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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幽幽情怀向谁诉

岳小钗道:“以后……”以后了半天,竟是接不下去。

萧翎道:“以后怎么了?”

岳小钗一咬牙,接道:“以后吗?那琴音、箫声,不知何时停下,姊姊清醒时,发觉偎依在玉箫郎君的怀中而坐。”

萧翎突觉一股莫名的感伤,直泛心头,头重脚轻,几乎一交栽倒。

他举手轻轻在脑袋上拍了一掌。

岳小钗道:“兄弟,你怎么了?”

萧翎一提气道:“我很好啊!那玉箫郎君可曾……”

岳小钗道:“他握着姊姊的手,求姊姊答允,终身和他为侣,他自豪的说道,普天之下,只有他玉箫郎君一人,才配娶姊姊为妻,也只有姊姊一人,才配嫁给他玉箫郎君。”

萧翎道:“口气很大,姊姊可曾答应了他?”

岳小钗道:“好像是答应了,不过,我曾经提了两个条件。”

萧翎道:“什么条件?”

岳小钗道:“第一件,我要他助我复仇。”

萧翎道:“他答应了没有?”

岳小钗道:“自然是答应了。”

萧翎道:“第二件呢?”

岳小钗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一字一句他说道:“这第二件吗?我要他等三年,如若三年中,仍然没有兄弟你的消息,姊姊即将在玉箫郎君相助之下,仗剑复仇报了大仇之后,再答允他的婚事。”

萧翎道:“现在呢?我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啊!”

岳小钗道:“只怪姊姊当时少说了两句,如今很难辩说的清楚了。”

萧翎道:“那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你要他等三年,探我生死,可是现在还未满一年期限,已证实了我还活在世上,姊姊要是不喜欢他,自然是前约不算了。”

岳小钗道:“当时,我只说要他等候三年,找寻兄弟,但我却没有说明,找到了兄弟之后,又该如何……”

萧翎道:“自然是前约毁弃。”

岳小钗道:“姊姊正是作如是想,但那玉箫郎君,并不这样啊!”

萧翎道:“想不到玉箫郎君那等人物,也会赖皮!”

岳小钗道:“不能怪他,他对姊姊施恩甚深……”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有一件事,放在我心中很久了,姊姊一直没有给你说过,唉!那时你年纪大小,姊姊就算说给你听了,你也不懂。”

萧翎道:“什么事啊?”

岳小钗道:“你那云姨遗书之中,曾经指明了姊姊终身大事,要姊姊……”突然泛起了两颊羞红,垂首不言。

萧翎道:“云姨对我爱护备至,在我心目中早已敬他如娘。”

岳小钗缓缓抬起头来,闭上双目,说道:“那遗书中说明了,要我嫁你为妻。”

萧翎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岳小钗脸上的红晕更见鲜明,但她仍然接着说道:“那遗书上不但限定姊姊要嫁你为妻,而且还指明了姊姊该如何去做……”

停了一停,接道:“这些话,姊姊虽羞于出口,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直对你说了,但愿兄弟不要笑姊姊语无伦次才好。”

萧翎道:“在小弟心目之中,视姊姊有如天人一般,怎敢有丝毫轻藐姊姊之心。”

岳小钗轻叹一声又道:“反正这件事,不论早晚都得告诉你,此刻再不对你说明,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最后一句话,似是预藏凶机,只听得萧翎呆了一呆,正待追问,岳小钗又接口道:“家母在遗书中,说的很明白,她说兄弟你。生具绝脉,纵然习练上乘内功,也未必就能把绝脉打通,能否过得二十岁,很难预料,因此,遗书中指明,要姊姊把她遗体送走之后,重返长碧湖畔丹桂村,暂不为她报仇,先和你结成夫­妇­……”

萧翎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岳小钗。

岳小钗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家母要我为你们萧家,生上一对儿女、续了你萧家的香火,然后,再给她报仇,她信中详细的说明了为她报仇的方法。哪知事情变化迅快,完全出了家母的预料,唉!兄弟,如是没有家母这一封遗书,姊姊是死也不敢带你出来的。”

萧翎抬起头来,星目中满含泪水,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中间,还有着如许内情,小弟如何能够想到……”

岳小钗脸­色­一整,缓缓接道:“如今情势已有转变,姊姊处境,已非昔比,兄弟你已经冲破了死亡之关,学得一身绝技,以兄弟滞洒才貌,正是深闺中梦里情人,家母遗命,已成往事,姊姊也不用格守遗命了。”

萧翎只觉心中一片紊乱,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样的滋味,沉吟了一阵,道:“姊姊之命,小弟无不遵从。”

岳小钗抬起头,望望天­色­,道:“兄弟,那玉萧郎君的武功如何?”

萧翎初尝滋味,正感觉心中惶惶,茫然无措,却不料岳小钗突然间问了这么一句,怔了一怔,道:“武功高强,世所罕见。”

岳小钗道:“你自信比他如何?”

萧翎道:“很难料鹿死谁手!”

岳小钗道:“他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兄弟之见,姊姊应该如何?”

萧翎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岳小钗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顾虑,照实说出来吧!”

萧翎星目中神光闪动,凝注在岳小钗的脸上,肃然说道:“那要看姊姊对他如何了,姊姊如是心中喜爱于他,自然可委侍终身,如是不爱他,小弟未死,自是可毁弃前允。”

岳小钗秀眉轻贝,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姊姊未说明白”

萧翎道:“什么事?”

岳小钗道:“如是毁弃前约,他对我也许不敢如何,但他一腔怨恨,定然会迁怒到你的身上,定会找你拼命。”

萧翎一挺胸道:“他武功虽然高强,但小弟并不怕他。”

岳小钗道:“我知道,但二虎相斗,必有一伤……”

萧翎接道,“为了姊姊,小弟死而无憾。”

岳小钗道,“你此刻已经是名满江湖,武林道上,怎能为一个女子拼命……”

萧翎只觉胸中沸腾,沉声接道:“如若小弟内心中,有一位红粉知已,那人就是姊姊你了,但我对姊妹不只是依恋情深,而且也敬若天人,小弟年幼,少不更事,这些年来,只感到姊姊的音容笑貌,经常现我脑际,今日姊姊如不说明,小弟只觉着对姊姊有着一种依恋之心,一时间,还想不到情侯早生,就算小弟知道,也不敢说出口来,冒渎姊姊。”

岳小钗道:“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我何尝不是也在想念着你,我对你有一份深深的愧疚;也有着一份怜异惜,在我的心目中,一直觉着你应该跟在我身边,我要照顾你吃食穿衣,五年来,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分手时孩童模样,直到目前我在暗中瞧到了你,才发觉你已经长大成|人。”

萧翎道:“难道小弟完全没有了昔年的模样吗?”

岳小钗道:“昔年你娇弱多病,令人惜怜,如今若临风玉树,英气逼人。”

萧翎缓缓垂下头,道:“小弟仍然是昔年的萧翎。”

岳小钗道:“不错,神情间依稀可见儿时样……”

长叹一声接道:“一个沈木风,已够你对付了,如是再加个玉箫郎君,你怎能应付得了,解铃还是系铃人,姊姊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去办了。”

萧翎道:“姊姊昔年,对我呵护爱惜,无微不至,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让我保护姊姊一次呢?”

岳小钗突然展开愁容,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兄弟你过来。”

萧翎缓步走了过去,恭恭敬敬他说道:“姊姊有什么吩咐吗?”

岳小钗突然转入室内,片刻之后,手中捧着一个三寸长,两寸宽半寸厚的擅木盒子,脸­色­严肃他说道:“兄弟,好好的收存这只木盒。”

萧翎伸手接过,说道:“姊姊,这木盒之中,放的什么?”

岳小钗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醉心的禁宫之钥!”

萧翎吃了一惊,道:“禁宫之钥?”

岳小钗道:“不错,姊姊今日交给你,希望你能入禁宫一行。”

萧翎摇摇头,道:“这等珍贵之物,小弟如何有能力保存,还是姊姊收存着吧!”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你记得我已和那玉箫郎君订下之约吗?”

萧翎道:“言犹在耳,怎会忘记。”

岳小钗道:“这就是了,三个月的期限,弹指即届,断魂崖下之约,生死难以预卜,如若在三月之后,仍得不到消息,这禁宫之钥就算兄弟你所有,设法到禁宫中一行吧!你如想胜那沈木风,只怕是非得进入禁宫一趟不可。”

萧翎神­色­肃然他说道:“姊姊,告诉我一件事,不要骗我。”

岳小钗道:“什么事?”

萧翎道:“你和那玉箫郎君,定下三月后断魂崖底相会之约,用心何在?”

岳小钗道:“这个姊姊不能决定,全要看那玉箫郎君了。”

萧翎道:“如若他逼姊姊过甚,姊姊可要和他动手?”

岳小钗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要看那时情形如何了!”

萧翎道:“我瞧他心地狭窄,对姊姊用情甚深,如是姊姊不允他的婚约,他决然不会放过姊姊,除非姊姊愿意束手就缚,只怕是难免要有一场恶战。”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沉吟不语。

萧翎道:“姊姊答应让小弟同去好吗?”

岳小钗道:“不成,你不能和玉箫郎君作对。”

萧翎道:“为什么?”

岳小钗叹息道:“在玉箫郎君身后,还有一股庞大的实力,那人包括了传我武功的师父,如果你杀了玉箫郎君,这些人决然不会和你善罢­干­休,如是玉箫郎君伤了你,兄弟,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萧翎道:“为了姊姊,粉身碎骨在所不借。”

岳小钗秀眉一皱道:“兄弟别忘了一件事。”

萧翎道:“又是什么事?”

岳小钗道:“我已答应过了那玉箫郎君求婚,为什么不可以当真的嫁给他呢?”

萧翎怔了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岳小钗道:“兄弟,还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萧翎道:“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岳小钗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说了……”

脸­色­一变,冷冷接道:“姊姊已把心中的话全部说完,你又无话可说,也该告别了。”

萧翎万万没有想到,岳小钗突然下起了逐客令,呆了一呆,道:“姊姊要我走吗?”

岳小钗道:“嗯!兄弟你已经大了,男女有别,不宜在此多留。”

萧翎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此别过了。”

言罢,抱拳一揖。

岳小钗欠身一礼,道:“恕姊姊不送了。”转身直行入内室。

萧翎看她突然间这般决定,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悲痛,胸中热血沸腾,双目中泪水涌出。

悲苦茫然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光。

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相公。”

萧翎如梦初醒一般,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转目望去,只见素文倚门而立,脸上亦是一片黯然的神­色­。

他镇静了一下­精­神,回顾了那分割大厅和内室的竹帘一眼,自言自语他说道:“我该走了。”举步向外行去。

他心中充满了悲伤,昔年的款款深情,如今都化作了伤心之泪!竟是止不住那泉涌泪水,夺眶而出。

茫然中信步而行,也不知行向何方。

但闻水声潺潺,一溪清流,桥阻眼前。

他心中充塞着感伤痛苦,竟然不知不觉的走错了方向。

萧翎行近了溪边,茫然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一手支颐,呆呆的望着一片遥远的云彩出神。

忽然间,云彩随风化去,蓝天问,未留下一点痕迹。

那变幻无常的云彩,似给了萧翎一种感触的启示,突然把他从黯然的迷惘中,拉回了现实。

他摇摇头,镇静了一下心神,举步行到溪边,蹲下身子,撩起了一把泉水。

冰冷的水,使他恢复了不少清醒,想到那巨大的宅院之中,还有着孙不邪,无为道长等,正在等待自己归去。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流目四顾,辨认了一下方向,举步行去。

那高大的宅院,仍然屹立在环绕的竹林之中,但在萧翎的心目中,却似有着物是人非,不胜沧桑之感,短短几个时辰中,一切事物,都变得那般陌生。

孙不邪背着双手,正站在宅院之前,一见萧翎蹈蹈行来,立时大步迎了上去,叫道:“兄弟,你回来了。”

萧翎抬起头来,望了孙不邪一眼,茫然一笑,道:“回来

孙不邪只觉萧翎神­色­沧然,形貌也似有了很大的变化,短短几个时辰的分别,竟有如过了几年一般。

只见他一向开朗的眉宇间,却被一种愁雾笼罩,清澈的双目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似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之后,有着极度的困倦,平日流现于神­色­间的坚强,和那威武不屈的气度,此刻也完全消失,似乎是一种莫可言喻的神秘力量,在极短的时光中,把萧翎完全改变,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你可是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强敌,展开过一场恶战?”

萧翎摇摇头,默然不语。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兄弟,你很疲累,是吗?”

萧翎点点头,凄苦一笑,道:“嗯!我很疲累。”

孙不邪目光转动,突然发觉萧翎衣袋之中,装着一个檀木盒子,已然露出一半,西斜的阳光照­射­之下,可见那木盒上­精­致的花纹。心中一动道:一向未见过这只木盒,此盒定然是刚刚收得之物了,当下说道:“兄弟,你袋中那木盒,盛装何物?”

萧翎低头取过木盒,瞧了一眼,道:“这个吗?我没有见过啊!怎么会放在我衣袋之中。”

原来,岳小钗下令逐客之时,萧翎心头大震,神智迷惘,竟然不知何时,岳小钗把木盒放入了衣袋之中。

孙不邪见闻是何等广博,目光是何等锐利,看萧翎颓废的神情,再看他这等神不守舍之状,心中已然明白,他在­精­神上受了巨大的刺激,使一个身负绝世武功的人物,在极短时间内,变了一个人般。

这时无为道长、展叶青。司马乾等,都围拢了过来。

群豪似是已发觉了萧翎的情形不对,一个个茫然无措。无为道长低声说道:“孙老前辈,萧大侠似是有些不对。”

孙不邪道:“不错……”

司马乾道:“据在下所知,武林中有一种迷魂大法,莫要是受了迷魂暗算!”

只听萧翎缓缓说道:“我要送还给她。”转身行去。

孙不邪低声说道:“情形确有些不对。”纵身一跃,抢在萧翎前面,拦住了萧翎的去路,道:“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萧翎道:“我要送还这只木盒。”

孙不邪道:“你要还给何人?”

萧翎道:“岳小钗,唉!这盒中之物,太过珍贵,我萧翎如何能够承受呢?”

孙不邪道:“盒中放的何物?”

萧翎道:“放的是禁宫之钥。”他情怀怅惘,若有所失,但神志仍是十分清醒。

“禁宫之钥”四个字,字字如巨雷下击一般,只听的孙不邪、无为道长等一齐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禁宫之钥它关系着武林的命运,也是千万武林人物视作重逾­性­命的奇宝。

不知有多少武林高人,为它洒了热血,每一次传说那禁宫之钥出现江湖时,就引起一连串的纷争、惨杀!

萧翎那双失去神采的目光,缓缓的扫掠了群豪一眼,道:“诸位等我片刻,我去交还了这只木盒就来。”

孙不邪一伸手,拦住了萧翎,道:“兄弟,岳姑娘给你这木盒之时,可曾说过什么话吗?”

萧翎仰起脸来,轻轻叹息一声,道:“不错,好像说了很多话。”

无为道长低声向孙不邪道:“老前辈,萧大侠的神志,好像有些错乱,咱们要阻止他。”

孙不邪微微颔首,道:“那岳姑娘讲些什么?兄弟,请说给我们听听如何?”

萧翎黯然一笑,道:“她说了很多话,好像这禁宫之钥对武林关系很大……”

孙不邪道:“何止是很大,简直是主宰武林命运之钥。”

萧瓴道:“似乎是又告诉我说,我想胜那沈本风,必须进入林官一行。”

孙不邪肃然说道,“不错……”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是这禁宫之钥,并非我所有啊!”

无为道长接道:“那岳姑娘既然把禁宫之钥交给了你,自然是希望你萧大侠能够进入禁宫一行了,你如再把此钥交还给岳姑娘,岂不是有负了岳姑娘的用心吗?”

萧翎望着手中木盒,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木盒也许和那岳姑娘的­性­命有关。”

孙不邪道:“和那岳姑娘­性­命有关?”

萧翎道:“不错,她把这禁宫之钥交给我手,心中再无牵挂,自然轻淡生死了。”

孙不邪心中暗道:兹事重大,关系着那岳姑娘的生死,倒叫老叫化不便Сhā嘴了。

无为道长等,亦作如是之想,是以,谁也不便再多言接口。

萧翎又是长叹道:“你们在此等候一会,我要去送还这木盒了。”

无为道长低声对孙不邪道:“老前辈,萧大侠实在有些不对,最好你能陪他一行。”

孙不邪点点头,大行一步,道:“兄弟,老叫化陪你一行如何?”’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怎敢有劳。”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兄弟,可是不愿老叫化子去吗?”

萧翎道:“老前辈如愿同行,那就一起去吧!”

举步向前行去、

孙不邪虽然明知那萧翎心中不愿自己同往,但为了照顾萧翎,只好硬着头皮追在带翎身后行去。见萧翎放腿奔走,一口气赶到那茅舍所在。

只见素文身上背着简单行李,背Сhā长剑,站在茅舍门外。

萧翎目睹素文那身装束,立时为之一呆。

他心中虽然确想送还木盒,但潜意识中,却是更想见那岳小钗一面。

只听素文娇若银铃的声音说道:“萧相公,小姐已经走了。”

萧翎道:“她走了多少时间,去向何处?”

孙不邪遥遥站在数丈之外,不再逼近。

素文叹道:“相处不用去追小姐了,她去时已经交代小婢,无论如何要劝阻相公不要追她。”

萧翎黯然叹息一声,道:“姑娘;告诉我她的去向吧!我要追上她,还给她这只木盒,这盒中,放着主宰武林命运的禁宫之钥。”

素文道:“我知道,小姐已告诉了我,她要我奉告相公,好好保管这只木盒,木盒中,除了禁宫之钥以外,还有那禁宫所在的形势图。”

萧翎只觉一股莫可名状的哀伤泛上了心头,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素文道:“姑娘交代小婢讲的话,小婢已经完全说完了,现在,小婢有几句话要告诉相公。”

萧翎道:“姑娘尽管请说,我萧翎洗耳恭听。”

素文道:“小婢自追随小姐之后,从来未见她落过一滴泪水,这次,送走你相公之后,小姐却放声而哭……”

萧翎道:“当真吗?”

素文冷冷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萧翎道:“姑娘责备的是,以后呢?”

素文道:“那一哭;直如山洪怒泻,莫可遏止,小婢们跪地苦求,要姑娘保重身体,她才缓缓的收住了哭声。”

萧翎仰天长叹一声,道:“以后岳姑娘就离开了这座茅舍?”

素文道:“此刻,我家姑娘早已在数十里外,相公不用再等下去了,小婢决不会告诉你她的去向,还是早些回去吧!”

萧翎黯然说道:“你家小姐临去之际,可曾交代过什么?”

素文道:“没有……”

萧翎把手中木盒递了过去,道:“这木盒有劳姑娘转给那岳小姐!”

素文摇摇头,道:“这一切都在我家小姐的预料之中。”

萧翎道:“为什么?”

素文道,“我家姑娘临去之际,交代小婢在此等候相公,如是太阳下山时候还不见相公,小婢才能离去,等人要等大半天之久,那是料定相公一定来了、相公果然如约而至……”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一向料事如神。”

素文道,“她不是神,是人,而且是有情有义的人,相公。我家姑娘这数月来,所受的煎熬痛苦,只怕要多你十倍。”

萧翎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素文两道清澈的星目齐注在萧翎脸上,道:“相公,我家小姐说你为人间君子,定然要把禁宫之钥送回,果然被她料中了。”

继之神­色­一变,严肃他说道:“萧相公,你可知我家姑娘把禁宫之钥交到你手,用心是何等深刻,她不连累你,却把命运托付于你……”

萧翎呆了一呆,道:“姑娘可否说清楚些?”

素文道:“你这人看上去聪明,怎么会这佯糊涂呢?”

萧翎道:“我哪里糊涂了?”

素文道:“你如是很聪明,为什么听不懂我的话中含义?”

萧翎道:“岳姊姊武功强我甚多,那玉箫郎君武功,却和我在伯仲之间,如若是她两人动手相搏,岳姊姊决不致败在那玉箫郎君手中,除非是岳姊姊心甘情愿的束手就缚。”

素文道:“不错,如若单以武功而论,我家姑娘确在那玉箫郎君之上,百合之内,也许就能取他之命,可是你别忘了那玉箫郎君乃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啊!”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因此,我那岳姊姊才甘愿忍辱负重,受他欺凌。”

素文嗤的一笑道,“你又错了。”

萧翎道:“怎么?”

素文道:“那玉箫郎君对我家姑娘,敬重无比,从来不敢冒犯……”沉吟了一阵,接道:“唉!说起来,这都是为了你啦。”

萧翎道:“为了我吗?”

素文道:“不错啊!你未出现江湖之前,我家姑娘和那玉箫郎君常常相见,携手邀游于山水之间,那时,我家姑娘虽然也常常愁锁眉头,但亦有展颜欢笑之时……”、

萧翎接道:“听到我出现江湖以后呢?”

素文道:“自从听到你出现江湖的梢息,情势立刻大变,从你出现江湖之时起,再也看不到我家姑娘脸上有过笑容,而且,也再三再四的拒绝了玉箫郎看的邀约,难道这不是为了你吗?”

萧翎皱起剑眉。沉吟了一阵,道:“看来,这其间是有些误会了!”

素文奇道:“误会?哪一个误会了?”

萧翎道:“一时间也无法说得清楚,不说也罢……”语声微顿,接道:“姑娘适才曾经说过,岳姑娘把她的命运托付给我,不知从何说起?”

素文道:“不止是我家姑娘了,就是小婢我,也把命运托讨给你了。”

萧翎道:“请教姑娘?”

素文道:“玉箫郎君已经证实了我家姑娘不肯再理会他是为了你萧翎,心中对你;自然是视若眼中之钉,如是你们拼起命来,我家姑娘岂不是两面为难吗,一个是他幼小相处,至情的兄弟,此刻的心中情郎;一个是数番救过她­性­命的恩人,一度很亲密的好友……”

萧翎道:“姑娘不知,我那岳姊姊曾经答应过那玉箫郎君的婚约。”

素文冷冷说道:“谁说我不知道了,我家姑娘答允其事时,曾经先提了两个条件,你可知道吗?”

萧翎道:“岳姊姊已经对我说过。”

素文道:“这就是了,只要你萧翎未死,还活在人世之上,这婚约自然无效了。”

萧翎道:“既是如此,岳姊姊无愧于他,为什么要怕那玉箫郎君。”

素文道:“一则是有数度救命之恩,难以忘怀,不能遽尔反脸无情,二则也是为了你萧翎的生死安危。”

萧翎道:“我不怕玉箫郎君。”

素文接道:“你虽然不怕他,可也未必一定能胜得他,二虎相斗,必有一伤,伤的如若是你萧翎,岂不要我家姑娘痛断肝肠,终生难安!如若是伤的玉箫郎君,立时将掀起一场滔天的风波,他的家人,决不会看着玉箫郎君伤死在你的手中而置之不理,如若他的家人对你报复,不但你个人无法抗拒,整个的武林都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

萧翎接道:“在下听岳姊姊说,连岳姊姊那授业的恩师,也将卷入这一场恩怨,不知为了何故?”

素文道:“因我家姑娘那授业恩师和玉箫郎君有着很亲近的关系。”

萧翎道:“原来如此。”

素文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我家姑娘为什么把命运托付于你,玉箫郎君一家,都避居在一处人迹罕至,山明水秀的所在,除了几家至亲之外,从不和外人来往,除了玉箫郎君和蓝玉棠,以及那位张姑娘,在江湖走动之外,其他的人,很少离开那居住之地。”

萧翎点点头道:“多承姑娘指教。”

第十一回禁宫之谜

素文道:“好!你了然我家姑娘的处境,自然知道怎么做了,但愿你一路顺风,小婢和我家姑娘都将为相公馨香祈祷。”

萧翎道:“是啦!岳姊姊交给我禁宫之钥,是要我进入禁宫中去。”

素文接道:“不错,进入禁宫,虽然未必就能学得绝技胜过玉箫郎君的家人,但这是你唯一能够胜过玉箫郎君家人的机会。”

萧翎一抱拳,道:“在下明白了,有劳姑娘转告我那岳姊姊,就说我萧翎将全力以赴。”

素文一躲娇躯,欠身还了一礼,忙道:“小婢如何能受相公之礼……”

语声微顿,又道:“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相公了。”

萧翎道:“姑娘请说,萧翎洗耳恭听。”

素文道:“令尊,令堂,和那两位姑娘,都已为我家姑娘安排在一处隐秘安全之地,相公但请安放宽心。”

萧翎想到父母,年迈苍苍,为自己所牵累,受尽了风霜之苦,心中大是不安,黯然说道:“姑娘是否能够告诉我,我那双亲现在的居住之处?”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家姑娘早已有了安排,等你该见之时,自会有人引你去见,相公放心就是。”

萧翎道:“好!我萧翎就此别过了。”

素文道:“相公记着,那玉箫郎君的祖父,名叫箫王张放。”

萧翎道:“怎么?那箫王张放,也在禁宫之中吗?”

素文道:”不错,相公去吧!小婢也该赶路了。”转身快步而去。

萧翎望着素文的背影消失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转身而行。

孙不邪隐身在数丈之外,看两人谈起来没有个完,早已等得不耐,好不容易等到那素文转身而去,萧翎走了回来,立时急急迎了过去,道:“萧兄弟,那小丫头说些什么?”

萧翎道:“她告诉我很多事,也使我萧翎心灵上增加了很多负担。”

孙不邪道:“什么事?可否告诉老叫化子?”

萧翎道:“关于我那岳姊姊的事。”

孙不邪道:“小娃儿们心事?老叫化是永远想不明白了,这些事,不用和老叫化子商量。”

萧翎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可知箫王张放其人吗?”

孙不邪哈哈笑道:“自然是知道了,陷入禁宫的十大奇人之

萧翎道:“那箫王张放的武功如何?”

孙不邪道:“陷入禁宫的十大奇人,武功各有专长,如若他们能分出高低,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也不会设下那座禁宫,困住那十大高手了。”

萧翎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如若咱们放下沈木风的事情不管,江湖上是否立刻就有大变?”

孙不邪道:“沈木风原想收罗兄弟为他所用,事与愿违,反而暴现了他谋霸武林的野心,因此,他不得不提前发动……”

话至此处,突然停下,似是在思索措词一般,想了一阵,接道:“但他出师不利,连受大挫,而且每一次都和你有关,因此他早已把你视如眼中之钉,以他为人的深沉,必将是谋定而后动,如若未杀你萧翎之前,当不会立时间全面发动。”

萧翎道:“这就好了。”

孙不邪道:“什么事好了?”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曾经说过,我如想在武功上胜过那沈木风,必得入禁宫一行,因此,在下要先放下江湖中事,进入禁宫一行。”

孙不邪道:“这个吗?老叫化也是难作主意,目下武林之中,己把你萧翎看作了抗拒那沈木风的标帜,一旦你销声匿迹,失踪江湖,必将使武林中刚刚萌起抗拒那沈木风的一股情绪随着消失;但那禁宫一行,也是极大的盛事,孰重孰轻,老叫化也难分辨了。”

谈话之间,已然走回到宅院之中。

无为道长等一见两人,立时迎了上来、说道:“萧大侠见过那岳姑娘了吗?”

萧翎摇摇头道:“未曾见到……”

孙不邪接道:“那岳姑娘留下一个丫头,说服了萧兄弟,要他收了禁宫之钥,要他立刻到禁宫一行。”

无为道长叹道:“天下武林同道,人人都知有个禁宫。但也只知那禁宫在武夷山中,可是武夷山连绵千里,禁宫究在何处,那就无人知晓了。”

萧翎道:“不要紧,这木盒之中,绘有那禁宫所在之地。”

孙不邪道:“老叫化担心的一件事,是萧翎如若突然消失江湖,必将使江湖上刚刚萌生抗拒沈木风的一股气氛也随之消失。”

无为道长点头,道:“不错,沈本风连受大挫,武林中,已然萌生出一股抗拒他的气氛,如若萧大侠遽尔失踪,必将是大有影响,必得想一个安全之策才行。”

孙不邪道:“萧翎只有一个,既入禁宫,哪里还能在江湖之上出现。”

无为道长道:“对待敌人,讲究运谋行略……”

展叶青接道:“大师兄说的是,既然有一个蓝玉棠可假借萧翎之名,我们为什么不能再扮出一个萧翎来。”

孙不邪道:“不错,假扮一个萧翎,经常在江湖之上出现。既可保住那抗拒沈木风的气氛,亦可免去那沈木风的疑心,此乃一举两得之计。”

这时,杜九扶着商八,举步行了过来。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商兄弟好一些吗?”

商八道:“蛇头追魂箭剧毒虽烈,但那解毒药物,却也是效验如神,此刻,小弟已觉着大好了。”

萧翎道:“那很好……”

无为道长道:“如依贫道之见,萧大侠不必用人假扮。”

孙不邪接道:“这个倒得请教了。”

无为道长道:“听来有些玄虚,实则并非难事,咱们计划周详一些,蒙混几月,尚无问题。”

孙不邪道:“愿闻其详。”

无为道长望了萧翎一眼,道:“贫道主此,理由有二……”

语声微微一顿,环顾了四周一眼,道:“萧大侠每次遇上的困难,险恶,都是他自己渡过,咱们有谁帮过了他,全靠他本身的才智、武功。”

孙不邪点点头道:“嗯!”

无为道长道:“如若换上一个别人来假扮萧翎,咱们还得要保护他的安危,岂不是由主动转作被动了吗?”

孙不邪道:“亦有道理。”

无为道长道:“找一个人,假充萧翎之名,一切都背道而驰,岂不是疲于奔命了。那理由之二,咱们也无法找出一个真正能够冒充萧翎的人物。”

孙不邪道:“如是那萧翎只是一个空幻人,咱们又如何保护于他。”

无为道长道,“此事容易、贫道举一个例子说吧.如若咱们护注一顶小轿,那轿中坐的萧翎,有人图谋行刺,把最为恶毒的暗器,全都打入了那顶小轿之中,如若那轿中,真的坐了一个假冒萧翎的人、咱们救池无能,不是害了他吗”

孙不邪道:“道长高见,老叫化明白了。”

无为道长目光又转到那萧翎脸上,道:“萧大侠准备几时动身?”

萧翔道:“在下自然是希望愈早愈好,”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可要准备带人同行吗?”

萧翎道:“在下想带两人同往。”

无为道长回顾了中州二贾一眼,道:“可是要带他们两人”

萧翎道:“不错。”

无为道长沉吟一阵,道:“那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商八道:“道长有何良策?”

无为道长目光凝注在杜九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我们只要找一人假扮成杜九就成,好在杜兄一向是帽沿低垂,从来不让人瞧出面目、只要那人能学得出杜大侠的味道就行了。”

东海神卜突然接口道:“道长,如若由在下来假扮杜九,不知像是不像。”

无为道长道:“那是最好不过,固所愿也,不敢清尔。”萧翎道:“道长的智谋,孙老前辈的豪勇,再加上司马兄、展兄相助,必然可使那个沈木风难测高深。”

无为道长道:“此乃无可奈何之事,还望萧大侠早入禁宫,早日重现江湖。”

萧翎目光转到商八脸上,道:“兄弟能够赶路吗”

商八一挺胸,道:“大致已经复元,大哥不用担心。”

萧翎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别过。”

孙不邪道:“禁宫中定多凶险,兄弟你要多小心。”

萧翎道:“在下当尽我之力,多谢老前辈的关怀了。”

言罢,带着中州二贾,转身而去。

孙不邪望着萧翎逐渐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道:“道长。萧翎武功虽然高强,但他已成了万矢之的,沈木风千方百计的谋害他,那是防不胜防,老叫化暗中送他们三人一程如何?”

无为道氏沉吟了一阵,道:“那商八极工心计,如是贫道猜的不错,他们一律改装而行,咱们如若浩浩荡荡的暗中护送,只怕反招人注意到他们行踪……”

孙不邪点点头。道:“道长高见,此刻咱们又该如何?”

无为道长道:“暂留此地,隐秘行踪,会过武林四大贤人之后,再定行止。”

孙不邪道:“不错,如非道长提起,老叫化几乎忘了那四大贤人之约。”

无为道长叹道:“罗氏宗祠之会,还得一场舌剑之战,但愿能说服那四大贤人。”

且说萧翎带着中州二贾,一口气行出了十余里路,商八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大哥,咱们休息一下如何?”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左面一片杂林,举步行入林中,道:“怎么,兄弟走不动了吗?”

商八摇摇头,道:“此行武夷山,迢迢数百里,难免要遇上那沈木风的耳目,如若咱们能够改装而行,岂不可减少很多麻烦。”

萧翎道:“不错,此行最好能风平浪静,别遇麻烦。”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大哥装上一点假须,扮作一位帐房先生,兄弟扮作一位驴夫,杜兄弟扮一位挑行李的汉子。”

三人动手改扮,掩去本来面目,兼程而进,直奔武夷山。

萧翎一心惦记着岳小钗和那玉萧郎君三月之约,虽然明知三月之期,决难出入禁宫赶往衡山,但心中又念念难忘此事,只有全力以赴。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闽赣交界的武夷山下。

武夷山绵连千里,峰峦无数,三人带了­干­粮,深入山区。

翻越过几座山岭,天­色­已然入夜。

商八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崖停下,说道:“大哥,咱们要瞧瞧那盒中图案了,就小弟听得传闻,那禁宫虽在武夷山中,但却不在主峰附近。”

原来,三人沿途上,为了谨慎,一直未打开过那木盒瞧看、

萧翎取出怀中木盒,打开盒盖,只见一柄三寸长短的金­色­钥匙,斜放在木盒之中。

在那金­色­的钥匙之下,有一副祈叠整齐的白绢。

萧翎取出金钥,拿出白绢,展开一看,只见绢上画着一只飞鹰,钢嘴铁爪,形象十分威猛。

在那飞鹰之下,有一条昂起头的巨蛇,口中蛇信,吐出了半尺多长。

这幅鹰蛇相搏画得虽好,但却冉禁宫毫无关系。

萧翎一皱眉头,斜眼望去,只见商八、杜九,也是膛目结舌,望着那图画出神。

只听杜九轻轻咳了一声,道:“也许这是一柄假钥。”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早已瞧过,岂有把假钥给我之理,只怪咱们见识不够,无法解得这画中之意罢了。”

他心中对那岳小钗崇敬无比,不愿任何人在言语上伤害了她。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说的是,这幅图画,寓意深刻,咱们慢慢的求解就是。”

萧翎闭上双目说道:“那禁宫之钥,乃主宰天下命运之物,这图案自然不是容易解得之物了。”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低声说道:“这幅白绢,已呈黄|­色­,显然是年代甚久,只可惜咱们智能无法解得其中之秘。”

忽见萧翎睁开双目道:“是了、这一幅图画,定然代表着一种山势形态,咱们只要看到这图画一般的山势,那就是禁宫所在了。”

商八道:“不错;大哥这推断十分有理,咱们安心找这等山势形态就是。”

萧翎道:“除此之外,为兄的实在想不出这幅图画和禁宫有何关系?”

杜九心中暗道:如果和禁宫无关,这金钥图画,自然都是假的了。

他心中虽有此感,但因适才失言,触怒了萧翎,此刻虽然心有所思:却是不敢说出口来。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口来,还望大哥不要见怪才好。”

萧翎道:“好!你说吧!”

商八道:“这武夷山连绵千里,纵然确有一处所在和这图上一股,但咱们也不能找遍整个的武夷山脉啊!”

萧翎呆了一呆,付道:这话倒是不错,就算这武夷山中,确有这么一处所在,我们也不能走遍整个的武夷山脉。

商八道:“小弟倒有一个主张,虽非上上之策,但却比这等大海捞针的找法要好得多了。”

萧翎道:“兄弟有何高见?”

商八道:“咱们找个樵子,猎户,查问这样一处山势形态,或可问出一些内情。”

萧翎想了一阵,道:“眼下既然想不出别的办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商八道:“大哥在此休息,小弟在左近找几个樵子,猎户问问。”

萧翎道:“好吧!早去早回,免我挂虑。”

商八道:“至多一个时辰,即可赶回复命。”

言罢,起身而去,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杜九站起身子,悄然行到三丈外一块突立的大岩之上,四下打量了一阵,又悄然溜下大石,守在一处要道口上。

原来,他久历江湖的险诈,生怕有人追踪而来,故而处处留心。

萧翎呆呆的望着那飞鹰出神,心中一直在暗暗低吟:岳姊姊如若未证实这金钥确是可以启开禁宫之门的真钥,决然不会把金钥给我,她相信我的才智,定然能够解开这图画之秘,我如不能解开此秘,不但难以进入禁宫,也无法娶得岳姊姊了。

想到烦恼之处,抓起图画,随手摔在地上。

只见那飞鹰垂下的一条鹰爪,突然离了原位。

萧翎心中一动,伸手抓起图画,用力向那鹰爪推去。

一推之下,陡然出现了奇迹,那一只鹰爪,竟然离开了原位。

敢情那下垂的鹰爪,竟然突出在白绢之上,可以移动。

只见那鹰爪之下写道“鹰扬峰盘蛇谷”六个细微的字。

这突然的发现。使萧翎有些惊喜若狂,抱着那鹰蛇图高声叫道:“我发现了,我发现了。”

杜九眼看萧翎突然间有如疯狂一般,不禁大吃一惊,急急奔了过来,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萧翎停下身子,说道:“我发现了禁宫所在了。”

杜九道:“在哪里?”

萧翎道:“就在这图案之上。”

杜九奔了过来,凝目望去,只见那飞鹰如故,盘蛇扬首,瞧不出有任何特殊之处。当下说道:“大哥,小弟怎么瞧不出来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图画之上,设有机关。”伸手推开鹰爪。

杜九低声念道:“鹰扬峰,盘蛇谷。”

萧翎道:“不错,咱们只需要打听出那鹰扬峰盘蛇谷所在之地,那就找到禁宫了。”

杜九道:“大哥才智过人,一举之间,竟然找出了这画中之秘。”

萧翎道:“哪里是我找出来的,我无意之中,一摔图画,(奇qIsuu.com書)这鹰爪就活动起来,推开鹰爪,就见了这六个小字。”

杜九轻轻说道:“这是天助大哥,进入禁宫了。”

萧翎一皱眉头,道:“但那鹰扬峰现在何处呢?”

杜九道:“这就容易多了,只要知晓地名,那就不难打听到了。”

说话之间。只见商八背着一个老人。急步奔了过来。

他来势甚快,片刻之间,已到了萧翎停身之地。

原来,商八找到了一个老樵子,又觉他跑的太慢,只好把他背着赶来。

商八放下那老樵子,说道,“这老人在这武夷山中,住了数十年,对山中形势,极为熟悉,小弟特地带他来此,让他瞧瞧那鹰蛇图。”

萧翎望了那老人一眼,只见他白髯垂胸,脸上皱纹叠累,看样子大约有六十以上的年纪,当下说道:“老伯伯在这武夷山中,住了很久吗?”

那老人点点头道:“老朽从小就在这武夷山中长大,算起来,住了七十多年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老伯伯对这武夷山中形势,十分熟悉了。”

那老樵子道:“方圆百里之内,一草一木,老朽是无不熟悉。”

萧翎道,“请问老伯伯,那鹰扬峰在什么地方?”

那老樵子口中低声诵道:“鹰扬峰,赝扬峰……”

口中诵念了半晌,仍是答不出来。

社九冷冷说道:“盘蛇谷呢?”

那老樵子又复诵了两声盘蛇谷,突然抬头说道:“老朽知道一处万蛇谷,却未听过盘蛇谷。”

萧翎道:“万蛇谷?”

那老樵子道:“不错,那是一个十分幽深的山谷,深谷中生满了各­色­各样的蛇,入谷之后,万蛇爬动,使人有着落足无地之感,纵然是世间第一流捕蛇能手,也不敢擅入那万蛇谷中。”

萧翎心中暗道,那鹰扬峰下,写的明明白白,是盘蛇谷三个字,自然不是万蛇谷了。

杜九冷冷接道:“老丈,咱们问的盘蛇谷,是盘坐的盘。”

他的声音,一向冷漠难听,那老樵子听得怔了一怔,回目望了杜九一眼,摇摇头,道:“不知道,老夫在此长大,从未听说过有一处叫盘蛇谷的地方。”

萧翎道:“鹰扬峰,盘蛇谷,应在一处,老丈不知鹰扬峰,自然是也不知道盘蛇谷了。”

那老人道:“老朽不知道的地方,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萧翎正待喝令商八送那老人回去,突见那老人一掌拍在大腿之上,道:“你说的什么峰啊?”

萧翎道:“鹰扬峰,飞鹰的鹰……”

那老樵子摇掇头道:“音同字不同,老朽又听错了。”

萧翎泛起心中的一抹喜悦,又被浇下了一盆冷水,缓缓说道:“你说的什么峰呢?”

那老樵子道:“姻缘峰,那峰名由来,是一对男女苦苦相恋,但却不为双方家长所允许,生生把他们拆散,但两人情爱坚贞,至死不渝,暗中相约出走,却又为家人发觉,随后紧追,两人逃到了那绝峰顶上……”

萧翎接道:“青年男女,双方相悦,家人又为什么非要从中作梗不可呢?”

那老樵子道:“那两姓族人,原是世仇,代代相传,仇恨愈结愈深,常闹械斗,一场械斗下来,双方都将有很大伤亡,因此,双方族人,残废者特多,大都是伤于械斗,那一对男女,又是双方族长之子女,自然为双方家长所不允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以后呢?那山峰怎会改称姻缘峰呢?”

