷家麒,我决心设法使他为你永侍妆台……”
话犹未了,水中萍便自接口说道:“对付谷家麒是日后之事,眼前我定要火焚‘邛崃幽谷’,才能发泄得了胸中怨气!”
“天狼秀士”罗三恨眉头微蹙,缓缓说道:“想烧‘邛崃幽谷’,本甚容易,但我隐居这‘百丈峡’时,曾经对天立誓,决不在‘邛崃山’内,出手杀人……”
水中萍闻言笑道:“义父放心,我们此去只是放火烧寨,又不动手杀人,怎会与誓言有悖?”
“天狼秀士”罗三恨听水中萍这样说法,方一点头.水中萍忽然灵机又动,笑向“铁嘴君平”辛子哲说道:“辛朋友,你不妨三掷金钱,卜算卜算我们这场‘邛崃幽谷’之行,去得有无妨碍?”
“铁嘴君平”辛子哲如言三掷金钱,细参卦象以后,点头笑道:“这卦象甚好,极利阴人,不但前去无妨,水姑娘可能还会有意外收获。”
“天狼秀士”罗三恨深知“铁嘴君平”辛子哲神卜无虚,遂点头笑道:“辛兄神卜,当世无双,既然卦象极佳,我们便等晚间前去‘邛崃幽谷’,放火烧寨好了!”
计议既定,三人遂开怀畅饮,相互谈笑!
水中萍在酒兴半酣之际,想起一事,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义父,你老人家与辅佐‘幽冥主宰’邝无畏,在‘黑地狱’中,图谋武林霸业的‘黑心张良’司马庸,是否师兄师弟?”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答道:“黑心张良司马庸是小师弟,我是二师兄,但我们早己反目,从不来往!”
水中萍又复问道:“义父,你们师兄弟共有几人?”
“天狼秀士”罗三恨应声答道:“我们师兄弟共有三人,除了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外,还有一位大师兄,名字……”
“铁嘴君平”辛子哲接口问道:“请教罗兄,你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怎样称呼?她如今是否尚在江湖浪迹?”
“天狼秀士”罗三恨面含诡谲神情,看了辛子哲几眼.大笑说道:“辛兄神卜,何不再行卜算卜算?”
辛子哲一挑双眉,金钱再掷,但看清卦象以后,却眉头深聚地,口中喃喃说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怎么又是‘黄巢造反,贼在帅位’?”
水中萍莫明其妙地问道:“辛朋友,什么叫‘黄巢造反,贼在帅位’?”
“铁嘴君平”辛子哲遂把“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在“哀牢魔谷”,举行“端阳五毒宴”时,曾中“黑地狱”奇毒,由自己以“金钱神课”占卜,占得“黄巢造反,贼在帅位”卦象,才猜出暗下毒手的“黑地狱”奸细是曾任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道总瓢把子“阴风叟”濮阳赫之事,向水中萍细说一遍。
“天狼秀士”罗三恨静静听完,发出狼嗥似的纵声怪笑!
说也奇怪,水中萍在未服“天狼变心丸”前.颇为嫌恶“天狼秀士”罗三恨狼嗥似的笑声,觉得太以难听,如今却觉得颇为悦耳!
柳眉微扬,目注“天狼秀士”罗三恨,嫣然笑道:“义父,你老人家为何这样大笑?”
“天狼秀士”罗三恨手指“铁嘴君”辛子哲,怪笑说道:“我是笑他这‘铁嘴君平’四字,果然名符其实,毫不虚传!五五端阳及今天的两次卦儿,算得好准!”
辛子哲摇头说道:“五五端阳的那次卜卦,确实算出‘阴风叟’濮阳赫就是‘黑地狱’奸细!但今日卦象又显‘黄巢造反,贼在帅位’,却把我弄得糊里糊涂,罗朋友怎的还夸灵验?”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笑道:“你五五端阳的那次卦儿,算得虽准,但却判断错了!”
辛子哲愕然问道:“怎样错了?‘阴风叟’濮阳赫事后并曾来书,承认他是‘黑地狱’所派,潜伏‘哀牢魔谷’的奸细份子!”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阴风叟濮阳赫虽系‘黑地狱’分子,但只是摇旗呐喊人物,其中另有主帅!”
辛子哲大吃一惊,接口问道:“主帅是谁?”
“天狼秀士”罗三恨怪笑几声说道:“辛兄可算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你卦象中既然呈现‘黄巢造反,贼在帅位’,则‘黑地狱’派驻‘哀牢魔谷’的主脑人物,自然是身为谷主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了!”
辛子哲听得跳将起来叫道:“公孙谷主会与‘黑地狱’互通声气?他为何要自己下毒,害他自己?”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因为他既想害人,又想不占嫌疑,故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害自己!并再把‘阴风叟’濮阳赫虚指为下毒人物!”
语言微顿,又复笑道:“我当时虽不在场,却可猜出凡属参与这场‘端阳五毒宴’之人,必然一齐中毒!但不致立告发作而已!”
辛子哲想起自己“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以及“西风醉客幻影神魔”甫宫漱石、谷家麒、岳悲云、东方刚等,事后发现一齐中毒之事,不禁恍然叹道:
“罗兄一语,使辛子哲顿开茅塞!但不知‘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为何甘与‘黑地狱’人物互通声气?”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这桩疑问的答案,与辛兄今日所占‘黄巢造反,贼在帅位’的卦象有关!”
辛子哲哦了一声,接口问道:“我倒忘了请教罗兄.你为何夸我今日之卦,极为灵验?”
“天狼秀士”罗三恨獠牙微启,笑了一笑,反向辛子哲发话问道:“辛兄今日为何而卜?”
辛子哲道:“为了猜测罗兄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是何人物?”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前后两卦象,既然相同,所指自属一人!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便是‘哀牢山神魔谷’谷主,‘魔外之魔’公孙大寿!”
这几句话儿,听得那位号有“卜魔”之称的“铁嘴君平”辛子哲,大出意外,目瞪口呆地,作声不得!
“天狼秀士”罗三恨又复笑道:“我们师兄弟三人之间的关系,极为微妙,我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失和反目,冰炭不容,但大师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却与我们均有深厚情谊!”
水中萍叫了一声“义父”说道:“你老人家何必定要住在这‘天狼窟’内,有多闷气?不如出窟与天下群雄,角逐一番,我看‘黑心张良’司马庸威风虽大,气焰虽高,但若论起才智,却不见得能胜过你呢!”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昔日我们同在师门之时.师兄弟三人曾经三度出题比较才智!”
水中萍颇感兴趣地含笑问道:“义父快说下去,你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黑心张良’司马庸三人,究竟是谁比较高明?”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第一次是我占先,第二次是‘黑心张良’司马庸获胜,第三次则由我与司马庸平分秋色,始终都是大师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敬陪末庄!”