老樵子道:“那对青年男女,在双方族人苦追之下,无路可走,只好携手跳下悬崖,那面峰壁,耸立如削,下临绝壑,深达百丈,两人携手跳入悬崖,自然是非死不可,双方族人,眼看这等情形,大都受了感动,分路奔入深谷之中,希望能找到两人尸体安葬,哪知寻了半日,不但找不到两人尸体,而且连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但双方族人受了感动,把数代相传仇恨一笔勾销,合葬在那山峰之上,建筑一座庙宇,命名姻缘庙,此事传出之后,庙中香火,十分鼎盛,凡是想求一个如意伴侣的少年男女,大都到那庙中去祈祷求助,据闻十分灵验,那峰名也随着那姻缘庙,改称作姻缘峰。”

杜九冷冷说道:“老丈,咱们问的是鹰扬峰。盘蛇谷现在何处,并无意听老丈谈你们这武夷山中的掌故。”

他虽然尽量想使自己声音变的平和,但那语气之中,总是带着一股冷冰冰的味道,使人自然生出一种畏惧之感。

那老丈急道:“老朽并非是有意多口,但诸位问了起来,老朽不能不说了。”

萧翎心中暗道:鹰扬峰,姻缘峰,盘蛇谷,万蛇谷,虽然字音有些相同,但却不会错得如此厉害,这老人讲的,自然是和这图画上的记载不同的地方了。

商八似是已瞧出了萧翎的心意,不等萧瓴开口,自行按道:“想那武夷山连绵千里,这位老丈虽然在此住了数十年,但也未必就知千里山势,小弟完把他送回去吧!”

背起那老人,急步而去:

萧翎望了社九一眼,道:“那图画之,匕写的叫明白白,自然是不会错了。”

杜九道:“巧的是既有鹰扬峰,亦有姻缘峰,有了盘蛇谷,又有万蛇谷,字音相同,如若不是那图案上写的明白,听起来。真有些混淆不清了!”

萧翎道:“唉!这么看来,咱们如想找到那鹰杨峰、只怕不是易事了。”

杜九道:“大哥不用焦虑,咱们细心查访,决无找不到的道理,看图画,构意,想那鹰扬峰、定是一座十分雄奇的山势,只要有人见过一眼,决然不会忘记,咱们一路察看探问,是不难找到的。”

谈话之间,商八已匆匆返回,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

萧翎知他心中所疑,当下把发现画中之秘的内情说了一遍。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几句话,说出口来,不知当是不当。”

萧翎道:“你我兄弟,情同手足,自然应该,不知什么事,只管说吧!”

商八道:“那遗留禁宫之钥的武林前辈,走然是一位极工心计的人,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苦寻找那禁宫之钥,都无所获……”

萧翎点点头道:“兄弟说的不错。”

商八道:“如若岳姑娘交给大哥这把禁宫之钥不是伪制之品,这其间,就得大费思量了!”

萧翎道,“为什么?”

商八道:“那遗下禁宫之钥的人。不肯但然的说明那禁宫的所在之地、画了这样一幅图画以作暗示、这其间,自然是别有用心了。”

萧翎点点头,道,“他用心何在呢?”

商八道:“考验那取得禁宫之钥人的才智,如若那人才智不够,纵然取得禁宫之钥,亦是无法入得禁宫。”

萧翎道:“不错啊!”

商八道:“大哥才智,本是常人难及,但此刻,却似心有所思,得失之心很重,而且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踏入禁宫。”

萧翎心中暗道:我担心岳姊姊的安危,确实存有着很重的得失之心……”

但闻商八接道:“一个人,如若得失之心太重,那将会失去了判事的智能,所谓贪念一动,灵智立封,大哥如若稍减得失之心,保持冷静,以大哥的才慧,求解图中含意,就不难踏入禁宫之门了。”

萧翎突然肃容而立,抱拳一揖,道:“多谢兄弟良言指教。”

商八急急拜伏于地道:“兄弟一得之愚,还是大哥所赐。”

萧翎扶起商八说道,“萧某何能何德,得两位兄弟这般的爱顾。”

商八站起身子叹息一声,道:“昔年的中州二贾,利欲薰心,敛聚了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如说吃喝玩乐之用,千百年也是难用到百分之一,但我们仍然是贪心不足,似是非要把世间的财富全部集于手中不成。自从认识大哥之后,陡然觉悟到昔年之错。纵然天下之财宝尽为我们中州二贾所有,将又该如何?百年之后,还不是一丘黄土,掩去骸骨,带不走片瓦寸金。”

萧翎心中暗道:听他口气,这两人确已敛集了不少财富,当下说道:“兄弟,你们究竟聚敛了多少财宝?”

商八徽微一笑,道:“连城千里,无法计算,大哥击败沈木风后。兄弟将倾尽所有,由大哥主持,做几件有益天下苍生的事。”

萧翎点点头,道:“固小兄之愿也!不敢请尔。”

商八笑道:“大哥但有所命,兄弟是无所不从……”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此刻,最为要紧之事,先要设法找到禁宫。”

萧翎徒然间感觉到自己的经验阅历;实难和中州二贾相比、如若想入禁宫,必得借重两位兄弟之力。心念一转,又把那幅飞鹰戏蛇图摊在地面,说道:“两位过来,咱们仔细的研商一下。”

商八仔细瞧了一阵,安然举起手中图画,映着日光瞧了一阵,道:“小弟之见,决不会如此简单,如若那鹰爪之下写的地名,就是禁宫所在,那未免大简单了。”

萧翎道:“兄弟之意呢?”

商八道:“小弟的看法,不是这图画之中另行藏有隐秘,就是那六字之中,别有含意。”

萧翎凝目思索一阵,道:“兄弟,再去把那老樵夫请来。”

商八道:“请他作甚?”

萧翎道:“咱们先到姻缘峰上瞧瞧。”

商八道:“姻缘峰两面都是绝壑。一面临万蛇谷、一面就是那年轻男女葬身悬崖了。”

萧翎道:“怎么?那万蛇谷,就在姻缘峰下吗?”

商八道:“不错,兄弟已经问过了。”

萧翎道:“不知距此有多远行程?”

商八道:“不足百里。”

萧翎道:“好!兄弟去请来那老丈带路。”

商八道:“不用了,小弟已然问的十分明白,牢记于胸中。”

萧翎心中暗道:不论那姻缘峰,是否就是那鹰扬峰,去瞧瞧总是无妨。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咱们急赶一阵,也许在天­色­入夜之前,可以赶到。”

商八道:“小弟带路。”转身向前奔去。

萧翎杜九紧随商八身后而行。

商八似是已从那者樵于处问得了极为详尽的道路,一路上奔行如飞。

三人轻功,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虽然山道崎岖,但三人行来,却如奔马流矢一般。

半日急奔,到太阳下山时分,已到了一座高峰之下会。

萧翎误服千年石菌,内力充沛,、还不觉着什么,商八、杜九,一连几个时辰的奔走,翻山越岭,一直未得片刻休息,赶到那高峰之下,顶门上已见汗水。

商八指着那矗立在眼前的高峰说:“如若我没有记错,这就是姻缘峰了。”

这时,正是夕阳下山时分,西方天际,幻起了一片晚霞。

一抹落日余辉照­射­在峰顶之上。

萧翎凝聚目力望去,隐隐可见那峰顶之上,金碧辉映,似是一座建筑得极为豪华的庙宇。

商八道:“那座庙就是姻缘庙了,据那老樵子说这姻缘庙筑成之日,男方家长,为了哀悼惨死的儿子,把一块家传的宝石,装在那姻缘庙上,所以每当日月光华照­射­到那宝石上时,常常会现出七彩的霞光。很多人不知底细,说是两人­阴­魂显圣,以讹传讹,这姻缘庙香烟因而大盛,每届初一、十五之日,有人不辞千里,来此进香,热闹非凡。就是平常之日,也有不少香客。流连徘徊庙外。”

萧翎忽然想到了那玉箫郎君和蓝玉棠苦恋岳小钗的心情,如若这姻缘庙真的有灵。也许两人也会跑到这武夷山姻缘庙中,求问终身大事了。

商八看萧诩一直沉吟不语,若有所思,接口说道:“据老樵子说,这姻缘庙的香火;愈来愈是兴盛,常有人在庙前徘徊终宵,不肯离去,因而,有人在那姻缘庙的周围,搭盖起了几座雅室,以备留恋于姻缘庙周围之人留宿之用。”

萧翎道:“咱们上去瞧瞧吧!”

商八道:“咱们连日奔走,如果能在那姻缘峰上好休息一夜,也好养养­精­神……”他似乎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举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萧翎,杜九,紧随在商八身后,登上峰顶。

这是突起孤立的山峰,三面都临着深不可测的绝壑,只有来路一条通上此峰。

这时,落日已沉,余辉未尽,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若这座高峰前有去路,那一对青年男女也不会跳入深谷殉情而死,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座姻缘庙了。

这座庙规模很小,除了一座大殿之外,两侧各有一间厢房,一个六十左右的香火道人,站在大殿神像一侧。供桌前拜垫上,跪伏着一个黑衣人。

整个的姻缘峰顶,也不过亩许大小,除了姻缘庙矗立在峰顶正中之外,在那山峰的四周,果然另有着两座青石为壁,茅草作顶的房舍,酒招高挑,灯火高烧,看起来比这姻缘庙还要多上许多。

萧翎打量四周峰面景物后;缓缓说道:“咱们既然来到这姻缘峰上,也该进去瞧瞧。”

也不待商八、杜九等答话,举步向姻缘庙中行去。

商八挺着便便大腹,当先而入。

那香火道人望了商八一眼,迎了上来,笑道:“大老板,这姻缘二神,不止是男女姻缘之事,诸凡求福求寿,无不灵验。”

商八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丢在供箱中,也不理那香火道人,抬头打量那两个神像。

这姻缘庙的神像,大异于普通的庙院,只有一男一女,两座塑像。

那男的一身短装,赤着双足,面目英俊,女的身着绿­色­短衫,腰系绿­色­长裙。

萧翎点点头赞道:“这神像不知何人所塑,竟然保存了山村间纯朴面目,倒是难得的很。”

那香火道人眼看商八,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大方至极,急急赔笑,说道:“姻缘庙扬名千里,抽签,卜卦,无不灵验,三位只要暗中把心事说出,姻缘二神定会保佑三位。”

那跪在拜垫上的黑衣人,听得几人谈话之声,悄然站起,目光一掠萧翎和商八,侧身向外行去。

她如能从容而去,萧翎不留心瞧她,也许她还可神不知鬼不党的退出庙外,但她这慌张举动,立时引起萧翎的注意,也使中州二贾动了疑心。

社九忽然一个踉跄,向前一探身躯,正巧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动作极快,陡然收住脚步。横跨三尺,绕过了杜九向庙外行去。

哪知商八早已有了戒备,看她绕过杜九的快速身法,立时右臂一伸,堵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这座庙门虽然很宽,但杜九挡了一半,商八挺着个大肚子,加上那伸出的右臂,又堵住另一半,那黑衣女子、除了出手逼开商八之外,只有停下脚步。

只见她右手一抬,食中二指骄点而出,直指向商八脉门。

商八右腕一挫,避开一击,五指一翻,疾向那千黑衣女子右腕上反扣过去。

萧翎低声喝道:“快让开路!”

原来,他已经瞧出来人,正是当初在归州城中看到的那位面目严肃的少女,此女一直追随在八手神龙端木正的身侧,寸步不离,想她决然不会一人在此,此女既然在此出现,想那八手神龙端木正定然也在这姻缘峰上了。

商八听得萧翎呼叫之言,立时纵身让避开去,

那黑衣女子行动矫健,借势一侧娇躯、快速无伦的冲出了庙门。

这时,姻缘庙外,已为夜­色­笼罩,只见她纵身两个飞跃,人已消失不见。

商八站在庙门口处,四下瞧看、竟然未瞧到她奔向何处,

但闻萧翎低声说道:“不要瞧了!”

商八回过头来,说道:“大哥认识她吗?”

萧翎道:“似是常和八手神龙端木正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商八一拍大腿,道:“不错,正是那位姑娘!小弟亦觉着面孔很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杜九道:“那丫头一向穿着青衣,今日怎会换了黑­色­衣服?”

商八道:“也许是为了避人耳目。”

萧翎道、“我看她双目中尤有泪痕,也许在神前许愿。”

商八道:“那丫头既然会在此地出现,也许那八手神龙端木正也在这里。咱们去找那八手神龙说话去。”

杜九道:“昔年,他们对大哥有所误会,认你已投靠百花山庄,此刻,大哥和沈木风作对,天下有谁不知,这丫头对大哥毫不敬重,必得问那端木正一个教子不严之罪。”

萧翎向杜九道:“算了,人家和咱们素无渊源,为什么要敬重咱们呢?”

杜九还待争辩,却被商八以目示意,阻止他再说下去。

那香火道人,似是见惯了争吵打架的事,又似深知明哲保身之道,连望也不望三人一眼。

商八低声说道,“咱们今宵可要留住在姻缘峰上?”

萧翎正待答话,突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应道:“留下最好。”

这话来的太过突然,萧翎,中州二贾,全都听得一怔。

杜九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应道:“我!”

一个面目姣好的矮瘦青衣少年缓步走了进来。

商八瞧了来人一眼,只觉他秀逸有余,英挺不足,缺乏男子气概。

当下说道:“咱们兄弟谈话,和阁下无关,阁下为何接口?”

那青衣少年不理商八的问话,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萧翎脸上,说道:“你跑到这姻缘峰来,为了什么?”

这口气严如老友重逢,责问中充满着关怀之意。

萧翎打量了那青衣书生一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位人物,当下说道:“阁下是谁?”

那青衣少年,神态凄然,缓缓说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萧翎道:“看起来有些面善,但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那青衣少年道:“那是你太健忘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呢?”

萧翎心中暗自奇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怎的非要逼我和他相识?

心念转动之间,忽见那青衣少年举手一推,脱下了头上的包头青中,露出了一头秀发。

萧翎凝目望去,突然失声叫道:“你是百里姑娘!”

来人突然用手掩面,低声说道:“找得我好苦啊!”

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行出庙外。

那位者于世故的香火老人,突然一敲铜钟,低声吟道:“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心诚则灵。”

萧翎急步行了过去,道,“姑娘怎会到了此地?”

来人正是北天尊者之女,北海公主百里冰。

百里冰缓缓取下蒙在脸上的纱中,道:“我千里追踪,寻你到此。”

萧翎心中奇道:我到姻缘峰来,只是偶生动机,到了此地,你怎会料断得如此正确?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姑娘几时到了此地?”

百里冰道:“正午时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心中有很多事要问你。”

萧翎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先找一处可容身之地。”

百里冰接道:“我已在这姻缘峰顶订了一处客舍。”

萧翎道:“咱们还有两位兄弟同来。”

百里冰道:“不要紧,那店中还有空房,我替你带路了。”转过身去,戴上了包头方中。

萧翎突然感觉到这位娇生惯养的北海公主似是成熟了很多,也长大了很多,短短数月,有如长了几年一般。

第十二回姻缘峰逢倩女

百里冰已然举步出庙,向前行去。

萧翎紧髓出庙,流目四顾,哪里还有中州二贾的影子,心中奇道:这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待要出口呼叫,话到口边,又突然咽了下去。

百里冰步履快速,直行向正南方一座茅舍中去。

萧翎只好加快脚步,随她行入店中,

这等客店,目的只在供客人一个可避风雨的所在,。自然是谈不上什么良好招待,萧翎行入店中,也无人过来招待,随着百里冰,直入店后一间客屋之中。

室中早已燃起了一支火烛,那面目严肃,难得一现笑容的黑衣女子,竟然已先在室中。

布翎心中大奇,付道:好啊!这两人怎会走在一起了。

百里冰回顾萧翎一眼,道:“你们早认识了?”

萧翎忖道:见是见过几次,却是未曾交谈。拱手一礼,说道:“端木老前辈没有同来吗?”

那黑衣女子低垂臻首,应道:“家师吗?受了人的暗算,多亏这位百里姑娘搭救,得免于难。”

萧翎忖道:原来,而人是这样相识,口中应道:“端木老前辈的伤势如何?”

那黑衣女子仍是垂首,应道:“多谢萧大侠的关怀,家师在百里姑娘的灵丹神效之下,已然不妨事了。”

她两番和萧翎对话,始终未曾抬头。

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那端木老前辈伤势虽已无碍,但仍需静养,他见我一人孤苦伶订,奔走江湖,特地遣了端木姑娘陪我。”

萧翎心中暗道:她口口声声称那端木正为家师,怎么自己也姓端木呢?

心中虽然怀疑,但却没有追问。

百里冰说完了几句话之后,双目一直望着萧翎等他开口,哪知萧翎只顾想心事,忘记开已,百里冰久久不闻萧翎回答之言,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萧翎如梦初醒一般,口中啊了一声,说道:“姑娘可是跟我说话吗?”

百里冰道:“这室中只有咱们三个人,我没有和端木姑娘说话,自然是和你说了!”

萧翎道:“姑娘要我说些什么呢?”

百里冰道:“你也该问问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为了相救在下,不能见容于门规。但令尊为姑娘,悲恸万分,月下正在苦苦追寻姑娘下落。”

百里冰望了黑衣女子一眼,欲语还休。缓缓坐了下去,

那黑衣女子十分聪慧,低声说道:“两位谈谈,我去替两位准备点吃喝之物。”

萧翎道:“吩咐店家就是,如何敢劳动姑娘。”

这黑衣女字话出口,人已出室而去,萧翎按言时,她已经走的踪影不见。

这时,室中只余下百里冰和萧翎两个人。

百里冰两道明亮的眼睛,一直盯注在萧翎脸上,似是想在萧翎的脸上,找寻些什么出来。

萧翎被她看的有些不安,正待出言相询,突见那百里冰双手蒙脸,扑倒木榻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萧翎呆了一呆,缓步走近木榻,沉声说道:“姑娘,你为我萧翎出走,在下并非不知……”

百里冰哭道:“我从小在冰宫之中长大,一呼百诺,从人无数,如今一个人在江湖之上奔走,孤苦伶仃,连一个照顾我的人也没有了。”

她自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想到为追寻萧翎,离开那仆从如云,养尊处优的生活,孤骑千里,跋涉风尘,日日夜夜想见萧翎,哪知见到了,也不过如此而已,只觉一阵伤心之情泛上心头,不禁悲从中来。

萧翎道:“姑娘所受之苦,在下亦曾想到,不过在下……”

百里冰突然坐了起来,一拭脸上泪痕,说道:“你到此地作什么来?”

她稚气未除,想哭就哭,要笑就笑,脸上泪痕未­干­,嘴角间已见笑容。

萧翎正想回答,那百里冰又抢先接道:“你到这姻缘峰来,可是找我吗?”

萧翎心中暗道:我怎会知道你在此地。但见她脸上满是渴望之­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正是来找姑娘。”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很想念我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虽然吃了很多苦头,但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为所欲为,也有快乐。”

萧翎心中暗道:她误认我找她而来,才会这般快乐,看来,是不能揭穿内情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问道:“姑娘跑到此地作甚?”

百里冰笑道:“我听人说这姻缘峰顶姻缘庙专管人间姻缘大事,特地赶来,许个心愿,果然在这里遇上了你……”

她似是自知说的太过露骨,粉颊一红,垂下头去。

萧翎心中一凛,暗道:我一句慰藉之言,能使她欢颜顿展,一句冷漠之言,能使她哭哭啼啼,这么看来,她对我的情意,实是很深了,这将如何是好?

只觉一股烦恼泛上心头,剑眉愁锁,沉思不语。

百里冰缓步下榻,倒了一碗香茗,送了过来,柔声说道:“我未见你之前,常常想见你之后,一定要嘘寒问暖,陵你感觉到,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有快乐,唉!想不到见你面后,竟然会和你赌起气来,连茶也忘记给你倒了。”

说完,双手捧碗,递向萧翎。

这一番话,天真未凿,童心犹存,没有娇柔做作,是那么但白真诚,动人心弦。

萧翎只觉似被人在前胸之上,重重击了一拳般,心神皆震,心中暗道:此女说话,如此露骨,毫无保留,日后要怎样对她才好……

但闻百里冰娇脆的声音说道:“你越山翻岭,跋涉千里而来,口中定然很渴了。”

萧翎接过香茗,喝了一口,笑道,“姑娘……”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接道:“你叫我姑娘,那我也叫你萧相公了。”

萧翎道:“是啊!咱们理该这般相称才是。”

百里冰道:“这样不好!”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这等称呼,岂不是越叫越远了吗?”

百里冰凝目思索片刻,道:“我在北海之时,父王、母后,部唤我冰儿,你也这般叫我好吗?”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我要设法劝她回去才好。

心中暗打主意,口里却叫道:“冰儿。”

百里冰道:“这样叫起来,好听多了,唉!我母后说的不错,过去我一直不肯听她的话,现在想来,她说的话,当真是字字金玉,叫人受用不尽。”

萧翎道:“令堂说的什么?”

百里冰道:“家母说,柔能克刚,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温婉娴静,才能使情郎欢心,倾心相爱。”

萧翎心中暗道:她在冰宫之中,定然是十分顽皮,她母亲管不胜管、才说出这番话来,要她学乖一些,想不到她竟就当了真来……

心念一转,又想到此去禁宫是何等重大庄严的事,凶险际遇,更是不在话下,岂能带着她们两位姑娘同行,怎生想个法儿,让她回到北天尊者的身边才好……

忖思之间;突闻百里冰道:“唉!你叫我冰儿,那我要如何称呼你呢?”

萧翎道:“你随便叫吧!”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比我大两岁,那我就叫你大哥吧!”

萧翎道:“好吧!你叫我大哥就是。”

百里冰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大哥了。”突然手舞足蹈。就在烛火下跳起舞来。

萧翎看她高兴之情,已入浑然忘我之境,不禁为之一呆。

百里冰跳了一阵后,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大哥!我想到一件事了!”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咱们去那姻缘庙中还个愿吧!”

萧翎道:“还什么愿?”

百里冰道:“我在那姻缘庙中许下了心愿,能够见到大哥之面,就再去庙中还愿。”

萧翎心中暗道:她许下的心愿,难道要我一起去还吗?

心中虽有此想,但却不忍说出口来。

百里冰伸出纤纤玉手,拉着萧翎,说道:“大哥陪我去吧!那姻缘庙中的神果然是灵验得很。”

萧翎不忍拒绝。只好站起身子,说道:“现在就去吗?”

百里冰道:“早还心愿,早了心愿,大哥陪我去吧!”

萧翎无可奈何,道:“好。”举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满脸欢笑,紧随在萧翎身后,向外行去。

两人行到庙门之前,只见那香火道人,已然准备跨出庙外,眼看两人并肩行来,又缓缓退了回去。

百里冰首先奔到那神垫之上,双膝跪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她说些什么?

萧翎呆呆的站在一侧,望着那一对村男,村女的神像出神。

百里冰祈祷已毕,回头看去,只见萧翎仍然站着不动。伸手拉了一下,道:“大哥呀,你怎么不跪下来谢谢这姻缘神呢?”

萧翎本来不想跪下,但见那百里冰满脸渴望之­色­,只好缓缓跪了下去。

百里冰满脸欢喜,叩拜过神像,站起身来,道:“咱们回去吧!”

萧翎一心想着如何能把她劝说回去,对眼前发生的,情势一直浑如不觉。

百里冰伸手拉了萧翎一把,道:“大哥,咱们回去啦。”

萧翎如梦初醒般,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咱们要回去吗?”

百里冰脸上的欢愉之容突然间敛失不见,缓缓说道,“大哥,你好像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啊!”

百里冰叹息一声,道:“大哥,不要骗我,我瞧得出来,你眉宇间,忧苦重重,如不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那就是不喜欢见到我了……”

她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轻轻的叹息一声,接道:“大哥!你可知道我刚在神前许下的是什么心愿吗?”

萧翎道:“不知道。”

百里冰道:“我在神前,许下心愿,今后要追随大哥身侧,永不离开。”

萧翎吃了一惊,道:“令尊尽出冰宫高手,追寻你的行踪,你如和我常在一起,岂不叫令尊焦虑、挂念吗?”

百里冰虽然稚气犹存,但为人却十分聪慧,略一沉吟,道:“你可是怕我跟着你拖累了你?”

萧翎心中暗道:那北天尊者武功高强,手下高手甚多,现在,他已移恨于我,如若被他查出你和我走在一起,那当真是跳入黄河洗不清了。

他心里一直惦念着那岳小钗的安危,念念想入禁宫,对百里冰那柔情蜜意,竟然是浑如不觉。

百里冰看萧翎一直沉吟不语,娇媚一笑,道:“我明白了!”

萧翎道:“你明白什么?”

百里冰道:“你忌惮我爹爹知晓我和你走在一起,引起误会,是吗?”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这虽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令尊。令堂,久不见你归去,定然怀念甚切,姑娘岂不是不孝之人了吗?”

百里冰道:“那不要紧,我修书一封,遣人送往北海,告诉我母亲我在中原游玩,要她不要挂念就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北海冰宫,遥遥万里,而且僻处在冰雪封冻之中,岂是常人找得到吗?”

百里冰一罩柳眉儿道:“大哥好像很厌我,千方百计的要把我赶走,是吗?”

萧翎摇摇头叹道:“除了令尊。令堂怀念于你之外,为兄此次来这武夷山中另有所图,实不便带你同行。”

百里冰道:“什么事,能讲给我听听吗?”

萧翎看她神情凄伤,炫然欲位,心中大感不忍,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出去谈吧!”举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随在萧翎身后,出了姻缘庙,信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四下瞧了一阵,说道:“大哥可以说了,此地四外无人。”

萧翎道:“冰儿,你听到过禁宫的故事吗?”

百里冰道:“好像听我爹爹说过。”

萧翎道:“这就是了,我不能带你同行,是因为我要到禁宫中去。”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中可是不准女孩子去吗?”

萧翎不善谎言,说道:“那倒没有限制。”

百里冰笑道:“既然没有限制,带我去又有何妨?”

萧翎道:“中原武林中人,大都向往禁宫之秘,如果听到此讯,必将群相来袭,未进禁宫之前,已然步步杀机,何况那禁宫之中又机关处处,凶险万分,一个失错,就有­性­命之忧,小兄此去生死难卜,如何能带你同去。”

百里冰神­色­严肃,一字一句他说道:“这么说来,我更不能离开你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中,既是凶险百出,岂能让你一人涉险,我要在身边……”

萧翎道:“不行……”

百里冰严肃地接道:“为什么?我既然认你做了大哥,那就要患难相扶,生死与共。”

萧翎道:“冰儿,这事与你无­干­无涉,你为什么要趟这次混水。”

百里冰道,“可是大哥和我有关啊!”

萧翎心头一凛,停下了脚步,道:“冰儿……”

百里冰清澈的双目中满含泪光,接道:“大哥让我先说吧!”

萧翎无可奈何他说道:“好!你说吧!”

百里冰道:“我一个单身女孩,孤骑千里,天涯奔走,那是为了什么?”

萧翎道:“为了追寻于我。”

百里冰道:“嗯!你知道。”

萧翎道:“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再笨的人,也听得懂的。”

百里冰道:“那不是啦,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要撵我回去,我还有何颜见人,有何颜立足人世。”

萧翎道:“这个……这个……”

百里冰接道:“我虽然生长在冰天雪地之中,但却读过很多中原经书,大哥一定要把我看成低三下四的女子,瞧我不起……”

萧翎还未来得及接口,百里冰突然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随后急追,片刻间到了悬崖边缘。

萧翎看她奔行之势,大有直扑下绝壑之概!不禁心中大惊,急道:“冰儿,不要胡闹。”

百里冰叫道:“你先站住。”

萧翎不敢再追,依言停下脚步。

百里冰站在悬崖边缘,缓缓说道:“大哥,你可知道这姻缘庙的故事吗?”

萧翎道:“听一位樵子谈过。”

百里冰道:“这条绝谷,就是那一对情侣跃落葬身之地,我如扑入此谷一死,那姻缘庙中,也许加上我一座塑像,只不过没有大哥在一旁相陪罢了。”

萧翎心中大急,暗道:此女稚气未除,羞急之下,也许会真的跳下悬崖,那可真是一桩终生大憾的事,此事万万大意不得,当下说道:“冰儿,快回来,不要胡闹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不是胡闹,我对大哥讲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很认真,我已在神前许下了心愿,如是大哥不肯带我同行,我只有跳下悬崖以明心迹。”

声音凄楚,听得人黯然神伤。

萧翎看她一脚悬空,夜风中衣袂飘飘,心中不禁大急,不假思索他说道:“快回来,我带着你去就是。”

百里冰一跃而起,扑到萧翎身前,破涕为笑,道:“当真吗?”

她忽啼忽笑,变化迅快,一派天真无邪之态。

萧翎话已出口,无法更改,只好点头说道:“自然是当真了,不过……”

百里冰接道:“不过什么了?”

萧翎道:“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不许无故闹事,处处要听我之命,要是犯了约法,我就不再带你同行。”

在萧翎想来,她自幼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一呼百诺,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这等约法,决是难以接受。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萧翎意料之外,百里冰竟是满脸笑容他说道:“我自然要听大哥的话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大哥要几时动身?”

萧翎道:“至迟明日清晨。”

百里冰道:“大哥随我回到店中,坐息一下如河?”

萧翎道:“不用了,我带有两位同来的兄弟。”

百里冰笑道:“商八,杜九,是吗?”

萧翎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百里冰道:“我逢人都打听大哥的事,自然是都知道了……”嫣然一笑,接道:“我先去整理行装,大哥几时动身,招呼我一声就是。”

萧翎道:“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丢下你,放心去吧!”

百里冰不再多言,转身直奔店中。

萧翎目注百里冰背影消失之后,心中泛升起一股莫名的烦恼,仰天长叹一声,信步行向悬崖边缘,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此时,夜­色­已深,绝峰上山风凛冽,探首一望,只见绝壑中一片黑暗,深不见底,心中暗暗付道:这绝壑深不可测,纵然一身上乘轻功的人,跌了下去,也要粉身碎骨,何况那一对村男。村女了,两人生前虽然不能结为夫­妇­,死后为人奉作神明,筑庙塑像,香火不绝,且有人不辞千里来此进香,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付思之间,忽见那黑暗的深谷之中闪起一点绿光,在谷底移动,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消失不见。

如是平常,看到那浮动的绿光,一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认作山硷鬼火,但萧翎目力过人,心中算计那绿光移动的速度,颇似一个人手执着灯笼,在谷底行走……

萧翎心中警觉,故作不知,暗中提聚真气,疾快的转过身子。

只见商八,杜九,并肩行了过来。

商八微微一笑道:“大哥好灵敏的耳目。咱们不敢惊扰,慢步行来……”

萧翎接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发现这峰下绝壑中有一桩十分可疑的事。”

商八,杜九急急行了过来,探首向下望去,但见峰下绝壑一片黑暗,瞧不见一点可疑之处。

杜九暗里一皱眉头,道:“大哥,瞧到了什么可疑的事,小弟眼拙,怎么一点也瞧不出来。”

萧翎道:“一点绿光,隐失不见了。”

商八道:“什么绿光?”

萧翎正待答话,那谷底绿光,又再出现,缓缓移动,急急说道:“两位兄弟快些看吧!”

商八、杜九凝目望去,果见一点绿光在谷底移动,良久才消失不见。

萧翎道:“瞧到了吗?”

商八道:“瞧到了。”

萧翎道:“两位兄弟见多识广,可知那是什么缘故吗?”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小弟一向不信神鬼之说,因而不信那谷底绿光就是传说中的鬼火。”

萧翎道:“小兄的恩师,胸罗奇博,曾经和小兄解说过磷火,不过,就那绿光稳定,和移动情形而论,决然不是磷火。”

商八道:“大哥之意,可是说那谷底绿光是人力所为吗?”

萧翎道:“如是一个人,执着绿竣糊制的灯笼在谷底行走,咱们站在百丈高峰之上,遥遥望去,也只能瞧到一点绿光。”

商八点点头,道:“不错,大哥卓见。”

杜九接着道:“也许那谷底住的有人。”

萧翎道:“关键也就在此了,如若那绝壑住的有人,此事就不足为奇,如是未曾任人,其间就大有文章了。”

杜九道:“什么文章呢?”

萧翎道:“这面悬崖,就是那村男。村女携手殉情的绝壑,两位兄弟,如若还记得那老樵子的话,当时曾有多人下谷,寻找两人的尸体,不但尸骨不见,而且连一点痕迹也未瞧到。”

商八道:“不错,如说两人摔得粉身碎骨,那也不会找不出一点痕迹。”

杜九道:“会不会在两人摔谷之时,为悬崖中的软藤突树所拦,未跌入谷底?”

萧翎道:“那谷中就算住的有人,为何要执着绿­色­的灯笼呢?是否因为那绿­色­灯火,易为人误为磷火,不致引起人的疑心。”

商人道:“大哥推论有理,有如剥茧抽丝,这确实是桩可疑事。”

社九心中暗道:,咱们此刻此时,要找鹰扬峰。盘蛇谷最为要紧,怎的会为这不相­干­的事,大费心机起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谷底绿光突然停了下来,一刻工夫之后,又消失不见。

萧翎低声向杜九说道:“杜兄弟,像不像一个人,提着绿­色­的灯笼,在一座房舍前面停了下来,叫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杜九道:“有些像。”

萧翎道:“如若咱们今夜之中,能够下入谷中瞧瞧,那就不耽误明天赶路了。”

谈话之间,商八已拖着那香火道人一齐赶来。

那香火道人,大约是在梦中被商八拖了起来,仍然是睡眼膝眈。

商八一直把他拖到萧翎身前,停了下来。

那香火道人虽是被商八拖着赶路,但仍然是累得张着嘴巴直喘气。

萧翎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缓缓说道,“兄台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香火道人应道:“修这姻缘庙时,小的就在此地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你对此地的一切事物,都很熟悉了。”

香火道人道:“一草一木,无不熟悉。”

萧翎道,“那很好,我要请教兄台几件事。”

那香火道人揉揉眼睛,道:“什么事?”

萧翎探首望着悬崖,道:“这山谷之中,住的有人吗?”

这人微微一怔,道:“诸位到这姻缘庙来,可曾听到这姻缘庙的故事吗?”

社九冷冷说道:“咱们大哥问这山谷中是否住的有人,并没有问你这姻缘庙的做事。”

那香火道人听到杜九冰冷的声音,心中就有点发毛,当下说道:“这绝壑深达百丈,别说血­肉­之躯,就是一块坚石,摔下深谷,也要跌成石粉……”

杜九冷漠地接道:“你长了耳朵没有,咱们大哥是问这谷底是否住的有人。”

那香火道人道,“这谷底之中,­阴­湿酷寒,毒物出没,自然是没有人住了。”

萧翎拱拱手,道:“多谢指教,惊扰兄台清梦,在下这里谢罪了。”

那香火道人听到杜九的声音,全身就直打颤,萧翎放他回去,那是如获大赦一般,来不及对萧翎道谢还礼,转身而去。

萧翎眼看那香火道人去远,低声对商八、杜九道:“两位兄弟听到了?”

商八道:“听到了,大哥有何准备?”

萧翎道:“我想入谷底瞧瞧,也许咱们会有意外的发现。”

商八道:“好!待天亮之后,咱们就下谷底看看。”

萧翎道:“小兄想现在就下去看看!”

商八道:“现在吗?”

萧翎道:“不错,就是现在,也许这谷底没有什么可疑事物,那闪动的绿光,是堆积的兽骨生出的磷火……”

他抬头望望天­色­,接道:“如若咱们此刻下人谷底,天亮之前,当可重回峰顶,那就不耽误咱们的时间了。”

商八道:“大哥,不是小弟持重,这座深谷,十分险恶,咱们路径不熟,深谷之中,要下去只怕不大方便。”

萧翎道:“我知道,两位兄弟可是觉得无法找到下山之路吗?”

商八道:“正是如此。”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小兄已想到了一个下谷之法。”

商八道:“大哥想如何下去?”

萧翎道:“适才小兄随那百里姑娘进入一座客栈,看那客栈,堆积了甚多草绳,两位兄弟请在峰上执绳,小兄垂索而下,那就不用找下山之路了。”

商八怔了一怔,道:“这个,太冒险了!”

萧翎道:“小兄心意已决,两位兄弟不用劝了,我去取草绳。”

说完便转身而去。

中州二贾看萧翎神­色­坚定,知他心意已定,万难更改,只好默然不语。

萧翎动作迅快,不大工夫,抱了两大捆草绳行来,放下绳索,目光一掠中州二贾,道:“小兄的看法,这两捆草绳的长度,足以探到谷底。”

商八接道,“大哥乃目前江湖正义的标帜,岂可涉险,不如由小弟代大哥一行如何?”

萧翎道:“兄弟太胖了,只怕这绳索负担不了。”

杜九道:“我去如何?”

萧翎道:“不用了,还是小兄下去瞧瞧。”

一面说话,一面抖开草绳。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道:“既是大哥决定了,小弟也不便多劝啦。”

萧翎似是心中很急,把索绳系在腰中,说道:“空谷传音,如是小兄需要两位兄弟下谷相助,那就长啸三声为号。”

也不待商八、杜九再行答话,纵身向谷底落去。

商八抓住绳索,缓缓向下放去,一面仔细查看绳索间有不牢之处,就重新接过,小心翼翼,谨慎无比。

且说萧翎提聚真气,双手都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沿着峭壁而下,只见石壁光滑,大都已长满了苔绿,心中暗暗惊骇道:这峭壁如此光滑陡削,纵有第一流的轻功,也是无法施展。

付思之间,右足突然触到了一个轻柔之物。

他此时江湖经验大增,一触之下,立时警觉到不是树叶,草丛,当下双手疾握绳索,疾快的上升三尺。

那商八更是经验老到,觉出手中绳索突然一紧,心知萧翎遇上了变故,不再下放绳索。

萧翎升高数尺,探首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突出的大石之上,盘坐着一个人。

这意外的发现,使萧翎心头大震,呆了一呆,问道:“什么人?”

哪知一连喝问了数声,竟然不闻回应之言。

萧翎心中感觉奇怪,暗道:难道这人死了吗?但看他盘坐姿态,又不像死去。当下接道:“阁下是死人还是活人?”

果然,这句话发生了很大的效用,只听一个微带怒意的声音应道:“老夫如是死人,哪里还会坐在这里。”

萧翎心中想道:你既是活人,怎么我一连问你数声,就不闻相应之言,口中却应道:“阁下在此作甚?”

那人说了一句话后,竟是不再接口。

萧翎一皱眉头,暗道:此人跑到这等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峭壁之间,盘膝坐在一块突石之上,如无上乘武功,决难及此,这一份过人胆气,也足以使人敬佩了。轻轻咳了一声,又道:“在下想借兄台盘坐的突石之上,停息一下,不知兄台是否应允?”

那人应道:“这山石又非我所有,愿否停息,是你自己的事,与区区何­干­?”婉至极。

那大汉双目一瞪,上下打量了萧翎一阵,缓缓说道:“你来此作甚?”

萧翎暗道:我还未问他,他倒先行问起我来了。只好应道:“在下发觉谷底中有些可疑事物,动了好奇之心,因此想入谷底瞧瞧。”

那大汉抬头看了萧翎垂下的绳索一眼,道:“朋友垂索而下,峰上还有同伴了?”

萧翎道:“不错,阁下只有一个人吗?”

那大汉道:“两个,不过,现在只有一个了。”

萧翎道:“贵友呢?”

那大汉道,“死了!”

萧翎道:“尸体呢?”

那大汉道:“弃在谷底,如是他们知道我还有活命之望,决然不会放过在下了!”

萧翎心中暗道:看起来,这谷底之中,确实潜伏有武林高人,看样子这人似是知晓不少内情,得想法子问出一些才成。当下说道:“兄台贵姓啊?”

那大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段文升。”

萧翎一抱拳,道:“原来是段兄。”

段文升还了一礼,道:“请教兄台?”

萧翎道:“在下萧翎。”

段文升揉揉眼,道:“阁下就是那名扬武林的萧大侠吗?”

萧翎道:“不敢当,区区萧翎。”

段文升道:“萧大侠来此荒山,定是为找寻禁宫?”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道:“不错,段兄怎知区区来意?”

段文升道:“萧大侠血战百花山庄,大破五龙阵,抵拒那沈木风,江湖正义,赖以为继,天下武林同道,人人尊慕敬仰,武林中波橘云诡,变化正大,如若不是为寻找禁宫这等大事,萧大侠怎能抽暇到此!”

萧翎心中暗道:话虽是说的不错,不过,你一开口,就猜到了我要寻禁宫,而且语气肯定,毫无试探之意,岂是凭借猜想作此断言。

但觉脑际间灵光连闪,立时微笑说道,“段兄不错啊!竟然比兄弟早到了一步。”

段文升摇摇头,道:“可是有人比在下早到了数月之久。”

萧翎心中忖道:难道那鹰扬峰。盘蛇谷都在这附近;难道那姻缘二字,就是这鹰扬的谐音不成。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据在下所知,那禁宫之钥,尚未出现江湖,怎么会有人知道那禁宫在此呢?”

段文升笑道:“萧大侠又怎知禁宫在此呢?”