“铁嘴君平”辛子哲听到此处,点头叹道:“双雄不能并立,拙者反易周全,如今我才知道为何罗兄与‘黑心张良’司马庸失和反目,而‘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却又能与你们双方交好之故!”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说道:“辛兄说得不错,我虽与‘黑心张良’司马庸誓不相见.但若有机缘,仍愿与他斗斗心机,一分上下!”
水中萍心对端木淑化身的岳悲云,始终介介,服食“天狼变心丸”后,更是灵明障蔽,妒火高燃!
长谈既久,等得已自不耐,又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义父,如今天光到了什么时分?”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萍儿不要心急,天已入夜,我们这就前去火烧‘邛崃幽谷’,替你略泄胸头积愤!”
说完,取了一只黑色皮囊,便与“铁嘴君平”辛子哲、水中萍,一同走出天狼窟,登上百丈峡,向邛崃幽谷赶去。
到了邛崃幽谷,“天狼秀士”罗三恨竟不入谷口,劲自施展轻功,援登峭壁!
“铁嘴君平”辛子哲与水中萍,虽然不知“天狼秀士”罗三恨用意,也只好随他一齐行动!
到了壁顶,“天狼秀士”罗三恨从那黑色皮囊之中,取出二十枚大如鸭卵的黑色圆球,分给辛子哲、水中萍,每人十枚。
水中萍接球在手,讶然问道:“义父,这是什么物件?”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这叫‘天狼烈火球’,一球之力,能烧一丈方圆,我们三人,分头把这三十枚‘天狼烈火球’,向‘邛崃幽谷’投下,谷中纷纷火起。刹那之间,便成燎原之势,定然不可收拾!”
水中萍闻言大喜,一股无明孽火,突起心头.银牙咬处,脱手便是三枚“天狼烈火球”,掷下“邛崃幽谷”!
第十七回由来暗箭最难防
“天狼秀士”罗三恨,与“铁嘴君平”辛子哲,也自每人相距十丈的分头施为,刹那间“邛崃幽谷”果然
成了一片火海!
水中萍把手内十枚“天狼烈火球”掷完,低头看看“邛崃幽谷”中,火势冲天,人声杂乱情状,方觉心头
快意解恨之际,突见一条矫捷人影,自谷下跃登峰壁!
来人身法极快,显然武功颇强,水中萍不禁微退半步,凝神戒备!
对方才登壁顶,便以清朗苍老,并深含愤怨的口音叱道:“何方狂徒,胆敢如此无耻,对‘邛崃幽谷’纵
火暗袭!”
一面发话,一面疾扑水中萍,并冷森森地一剑分心点到!
水中萍身形微闪,避过来势,正待出手还招,夜空中乌云忽散,现出了一轮明月!
月光朗照之下,水中萍认出这手持长刽,扑击自己的来人,正是与岳悲云、东方刚,同称“邛崃三绝”,
但却年龄最大的阮清泉!
水中萍认出阮清泉,阮清泉自然认出水中萍来,不禁惊愕万分地,收势说道:“怎么竟是水姑娘?这……
这……这是从何说起?”
水中萍闻言,知他未曾亲见自己放火,灵机一动,遂自双眉微剔,冷冷问道:“阮老人家,难道你把我水
中萍,当做了放火之人?”
阮清泉因知水中萍既是“冷香仙子”聂冰魂爱徒,属于名门正派,又与谷家麒、端木淑极为交好,自然毫
不疑心!
当下愧笑答道:“老朽哪敢疑心水姑娘,但谷中烈火,分明从这峭壁顶飞降……”
水中萍不等阮清泉话完,便自笑道:“我路过此间,遇见三名黑衣人,正往谷下纵火,被我除去两个,逃
走一人,阮老爷子可知这干恶徒,是何来历?”
阮清泉闻言,一面向水中萍称谢,一面沉吟说道:“这干恶徒,突如其来,究竟是何来历,委实难以猜测
!”
水中萍见阮清泉手中所持长剑,色泽黝黑,形式古朴,忽然心头一动,含笑问道:“老人家手中长剑,可
是许慈航兄,在‘巫峡’所得的‘太阿剑’吗?”
阮清泉闻言一愕,暗想水中萍与端木淑交好甚久,怎的还不知道许慈航端木淑只是一人?一面心中微疑,
一面含笑答道:“正是此剑,水姑娘难道还不曾见过?”
水中萍笑道:“闻得此剑外貌古拙,但锋芒之利,却绝世无双!”
阮清泉点头笑道:“水姑娘说得不错!”
水中萍又复嫣然一笑说道:“老人家能否见借一观,以开眼界!”
阮清泉虽对水中萍到今不知端木淑底细之事,微觉起疑,但做梦也想不到她已因服食“天狼变心丸”,完
全昧失本性,并拜了武林中最毒,最狠,最称难缠的天狼秀士作为义父!
故而听说水中萍要想借剑一观,遂毫不猜疑地,把“太阿剑”双手捧过!
水中萍接剑在手,方一摩挲,忽然目注阮清身后,怒声叱道:“杀不尽的大胆狗贼……”
阮清泉久闯江湖,经验本极老到,但水中萍的这种性情变幻,太以奇突,令人无从加以防范,闻声之下,
自然立即转身,察看究竟!
但他身形才转,水中萍辣手已施,“太阿剑”交在左手,右掌凝足内家真力,一招“击钵催盂”,打中了
阮清泉后背的“三焦俞”|茓之上!
院清泉虽有一身绝好内家武学,但在祸变突生,毫未防御之下,哪里经得起如此猝然重击?
他“吭”的一声,身形硬被震得抢前几步,收足不住,自壁顶凌空翻坠“邛崃幽谷”的一片火海之内!
水中萍刚刚击落阮清泉,耳旁便听得一阵得意已极的狼嚎怪笑!
不远之处的一丛树影以内,转出了“天狼秀士罗三恨”,与“铁嘴君平”辛子哲!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启獠牙,咧着他那张又尖又阔的狼形大嘴,怪声笑道:“萍儿,你这一掌打得太好
!有道是;‘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我‘天狼秀土’罗三恨,生平最善节省气力,只要能够背后伤人,
便决不明面动手!”
语音至此.略为一顿,目注水中萍手中长剑,含笑问道:“萍儿手中所持,真是春秋神物‘太阿剑’吗?
”
水中萍双手捧剑递过,嫣然一笑说道:“义父请看,我昔日见过此剑锋芒,着实不俗,比我陷身‘黑地狱
’.被‘黑心张良’司马庸取去的那柄‘屠龙短剑’,强得多呢!”
“天狼秀土”罗三恨接过“太阿剑”,随手一挥.便把一块巨石劈开,不由向“铁嘴君平”辛子哲赞佩地
笑道:“辛兄,罗三恨从不服人,但对你的‘金钱神课’,却属例外,我们此行,不仅顺利已极,萍儿并果然
如你所卜,得了颇不寻常的意外收获!”
辛子哲先对“天狼秀士”罗三恨,略为逊谢,又向水中萍含笑说道:“水姑娘虽得此剑,却需提防岳悲云
与东方刚,要代阮清泉报仇,这二人的武功,俱颇不俗!”
说到此处,猛然想起一件事儿,继续向水中萍笑道:“我忘了告诉水姑娘一件事儿,邛崃三绝中的岳悲云
.只是化名.她真名叫做端木淑,是南海普陀山,‘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一清大师的得意弟子!”
水中萍闻言,大出意外,暗想端木淑的父母,“笑书生”端木杰,“飞环侠女”岳凤,与谷家麒之父,“
摩云手”谷啸天,均被“阴风叟”濮阳赫所害.丧命“终南山百丈壁”前!他们既是总角世交,自己岂……
触绪伤怀,心头一酸,水中萍情不自禁地,便已珠泪盈盈,潸然欲落!
“天狼秀士”罗三恨把“太阿剑”交还水中萍,一面回转“百丈峡”,一面向水中萍问道:“那由端木淑
化名的岳悲云,武功程度,比你怎样?”
水中萍玉颊微红,低头不答!
辛子哲一旁笑道:“倘若极为客观的评论起来.水姑娘的一身艺业,虽已不俗,却仍比端木淑略差火候!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说道:“她既是‘海云庵主’一清大师门下,自有一身绝艺。”
水中萍柳眉笼煞地,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义父,你老人家是不是‘恨僧,恨道,恨好人’?”
“天狼秀土”罗三恨点头说道:“萍儿讲的不错,但你忽提此事则甚?”
水中萍娇笑说道:“端木淑的师傅‘海云庵主’一清大师,便是佛门中人,义父既然‘恨僧’便该想个法
儿,害她一害!”
“天狼秀士”罗三恨恍然大悟地,失笑说道:“萍儿放心。我知道,端木淑是你的眼中之钉.我定然想个
妙法.替你把这钉儿拔去。”
水中萍大喜问道:“义父有何妙法,先告诉我好吗?”
“天狼秀士”罗三恨怪笑道:“我要利用这柄‘太阿剑’,使端木淑死在不知不觉之下!”
水中萍猜不透“天狼秀士”罗三恨,葫芦之中卖的什么药?
柳眉双蹙又复问道:“义父,你是不是要传授我什么奇妙剑法?”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笑道:“若论真实武功,我不但难比端木淑之师‘悲天圣尼海云庵主’,便比起
你师傅‘冷香仙子’聂冰魂来,也要稍逊一筹,哪有什么精妙剑法传你?何况我生平讲究以计取胜,不战而屈
人之兵,才是上策,定要使那端木淑空有一身极好武学,却无法施展,懵懵然然地在这柄‘太阿剑’下,香消
玉殒!”
水中萍越听越觉糊涂,目注“天狼秀士”罗三恨说道:“义父,端木淑不仅身怀上乘武功,人也聪明绝顶
,她怎会懵然无觉地死在……”
“天狼秀士”罗三恨不等水中萍话完,便自笑道:“我要把这柄‘太阿剑’,从剑尖直至剑柄,满淬剧毒
,只要沾及丝毫,便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全身瘫软,四肢麻痹地慢慢死去!”
三人一路谈笑,回转“百丈峡天狼窟”中。
“天狼秀士”罗三恨便立展心得秘技,为那柄“太阿剑”,淬以剧毒!
过了六七日后,“邛崃幽谷”以外,来了一位英俊书生,与一位虬髯大汉!
英俊书生正是水中萍芳心以内,又恨又爱的谷家麒,虬髯大汉则是东方刚。
他们在“罗浮梅窝”祛除体内所蕴“黑地狱”余毒之后,便即赶来此处,准备遣散聚居“邛崃幽谷”的一
干豪强.并代端木淑取回那柄“太阿剑”,以备明年五五端阳,大破“黑地狱”之用!
谁知才到“邛崃幽谷”谷口,便看到谷内曾经烈火焚烧,房舍齐颓,成了一片焦土!
东方刚浓眉双蹙,大感意外地说道:“我们‘邛崃三绝’素无仇家,这场大火,却不知是何人所放?”
谷家麒笑道:“东方兄不要多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水火’二字,更属无情,这场巨火也
许只是一时失慎所致,我们且进谷去,见了阮清泉老人家,自然明白究竟!”
东方刚苦笑说道:“看这光景,‘邛崃幽谷’以内,业告阒然无人,恐怕连阮清泉兄,也一并同遭浩劫!
”
谷家麒剑眉微轩,身形闪处,当先飘进“邛崃幽谷”!
谷中果如东方刚所料,竟无一人,静寂如死!
东方刚跟踪进谷,提足内家真气,施展神功,大声叫道;“阮清泉兄何在?”
但连叫几声以后,除了远峰近壑间一片隐隐约约“阮清泉兄何在”的回音以外,别无丝毫迹象!
谷家麒见这场祸变,起得太以突然,不由凝神注目地,四处搜索!
看来看去,到底被他看出一些蹊跷,手指右前方离地六七丈的大块焦黑崖壁,向东方刚说道:“东方兄,
这块崖壁,离地六七丈高,近处又无房舍树木等易燃之物,怎会也被烈火烧成如此形状?”
东方刚目光微注.恍然答道:“谷老弟疑得有理,除了有人攀登‘邛崃幽谷’两侧峭壁,用特制沾物即燃
的硫磺火器,从空下掷,故意攻击以外,决不会发生这等怪异现象!”
谷家麒对东方刚判断之语.点头同意,但又蹙眉说道:“阮清泉老人家的一身绝艺,颇不寻常,他或许不
致在这一场烈火之中……”
话犹未了,东方刚便即长叹一声说道:“谷老弟,你我又不是未曾吃过苦头,应该知道纵有盖世神功,也
难抵背后伤人的江湖鬼蜮!”
谷家麒想起自己在不知不觉下,中了“黑地狱”特制剧毒,及被水中萍化装的“冰心哑妇”,用“天星神
钉”所伤之事,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在这“邛崃幽谷”之中,徘徊甚久,但因查无一人,可以问讯,故而始终无法断定这场火祸究竟何来
?及阮清泉生死如何?踪迹安在?
直至谷家麒与东方刚怀着一种奇诧莫解的心情,颓然走出“邛崃幽谷”之时,才看见有一位少目缺耳,脸
长如狼,獠牙外露的儒装老人,站在谷口!
这位面容鬼怪的儒装老人,自然就是“天狼秀士”罗三恨!
原来“天狼秀士”罗三恨在“百丈峡”下的“天狼窟”内,用自己特制奇毒,满淬“太阿剑”剑身,并赠
送水中萍一瓶每隔百日必须服食一粒的解毒灵药以后,便命她随同“铁嘴君平”辛子哲,去往“哀牢山神魔谷
”,代替自己向大师兄“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候!
水中萍如今心情大变,灵性早泯,见“太阿剑”上奇毒,业已淬就,自然亟于游走江湖,寻找端木淑下手
,闻言立即笑逐颜开地.拜别义父!
“天狼秀士”罗三恨把她叫到一旁,又取出一粒粉红丹丸,暗暗交与水中萍,吩咐她若遇端木淑时,应设
法引诱对方触及“太阿剑”,若遇谷家麒时,只消设法使他服下这粒粉红丹丸,包管便可如愿以偿!