萧翎忖道:此人的话语,倒是犀利得很。

略一沉吟,应道:“在下受一位名人指教而来。”

段文升道:“这就是了,那人既然可指教萧大侠来此寻找禁宫,自然是也可以指示别人来此了,兄弟就是受人指教而来。”

萧翎暗道:好啊!我不过是随口编造一个理由,相不到竟然确有其事。于是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段兄,可否告诉兄弟,受何人指教到此?”

段文升道:“如是别人问,在下决然不言,但你萧大侠相问,在下是不能不说了……”

仰脸望天,思索了一阵,说道:“在下和一位义结金兰的兄弟,三日前在十里外一道山涧旁,救了一个受伤的人,那时,伤者已经是奄奄待毙,在下和那位兄弟倾尽所带灵丹,仍然没救活他的­性­命,但他却一度清醒……”

萧翎道:“那人告诉了你们,禁宫在此吗?”

段文升道:“不错,他伤势太重,只说了一句话,就气绝而浙了……”

萧翎道:“说的什么?”

段文升双目圆睁,盯注在萧翎脸上,道:“你真是萧大侠吗?”

萧翎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在下确是萧翎。”

段文升道:“你真是萧大侠,在下自然是可以直言奉告了,那人说,姻缘峰下是禁宫。”

萧翎道:“那人还说什么?”

段文升道:“说完这一句话,人就气绝而逝。”

萧翎略一沉吟,道:“两位可曾听得清楚吗?须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譬如那人说鹰扬峰,两位听成了姻缘峰,音同字不同。”

段文升摇摇头,道:“错不了,在下和那义弟听得清清楚楚,当时我们还有些不信,埋葬了那人尸体之后,突然想到,无论如何,赶来姻缘峰上瞧瞧,总是不会有错。”

萧翎又道:“又怎知是在这山谷之中呢?”

段文升道:“我们赶来此地,四下查看,始终觉不出有何可疑之处,直到天­色­入夜之后,发觉这谷底中有绿光闪动,如若没有那人之言,在下兄弟,也不会想到可疑,听了那人之话,心中早有准备,见到那绿­色­光焰,就引起心中之疑,天亮之后,就寻路下入谷底。”

萧翎道:“两位入谷之后,就被人暗施毒手打伤?”

段文升道:“不是,这绝谷连绵长达数十里,那下谷之路,亦远在数十里外,我们费了近一日的工夫,才找到下谷之路,沿山谷行到这姻缘峰下,已经是暮­色­苍茫时分,幽谷早暗,已然无法瞧清谷中景物了。”

萧翎道:“那就是今天晚上了。”

段文升道:“不错,就是今天晚上。”

萧翎心中暗道:和他谈了半天,还未谈入主题,此刻时光,寸­阴­如金,不能和他多作闲言了。

心念转动,缓缓问道:“段兄那位同来的兄弟怎么死的?”

段文升道:“大概是死在一种淬毒的暗器之下,我只听到了他一声惨叫,赶过去,他已经是气绝身亡!”

萧翎道:“段兄没有见到敌人吗?”

段文升道:“那时谷中已暗,视线模糊不清,兄弟正在照看那位兄弟的尸体时,后背中了一击,幸得在下练的童子混元气功,又在运气戒备之下,虽然受了一击,还能承受得住,一跃避开,回头却不见敌踪何在。”

萧翎道:“他们在暗处藏着?”

段文升道:“大概是吧!但那一击奇重,在下已自知难有再战之能,既然不见敌人现身,最好是借机逃命。”

萧翎探首下视,只见那突岩下,壁如刀削,纵然是第一流的轻身功夫,也是难上此突岩,何况这段文升已经身受重伤。

段文升似是已经瞧出了萧翎之疑心,不待他开口询问,立时接道:“人不该死总有救,在下急欲逃命,只有冒险向峰上攀登,当时一鼓作气,全力攀登,竟然攀上了四五丈高,已然力气用尽,而且峰壁更见陡削,别说区区了,就算是强我十倍的轻功,也无法向上登峰,幸得在下停身之处,生有一丛青草,只好暂时隐身那草丛之中,在下刚藏好身子,两道强烈的灯光,已照上峭壁,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灯光才消失不见……”

萧翎接道:“段兄怎生上此悬崖?”

段文升道:“在下心想纵能避过一时,终是难逃大限,哪知一伸手,无意触摸到一个铁环,那环上本有一个铁锁,大约是年月过久,铁锁早已锈坏,我稍运内力一拉,铁锁脱落,石壁掀起了一片,原来竟然是一座石门。”

萧翎道:“一座石门,那是人工修筑而成的了?”

段文升道:“自然是了!石壁之上,决然不会长出铁环铁锁来。”

萧翎道:“石门之内呢?”

段文升道:“一道石梯直通这突害所在,在下走到此处,无法再向上攀登,只好先行坐息疗养伤势了。”

萧翎道:“这石岩后也有一道活门?”

段文升点点头道:“萧大侠用手向后一一推,就可以进入石道中了。”

萧翎道:“你此刻伤势如何?”

段文升道:“经这一阵调息,虽未好转,亦未恶化。”

萧翎道:“段兄请借这绳索之助,登上峰顶,见着我峰上两位兄弟,据实告诉他们内情。”

段文升道:“萧大侠呢,还用不用这绳索?”

萧领道:“不阿。”当下把绳索系在段文升的腰间,接道:“到峰上见着我那兄弟时,千万不可虚言相欺。”

萧翎抖动绳子,果然那绳索向上升去。

段文升腰系绳索,以双手作辅,登上峰顶。

且说萧翎眼看那段文升离开突岩之后,立时挥手向岩后一堆。

果然,那突岩后面一块石壁,应手而开。

这些日子中,萧翎在江湖之上走动,经验大增,推开石壁之后,并未立刻进冬,抬起头来,仔细看那敞开的石门。

他目光过幻虽在暗夜之中,亦看得十分仔细。

第十三回潭中现奇景

这是天然石洞,又加上人工修筑而成,那垂下石门,十分坚厚,原有铁环紧扣的痕迹,但却因年代久远,铁环锈坏,若非如此,这座垂下的石门,决然无法打开。

但觉脑际中灵光闪动,重重疑问涌上心头,暗道:这虽是一座天然石洞,但却分明是加了巨大的人工修筑,那为什么要动用如此浩大人力财力,在这等荒凉的山谷中,修筑这样一个石道呢?

其间,自然是有着用心了,也许在这方面和禁宫有关。

心中付思,人却沿级而下。只觉这条石道修筑的十分宽大,行来十分的顺畅,显见这工程的确是浩大。

突然,向下延伸的石级,成了平道。

萧翎心知已到了出口之处,伸手一推,果然应手启开了一片石壁,星光隐隐透了进来。

他已听那段文升说的十分详细,知这石门之外,有一片乱草掩蔽。轻轻推开石门;纵身而出。

石门外董深及瞟。陡削的山势,在这片青草处,大为减缓。

萧翎心中暗暗赞道:那人选择了这样一处斜度大减之地,开了石门,外面种上青草,以便遮掩,处处利用这禾然的形势,大见匠心。

轻轻合上石门,隐身草中,向下望去。

这时,星河耿耿,以萧翎的目力,已隐隐可见谷底景物。

萧翎顾盼良久,不见动静,正待纵身下谷,突闻人声传来,道:“咱们不用等了,谅他无法爬上峭壁,也许此刻,早已死去多时了。”

另一个声音应道:“说的是啊!咱们已然向那乱草之中­射­出了甚多的暗器,如若他是藏身在乱草之中,也该伤在那淬毒暗器之下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两人一定在说那段文升,我如冒冒失失的奔入谷中,定然要被他们发觉,这山谷之中,怎么住着这许多武林人物呢?

但闻步履声传入耳际,逐渐远去,想是两入等得不耐,已然撤走。

萧翎又等了片刻,才施展壁虎功,背贴在山壁间;缓缓向下游去。

那草丛距石壁,只不过四丈多远,片刻间已落谷底。

萧翎既知这谷中有着很多武林人物,行动自然十分小心,这谷底之中,怪石嵯峨,行动虽然受制,但隐身却是甚感方便。

他一路小心而行,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行约数十丈,竟仍然不见人踪,适才峰上见到的那绿­色­的灯光,此刻竟也不再出现。似是那些人突然间消失不见。

深夜幽谷,使人油然生出一种荒凉孤独之感。

他沿谷搜寻,又行数十丈,仍是不见敌踪。

耳际却听得泉水淙淙,如鸣佩环。

原来,行到了一处水潭旁边。这座水潭,纵横十尺,紧靠山壁之下,壁间一道山泉,泻入潭中,奇的是那泉水虽急,但却十分细小,一线激­射­,直入潭心。

萧翎抬头打量那激­射­的泉水一眼。心中暗道:看这股激泉的力道,有如高山重瀑,当是一泻千里,如雷轰发之势才对,何以竟然是细流如丝。难道这一股奔腾的泉水,被天然形势所阻,只能喷出这乙线泉水不成……

正推想间,忽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这山谷之中,处处皆好,只是流泉太少,每次汲水,都要跑到这小潭中来。”

萧翎一闪身,躲入了一块大石之后。

凝目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劲装的大汉,一先一后的行了过来。

那当先一人年纪较大,只听他应道:“据兄弟听得之言,这深谷中原有一股强大的激流,但却被一位名匠,把那股激流逼在山腹之中,不让它汹涌而出,特地开出这个一线喷泉出来……”

只听后面一入应道:“这事当真吗?”

前面一人应道:“是真是假,在下也不敢断言,不过,照那一线喷泉的激­射­之力,倒也确实有可信之处。”

说话之间,两人已行近那小潭。

这两人手中各自提着一个木桶,近潭之后,蹲下身子,各自汲了一桶水,重又站起身子。

萧翎隐身在大石之后,看得十分明白,心中暗打主意道:这谷中住有很多武林人物,奇怪的是竟然不知他们居住何地,眼下如果突然出手,当可一举间制住两人,但两人夜半来此取水,必是用水甚急。如是两人久出不归,势必使敌人产生疑窦不可。

心念转动之间,两个黑衣大汉已然提着水桶去远。

萧翎运足目力,希望能看清楚两人的去处,但因夜­色­幽深,两人行到了四丈之外,已然模糊难见。

他出道虽然不久,但经历的凶险之事,却是人所难及,是以遇事的镇静,沉着,大大的超越了他的年龄。

经过一阵沉思,决定在石后坐息,待天­色­大亮之后,先查看一下谷中形势,然后再作主意。

天­色­渐明,金黄|­色­的阳光,逐走了暗夜,爬越过峰头,照­射­在水潭中。一线激­射­而下的喷泉,在碧绿的潭水中,激起了绵连不绝的涟漪。

萧翎缓缓站起身子,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

只见山谷中一片寂静,不见人影。

突然间:目光转注到潭水之中,只见水中反映出一个昂首张翅的飞鹰和一条仰首盘卧的怪蛇。

水波荡漾,那潭水中的盘蛇亦似在蠕蠕而动,那张着双翼的飞鹰,亦似在凌空飞行。

这陡然的发现,顿使萧翎有着一股强烈的兴奋,和莫名的紧张,不自觉的低声吟道:鹰扬峰,盘蛇谷,原来是潭中的映像啊!

他忘记了置身险地,杀机四伏,快步奔镖那水潭旁边。

仔细看去,只见水潭中,两团模糊的黑影,即那飞鹰,盘蛇,陡然间消失不见。

抬头望去,只见阳光耀目,远处峰顶上,隐身一大一小两块突石。

萧翎心中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看见潭水中飞鹰、盘蛇,何以会突然问消失不见?

正想退回那大石之后,再仔细瞧上一阵,突然左后肩上微微一痛,有如被人用针刺了一下。

经验告诉他,自己已受了暗算,而且中的似是奇毒暗器,当下暗自运气,闭住了左肩上的|­茓­道,冷冷说道:“阁下什么人?为何暗算在下?”

如论萧翎此刻的武功,纵然是极为细小的暗器,也不易击中于他,只因刚才水潭中反映出的飞鹰,盘蛇,心中惊奇过甚,耳目失去了灵敏。

但闻一个冷厉的声音应道:“你是准,何以独肾习入这死亡之谷?”

萧翎凭借传来声音的方向,判断那人停身之处,陡然转过身子。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发髯皆白的矮瘦老者,肃立在一丈开外。

不待萧翎开口,那老者已抢先说道:“你已经中了我子午透骨针,针上剧毒强烈,你如妄自行动,那只有促使毒­性­早发,提前死亡。”

萧翎双目神光闪动,仔细的打量了那老者一眼,只觉从未见过,素不相识,当即说道:“这区区毒针,只怕未必能真的要在下之命。”

矮瘦白髯老者冷笑一声,道:“老夫那毒针,经过了六种剧毒淬炼,不论武功何等高强之人,也无法解得针上之毒,除非服用老夫的独门解药,而且必须中针后一个时辰之内服用,如是过了一个时辰。纵然老夫肯赐灵药,那也无能解得针上之毒,老夫这毒针,虽名子午透骨针,子不见午一十二个时辰必死无疑,其实生死的决定,却在一个时辰之内。”

萧翎心中暗道:萧翎啊!萧翎,岳姊姊把生死托付于你,此时此刻,你不能死。

他豪气如云,轻淡生死,只因心有所念,竟是豪气大减。

但眼下的情势,只有两策可循,一个是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毙那老者,一个是求那老者赐赠解药……

矮瘦白髯老者心机似极敏,转眼看萧翎不动,立时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畏死亡,不妨出手试试有几分生机。”

萧翎看那老者双目中神光极是充足,两面太阳|­茓­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想道:看此人武功,决非平庸之辈,如若我一击不中,只怕不易有下手杀他的机会了,看来是不得不用些心机对付他了。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阁下和在下素昧平生,自然是谈不到恩怨二字,不知何以要对在下暗下毒手?”

白髯老者冷然一笑,道:“那要问你何以来此谷了。”

萧翎目光转动,除了这老人之外,不见他人;心中稍宽,缓行一步,道:“这山峰。深谷,乃人人可来之地,在下何以不能来此呢!”

那老人冷冷说道:“你从何处而来,到此作甚?”

萧翎缓缓向前行了一步,道:“在下久慕那姻缘峰之名,来此观赏……”

白髯老人接道:“为何进入这深谷之中?”

萧翎道:“好奇而来,别无用心。”

白髯老人道:“阁下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下进入这座山谷之中,老夫倒也不能不佩服你了!”

话声微微一顿,又道:“在这绝壑两端。我都已经埋伏下人手,纵是飞鸟;也难瞒过我等耳目,但阁下却能悄然入谷,行近禁地。”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看来这小潭附近,就是他们的中心枢纽,口中缓缓应道:“在下漫步行来,无意到此……”

白髯老人愕然接道:“你混入谷中,也就罢了,难道沿途之上,就没有拦阻你的人吗?”

萧翎心知此刻,只有趁他­精­神分散之时,才能突然施袭,一举成功,当下说道:“在下有幸,信步至此,在下不幸,竟然未遇到拦阻之人。”

白髯老人道:“这话怎么说了?”

萧翎道:“如若在下遇上拦路之人就不能进入此谷一饱谷中景­色­,那是无幸、但如有人阻拦在下,我不能进入此谷,此时,以不会中你暗算了,说来岂不是大大的不幸嘛!”

他借着说话的工夫缓缓向前欺进,已然快近那老者身侧。

那白髯老者似已警觉,一吸气,陡然退出八尺,道:“站住!”

萧翎淡淡一笑道:“老丈很怕吗?”

那白髯人冷冷说道:“怕到未必,但老夫却不愿冒着受你暗算之险。”

萧翎淡淡一笑道:“老丈既然不怕,那又为什么如此畏惧在下呢?”

白髯老人道:“你能在我们森严的戒备之下,混入此谷,那是足见高明了,垂死之人的反击之力,乃是他本身功力之所聚多老夫纵然不怕你,那也用不着和你硬拼一场。”

萧翎心中暗暗叫苦,付道:这老人武功既然高强,为人又十分机智,如是我那商兄弟能够同来,当可和他一较心机,此刻自己一人,只怕是无能对付他了。

白髯老人突然一皱眉头,道:“那针之毒,即将发作,阁下感觉如何?”

原来,他看到萧翎中针很久,仍然不见毒­性­发作,心中大为震骇。

他哪里知晓,萧翎眼过千年石菌,体内抗毒之力已然强过常人很多,又习的独门上乘内功,乾清罡气,运气封|­茓­,严密异常,左肩后的剧毒,被他真气逼住,延展很慢。

但那子午透骨针毒­性­,强烈无比,萧翎虽有着上乘内功,但也只能逼使毒­性­发作稍缓,此刻,已然感觉剧毒在缓缓蔓延。

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万不会有援手赶来,只有凭仗自己的镇静机智,设法制服那老人,迫他交出解药。这是唯一的生机。

但那白髯老人的狡猾,多疑,处处设防,使萧翎感到很少有制服他的机会,但觉毒­性­发作已无法再拖下去,正待奋身而起,孤注一掷,忽见那白髯老人身子一颤,脸­色­大变,似是陡然间,受了致命一击。

白髯老人亦有过人的镇静,举手一拂长髯,道:“什么人?”

一个低微清脆的声音道:“我。”

白髯老人道:“用的什么暗器?”

那声音应道:“北海冰魄针。”

萧翎已然听出了来人的声音,道:“冰儿。”

只见人影一闪,两丈外,大石之后,站起一身蓝­色­劲装的百里冰。

百里冰迅炔的行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大哥好吗?”

萧翎道:“我中了他子午透骨针。”

百里冰已然行到那老人身后,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这谷中有很多人,但你如敢招呼同伴,我就立刻取你之命。”

萧翎道:“冰儿,你怎么来了?”

百里冰嫣然笑道:“我先替大哥讨过解药,再细谈不迟。”

目光转注那老人脸上,接道:“你如是用毒能手,当已感觉到我那冰魄针上的剧毒之烈了。”

白髯老人缓缓说道:“老夫纵然毒发死去,你们也难逃得­性­命!”

百里冰陡然伸出手去,一把扣住了那老人右腕脉|­茓­,低声说道:“你可以不死啊,咱们去那石头后谈谈吧!”

白髯老人骤不及防,被她一把扣着脉|­茓­,拖入一块大石之后。

萧翎流目四顾一眼。不见人踪,举步跟了过去。

百里冰右手暗加功力,那老人登时感觉到半身麻木,纵有舍命反击之心,亦是力所不能。

萧翎想到岳小钗和那玉箫郎君断魂崖底之约转眼即届,时日无多,此刻正是寸­阴­寸金,便即说道,“冰儿,迫他取出解药。”

百里冰笑道:“这位老前辈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左手探入袋中,取出一粒药丸,接道:“大哥,你先把这一粒丹丸吞下”

萧翎道:“这是什么“

百里冰道:“冰魄针的解药,就算药不对路,吃了也是无害,大哥快服下去。”

萧翎不再多问,张口吞下药丸。

百里冰道:“大哥快坐下运气调息,我迫他拿出解药。”

萧翎依言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百里冰又从袋中摸出一枚冰魄针来,在那白髯老人手臂上刺了两针,道:“你身上有毒针,当有解药,就算你不愿拿出来。我也能搜得。”

白髯老人道:“老夫如交出解药呢?”

百里冰道:“彼此交换,你如救治了我大哥毒伤,我也给你解药,放你而去。”

白髯老人道:“别说老夫难信姑娘之言,就是三岁孩童,也不信姑娘。”

百里冰道:“为什么?”

白髯老人道:“老夫如脱险而去,定然会传出警讯,两位还想生离此谷吗?”

百里冰道:“我说放了你,决不食言,只要你交出解药。”

白髯老人道:“­妇­女之言,岂能全信。”

百里冰淡淡一笑道:“好!你如不肯信我,让大哥作保如何?他是大英雄、大豪杰,自然是一言九鼎了。”

萧翎道:“冰儿,让他取出解药,不用和他多费­唇­舌了。”

白髯老人缓缓移动左手,取出一个小小玉瓶,道:“解药在此。”

百里冰正待伸手去接,那老人突然把玉瓶投入口中,道:“姑娘如再相迫,在下咬碎玉瓶,和药吞下……”目光一掠萧翎,接道:“老朽年过花甲,换你大哥一条命,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百里冰道:“好!我先给你解药。”

左手取过一粒解药,送入那老人口中。

白髯老人正待吞下,百里冰突然一掌拍在那老人背心之上。

这一掌攻势奇重,只打得那老人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连口中玉瓶也吐了出来。

那白髯老人正又待放声唤叫,百里冰已快速绝伦的点了他的|­茓­道,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倒白髯老人,伏身捡起玉瓶。

萧翎已感觉到子午透骨针的毒­性­在缓缓发作,只好全神运气,和剧毒抗拒,看她取得解药之后,心中暗道:此女虽在娇生惯养之中长大,倒是极富心机。

百里冰拔开瓶塞,倒出了两粒白­色­的药丸,送入萧翎口中。

萧翎吞下解药,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如非你及时赶到,小兄只怕要葬身在绝壑中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你那两位兄弟阻止不让我来,气得我和他们打了一架,他们打我不过,只好让我来了。”

萧翎道:“你伤了他们?”

百里冰道:“没有,我打了他们每人一掌,不过落掌很轻,点到就收……”缓步行到萧翎身前,柔声问道:“大哥伤在何处?”

萧翎道:“左后肩头上。”

百里冰道:“脱下衣服,我替你取下身上毒针。”

萧翎心中暗道:男女有别,岂能脱下衣服,说道:“不成,你用宝剑,挑开我肩后衣服。”

百里冰亦有所觉,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暗运功力,扯开萧翎左边肩上的衣服,果见一枚蓝­色­毒针,深入肌肤。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当心针上之毒。”

百里冰道:“不要紧。”用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指甲籍住针尾、拔了出来,日光下,只见针上一片深蓝,显是淬毒甚重。

百里冰籍住毒针,却不弃去,望着萧翎说道:“大哥,这人施用这等毒物,决非好人,要他作法自毙,用他淬炼的毒针,刺他一下如何?”

那白髯老人只听得脸­色­大变,顶门上汗珠儿滚滚而下,但固|­茓­道被点,虽有求饶之心,却是说不出话来。

萧翎望了那老人一眼,缓缓说道:“不用了,快把毒针丢去。”

百里冰倒是听话的很,弃去毒针,笑道:“大哥好好养息,疗好毒伤,咱们再慢慢的收拾他。”

萧翎虽然服下解药,但却不知毒伤是否已愈,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对症下药,功效奇速,运气相试,果觉毒­性­已退。

百里冰突然间,变得十分娴静,从怀中拿出针线,小心翼翼把萧翎身上撕破的衣服缝好。

萧翎运息完毕,回首说道:“冰儿,你怎会带着针线?”

百里冰道:“我改扮男子,而且又常变身份,买来衣服不合身,只好自己改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起身行到那白髯老人身侧,冷冷说道:“你如不想死,那就不要呼叫。”右手挥动,拍活了他两处|­茓­道。

那老人极工心计,暗中运气相试,竟然毫无中毒之征,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女娃儿明明告诉我中了北海冰魄针,怎的竟然是毫无感觉。

萧翎解开他两处|­茓­道之后,迅快的又点了他一处|­茓­道,缓缓说道:“看来这山谷中,只有阁下一个人了?”

那白髯老人心知此刻自己如大声言语,必将招致杀身之祸,只好低声说道:“何以见得?”

萧翎心中暗道:如是正面问他,决然不肯吐露实言,迫他过紧,又怕他随口捏造。

只有走蹊径旁敲侧击,问得一点是一点了,当下冷笑一声,道:“如是这山谷中如你所言,守卫森严,高手甚多,我等混入此地,竟然未遇阻拦,如若这谷中高手很多,何以这久时间,还无人赶来救你?”

白髯老人一皱眉头,道:“两位如何混入谷中,老夫是百思不解,如论这两面谷口处防守的森严,那确实飞鸟难渡,两位已入谷中;我等就该接到信息。”

萧翎冷然说道:“老丈满口胡言……”

白髯老人接道:“阁下如是不信,那也是无法的事。”

百里冰道:“大哥,不用和他多费­唇­舌了,用他的毒针刺他一针,看他还敢胡言乱语不敢!”伸手往那老人袋中,找出毒针,疾向左臂刺下。

任那老人阅历丰富,见闻广博,遇上这位刁蛮的姑娘,也是胆颤心惊,无计可施,急急说道:“姑娘且慢。”

萧翎道:“冰儿住手。”心中暗自好笑道:我在费尽心机,想骗他说一点内情,看来还不如她这直戴了当的法子有效。

百里冰手中毒针轻轻在那老人脸上划过,道:“说一句虚言,我就刺你一针,说两句刺两针,不折不扣。”

白髯老人无可奈何他说道:“姑娘要问什么?”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大哥,咱们要问他什么?你快些问吧。”

萧翎心中暗道:这位姑娘有时聪明得玲戏剔透,有时却糊涂得可笑。当下说道:“老丈如肯据实相告谷中详情,在下当可不计你暗算之仇,放你一条生路。”

白髯老人道:“老夫中了北海冰魄针,自是死定了。”

萧翎抬头问道:“冰儿,有解药吗?”

百里冰摇头笑道:“我那冰魄针上如是有毒,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白髯老人虽然早已觉到针上无毒,但心中却想拖延时间,说道:“北海冰魄针,乃北海冰宫中绝毒暗器,天下有谁不知……”

百里冰接道:“北海冰魄针,分有毒无毒两种,你这糟老头子,哪用得着施展毒针打你!”

萧翎道:“老丈留心听了,这谷中荒凉异常,老丈等在此谷中,有何用心?”

白髯老人沉吟不答,显然,萧翎这一问,问得他大费思考。

百里冰右手一沉,在那老人手背刺了一针,道:“说啊!”

这子午透骨针,毒­性­奇重,中毒处立时一片紫红。

白髯老人脸­色­大变,双目圆睁,望着百里冰,双目充满仇恨怨忿。

萧翎迅速的拔开瓶寒,倒出一粒解药,投入那老人口中。

百里冰道:“大哥,那瓶中还有几粒解药?”

萧翎道:“尚余三粒。”

百里冰道:“刺他第四针,那就没有救了。”

白髯老人被毒针刺中之后,心知自己|­茓­道被点,无法运气和剧毒抗拒,立刻之间,即将毒发身死,油生拼命之心,但服下解药之后,保住了­性­命,登时又生出惜命之心。

但闻百里冰接道:“快说啊!”又扬起手中毒针。

娇艳如花的百里冰,在那老人的眼中,比蛇蝎更为可怖,看她扬起毒针,急急说道:“在下来此寻找一处宝藏。”

萧翎道:“什么宝藏?”

百里冰笑道:“他如再不回答,我就在他嘴上刺它一针。”

白髯老人急道:“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宝藏,只是几件武林前辈的遗物。”

萧翎暗道:此人果然狡猾,说的既非虚言,也非实话,冷笑一声,道:“几件武林前辈的遗物,那是寻找禁宫了。”

白髯老人怔了一怔,道,“不错。”

萧翎自见那水中飞鹰,盘蛇的映像之后,已知此地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禁宫,但那禁宫之钥和图案都在自己身上,何人竟然有此能耐,不用图案,寻到此地?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问道,“老丈在这谷中,留住了很久吗?”

白髯老人道:“五年左右。”

萧翎吃了一惊,道:“五年时光,定然已寻到了禁宫所在。”

白髯老人道:“只知在这纵横数十里的山谷之中,却不知位置何在。”

萧翎道:“那是说,禁宫还未找着了”

白髯老人道:“如是早日找得禁宫,我等也不会留在此地了。”

萧翎道:“听老丈之言,好像说这山谷之中,住了很多人?”

白髯老人道:“正是如此,阁下如是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萧翎道:“老丈能用暗器无声无息的击中在下,足见其手法高明了……”

白髯老人道:“过奖了。”

萧翎道:“可惜你这般身手,却是甘心为人所用,充作奴仆。”

白髯老人似想出言反驳,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萧翎淡然一笑,接道:“老丈在这山谷之中,只怕也非首领人物。”

白髯老人道:“老夫乃四大监工之一……”

他似是自知说漏了嘴,突然住口不言。

百里冰冷冷接道:“你在这山谷中,监的什么工?”

对这位花枝样的俏姑娘,他却有着一种深深的畏惧,听她问话,竟然是不敢不答,当下应道:“咱们在这山谷之中,寻找一处主藏。”

百里冰道:“你是四个监工之一,雇用多少工人呢?”

白髯老人道:“山谷之中,有两百余人,但此刻,只余一百余人了。”

萧翎看那百里冰单刀直入的相问,那白髯老人,就一件一件的详答,心中暗自好笑道:这人老于世故,狡猾无比,但遇上这位刁蛮的小姑娘,反而无法应付,问一句应一句,竟是不敢隐瞒,只因他知道她胸无城府,不计后果,手执毒针,说扎就扎,看将起来,多智者未必是智,拙者也未必就拙了。

但闻百里冰问道:“那些人呢?”

白髯老人道:“死了。”

萧翎暗施传音之术,道:“问问他的姓名。”

百里冰望着萧翎嫣然一笑,目光转到那白髯老人脸上,冷冷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江湖之上,有何绰号?”

白髯老人想到自己亦是成名江湖多年人物,如今在小姑娘逼迫之下,竟是无所不言,如是日后传扬出去,那可是留人笑柄。

只觉脸上一麻,竟又挨了一针。

百里冰打开玉瓶倒出解药,捏在手中说道:“你如想留下美名,那就不用说了,但此处除了大哥和我,再无别人,你死后再是英雄,也是无人知晓。”

那白髯老人急道:“老夫潘龙,江湖上称号子午判。”

百里冰把手中一粒解药,投入了潘龙口中,却把另外两粒,随手抛去,说道:“这大麻烦了,你最好别再挨最后一针……”

语声一变,冷漠地接道:“谷中既有一百余人,何以不见人踪:你们在此动工有多少日子;挖出了什么宝藏,如有一句虚言,那就别想活了。”

潘龙看她手中毒汁,在日光下蓝芒闪动,急急应道:“在此动工,已四年有余,凡是入谷做工之人,除非死亡之外,别想再离开此地,为避人耳目,所有之人,白日进入山洞之中休息,晚间工作。”

百里冰道:“另外三大监工的武功如何?”

潘龙道:“个个武功高强。”

百里冰道:“主脑人物是谁?”

潘龙道:“沈木风。”

萧翎只听得心头一凛。暗道:那沈木风果然厉害,竟然被他寻得禁宫,此人机智绝沦,心狠手辣,而且眼线遍布,各大门派中,都有他的眼线,实是一代枭堆人物!

百里冰望望萧翎,道:“大哥,还问什么呢?”

萧翎道:“问问他这谷中之人,住在何处?三个监工现在哪里。”

潘龙道:“不用叫她转问了,在下说出就是……”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两侧山壁,已被我等打了甚多山洞,白昼之间,全都隐住山洞之中了!”

萧翎道:“就事而论,贵谷中防守不够森严,我等擒得阁下甚久,何以不见有人来救?”

潘龙道:“四五年来,谷中从未发生过事故,故而戒备方面,松懈了不少,但两侧谷口,戒备却是森严无比,两位如从谷口行来,决不能逃过他们的监视。”

萧翎道:“可是咱们却平平安安的行入了你们核心之地。”

潘龙突然抬起头来,道:“除非你们从两侧削壁间下来,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萧翎道:“那三大监工居住之处,还有那些工人,都从何处请来?”

潘龙道:“因这山谷中的工程,十分艰巨,不是普通人能够负担得了,所以,在此谷中的工人,大都是武林中的人物,必得有些武功基础,才能应付,所以死亡之后,很难补充。至于另外三位监工,都住在三号石洞之中。”

萧翎道:“用什么方法,才能混入工人群中,不会让人发觉?”

潘龙道:“这个很难了……”

百里冰道:“大哥,他既然不知道,那也不用留下这个祸患,宰了算啦。”

潘龙知她说宰就宰,决不虚言恐吓,急急说道:“办法只有一个,但说出来,只怕两位不肯相信。”

萧翎道:“你先说来听听?”

潘龙道:“这谷中工人共分为四组工作,四大监工各带一组。每组五十二人,数年来,多有死伤,现只余下一百余人了,老夫名下还有三十一人,这三十一人,老夫一眼之间,就可以认出他们,如想鱼目混珠,决不可能,其他三大监工,和老夫情形相同,属下之人,个个都熟悉异常,但对别组中人,因接触很少,印象模糊。两位如想在谷中停留不为发觉,只有混入老夫这组工人群中,此刻,放了老夫,由老夫去取两套旧衣,两位易容改扮,在老夫默许之下,就不会被人发觉了。”

萧翎道:“我们如何能够信得过你?”

潘龙道:“这是唯一能使你们在谷中停留不为人发觉之策,除此之外,再无良法。”

望望天­色­,接道:“四大监工轮流巡视全谷,内防工人逃走,外防敌人入侵,在下轮值时间已将过去,届时,由另一监工接我当值,如若不见在下,心中自然动疑,势必传出警讯,那时,两位决难隐藏得注。”

百里冰道:“如若我们此刻放了你,由你传出消息,不用再发警号,我和大哥一样要被你们搜寻出来,那就不如此时先杀了你。”

潘龙道:“老夫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决不会再生­阴­谋陷害你们。”

百里冰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我有一个办法,如若他要陷害我们,他也不能再活。”

萧翎道:“什么办法?”

百里冰道:“爹爹传我一种武功,近乎点|­茓­,但和点|­茓­却大不相同,如若点他一处|­茓­道,必须要推开另一处|­茓­道才能解救,爹爹曾经告诉我,这是我们北海独门手法,江湖上决无一派人知晓,但如那点伤的|­茓­道在十二个时辰内不经解救,伤|­茓­的积血就凝结成伤,七日后溃烂而死,虽然死得很慢,但却死得很痛苦。”

潘龙道:“如若要诚心出卖你们,我就忍受一十二个时辰,等你解开我的|­茓­道之后,我再出卖你们不迟。”

百里冰道:“你没有机会的,我解救你伤|­茓­之前,再点你另外一处|­茓­道。”

萧翎心想为了要早日查出禁宫所在,只好行险求成了,当下便说道:“冰儿,就依你之见,放了他吧!”

百里冰出手施展独门手法,暗伤了潘龙一处|­茓­道,又拍活他两处被点|­茓­道,道:“我们在此等你,半个时辰不来,你就算自食诺言不会来了。”

潘龙站起身子,一语不发的举步而去。

百里冰望着那潘龙临去的激愤之情,摇摇头道:“我瞧他不会来了。”

萧翎道:“咱们准备应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很久没有打架,今日可以打个痛快。”

萧翎一心惦念着岳小钗的安危,心中愁苦,静坐不言。

大约过有半住香的工夫,潘龙果然如约而至,拿着两套破烂的衣服和半碗炭灰,说道:“两位换过衣服之后,最好把身上的皮肤涂黑,这位姑娘还得盘起头发,易作男装。”

萧翎拿起衣服换过,百里冰却躲入大石之后,易钗而并。

百里冰身材娇小,但衣服却很大,穿在身上,十分难看,再加脸上。手上,涂上炭灰,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小叫化子。

潘龙道:“两位跟我来吧!”转身向外行去。

萧翎暗中戴上千年蛟皮手套,以备紧急应变,快行两步,紧追在那潘龙的身后而行。

如是一觉出情势不对,立时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制眼潘龙。

潘龙带着两人,行约十余丈,到了一处崖壁之下,伸手在壁间一推,一扇石门应手而开。

一股浓重的汗臭气,随着那开启的石门冲了出来。

萧翎江湖阅历大增,并未立时冲入室内,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只见那石室地上,铺着棉被,上面横躺着几十条大汉,鼾声交作,此落彼起,不禁一皱眉头,暗道:我萧某堂堂男子汉,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也还罢了,但那百里冰姑娘,乃是千金之躯,岂可和这些人杂居一起。

潘龙已瞧出萧翎面有为难之­色­,缓缓说道:“此地就是这样,唉,数年来,我们都一直住在这深谷之中,除了死亡之外,每天都有着很沉重的工作,直累到­精­疲力竭才得休息,一躺下去,个个都和死人一般……”

萧翎油生同情之心,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人何苦如斯!”

潘龙道:“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工作之外,只有死亡一途、不愿死亡,就只有不停的工作下去。”

萧翎心中暗暗想道:那沈木风既然未得到那禁宫之钥,何以竟知这禁宫在此,派遣这么多人前来寻找禁宫,而且连续数年之久,大有寻不到禁宫,就永不休止的用心,此人的恶毒、坚毅,确非常人能及。

但闻百里冰柔声说道:“和大哥在一起,就是再苦一些,我也不怕,大哥不用为我愁苦。”

萧翎道:“冰儿,委屈你了。”

百里冰伸出手去,拉起萧翎左腕,行到一面靠壁之处,坐了下去,脸上笑容隐隐,果是不见愁苦之­色­。

潘龙道:“两位好坐,老朽去了。”

转身而去,随手带上室门。

那石地之上,虽然铺着棉被,但年日甚久,早已腐朽,百里冰一伸腿,嗤的一声,棉被撕破了一个大洞。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应该想个法子,救救这些人。”

百里冰道:“咱们去把四大监工杀了,他们不就可以自由了吗?”

萧翎道:“咱们先忍受一日,了然全盘内情再说。”

百里冰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闭上双目,依壁而坐。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石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萧翎微启一目望去,只见潘龙手执着一盏绿­色­灯,带着两个人行了进来。

左面一人身着天蓝长衫,黑髯及腹,脸­色­红润,有如童子,手中提着一个三尺长、两尺宽的描金箱子,正是璇现书庐主人,宇文寒涛。

右面一人身着华服,竟是百花山庄二庄主周兆龙。

萧翎一拉百里冰,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慢慢躺下。”

百里冰倒是听活的很,依言躺了下去。

宇文寒涛和周兆龙缓步而入,一面低声交谈,也未留心到两人。

萧翎凝神听去,但闻那周兆龙说道:“宇文兄,大庄主对此事寄望甚深,且经过他再三考证之后,证明那禁宫确然就在此地,大庄主亦曾亲自到此勘查数次,但始终无法找出一点线索。”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接道:“沈大庄主遣来数百武林中人,在这山谷挖掘数年,难道就没有找出一点眉目吗?”

周兆龙道:“遣来此谷之人,虽非一流高手,但都具有武功基础,而且又是年轻力壮之人,其耐苦和工作能力,都非常人能及,但工作数年,死亡逾半,竟然是丝毫未能找出头绪。”

宇文寒涛道:“在下虽只匆匆一瞥,但已瞧出这几座山峰,都是极为坚牢的花岗岩,别说区区数百人力,就是积聚上万儿八千劳工,也难在数年之中把这山势改变,个中机巧,学问甚大。”

周兆龙接道:“不错,大庄主请宇文兄来此,就是要借仗大力,找出那禁宫所在。”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望了横卧石室中数十大汉一眼,目光转注潘龙的脸上,问道:“目下这山谷之中,还有多少工人?”

潘龙道:“总计四组、大约一百二十余人。”

宇文寒涛道:“你手下还有多少?”

潘龙道:“三十三个。”

原来三十一人,加上萧翎和百里冰,合为三十三个。

宇文寒涛道:“你就他们之中选出两个武功较好之人,我要带他们同去勘查四周山势。”

萧翎心中暗道:那宇文寒涛与我虽然见过儿面,但印象很浅,我再经过这番化装,不难瞒得过他,但那周兆龙却是相处甚久,只怕记忆深刻,一不小心,就要被他瞧出破绽,千万不要被他选上才好。

只见潘龙就地上横卧之中,推醒两人。

宇文寒涛一皱眉道:“可否找两个清秀一点的人。”

原来,那两个入选之人,都是生的身躯高大,呆头呆脑。

周兆龙目光一转,望着萧翎和百里冰道:“这两人衣服比较­干­净,叫他门起来瞧瞧。”

萧翎和百里冰,虽然也是穿的旧衣,但两人衣服,乃余下旧衣,收存很久,看将起来,自是较其他之入的衣着新洁多了。

潘龙无可奈何的行到萧翎身侧,推了两人一把,道:“起来。”

原来,他不知两人姓名,无法呼叫两人。

萧翎硬着头皮,拉起了百里冰。

周兆龙做梦也想不到,萧翎会混在这工人群中,望了两人一眼,笑道:“这两个人生的倒还灵巧,只是脏了一些,洗去脸上污灰,换上新衣,大概还可使唤。”

宇文寒涛道:“也只好将就一些了。”

百里冰心中暗自骂道:你这长胡子,本公主何等身份,听你支使已是委屈之极,你还要将就一些,日后犯我手中,非要你执鞭随镫,作奴为仆不可。

萧翎担心被那周兆龙看出身份,虽不畏惧,但却尽弃前功,木然而立,不敢和那周兆龙目光相触。

潘龙心中也和萧翎一般,大为担心,怕那周兆龙问起两人来历,无言可答。

哪知周兆龙并未注意两人,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宇文兄,大庄主于启开禁宫之心,焦急如焚,面告兄弟,三日之后亲自赶来,希望宇文兄,能在三日之中,勘查出一些眉目,大庄主到此之后,也好有个交代。”

宇文寒涛道:“此刻天­色­入夜,明日天亮,才能工作……”目光一掠潘龙接道:“你传周二庄主之令,今宵工作暂停。”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宇文寒涛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接道:“你要他们洗去脸上油污,再换过一身衣服,好好休息一夜,明晨带他们去见我。”

言罢,和周兆龙联袂退出石室。

潘龙送两人到石门口,目睹两人去远,返身对萧翎道:“两位跟我来。”

萧翎。百里冰出得石室,抬头看去,但见满天星斗,已然是深夜时分。

潘龙执灯带路引两人进入了另一座石室之中,举灯四下照­射­了一阵,不见有人,才缓缓关上室门,低声说道:“适才两位见到那手提箱子的长髯人,乃江湖中大有名望的璇现书庐主人……”

萧翎道:“宇文寒涛。”

潘龙道:“你认识?”

萧翎道:“那身着华服的少年,是百花山庄二庄主周兆龙,对吗?”

潘龙脸­色­一变,道:“阁下是何身份?”

萧翎道:“你在这深谷之中,居住甚久,不知江湖情势正有着剧烈的转变,天下英雄都已奋起和百花山庄为敌,沈木风急于要开启禁宫,也是为了此事,至于在下的姓名,说了潘兄也未必知晓,不说也罢。”

潘龙道:“阁下既不愿以姓名见告,不知可否说明,阁下和百花山庄,是敌是友?”

萧翎道:“是敌,如若在下和那沈木风是朋友,那也不用自行潜入这山谷中来了。”

潘龙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为禁宫来了?”

萧翎道:“不错。”

潘龙缓缓说道:“你既然认识那周二庄主和宇文寒涛,想来两人也认识你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

潘龙道:“明日两位洗去脸上遮掩本来面目的炭灰,见那周二庄主和宇文寒涛,岂不要当面拆穿内情吗?”

萧翎道:“这要潘兄设法了。”

潘龙沉吟了一阵,道:“两位如被发觉是混入这山谷中别有所图,不但两位要被立刻处死,就是在下亦要身受牵累……”

萧翎道:“处死!只怕那周兆龙还无此能耐,但在下此刻,还不愿暴露身份。”

潘龙道:“唯一之策就是两位要设法隐去本来面目,小心应付,不让他们发觉。”

百里冰道:“只要你不暗中告诉他们,他们怎会知晓。”

潘龙道:“在下为两位设法,也要为自身生死打算。”

萧翎道:“潘兄如能相助,在下日后必有一报。”

潘龙口齿启动,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才缓缓接道:“两位可有易容药物?”

萧翎道:“没有,看来只好就地取材,借用炭灰了。”

潘龙道:“两位混在工人群中,炭灰涂面,或可瞒过那周二庄主和宇文寒涛的双目,单独和两人走在一起,决难瞒过。”

百里冰道:“谁要你找我们出来呢?”

潘龙道:“周二庄主指明两位,在下何能拒绝……”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昔年在江湖上走动时,为了隐秘行踪,有一副人皮面具,进入此谷之后,面具尚未弃去,可惜只有一副,无法分配两人……”

萧翎接道:“有得一副,已够用了,在下这位妹妹,他们从未见过,只要能掩去女儿面目,那就成了。”

潘龙探手从贴身内衣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交给萧翎,道:“这面具戴上之后,面­色­青黄,若有病容,戴上之后,就不可轻易取下,在下已经尽力相助,两位能否逃过他们的观察,要看你们的机智,时光不早,在下送两位回去休息。”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现在戴上如何?先给我瞧瞧是何模样?”

萧翎忙带上了人皮面具,百里冰看了后微笑道:“果似有病一般,也似老了很多。”

萧翎道:“那很好。”

潘龙拿起灯笼,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吧!”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突然说道:“潘兄止步,在下忘了一件事。”

潘龙手已触及石门,闻声止步,回头说道:“什么事?”

萧翎回顾百里冰一眼,道:“冰儿,解了他的|­茓­道。”

百里冰怔了一怔,但仍依言而行,走近潘龙,解了他身上|­茓­道,问道:“可要再点他一处?”

萧翎摇头说道:“不用了……”

目注潘龙一抱拳,道:“潘兄盛情,兄弟领受,彼此以诚相待,用不着再动用手段了。”

潘龙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果然是君子人物。”

萧翎微微一笑,道:“江湖之上,道义当先,潘兄既然把在下看作朋友,在下敢不以诚相见。”

百里冰道:“大哥呀!怎能这样信他……”

萧翎接道:“冰儿,潘兄是位血­性­朋友,他在此咖工,必有苦衷。”

潘龙不再多言,打开室门,送回两人。

一夜匆匆,次日天­色­一亮潘龙就赶来石室,并且替那百里冰带来了易容之物。

百里冰一面动手易容,一面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咱们当真去听那人使唤吗?”

萧翎点点头应道:“不错。”

潘龙眼看很多工人醒来,这时重重咳了一声,道:“快些走了,周二庄主已在等候两位。”

这时,天­色­已亮,东方天际泛出现一片金­色­的云彩。

潘龙低声说道:“两位如能从容应付,当不致露出马脚。”

萧翎道:“多承指教。”

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劲装,年约五旬左右的大汉,和另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缺少一耳的白髯老者,并肩站在路中等候。

潘龙一抱拳,道:“有劳三位等候。”

那缺去一耳的老者打量了萧翎和百里冰两眼,道:“这一位吗?看上去病得很重。”

潘龙微微一笑,道:“邓兄说的也是,此人病了很久,刚刚才好些,想不到二庄主一眼就瞧上了他们。”

那姓邓的缺耳老者,目光转到百里冰脸上,笑道:“这小子倒是生得轮廓清秀……”

潘龙道:“可惜二庄主选上了他,否则兄弟就把他奉赐邓兄。”

缺耳老者道:“君子不夺人爱,兄弟喜他清秀可爱,潘兄想必亦甚喜爱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这两位兄弟似很少见过。”

潘龙心中暗道:连我还不知晓他俩的姓名,你自然是不知道了。口中却应道:“兄弟这两位属下,一个多病,休工多日,一个经常留在石室中做些杂事。”

缺耳老者道:“原来如此。”

两个身着劲装的大汉,突然齐声说道:“两位不用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那周二庄主恐已候驾甚久,等的不耐了!”当先转身行去。

萧翎心中暗道:这三人衣着整齐,大约是另三大监工了。

潘龙和缺耳老者,果然不再多言,齐齐举步而行,紧追在两个劲装大汉之后。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低声说道:“冰儿,要多多忍耐,不可轻易出手。”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瞧着大哥举动就是。”

第十四回敲石取沙求证

萧翎暗中留神打量着谷中形势,尽其所能的记忆着各处草丛和岩石,他心中明白,此刻的处境,险恶无比,如能多熟记着一处地形山势,就可能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忽闻得水声瀑漏,又到了小潭旁边。

抬眼望去,那一线喷泉,仍然是激­射­而出,清澈的潭水中,荡起了波波涟漪。

宇文寒涛站在小潭旁边一块丈余高的巨岩上,手中拿着笔纸,不知画些什么。

周兆龙背着双手,呆呆的望着潭水出神。

萧翎突然想起,那水底中泛现的飞鹰和盘蛇,莫非被周兆龙发觉了不成?

他误服千年石菌,目力的敏锐,超越常人甚多,凝目望去,只见那周兆龙凝注潭水中,似有一片红­色­的影子,在碧绿的潭水中微微晃动,因为相距过远,萧翎无法清晰的看出那红­色­影子是何物聚于水中。

潘龙等四大监工,似是对周兆龙和宇文寒涛有着无比的敬畏,竟然不敢出言惊扰,一排横立,站立巨岩之后。

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之久,宇文寒涛收了纸笔,跃下石岩,潘龙等才齐齐抱拳作揖,道:“见过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四位来了很久吗?”

潘龙应道:“来了很久,不敢惊扰宇文先生的工作。”

这时,周兆龙也回过头来,望了潘龙等四人一眼道:“大庄主一两天内就要赶来,尔等可要小心布置,别让敌人混入谷中。”

那缺耳老者道:“二庄主但请放心,谷中防守,森严无比,别说人了,就是一只飞鸟,飞入谷中,也难逃我等布下的耳目监视。”

周兆龙神­色­严肃他说道:“此刻的形势和往昔不同,近日江湖出现了一个人,专门和咱们作对,而且武林中亦有很多高手,任他驱使……”

那缺耳老者接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和咱们百花山庄为敌?”

周兆龙道:“尔等久居幽谷,不知江湖中事,那人姓萧名翎,年事很轻,但武功却是高的出奇,连大庄主都对他有些忌惮。”

四大监工同时听得一呆,齐声接道:“大庄主和他动过手吗?”

在四人心目之中。那沈木风的武功、才智,无一不是当世第一,陡然问,听到有一个人,能使沈木风心生忌惮,实是非同小可。

但闻周兆龙说道,“大庄主虽未正式和他一决胜负,但却有着数度的暂短交手,那人确是一位很少遇见的劲敌……”

大约周兆龙心知再说下去,难免有伤沈木风的尊严,后风一转,接道:“据本庄的眼线传报,那萧翎也进入了武夷山中,尔等要特别小心就是。”

四大监工齐齐抱拳作礼,应道:“属下遵命。”

潘龙心中一动,转脸望了萧翎一眼。

周兆龙举手一挥,道,“你们不用留在此地,小心防守入谷之路。”

潘龙欠身一孔,道,“二庄主选得两位听差之人已经带到了。”

周兆龙目光一惊萧翎和百里冰,道:“那人有病吗?”

潘龙道:“大病初愈不久。”

周兆龙。点点头道:“好!你们去吧!”

四大监工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潘龙刚刚转身行了两步,突又闻周兆龙道:“潘龙,你留下来。”

潘龙应了一声,又转身行了回来。

周兆龙不再理会几人,却转脸望着宇文寒涛,道:“宇文兄,可曾找出一点眉目吗?”

宇文寒涛道:“这道幽谷虽然很长,但讲雄奇幽深却在小潭附近,沈大庄主能够找出重心所在,足见才智过人。”

周兆龙道:“可是两百多个健壮工人持续了数年之久,仍然是找不到一点头绪。”

宇文寒涛道:“此刻,在下亦难确定,必得勘查过全谷之后。才能作出断论,不过……”

周兆龙道:“不过什么?”

宇文寒涛道:“不过这一线喷泉,有些奇怪。”

周兆龙道:“哪里奇怪?”

宇文寒涛道:“如论这水势的强大,这喷泉应该是一个大瀑才是,这山地水脉,似是在此汇聚,何以只有一线喷出?”

周兆龙道:“宇文兄之意,可是说这一线泉水,是被人工限制吗?”

宇文寒涛道:“目下只能说有此可能,难作断论!”

语声微顿,接道:“在下有一事不解,要请教二庄主。”

周兆龙道:“在下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是否已得到禁宫之钥?”

周兆龙微微一沉吟,道:“如若大庄主已得到禁宫之钥,那也不用在这山谷中摸索数年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沈大庄主,未得到禁宫之钥,何以能知禁宫在此?”

周兆龙道:“详细内情,在下亦不清楚,好像是大庄主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一点内情,说那禁宫就在此地,那时大庄主还在练功期间,但却亲自赶来勘查两次……”

宇文寒涛接道:“大庄主一向稳健持重,如若未找出什么证明,决不会派遣这么多工人连续工作数年之久了。”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大庄主第二度来过之后,就决心遣入来此,想必是找到什么可信之征,但两百多健壮工人,在此工作数年之久,竟然是毫无一点眉目,因此不得不劳请宇文兄的大驾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这深谷形势,表面看去,并无什么奇怪之处,但却雄奇暗藏,龙脉隐伏,如非行家,却是不易瞧出,大庄主派遣工人来此,足见已看出此谷形势了。”

周兆龙四顾了一眼,道:“在下怎的瞧不出来呢?”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如若区区能指说一两点特异之处,二庄主就不难觉其怪异了。”

萧翎站在一侧,凝神倾听两人谈话,心中暗道:这宇文寒涛自号璇玑书庐主人,看来倒非是不学无术的人,只可惜文人无行,竟然和沈木风等为伍自甘沦入魔道。

心中念转,双目却瞧着那宇文寒涛举动。

只见宇文寒涛扬起右手,指着那一线喷泉上面的崖壁,道:“二庄主请仔细看,那泉山崖壁有何奇异之处?”

萧翎顺宇文寒涛的右手望去,只见上面一片光滑的崖壁,­色­呈暗红,极是悦目,除此之外,再也瞧不出有何不同之点。

但闻周兆龙说道:“宇文兄,那崖壁除了­色­泽悦目之外,在下实在看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他也瞧不出来。

宇文寒涛道:“二庄主稍微留心一些,当可瞧出那一片山壁,和这深谷中其他的石壁都不相同,是吗?”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怎生这样无用,这样简单的事,竟然是瞧不出来。

周兆龙嗯了一声,道:“除此之外呢?”

言下之意,显是对宇文寒涛的解说不大满意。

萧翎暗暗忖道:那周兆龙和我一般,明明是未能看出,但却偏要故作姿态……

只听宇文寒涛接道:“这事看来简单,事实上却是重要的很,在下虽还未登上石壁细看,但大致不会错,那片崖壁的外层,有着巨大的变化……”

周兆龙道:“什么变化呢?”

宇文寒涛道:“这又是学问了,这谷中石岩,多属花岗,虽然坚硬如铁,但如能找出纹脉,却又极易采取,只可惜辨认纹脉不是易事,非此能手,很难找得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道:“如若在下的料断不错,若­干­年前,那一片断崖,并非是如此光滑,而是巨岩突立,和其他之处的崖壁一般……”

周兆龙自作聪明地接道:“是了,宇文兄之意,可是说那壁上突出巨岩被人工铲去,是吗?”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如若那崖壁上有两处突岩断去,稍有阅历之人,就不难瞧出,但如把那一片崖壁上的突崖用人工铲去,反不易被人发觉了……”

语声微微一顿,伸手指着那耸崖下一片巨石,接道:“如若那壁上突岩是人工铲落,那被铲落的一片突岩,就会落在岩下小潭旁边,不过,在下无法断言铲落突岩之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也无法料定那人铲下突岩的用心何在。”

周兆龙喜道,“照宇文兄这么说来,那禁宫就在这附近了。”

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就不敢断言了,这深谷之中,如若真有禁宫,在下自信在十天半月之内可能找出建筑之处,如若此地并无禁宫,在下纵然能指点几个可疑之处,又有何用?”

周兆龙点点头道:“宁文兄说的是。”显然,周兆龙已为宇文寒涛胸中所罗博广学问折服。

宇文寒涛突然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举手一一招,道:“你过来!”

百里冰依言行了过去,闭口不言。

萧翎一提真气,暗作戒备,生恐百里冰一开口,露出马脚。

哪知百里冰直行到宇文寒涛身前数尺,竟是不发一言。

宇文寒涛伸手指着那一线喷泉,道:“你到那喷泉旁侧,敲一块石头下来。”

百里冰神­色­木然的转身向崖壁行去。

萧翎暗暗吁一口气,道:这冰儿果然聪明,她心中知晓很难学得男子口音,索­性­就不说话。

周兆龙突然把目光转注到萧翎身上,道:“这人怎的像木头一样,连话也不会说吗?”

潘龙欠身应道:“他们在谷中工作甚久,平日很少说话,早已养成习­性­了。”

周兆龙道:“这两人以后不用做工了,听候宇文先生差遣。”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那一线喷泉,距地虽有四丈多高,但其问岩石突立,攀登并非难事,以百里冰轻功而言,不需两个飞跃即可登上,但她却手足并用,缓缓攀登而上。

萧翎心中大悦,暗道:看来,冰儿应变的智慧,实不在我之下。

留神看去,只见宇文寒涛双目神凝,一直瞧着百里冰,不禁心中一动,暗道:宇文寒涛已对冰儿动了怀疑不成?此人果非是不好对付的人物。

百里冰爬到那一线喷泉旁侧,就地取了一块山石,敲下一片突岩,又缓缓爬了下来。

她举动沉着,始终是不慌不忙,宇文寒涛虽然全神全意的查看,也是瞧不出一点可疑。

百里冰手执一片岩石,回到字文寒涛身侧,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宇文寒涛冲手接过,把在掌心之上,在日光下仔细瞧着。

小小一片岩石,但那宇文寒涛却如鉴赏明珠、珍画,翻来覆去的看,足足有顿饭工夫之后,才转眼望着周兆龙道:“沈大庄主一定会来吗?”

周兆龙道:“一定会来,而且就在一两天内。”

宇文寒涛道:“在下心中还有几点可疑,如若能够求证明白,或可不负周兄和大庄主的厚望了,兄弟此刻在山谷走动一阵。”

萧翎心中暗道:听他口气,似是已成竹在胸了。

周兆龙道:“在下奉陪宇文兄走走!”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有一个带路之人就行。”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萧翎,道:“你能行动吗?”

萧翎道:“在下病势已愈,早可以行动自如了。”

宇文寒涛道:“好!你们两位跟我来吧!”

潘龙突然一横身,拦住去路,道:“谷中埋伏甚多,宇文先生一人行动,只怕有很多不便之处。”

宇文寒涛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我带他们两位同行。”

潘龙接道:“这两人在谷中都是工人身份,那守护谷口之人,不会认识他们,同则他们也不知道联络的暗号。”

宇文寒涛道:“这么说来,那是非你带路不可了?”

潘龙道:“不错,如若二庄主不和先生同行,只有从四大监工之中选出一人替先生带路了。”

宇文寒涛笑道:“你就留这里吧!”

潘龙目注周兆龙,不敢做主接言。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宇文先生是咱们百花山庄的贵宾,此番深入荒谷,亦是为了咱们百花山庄的事,你们要好好的侍候。”

潘龙一抱拳,道:“属下遵命。”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勘查谷中形势,兄弟不奉陪了。”

宇文寒涛道:“周兄请便。”

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脸上,接道:“我们由东面入谷,已经大约的瞧过了来路形势,你现在先带我瞧瞧西面情形。”

潘龙道:“在下带路。”

当先向前行去。

宇文寒涛提起描金箱子,紧随在潘龙身后而行。

萧翎以目示意,让百里冰走在宇文寒涛的身后,自己却落后一丈随行。

他一脸病容,别人只道他身体不适,落后而行,自是不会引起脸人的疑心。

萧翎心中最担心之事,就是怕那潘龙中途变卦,毁去承诺,暗中把内情告诉周兆龙和字文寒涛,是以,时时刻刻留心着潘龙的举动。

哪知潘龙在举动、言词之间,竟是有意的替自己遮掩。

潘龙带路而行,走约数十丈,沿山谷折向北去。

转过一个弯子,谷底形势,忽然一变。

极目荒草,深及腰际,连绵数十丈,又折向西面转去。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好一处隐身之地,今宵设法招来中州二贾,隐身在此荒草之中,也好多两个应变的人。

但闻潘龙说道:“宇文先生,这山谷地质很是奇怪。似是每一段都不相同,转过前面那处小弯,谷底成了一片沙石之地,寸草不生。”

宇文寒涛放下手中的描金箱子,道:“好地方啊!看来是不会错了。”

他有感而发,自言自语,但萧翎却听出他言中之意,心中暗道:看来这人果然是读书不少,尤其对地质方面胸罗甚博。

但这座幽谷,确也是怪异得很,似是每一段都有着不同的地质,那巧手神工包一天选择此地,建筑禁宫实非无目的了。

只见宇文寒涛放下手中木箱,盘膝坐了下来,打开箱子,取出了纸笔,以箱作案画了起来。

萧翎很想瞧瞧他画的什么,但恐怕行的过近,引起他的疑心,只得远远站着望去。

隐约可见,宇文寒涛在那纸上,画了一个小峰,下面是很多数字。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之久,宇文寒涛才站起身子,把纸笔放入箱中,道:“这深草之中,有路可以通行吗?”

潘龙道:“这乱草虽深,但却不生虫蛇,毫无危险。”

宇文寒涛道:“好,你走在前面带路。”

穿过了数丈深草,景物果又一变。

但见黄沙一片,蔓延开去。

这情景,有如大漠景­色­,只是具体而微。

萧翎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座山谷之中,景物如此多变。

但见宇文寒涛取出一个布袋,抓起两把黄沙,放入袋中,道:“过去这黄沙路,是何景物?”

潘龙道:“走完黄沙,是一片白­色­卵石。”

宇文寒涛道:“走完那卵石呢?”

潘龙道:“又是一番景­色­、绿享如菌,山花芬芳。”

宇文寒涛道:“再往前走呢?”

潘龙道:“草­色­渐枯,直达尽处。”

宇文寒涛道:“那尽处又是何等景物?”

潘龙道:“一道绝壁拦路,把山谷截作两断,那一面就是武夷山中有名的万蛇谷了。”

宇文寒涛道:“何谓万蛇谷?”

潘龙道:“那谷中万蛇群集,种类繁多,各种怪形,奇毒之蛇,无所不有,故有万蛇谷之称。”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你去替我取两块白卵石来,再替我采一些小花、枯草。”

潘龙道:“宇文先生不去了吗?”

宇文寒涛道:“明日我再去看看。”

言罢,放下木箱,盘膝闭目而坐。

他似是十分疲累,片刻间,已然进入禅定之境。

潘龙回顾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两位好好的侍候宇文先生。”

转身急奔而去。

百里冰举起右手,缓缓向宇文寒涛背上点去。

原来,她想到了制服那潘龙的手段其灵,想以同样手段,制眼这宇文寒涛,反为己用。

萧翎心中大惊,喝止亦自不及,也不能大声喝叫,右手疾伸而出,发出内力,一股暗劲逼去,挡开百里冰的右手。

百里冰感觉镖一股暗劲涌来,力量十分强大,震开自己右手,但她已瞧出是为萧翎所发的强力,是以,未曾呼出声。

萧翎回顾了一眼,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不能伤他。”

百里冰微微一笑,向后退去。

她心中本有一套计划,只是处境不同,无法解说。

宇文寒涛万万没有想到,这幽谷之中,两个工人,竟是萧翎等所扮,这片刻的入定,已经历了一次大劫。

等候了半个时辰之久,潘龙才急急奔回,手中分执着山花。枯草,和一块白­色­山石。

萧翎见他停下身子之后,仍然喘息不停,显然是这一段路,并非很近。

潘龙看那宇文寒涛,闭目而坐,也不敢出言惊扰,只好在一旁等候。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宇文寒涛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潘龙一眼,道:“辛苦了。”

伸手接过白石、山花,枯草,放入木箱之中。

百里冰心中暗道:这入什么东西都放在那木箱之中,如是想法子把他木箱偷走,那就是猢狲没有­棒­子耍了。

她心里打主意想偷那宇文寒涛的箱子,想到高兴之处,不禁望着萧翎微微一笑,双­唇­启动,露出一口整齐细小的贝齿。

萧翎一皱眉头,暗用传音之术,道:“冰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只听宁文寒涛说道:“潘兄,在下有数事请教,不知潘兄是否愿意相告。”

潘龙有些受宠若惊,急急欠身说道:“不敢当,宇文先生下问,在下是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道:“诸位在这谷中数年之久,一半工人累死,那工程定然很艰苦了。”

他问的十分技巧,意图难明,不露痕迹。

潘龙道:“我等一切遵照大庄主的指示施工。”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如何指示?”

潘龙道:“大庄主的意向,选择四处山壁,分头动工,进入山腹,而且不许外人瞧到。”

宇文寒涛道:“各位工程进度如何?”

潘龙道:“动工时,尚称顺利,但山壁越来越是坚硬,有如铜浇铁铸一般,铁锤钢钎,击在岩石上,火花乱冒,击落的不过是拳头大小一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接道:“这几座山峰,都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岩石,如是不诸地质自是不易击破坚岩。”

潘龙道:“所以,我等工作了数年之久,仍是无大进展。”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好,咱们今日就谈到此处为止,以后在下想到什么,再行请教潘兄。”

潘龙道:“不敢当,宇文先生相询,在下是知无不言。”

宇文寒涛提起木箱,转身向来路行去。

潘龙紧跟在宇文寒涛身后,萧翎和百里冰却故意落后了一大多远。

行入草丛中时,萧翎利用传音入密之术,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那中州二贾现在何处?”

百里冰道:“在我住的店房之中。”

萧翎道:“今夜之中,你仍从密道登上峰顶,要他们改着工作装束,潜入谷中,藏入这片草地之中。”

百里冰道:“那位段文升呢?”

萧翎道:“处理那人,倒是有点困难,咱们不能杀他灭口,但留在姻缘峰上,只怕要被沈木风的属下抓去,他如受刑不过招出咱们行踪,那就坏事了。”

百里冰道:“我瞧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把他宰了算啦。”

萧翎道:“如若咱们把他杀死灭口,那和沈木风所作所为有何不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忘了,大哥是大仁大义的英雄。”

萧翎正待接口,突然一阵尖厉哨声传了过来。

宇文寒涛突然停下脚步,道:“这是什么声音?”

潘龙道:“传警哨声。”

宇文寒涛道:“传警哨,这谷中来了敌人?”

潘龙道:“不错。”

这片荒草甚深,长及到胸前,彼此望去,只露出一个头来,那百里冰生的娇小,全身被陷在草中,只能瞧到她一对眼睛在不停的转动。

但闻那哨声长鸣三声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潘龙低声说道:“三声哨声,是紧急传警,来人已经进入了山谷之中。”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但愿来的不是萧翎。”

突然放开脚步,向外行去。

潘龙回顾了萧翎等一眼,紧随宇文寒涛身后向前行去。

百里冰暗施传音之术,道:“大哥,他们似是都很怕你,希望来人不是你,如若他们知道,萧翎就随在他身后而行,必然要吓得惊魂离体不可。”

萧翎心中正在忧虑来人如是中州二贾,万一被人生擒,自己势必要出手相救,那可是前功尽弃,坏了大局。

听得百里冰传音之言,心中一动,万一情势迫人,我们两人之中,只有一人留在此地,一人出手。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那宇文寒涛警觉之心甚高,不可大意暴露了身份。”

说话之时,人已穿过了及胸草丛。

宇文寒涛陡然停下脚步,凝神倾听了一阵,目注潘龙问道:“哨音已住,情势如何?”

潘龙道:“大约强敌已被制服。”

宇文寒涛道:“这么看来,这座幽谷,已然称不上隐秘了!”

潘龙道:“数年来,从未发生过事故,近日却连连出事……”

宇文寒涛接口问道:“怎么?已经有人混来谷中了吗?”

萧翎心中大为紧张,暗中运集功力戒备,如若潘龙为势所迫,说出自己身份,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眼两人。

但闻潘龙说道:“前夜二更,混入谷中两人,但自入谷之后,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已全被我们击毙。”

“宇文寒涛道:“来的什么人?”

潘龙道:“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盗匪。”

宇文寒涛道:“只要来人不是萧翎,那就不难对付了。”

潘龙口齿启动似想问话,但话到口边,忽然想到了自己身份,轻轻咳了一声,忍下未言。

宇文寒涛道:“你有话说?”

潘龙道:“只不知当不当问了!”

宇文寒涛道:“不妨事!”

潘龙道:“听字文先生的口气,似是那萧翎是一位很难缠的人物?”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何止是难缠,简直是厉害得很,沈大庄主,是何等英雄人物,但遇上萧翎,亦不禁有些心头发毛,百花山庄,在江湖上所建立的威望、分舵,大部被那萧翎挑去,目下武林中各方豪雄,敢与百花山庄为敌,大都是受了萧翎的行动鼓励,斯人也,已成了武林中反抗百花山庄的主帅人物。”

潘龙道:“宇文先生可曾见过那萧翎本人吗?”

宇文寒涛道,“自然见过。”

潘龙道:“宇文先生可否说出那萧翎形貌,模佯,在下日后见过,也好小心一些。”

宇文寒涛道:“说了,你也不信……”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止是你了,就是区区,如非亲见亲历那诸般事迹,别人说来,在下亦是不信。”

潘龙奇道:“为什么呢?宇文先生一言九鼎,出自先生之口,在下岂有不信之理?”

宇文寒涛道:“好!咱们不用早回去了,索­性­在这里聊聊吧!”

放下木箱坐了上去,接道:“那萧翎今年尚不足二十岁,但其武功之高,连那大庄主也对他有些头疼……”

潘龙道:“不可能啊!”

宇文寒涛脸­色­一沉,道:“如是可能的事,那也算不得奇迹了。”

潘龙欠身应道:“先生说的是。”

宇文寒涛道:“两年之前,江湖出现了第一个萧翎,剑术奇高,出剑之快,简直如雷奔电闪一般,很多和他对阵的武林高手,兵刃还未拔出,已被他拔剑杀死,因而声名很大……”

目光一掠潘龙,看他听得十分入神,接着说道:“但一年前,江湖上出现了第二个萧翎,此人武功之高,尤在那第一次出现的萧翎数倍。”

潘龙道:“有这等事?这两人之中,自然有一个是假的了,大约是,那后来之人,想借前人之名,以增身价了。”

宇文寒涛道,“那就好了,第一次出现江湖的萧翎,剑术虽然高强,但却不致能和沈大庄主颌顽,而且他也没有和百花山庄为敌之心;但第二次出现的就不同了,不但剑术­精­绝,而且武功博杂,拳掌、轻功、暗器、指风,无不卓绝,最奇的是,他先和百花山庄为友,一度当了百花山庄的三庄主,但很快的却变成百花山庄的对头,沈大庄主搜罗江湖高手,编成黑衣卫队,十八金刚,不但困他不住,反被他打得七零八落,短短半年间,百花山庄的威名大受挫折,也由于那萧翎的出现,激起了江湖上抗拒百花山庄的风潮。”

潘龙道:“这等厉害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如非这样厉害,那沈大庄主也不会要在下到此隐秘之地,助他早开禁宫了。”

潘龙道:“说了半天,先生还未说出那萧翎模样?”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年不过弱冠,儒雅俊美,风度翩翩,论形貌,为当今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化身,不识他的入,决然想不到,那样一位俊雅少年;竟然是身怀绝技,名动江湖的人物。”

潘龙听得心中怦怦乱跳,不自觉地望了萧翎一眼。

百里冰听人大赞萧翎,心中欢愉,不禁启­唇­微笑。

幸好,那宇文寒涛未曾留心,百里冰亦很快警觉,闭上嘴巴。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潘兄,这些事,你如问那周二庄主,他决然不会给你说了。”

潘龙道:“先生折节下交,潘某人不胜荣宠之至。”

宇文寒涛道:“区区早已把潘兄看成一位朋友了。”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此人一向­阴­险,最擅心机,这番大费口舌,笼络潘龙,必有用意。

潘龙欠身说道:“潘某得字文先生垂青,何幸如之。”

宇文寒涛道:“言重了,咱们平行平坐,道义论交……”

语声一停,接道,“兄弟也有一件事;想请教潘兄。”

潘龙道:“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关于这禁宫的事,潘兄知晓多少?”

潘龙略一沉吟,道:“这个吗?沈大庄主从未和在下等谈过。”

宇文寒涛道:“区区之意,是请教播兄在这谷中数年之久,有些什么发现?”

潘龙道:“这倒是有几桩可疑的奇事。”

宇文寒涛道:“潘兄请说,兄弟洗耳恭听。”

潘龙道:“大约是一年前吧,在下等在一座小洞之中,发现了一柄形式很古怪的短剑……”

宇文寒涛接道:“那短剑现在何处?”

潘龙道:“己由沈大庄主取回。”

宇文寒涛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吧……你说那短剑的形式吧!”

潘龙闭目沉思,似在搜寻记忆中那短剑的形式,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说道:“一年多了,在下已然记忆不清,约略而言那短剑大约有一尺二寸左右,三指宽窄,剑鞘­色­呈深紫,不知是何物铸成,坚硬无比。”

宇文寒涛低声诵吟,道:“紫­色­剑鞘,天下名剑中……”

抬头望了潘龙一眼,自转话题,接道:“那鞘中之剑,是何形式?”

潘龙道:“在下只瞧到那带鞘的短剑,未见过鞘内剑式。”

宇文寒涛道:“莫非你们捡得此剑时,那沈大庄主就在身侧所以未及抽出剑来,已被那沈大庄主取去?”

潘龙摇摇头,道:“不是,我等捡得那紫­色­短剑,旬日之后大庄主才到此地。”

宇文寒涛笑道:“十天之久,潘兄还未抽出剑来瞧瞧,这份耐­性­,实叫区区佩服得很。”

潘龙道:“不是在下有那样大的耐­性­,而是那剑身和剑鞘结连得坚牢无比,在下无法打开。”

宇文寒涛道:“那剑柄之处,可有机簧?”

潘龙道:“在下找得很仔细,整个的短剑,都已找过,但却未找到那开启剑鞘的机簧,生似那剑鞘和剑身连铸在一起般。”

宇文寒涛道:“那也许是一块紫­色­的铜牌,潘兄何以能肯定它是一把短剑呢?”

潘龙道:“在下以数十年的经验观察,那定是一把短剑。”

宇文寒涛道:“何以见得呢?”

潘龙道:“那把手的剑柄,和剑身的宽度,极不相称,剑柄上护手和剑身的颜­色­,亦是大不相同,因此,在下确定那是一柄短剑。”

萧翎心中暗自奇怪道:一柄短剑,有何出奇之处,这宇文寒涛何以会苦苦追问呢?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潘兄可曾在那剑鞘之上发现什么,诸如字迹与花纹。”

潘龙道:“如非这一问,在下真还忘了,那剑鞘之上,刻着一个似龙非龙的图画,在下孤陋寡闻,也不知那花纹代表什么。”

宇文寒涛眉目间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道:“在那似龙非龙的图画之中,可刻有一人像吗?”

潘龙沉吟了一阵道:“似是个人首形状……”

宇文寒涛接道:“可惜啊!可惜!”

潘龙奇道:“可惜什么?”

宇文寒涛似是自知失言,急急说道:“听潘兄所言,那好像是一柄名剑,只是区区未见原物,很难速作论断之语。”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沈大庄主看到那短剑之后,说些什么?”

潘龙道:“把玩一阵之后,就收入怀中。”

宇文寒涛不再多问,流目四顾了一眼,道:“久久不闻传警哨声,想是那入谷之人已经为我们所伤了。”

潘龙摇摇头道:“没有。”

宇文寒涛已然站起身子,举步欲行,闻言突又停了下来,道:“潘兄怎知来人尚未授首呢?”

潘龙道:“咱门这谷中订有信号,如是那人早已授首,或是被擒,另有信号传出,免得谷中之人,仍在到处找觅。”

宇文寒涛道:“目前的情况呢?”

潘龙道:“敌踪虽已发现,却又为他兔脱,仍未搜寻出来。”

宇文寒涛道:“这道山谷,虽然遥长,但就在下入谷所见,形势并非复杂,何以竟搜寻不出敌踪来呢?”

潘龙道:“不论来人武功如何高强,但也无法逃过我们­精­密的搜查,大约再过片刻,定会有消息传来。”

宇文寒涛突然回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如若来人混入那些工人群中,岂不是很难搜查出来吗?”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果然厉害,此后要对他留心一些才是。

潘龙似是心中甚为不安,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到前面看看如何?必要时,也好帮他们搜查人谷之人的行踪。”

宇文寒涛心中本无意进入谷中相助搜寻强敌,但潘龙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自是不好再行推托,只好提起箱子,道:“潘兄说的不错。”大步向前行去。

潘龙抢前一步,道:“在下给先生带路。”

萧翎快行两步,追随在百里冰身后,施展传音之术道:“冰儿,不知何人进入了谷中,如是被咱们碰上,你要沉得住气才行。”

百里冰回眸一笑,点点头,快步向前行去。

几人行不过六七丈远,突然锵铿二声金铁相击之声传来。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这是什么信号?”

潘龙道:“紧急应变之讯,来人十分扎手,已然伤了谷中之人,已有三人受伤或是死亡。”

但闻金铁相击之声,声声相接,传了开去。

宇文寒涛道:“那金铁相击之声,就由左近传出,那是说伤者或尸体,就在左近发现了。”

潘龙道:“不错,就在二十丈内。”

说着话,人已放腿向前奔去。

转过一个山弯,果见三个黑衣劲装大汉,手中执着兵刃,环绕着三具尸体而立。

潘龙、字文寒涛,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萧翎不敢过于逼近,遥站在七八尺远,凝目望去,想瞧出三人死伤在什么兵刃之下。

哪知宇文寒涛所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萧翎的视线,竟无法瞧到。

但闻宇文寒涛问道:“发现了敌踪吗?”

三个黑衣大汉中,有一个欠身应道:“敌人入谷时,被我们埋伏的暗桩发现,传出警讯,我等立刻追赶,但敌踪已失,大约已被这三位兄弟发现,来人才使下毒手伤了三人。”

宇文寒涛蹲下身子,仔细的瞧过三具尸体一眼,道:“两个伤在暗器之下,一个伤在内家重手法之下……”

目光转到那答话的黑衣大汉脸上,道:“你瞧到了来人没有?”

那大汉神情尴尬他说道:“在下闻警追赶,但却晚了一步,只瞧到两点人影,未能瞧出面貌。”

宇文寒涛道:“那周二庄主呢?”

那黑衣大汉应道:“带着三大监工追查敌踪去了。”

宇文寒涛不再多问,举步向前行去。

潘龙低声说道:“三位请把三具尸体埋了。”

这潘龙在谷中身份,似是高过那三个黑衣大汉甚多,三个黑衣大汉竟是齐齐的作礼受命,一人挟起一具尸体,直向谷边行去。

潘龙不再理会三人,举步追上宇文寒涛,紧随身后而行。

萧翎、百里冰,他两人始终保持着六尺以上的距离随行。

宇文寒涛道:“潘兄,那些黑衣大汉,是何身份?”

潘龙道:“谷中的巡山武士共有三十六人,三人为一个小组,每组三人。”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了,所以,他们不伤则已,要遭毒手,三人就一齐伤亡。”

潘龙道:“正是如此。”

宇文寒涛突然加快脚步,直向来路奔去。

第十五回秘谷突传警

不大工夫,已到那一线喷泉潭的侧旁。

萧翎一路上流目四顾,竟然未再见到一个人影。

小潭旁侧,出奇的寂静,毫无搜寻敌人混乱情景。

萧翎有些迷惘地暗道,难道那混入谷中之人已经被制服生擒了吗?

只听宇文寒涛说道:“潘兄,那混入谷中的强敌还在吗?”

潘龙道:“在下一直未听到强敌离谷的信号。”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四顾一眼,道:“如若那敌人还在谷中,自是躲起来了,咱们由西方而来,一路未见敌踪,却见自己人的死亡尸体,看来,这谷中的布置,十分马虎,根本谈不上严密二字。

潘龙道:“数年以来,亦有人误入谷中,但都在我们的预计之中,或者是杀死,或是留在谷中,以补充工人的损失,从未有过错失……”

宇文寒涛谈话之间,瞥见周兆龙急步奔了过来。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道:“二庄主,找到混入谷中的人了吗?”

周兆龙摇摇头,道:“仍在搜寻之中……”

语声微微一顿,道:“看来,山中隐秘,己然外泄,唉!但望大庄主能够早些赶到。”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才智武功,无不过人,反使属下一个个都显得怯弱无能。

但闻周兆龙接道:“宇文兄,可曾找出一些头绪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已然算出了点眉目,这山谷中的形势、地质、十分奇怪,坚岩、黄沙、肥土、水脉,无一不备。”

周兆龙道,“和其他山谷,有何不同呢?”

宇文寒涛道:“大大的不同了,综观这数十里山谷地质,如同行千万里路、绝无仅有的奇迹,在这片山谷之中出现,短短数十里中,却有着千万里般的地质变化。”

周兆龙目光转动,一触水潭,失声而叫道:“那是什么?”

宇文寒涛凝目望去,只见那小潭中,碧绿的水波内,有一点晃动的红影,载沉载浮。

萧翎远站在七八尺外,无法瞧见水潭中的情形,听到周兆龙呼叫之声,心中大为焦急,但却不便行上前去瞧;只有从他们谈话中,听出一点眉目了。

但闻宇文寒涛道:“似条久年的鲤鱼。”

周兆龙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身上,道:“平常之日可见过潭中的红影吗?”

潘龙道:“属下从未见过……”

抬头望望天­色­,道:“平常之日,属下也很少在白昼之中,站在潭边观赏,大床主规令森严,曾垛告诫我等,如非情势必需,不许自昼在谷中走动。”

周兆龙点点头,道:“宇文兄……”

只见宇文寒涛双目凝神,注视着潭中红影,竟未听到自己之言。

突然向,碧波中翻起一个水花,那晃动的红影少随着消失不见。

宇文寒涛忽的双手着地,状下身子,左耳着地,闭本双目,很用心的听着。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站起身子,双手拍下一拍,道:“这小潭有些奇怪。”

周兆龙道:“奇怪什么?”

宇文寒涛道:“这潭前地下,似是有一股地下水脉,那是应该和这潭中之水关连一起,但听起来,却是漠不相关……”

只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回头望去,只见那缺了一耳的老者,步履缓慢的行了过来。

任何人一眼间,都可瞧出情形不对,那老者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周兆龙一挥手,道:“潘龙快去扶他过来。”

潘龙应声奔了过去,抱起那白髯老人,奔回到周兆龙的身侧。

宇文寒涛沉声说道:“不要说话。”

右手挥动,连点了那老者身上两处|­茓­道,才伸手打开了描金箱子,取出两粒药物,让那老者服下,道:“待药行开,稳住伤势之后,再说话不迟。”

那白髯老者瞪了宇文寒涛一眼,闭上双目。

萧翎暗道:不知是否是中州二贾,这一来,恐怕要坏了事了。

但闻周兆龙低声说道:“宇文兄,他能够撑得过吗?”