水中萍含笑接过,仔细藏好,便与“铁嘴君平”辛子哲,同往“哀牢山神魔谷”而去。
“天狼秀士”罗三恨一生孤独,好容易收到这么一位姿质奇异,丽资天生的绝代红妆,作为义女,自然钟
爱异常.一直送到“邛崃山”口,方彼此依依而别!
但“天狼秀士”罗三恨送别水中萍、辛子哲等去后,回转“天狼窟”,路经“邛崃幽谷”之时,却听得有
人在谷中连声大叫“阮清泉兄何在?”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声之下.不觉微愕,略一动念,便自面含怪笑地,站在谷口相待!
三人互相见面,谷家麒与东方刚,自然认不得这位久隐江湖的“天狼秀士”。
但罗三恨却猜出面前这位英挺不群的少年人物,定是水中萍痴心相爱的谷家麒!
故而他不等谷家麒开口,便自向他怪笑问道:“这位老弟可是姓谷?”
谷家麒虽觉“天狼秀士”罗三恨面容凶恶,但因对方发话神情,颇为和善,又知自己姓谷,遂抱拳含笑说
道:“晚辈谷家麒,这位东方刚,尚未请教老人家称谓?”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老夫姓罗.久居山野,已忘名号!”
谷家麒又复问道:“罗老人家与在下素昧生平,怎知贱姓?”
“天狼秀士”罗三恨微笑说道:“我是受人之托,对于谷老弟,东方老弟,及另外一位端木姑娘,特加注
意!”
东方刚讶然问道:“罗老人家是受谁所托?”
“天狼秀士”罗三恨应声答道:“此人是我旧交.姓阮名清泉,与东方老弟,及端木姑娘并称‘邛崃三绝
’!”
东方刚闻言,急急问道:“照罗老人家这等说法,你定然知道这场大火,是怎样发生?及阮清泉兄,如今
安在?”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这场大火发生原因,我倒不知,只知阮清泉如今已去‘哀牢山神魔谷!”
谷家麒听得一愕,接口说道:“阮清泉老人家好端端地要去‘哀牢魔谷’则甚?”
“天狼秀士”罗三恨摇头说道:“阮清泉为何前往,未曾告我,他只托我经常在这谷口闲游,倘遇谷老弟
.东方老弟,或端木姑娘,便请你们尽速赶去!”
谷家麒与东方刚,万想不到“天狼秀士”罗三恨乃是一片胡言,双双向其称谢不止!
“天狼秀士”罗三恨指使谷家麒等.赶往“哀牢山神魔谷”之举,是要使他与水中萍相逢,好让水中萍了
却心愿,故而索性笑道:“与阮清泉同往‘哀牢山神魔谷’的,还有二人!”
东方刚想不出何人会与阮清泉同行,忙又问道:“其余两人的名姓,罗老人家是否知晓?”
“天狼秀士”罗三恨点头笑道:“阮清泉曾经为我引见,一位是‘哀牢魔谷’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中的卜魔
,‘铁嘴君平’辛子哲,另一位则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的弟子,名叫水中萍!”
谷家麒正愁无处寻觅水中萍,闻言又惊又喜地,失声叫道:“水中萍也曾来到‘邛崃幽浴’?”
东方刚笑道:“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请问罗老人家,阮清泉等走了多久?”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老夫在‘邛崃山’口送走阮清泉等,回转此处,便与两位老弟相遇!他们去
了约莫半日光阴.只要途程不差,尽可追上!”
谷家麒闻言,便向东方刚说道:“既然罗老人家这等说法,我们不宜耽延,似应立即赶上阮清泉等,问问
这‘邛崃幽谷’的起火究竟?”
东方刚知道谷家麒最关心的还是水中萍!并因自己也颇惊奇,水中萍、辛子哲等,怎会跑到“邛崃幽谷”
,并与阮清泉结伴同赴“哀牢”?
遂含笑点头.向“天狼秀士”罗三恨称谢告别,匆匆往“哀牢山神魔谷”赶去!
“天狼秀士”罗三恨江湖阅历极深,一看谷家麒听见水中萍姓名以后的关切神色,便知谷家麒并非对水中
萍完全忘情,只要途中赶上,或是去到“神魔谷”相会,则义女心愿,多半能够就此了却!
想到得意之处,不禁咧开他那张狼形大嘴.发出了一阵狼嚎似的怪声长笑!
但狼嚎未毕,长笑突收,两道眉头,也深深地紧皱一处!
原来“天狼秀土”罗三恨忽然想起自己的这些安排,有了极大矛盾!
自己赠与水中萍的那粒红丹药,名叫“天狼荡心丸”,不论融于酒内茶内,毫无色香,使服食之人,无法
发觉!
但一经入腹以后,立即化成一种懒洋洋,暖烘烘的异样感觉,充沛全身,瑃情奔放,无法遏止!
谷家麒不论定力多坚,只要服食这粒“天狼荡心丸”后,必与水中萍互相好合,成全了义女的心愿!
不过“天狼变心丸”与“天狼荡心丸”的药力,恰好相克,谷家麒服食“天狼荡心丸”后,与水中萍互相
燕好,二五真精,妙合而凝,则水中萍所服的“天狼变心丸”的药力,便即荡然自解!
水中萍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的衣钵传人,正派名门,心性高傲无比,倘若“天狼变心丸”的药力
一解,哪里还会看得起自己这“天狼秀士”并认为义父?
“天狼秀士”罗三恨想到此处,不禁骂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的这等糊涂,竟会忘记了“天狼变心
丸”与“天狼荡心丸”,两种奇药互相克制之事!
事既如此,自己只有也自随后跟踪,暂时不让谷家麒与水中萍互相燕好,然后再作其他处置!
心意既决,“天狼秀士”罗三恨遂匆匆赶回“百丈峡天狼窟”,化装易服,准备重出江湖,索性掀起一场
大大风浪!
他秘制的人皮面具,共有七副之多,故而等到“天狼秀士”罗三恨准备就绪.重登“百丈峡”,走出“邛
崃山”,赶往“哀牢魔谷”之时,业已变成了一位风度翻翩的中年青袍儒生,哪里还是少目缺耳,脸长如狼,
獠牙巨口的那副鬼怪模样!
由“邛崃幽谷”奔向“云南哀牢”的可走之路,自然甚多,他们三批人物,先后登程,怎会过分凑巧,都
走同一路径?
其中走得最快的,要数东方刚、谷家麒二人,星夜飞驰,展尽轻功,兼程疾赶!
第二则数“天狼秀土”罗三恨,而最先走的“铁嘴君平”辛子哲,与水中萍,反倒走得最慢!
三批人物走得虽有快慢,但途程却告不同,自然谁也不会把谁追上!
最先到达“哀牢山”的,是谷家麒与东方刚二人,径往“神魔谷”中,求见“魔外之魔”公孙大寿!
这时,被公孙大寿派往各处投书的“文武卜赌”四大神魔,均未回转,但谷家麒不共戴天的杀父深仇,“
阴风叟”濮阳赫,倒在“神魔谷”内!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听说谷家麒、东方刚求见,不禁微微一愕,讶然自语说道:“他们两人,忽来‘哀
牢魔谷’则甚?”
“阴风叟”濮阳赫双眉一轩,怪笑说道:“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谷主不妨小施妙
计,了结他们,也好为濮阳赫消除一桩心头隐患!”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微笑说道:“上次‘端阳五毒宴’上,布置巧妙,使所有在席之人,全中奇毒,而
我的本来面目,仍未揭穿,如今这两个懵然无知小辈的或生或死,还不是全在我们的掌握以内!”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端阳五毒宴时,谷主虽然布置巧妙,但‘铁嘴君平’辛子哲所占卦象中的一句
‘贼在帅位’,却几乎把谷主的本来面目,完全揭破!”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说道:“辛子哲的‘金钱神课’太灵,实是我等大忌!”
“阴风叟”濮阳赫狞笑说道:“这事好办,由濮阳赫下手,暗暗把他除掉就是。”
公孙大寿道:“把辛子哲除掉,固然容易,但这种人才,太以难得,最好还是收为已用!故而我把他派往
‘邛崃山百丈峡’投书,请我三师弟‘天狼秀士’罗三恨,暗给辛子哲服食一粒‘天狼变心丸’,使他性情大
变,死心塌地的永为臣仆!”
说到此处,转头对侍者笑道:“你们且迎迓来客,到‘神魔殿’中落座,说我因事拖延,即来相见!”
侍者领命去后,“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向“阴风叟”濮阳赫含笑说道:“要杀仇人,必须亲自下手,才
觉快意!濮阳兄快去易容,并服我一粒‘七妙变音丹’,再到‘神魔殿’中,与谷家麒、东方刚等相见!”
“阴风叟”濮阳赫点头狂笑说道:“谷主说得极对,我定要亲手害死谷家麒,才算报复了昔日在‘邛崃幽
谷’以内,险些被他‘七剑分尸’之耻!”
话完,刚待回身前去易容变音。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忽又微笑叫道:“濮阳兄注意,这次见面与上次的情势不同,要用烈性剧毒对付他
们,不能再用慢性毒物!”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谷主放心,少时我奉敬谷家麒一杯酒儿,只要他点滴入喉,管保立时肠断!”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得意狞笑几声,便自起身向“神魔殿”中走去!
这时,谷家麒与东方刚.已在“神魔殿”中落座,由侍者献上香茗,殷勤款待。
公孙大寿在心机智计方面,虽略逊于二师弟“天狼秀士”罗三恨,三师弟“黑心张良”司马庸,但也称得
上是位一代枭雄,一进“神魔殿”,脸上狞厉之容便收,换了一副和霭无比的神情,哈哈大笑说道:“谷老弟
与东方老弟,怎又突然光降‘哀牢’?公孙大寿因款待一位多年老友,迎接稍迟,尚望两位老弟,恕我不敬之
罪!”
谷家麒与东方刚,确实认为“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曾中“黑地狱”剧毒,定与自己敌忾同仇!
闻言忙自双双起立,抱拳施礼,谷家麒并含笑说道:“公孙谷主请莫如此谦虚,谷家麒与东方刚是路过‘
哀牢’,顺途拜谒,谷主双腿既已康复,所中‘黑地狱’剧毒,定告无碍的了!”
东方刚听谷家麒说是路过“哀牢”,顺途拜谒,便知他不好意思明说寻觅水中萍,故而暂时隐瞒了那姓罗
的狼形老人的指点之语!
公孙大寿一拍自己双腿,微笑说道:“多承谷老弟记挂贱恙,我这两条腿儿,在参予‘中元鬼节大会’以
后的返回途中,便已痊愈,正与另一位老友商议怎样才能群策群力地,共破‘黑地狱’,剪除那般鬼蜮凶邪,
为武林中消弥大患!”
东方刚笑道:“谷主那位老友,想必也是世外高人?”
公孙大寿笑道:“此人武学不弱,智计亦高,但因生性淡泊,不长在江湖走动,故而姓名听来,可能稍觉
陌生,他叫‘清虚剑客’崔人泰!”
谷家麒与东方刚果然觉得这名号甚生,从未听过!
公孙大寿又复笑道:“彼此志同道合,都是嫉恶如仇之士,我且把这位‘清虚剑客’崔人泰请来,为两位
老弟引见引见!”
说完,即命侍者去请那位由“阴风叟”濮阳赫改扮的“清虚剑客”崔人泰,到这“神魔殿”内落座!
片刻以后,“阴风叟”濮阳赫便自前来。
他如今业已改扮成一位银须雪发,神态超然出尘,腰系长剑的灰袍老者!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首先指着“阴风叟”濮阳赫,向谷家麒、东方刚含笑说道:“这位便是我多年至交
‘清虚剑客’崔人泰!”
谷家麒、东方刚一齐起立恭身,含笑为礼!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复指着谷家麒、东方刚,向“阴风叟”濮阳赫说道:“这位谷家麒老弟,年岁虽
轻,却有一身惊人艺业,他是‘七剑神君’欧古月,与‘绿鬓仙婆’乔赛乔的心爱义子!这位东方刚弟,名列
‘邛崃三绝’,是‘南海少林’静禅上人的俗家高弟!”
“阴风叟”濮阳赫闻言,也向谷家麒、东方刚含笑答礼,手捋银须说道:“两位老弟神采不群,又复艺出
名门,崔人泰钦敬不己!”
双方略为逊谢客套,便即相互落座。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向“阴风叟”濮阳赫笑道:“谷老弟等,不但是当世武林的奇葩异卉,并与我们敌
忾同仇,他们已定于明年五五端阳,设法荡平‘黑地狱’,诛除‘幽冥主宰’邝无畏,‘黑心张良’司马庸等
!”
“阴风叟”濮阳赫装出一副钦佩神色,看了谷家麒、东方刚几眼,忽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公
孙谷主,崔人泰要借花献佛,请你命人给我一壶美酒!”
“魔外之崖”公孙大寿含笑传命侍者立即送来美酒。
“阴风叟”濮阳赫先斟一杯,递给公孙大寿,并含笑说道:“第一杯酒,崔人泰要先敬公孙谷主,一来我
们睽违多载,旧友重逢.应该祝贺你创设下这片基业!二来关于歼除‘黑地狱’凶邪之事,有谷老弟,东方老
弟这等少年英侠,共同协力,也应该浮一大白!”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含笑点头,举起酒怀,一倾而尽!
“阴风叟”濮阳赫又斟了两杯美酒,向谷家麒、东方刚含笑说道:“这两怀美酒,我要敬谷老弟与东方老
弟!”
谷家麒与东方刚哪里知道酒壶之内,藏有机关。所斟的第一杯酒,与第二三两杯,截然不同,前者毫无异
处,后者却含有入口断肠的剧烈毒性!