言下之意,大有不用顾惜其人的生死,先问明内情要紧。

宇文寒涛神情肃然他说道:“他强运内力,支持着行到此处,已经是将要力尽气竭,如不早把他伤势稳住,他很难支持着说明经过。”

周兆龙道:“兄弟倒忘了宇文兄极擅医理,借仗灵丹,定可保下他的­性­命。”

宇文寒涛道:“能否保下他的­性­命,在下是没有把握,但药力行开之后,至少可稳住他的伤势,不再恶化,延长他一两个时辰的­性­命。”

萧翎暗中观察,发觉那周兆龙神­色­十分惶急,但却尽力矜持,保持着镇静、

约等一顿饭工夫之久,宇文寒涛才伸手拍活了那老者身上两处|­茓­道,道:“二庄主可以问话了。”

周兆龙早已等的不耐,急急接道:“你遇了敌人吗?”

那白髯老人应道:“来人是一男一女……”

周兆龙怔了一怔,道:“一男一女,那八成是萧翎了。”

宇文寒涛对萧翎亦是有着根深的畏惧,脸­色­一变,道:“那男子是何模样?”

白髯老人道:“二十左右,身着蓝­色­劲装,身Сhā主剑,武功奇高……”

他一连说了几句,累的喘息不停。

宇文寒涛待他喘过气,才接着问道:“那女的呢?”

白髯老者道:“绿衫、绿裤、绿中包头,生的十分美艳,也是用一柄长剑。”

宇文寒涛望了周兆龙一眼,欲言又止。

周兆龙轻轻咳了一声,松弛一下紧张的神情,道:“另外两位监工呢?”

白髯老者道:“都已死在那女子的剑下,那女子剑招恶毒,似是尤胜那蓝衣少年。’”

周兆龙抬头望了字文寒涛一眼,道:“萧翎一向不着蓝­色­劲服。”

宇文寒涛道:“这很难说……”

目光转注那白髯老者的脸,道:“你们在何处和他相遇?”

白髯老者道:“距此不过数十丈。”

宇文寒涛和周兆龙都不觉的流目四顾了一眼,周兆龙才重重咳了一声,道:“怎不闻你们动手和求救呼叫之声。”

白髯老者道:“可以算没有动手……”

周兆龙接道:“没有动手,你怎会受了如此重伤?”

白髯老者道:“两人出手太快了,那女的长剑一闪,王,颜二位监工,已然双双死在剑下,在下抽出兵刃,还未及出手,却被那男的拍中一掌。”

周兆龙道:“他为什么不杀你?”

白髯老者道:“属下中掌之后,倒卧地上,大约他已认为我死了,就未再管我。”

周兆龙道:“你瞧到他们行向何处?”

白髯老者道:“似向西方行去,属下重伤后,双目昏花,已瞧不清楚。”

周兆龙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么看将起来,果然是萧翎了!”

宇文寒涛道:“他怎会知晓此地呢?”

周兆龙打了一个寒凛说道:“也许是追踪咱们而来。”

宇文寒涛道:“女的呢?能在拔剑一击之下,杀死两大监工,绝不是随那萧翎私奔的金兰、玉兰两个丫头了。”

百里冰听他说萧翎和两个丫头私奔,不禁白了萧翎一眼。

萧翎看她神态不对,生恐露出了马脚,急施传音之术,道:“冰儿,咱们身处敌群之中,不可有丝毫大意。”

但闻周兆龙道:“不错,不是那个丫头会是谁呢,四大监工,都非弱手,她能在拔剑一击之下,伤了两大监工,那是第一流高手了。”

宇文寒涛道:“嗯!这么看来来人又不像萧翎了。”

周兆龙道:“但望宇文兄料断不错……”

目光转注到潘龙脸上,道:“这谷中还有好手吗?”

潘龙道:“如论武功,谷中以四大监工最好,属下等四人中,又属这位邓兄最好了。”

那白髯老人道:“潘兄过奖了,咱们四人中,不但是潘兄武功最好,而且潘兄的毒针暗器,也是人所难及。”

周兆龙道:“潘龙,可否速速再招集来几位高手。咱们向西面搜查……”

潘龙道:“谷中的高手,除了四大监工之外,只有那些分守在各地的卫队了、他们各有专司,如若下令调动,有强敌入侵谷内,可能要逃过监视。”

周兆龙道:“这么说来,不能轻易调动人手了?”

潘龙道:“此地伏卡暗桩,都是由大庄主亲自安排的,二庄主如要调动,属下立刻传下二庄主的令谕。”

周兆龙道:“如此说来,不用调动了……”

目光转注到潘龙的脸上,道:“你在这谷中,时日甚久,对谷中布置,十分了然……”

潘龙急急接道:“属下只知份内之事,至于谷中拒敌的布置,属下却是丝毫不知。”

周兆龙冷冷说道:“总该比我清楚些吧!”

潘龙看他脸泛不悦之­色­,哪里还敢顶口,急急说道:“二庄主说的是。”

周兆龙道:“以你之见,咱们是否该追去搜寻?”

他虽然觉着来人不是萧翎,但心中仍是有些害怕,担心那人万一是萧翎时,绝不会放过自己,是以急于自找台阶,也好和宇文寒涛守在一起,萧翎找上来时,也多个帮手。

要知那宇文寒涛乃客卿身份,周兆龙自是不便下令他同去追寻萧翎。

潘龙乃久年在江湖上走动之人,稍一思索,已知晓周兆龙的用心,当下说道:“属下之意,不可扰乱全局,暂时不用搜寻两人。”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区区亦有同感,搜寻两人,势必要调动暗桩和伏卡中高手,那是自乱章法了,这谷中既无珍贵之物,也不怕他们偷走什么。”

周兆龙道:“宇文兄说的是,咱们镇静下来,反使来人心中动疑,不敢擅自行动,大庄主即将率领高手赶到,那时走可生擒那两人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已然绘制了山中几处重要所在的形势,采集了部分沙石,尚得仔细研究一下,才能向沈大庄主复命,二庄主既不调集谷中高手,立时追索混入谷中之人,兄弟也好借这些时刻,仔细查看一下搜得之物。”

周兆龙道:“那很好……”

目光转到潘龙脸上,道:“替宇文先生选一处门户坚牢的石室。”

潘龙道:“二庄主住宿之室,最为坚牢,室中还有大庄主设计的几处机关。?

周兆龙点点头,目光转到那姓邓的老人身上,接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白髯者者道:“得宇文先生灵丹妙手疗治,已然大见好转。”

周兆龙道:“你去休息吧!”

那老者应了一声,转身自去。

周兆龙目光又转到潘龙的脸上,说道:“你就现有工人群中,选出一些武功较高之人,守住谷中要地。”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周兆龙道:“宇文兄,咱们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进入周兆龙住宿的石洞之中。

萧翎流目四顾,日光下,只见整个的山谷,寂静之中、除了自己和百里冰、潘龙之外,再也不见人影。

潘龙目注周兆龙,宇文寒涛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说道。“两位跟我来吧。”

万里冰想到工人居住石室中那股汗臭之气;不禁作呕,一皱眉头,道:“怎么?又要回到那工人室中去吗?”

潘龙低声应道:“不用了,停工之后,部分武功较佳的工人,立刻将恢复神志,两位都是新面孔,必然要受到同道的询问,一个不好,只怕要露出破绽。”

萧翎道:“那要如何才好?”

潘龙道:“两位暂请到在下的住宿之地坐息。那就可减少甚多露出破绽的机会了。”

百里冰道:“你带路吧!我们随后跟着。”

潘龙与两人,行入了一座石洞之中,回手关上了石门,低声说道:“两位之中,可有一位是萧翎大侠吗?”

萧翎回顾了那石门一眼,只见石门关闭甚严,不见一点日光透人,外边纵然站的有人,也是不易听到。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阁下自己想吧!你想就是萧翎也好,不是萧翎也好,但阁下只要不出卖我等,在下等绝不会伤到阁下。”

这座石洞,不过三丈多深,说了两句,已到尽处。

只见这座石洞中放着一张竹榻,壁间挂着两柄长剑,和两把单刀。

潘龙伸手由壁上取过一把长剑道:”两位情在此室小息一会,在下要去安排一下,至多一个时辰,就可以回来了。”说完举步而去。

百里冰低声问道:“可要防他一着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用了。”

只见潘龙打开石门,出了石洞。

百里冰低声向道,“那周庄主和宇文寒涛都很怕你,是吗?”

萧翎微微一笑道:“两人贪生畏死,凡是武功胜过他们之人,他们都怕。”

百里冰道:“嗯!大哥说的不错……”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这谷中形势、地质,和别的山谷,确是大不相同,那周兆龙说禁宫在此,不知是真是假?”

萧翎点点头,道,“大概不会惜了。”

百里冰道:“大哥怎生知道?”

萧翎道:“我有寻找禁宫的图案,只要再行求证,就可确定禁宫是否在此,不过,还得设法找到入宫之门,才能进入禁宫。”

百里冰道:“那禁宫有什么宝贝,为什么武林中人、都想进入禁宫瞧瞧呢?”

萧翎道:“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很了然,大约的传说是。数十年前,中原武林道上,人才济济。有十个武功最为高强的人。彼此比武,争那武功第一之誉,但交锋数千手后仍然无法分出胜负,各人所学武功虽然不同,但都到了登峰造极之顶,刚则蕴柔,柔亦蕴刚,而且每人,都已面临体能极限。也无法超越这一境界,因此。都别走溪径,希望能有一技之长,胜过群豪,其中有一人,名叫巧手神工包一天,擅长建筑之学,不知他花费了多少时间建筑了一座禁宫,天下十大才子,相约在禁宫比武,但入宫之后,全数被困‘禁宫’之中,无一人再在武林中出现过

百里冰道:“这巧手神工包一天呢?他自己建筑的禁宫,为什么自己也出不来呢?”

萧翎道:“也许他做的死门,在里面无法开启,也许十大高手被困之后,一齐迁怒于他、合力把他搏杀于禁宫之中……”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未入禁宫之前,谁也无法知晓真正的原因。”

百里冰听得大为神往,幽幽说道:“他们困入禁宫中很多年了,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萧翎道:“这就是要探测的隐秘,如论那十大高人的内功成就,活到现在,并非难事,但禁宫深在山腹,能否适人生存,”难预料。”

百里冰道:“那沈木风纠集了数百工人,工作了数年之久,都无法找到那禁宫之门,你又怎能找到呢?”

萧翎道:“我想那图案上必有暗示,只怕我的才慧无法了解。”

百里冰接道:“就算找到了那禁宫之门,我们又怎能进去呢?”

萧翎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在把十大才子,引入禁宫之前,似是早有预感,此入禁宫:,难再生还,故而留下了一枚禁宫之钥,只要咱们能够找到那禁宫之门,了解那禁宫之钥的用法,那就不难进入禁宫了。”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钥现在何处?”

萧翎正待答话,突闻石门呀然,那关闭的石门大开。

潘龙神­色­紧张地急急奔了进来。

百里冰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他这么快就回来,只怕事情有了意外的变化。”

潘龙似是很急,连那石门也忘记关上。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潘龙右臂上鲜血淋漓;湿了半个衣油,右手中的宝剑,早已不见,奔入石门,伸手又从壁上取下一把单刀。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潘龙刚刚取下壁上单刀,一条人影已挟着衣袂赐风之声而至。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室门口,站着一个手执长剑的蓝衫少年。

来人面目英俊、滞洒、正是那假冒自己姓名的蓝玉棠。

蓝玉棠目光一惊萧翎和百里冰,转注到潘龙的脸上,冷冷说道:“你没有机会拔出鞘中单刀,我如要杀你,就算你手中有刀,也难接我一剑。”

潘龙手握刀柄,冷冷说道:“你是萧翎?”

蓝玉棠冷漠他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想活命,就要据实回答我的问话!”

潘龙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但闻蓝玉棠冷冷他说道:“此地可是‘禁宫’所在吗?”

潘龙点点头,没有答话。

蓝玉棠接道:“你们是百花山庄派来的人?”

潘龙又是点点头,仍未说话。

蓝玉棠道:“你们找到了‘禁宫’没有?”

潘龙摇摇头,道:“没有。阁下究是何人?”

蓝玉棠仰天打个哈哈,道:“你认为我是萧翎,那就叫我萧翎也是一样。”

百里冰暗暗骂道,“这人好不要脸,省着我和大哥之面,竟然还要假冒大哥之名。”

这本是她心中之言,但到最后几个字时,却不小心发出声来。

蓝玉棠耳目是何等灵敏,百里冰说话的声音虽小、但蓝玉棠已经听得声息、冷冷的回头瞧了百里冰一眼,道:“你说什么?”

百里冰心中大怒,暗道:好啊!你耀武扬威的欺侮到我的头上来了。当下说道:“说你这人不要脸,为什么要冒用萧翎之名?”

蓝玉棠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你认识萧翎吗?”

百里冰暗道:他就在我身侧啊!

口中却应道:“认不认识,与你何关?”

蓝王棠道,“自然与我有关了。”突然一挥长剑,寒光一闪,人已欺入室中,剑尖寒芒,分刺向百里冰前胸两处|­茓­道。

他出手剑势奇快,尤如惊雷闪电一般。

百里冰就地一个翻身,借势一跃,避开了两剑。

蓝玉棠一见那百里冰闪避剑势的身法,已知遇上了劲敌,手腕一挫,收回剑势,冷冷说道:“阁下武功不弱,决非工人身份,请教真实姓名?”

百里冰被他一剑逼的连退了两三步远,心中有气,当下说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冒牌萧翎。”

蓝玉棠听他声音清脆,分明是女子口音,不禁一皱眉头,道:“在下确非萧翎。姑娘是何来历,女扮男装,混入这工人群中?”

百里冰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把匕首,冷冷说道:“你不用管我是男是女,咱们还是从武功上分胜负吧!”

萧翎心知那蓝玉棠的武功,非同小可,手中剑招变化万端。百里冰真要和他动起手来,未必是那蓝玉棠的敌手,自己如若下手­干­预,恐将暴露身份,惊动了周兆龙等,更是大为不安,当下急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冰儿,不要和他动手,最好能想个法子和他订个暂时互不相犯之约,此时此刻,咱们不能暴露身份。”

百里冰已准备出手还击,听得萧翎之言,只好忍耐下去,眨动了两下眼睛,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蓝王棠道:“不错,在下想来、你可能是那岳姑娘属下?”

百里冰心中暗道:岳姑娘是谁啊!但他既然提起那岳姑娘,自然对那岳姑娘十分敬畏了,只好暂时冒充一下了。

心念、转,当下说道:“你猜的不错啊……”

蓝玉棠突然抱拳一揖,道:“在下开罪姑娘,还望姑娘原谅。”

百里冰付道:好厉害的岳姑娘啊!连她的属下,都这般受了尊重。

欠身还了一礼,道:“不用客气了。”

蓝王棠道:“姑娘追随那岳姑娘很久了吗?”

百里冰暗道:我见也没见过那岳姑娘啊!

口中却应这,“我跟那岳姑娘一年有余了。”

蓝玉棠闻言,轻轻咳了一声,当下问道:“姑娘经常追随那岳姑娘身侧,可曾听那岳姑娘提过在下吗?”

百里冰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玉棠道:“在下蓝王棠。”

百里冰道:“蓝玉棠?”

蓝玉棠道:“不错,区区叫蓝玉棠。”

百里冰道:“好像听那岳姑娘谈过。”

蓝玉棠道:“唉!那岳姑娘对在下的评断如何?”

百里冰心中暗道:他问这些话,我一点也不知晓,怎生回答他才是?

正在为难之间,突然耳边响起了萧翎低低的声音,说道:“冰儿,告诉他,就说对他的评断还算不坏。”

百里冰微微一呆,道:“我想起来了,我家姑娘对你的评断不算很坏。”

蓝玉棠正待接言。突闻一阵长啸之声,传了过来。急急说道:“姑娘到此定是奉那岳姑娘之命而来的了。”

百里冰一面点头,心中却暗道:谁要听她之命。

蓝玉棠忙道,“在下有位同伴随来,最好别让她知晓了你的身份……”

目光一掠潘龙,道:“这人是百花山庄中人,可是要把他杀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用了,此时,他已和我们合作,掩护我的身份。”

蓝玉棠道:“那岳姑娘一共派来几个人?”

百里冰一望萧翎,道:“只有我们两个。”

蓝玉棠道:“好!在下问清楚了,也好免去甚多误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去拦住那位同伴,不让她冲入此地,两位姑娘多多保重了,如有需在下效劳之处,但请吩咐一声。

他不待百里冰和萧翎的答话,转身一跃,飞奔出石洞而去。

百里冰眼看那蓝玉棠奔出石门后,忍不住“扑嗤”的一笑,道:“大哥啊!他竟然把你当成女孩子了。”

萧翎不理会那百里冰的问话,却转眼望着潘龙,道:“那石门可以关起来吗?”

潘龙点点头道:“可以关起。”

萧翎道:“好,那就有劳潘兄先把石门关起,在下有几句话,想和潘兄但然一谈了!”

潘龙略一沉吟,行到那石洞处,关上石门,又加上铁栓,才大步行了回来,望着萧翎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名,暂时还不能相告,不过,总有一日会奉告潘兄,此刻,在下先想问潘兄几件事。”

萧翎道,“那沈木风待你如何?”

播龙道:“很难说,但百花山主中人,提起大庄主来,都无不敬畏。”

萧翎道,“如若此刻,要你背叛于他,你是否有此豪气?”

潘龙略一沉吟,道:“在下救助两位,已然是违犯了百花山庄的规戒。”

萧翎道:“此事该当何罪?”

潘龙道,“如若被大庄主知晓,罪将乱剑分尸。”

萧翎道:“这么严重吗?”

潘龙点点头,道:“不错,必死不赦的大罪。”

萧翎道:“这么说来,阁下已经算背叛了百花山庄。”

潘龙道:“正是如此,两位身份如被发觉,在下随时将被处死。”

萧翎道:“既是如此,潘兄何不弃暗投明,索­性­背弃百花山庄呢?”

潘龙道:“在下想不出何处有明可投。”

萧翎微微一笑,道:“只要潘兄有此心,那就行了……”

只听砰砰两声大震,传了过来,紧接着传入周兆龙的声音,道:“有人在吗?”

潘龙一面点头,答应萧翎,一面放腿奔了过去,打开石门。

只见周兆龙和宇文寒涛,联袂行了进来。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潘龙的伤势,道:“伤的很重吗?”

潘龙道:“有劳宇文先生下问,在下还可支持。”

周兆龙随手关上石门,加了铁栓,道:“你见过来人了?”

潘龙道:“见过了,属下和他动手,被他长剑所伤。”

周兆龙道:“那人是何模样?”

其人小心异常,潘龙虽然受伤甚重,但他仍不放心。

潘龙道:“那人年纪甚轻,面目英俊,但手中剑势却是凌厉无匹,属下和他动手,不过两合,已伤在了他的剑下。”

周兆龙对潘龙的答复,似甚满意,神情严肃他说道:“一年之前,那人曾冒萧翎之名,在江湖上闯荡,在不足一年的时光中,扬名武林、以后,不知何故,突然失踪,很少再在江湖之上出现,直待那真的萧翎出现,江湖很少再见到他。”

说话之间,已然行入石室。

这时,萧翎和百里冰。早已退在一处壁角,席地而坐。

但闻潘龙说道:“属下无能,污了百花山庄的声誉,恭候二庄主赐罚。”

周兆龙道:“不能怪你,此人武功过高,就是我和宇文先生一齐出手,也未必是此人之敌。”

潘龙道:“多谢二庄主。”伸手拉过两张木椅。

周兆龙和宇文寒涛,也不客气,大咧咧的对面坐下,似是有事相商。

但闻周兆龙道:“宇文兄已经算出来了吗?”

宇文寒涛道:“兄弟已经算出一个大概,不过,困难的是那一股地下水脉,如是一个不好,触动水脉,洪流涌出,必着排山倒海一般,谷中之人,只怕很难逃出那洪流没顶之厄。”

周兆龙道:“难道没有克制的办法吗?”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也许那巧手神工包一天把禁宫修建于此,就是为了那道水脉,不解地质奇门之人,很难找到重要所在,了然地质的人,看到那一道水脉之后,不敢别生妄念,生怕触动了水脉之后,遭洪流没顶之厄,遂不敢随便动手,启探禁宫之秘。”

目光转到潘龙脸上,道:“谷中工人之中,可有武功高强之人吗?”

潘龙应道:“初入此谷之时,工人之中,的确有几位身手不凡的人物,如今连做了数年苦工,纵然是真有武功,那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周兆龙道,“这些工人连做了数年苦工、个个都已经糟疲力竭,启开禁宫之门。那是必得新找工人才行。”

萧翎心中暗道:这周兆龙的武功不高,但生­性­的残忍,倒是不在枕木风之下了。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据兄弟研判所得,启开那禁宫之门,并不要很多人力、这其间,必有着重要的机关,如是凭仗人多力大,一味蛮­干­,势必破坏水脉不可,如若那水脉遭受破坏,整个的山谷,都将为洪流淹没,那时,将永无启开禁宫之法了。”

周兆龙道:“照宇文兄之言,那是说,必得寻得那禁宫之钥,才有开启禁宫之望吗?”

宇文寒涛道:“如若能寻得禁宫之钥那是最好不过,无法弄得禁宫之钥、亦必得有巧工探测,兄弟之意,是说这开启禁宫之事,是一件十分细巧的工作,凭仗蛮力,绝难有成。”

周兆龙点点头,道:“好在大庄主即可赶到,宇文兄如若有把握开启禁宫之门,大庄主必将会全力防守此谷。”

宇文寒涛道:“把握倒谈不上,不过;未得到‘禁宫之钥’以前,兄弟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进入禁宫了。”

只听砰砰三声大震,传了进来。

宇文寒涛道:“什么人?”

潘龙起身说道:“自己人。”大步行去,开启石门。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背Сhā单刀的黑衣大汉,行了进来。

正是谷中的守卫之人。

那黑衣大汉快步行到周兆龙的身侧,欠身一礼,道,“见过二庄主。”

周兆龙哼了一声,道:“强敌怎么样了?”

黑衣大汉道:“一男一女,武功高强,纵横全谷、无人能够抵拒。谷中守卫之人,已被他们杀伤了十分之八。”

周兆龙道:“现在呢?”

黑衣大汉道:“两人突然停止了杀伐,自行退出了谷去。”

周兆龙道:“走了吗?”

黑衣人道:“此刻已然出谷去了。”

周兆龙道:“那好!你去吧!小心防守,防他们卷土重来。”

那黑衣大汉应了一声,出室而去。

宇文寒涛目注那大汉背影出室之后,才回顾了周兆龙二眼,道,“二庄主,那假冒萧翎之人,可是叫蓝王棠?”

周兆龙道:“不错。”

宇文寒涛道:“那人的武功如何?”

周兆龙道:“拔剑奇快,武功高强。”

宇文寒涛道:“比那真的萧翎武功如何?”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也许在伯仲之间。”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那人连我也未必能打得过,如何会是大哥的敌手。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这么说来,那蓝玉棠也是一位极难应付的人物了。”

周兆龙道:“字文兄不是外人,在下也不必隐瞒了,就今日情势而言,咱们绝无抗拒来人之能,一个蓝玉棠,咱们就未必能够对付得了,何况他还带有一位帮手到此,奇怪的是他们何以会突然由此撤走,这倒使在下有些思解不透了。”

宇文寒涛道、“这等重要之地,沈大庄主何以不派高手来守卫此地?”

周兆龙道:“这数年来、一直未有任何新奇进展,大庄主对此已然有些灰心,故而未再派遣高手来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番请宇文兄来此,大庄主用心,也不过想一尽人事,如是宇文兄此番未能查出内情,大庄主亦不再费心血,准备弃置此谷,不再存发觉禁宫之想,却不料宇文兄此香来到后;竟然是大有收获,大庄主到此之后,启会审度情势,再遣高手来守卫此谷。”

宇文寒涛道:“原来如此。”

周兆龙似是突然想到了件重大之事,回顾了潘龙一眼,道:“此地有几条入谷入路?”

潘龙道:“就在下所知,只有一条。”

周兆龙道:“如若堵死了那一条路,就无人能再冲入谷中来了?”

潘龙道:“是的,两面削壁千寻,光滑异常,当世第一流的轻功高手,也是不敢涉险而下。”

周兆龙点点头,道:“好!你传令下去,要那些没有死的卫士全部集中在谷口之处,拒挡强敌入谷。”

潘龙应了、声,转身向个行去。

但闻周兆龙接道:“就工人之中,选一些武功较高之人,去谷口相助他们。”

潘龙停下脚步,直待周兆龙说完之后,才欠身一礼、道:“属下领命。”回身而去。

周兆龙目注潘龙出了石门.才回顾宇文寒涛一眼,道,“宇文兄,如若事情顺利,几时可以进入‘禁宫’?”

宇文寒涛道:“这很难说,也许要三个月,也许碰巧了只要片刻时光。”

萧翎坐在石屋的一角,心中暗暗忖思,、想道:此刻我和冰儿突然出手施袭,那是不难一举把两人击毙,或是点中他们|­茓­道,予以生擒,迫那宇文寒涛助我打开“禁宫”,但怕的是那沈木风及时率领高手赶到……

心念及此,暗暗后悔。此番如若有孙不邪和无为道长等偕行来此、以几人的武功,守卫入谷要隘,足可抵抗沈木风等,凭仗禁宫之钥,或可很快的打开禁宫之门.但此刻却是不便冒险了。

一时间,心中念头回转:既觉良机不再;却又感不能冒险,又无法启齿和那百里冰商量,只好一个人闷在心中。

只听周兆龙叹息一声,道,“如是大庄主能够早日请宇文兄来,也许此刻,早已揭穿‘禁宫’之秘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就在下观察山状形,势所得;这道山谷,确已经过人工改变,不过,那是鬼斧神工的巧妙手段,不诸地质之人,也很难看得出来。”

周兆龙道:“唉!大庄主正早该想到宇文兄才是。”

宇文寒涛道:“也许大庄主,把此事看的太过容易,也许他根本未曾重视,此番在下到来,不过是顺便瞧瞧。”

周兆龙道:“强敌随时可能重返谷中,大庄主未到之前,宇文兄也无法实地试验,何不借此时光坐息一会……”

宇文寒涛接道:“二庄主请便:在下还要仔细研究一下谷中地质。”

说完,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些石块,青草、黄土、细沙、花岗岩,排列面前,一面用手敲打,一面用笔记载,全神贯注,极是用心。

百里冰忍了文忍,仍是忍不住说道:“大哥,难道咱们就这样低三下四的侍候他们?”

萧翎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那‘禁宫’关系着正邪消长,咱们必得设法进入禁宫,此刻谷中虽无强敌,但咱们只有两人,势难兼顾,待今夜去召来中州二贾,咱们就立时动手。”

有里冰正待答话,突见宇文寒涛抬起头来,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百里冰心中二震,暗道:他能听得我和大哥谈话不成。

心中念转,人却站了起来,暗中运功戒备,直对宇文寒涛行去。

宇文寒涛举起手中一块花岗岩,说道:“到那小潭附近,再去取一块花岗岩来。”

说完重又低下头去,挥笔在纸上写着。

第十六回筹谋脱秘谷

百里冰接过花岗岩,借势瞧去,只见那宇文寒涛手中一张白纸上,写满了数字,一眼间竟是无法看明白。

只好转身向外行去,心中暗暗骂道:哼!现在由你威风,呼来唤去,明天就有得你好看的。

萧翎目睹百里冰拿了花岗岩出室而去,暗暗呼一口气。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光,百里冰和潘龙双双回入石室。

宇文寒涛抬头望了两人一眼,道:“取来了。”

百里冰粗着嗓子道:“取来了。”双手递了过去。

宇文寒涛看也未看的伸手接过,放在身前,百里冰不待吩咐,就退到萧翎身旁坐下。

萧翎知她心中,满是激愤,生恐她忍耐不住,爆发出来。低声说道:“冰几,委屈你了。”

百里冰启­唇­一笑,一腔怒气,顿然消去。

只听潘龙说道,“属下适才得报,有十余人,似奔此谷而来,不知是何许人物?”

周兆龙本正在闭目而坐,闻声一跃而起,道:“可是大庄主吗?”

潘龙道:“这个属下不知。”

周兆龙道:“快去探过,如若来人是敌人,全力把他们阻挡在谷口要隘处,不准他们进入谷中。”

潘龙应了一声,正待转身而去,忽见宇文寒涛掷笔于地,纵声大笑起来。

这突然的变化,全室中人,都骇了一跳,潘龙也愕然停下脚步。

周兆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大笑不止,似乎未听到周兆龙呼叫之言。

周兆龙横跨一步,一掌拍在宇文寒涛的肩头之上,道:“宇文兄,哪里不对了?”

宇文寒涛停下大笑之声,道:“多谢二庄主。”

周兆龙呆了一呆,道:“谢我什么?”蕴藏劲力的右掌掌心。仍然按在那宇文寒涛的背心“命门”|­茓­上。

只要一吐内劲,立时可以震断宇文寒涛的心脉。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心中大过高兴,真气逆行,岔了|­茓­道,如非周二庄主这一掌,只怕兄弟很难停下大笑之声了。”

说话之间,趁着周兆龙心神微分之际,突然一侧身子,避开了命门要|­茓­。

周兆龙哈哈一笑,道:“宇文兄想到了什么高兴之事,竟能会高兴得气岔了|­茓­道?”

萧翎心中暗道:这两人口中称兄递弟,心中却是各怀鬼胎。

宇文寒涛脸­色­一寒,神情严肃他说道:“兄弟就这几块岩石之中,瞧出了几点可疑之处。”

周兆龙道:“可是和禁宫有关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大有关系。”

周兆龙道:“不知可否先说给兄弟听了?”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身怀“禁宫”之钥,只要知晓那开启“禁宫”之法,自然是可以先他们而入禁宫了。

但闻宇文寒涛答非所问他说道:“沈大庄主最近可以赶来此地吗?”

周兆龙道:“据大庄主告诉兄弟,他将尽快赶来此地。”

宇文寒涛道:“这很好。等大庄主来了之后,在下面谈不迟。”

周兆龙微一皱眉,道:“兄弟就不可以先听听吗?”

宇文寒涛冷然一笑,道:“二庄主适才如若发出掌中内力,震断了兄弟的心脉,此刻兄弟恐怕是早已气绝而死了。”

周兆龙咳了两声,道:“宇文兄误会了,兄弟……”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接道:“二庄主,不用多费­唇­舌了,兄弟一向是说了就算……”

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打断了两人未完之言。

潘龙打开石门,一个黑衣大汉奔了进来,欠身对周兆龙道:“启禀二庄主,大庄主驾到。”

周兆龙道:“现在何处?”

那黑衣大汉道:“已近谷口。”

周兆龙急道:“带我迎驾。”举步向外行去。行到石室门外,停了下来,回头望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宇文兄不去吗?”

原来宇文寒涛仍然坐在原地不动。

宇文寒涛抬起头来,冷漠一笑,答道:“兄弟想休息一下,二庄主见着大庄主,请代兄弟致意一声。”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尽管休息,兄弟去了。”

带着潘龙,行出石室。

萧翎只看的大为奇怪,暗道:这宇文寒涛似是有恃无恐,对那沈木风竟也敢不予理会。

心中念转,口中却低声说道:“冰儿,那沈木风­阴­沉、机警,又非周兆龙和宇文寒涛可比、咱们多多小心一些才行。”

百里冰虽然连连点头,心中却是大不服气,暗道:日后非得和他打上一架不可。

这时,石室中只余下萧翎、百里冰和宇文寒涛。

只见宇文寒涛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了几张写满了字的白纸,藏入怀中。

萧翎瞧的十分清楚,暗道:原来,他们彼此之间,也在暗用心机。

宇文寒涛藏好了几张图案之后,突然回过脸来,两道炯炯眼神,盯注在萧翎和百里冰的身上。

萧翎的心中暗打主意道:给他个不理不睬,以不变应他万变。

当下紧闭双目而坐,装作不见。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直对两人行了过去,脸上杀机闪动,显然想对两人下手。

萧翎暗作戒备,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百里冰艺高胆大,亦是视如无睹。

宇文寒涛直行两人身旁,看两人仍然坐在原地,动也未动一下,突然叉改受了心意,说道:“两位在这谷中的生活如何?”

萧翎道:“生活很好。”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两位都不想离开此地了?”

萧翎心道:必得装出一些傻气,才能使他心中平静一些。

当下说道:“小人等早已不作出谷之想了。”

字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也许在下有能,早日使两位离开此谷!”

萧翎道:“但得如此,全谷中人,大都将为先生馨香祷告。”

宇文寒涛道:“好!不论如何,在下为你们一尽绵力就是。”

说完,又缓缓退了回去。

萧翎暗暗忖道:这人原想杀我和冰儿以灭口,不知何故改变了心意?

只见宇文寒涛,提起那描金箱子,行到石室中一角、倚壁坐了下去。

石室中突然静了下来,静的呼吸可闻。

大约过了有半住香的时光,石室外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

萧翎目光微转,悄然望去,只见沈木风那高大微驼的身子,当先而入。

他身后紧随着周兆龙和大弟子单宏章。

尚有很多随行之人,都已留在室外。

沈木风两道冷森的目光,投注在宇文寒涛的身上,低声说道:“宇文兄,可是身体不适吗?”

宇文寒涛缓缓睁开双目,道:“此番在下受命、幸未辱命。”

沈木风点点头,道:“不世大功,宇文兄将一举成名,传扬于江湖之上。”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已近花甲,名心淡泊,早已不作扬名之想了。”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宇文兄既不喜名,不知喜爱何物,只要宇文兄说得出口,兄弟一定答应。”

字文寒涛道:“区区这几日来,查看谷中形势,研判谷中地质,找出了几处极为可疑的地方,料断此谷,八成就是大庄主心中的禁宫所在……”

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弟想先取得安全保障。”

沈木风先是一呆,继而淡淡一笑,道,“宇文兄说笑了,数年以来,兄弟对宇文兄敬重有加,日后借重正多,字文兄怎会生此奇想?”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言重了,俗语道防患未然,未雨绸缪,大庄主虽然是一片诚心,但兄弟不能不作准备。”

沈木风脸­色­一整,肃然问道:“宇文兄此言从何说起?”

宇文寒涛望了周兆龙一眼,缓缓道:“飞鸟尽良弓藏,千古以来,其理不易,兄弟如若幸而开启‘禁宫’,对沈大庄主而言,那也是一桩很大的功勋了。”

沈木风道:“沈某人自知感激,绝不会有负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禁宫启开之后,兄弟在大庄主的眼中:是一位才能过人的不凡之人,其凶险也将随着兄弟在大庄主心目中分量日增……”

沈木风接道:“宇文兄既是有此一虑,此刻,兄弟纵然千言万语,也是无法解说的清楚,宇文兄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但得兄弟力所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兄弟有几句话,要告诉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的吩咐,兄弟洗耳恭听。”

沈木风道:“沈某人如若心有别念,不论字文兄提出什么条件,在下都可以答应,但我事后变脸,拒绝认帐,宇文兄又将如何呢?”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如若在下思念不及,那也不会对沈大庄主提出此事了。”

沈木风严肃的神­色­,突然轻松了下来。哈哈一笑,道:“原来宇文兄早已有打算了,但不知有何高见。沈某人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幸而能开启禁宫,大庄主必须答应在下,由那禁宫之中,选取两件东西。”

沈木风道:“什么东西?”

宇文寒涛垣:“此刻,在下还不知晓,不过,只取两件,余下的尽为沈大庄主所有。”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接道:“好!这个在下答应。”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此刻已应允,但到时难免变卦,而且兄弟言已出口,无法收回,大庄主纵然原本未存杀死在下之心,此刻也将生出此心了。”

沈木风微微广笑,道:“彼此相交,全凭信义二字,宇文兄如是不相信沈某,沈某就大感为难了,如照字文兄所言,沈某实也想不出宇文兄有何防止之法。”

宇文寒涛道:“有!但不知大庄主是否答应?”

沈木风道:“你说吧!”

宇文寒涛接着道:“兄弟收藏有一颗奇果,只要沈大庄主肯吞下它……”

沈木风脸­色­一变,道:“要我沈某服毒?”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那不是毒药,天下用毒之人,无人能赶过毒手药王,大庄主和毒手药王相交莫逆,在下如在沈大庄主面前用毒,岂不是班门弄斧了吗?”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不是毒药,那是何物?”

宇文寒涛道:“天山幽谷中生长的无心果。”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知那无心果服下之后,有何妙用?”

宇文寒涛道:“服下之后,慢慢的就会忘记过去。”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那是比致命的毒药更加恶毒了!”

宇文寒涛道:“但它不足致命。”

沈木风脸上神­色­冷肃,但片刻之后,重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道:“可有解救之法?”

宇文寒涛道:“天生一物,必有相克之道,自然有解救之法了,兄弟收藏另一种奇果,服下之后,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就可恢复了神智。”

沈木风缓缓说道:“在下服用那无心果后,变的浑浑噩噩,那就任凭宇文兄处理那‘禁宫’中的事物了。”

宇文寒涛道:“那也不是,那无心果药­性­甚微,服用之后,要七日之后,才会逐渐的发作,那时,在下已然离开禁宫了。”

萧翎听得两人对答之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说人工调制的药物,可以使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之能,忘记了过去未来,那还有得可说,天生之物,竟有此用,当真是不可思议了!

沈木风仰起脸来,打了一个哈哈,道:“世间真有这等天生的奇毒;实是叫人难信……”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无心果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在下随身收藏。”

沈木风道:“不知可否先取来给在下见识一番“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先请想好,答应了,在下自然取出、不答应,那也不用瞧了。”

沈木风道:“我如不答应你,只怕你难再生离此谷了。”

宇文寒涛道:“不过,在下相信大庄主定会答应。”

沈木风道:“为什么我定会答应?”

宇文寒涛道:“因为,大庄主非要进入禁宫不可。”

沈木风道:“沈某想不透的是,宇文兄怎会动此奇想?”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周兆龙,道:“那就要怪周二庄主太过沉不住气,使在下瞧出了破绽,才知沈大庄主早已存下了要杀死在下之心……”

周兆龙吃了一惊,接道:“宇文兄不可血口喷人,周某哪里对你不住了?又有何破绽可言?”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适才区区想到了一个开启‘禁宫’之法,一时喜悦过度,纵声而笑,周兄想必误认兄弟有了异心,举掌按在我心脉之上,如非在下沉着应付,此刻,也许早已死在周兄的手下了。”

周兆龙急道:“宇文兄误会了,兄弟见宇文兄笑得失常,想到宇文兄可能是真气岔道,故而出手相助,却不料反召来宇文兄的一场误会。”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在下笑声停下之后呢?周兄掌心仍按在区区的背心之上……”

目光一掠沈木风,接道:“如若大庄主没有交代,在下料那周二庄主,也没有这个胆子。”

沈木风两道森寒的目光,一扫周兆龙,很快又转到了宇文寒涛的脸上,虽未问一句话,奇*书*电&子^书但萧翎已瞧出周兆龙全身在微微颤抖,显然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惊惧。

但见宇文寒涛接道:“区区如不能开启禁宫,大庄主胸中一股怒气,无法发泄,势必要迁怒到在下的身上,说不定也会要在下之命;如若开启了禁宫,在下已无利用价值,大庄主亦不会放过在下,是以算来算去,都是一个死字,如其坐待开启禁宫之后,再被大庄主所杀,自不如此刻,和你大庄主讲讲斤两了。”

沈木风淡然一笑,道:“宇文兄,别忘了一件事,此刻,我沈某人可以生擒活捉于你,用世间最残酷的手段惩你!”

宇文寒涛道:“此刻在下口中含有一种奇毒药丸,只要咬碎吞入腹中,立刻之间,即将毒发身死,但大庄主却失去进入‘禁宫’的机会,至低限度,大庄主要延迟进入‘禁宫’数年。”

沈木风突然哈哈大笑道:“宇文兄当真是多疑的很,沈某也不用多费口舌解释了,宇文兄请拿出来无心果吧!”

宇文寒涛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一个铜盒,打开盒盖,里面果然放了一个形如桃核,­色­呈桔黄之物。

沈木风伸出食,中二指,夹起说道:“就是此物吗?”

宇文寒涛道:“正是此物,其香可口,其中无核,只因在下身上放的太久,已然­干­枯……”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宇文兄食用过吗?”

宇文寒涛道:“没有。”

沈木风道:“宇文兄未曾食用过,怎知它香味可口呢?”

宇文寒涛道:“昔年兄弟取得此果之时,其香味之浓,可闻数十丈,故而在下知晓其必为清香可口。”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好吧!我沈某人一生中,从未屈膝在人的威迫之下,此番倒叫宇文兄趁了心愿……”

宇文寒涛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大庄主为了实现称霸武林的心愿,受些许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说的好。”举手把毒果投入口中。

周兆龙吃了一惊,道:“大庄主!”

沈木风怒声喝道:“都是你坏了事!”

突然一抬步,伸手抓住周兆龙的腕脉。

周兆龙道:“大庄主……”

沈木风右手一扬,点向周兆龙的前胸,将近前胸时突然翻手向后点出。

一缕疾劲的指风、暗劲,直击向宇文寒涛的“命府”要|­茓­。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宇文寒涛虽然老好巨猾,也未料到那沈木风点向周兆龙的一指,突然反腕点出,想闪避已自不及,一缕强劲的指风,正中“命府”|­茓­。

沈木风动作奇快,右手指风点中了宇文寒涛,左手放开周兆龙,回手一抄,已然抓住了宇文寒涛的左腕,右手一扬,又点向宇文寒涛的迎人要|­茓­,冷笑一声,说道:“宇文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目光一掠周兆龙道:“二弟,找出他口中含的毒药!”