遂均双双站起身形,由东方刚含笑说道:“武林叙齿,长者为尊,东方刚等不敢当崔老人家亲自敬酒!”
“阴风叟”濮阳赫一阵呵呵大笑,笑完说道:“两位老弟不必过谦,我这杯酒儿,一不是敬你们艺出名门
.二不是敬你们身怀绝学,所敬的只是你们不畏豪强,嫉恶除奸的侠胆义肝!”
因为“阴风叟”濮阳赫措词既巧,“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复饮酒在先.谷家麒与东方刚遂毫无疑惑地,
躬身称谢,接过酒怀含笑饮尽!
“阴风叟”濮阳赫见毒计已成,不由得意已极地发出一阵震天狂笑!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因自己曾瞩“阴风叟”以烈性剧毒,向谷家麒、东方刚下手,知道对方酒一下喉,
立告肠断,遂也用一种在喜孜孜中隐含狞恶的眼光,注视谷家麒、东方刚,准备欣赏他们的惨死情状!
谷家麒饮酒既毕,见状讶然问道:“公孙谷主与崔老人家,你们这样凝视谷家麒、东方刚则甚?”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谷家麒、东方刚饮完一杯入口断肠的剧烈毒酒以后,居然竟似毫无所觉?不禁与
“阴风叟”濮阳赫对看一眼,均自惊讶欲绝!
谷家绝这一发话相问,“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毕竟老奸巨猾,趁机大笑说道:“我是见两位老弟酒量甚豪
,也想把敬三杯!”
谷家麒看了手中酒怀一眼,点头微笑说道:“谷家麒尚可敬领三杯美酒,但我东方大哥,却具河海之量,
公孙谷主如有‘五毒佳肴’,何不再赐几味?”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对方谈笑自若,毫无业已中毒,及发现酒内有毒情状,不禁越发惊疑万分,目光
又在谷家麒、东方刚脸上,来回一扫,微笑说道:“五毒佳肴虽然必须预先准备准备,仓促凑办不及,但我‘
神魔谷’中却另有其他山珍海味!常言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索性吩咐就在这神魔殿中开筵,彼此
同谋一醉便了!”
话完,挥手吩咐侍者在这“神魔殿”中并筵设席!
东方刚知道谷家麒开口索宴之举,是想会见“铁嘴君平”辛子哲,及水中萍、阮清泉等。
遂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含笑说道:“公孙谷主,‘文武卜赌’四大神魔何在?怎不请来一同饮宴?”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道:“他们被我派往四外投书.均尚未返。”
谷家麒、东方刚这才知道自己星夜疾驰赶过了头,竟然先于水中萍、辛子哲等,到达“哀牢魔谷”来!
这种情形之下,只有在此稍作勾留,静待水中萍等.到来相见。
“阴风叟”濮阳赫见席已设好,忽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公孙谷主,崔人泰多年,未闻你的绝
妙琴音,今日既有谷老弟、东方老弟这等佳客在座,可否当筵一奏?”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猜出“阴风叟”濮阳赫忽作此请必含探意,遂点头笑道:“既遇知音,何必藏拙?
我命人取琴,请崔兄及谷老弟东方老弟,加以指教便了!”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谷主不必差人,我替你去取琴,顺便再以我一件自练之物,在三位方家之前,
请教请教!”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知道“阴风叟”濮阳赫为了剧毒失灵,借口脱身,欲往查究原因,并另作布置,遂
只含笑称谢,未加拦阻!
谷家麒与东方刚.则因反正要在“神魔谷”内,等待水中萍,也乐得看看清虚剑客崔人泰意欲向自己请教
的,究是甚么希罕物?
片刻以后,“阴风叟”濮阳赫已将“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所用的一具瑶琴取来,另外并有一只圆形黝黑铁
盒!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接过瑶琴,略为拂拭,便即弹了一曲“清虚引”,指法琴音,果均佳妙!
谷家麒文武兼资,风流俊逸,对于丝竹之道,自不外行,静静听完,含笑赞道:“谷主琴艺造指极深,弦
中凝雨,指下生波,令人入耳心清,谷家麒佩服不已!”
“阴风叟”濮阳赫趁机提壶,斟了四杯美酒,分置自己及公孙大寿、谷家麒、东方刚面前,哈哈大笑道:
“多年来聆公孙兄雅奏,指法果然佳妙,来来来,崔人泰与谷老弟,东方老弟,向你共贺一杯!”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知道“阴风叟”濮阳赫这次定在谷家麒、东方刚面前的美酒之中,亲手下了剧毒,
遂一面含笑举怀,一面冷眼偷窥谷家麒、东方刚等二人,有何动作?是否仍然不畏酒中剧毒之力?
谷家麒与东方刚,依旧毫无戒心,神色自如地,取起酒杯,双双含笑饮尽!
“阴风叟”濮阳赫这次是亲手下毒,所用毒药,更是“黑心张良”司马庸秘制,毒力奇强,点滴入喉,便
即肝肠寸裂,七窍狂喷黑血而死!
但谷家麒与东方刚饮酒以后,却仍无丝毫异状!
这种不可思议之事,一再发生,自然使得“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阴风叟”濮阳赫,面面相觑,惊讶
欲绝!
东方刚觉出他们神色有异,浓眉一轩,纵声笑道:“公孙谷主与崔老人家,东方刚有事要向两位请教!”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阴风叟”濮阳赫,以为被对方识透机关,不禁心内一惊,全身功凝双掌,暗地
提防,并由公孙大寿佯笑答道:“东方老弟有话请讲!”
东方刚笑道:“彼此敌忾同仇,份属武林道义之交,应该彼此肝胆相照!怎的东方刚发现公孙谷主与崔老
人家神色异常,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阴风叟”濮阳赫听到此处,内心顿宽.指着几上那具黝黑铁盒,哈哈大笑说道:“东方老弟眼力不错,
你若能揭开这具铁盒,崔人泰便对你说出我心头的难言之隐!”
东方刚目光一注几上圆形铁盒,轩眉问道:“这只铁盒以内,莫非藏有甚么莫大秘密?否则纵用生铁铸死
,也应该不难把盒盖揭起!”
“阴风叟”濮阳赫笑道:“东方老弟不要小视这只铁盒,倘若‘混元掌力’.未能练到十一成以上,恐怕
不易将盒盖开启!”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闻言,脸上不禁浮现一丝颇为阴毒的得意微笑!
原来这只铁盒.是“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邝无畏,联合智力,精心秘造,名为“化血无形
盒”,盒中藏有无形无色无味的极毒毒烟,只要把盒盖用力一开,毒烟四散,开盒之人,便会不知不觉中,晕
倒当场,全身化血而死!
东方刚听“阴风叟”濮阳赫这等说法,自然越发不服,伸手把那只“化血无形盒”取起,狂笑说道:“东
方刚所学虽浅,却敢勉力一试!”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阴风叟”濮阳赫,见东方刚取起“化血无形盒”,不禁对看一眼,眉头微蹙!