周兆龙伸手捏开了宇文寒涛的牙关,果然在宇文寒涛口中,找出一粒黑­色­的丹丸。

沈木风望了那药丸一眼,道:“此人狡猾,­阴­沉,不可稍有大意之心,你再仔细找找,看看他口中是否还有毒九。”

周兆龙应了一声,仔细寻找、果然又从舌下,找出一粒黑­色­的丹丸。

此刻,宇文寒涛两处要|­茓­被点,既不能言,又不能动,只有任凭那周兆龙摆布了。

萧翎目睹沈木风和宇文寒涛这场自相残杀的斗智,心中暗暗叹息道:江湖上机诈险恶,看来是果然不错!

但见沈木风右手挥动,拍活了宇文寒涛身上的两处要|­茓­,微

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兄准备几时开启禁宫。”

宇文寒涛道:“多则七日,少则四天。”

沈木风一提真气,张口吐出无心果,道:“就依宇文兄所定限期,仍不能开启禁宫那将又该如何了?”

宇文寒涛道:“除非‘禁宫’不在此。”

沈木风缓缓说道:“就在下所知‘禁宫”确在此处。”

宇文寒涛道:“那时我任凭你沈大庄主处置就是。”

沈木风突然伸出右手在宇文寒涛眉头上拍了一掌,微微一笑,道:“宇文兄但请放心,就算宇文兄无法打开禁宫,只要你尽了心力,兄弟仍然对字文兄感激不尽。”

缓缓把左手中的无心果交还给宇文寒涛,道:“此果乃世间极为少见的奇物,宇文兄要好好收存才是。”

宇文寒涛伸手接过,存放入描金箱中,缓缓闭上双目,盘膝坐下。

沈木风目光转到周兆龙的脸上,冷冷说道:“二庄主!”

周兆龙登时脸­色­一变,欠身说道,“大庄主有何吩咐?”

沈木风道:“因你处事不当,引起了宇文兄一番误会,你自己讲,该当如何?”

周兆龙道:“小弟知错,任凭大庄主处置。”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记罚一次,下次再有错误,二罚并一执行。”

周兆龙欠身说道:“多谢大庄主的格外施恩。”

沈木风目光一抬,转到了萧翎和百里冰的身上,道:“他两人在此作甚?”

周兆龙道:“这两人都是宇文兄就工人群中,选出的两个听遣之人!”

沈木风道:“要他换去工人衣服,仍然留此听命………语音微微一顿,接道:“此室为何人所住?”微一笑,道:“宇文兄,此刻还有何办法,能使我沈某屈服?”

宇文寒涛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庄主可把在下碎尸万段,但却无法迫使我替你启开禁宫。”

沈木风冷冷说道:“事已如此,宇文兄还要嘴强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横竖是死定了,已不再存求生之念。”

沈木风淡然一笑,道:“你和我相距数尺,在下自信你没有自绝的机会。”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杀一刀是死,千刀也是一死,其死有何不同。”

沈木风摇摇头道:“宇文兄想的太如意了,如若你当真的不肯和兄弟合作,沈某人自有迫你屈服的手段……”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沈某人不愿如此。”

宇文寒涛为势所迫,只有认命受死,眼见情势有了转机,又动求生之念,当下说道:“区区如若启开禁宫,大庄主要如何对待在下?”

沈木风道:“宇文兄博学多智,沈某人日后还要借重,我杀你,何如用你,就算你不愿和我沈木风携手合作,想你也不致和我作对,只要你退出江湖,不助萧翎和我为敌,回你的璇玑书庐去,读书自娱,安享余年就是。”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话是说的不错,但在下仍然难信。”

沈木风道:“如何才肯相信?”

宇文寒涛道:“除非你立下誓言。”

沈木风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你如果真能为我沈木风启开禁宫,使我尽得禁宫存物,我如再杀害你,那就不得好死。”

宇文寒涛道:“好!在下相信沈大庄主一次就是。”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沈某对宇文兄,确无半点恶意,只因宇文兄太过多疑,所以才引起这场误会……”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所住。”

沈木风道:“让给宇文先生。”

潘龙欠身应道:“属下遵命。”

沈木风目光又转向宇文寒涛的脸上,道:“宇文兄。兄弟适才听得消息,除了那假冒萧翎的蓝玉棠率领着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在此谷附近之外,还有几批人手,分头赶来此地,在下要先勘查一下形势,以便早作部署。”

宇文寒涛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大庄主请便。”

沈木风道:“宇文兄多多保重。”大步出室而去。

周兆龙等随后退出石室。

室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的听得彼此呼吸之声。

但闻潘龙说道:“宇文先生,需要在下效劳吗?”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

目光一转萧翎和百里冰接道:“去替两人取衣服来,让他们换上新装,洗去脸上的尘土。”

潘龙道:“好!在下带他们出去换过。”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不要他们出去了,有劳潘兄去把衣服取来就是。”

潘龙应了一声,大步行了出去。

宇文寒涛目汪那潘龙背景消失之后,才举手对萧翎等一招,道:“你们过来。”

萧翎略一沉吟,起身行了过去。

宇文寒涛目光投注在两人身上,缓缓说道:“你们在此做工很久了吗?”

萧翎道:“很久了。”

宇文寒涛道:“跟随在下听差和做工生活比较,可有不同之处?”

萧翎心中暗道:他此刻孤立无援,想拉我为他助臂,以他身份,竟肯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做工之人论交,处境可也算得悲哀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追随先生和身为苦工的比较,那是天壤之别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此刻,这座山谷之中,两位可算宇文寒涛仅有的知己……”

语声微微一顿,道:“其实你门如想离开此地,唯一的办法,也就是听我之命,和我合作。”

萧翎欠身说道:“全仗先生提携。”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好!你们换过衣服之后,就留我身侧,只要忠实对我,我必可助你们离开此谷。”

萧翎道:“多谢先生。”

抱拳一礼,退回屋角。

百里冰一言未发,一直紧随在萧翎的身后。

宇文寒涛抬头望天,轻轻叹息一声,重又闭上双目。

萧翎一直暗中留心着宇文寒涛的一举一动,看他脸上神­色­,充满着懊恼和痛苦,心中突然一动,暗忖道:沈木风恶毒的手段,显然已经使他心生寒意,我如此刻表明身份,或可得他合作,只有他答允合作、掩护,才能遣冰儿登上山峰,去招来中州二贾相助。

心念一转,突又站起身子直对宇文寒涛行了过去。

宇文寒涛警觉之心甚高,忽闻得脚步之声,突然睁开了双目,神光暴­射­,盯注在萧翎的脸上,喝问道:“有事吗?”

萧翎本想说明身份和他合作,但见他双目满是­阴­沉之气,不禁又心头一凉,暗道:此人天生­阴­森,只怕不是易于合作之人,心意陡然转变,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想到一件事,想禀告先生。”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神­色­却大见缓和。

萧翎道:“关于那禁宫的事。”

宇文寒涛接道:“低声些,怎么样?”

萧翎心中暗道:他这般急迫追问,只好给他胡扯一通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曾经瞧到一位工人在悬崖之下的水潭之畔,捡得一枚金环。”

字文寒涛道:“那金环现在何处?”

萧翎道:“那人是否交给了监工,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宇文寒涛道:“你识得那人吗?”

萧翎点点头,道:“识得。”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快去找他取来,给我瞧瞧,也许那金环对开启禁宫的事会大有帮助。”

萧翎心中一动,暗忖道:何不借此机会派遣冰儿去通知中州二贾一声,要他们混入这山谷中来。当下说道:“在下和他虽然相识,但并不熟悉,不过,那位百里兄和他相处得甚久,在下去就不如派他去了。”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能偷就好,偷不到,再向他明取就是。”

萧翎道:“我去转告百里兄,要他暂回工人群中才行……”

语声微顿,又道:“等一会,那监工或周二庄主问将起来,如何是好?”

宇文寒涛道:“不要紧,我有应付之法,要他快去快回就是。”

萧翎应了一声,回到屋角,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你设法从原路到山峰上去,告诉中州二贾,要他们从那密道进入此谷,躲入那草丛之中。”

语声微顿,故出声音道:“百里兄,取得金环之后要尽快回来,最好是窃取到手。”

百里冰点点头,举步向外行去。

这时,潘龙亦正好取得衣服回来,眼见百里冰出室而去,不禁愕然一呆。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抢先说道:“我要他取些东西回来,暂时不用换衣服了。”

潘龙放下衣服,道:“在下奉大庄主之命,留在先生身旁听差,先生有事,尽管吩咐……”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是听差呢?还是要监视我?”

潘龙欠身应道:“这个在下怎敢。”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你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纵然是监视于我,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潘龙道:“大庄主的吩咐确然是要在下来此侍候先生。”

宇文寒涛道:“既是如此,你就代我回复那大庄主,在下要推算开启‘禁宫’之法,有了两个佣人,已经够了,用不到劳动你潘大监工。”

但见潘龙呆了一呆,欠身应道:“在下告退。”缓缓向外行去。

时光匆匆,昼去夜来,沈木风也未再派人来惊扰那宇文寒涛,只是适时的送上来两餐美味可口的酒饭和一盏绿缕糊成的纱灯。

那宇文寒涛对萧翎似是早已经十分信任,竟然召他来和自己对坐而食。

萧翎心中惦记那百里冰的安危,食难下咽,吃了一碗饭就放下碗筷。

宇文寒涛心中亦是愁绪百结,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武功如何?”

萧翎道:“在下的武功吗?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略胜常人一筹而已。”

宇文寒涛道:“以后,我可以指点你的武功。”

萧翔道:“多谢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涛抬头看了屋顶一眼,道:“你那百里兄弟去了多久了?”

萧翎心中亦在惦念着百里冰,当下说道:“去了八九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

宇文寒涛道:“那金环很重要,希望他能够取到。”

萧翎暗道:纵然他回来了,也没有金环给你。

他心中明白,沈木风的才智、武功,都非小可,警觉之心,也非常人能及,百里冰只要被发觉了身份,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一念动心,忽然站起。

宇文寒涛吓了一跳,道:“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在下想去接应一下百里兄弟。”

宇文寒涛道:“好,早些回来。”

萧翎点点头,转身行出石洞。

打开石门,抬头望去,只见星星满天,弯月西斜,且已躲入了西山之后,估计天­色­,大约已三更后时分。

萧翎望着那一钩弯月,心中暗道:如若冰儿和中州二贾未被生擒,大约仍然躲在洞内,这弯月入山后,才是他们最佳的行动时机,我该在此等候片刻才是。

心念转动,瞥见两条人影,疾如离弦流矢一般,挟风奔来。

萧翎欲待迈入洞中,已自不及。

两条人影冲到萧翎身前五步,才停下脚步,四道眼神,一齐投注萧翎身上打量。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左面一人,修躯黑髯,背Сhā长剑,右面一人,白脸无须,背上也Сhā着长剑,两人一般穿着,全都是浅灰­色­的劲装,正是剑门双英——追风剑裴百里和无影剑谭侗。

裴百里打量了萧翎一阵,冷冷问道:“阁下什么人?”

萧翎缓缓应道:“小可姓岳……”

谭侗道:“你是这谷中的工人?”

原来,萧翎的身上仍然穿着工人衣着。

萧翎应道:“不错,小可原是潘大监工手下,现在已被调出工队,侍候宇文先生。”

裴百里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先生好吗?”

萧翎道:“宇文先生很好,现还在运功坐息。”

裴百里回顾了谭侗一眼,道:“兄弟,咱们去看看宇文先生如何?”

谭侗道:“好啊!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裴百里举手一挥,道:“你带我们去见宇文先生。”

萧翎心中暗道:剑门双英对那沈木风早已不满,此刻看来,似是对他仍甚忠心。

他心中明白此刻若暴露出身份,孤掌难鸣,绝无法抗拒沈木风和他带来的高手,只好忍气吞声的转身向洞中行去。

剑门双英十分小心,和萧翎始终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

行到石室外,萧翎停下脚步,说道:“宇文先生,有人看你来了。”

以宇文寒涛的武功而言,这些人的脚步之声,他早已听到,但他故作不闻,听得萧翎之言,才抬头问道:“什么人?”

裴百里当先而入,道:“剑门双英,拜见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目光一转,望了裴百里和谭侗一眼,道:“原来是裴兄、谭兄……”

语声微微一顿,道:“两位有何见教?”

裴百里一抱拳,道:“惊扰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在下奉了沈大庄主之命,筹思开启禁宫之法,如若两位没有什么要事,那就请便了。”

他一见面就下逐客令,实是大出了剑门双英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无影剑谭侗轻轻咳了一声,道:“无事不敢惊扰,咱们想请教宇文先生一件事。”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谭侗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这位工人,可是在宇文先生手下听差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此乃周二庄主,替在下选的一个仆从,两位有何高见?”

裴百里道:“咱们看他行动鬼祟,又穿着工人衣服,故而来问宇文先生一声。”

宇文寒涛道:“现在,你们问过了。”

裴百里道:“打扰先生,还望多多包涵。”

一拉谭侗衣袖,双双退出石室。

宇文寒涛待两人退出了良久,才低声对萧翎说道:“他们走了吗?”

萧翎道:“走了。”

宇文寒涛道:“你在何处被他们抓住?”

萧翎道:“小可在石洞口处,他们巡视经过,问起了宇文先生,要小可带他们来。”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看到你那位百里兄弟了吗?”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看到。”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这久时间,不见归来,那是凶多吉少了。”

只见人影一闪,百里冰突然出现在石室之中。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好快速的身法。”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要糟,这一下引起了宇文寒涛的怀疑,定然要露出马脚了。

百里冰亦警觉,故意喘了两口气,道:“那收藏金环的工人不在了。”

宇文寒涛道:“哪里去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知道。”

宇文寒涛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投在百里冰的脸上,缓缓问道:“你的轻功不错。”

百里冰道:“室外戒备森严,巡视之人,穿梭不绝,小可藏在一块大岩之后,随在两人身后,来到石室,藏在室外,幸得他们只顾和先生谈话,未曾留心到我……”

宇文寒涛道:“你刚才从何处跃入室中?”

百里冰道:“小可就在石门之外。”

宇文寒涛望望室外幽暗雨道,道:“这有八尺距离。”

百里冰道:“小可因出了全身气力,飞跃入室。”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你有很好的轻功基础,如若下番工夫,定有大成。”

百里冰道:“尚望先生多多指点,小可随师学艺之时,家师亦曾称赞过小可,最适练习轻功。”

宇文寒涛道:“身材瘦小,那是习练上乘轻功绝佳身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去换过衣服!”

百里冰欠身一礼,和萧翎退到石室一角。

宇文寒涛举手熄去火烛,闭目而坐。

第十七回百花庄主受挫

萧翎侧耳静听,直等宇文寒涛呼吸之声,愈来愈小,才施展传音之术,道:“冰儿,找到了中州二贾吗?”

百里冰应道:“找到了,他们已经进入山谷,我照大哥吩咐,要他们藏入草丛之中,听候召唤,但他们却要扮成工人,混入那工人群中。”

萧翎一皱眉道:“以后呢?”

百里冰道:“以后,我说大哥之命非要你们藏在草丛之中不可,他们才无可奈何的躲入那草丛中去。”

萧翎道:“那很好,你可和他们约定了会面的信号?”

百里冰道:“约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小妹失慎,飞跃太快,恐已引起那宇文寒涛的怀疑,如是因此坏了大事,小妹死也难以安心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不要紧,他心中虽已动疑,但看他神­色­,确似别有所图,也许他是想利用我们,不会对那沈木风提起此事,只要他不肯对沈木风说,那就不用担心了。”

百里冰缓缓把娇躯靠近萧翎道:“大哥不生气,我就安心了。”

萧翎想到君子不欺暗室,很想推开她的身子,但闻她鼻息均匀,似是已睡熟过去,想到她一日半夜来的辛劳,实不忍惊扰于她,只好任她睡在怀中。

时光匆匆,夜去昼来,宇文寒涛一连在这石室中静坐了三日三夜。

沈木风在这三日之中,除了派人按时送来酒饭之外,自己亦未来过一次。

萧翎和百里冰,尽了最大的耐­性­,忍受了三日三夜。

第四日中午时分,萧翎默观那宇文寒涛,仍不见有何动静。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暗暗忖道:今日如是仍不见他行动,只好下手点了他的|­茓­道,和冰儿离开此地了……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零乱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带着周兆龙、单宏章,金花夫人和白发如银,青­色­衣裤。手执风头杖的唐老太太进来。

金花夫人在此出现,也还罢了,以暗器驰名江湖的四川唐家门的唐老太太,陡然在此谷现身,而且跟随在沈木风的身后,实使人大感意外!

但见沈木风满脸笑容,直行到字文寒涛的身前,低声说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缓缓启开双目,道:“沈大庄主,有何见教?”

沈木风神态和蔼地笑道:“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不知宇文兄是否已想出一点眉目?”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想出来了。”

这答复不但大出了那沈木风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

沈木风呆了一呆,道:“兄弟是说宇文兄是否已想出了开启禁宫之法?”

宇文寒涛说道:“如是‘禁宫’确在此谷——兄弟必可找到那个‘禁宫’的门户所在,但是能否开启,必得先看了门户之后,才能决定。”

沈木风道:“宇文兄果然是智慧过人的大才之士,咱们在场之人,无一人能够及得了……”

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道:“这两个工人,笨手笨脚,如何能够照顾好宇文兄的生活起居,兄弟已为宇文兄选得两个美婢,听候使唤……”

回首一顾石门,道:“你们进来,拜见宇文先生。”

但闻莲步细碎,两个身着水绿衫裙的女婢,款款行了过来,欠身对沈木风一礼,道:“婢子见过大庄主。”

沈木风道:“去见过宇文先生。”

两个绿衣女婢,都在十八九岁左右,柳眉凤目,生的十分娇俏,双双转过娇躯,手提绿罗裙,盈盈拜倒,道:“见过宇文先生。”

一向喜爱美­色­的宇文寒涛,此刻却是面­色­冷肃,抬头望了两个女婢一眼,冷冷说道:“两位姑娘请起……”

目光转注到沈木风的脸上,道:“兄弟无此艳福,大庄主留着自己用吧!兄弟有那两个工人听候差遣,心愿已足了。”

沈木风料不到嗜­色­如命的宇文寒涛,竟然会断然拒绝,不禁一呆,但随即微微一笑,道:“想是两个丫头,生的丑怪,难讨宇文兄的欢心?”

宇文寒涛答非所问他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沈木风道:“快近午时。”

宇文寒涛道:“事不宜迟,一个时辰之后,兄弟就动手找那禁宫门户。”

沈木风心中大喜,脸上却不见喜­色­,淡淡一笑,道:“不用急,明天动手,也是一样。”

宇文寒涛道:“早日动手找出禁宫,兄弟也好早些安心。”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劳请大庄主选派二十名幢壮大汉听用。”

沈木风点点头,道:“好!宇文兄还有什么需要,但请吩咐兄弟。”

宇文寒涛摆摆手,道:“不用了,兄弟还要计算一件事情,大庄主如若没有其他的事,也该请去休息了。”

沈木风道:“既是如此,兄弟就不打扰了。”缓步行到萧翎和百里冰身前,冷冷他说道:“你们两个能得宇文先生垂青,实是难得的很。好好的侍候宇文先生,日后有得你们好处。”

萧翎、百里冰齐齐欠身领命,神态十分恭敬。

沈木风又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带着周兆龙等退出石室。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向外望了一眼,举手对萧翎一招,道:“你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老谋深算,不知又动什么心机了,急步行了过去,道:“先生有何吩咐?”

宇文寒涛道:“那石门可以拴起来吗?”

萧翎道:“里面有一道铁链,可以扣起来。”

宇文寒涛道:“进此石室的,是否只有这一条通路?”

萧翎道:“不错,只有这一条通路。”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你去把铁链拴起。”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大步上前,拴上铁链,重回壁角,只见宇文寒涛坐在石室正中,神­色­肃然他说道:“你们都过来。”

百里冰缓步行了过来,和萧翎并肩而立。

宇文寒涛两道冷峻的目光,缓缓地向两人脸上扫过,道:“此刻,这室中没有外人,在下绝无伤害你们之心,但两位必须据实说出身份。”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心机难测,如若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实难推想到他会作何处理,情势迫人,只好编几句谎言对付他了。

他心里想的不错,但因不善谎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百里冰显然也不知如何应付,一直望着萧翎。

但闻宇文寒涛缓缓说道:“我已再三的留心查看,两位绝然不是此谷中的工人,如若在下料断的不错,两位混入此谷,时间已经很久了,那潘龙潘大监工如不是你的同党,就是被你们用什么手段制服,所以,才助你们掩护身份。”

萧翎正感无法回答,但听宇文寒涛一番话后,心中忽然一动,说道:“先生明查秋毫,在下等确实奉令混入此谷之中。”

宇文寒涛道:“奉何人之命?”

萧翎心中暗道,必得讲一个他既不很怕,又不敢招惹的人物才行。

心念一转,随口应道:“有一位蓝玉棠,不知先生是否知晓?”

宇文寒涛道:“可是一度假冒萧翎之人吗?”

萧翎道:“不错,正是那位蓝公子。”

宇文寒涛低首沉吟了一阵,道:“他派遣你们两人到此,用心何在?”

萧翎近来江湖经验大增,心知如若事事都答复,反将招致他的怀疑,当下说道:“这个嘛,在下等实难奉告了,不过,我等对先生绝无恶意。”

宇文寒涛脸­色­一变,冷冷说道:“两位心中想必知晓,此刻只要在下说一句话,两位立时要埋骨此地。”

萧翎心中暗道:他如真需如此,只有用对潘龙的办法对付他了,先要把他制服才成。

回目望去,只见百里冰也瞪着一对眼睛,望着自己,目光中一片茫然。显是在向萧翎请示。

宇文寒涛虽然已见过那百里冰的身法,但他自恃艺高,怎会把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在眼中,望也未望两人便接道:“如若两位想留下­性­命,并非全无办法。”

萧翎缓缓说道:“什么办法?”

宇文寒涛道:“从现在开始,全心全意的为我工作。”

萧翎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沉吟不语。

只见宇文寒涛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两粒黄豆大小的青­色­药丸,说道:“如若两位肯归顺老夫,那就把这两粒药丸,分食吞下,老夫自当保护你们的安全。”

萧翎心中大怒,暗道:这人和那沈木风用心一般的恶毒,想要凭借药物,控制人的神智,以为他所用,必得给他些苦头才是。强自按下怒火,缓缓说道:“刚才先生想迫那沈大庄主,服用药物,未曾得逞,但心中此念,却是仍然未息。”

宇文寒涛道:“江湖上人心­奸­诈,防不胜防,老夫要筹思开启‘禁宫’的事,不愿再多分心对付两位,只好让你们服下药丸了。”

萧翎伸手取过一粒药丸,道:“服用此药之后,人有些什么感觉?”

宇文寒涛道:“神志不清,忘记过去。”

萧翎道:“可有解药吗?”

宇文寒涛道:“自然有了。”

萧翎左腕一翻,疾快绝伦的扣住了宇文寒涛右腕,右手一抬,手中捏着的一粒青­色­药丸,已投入了宇文寒涛的口中。

扣腕投药,几乎是一齐动作,快速无比、宇文寒涛警觉闭口时,已自不及。

百里冰乘势拍出一掌,击在宇文寒涛的咽喉上,迫得他不由自主的张口一吸,把萧翎投入口中的药物,生生给吞了下去。

萧翎放开了宇文寒涛的右腕,冷冷说道:“字文先生自取解药服用吧!”

宇文寒涛双臂一分分别向两人抓去,冷然喝道:“乘老夫不备出手……”

萧翎身子微侧,右手一翻,奇妙异常的又扣住宇文寒涛的手腕,接道:“这一次宇文先生大概有备了。”

百里冰纤指轻弹,一缕指风,疾涌而出,正击在宇文寒涛的左腕之上。

宇文寒涛疼的闷哼一声,急急收紧双臂。

但他右腕为萧翎紧紧握牢,无法收回,这才知道身侧两个身着工人衣服的人,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宇文寒涛为人­阴­沉,心念一转,忍疼不言暗里一提真气,才缓缓说道:“两位的武功不弱,老夫失敬了。”

萧翎道:“宇文先生最好先取解药服用,免得毒发了没有救。”

宇文寒涛道:“不要紧,老夫自制的药九,药­性­缓慢,自己知晓,一定要过足了两个时辰,才会发作。”

萧翎缓缓说道:“阁下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此刻在下要和先生谈谈合作的事了。”

宇文寒涛道:“好,两位尽管说吧!”

萧翎道:“咱们要宇文先生答应两件事。”

宇文寒涛道:“哪两件事,两位得先行说明。”

萧翎道:“第一件,要宇文先生答应掩护咱们身份,不许泄露。”

宇文寒涛道:“第二件呢?”

萧翎道:“一直把我们带在身侧,直入禁宫……”

宇文寒涛道:“两位不过是工人身份,岂能进入禁宫……”

萧翎接道:“所以,咱们要宇文先生帮忙。”

宇文寒涛道:“就算在下答应了,那沈木风也不会答应。”

萧翎道,“未进入禁宫之前,沈木风对先生言听计从,只要先生坚持,沈木风自会屈从。”

宇文寒涛道:“你们太低估那沈木风了,在下如着坚持,两位即将有­性­命之忧,他纵然想不到两位是混入谷中的强敌,亦将怀疑到两位为我所用,必将杀之而后快。”

萧翎只觉他说的十分有理,一时间想不出适当的回答之言。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据老夫所知,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可和那沈木风为敌抗拒,使他心有所惧。”

萧翎道:“什么人有此能耐?”

宇文寒涛道:“萧翎,除了萧翎之外,武林再无第二个人,使他畏惧了。”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他就是萧翎啊!

萧翎道:“可惜此刻那萧翎不在此谷,咱们谈也无用……”

语声突转冷厉接道:“在下等提出的条件,宇文先生还未答应。”

宇文寒涛道:“我已据实相告,那第一条,在下可以答应,第二条只能见机而作,权不在我,叫老夫如何答允。”

萧翎心中暗道:目下也只有如此了,但此人狡猾无比,难以测度,不能以对待潘龙的办法,对待他了。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就以先生之意,不过,先生要提出一些担保,也好使我等放心。”

宇文寒涛道:“两位未免得寸进尺了,此时此情之下,要老夫如何担保?”

萧翎道:“宇文先生如有诚意,立时可提出一个很好的担保来。”

宇文寒涛道:“老夫想它不出,倒要请教了。”

萧翎道;“一个人能死几次?”

宇文寒涛道:“一次。”

萧翎道:“那就用先生的生死来担保吧!宇文先生如是改变了心意,出卖了我们,先生既无法活得下去,也无法进入禁宫,那才是很公平的担保了。”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江湖上无名小卒。”

宇文寒涛仔细的打量了萧翎两眼,道:“你戴着人皮面具。”

萧翎淡淡一笑,道:“不错。”

宇文寒涛道:“可否取下人皮面具,让老夫见识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

萧翎道:“暂时不必,但宇文先生如履行答允的条件,总有见识在下真面目的一天。”

只听一阵急促的打门声,传了过来,打断了两人之言。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有人来了,也许是那沈木风大驾亲临。”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老好巨猾,对付此等人物,需要用非常手段才成。心中一转,右手劲力暗加,左手一挥,疾向宇文寒涛前胸点去。

宇文寒涛是何等人物,早已有了戒备,身子一侧,避开前胸,左手一甩,想挣开萧翎紧扣的腕|­茓­。但萧翎指力强劲,扣在宇文寒涛腕|­茓­上的五指,加力一收,有如一道坚牢的铁箍,宇文寒涛一挣未脱,右脚随即飞起,踢向萧翎的丹田要|­茓­。

萧翎左手一沉,并指如就,反向宇文寒涛的脚上点去。

百里冰冷哼一声,右手疾出,连点了宇文寒涛数处|­茓­道。

宇文寒涛虽然已知道这两人武功高强,但万万未曾料到,手脚如此快速,三处|­茓­道被点,全无了抗拒之力。

萧翎动作奇快,左手一招,又点了宇文寒涛哑|­茓­,低声说道:“委屈先生了。”盘起他的双腿,依壁放好,返身出室而去。

片刻之后,重回石室,拍活了宇文寒涛哑|­茓­,道:“沈大庄主已准备好二十名健壮大汉,请问先生几时动身?”

宇文寒涛道:“什么人传达此令?”

萧翎道:“沈木风的大弟子单宏章。”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沈木风亲身来此。必可瞧出情形有异……”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阁下似是对百花山庄的人事十分熟悉。”

萧翎冷笑一声,道:“时间不多了,先生意下如何?也该早作决定才是。”

宇文寒涛道:“如是我不受威胁呢?”

萧翎道:“为势所迫,咱们只好先杀了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道:“我答应了又将如何?”

萧翎道:“在下点先生一处奇|­茓­,十二时辰内不经解救,自动伤发而死。”

宇文寒涛道:“好吧!就依你们之见。”

萧翎点了宇文寒涛一处奇|­茓­,拍活他身后三处|­茓­道,冷冷说道;“咱们都下了生死的赌注,以宇文先生之命,换我们两个无名小卒的生死,那是未免有些委屈了。”

宇文寒涛不答萧翎的问话,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一颗药九,吞了下去,缓缓说道:“老夫奇|­茓­被点之后,武功是否还在?”

萧翎道:“影响虽有,但并不很大。”

宇文寒涛道:“十二个时辰之后呢?老夫是何情形?”

萧翎道:“在下解了你被点之|­茓­,再点你一处奇|­茓­,又可再活上十二个时辰。”

宇文寒涛道:“如此轮换不息,者夫的­性­命,就永远控制在你们手中。”

萧翎道,“只要先生能够履行承诺,分手之时,在下自将使先生复元。”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好!咱们走吧!”

大步向室外行去。

宇文寒涛当先而行,开了石门,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早已率领着周兆龙和唐老大太等,在洞外相候。

沈木风面带微笑,说道:“二十名幢壮大汉已然集齐,恭候宇文兄大展才华了。”

宇文寒涛回顾了紧随身后的萧翎一眼,应道:“兄弟为势所迫,只好尽力一试了。”

他一语双关,沈木风哪里知晓内情,只听得尴尬一笑,道:“宇文兄如真能带我进入禁宫,兄弟必有厚报。”

宇文寒涛不再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片刻工夫,又到了那激泉喷­射­的小潭旁边。

只见潘龙带着二十个健壮大汉,分执着铁锤,钢凿,巨斧、铁镐,列队候命。

宇文寒涛四顾了一下山态形势,缓步行到紧倚水潭旁侧的一处悬崖之下,打开描金箱子,取出一块白­色­的鹅卵石,随手在山壁之上,画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圈子,道;“用钢凿铁锤,照我图形,深挖三尺。”

二十名健壮的工人,在潘龙领导之下,立刻动手工作,刹那间铁锤击岩之声,震耳不绝。

沈木风似是对那宇文寒涛寄有很大的希望,背负双手站在场中观望。

萧翎借那铁锤击岩之声掩护,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那站在沈木风身后的老­妇­人,就是以善用毒药暗器,名震武林的四川唐门当代掌门人唐老大太,如是咱们万一身份暴露,动上手时,要特别小心她的暗器。”

百里冰虽然聪慧绝伦,但她童心未泯,自小又在父母余荫之下,娇生惯养,为所欲为,身处险境,却是毫无忧虑,看萧翎对自己关心之情,心花大开,不禁启齿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萧翎吃了一惊,赶忙转脸旁顾,不敢再瞧她一眼。

暗中提气戒备,幸好这一笑,还未曾被人发觉。

宇文寒涛全神贯注在那岩壁之上,突然间大声喝道:“住手!”

二十名健壮大汉,一齐停手不动。

看那岩壁,只不过凿挖有半尺左右。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有了发现吗?”

字文寒涛道:“大庄主可曾听出声音不对吗?”

沈木风心中大喜,但外形却仍然保持平静之容,道:“哪里不对了,兄弟实未听出。”

宇文寒涛伸手从一名大汉手中,取过一柄铁锤,行近石壁,重重击了一锤;道:“大庄主可曾听出吗?”

他说的声音很大,似是有意让萧翎听到。

沈木风点点头,道:“果然有些不同,似是岩壁中空。”

宇文寒涛道:“不能想的太如意,也许连着地下水脉……”

抬头望向那激­射­的喷水泉,道:“这一道水脉,强大无比,如若咱们击破石壁,只怕无一人能够逃得洪水没顶之厄。”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那真得小心一些才是。”

宇文寒涛举起手中铁锤,先在石壁上重重敲了一锤,又附在石壁上听了一阵,连续了数次之后,放下铁锤,道:“好!诸位可以继续动手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读书万卷,被武林目为大儒,今日兄弟算是佩服了……”

宇文寒涛接道:“大庄主过奖了,只怕在下的计算,判断,未必就对。”

沈木风道:“如若宇文兄亦无法开启禁宫,当今之世,只怕是再也无人能够开启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不再接言。

萧翎站在一侧,心中暗自忖道:看这宇文寒涛的神态,似是胸中已有了开启禁宫之法,果真如此,这禁宫之钥岂不是毫无价值了。

心中念动,看的更是详细。

只见那山壁愈来愈是坚硬,铁锤重击其上,火花迸飞,只不过零零散散,落下数块。

击打之间,突听宇文寒涛急急叫道:“住手,快些住手!”

十几名健壮大汉应声停手。

沈木风低声说道:“宇文兄,哪里不对了?”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巧手神工包一天,果是位非常的人物。”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不解,宇文兄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宇文寒涛道:“如若是区区在山谷内修筑禁宫,那入宫之门,必开此处。”

沈木风道:“现在呢?”

宇文寒涛道:“那包一天,却未在此地开门。”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如那禁宫在此,咱们可否破壁而入?”

字文寒涛道:“除非咱们都不想活了。”

沈木风道:“这样严重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再打下去,应时有惨祸临头。”

沈木风低声说道:“可是破坏了山腹水脉?”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沈木风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惨祸?”

宇文寒涛道:“在下查看那铁锤击岩的波动形势,如果不及时收手,几个执钢锤击打山壁的人,立时将有杀身之祸。”

沈木风道:“只是如此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的看法如此,大庄主可是不信吗?”

沈木风低声说道:“宇文兄学有所专,兄弟岂有不信之理,如若几个执锤击壁人的死亡,能够证实宇文兄判断不错,何不让他们试试?”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要以那些执锤击打山壁之人的死亡,来证实宇文寒涛的研判是否正确。

宇文寒涛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会听不出沈木风弦外之音,当下说道:“大庄主想求证兄弟判言,那就不妨一试,最好由大庄主亲自下令。”

沈木风微微一笑,回顾了周兆龙一眼,道:“要他们继续动手。”

周兆龙应了一声,说道:“你们继续打石壁。”

十几个工人应声挥动铁锤,重又击打石壁。

萧翎恐沈木风瞧出了自己的身份,不敢太过逼近,沈木风和宇文寒涛谈话声音又低,后面几句活竟是未听清楚、

但见沈木风双目神凝,望着那击打的工人,心知必有变故,立时留心观察。

只听那铁锤击岩之声,突然停了下来,十几个工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这一着大出意外,不但沈木风大为震骇,连宇文寒涛也有些茫然无措。

距离稍远,和不留心的人,更是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已经发生重大惨事,十几个工人,未发出一声惨叫,未闻得一声呻吟,但却都不声不响的倒了下去。

沈木风心中虽然感到震骇,但神情间仍然保持了平静,淡淡一笑,道:“宇文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宇文寒涛心中暗想:怎么回事,连我也不清楚,但如诚实而言,必然舍为他轻视,当下说道:“在下已经说过了,大庄主不听在下奉劝之言……”

沈木风淡淡一笑,接道:“兄弟并无责备宇文兄的意思,只是想请教,他们怎会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宇文寒涛为势所迫,只好缓步向前行去,一面说道:“在那‘禁宫’四周,必然有着很恶毒的布置。”

沈木风道:“也许是一种毒烟……”

宇文寒涛距那倒卧的尸体,愈来愈近,但行动却是愈来愈慢。

他很想听得沈木风呼叫之声,也好借阶下台,哪知沈木风却以未曾见到他行入险地一般。

情势所迫,宇文寒涛终于行近了一个工人身侧,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翻过了那伏在地上的尸体。

凝目望去,只见四五枚细如牛毛的小针,刺在那大汉脸上,中针处脸­色­一片紫红,那小针已经过剧毒淬炼。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举手一招,道:“大庄主,请过来瞧瞧吧!”

沈木风四顾了一眼,缓步行了过去,道:“宇文兄可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

目光到处,瞥见那尸体脸上毒针,不禁一呆,道:“原来是一种强力弹簧发­射­的淬毒细针。”

宇文寒涛道:“山壁之内,岩石之中,哪里来的毒针?”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这证明了一件事,那禁宫确在此地。”

宇文寒涛道:“这说明了那禁宫四周,险恶重重,布下了很多恶毒机关。”

一抹狞笑,悄然闪掠过沈木风的脸上,但不过一闪而逝,说道:“宇文兄,是否已看出了那毒针如何­射­出?”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呢?可是瞧了出来?”

沈木风道:“兄弟如瞧得出来,也不会问宇文兄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不用瞧,已知他安装这暗器的方法,这方法不但恶毒,而且也很容易把人引入歧途,使人误以为找到重要之地,强如你沈大庄主者,也是难免如此。”

沈木风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这个,在下得向宇文兄请教了。”

宇文寒涛道:“先用钢钻,在这石壁上钻上了很多孔洞,再在玉筒中装上强力的弹簧,弹簧中放上淬毒细针……”

沈木风接道:“然后把玉筒放入孔洞之中,看来神妙,说穿了,倒也不足为奇。”

宇文寒涛道:“白玉极脆,一击即破,玉破针出,中人即亡。”

沈木风看那石壁,道:“巧手神工包一天,在这石壁间暗装毒针,其用心定然是保护那禁宫之门了。”

宇文寒涛道:“如存此想,那就中了他的诱敌之计。”

沈木风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如若那包一天把门户建在此地,绝无法再布置这种暗器。”

沈木风道:“照宇文兄这么说来,这门户不在此地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

沈木风一扬双眉,淡淡笑道:“此地经过宇文兄计算甚久,是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

沈木风道:“但宇文兄算来算去,竟然是没有把门户算对。”

宇文寒涛道:“那包一天建筑之学,胸罗之博,比在下高明很多,所以,我才没有算对。”

沈木风脸­色­一沉,似要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不要紧,宇文兄尽管再仔细想想,兄弟相信,以宇文兄的博学多才,必可找出禁宫门户。”

宇文寒涛道:“在下想起了一件事,不得不先对沈大庄主说明。”

沈木风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纵然找到了禁宫门户,但没有禁宫之钥,只怕也无法开得。”

沈木风道:“怎么?以前宇文兄就没有想到此事吗?”

宇文寒涛道:“未见这毒针暗器之前,在下却是未曾想到,此刻,却不得不作此想了。”

沈木风道:“愿闻其详。”

宇文寒涛道:“如若巧手神工包一天,在禁宫门户之内,装上一种机关,咱们如没有禁宫之钥怎能开那机关门户!”

沈木风接道:“我们可以用人力凿开山石,破门而入。”

宇文寒涛道:“那机关必极­精­巧,人力撞击之下,机关损坏,也许会封起了整个石门。”

沈木风谈淡一笑,道:“如若在下有禁宫之钥,岂不早已开了禁宫,那也用不到烦请宇文兄,来此帮忙了。”

宇文寒涛道:“我见到壁间暗器,才知包一天不但­精­于建筑之学,而且为人亦十分恶毒,如是强力破门,可能使整个禁宫永远毁去。”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此刻宇文兄还未找到门户,等找到门户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宇文寒涛不再多言,行到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打开描金箱子,取出纸笔,立时又开始计算起来。

沈木风探首看去,只见上面写的尽是数字,竟是无法看懂。

周兆龙缓步行到沈木风身侧,低声说道:“大庄主暂时请回休息,有你在此,只怕他们心有所惧,难以专心。”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低声说道:“此人好­色­,见了女人,心情当会轻松一些,你去请那金花夫人来此,暗中监视于他。”

一面说话,一面缓步向前行去。

周兆龙回首一顾,已离那宇文寒涛数丈之遥,当下低声应道:“金花夫人满身都是毒物,武功也在那宇文寒涛之上,口齿伶俐,能言善道,由她来监视那宇文寒涛,最是恰当不过了。”

沈木风道:“告诉那金花夫人,最好能用一种毒物咬那宇文寒涛一口,然后再给他解药服用,使他心中有着一种不安的惶恐之感,但不能影响他的神智。”

周兆龙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影响到他的工作情绪吗?”

沈木风道:“宇文寒涛为人大过­精­明,又极贪生畏死,只要给他一线求生之机,他绝然不会选择死亡……”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此事走要做的严密、谨慎,丝丝入扣,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觉出是我们授意。”

周兆龙道:“小弟立时嘱咐那金花夫人。”

沈木风点点头,放开大步而去。

且说萧翎坐在一侧,心中暗作盘算,道:岳姊姊和那玉箫郎君之约,转眼即届,我不能在这里等待下去,必须要设法尽快进入“禁宫”之中,我身上现有“禁宫之钥”,问题是先要找到那“禁宫门户”才成。

心念一动,有如山洪暴发,莫可遏止,再也无法忍耐,直对那宇文寒涛行了过去。

百里冰急急说道:“大哥要到哪里去?”

萧翎道:“咱们必须早些进入禁宫,我这就去告诉那宇文寒涛,你在此地等我,免得引起他们的怀疑。”

一向任­性­的百里冰,此刻却柔顺得像一只小羊,微微一笑,又坐了下去。

萧翎大步行到宇文寒涛身侧,低声说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抬头望了萧翎一眼,道:“什么事?”

萧翎道:“你是否已经找到了禁宫门户?”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你很急吗?”

萧翎道:“咱们在此,处境甚险,早入禁宫也好早离此地。”

宇文寒涛道:“咱们进入禁宫之后,难道还想生离此地吗?”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他是有意拖延时间。

当下说道:“为什么不能生离此地?”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进入禁宫之后,咱们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沈木风的为人,老夫知之甚深,那是绝然不会放过咱们。”

萧翎道:“他不是答应了不杀你吗?”

宇文寒涛道:“如若他把我囚在一处石洞秘室,终生难得再见天日,那份痛苦,是尤过死亡了。”

萧翎低声说道:“这么说来,先生是有意拖延了。”

宇文寒涛道:“那也不是,我纵然能找出那禁宫门户,只怕也无能打开。”

萧翎道:“我助你开启宫门。”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老夫最不喜大言不惭的人……”

萧翎接道;“只要先生能找到门户,在下就拿出禁宫之钥。”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八个劲装大汉,远在数丈之外,沈木风、周兆龙,唐老太太等,已是踪影不见,那躺在崖壁下的十几具尸体,也早已被移走不见。

萧翎接道:“先生不用看了,他们早已离去。”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一直留心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萧翎道:“宇文先生,咱们时间不多,还是谈正经事要紧。”

宇文寒涛道:“你绝不是那蓝玉棠的属下,如若老夫想的不错,你就是那蓝玉棠本人。”

萧翎道:“不管我是谁,快点答复在下的话。”

宇文寒涛道:“我不信你真有禁宫之钥。”

萧翎道:“咱们生死同命,难道我还寻你的开心不成。”

宇文寒涛正待答话,那金花夫人已疾风闪电而至,娇声笑道:“宇文先生,算出那‘禁宫’门户没有?”

萧翎转顾了金花夫人一眼,欠身说道:“先生如无吩咐,小的先行告退。”

宇文寒涛一挥手,道:“你去吧!”

目光转到金花夫人脸上,接道:“区区尚未算出。”

萧翎恐那金花夫人听出自己的声音,故意粗着嗓子。

哪知­精­明的金花夫人,仍然动了怀疑,目光一掠萧翎,沉声喝道:“站住!”

萧翎缓缓转过身子欠身说道:“夫人有何吩咐?”

金花夫人柳眉耸动道:“你认识我?”

萧翎道:“小可适才见过夫人一次。”

金花夫人目光一掠宇文寒涛,道:“这人是宇文兄的从属?”

宇文寒涛道:“区区没有夫人那份威风,身边有仆婢护从,一向是独来独往。这人乃是周二庄主给兄弟的侍从……”

仰天打个哈哈道:“也许他别有用心,和夫人一般是来监视在下。”

他应对得宜,尽消金花夫人心中的疑虑,只见她一挥手,道:“好!你去吧!”

萧翎一面转身而行,心中却暗暗盘算道:这金花夫人对我很好,如我能对她说明身份,不知她是否会相助于我?此刻,人手甚少,如能得她相助,那是最好不过了。

心中念头转动,人已行到那百里冰身旁,缓缓坐了下去。

百里冰低声说道:“那女人是谁?”

萧翎道:“金花夫人,全身都是毒物,本是苗疆中的一方霸主,进入中原以后,原想和中原武林高手,一争长短,但却被沈木风收入百花山庄……”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那沈木风实有不可思议之能,只可惜生­性­太过于凶残­阴­毒,竟图谋独霸武林,如若他能遵循正路,开山创派,立下门户,必将是一代开山宗主。”

百里冰道:“哼!我瞧那金花夫人很不顺眼!”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我给她说了半天,她竟然未听一句,口中却问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她那股娇媚之气,就不像一个正经女人,非得给她一点苦吃不可。”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金花夫人武功不弱冰儿,如若暗中下手惩她,定然会被她瞧出来,那时,必将闹出不可收拾之局。

心念轮转,急急说道:“冰儿,此时此刻,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咱们忍辱负重,旨在进入禁宫,不能争小气乱了大谋。”

百里冰溜了萧翎一眼,嫣然一笑,道:“大哥替她说情,暂时饶她就是。”

萧翎心中暗道:真要动起手来,你却未必是她之敌。生恐说出口来,激怒那百里冰,坏了大事,遂不敢轻率出口。

抬头看去,只见那宇文寒涛专心在纸笔之上,不再理会那金花夫人。

大概那金花夫人独自坐的无味,起身直向萧翎等行了过来。

百里冰一皱眉头,转目望着那清澈潭水。

金花夫人缓缓直趋到萧翎身前说道:“你在百花山庄中很久吗?”

萧翎道:“小可一直在此谷中做工。”

金花夫人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戴着人皮面具。”

萧翎暗道:好利的眼光,这女人的确不可轻视。口中却回应道:“小可天生一副病容,有劳夫人下问。”

金花夫人突然放低了声音,道:“适才,你和那宇文寒涛谈些什么?”

萧翎道:“谈他寻找禁宫门户的事……”

金花夫人接道;“他怎么说?”

萧翎答道:“他说只能尽其心力,却是没有把握。”

金花夫人道:“周二庄主指派你们两位为他侍从,暗中好监视于他,是吗?”

萧翎只觉措词为难,无法回答,只好淡然一笑,默然不语。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很好,守口如瓶。”突然一伸右手,疾如电光石火一般一直向萧翎的脸上抓去。

萧翎吃了一惊,身子一侧,避开一击,道:“夫人这是何意?”

金花夫人笑道:“能避开我这突然出手的一击,足可当中原武林道上第一流的高手。”左手一起,又向萧翎脸上抓去。

萧翎一吸气,退开两步,道:“夫人既知在下是百花山庄中人,何以还要这般相戏?”

他常和中州二贾同行,学得了不少临机应变之策。

果然,这两句话大见效用,金花夫人不再出手,淡淡一笑,道;“你是否肯承认戴着人皮面具?”

萧翎道:“夫人既然瞧出,也是不该多问。”

金花夫人道:”你未免大小看宇文寒涛了,我既能瞧得出来,他一样能够看出……”

忽听宇文寒涛啊呀一声,接道:“金花夫人,这是那沈木风叫你如此做的吗?”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宇文寒涛手中抓着一条半尺长短的蜈蚣。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缓步走了回去,道:“不要紧张,服我一粒解药就好,这蜈蚣毒­性­虽重,但你宇文先生的内功­精­深,想来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发作。”

宇文寒涛松开右手五指,那蜈蚣寸寸断裂,撒落地上。

原来,他被蜈蚣咬了一口,才生警觉,回手一抓,捏碎了那满身奇毒的蜈蚣。

百里冰道:“这女人好生恶毒……”

萧翎横跨一步,挡在百里冰的身前,道:“冰儿,坐观其变,等待机会。”

宇文寒涛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神­色­,道:“夫人乃大有名望的人,想来不会谎言相欺……”语声较高接道:“可是沈木风授意夫人施放毒物,咬伤在下的吗?”

金花夫人笑道:“不用扯上那沈大庄主,我的蜈蚣咬伤你,只有我能解救。”探手取出解药,托在掌心,缓缓递了过去。

宇文寒涛取过解药,吞了下去,冷冷说道:“夫人不让在下为那毒物咬死,岂不是留下了一个大患吗?”

金花夫人摇头娇笑道:“你宇文寒涛和我为敌,还算不得大患。”

宇文寒涛嘿嘿冷笑数声,不再多言,盘膝闭目而坐。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一阵,道:“宇文兄,最好能暗中运气试试,也许那蜈蚣之毒,尚未除尽。”

宇文寒涛有似老憎人定一般,任那金花夫人冷嘲热讽,始终是一语不发。

第十八回豪侠探禁宫

双方对峙了半个时辰之久,宇文寒涛一直不言不语,金花夫人似是自觉无趣,突然起身而去。

宇文寒涛待那金花夫人背影消失,睁开双目,举手对萧翎一招。

萧翎缓步行了过来,道:“宇文先生,有何吩咐?”

宇文寒涛道:“不管你是何身份,在下已决定信任阁下,和你合作。”

萧翎道:“彼此生死同命,合则大增生机。”

宇文寒涛道:“我已找出那禁宫之门,但不知阁下是否真有禁宫之钥?”

萧翎道:“此时此情,在下为何还要欺骗先生。”

宇文寒涛道:“好!咱们等到天­色­入夜之后,开那禁宫之门。”

萧翎道:“先生有把握能够找到吗?”

宇文寒涛道:“八成不会有惜……”停了一停,又道:“咱们唯一的生机,就是借那禁宫机关对付沈木风等。”

萧翎道:“先生的勃如何?”

宇文寒涛道:“不要紧,禁宫未开之前,沈木风绝不会取我之命。”

萧翎道:“此刻先生的一举一动,恐都已在他们监视之中,在下也不便和先生交谈了。”缓步退回原位。

夕阳西下,西方天际问映起了绚烂的晚霞。

沈木风匆匆行来,直趋宇文寒涛身前,道:“宇文兄,兄弟适才打坐入定,醒来才闻金花夫人毒物伤了阁下,此刻伤势如何?”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金花夫人身上毒物溜出,咬了在下一口,想来必是无意,在下已服过解药,这一阵坐息,已经大觉好转,不妨事了。”

沈木风道:“天­色­已快要入夜了,宇文兄也该回到石室中去休息一下,等明晨再来推算那禁宫门户吧。”

宇文寒涛道:“不用休息了,兄弟身上还有一点蜈蚣余毒未除,必得再坐息一阵,也许夜对星辰,由静生悟,会找出禁宫门户。”

沈木风道:“宇文兄这等劳碌,倒叫沈某难安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理当效劳……”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大庄主最好能手愉下属,如是无甚要事,别来惊扰在下。”

沈木风道:“兄弟立刻遵办,宇文兄身体要紧,不可太过劳累。”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大庄主这等关心区区,在下是感激不尽。”

沈木风道:“好说,好说。”

转身大步而去。

宇文寒涛微启双目,望着沈木风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真的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四周景物,都蒙上了一层黑雾。

萧翎心知此刻关系很大,必须以最大的忍耐力,等待机会,尽管心中焦急如焚,但却静坐不动。

百里冰在萧翎身侧,虽然露宿荒谷,心中却是充满着甜蜜、欢愉,脸上笑意时现。

直到初更过后,二更将至,宇文寒涛才缓缓站起身子,他经验广博,老谋深算,背起双手,若无其事一般,先在四周溜了一周,不见有监视之人,才绕到萧翎身侧,低声说道:“可以动手了。”

萧翎早已知他行来,故意装的如梦初醒一般,揉揉眼睛,道:“什么时候了?”

宇文寒涛道:“已近二更。”

萧翎抬起头看看天­色­,说道:“在下想起来了,应该先点先生一处奇|­茓­,万一事情有变,顾不得时,再点先生奇|­茓­,将大损先生身体。”右手扬动,点了宇文寒涛一处奇|­茓­,再挥手拍活了他早先被点的|­茓­道。

宇文寒涛肃立不动,直待萧翎停手之后,才缓缓说道:“阁下别忘,此刻你是和我合作。”

萧翎淡然说道:“进入禁宫之后,在下就解开先生的|­茓­道。”

宇文寒涛道:“沈木风故示大方,未在四周安排下监视咱们之人,那并非无人监视,只要咱们有所行动,他一样立时可得报告。”

萧翎道:“因此,咱们才应该­精­诚合作,共渡难关,不可勾心斗角。”

宇文寒涛道:“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若你没有禁宫之钥,那是无疑告诉沈木风禁宫门户的位设所在了。”

萧翎道:“先生只要不找错所在,那就不会出错。”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百里冰,道:“这一位姑娘呢?”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果然厉害,早已瞧出了冰儿是女扮男装了。他既说的平淡,我也不用有何惊奇之感,当下平平淡淡一说道:“自然是一起去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也不接言。

宇文寒涛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如若事情万一生变,被那沈木风擒住咱们,两位是必死无疑了。”

萧翎道:“你呢?沈木风难道会放了你?”

宇文寒涛道:“他不会放我,但也不会立刻杀我,那是比两位的生机大的多了。”

萧翎道:“先生有此想法,那该放心才是。”

谈话之间,已到小河旁侧的崖壁之下。

宇文寒涛道:“如若在下想的不错,那禁宫之门就在那一道喷泉之上。”

萧翎想到那水中映现出来的飞鹰,盘蛇,和日光照­射­的角度,似是甚有可能,说道:“但愿先生想的不错。”

宇文寒涛道:“应该是不会错了。”

萧翎道:“在下上去瞧瞧,两位在此地等我片刻。”

宇文寒涛道:“慢着。”

萧翎道:“宇文先生还有什么话说?”

宇文寒涛道:“咱们站在此地,纵然被沈木风发现,还有辩答余地,如若你向壁间游去,而被他发现,那就不好解答了。”

萧翎道:“先生一样有答辩余地,除非你不愿答辩……”

宇文寒涛接道:“但阁下上去亦无大用,找不到禁宫门户,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血吗?”

萧翎道:“先生之意呢?”

宇文寒涛道:“把禁宫之钥交给区区,由在下上去瞧瞧。”

萧翎道:“咱们一起上去如何?”

宇文寒涛道:“好!”施展壁虎功,向上游去。

百里冰低声问道:“大哥,我呢?”

萧翎道:“一起游上去吧!”

百里冰点点头,急向壁上游去,这一片石壁不但陡如刀削,而且雨打水淋,生了甚多青苔,除了施展壁虎功外,别无攀登之法。

游行约五丈左右,宇文寒涛已感不支,喘息之声,十分沉重。

萧翎暗运内力,游速突然加快,眨眼间越过了宇文寒涛。

原来,他想找到一块突岩,稳住自己,再助那宇文寒涛一臂之力,是以,双手四下伸动乱摸。

突然间,右手探空,似是崖壁之间,有一处突然向内凹入。当下五指向内一探,身子陡然升起,登入那凹入的壁间。

这时,宇文寒涛的喘息之声,愈来愈重,萧翎来不及仔细瞧看这凹入的山壁形势,双足倒挂在那凹壁的边缘之上,身子倒垂而下,右手抓住了宇文寒涛的衣领,用力一提,生生把宇文寒涛提了上来。

这时,百里冰也已游上凹壁。

宇文寒涛长长吁一口气,瞧了萧翎和百里冰两眼,心中暗道:这两人不知是何身份,武功似都在我之上,竟没有些微喘息之声。

萧翎低首下看,夜­色­中无法看清谷底景物,约略估计,距平地约在六丈左右。

但闻宇文寒涛低郧道:“果然如此。”

萧翎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在下亦曾想到,如若那禁宫门户,在这崖壁之上,那门户之处,应该有一个落足之处。”

萧翎道:“先生之意是说,那禁宫门户,就在这左近了。”

宇文寒涛道:“理该如此才是……”

伸手在壁间摸了一阵,接道:“这一片凹壁,深度不过一尺,高不过七尺,横宽也不过六尺左右,只可容三五个人在此停身,而且还得有着很好的武功才成,这形势,自非天成,那是人工开凿的了。”

萧翎道:“在这悬崖峭壁之间,开了这么一个凹壁,那人的用心何在?”

宇文寒涛道:“有一处停身所在,以便开启那禁宫之门。”

萧翎道:“先生之意,可是说那禁宫门户,就在左近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

伸出右手接道:“拿来吧!”

萧翎道:“拿什么?”

宇文寒涛道:“禁宫之钥!”

萧翎缓缓从怀中摸出禁宫之钥,道,“先生可否告诉在下,那门户之处?”

宇文寒涛道:“暗夜之间,如何能够看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在下见到那禁宫之钥,或可启示那启门之法,对寻找门户之事,大有帮助。”

萧翎心中暗道:他如是真肯启开门户,带我等行入禁宫,此钥交他,亦是无妨的,但如是他改了心意,将禁宫之钥交付于他,那可是太过冒险了,心中念转,淡然说道:“钥在我手,先生仔细瞧过就是了。”

宇文寒涛凝目瞧了一阵,道:“此刻此情,阁下还不相信在下吗?”

萧翎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不得不防先生一着……”

话未说完,突闻沈木风那沙哑的声音,传了上来,道:“宇文兄,找到了禁宫门户吗?”

语音清晰,就在几人停身的崖壁之下。

宇文寒涛冷冷的瞧了萧翎一眼,低声说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

萧翎道:“先应付沈木风吧,开了禁宫门户,在下立时以真实姓名见告。”

宇文寒涛高声说道:“尚未寻得,却叫沈大庄主关心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要小心了,别要失足摔了下来。”

宇文寒涛道:“此地十分安全,不劳沈大庄主费心。”

沈木风道:“可要兄弟下令燃起火炬吗?”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兄弟要勘查那禁宫门户所在,大庄主最好别再惊扰兄弟。”

言罢,双目凝神,果然在崖壁间找了起来。

但见火光一闪,那悬崖之下,突然亮了一支火炬。

那火炬乃是特制之物,点燃之后,火焰高达两尺多,照明之力,十分强烈,方圆数丈内竟然一片通明。

凝目望去,只见那崖壁之下,站着七八个人。

当先一人,正是那沈木风,身侧环随着四川唐门唐老太大、金花夫人、周兆龙、剑门双英,和谷中四大监工之一的潘龙。

在几人身旁六七尺处,站着一个高大的壮汉,举着特制的火炬。

沈木风运足目力,借火炬之光,瞧了一阵,说道:“三位停身凹入壁槽之中,毫无掩护,如若沈某下令施展暗器攻击,宇文兄只怕无能抵拒了。”

宇文寒涛心中吃了一惊,暗道:他说的不错,如若他用强弓施袭,在这身不能转动的凹壁中,确实难以抵拒,尽管他心中害怕,表面之上却不得不保持镇静,缓缓说道:”在下尚未寻得禁宫门户,大庄主稍安勿躁才好!”

这几句话很简单,也正因它简单,才使那­阴­沉多疑的沈木风,生出了怀疑之心,一时间竟然是难辨真假。

萧翎心中亦是大为担心,如是那唐老大太,发出毒药暗器施袭,此情此景之下,实是无法闪避。是以,凝神下注,留心那沈木风的一举一动。

只听宇文寒涛说:“拿给我。”

声音急促,若有发现。

萧翎右手一抬,把手中禁宫之钥,交给了宇文寒涛。

这当儿.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传入耳际。

凝目望去,只见那四大监工之一的潘龙,身子直飞而起,撞击在峭壁上,砰然大震声中,倒摔在地上,显是那沈木风已然怀疑到萧翎和百里冰的身份,问到潘龙,潘龙应对不当,被那沈木风一掌击毙。

沈木风一掌毙了潘龙之后,突然一抖双臂,纵身而起,直升起两丈多高,高大的身躯,一和峭壁相触便贴在了峭壁之上。

就在那沈木风跃起的同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亦同时施展壁虎功,直向峭壁之上游来。

要知萧翎等停身之处,距那实地足足有六丈以上,纵然是身负绝顶轻功之人,也无法一跃而上。

刹时间,局势大变,一场惊险的恶战,即将展开。

萧翎忖度形势,恐怕已难免动手,当下决然说道:“先生尽管去找那禁宫门户,由在下等对付来人……”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冰儿,当心那唐老太大的淬毒暗器,和那金花夫人的身上毒物。”

说话之间,金花夫人和那唐老太太,已然游上三丈多高,距离三人停身之处,只不过两丈多远的距离,明亮的火炬下,已然可瞧清彼此面目。

百里冰右手从怀中摸出了两枚寒冰银针,扣在掌中,暗中提聚真气,聚在左掌,蓄势待发。

这位自小在父母呵护之下长大的姑娘,似是已知此刻处境,险恶无比,停身在身难转动的凹壁中,面对着当世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强敌,是以丝毫不敢大意,全神贯注敌人。

宇文寒涛左手握着金钥,双目仔细查看峭壁,并未为逼近的敌人分心,只因他心中明白,此刻唯一的生机,就是寻得禁宫门户,早入禁宫。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分由左右逼近,但两人虽不知萧翎和百里冰的身份,但想能够登上这片峭壁之人,绝非平庸之辈,是以,亦不敢大过逼近。

只见那唐老太太游近三人一丈四五尺处,停下了身子,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啪的一声,刺入峭壁之中,左手握着刀柄,吊住了身子,才冷冷说道:“宇文先生,那两位假扮工人的人,是何身份?”

宇文寒涛一面查看峭壁,一面说道:“在下可能在片刻之中,找出那禁宫门户,老夫人最好不要分扰在下心神。”

萧翎心中了然此刻形势,能多拖一分时光,就多一分找出禁宫门户的机会,要不是逼得人非出手不可,最好是和他们拖延时间,当下低声说道:“能不出手,最好不要出手。”

百里冰回过脸来,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细小的玉齿,似是对生死之事,漠不关心,毫无惊惶之情。

萧翎心中暗暗赞道:这丫头年纪不大,胆气却是豪壮得很。

转眼看去,只见那金花夫人左手贴在石壁之上,右手却取出了一个玉盒,盒子盖已然半开。

萧翎认出那玉盒之中,正是金花夫人最为心爱,也最为恶毒的毒蛇白线儿,大约她心知自己停身在峭壁之上,动起手来,太过凶险,准备施用白线儿对付敌人。

向下看去,只见沈木风缓缓游了上来,停在脚下丈余之处。

这三人,因为未明萧翎和百里冰究竟是何人所扮,心中亦有所惧,不敢太过逼近。

这时,悬崖下,又燃起了一支火把,光亮更为强烈,六七个大汉如飞而来,肩上扛着木桩绳索,显然是想结扎木梯。

萧翎打量了一下形势,心中暗道:在未结成木梯之前,他们要施用壁虎功贴在峭壁上,如若动起手来,论处境对我有利,这凹壁虽有尺许深浅,总是双足落在实地上;但那唐老太大的暗器,和金花夫人的一身毒物,在这等险恶境遇,无法纵跃闪避,威势增强何止十倍,此时此境,只有先行设法稳住金花夫人,她如肯不放毒物,倒减去不少威胁。

心念一转,施展传音之术,对金花夫人说道:“姊姊别来无恙,小弟萧翎在此。”

明亮的火光之下,只见金花夫人,脸上闪掠过一抹惊异之­色­,微微一笑,抬头望了萧翎一眼。

萧翎看她笑容之中,充满着柔和,心知她旧情仍深,大半不会再施下毒手,心中轻松不少,亦可集中­精­神对付沈木风和唐老太大了。一面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宇文先生,在他们木梯未结好之前,局势对我有利,在下自信可以对付他们攻袭,如等他们结好木梯,双足有了踏实之物,那就很难对付,因此,先生最好能在他们木梯还未结好之前,找出那禁宫门户。”

宇文寒涛还未来得及答话,耳际间已响起那沈木风的声音,道:“宇文兄,找到了那‘禁宫’门户吗?”

宇文寒涛回目望去,只见沈木风停身之处,距自己不过一丈多远,以他那沉厚的内功论,指风,掌力都可以及得,心中大为震骇,口中不自主地应道:“还未找到。”

沈木风突然一提真气,身子又向上升了数尺。

距三人停身石壁,不足一丈距离。

萧翎脑际灵光一闪,突然警觉到沈木风的用心,似是想借说话之机,逐渐接近,以便设法攀住凹壁,以他武功而论,如若被他掌指搭上这凹壁的边缘,再想逼他下去,那就不是易事了,当下暗中运足掌力,悄然发出一掌。

一股暗劲,掠壁而下。

一代枭雄沈木风,果然非同小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看萧翎手掌轻轻一挥,已然心生警惕,急急向旁侧游去。

但他应变虽已够快,仍然被萧翎的掌风掠着衣服扫过,震得衣服波动,如非他早生警觉,势必被萧翎这一掌,击落峭壁不可。

沈木风避开一掌之后,高声说道:“阁下什么人?”

萧翎冷笑一声,默不作答。

沈木风目光一掠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道:“两位尽管施下毒手!”

唐老太太应声出手,右手一扬,三点寒星,疾向几人停身之处飞来。

萧翎右手一扬,遥发出一记劈空掌力,袭向那唐老太太,也同时横跨一小步,迎着唐老太太打来的三点寒星,一扬左掌,抓了过去。

武林中很多高手,自恃手法巧妙,伸手接人暗器,虽然不少,但大都限于长箭、钢镖之类的暗器,对细小暗器,很少有人敢接或敢伸手去拨,接四川唐家的淬毒暗器,那更是匪夷所思了。

但闻几声卜卜的轻响,那三枚激­射­而来的寒星,尽力萧翎的掌势击落。

唐老太太左手抓住匕首柄上,身子十分稳妥,看萧翎竟然用手掌拨打自己的暗器,心中暗自冷笑,高声说道:“老身那三枚追命梭,棱角尖利,尾有须刺,上面剧毒,强烈异常,中毒之处,­色­呈紫红,一盅热茶之后,那毒­性­就开始发作,半个时辰内,全身瘫痪,消失了抗拒之力,三个时辰内毒攻内脏而亡,除了我们唐家的独门解药之外,当世再无人能够治疗。”

萧翎手上早已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刀剑难伤,四川唐家毒药,虽然恶毒,但萧翎的心中,却是笃定的很,击落暗器之后,紧傍宇文寒涛而立。

沈木风高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心知这等击落暗器之后,可能启动那沈木风的怀疑之心,但形势逼人,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他的心中明白,此刻如若多说一句,就多上一分暴露身份的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那沈木风的喝问,微闭双目装作运气抗毒的样子。

只听唐老太太说道:“他已为老身暗器上剧毒所伤,片刻之后,即将毒发身亡,此刻咱们不用冒险抢攻了。”

沈木风心中的怀疑,本来很重、听得唐老太太这么一说,再看萧翎那副模样,果然是中毒一般,心中怀疑,登时大减。

金花夫人星目圆睁望着萧翎,心中怀疑不定,不知他是否真的受伤。

百里冰情绪激动,低声说道:“大哥,伤的很重吗?”

萧翎看她焦虑之情,心中大感不忍,只好暗施传音之术,道:“我未受伤,但此刻拖延时间,对我有利,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沈木风双目神凝,注视着萧翎的一举一动,看他口齿启动,知他在施用传音之术谈话,心中疑念又起。

百里冰知萧翎并未受伤,芳心大慰,平和的望了唐老太太一眼,暗道:哼!早晚要你尝尝我寒冰银针的厉害。

突然间,峭壁中响起了一阵隆隆之声,整个的峭壁,都似在开始晃动。

萧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先生……”

宇文寒涛忍不住心中狂喜和激动,纵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开启了禁宫之门!”

这几句话,字字如巨雷贯耳一般,听得那沈木风全身一颤,几乎提不住真气而落下悬崖。

唐老太太抓住匕首柄的左手一加力,身子陡然直飞而起,直向几人停身之处抢来。

百里冰娇躯一侧,左手疾发一掌。

唐老太太年纪虽已老迈,满头白发,但武功实是不弱,加上她阅历丰富,临敌应变机智,又非年轻人能够及得,眼看百里冰一掌击来,立时一沉真气,身子陡然向下落去。

要知她身子悬空,全无着足借力之地,纵然武功强过对方,也不宜硬接对方掌势。

百里冰发出的掌力甚强,一股掌风,呼的一声从那唐老太太的头顶之上掠过。

这时,沈木风、金花夫人,都以极快的速度,直向三人停身凹壁之处游来。

萧翎担心那宇文寒涛自己进入禁宫之后,再关上禁宫门户,全神贯注在宇文寒涛身上,无暇分心旁顾。

百里冰一掌击退了唐老太太,正待再落掌力,拦击沈木风向上冲游之势,陡觉一股掌力,袭向了前胸。

目光一转,只见那发掌之人,正是唐老太太。

原来,那唐老太太身子向下沉落时,竟然借势一个大转身,双足足尖,勾住凹壁边缘,百里冰分心旁顾,未曾留心,被她挺身而起,先攻一掌。

在这尺许深浅悬崖凹壁之上动手,双方又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先机之争,极为重要,唐老太太攻出的一招,势关她能否立足凹壁及生死存亡,自是凌厉恶毒异常。

百里冰正待发掌击向那沈木风,却不料唐老太太跃起攻来,匆忙之间,急急挥手拍出一掌,封挡攻势。

唐老太太是何等老辣人物,眼看百里冰掌势奇厉,守中蕴攻,招木之奇,竟是生平仅见,竟然把自己攻出的一掌封住,双方相处形势不同,唐老太太纵然有着深厚的内功,也不敢硬接百里冰这一掌。当下掌势突然一沉,右手并指如敦,点向百里冰京门要|­茓­,左手却疾向萧翎抓去。

那京门大|­茓­,乃人身要|­茓­之一,如被点中,不死亦要重伤。

情势迫人,百里冰不得不转动娇躯,避开她这一击。

萧翎及时警觉,回手拍出一掌。

唐老太大身子还未站稳,萧翎的掌势,已然逼到。

她来不及思索如何才能躲去萧翎侧袭而来的一掌,本能的伸手硬接一击。

萧翎取位有利,掌势是由内向外击出,唐老太大落足未稳,仓促出手,两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如击败革的轻震。

萧翎掌心内力涌出,直逼过来。

唐老太大虽然尽力想稳住身子,但却无法如愿,只觉双腿一软,直向峭壁下面摔去。

火炬照耀中,萧翎看到了唐老太太那满头萧萧的白发,脑际却浮现出唐三姑娘的形貌,陡然间转变心念,右手一伸,抓住了唐老大大的左臂,向内一带,竟然把直向峭壁之下坠落的唐老太太,生生给拉了起来。

这一下,大出那唐老太太的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萧翎一把带上了唐老太太,左手已紧随着疾落一掌,击向沈木风。

这时,沈木风已然游近凹壁数尺之处,举手就可搭在凹壁边缘之上,萧翎掌力,及时而至。

原来,那沈木风老好巨猾,先让那金花夫人加速游上,百里冰眼看萧翎一掌,把唐老太太打下了峭壁,这时全神贯注金花夫人身上,疾发了一掌,击向金花夫人,沈木风却借势施出全力,直向三人停身之处游来。

这都是在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情,几乎是同时发动,斗智斗力,波滴云诡。

沈木风疾提真气,左手疾快绝伦的一伸,抓住了凹壁边缘,右手一杨,接下了萧翎劈来的一掌。

只觉对方掌力强猛,几乎被震得松手落下悬崖,才知对手,武功高强如斯,一面暗运金刚指力,左手五指,紧入石壁之中,身子向一侧荡起,卸去了萧翎一部掌力。

这当儿,金花夫人却被百里冰发出的一掌,震的内力松懈。直向峭壁下面落去。

萧翎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右手同时紧扣了唐老太太的脉|­茓­,横跨一步,抬起一脚,直向沈木风左手之上踏去。

以萧翎的雄厚内力而言,这一脚如若踏中了沈木风的左手,势必把沈木风指骨踏碎不可。

但老谋深算的沈木风,接得了萧翎的掌力之后,已知遇上劲敌,决心冒险抢登凹壁,借这荡起的身子,左手再一加力道,身子突然向上飞起。

萧翎左脚踏下,那沈木风左手已然离开了石壁,也就不过是毫发之差,萧翎一脚踏空。

这时,山腹中传出的隆隆之声,已然停止,在几人停身的凹壁间,出现了一道高可及人,宽约三尺的门户。

宇文寒涛一低头,当先进入了石门之中。

萧翎心中大急,说道:“冰儿,快进入石门之中。”

百里冰和那石门之间,隔着了萧翎和唐老太大,在这不足一尺的停身之地,一时间,竟是想不出越渡之策。

其时萧翎话说出口,已当先向那石门之中奔去。

唐老太太被萧翎拖住腕脉,随后就进入了石门之中,萧翎救了唐老太太,又不便再把她推下悬崖,一时之间,想不出处行之法,也无暇多想,只好随手把唐老太太拖入了石门之中。

抬头看去,洞中一片幽暗,那宇文寒涛,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只听百里冰的娇柔之音,恃了过来,道:“大哥啊!你在哪里?”

其实两人相距不过丈余,只因洞中黑暗,百里冰瞧不到萧翎停身之地。

萧翎道:“冰儿,在这里,快些过来。”

百里冰放步奔了过来。

萧翎低声说道:“唐老夫人……”

余音还未出口,突闻呼的一声,一条人影,冲了进来。

只看那高大的身躯,快速的身法,已知来人是沈木风。

萧翎举手点了唐老太太两处|­茓­道,正待发掌击向那沈木风,百里冰已抢先出手,娇叱一声,扬手打出了两枚寒冰银针。

沈木风虽尚不知两人真正的身份,但却已知晓,两人武功高强,早已严作戒备,他内功深厚,百里冰一扬右手,已自警觉,右手一挥,寒光闪闪,两枚银针,尽为击落。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沈木风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当下疾发两掌。

两股暗劲,直涌过去。

沈木风右手挥动,接下萧翎两掌,冷冷说道:“阁下究竟是何身份?”

萧翎冷笑一声,应道:“在下不攀友,用不着通名报姓。”

但见人影一闪,又是一人冲入石门。

萧翎处在暗中,看的真切,来人正是金花夫人,心中暗道:这石门如不关闭,百花山庄中人,越来越多,那可是大大的麻烦事了。

原来,那金花夫人跌下峭壁,却被周兆龙及时接住未曾受伤,立时重又游上峭壁,此番无人出手阻挡,很快的游近石门,进入禁宫。

沈木风纵声大笑,有如伤禽怒啸。

山洞中回音震耳,长呜不绝。

萧翎附在百里冰耳边说道:“冰儿,这沈木风武功高强,不可硬接他的拳,掌攻势。”

他心知百里冰自幼在父母娇惯之下长大,以冰宫公主之尊,为所欲为,怕她任­性­出手,和那沈木风作生死之搏,先予相劝。防患未然。

百里冰只感到被萧翎紧握的玉手上,一股热力,直传内腑。心中又羞又喜,当下柔声说道:“我听大哥的话,不和他正面动手就是。”

语声甫落,突闻得一阵轧轧之声,那开启的禁宫之门,突然关了起来。

四面坚壁的秘道中,原有透入的微弱天光,至此全部消失,洞中更显得黑暗如漆。

但闻宇文寒涛的声音,由洞内传了出来,道:“昔年武林十大杰出高手,都被关入这禁宫之中,但却无人能破此洞门而出,这禁宫门户的坚牢不难想而知了……”

话至此处,突见火花一闪,亮起了一支火折子。

幽暗的石洞,更是火光强烈,明亮。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宇文寒涛停身之处,距自己不过两丈左右,是一处叉道所在。

原来,这条石洞,在宇文寒涛停身处,一分为二,分由左右转去。

沈木风停在距萧翎丈余左右处,金花夫人紧随在沈木风的身后。

萧翎放开了百里冰的玉手,心中暗作盘算,道:这宇文寒涛明知沈木风可以轻易杀死于他,也知非我和冰儿之敌,竟敢高举火折子,现出身来,想来必已心有所恃……

只见沈木风望了那躺在地上的唐老太太一眼,冷冷说道:“宇文寒涛,你先背弃了咱们相约之言,那约言已无束缚的力量,我随时可以出手杀你!”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洞中黑暗,我宇丈寒涛尽可逃避,为何要现出身来呢?”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你可是料定了我沈某人不会杀你吗?”

宇文寒涛播头说道:“就算我宇文寒涛依照了约言而行,但你沈木风在禁宫事过之后,仍然会取我之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有明训,以你沈大庄主的为人,烹走狗,藏良弓,自是当之无愧了。”

沈木风道:“但我此刻,随时可取你之命,不知你有何好法抗拒?”

宇文寒涛笑道:“在下相信你沈大庄主之命,比起我宇文寒涛来,自然重要的多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我不解你言中之意。”

宇文寒涛道:“你沈大庄主虽然是一代枭雄,但比起昔年那十大杰出高手如何?以他们十人合力之能,尚无能出得禁宫,何况你沈木风一个人了?”

沈木风道:“你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吗?自然是来去自如了,你如杀死我宇文寒涛,也难免饿死在这禁宫之中,其间不过是五十步和百步之别了。”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你骗去我禁宫之钥。开启了禁宫之门,只不过说是侥幸而已,竟然会吹起大牛来了。

心中忖思:口中却未点破,因此刻禁宫的形势,十分微妙,那宇文寒涛防备那沈木风的用心,尤过对已,留下他这个老好巨猾的人,处处可和沈木风互斗智能,彼此锋芒相对,自己获益不浅。

但闻沈木风冷冷说道:“难道你不怕出了禁宫之后,我再杀你?”

宇文寒涛道:“那是以后的事了,求人不如求己,届时,我也许已想出对付你沈大庄主的妙法了,此刻,在下想先和你沈大庄主谈谈眼前的事。”

沈木风道,“好!沈某人洗耳恭听。”

口气之中,已无咄咄逼人味道。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道:“这两位是何许人、大庄主认识吗?”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两个不是我百花山庄中人,但是何身份。在下还未了然。”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觉着他们的武功如何?”

沈木风道:“可当得高强二字。”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大庄主已经和他们动过手了?”

沈木风道:“区区和他对过两掌。”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咱门目下该是个鼎足三分之局,不知几位高见如何?”

萧翎心中拿定主意,非不得已,绝不说话,也绝不有所承诺。

沈木风望了望萧翎,道:“宇文兄之意,可是把咱们六人分成三足分立?”

宇文寒涛道:“不错,唐老太太,金花夫人,和沈大庄主三人一派,他们两人一组,区区在下嘛,一个人一派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宇文兄一人一组,可得禁宫中遗物三分之一,我们五人分三分之二,字文兄不觉大过贪婪一些吗?”

宇文寒涛道:“那总比死在禁宫好些,在下绝不信那武林十大杰出高手,能在这幽暗的山腹中,活了几十年。”

萧翎心中暗道:不论何等高强的武功,也无法在这山腹中长住下去,何况我和小钗姊姊之约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只听宇文寒涛高声说道:“诸位如是不同意在下的意见,尽管另提高见。”

萧翎想到约期无多,实不能在禁宫多留,先行点头答允。

沈木风一看萧翎点头应允,冷笑一声,道:“就算我沈某人也答应了,不过,在下料你也无能保护取得之物。”

宇文寒涛道:“那是以后的事了,至低限度,在未离禁宫之前,咱们三人是一个平等之位。”

沈木风突然向前抓起唐老太太,拍活了她几处被点的|­茓­道。

唐老太太睁开双口长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缓缓退到了沈木风的身后去。

宇文寒涛举着火折子行了过来,一面高声说道:“眼下咱们三组之中,以你沈大庄主的实力最强,人数也最多,但如沈大庄主把在下逼向他人,那就是三对三的局面了。”

谈话之间,人已行到了萧翎的身前。

这时,一支火折子刚好烧完,火焰一闪而熄。

石洞中突然间黑了下来。

但闻拍拍两声轻响,一股强猛的旋转之力,飘起了宇文寒涛的衣袂。

宇文寒涛心中大急,急忙向后跃退了三步,重新晃燃了一支火折子。凝目望去,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未动。

原来,沈木风气那宇文寒涛不过,希望先行把他生擒,再对付萧翎等两人,杀了两人之后,再迫使宇文寒涛就范,早已想好了办法,准备在字文寒涛火折子熄去之后,陡然出手。是以,一直盯着宇文寒涛手中的火折子。

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翎一直在留心着沈木风,看他神­色­,已知他要对那宇文寒涛施下毒手,随时暗中运气戒备。

果然,那火光一熄,沈木风立时以快速绝沦的身法,悄然欺来,伸手向宇文寒涛抓去。

但萧翎洞察先机,就在沈木风欺身而上的同时,横身拦住了去路。

因为火光熄去不久,两人目力都还无法适应洞中黑暗,全凭记忆和敏锐的耳力,听风辨位,对了两掌。

沈木风心中凛然,暗道:什么人武功如此高强。知己无法得逞,急急向后移动退回原位。

萧翎也随着悄然退回原位。

宇文寒涛打量沈木风和萧翎一眼,缓缓说道:“如若诸位都不想死,那就别再存伤害在下之心。”

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带路,诸位请随我身后。”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百里冰、沈木风、金花夫人等,依言而行,紧追在宇文寒涛身后。

行到那岔道所在,宇文寒涛突然向左面转去,萧翎等也只好随他折转入左面石道而行。

又行十丈,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数尺宽窄的石道,突呈开阔,成了四五丈方圆一片平地。

宇文寒涛从怀中摸出了一支火烛,燃了起来,光亮大增,以几人目力,已可见四面景物。形势。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老谋深算,竟然带有照明的火烛。

四面看去,只见那周围石壁上建凿有很多石室,暗中一数,竟有六间之多。

每一座石室都有一扇铁门,三座铁门紧闭,三座铁门半掩半启。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这几间石室,想来定是那巧手神工包一天替那十大杰出高人安排的住宿之处了。”

第十九回现奇迹得异宝

宇文寒涛道:“在未进室中察看之前,兄弟也无法说出室内景物……”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兄弟不得不事先说明,包一天建筑这座禁宫,乃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不是兄弟危言耸听,这座禁宫中每一处地方,只怕都有着巧妙的机关,一不小心,即将为那机关所困,诸位最好行动之前,让兄弟领先带路。”

沈木风道:“如果那室中有什么珍贵之物,宇文兄即可自行先取,余下宇文兄不要之物,再给我等分用。”

宇文寒涛冷冷道:“如若论武功,在下非你们双方之敌。”

沈木风接道:“但宇文兄却自恃­精­通机关、建筑,控制了禁宫出入之门,迫使咱们就范,听候宇文兄之命。”

宇文寒涛道:“在下决无此心,也不似你沈大庄主刀附贪心,三足鼎立,各取所得,必求公平。”

沈木风道:“如若这禁宫之中,确有异物,但也未必佬价值相等,一重一轻,又是如何一个公平之法?”