因为“阴风叟”濮阳赫所认为的深仇大敌,是谷家麒而非东方刚,才在两番毒酒无功之下,想仗这只“化
血无形盒”,来致谷家麒的死命!
如今东方刚不知危险地,竟欲逞能开盒。
则盒盖一开,毒烟四散,东方刚立遭惨死之下,谷家麒岂不有了警觉?
故而“阴风叟”濮阳赫在东方刚功凝五指,正待抓向盒盖之际,突然摇手笑道:“东方老弟且慢,崔人泰
还有句话儿,未曾交代清楚!”
东方刚扬眉问道:“崔老人家有话请讲!”
“阴风叟”濮阳赫说道:“这只‘混元铁盒’,制造得极为奇异,其中空无一物!倘若功力足够,一揭便
开,但万一功力不够,略为勉强,便可能产生‘回元反震’,使揭盒之人遭受极大伤害!”
东方刚狂笑说道:“听崔老人家这等说法,莫非认为东方刚是武林末流,功力不足?”
“阴风叟”濮阳赫冷眼旁观之下,看出谷家麒业已跃跃欲试,遂含笑说道:“崔人泰哪敢小视东方老弟,
我只是关心老弟安危,不得不详加说明……”
话犹未了,谷家麒业已含笑说道:“东方兄,小弟要想抢你这件生意!”
东方刚知道自己所练“混元掌力”,最多只有十一成,是否能开这奇异铁盒,实无确切把握。
听谷家麒这样一说,遂想乘机藏拙地,含笑问道:“谷兄是否想开这只铁盒?”
谷家麒点头一笑,向“阴风叟”濮阳赫说道:“崔老人家,我练的不是‘混元掌力’,若以‘朱砂巨灵神
掌’来开启这只‘混元铁盒’,是否可以?”
“阴风叟”濮阳赫见谷家麒逞强出头,遂正中下怀地,点头笑道:“不论任何功力,只要到了炉火纯青之
境,均可开这‘混元铁盒’!”
谷家麒闻言,遂向东方刚笑道:“东方大哥,小弟想借崔老人家这只‘混元铁盒’,一试本身功力!”
东方刚深知谷家麒功力比自己略高,遂把“混元铁盒”,含笑递过。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潇湘子扫描 thxde OCR
第十八回变生不测陷魔掌
谷家麒接盒在手,正待凝聚功力,揭开盒盖。
蓦然听得“神魔殿”外,有个陌生口音喝道:“谷老弟慢开此盒!”
随着话音,面前人影一飘,“神魔殿”中,添了一位神采不凡的中年青衫秀士!
谷家麒见这青衫秀士,语音容貌,两皆陌生,却直呼自己“谷老弟”,不禁微愕,遂暂时未开铁盒,静观其变!
“阴风叟”濮阳赫则大吃一惊,赶紧在谷家麒手中,取过铁盒,按下暗掣,关闭盒内“化血毒烟”,然后轻轻揭开盒盖,展示其中空无一物,并向“魔外之魔”[奇+书+网]公孙大寿故作不悦地问道:“公孙谷主,这位是你‘神魔谷’中的甚么人物?他发话阻止谷老弟则甚?难道崔人泰这只‘混元铁盒’以内,还藏有甚么奸谋毒计,要想害人不成?”
谷家麒、东方刚因青衫秀土发话阻止揭开铁盒,确实已启疑心,但经“阴风叟”濮阳赫揭开盒盖,展示盒内空空以后,又复释然,双双含笑静听对方如何答话?
青衫秀士看了“阴风叟”濮阳赫一眼,摇头笑道:“我不是公孙谷主的手下人物,只是路过此间,适逢其会而已。”
“阴风叟”濮阳赫又复问道:“尊驾既非‘神魔谷’中人物,何为擅闯‘神魔殿’,并这般狂妄地阻止谷老弟显示神功,开启‘混元铁盒’?”
青衫秀士看了“阴风叟”濮阳赫手中铁盒一眼,摇头微笑说道:“我怀疑这只铁盒,不叫‘混元铁盒’!”
“阴风叟”濮阳赫又是一惊,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这盒儿不叫‘混元铁盒’,却叫甚么盒?”
青衫秀士晒然不屑地,冷笑说道:“这是‘黑地狱’中,‘黑心张良’司马庸与‘幽冥主宰’邝无畏合制‘消魂七宝’以内的‘化血无形盒’!”
谷家麒与东方刚听得不由骇然起立,倒退两步!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比较沉稳,目光凝注这位敌我双方均觉陌生的青衫秀士,暗自猜测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阴风叟”濮阳赫则又惊又急,惊的是为何对方一口便能道出这只“化血无形盒”的底细。
急的则是秘密揭穿,谷家麒岂非眼看走到“鬼门关”口,又复幸逃一死!
惊急万分之下,只得暂时抵赖地,手指青衫秀士,颤声说道:“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青衫秀士冷笑道:“你不必再加抵赖,我不但知道这是‘化血无形盒’,并知道你不是甚么‘清虚剑客’崔人泰,而是谷老弟的不世深仇‘阴风叟’濮阳赫!”
这两句话儿,听得谷家麒、东方刚更自惊上加惊,四道锐利眼神,一齐凝注“阴风叟”濮阳赫,看他究竟承认?抑或驳斥青衫秀士所说?
“阴风叟”濮阳赫曾被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道,推举为总瓢把子,统率群寇,屡经大敌,本极沉稳机智,阴险凶毒,但如今却被这神出鬼没的青衫秀士,弄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谷家麒见状,不禁疑云满腹地,指着“阴风叟”濮阳赫,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公孙谷主,此人究竟是谁?”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不得不答,遂双眉略皱,一面准备取用自己精心秘练,威力无边的“百毒飞蝗刺”,把谷家麒、东方刚,及那突如其来的青衫秀士,一网打尽,一面仍然故作含笑地,扬声答道:“他是我多年老友‘清虚剑客’崔人泰,谷老弟不要听信旁人的诡语胡言……”
话犹末了,青衫秀士笑说道:“公孙大寿,你才是满口诡语,一片胡言,要不要我把你所戴的假面具,也一并揭破!”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心内一惊,但因不信对方真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遂佯笑问道:“尊驾既有所知,何妨直言?公孙大寿倒要听听阁下能够构筑出甚么样的空中楼阁?”
青衫秀士微微一笑,偏头目注谷家麒、东方刚说道:“谷老弟与东方老弟,你们猜猜这位公孙谷主,究竟是甚么来历?”
谷家属及东方刚,此时均觉茫然不解,如在雾中,弄不清究竟谁是谁非?只好默然静听,不发一语!
青衫秀士看着“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笑吟吟地说道:“公孙谷主,你的来头不小,你是‘黑地狱’中‘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听对方一口道破来历,简直惊讶欲绝,一面在袖中上好“百毒飞蝗刺”的崩簧,一面故作镇静地,含笑问道:“公孙大寿真佩服尊驾的谎语天才,如今我倒要请教你的尊名上姓!”
青衫秀士目光凝注在“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右边衣袖之上,摇手微笑说道:“公孙谷主,你不必想取用你袖中所藏‘百毒飞蝗刺’,我给你看件东西,你便知道我是谁了!”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自己精心秘制,从无人知,一向倚为防身利器的“百毒飞蝗刺”,居然又被青衫秀士叫破,不禁觉得此人事事前知,简直宛如鬼魅!
遂强自忍耐地,冷笑点头说道:“好,我就看看阁下是何来历?你大概是来自‘信口乡撒谎村’的‘胡言秀士’!”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与“阴风叟”濮阳赫.惊奇不巳,但谷家麒与东方刚也惶惑万分!
因为他们直到如今,尚自无法判断究竟是青衫秀士信口胡言?仰或“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身上,真有绝大秘密!
要说“清虚剑客”崔人泰就是“阴风叟”濮阳赫化身,“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就是“黑心张良”司马庸的大师兄,未免太以离奇,令人难信!
但从青衫秀士的神情看来,又好似句句均是实话,决非信口开河,胡乱编扯!
正在谷家麒与东方刚,被种种解不开,参不透的复杂问题,缠绕得头脑昏昏,灵明不朗之际。
那位青衫秀士,业已探手襟底,缓缓取出一只形状与“阴风叟”濮阳赫那只“化血无形盒”相同,但大仅如钱的小铁盒!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目光触及这只小小铁盒,不禁悚然一惊,脸上现出一种一瞥即逝的异样神色!
青衫秀士手托铁盒;笑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问道:“公孙谷主,你是久走江湖,惯经沧海之人,应该在这只小小铁盒以上,认出我的来历?”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又似莫明其妙,又似茫茫然地,点头答道:“认得,认得!”
青衫秀士又复问道:“既然认得,你奇不奇怪?”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点头答道:“奇怪!奇怪!”
青衫秀士看他一眼,微笑说道:“既然奇怪,你佩不佩服?”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如受催眠,依旧毫无表情地.点头答道:“佩服!佩服!”
这时,“阴风叟”濮阳赫对“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神情,奇怪欲绝!
谷家麒与东方刚却对青衫秀士的本领,佩服不己!
因为他们想不透为何一只小小铁盒,竟有这等威力,能使堂堂一位“神魔谷主”“魔外之魔”公孙大寿,慑服到如此地步!
青衫秀士微笑转身,向谷家麒、东方刚说道:“谷老弟与东方老弟,你们想不想知道我的姓名来历呢?”
谷家麒抱拳躬身,含笑答道:“谷家麒等愚昧无知,尚请前辈赐告!”
青衫秀士递过手中小小铁盒,含笑说道:“我的姓名来历,都写在这只小盒以内!”
谷家麒如今觉得这位青杉秀士的神奇之处,似乎竟比一静神尼还要高明.自然亟欲得知究竟,遂接过铁盒,伸手开启!
东方刚也好奇心切地,凑过头来,一同观看。
盒盖一开,突然腾起一片奇亮闪光,光中并有八个金色字迹,这是“对余低首,永远服从!”
谷家麒与东方刚,尚自讶然莫解之间,便觉一阵神思惘然,糊里糊涂的晕倒在地!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见谷家麒、东方刚双双倒地.遂向青衫秀士诧然问道:“罗二弟,你到底帮的是哪一方?葫芦之中卖的甚么药?真把愚兄弄糊涂了!”
原来这位青衫秀士,就是来自“邛崃山百丈峡”天狼窟内的“天狼秀士”罗三恨!
“天狼秀士”罗三恨闻言,怪笑道:“公孙大哥,我自然帮的是你,难道你在未见我取出那只‘天狼降心盒’前,还不知是小弟吗?”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苦笑说道:“我本来觉得除了贤弟以外,无人知我底细,但若是贤弟.又不应站在对方一面,阻止谷家麒开启‘化血无形盒’,使濮阳赫兄功败垂成……”
“天狼秀士”罗三恨,截断“魔外之魔”公孙大寿的话头,怪笑几声说道:“你们要杀东方刚我不阻拦,但谷家麒却万不能杀!”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讶然问道:“莫非贤弟与谷家麒有旧?”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公孙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弟隐居‘天狼窟’,与世相违甚久,怎会和这等年轻人有旧?”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说道:“贤弟与谷家麒既非旧识,我倒猜不出你们之间,有甚渊源?”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他是我义女的心爱之人,小弟怎能不救他一命?”
公孙大寿问道:“贤弟何时收了义女?”
罗三恨笑道:“我这义女来头不小,她是北天山‘冷香仙子’聂冰魂得意传人,名叫水中萍!”
公孙大寿越发惊奇地问道:“水中萍竟会把贤弟认作义父?”
罗三恨抱拳一揖,含笑说道:“小弟先得谢大哥,因为若非大哥命她与‘铁嘴君平’辛子哲同赴‘天狼窟’,小弟岂不孤独一世!”
公孙大寿这才恍然大悟,定是“铁嘴君平”辛子哲路遇水中萍,相偕同往“邛崃山百丈峡”投书,因而做了自己二师弟“天狼秀士”罗三恨的义女!
猜出就里以后,公孙大寿“哦”了一声,向“天狼秀士”罗三恨,含笑道:“贤弟莫非使水中萍也服食了一粒‘天狼变心丸’?”
罗三恨点头笑道:“水中萍、辛于哲各服一粒‘天狼变心丸’,如今业已成了我们的忠实心腹!”
说到此处,目光一瞥晕倒在地的谷家麒、东方刚二人,狞笑说道:“小弟只要为我义女水中萍,保全谷家麒一人,至于那东方刚则任凭大哥处置了吧!”
话完,便把水中萍、辛子哲同到“天狼窟”的一段经过,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及“阴风叟”濮阳赫叙述一遍!
“魔外之魔”公孙大寿静静听完,略一沉吟说道:“照罗二弟这等说法,东方刚似乎也可以不要杀!”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公孙大哥是否又要小弟消耗两粒‘天狼变心丸’?”
公孙大寿笑道:“这样做法,定出对方意外,或可将计就计地收到特殊效果!”
“天狼秀士”罗三恨遂点头含笑,取出两粒“天狡变心丸”,喂给谷家麒、东方刚服下,并命人把他们抬往室中静卧,等过了一对周时,药力散透以后,再复救醒!
“阴风叟”濮阳赫眉头略蹙,向“天狼秀士”罗三恨问道:“罗兄是何时到这‘神魔殿’内?”
“天狼秀士”罗三恨笑道:“我来得太以凑巧,倘若晚到半步,谷家麒便将死在濮阳兄的‘化血无形盒’之下!”
“阴风叟”濮阳赫向“魔外之魔”公孙大寿讶然说道:“公孙谷主,罗二兄既是那时才来,则其中尚有不可思议之处!”
公孙大寿方一点头。
“天狼秀士”罗三恨己自问道:“公孙大哥,还有甚么不可思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