萧翎口虽不言,心中却是很赞同那沈木风的说法,暗道:这话倒是不错,物品价值既不相同,如何能公平分取呢?

宇文寒涛似是已然猜到萧翎心中所思,目光转动,缓缓由沈木风脸上转到了萧翎脸上,说道:“此刻阁下心中所思,只怕与那沈大庄主一般模样了,禁宫存物各不相同,如何使三人所得相等?”

萧翎点点头,却未多言。

沈木风道:“宇文兄如无高见,在下倒有一个办法。”

宇文寒涛道:“好!那就请沈大庄主先说。”

沈木风道:“咱们把取得之物,放置一处,宇文兄既与咱们分居三个组织,那就不妨各自派出一个人,在同一距离,同一号令之下,各自动手去抢,何人抢得,那物品就归何人所有。”

宇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你沈大庄主的武功,强过在下,这位不肯暴露真正身份的兄台,武功也比咱们高强,何况,沈大庄主加上唐老太太、金花夫人,共有三人,这位兄台也是两位合伙,区区吗?只有一人,势不均,力不敌,众寡不同,动手去抢,岂能算得公平吗?”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不用兄弟之策,倒得请教宇文兄有何高见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之意,是不斗智力,焰们各凭运气,取其所得。”

萧翎心中虽然想不通宇文寒涛心中所思,但却一直隐忍不言。

沈木风冷冷接口道:“宇文兄最好能说明白些,也好让在下一长见闻。”

宇文寒涛道:“和沈大庄主之见,大同小异,沈大庄主只是要收集禁宫中一切存物,在下却要先收集三件存物,然后,兄弟由袋中摸取制钱,多则三枚,少则一枚,两位轮番先猜,余下一数,算在下猜得之数,猜中之人,可以先由三件收集物品中选取一件……”

沈木风道:“还有两件,又应该哪个先取呢?”

宇文寒涛道:“余下两人,猜拳分胜负,胜者先取。”

萧翎心中暗道:如是其中无弊,倒不失一个公平办法。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办法不好。”

宇文寒涛道:“哪里不好了?”

沈木风道:“武林中斗智斗力,各逞豪勇,哪有凭运气分取物品之理。”

宇文寒涛道:“有一件事在下必得再说明一遍,此刻,咱们的处境,是一个生死与共的局面,不论哪一位暗算哪一位,所有之人,都再难出这禁宫之门了,饿毙于斯,纵然得到禁宫之物,那又有何用呢!”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如若你这法子不够公平,就是我沈某不杀你,别人也不会饶你。”

宇文寒涛道:“此刻,咱们三足鼎立之势,不但在下最为孤单,武功也最弱,不论你们哪一方面出手,都可以置在下于死地,不过,除了在下之外,诸位却都无开启禁宫之能,这就是在下唯一的保障,除非诸位都想留下禁宫陪葬,那就另当别论了。”

金花夫人怒道:“宇文寒涛,我们不会笨得一下把你杀死。死亡虽不可怕,但活罪却是难受得很,我不信你是铁打金刚,铜铸罗汉。”

萧翎心中虽然很急,但却怕沈木风从声音之中听出自己的身份,只好默然不言。

沈木风望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心中暗道:这两人不知是何许人物,好大忍­性­,竟然连一句话也不肯说。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好!沈某姑且答允。”

目光凝注在萧翎脸上,心中暗道:这一下,你总该说话了吧?

那知萧翎点点头,仍未言语。

宇文寒涛道:“好!既然诸位都答应了,那就各凭运气和胸罗的知识,各取所得了。”举步向一座半掩的铁门行去。

沈木风身子一侧,紧随在宇文寒涛的身后。

萧翎不甘示弱,急急举步,向前跨去。

沈木风暗动内力,膝盖一抬,疾向萧翎左腿风市|­茓­上撞去。

他一直不闻萧翎开口,心中动疑,希望逼他讲话。

萧翎左手一沉,一缕指风点向沈木风右腿的血海|­茓­,左腿踏出之势,依然不变。

沈木风如若不避伤害,固可一下撞中萧翎的风市|­茓­,但萧翎这一指点中他血海|­茓­,可能将使他右腿残废。

权衡利害之下,只有疾转右腿,避开一击。

萧翎行险求胜,迫得沈木风收腿相让,反而被萧翎点了先机,左腿先行落地,紧随在宇文寒涛的身后。

但那沈木风动作亦快,侧避过萧翎一指,立即又向前抢去,两人也就不过是一肩之差,同时紧随在宇文寒涛的身后。

宇文寒涛行近那半掩半闭的铁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道:“现在,咱们要选一人拉开铁门,进去瞧瞧。”

沈木风道:“宇文兄为何不肯出手?”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在下乃拥有禁宫存宝三分之一的人,万一门上有毒,使在下中毒而死,岂不是要便宜诸位吗?”

沈木风道:“宇文兄之意呢?”

宇文寒涛道:“由你们两方中,派出一人,拉开铁门。”

沈木风道:“阁下看是哪一方派?”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人数最多,自然应该由沈大庄主先派了!”

沈木风回顾唐老太太一眼,道:“有劳老太太拉开那半掩的铁门。”

唐老太太应了一声,缓步行到那铁门旁边,仔细瞧了一阵,突然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皮手套,套在右手之上,拉开铁门。

沈木风低声问道:“门上有毒吗?”

唐老大太道:“小心没大错,不论它是否有毒,老身带上防毒手套就是。”

宇文寒涛左手执着火烛,向里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背Сhā短剑的人,伏在一张石榻之上。

沈木风突然一侧身子,疾快的冲入石室,伸手一摸,那锦袍立时纷纷落下,露出一具白骨。那短剑深入骨架之中,火烛映­射­之下,可见那闪烁不定的寒光。

宇文寒涛道:“这人定是十大高手之一,被人由背后刺中一剑,逃入石室之中,伤势过重,伏向石榻而逝,那短剑历数十年不锈,定非寻常之物了。”

沈木风手握剑柄,拔下短剑,那一具人形的骨架,立时应手而散。

宇文寒涛重重咳了一声,道:“沈大庄主,这短剑也算咱们取得禁宫存物之一。”

沈木风冷冷说道:“可要交给你保管吗?”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先拿着也是一样……”

语声微微一顿,高声接道:“咱们虽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他是进入禁宫的十大高手之一,那是毫无疑问的了,见此一人,可知全豹,进入禁宫的十大高手,全都死在这禁宫之中了。”

沈木风举手挥动短剑,刺向铁门,寒芒过处,有如摧枯拉朽一般,直没及柄。

萧翎心中暗暗赞道:好剑啊!好剑,削铁如泥,断玉切金。

只听沈木风纵声大笑,道:“宇文兄,那禁宫之门,是铁打的还是钢铸,想它坚牢,。也不过和这铁门一般,区区有此利器在手,那就不能再受字文兄难出禁宫的威胁了。”

萧翎仔细看那短剑,大约一尺六寸,心中暗道:此剑不知是何名剑?埋入禁宫四十余年……

但闻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如若这一把利剑能够破开那禁宫之门,十大杰出高手,也不会困死于此了。”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道:“据老身所知,当年十大高手,进入禁宫之时,共带有两把名剑,除了这把短剑之外,还有一把利剑。”

萧翎心中暗道:一个剑术­精­绝之人,如若再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名剑相助,那真是如虎添翼了。

沈木风流目四顾了一眼,不见那短剑的剑鞘何在,纵声一阵大笑,道:“宇文兄如若你不逼我沈某过甚,沈木风还不愿冒险。”脸­色­突变森冷,缓缓接道:“如若宇文兄逼迫在下过甚,说不得,沈木风只好仗凭这支利剑,以试劈开禁宫之门了。”

言下之意,似是此剑已为他所有,刚才的约言,已若过耳边风。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到萧翎脸上,道:“适才咱们相约之言”。阁下是否准备遵守?”

萧翎点点头,仍然未说话。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这位兄台,可是不会说话吗?”

萧翎瞪了沈木风一眼,仍不言语。

宇文寒涛道:“如若沈大庄主不肯遵守相约之言,那是逼迫在下倒向这位兄台,那就造成均势,成为三对三的局面了……”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只要这位兄台能够对付于你沈大庄主,动起手来,那就很难说鹿死谁手的了。”

萧翎心中暗道:此刻这沈木风十分狂妄,我如不设法震服他一下,只怕他心无所畏,当真要一意孤行了。

心中念转,耳际间却响起了沈木风的大笑之声,道:“这位兄台吗?也许真是我沈某之敌,但未见这位兄台的真才实学之前,实叫在下难以甘心相信。”

萧翎突然行前两步,一掌拍在那铁门之上。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那铁门之上,立时泛现出五个深陷的指痕。

萧翎手中戴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受伤,这一掌,用足了全身气功,虽然那铁门上指痕深陷,但萧翎右臂却被震得一阵麻木,脸红气喘,好在他戴上了人皮面具,别人却无法瞧得出来,暗中运气调息了一阵,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他一直不说话,但那沈木风知他不是哑巴,心中对他的忍耐工夫佩服至极,更有着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沈木风大步行了过去,仔细瞧了那铁门指痕一眼,道:“这位兄台的掌力很雄浑。”

宇文寒涛紧随着走了过去,瞧了一阵,道:“不错,不知沈大庄主是否有此能耐?”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这指力深陷的分寸,不过千斤之力,我沈某人,自信能够做到。”

字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何不试试?”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等气力,沈某人不愿无谓的消耗。”

宇文寒涛缓缓伸出手去,道:“大庄主,请把你取得短剑暂交在下保管,待收集三件宝物之后,咱们按约分配。”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缓缓把手中宝剑递了过去,笑道:“先由宇文兄保管,也是一样。”

宇文寒涛接过短剑,道:“但愿沈大庄主能够遵守约言,使咱们能够平安退出禁宫。”

金花夫人望着那散去的骨架,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看他身上的锦袍,生前一定是一位自负异常的人物。”

宇文寒涛道:“可惜,咱们无暇讨论这死者的来历身世。”右手执剑,左手掌烛,举步向另一处半掩的铁门行去。

群豪鱼贯随在他身后而行。

宇文寒涛行到那铁门之前停了下来,回顾萧翎一眼,道:“咱们机会均等,这一次由阁下开门,下一次就轮到区区在下了。”

萧翎心中暗道:纵然这座铁门上涂有剧毒,我也不畏惧。

大步行了过去,伸手拉开铁门。

在几人想象之中,第一座石室中既有尸体,这座石室之内,定有骷髅之类,哪知这门内的石室中竟然一无所有。

宇文寒涛伸手把烛火探人石室中,瞧了一阵,仍然不见有何异状,突然自言自语他说道:“是啦!是啦……”

沈木风道:“宇文兄自言自语在说些什么?”

宇文寒涛道:“除了咱们适才见到那身着锦袍的一具尸体之外,也许咱们以后不会单独见到一具尸体了。”

沈木风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如若在下想的不错,进入这禁宫的十大高手将死之时,必然是群集一起,研究出宫之策……”

沈木风道:“那身着锦袍的人呢?为何单独死在一处?”

宇文寒涛道,“那人可能就是巧手神工包一天,他是群豪憎恨的对象,所以,单独死在一处。”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聪明得很,如若能行入正道,不失为一代人杰。

只见沈木风微微点头,道:“宇文兄说得有理……”

仰天大笑三声,道:“我沈木风又发觉一个劲敌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过奖了。”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都是在下疏忽,忘了你宇文兄胸罗万有,博古通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可要再看看那一间半掩铁门的石室?”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尽管放心,兄弟出口之言,自然是铁案如山。”大步行向另一处半掩的铁门,伸出左脚一勾,铁门大开。

群豪凝目望去,石室果然是空无一物。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现在,该设法打开那三处紧闭的铁门了。”

大步行到一处紧闭的铁门前面,举剑削去。

这短剑锋利无匹,一剑斩去,那门上铁锁立时应手而落。

沈木风道:“宇文兄小心了,万一室中有何埋伏,伤了你宇文兄,岂不是我们都要困死这禁宫之中吗?”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如若我当真是不幸伤在那巧手神工包一天的埋伏之下,诸位生离此地的机会实是不大。”

说着话,伸脚一勾,打开铁门。

定神看去,只见那石室中一张石榻上,放着一支禅杖和一个檀木盒子。

沈木风突然一侧身子,快如掠波海燕一般跃入石室,右手一探,去抓那檀木盒子。

萧翎早已有备,捡了两枚石子,扣在手中,沈木风右手伸出,萧翎扬腕打出了一颗石子。

虽然一块山石,但在萧翎强劲的内力之下,那石子去若流星,带着一片呼啸之声。

沈木风及时警觉,右手一缩,那飞石袭打在石榻之上,啪的一声,碎成石粉,四下分飞落了一地。

萧翎打出石块之后,人也随着跃入石室,跟在沈木风的身后。

沈木风脸­色­杀气涌现,冷笑一声,击出一掌。

萧翎闪身避开,呼的还击一拳,拳风呼呼,威势猛恶。

沈木风右掌斜斜切出一掌,横斩腕脉。

萧翎右手一收,左掌拍出,仍用抢攻手法。

宇文寒涛大声喝道:“住手!”

手执短剑,冲入室中。

他由室外奔人,萧翎已和沈木风对拆四招,双方势道,奇恶奇猛,变化快速诡异。字文寒涛短剑摇挥,萧翎和沈木风齐齐向后退开。

沈木风似是已为萧翎迅快、凌厉的拳掌招数所惊,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萧翎冷笑一声,却不肯答话。

沈木风冷冷说道:“阁下好深的涵养功夫,但我沈某人,总有迫你说话之时。”

宇文寒涛抱起那檀木盒子和禅杖说道:“咱们未出禁宫之前,最好是同舟共济。”当先退出石室,把手中的木盒、禅杖和短剑齐齐放在地上,道:“现在,咱们已经取得三件物品了。”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怎么?这禅杖也能算一件赌物吗?”

字文寒涛道:“这是各凭运气的事,谁要分得禅杖,那只能怪自己的运气坏了。”

沈木风道:“看宇文兄的神情,似是很有把握赌胜……”

宇文寒涛接道:“沈大庄主可是不信在下吗?”

沈木风道:“你如想暗中捣鬼,愉天换日,想来这位兄台也不会­干­涉我取你之命了。”

双目盯在萧翎脸上,似是等待萧翎的答复。

萧翎望了宇文寒涛一眼,缓缓点一下头。

这三方利害冲突,彼此忽敌忽友,彼时为敌,以命相搏,此时利害一致,却又站在一条阵线之上。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三枚制钱,托在掌心,道:“两位如若不肯信任我宇文寒涛,随便哪一位动手握钱。”

沈木风望了萧翎一眼,缓缓接过三枚制钱,双手背起片刻,右手握拳而出,道:“两位猜吧!”

宇文寒涛望了萧翎一眼,道:“阁下先猜。”

这次势难再保持沉默,只好一伸手,道:“两枚。”

他只说两个字,立时住口。

沈木风道:“我还以为阁下不会讲话呢,阁下猜对了!”伸出手去,果然在掌心中握了两枚制钱。

宇文寒涛道:“这位兄弟胜了,自然先行选取一物!”

沈木风道:“等他选过一物之后,咱们再来猜拳。”

宇文寒涛道:“不用了,在下让给沈大庄主先取就是。”

沈木风道:“这么说来,宇文兄岂不是吃亏了吗?”

宇文寒涛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转脸看去,只见萧翎伏下身去,右手伸向短剑。

显然,他要取那削铁如泥的利刃。

就在他手指将要触及剑柄时,突然百里冰大声叫道:“取那木箱!”

萧翎挺直身躯,回了百里冰一眼,百里冰沉声说道:“听我一次话好吗?取那木箱。”

萧翎听她声音之中,充满着乞求,不忍使她失望,伸手取过木箱。

沈木风一面前行,一面说道:“宇文兄,当真不要猜拳了吗?”

宇文寒涛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是当真了。”

沈木风行到那物品存放之处,说道:“宇文兄这般客气,兄弟只好替你留一件最好的东西了!”伸手取过了禅杖。

这禅杖乃佛门中极为普通的兵刃,又粗又大,沈木风取此兵刃,倒是大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伏身捡起短剑,说道:“如若那木箱中真是经文,那禅杖之上,决不会刻有武功要诀,兄弟这把短剑,算是最为珍贵了!”

沈木风重重哼了一声,道:“宇文兄说的不错,这是各凭运气的事。”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东西既已分配妥当,下一步,咱们该当如何?”

宇文寒涛道:“据兄弟观察所得,咱们如若再要向里深入、可能就要遇上那巧手神工包一天设下的埋伏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不是危言耸听吧!”

宇文寒涛道:“此时此情,沈大庄主最好是能够相信兄弟。”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难道咱门坐在这里休息不成?”

宇文寒涛道:“不错,兄弟要用一点时间,查看一下四周情势,也许能找出一省时省力之策。”

沈木风心中虽仍是疑窦重重,但却未再多问,缓缓退了五步,低声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道:“咱们借此时刻坐息一阵吧!”

且说萧翎取过木箱回到百里冰的身侧,低声说道:“冰儿,那短剑斩铁如泥不取,你要取这木箱作甚?”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不错,那短剑削铁如泥十分珍贵,但这木盒中存放之物,也许更珍逾那短剑数倍,只看这木盒小巧­精­致,不难推想放的决不是普通之物。”

萧翎仔细瞧那木盒一眼,果然是­精­巧异常,当下说道:“咱们打开瞧瞧如何?”

百里冰待伸手打开木盒,萧翎却突然抢了过来,低声说道:“我来启动。”

原来他怕那盒内有毒,自己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剧毒,故而抢来开启。

那木盒上有一个小巧的铜锁,萧翎暗运内力一扭,那铜锁应手而断。

启开盒盖望去,只见一本羊皮封面的书册,端端正正的放在盒中。

那书册封皮之上,未写字迹,也不知是什么书。

这时,沈木风和宇文寒涛都在暗中留心着萧翎的举动,希望知晓那盒中存放之物。

萧翎缓缓伸手,取出那羊皮封书,打开一瞧,只见里面文字区转回书,竟是看不懂写的什么,不禁一皱眉头,缓缓说道:“冰儿,你瞧这上面写的什么?”

百里冰瞧了一眼,摇摇头,道:“我也看不懂。”

萧翎合上书册,放入盒中,道:“看来,八成是什么经文之类了。”

这洞中本很黑暗,全仗宇文寒涛身侧一支火烛照明,好在这些人都是内功­精­湛人物,目力超异常人甚多,有那一点火儿,已然可以瞧的很清楚了。

沈木风突然冷笑一声,道:“宇文兄果然预料的很对,木盒之中,只怕放的果然是经文之类。”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也许是记载的武功呢?”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不理他们,给他们一个莫测高深。”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都是我害了大哥,唉!你应该取那短剑的!”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

沈木风和宇文寒涛,虽然凝神倾听,但因两人谈话声音过低,无法全部听得。

一直很少讲话的金花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大庄主,还有两座紧闭的铁门未开,也须打开瞧瞧才是,也许那两座石室中,也放有十大高手遗物!”

沈木风点点头,道:“夫人说的是……”提高声音,接道:“宇文兄,还有两座紧闭铁门的石屋,可以打开吗?”

宇文寒涛缓缓站起身子,道:“在下分得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只好代几位效劳了。”

沈木风紧随着站起身子,道:“可要在下给宇文兄帮忙吗?”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在下已想到一个前行之法,但不知是否能行得通,打开这两座铁门瞧瞧之后,也该试试那法子了。”

大步行到第二座铁门所在,短剑一挥,斩断铁锁,拉开了铁门。

凝息望去,只见室中也有着一座石榻,和前面几座石室建筑的一般模样。

石榻上放着一个高大的玉瓶。

除那玉瓶之外,石室中无其他之物。

沈木风回顾了萧翎一眼,大步行入室中,伸手取过玉瓶,探头看去,只见那玉瓶之中,放着一个通体雪白,两眼鲜红,形若鲤鱼的玉鱼。

这次,沈木风不再藏私,竟然把玉鱼和玉瓶一齐取了出来,道:“宇文兄,这玉瓶中放有玉鱼算一件还是两件?”

宇文寒涛伸手从瓶中取出玉鱼瞧了一阵,神­色­突然一变,但一瞬间,重又恢复了镇静之容,说道,“玉瓶本是用来盛放玉鱼之用,自然是一件了。”

沈木风道:“这玉鱼可是很珍贵吗?”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玉鱼来历,在下不知,沈大庄主见多识广,或许知晓这玉鱼来历出处。”

沈木风道:”在下虽然不知道玉鱼来历,但想它却是非常之物,十大高手不会带着古玩、玉器,进入禁宫中来。”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说的甚有道理,这玉鱼决不是平常之物……”

语声微微一顿,道:“但也不过是一件美玉雕刻饰物而已。”

萧翎冷眼旁观,把那宇文寒涛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看他初取玉鱼时的讶异,此刻的装作,分明是早已知晓了那玉鱼的来历,但却故意不肯说出,这其间,定然大有文章,如若这次自己侥幸再能赌胜,非拿这玉瓶、玉鱼不成。

但闻沈木风道:“这玉瓶和玉鱼,还是由你宇文兄保管吧!”

硬把玉瓶向宇文寒涛手中递去。

宇文寒涛道:“还有一座铁门。”

大步行向另外一座铁门。

金花夫人道:“大庄主既不愿拿这玉瓶,交给我拿如何?”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好。”伸手递了过去。

金花夫人接过玉瓶,宇文寒涛已挥剑斩落铁锁打开了另一座铁门。

群豪龊目望去,只见石室榻上,放着一座通体墨黑的小形古鼎,高约一尺,横宽不及五寸。

这次,沈木风不再抢先入室去取这古鼎。

宇文寒涛望了那古鼎一眼,只见鼎上加有一个金盖,不知鼎内存放何物,回头对萧翎说道:“这一座古鼎,由阁下带着了。”

萧翎略一沉吟,行入石室,伸手抱起了古鼎,只觉古鼎十分沉重,不知装的何物,沈木风右手一伸,去揭鼎盖,却被萧翎一闪避开。他虽然不肯去揭那鼎盖,但好奇之心、却是未减,想瞧瞧古鼎中装些什么?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这鼎中存放之物,可以当作一件独立之物分配,连同那玉瓶也好及早均分,各自保管,免得麻烦。”

萧翎知他言中之意,停下了脚步。

宇文寒涛伸出右手,揭开鼎盖,只见鼎内尽是白­色­细粉,一股淡香,扑入鼻中。

自负博学多才的字文寒涛,看了半天,也瞧不出那鼎中白灰是何名堂,一皱眉头,合上鼎盖,说道:“这古鼎只能算作一物分配。”

沈木风、萧翎、宇文寒涛三人比起来,以他的武功最弱,但在萧翎和沈木风两大高手的均势中,宇文寒涛却凭着智慧,仲裁全局,怦然是群豪中的首脑人物。

沈木风冷冷的望了萧翎一眼,激怒之­色­,形诸于神­色­之间。

原来,萧翎不让他揭开鼎盖查看,却肯让宇文寒涛揭开查看,大大伤害了沈木风的尊严,恨不得立刻出手把萧翎碎尸万段。

但萧翎奇高的武功,和那掩去本来面目的人皮面具,使沈木风有些莫测高深,不敢轻率相犯。

宇文寒涛转注了沈木风一眼,道:“可惜的很,只有两件物品,如若再多上一件,咱们就可以分配了。”

沈木风强忍着心头怒火,淡淡一笑,道:“目下这六座石室已然看完,宇文兄也就不用再卖关子了,咱们应该再深入内部看看去。”

宇文寒涛道:“再要深入,即将揭开迷蒙江湖数十年的禁宫之秘,咱们的处境,也将比此刻更为险恶。

沈木风道:“宇文兄如吝惜自己­性­命,那就不该进入禁宫中来了。”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萧翎脸上,道:“阁下尊意如何,是就此而止呢?还是要继续深入?”

萧翎道:“自然继续深入。”

他说的句子很短,又故意改变了嗓音,使沈木风辨不出自己的身份。

宇文寒涛道:“兄台既是想继续深入,那是该兑现诺言了!”

萧翎先是一呆,继而嗯了一声,放下手中墨鼎,挥字在宇文寒涛身上拍了两掌。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原来宇文兄是被人点了|­茓­道,勿怪是只能对沈某一个凶了。”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这位兄台吗?倒还是言而有信的人,如若兄弟被你沈大庄主点中|­茓­道,只怕就不会轻易为兄弟解活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字文寒涛奇|­茓­被解,心理上顿感轻松,举步行到拦路的峭壁前面,挥手在壁上敲打。

原来行至此处,再无前进之路,横拦群豪面前的是一片石壁。

只听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果然在此,不出兄辩之料。”挥动短剑,刺入石壁之中一搅,纵身向后跃退,伏身而卧。

沈木风、萧翎都对宇文寒涛怀有很大的戒心,见他伏身而卧,立时跟着伏下身子。

但闻一阵隆隆之声响过,石壁突然有一片倒塌下来,紧接一阵暗器破空之声,无数的弩箭,疾­射­而出。

好在几人全都有备,那弩箭掠着头顶而过。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这石壁之上原有一道暗门,在这石壁之外,本有控制开启暗门的机关,只是那机关十分隐秘,不易寻找,兄弟釜底抽薪,借这宝剑之力,斩断它控制的铁索,这座石门,从此即失去效用了。”

沈木风和萧翎口中虽然不言,但心中却是对他十分敬佩,暗道:这人胸罗之能,果是常人难及。

宇文寒涛不闻两人接口,淡淡一笑,又道:“如今石室已开,不知诸位中哪一个开道带路?”

沈木风道:“咱们不解机关布置,自然是由宇文兄带路了。”

宇文寒涛道:“这样未免劳役不均了。”

唐老大太突然接口说道:“老身带路如何?”

举起手中禅杖,大步向前行去。

沈木风、金花夫人、萧翎、宇文寒涛等鱼贯相随。

石门之内,是一条很狭窄的南道,宽不过两尺,最多可容两个人并肩而行、

宇文寒涛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如若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在这狭窄的秘道之内,布置下什么恶毒埋伏,咱们几人,只怕很难逃过这次大劫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高,听得群豪个个心中发毛。

秘道中十分黑暗,唐老太太运足目力,也只熊瞧到三尺以内的景物。

这秘道足足二十丈长,走完秘道,形势又呈开阔。

只觉冷气扑面,空气大为清新,不似适才那等闷人难过。

沈木风道:“原来此地和外面相通,早知如此,也不用寻找什么禁宫之门了。”

宇文寒涛冷冷接道:“这通风设备,已不知经过多少曲转,那包一天若留下一条通孔,可见天日,那也不配称作巧手神工了。”

沈木风流卧四顾,果然是不见天光,连四周的形象景物,也看不清楚。

宇文寒涛重重咳了一声,道:“兄弟共带有两支火烛,适才已经烧完了一支,现尚余一支,这一支火烛烧完,咱们即将在黑暗之中摸索了。”

说完话,摸出火折子,随手晃燃,点起了火烛。

第二十回柳暗花明又一村

烛光照­射­之下,可清晰的瞧见四周景物。

只见正东方位上一个双门大开的敞厅,三面都是石壁,停身处,是一个二丈见方,形如天井的院落。

沈木风道:“三面都是石壁绝地,只有行入那大厅之中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只有那敞厅一处可去,诸位要小心一些了。”左手执烛,右手仗剑,直向那敞厅之中行去。

沈木风大跨一步,抢随在宇文寒涛身后。

那厅门本是大开,但宇文寒涛等行近那大厅附近时,大开的厅门,突然关了起来。

沈木风陡然停住脚步,道:“这厅门外有着机关布设?”

宇文寒涛回头一笑道:“不错,沈大庄主早该想到才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在咱们头顶石壁中,装下了埋伏机关,在这两丈方圆之地,咱们有几分逃生的机会?”

萧翎和沈木风都听得不自主地抬头望了石顶一眼。

沈木风冷冷说道:“那要看包一天在石顶之上,装的是什么暗器了!”

宇文寒涛道:“算他是一种毒针吧!沈大庄主以为逃生机会如何?”

沈木风道:“如若在下无法逃得,相信诸位,无一人能够逃生。”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咱们死去,那还罢了,但你沈大庄主如何能死呢?”

沈木风虽知他语含讥讽,但却强自忍了下去,不再多言,但入却停下脚步不动,暗中提气戒备,监视着宇文寒涛的举动。

萧翎一直留心着沈木风的举动,此时此情中,他必得留心保护着宇文寒涛,因为宇文寒涛虽然亦敌非友,但他却在这险恶的局势中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他丰富的江湖经验,超异常人的机智,沈木风的­阴­谋均消失在他事先揭露防范之中。

宇文寒涛缓步行到大厅前面,高举起火烛,回头说道,“两位请和在下一起行入厅中,万一遇有变故,也好同心协力抗拒。”

沈木风回望了萧翎一眼,道:“阁下意见如何?”

萧翎点点头,把墨鼎交给了百里冰,便缓步向前行去,以行动表示,口却不言。

沈木风一皱眉头,低声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道:“两位请守在这里。”大步行近厅门。

宇文寒涛举起手中短剑,在厅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举起手中火烛,仔细在那紧闭的大门上,瞧了一阵,放下火烛,突然向后退去。

沈木风和萧翎都不知他用心何在,看他急急而退,只好随着向后退去。

宇文寒涛退到了原来的停身之处,停下脚步,沈木风和萧翎也同时退回原处。

只听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那关闭的两扇厅门,缓缓大开。

这时,沈木风和萧翎才了然了那宇文寒涛放下火烛的用心。

原来那火烛近门而放,借火烛之光,可瞧到厅中部分景物。

这座山腹大厅,幽深宏远,烛光所及处,只瞧到一座石案。石案上放着各种不同的兵刃,排列的十分整齐,显然、在放置兵刃时。群豪心中,都十分平静,毫无激愤慌忙之证。

萧翎一眼间,已瞧到了一支白玉箫,和一柄长剑,并列而放,心中暗道:那玉箫不知是不是箫王张放的遗物?

但闻沈木风说道:“我明白了,在咱们和这石门之间的地上,有着一道控制厅门的机关,那机关很灵敏,人要踏上机关,那两扇大开的厅门,就自动关了起来。”

宇文寒涛道:“这机关历经数十年;仍然这般灵巧,显然建筑的确神奇,巧手神工包一天,果然是一位才慧出众的人物。”

沈木风道:“此地距厅门,不过一丈有余,咱们飞身跃起,不难落入厅中,似是不用再费心机,查明这控制厅门的机关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咱们进入大厅之后,那两扇厅门;就紧紧关闭起来,不再开启,那又如何是好呢?”

沈木风呆了一呆;道:“这个区区如若知晓,宇文兄恐早已伤亡在我沈某人的掌下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最好打消杀害在下之心。”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自然在未出禁宫之前,沈某人不会再动杀心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诸位站着别动。”

举步向前行去。

行约四五步,两扇厅门、突然又自动关了起来。”

宇文寒涛伏下了身子,挥动短剑,似是想凭借利器,挖开一片石地,找出那控制厅门机关的枢纽所在。

哪知刺了两剑之后,突然停手而退,跃回原位。

沈木风道:“可是石地坚硬,宇文兄怕伤了宝剑,是吗?”

宇文寒涛脸­色­肃然,不理沈木风的讥讽,却摇摇头说道:“好厉害的手段……”

沈木风警觉到事非寻常,沉声问道:“宇文兄,哪里不对了?”

宇文寒涛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之能,兄弟是望尘莫及。”

金花夫人怒声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在故弄玄虚吗?”

沈木风道:“如果字文兄和金花夫人,唐老太大,言语冲突,打了起来,那可不关在下的事。”

宇文寒涛道:“告诉你们之后,那也不过让几位知晓咱们处境险恶罢了,于事无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这石地之下,就是山腹激流,一个不好,洪水涌入,咱们都将淹死于禁宫之中。”

沈木风脸­色­一变,道:“当真吗?”宇文寒涛道:“阁下如若不信,不妨倾耳一听。”

沈木风凝神望去,果然由宇文寒涛那剑孔之中,隐隐可闻得洪流激荡之声,不禁心头骇然。

宇文寒涛回顾了一眼,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能在山腹激流之上建筑起这座禁宫,那计算的­精­密,实是叹为观止……”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如若在下料的不错,这禁宫之中,也许有通往水道的暗门,如若咱们行动太过放肆,触到那控制激流的暗门,激流涌入禁宫,那是必死无疑了。”

沈木风道:“照宇文兄这么说来,你手中虽然持有斩铁如泥的宝刃,恐怕也不能破坏这禁宫的建筑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包一天为人,比在下预料的更为­阴­险,也许会在重要之处,布下触发控制的机关,只要咱们碰到那机关,说不定那水门就自动张开。”

金花夫人道:“你愈说愈恐怖了,似是这禁宫之中,步步都有陷阱,寸寸都有死亡,那还是退出此地算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有人要现在退出禁宫,兄弟绝不挽留。”

沈木风道:“宇文兄呢?是否想退出此地?”

宇文寒涛道:“兄弟的想法是不入虎|­茓­,焉得虎子,既然进入了禁宫中来,只好碰碰运气,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在此等情景之下,一向自视极高的沈木风,也不得不自行低头了,缓缓说道:“好!咱们追随宇文兄碰碰运气了。”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大庄主怎的忽然客气了?”

沈木风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也算不得留人话柄的事!”

宇文寒涛道:“现在,咱们要先想进入这大厅的法子,兄弟原想破去这控制大厅的机关,但此刻却不得不放弃此一计划了。”

沈木风道:“在下试试。”一提气,缓步向前行去。

他内功­精­湛,施出草上飞的工夫,全身轻若飞燕柳絮,果然,那厅门未再关上。

沈木风行到大厅门口之处,探首向厅内看了一眼,不敢擅自行入,却站在大厅门口处,说道:“诸位可以过来了。”

群豪依言提聚真气,缓缓行了过去。

这几人都算得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提气而行,落足甚轻。

行到厅门口处,宇文寒涛停身捡起了地上的火烛,道:“在下带路了。”制先举步入厅。

火光照耀之下,只见这大厅深约四丈,宽不过两丈四五,形势狭长,除了门口处一座长形石案,放着兵刃之外,再无其他陈设。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还有内厅复室不成?”

宇文寒涛口中不言,左手却高举火烛,沿着厅壁,希望能瞧出一点门道出来。

萧翎心中却想到玉箫郎君和岳小钗断魂崖底之约,那玉箫郎君既是箫王张放的后人,这番进入禁宫而来,那箫王张放和自己的关系就最为密切了。

心中念动,不自觉伸手抓起了那支白玉箫来。

沈木风右手一伸,突然向萧翎的右腕之上抓去,口中冷冷说道:“阁下最好不要擅取厅中之物。”

萧翎右腕一沉,疾快的向后退去,避开了沈木风的一击。

沈木风出手是何等迅快,萧翎只顾避他掌势,忘记身后就是石门,砰的一声,撞在石壁之上。

萧翎避开一击,正想还手,突然一阵轧轧之声,传入耳际。

只见大厅右面的石壁上,突然裂开了一座石门,一辆轮车,缓缓由石门中行了出来。

轮车上端坐着一个身着灰袍、垂手闭目的老僧,项上挂着一串檀木佛珠。

沈木风重重咳了一声,道:“什么人?”

扬起右掌,蓄势待发。

宇文寒涛急急说道:“大庄主不可造次出手。”

沈木风停下手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这禁官关闭了几十年,哪里还有活人。”

沈木风道:“但又不似死人,在禁宫关了几十年,不论内功何等­精­湛的人,也该皮­肉­化尽,只余骷髅了。”

宇文寒涛道:“这是一个隐秘,在未发现个中内情之前,在下很难答复沈大庄主。”

沈木风口中虽在强辩,但已然发觉这和尚形象有些不对,全身的肌­肉­,全都是一片僵直,不似活人样子。

这时,那滚行的轮车。已然停下,那老僧仍然端坐在轮车上不动。

宇文寒涛短剑护身,缓缓行近那老僧身前,举起手中烛火,照在那老僧脸上。

只见那老僧眉毛灰白,顶门间皱纹重重,但脸­色­却和生人一般,似是保留了生前的原形,显然这老僧在死亡之前,已经是年纪十分老迈。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口头对沈木风道:“大庄主,可知道进入这‘禁宫’中人,共有几位是和尚?”

沈木风道:“据在下所知,似有两位高僧。”

宇文寒涛道:“一位是少林寺的一代奇僧无相大师,但另一位不知是何许人。”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据在下所知,另一个并非出身少林,法名千忍。”

宇文寒涛道:“那就不会错了,在下亦隐隐记得,另一位进入禁宫,的高僧名叫千忍,这一位恐怕是少林派的无相大师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诸位如何开了壁间机关,使这位大师现出法身?”

沈木风回顾了萧翎一眼,道:“这要问这位兄台了。”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我被这位沈大庄主,攻了一掌,避他掌势,撞在这壁上……”

他仍然变音发声,沈木风和宇文寒涛虽然都听出那非他本音,但却无法从声音中辨识他的身份。

沈木风道:“此时此刻,阁下似乎是已无隐瞒身份的必要了。”

宇文寒涛缓步行了过来,一面接口说道:“这位兄台一定和咱们很熟。故而脸上戴着面具,又不肯施用本音说话,才咬牙变声,听来别扭至极。”

萧翎被两人言语所激,不禁动了怒火,伸手摸在脸上,想揭下人皮面具。

但见沈木风、宇文寒涛两人四道目光,凝注在自己脸上,似是要等待着揭穿这一场神秘,已经摸在脸上的右手,又缓缓放了下来,冷笑一声,缓步行到一侧。

宇文寒涛本来正走向那石门,眼看萧翎举手按在脸上,似欲要揭去人皮面具,立时停下脚步,哪知萧翎竟然中途改变心意,只好淡淡一笑,道:“兄台适才撞在何处?”

萧翎回身指着一片石壁,道:“就在此地。”

宇文寒涛行到石壁前面,凝目看去,只见那石壁一样平滑,和别处毫无不同,不禁长长一叹,道:“那巧手神工,果是极擅心机!这片石壁和其他之处,毫无不同,如非阁下适才无意一撞,在下也很难找出控制石门上的机关所在了。”

说完,伸手在壁间敲打起来。

宇文寒涛一连数掌,击在石壁上,不见有何反应,心中大感奇怪,回头望了萧翎一眼,道:“在此地,不会错吗?”

萧翎道:“不错。”

宇文寒涛又挥掌在壁上拍打起来,他每一掌都用了内力,击在石壁上,响起了满厅的回应之声。

果然第三掌击在石壁上时,正东石壁上,起了变化。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石壁间,裂开了一座石门,一辆轮椅,缓缓由门中行了出来。

轮椅上,坐了一个长髯垂及胸腹,身着青衫的老人。

这轮椅似是有着一种力量控制着,将要行近大厅中间时,突然停了下来。

轮椅上的青衫白髯老人,双手放在膝盖之上,,垂首而坐,使人无法看清楚他的面貌。

宇文寒涛痴痴地望着那人,良久之后,才自言自语他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明白了什么?”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一向是见多识广,是否可以从他们坐的位置距离上,看出一些昔年经过之情?”

沈木风仔细看了那白髯老人和无相大师一眼,并无如何新奇之处,摇摇头,道:“在下瞧不出来,还望宇文兄明白说出吧!”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我想以沈大庄主的才慧,定然可以瞧出构情,只是你不愿去用心思索罢了……”

沈木风道:“在下确然瞧不出来,只有请教宇文兄了!”心中却暗暗地恨道:他明在褒奖,暗作讥笑,用心可恶至极,今生如能出得禁宫非得好好折磨他一顿不可。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兄弟已经说明了两人的座位距离,只要稍加估算,就不难明白,在两人的身边,还有座位……”

沈木风接迫:“禁宫共有十大高手,除了一个巧手神工包一天外,还有九人,此事人所共知,如若宇文兄指此而言,那就不足为奇了。”

宇文寒涛道:“沈兄可能说出详情吗?”

沈木风呆了一呆,道:“这个……”

宇文寒涛道:“论武功,兄弟自知不是沈大庄主之敌,但论事推理,兄弟自信要强过你沈大庄主,如若沈大庄主推想不出内情,最好是不要Сhā口。”

沈木风被他说的脸上发热,但又不能发作,只好强自忍了下去。

宇文寒涛道:“这几人之间,必须有一张圆桌,兄弟无法断言他们是正在共进饮食,还是在围桌而谈,总之,几人是围着一张圆桌而坐,那是不会错了。”

萧翎细看两人轮椅的距离位置,果是不错,心中暗暗付道:他不说出内情之前,听来颇有奇诡难测之感,说明了,倒也平常,此人在我们几人之中,处处能洞悉先机,足见才智高过我们甚多了。

但听宇文寒涛接道:“巧手神工包一天不知用的什么方法,能使这两人在死亡之前,仍然端坐轮椅之上?而且死的如此安详,这就叫兄弟揣测不透了。”

沈木风口齿启动,本想接言,但又怕说错了,再受那宇文寒涛一顿讥讽,又强自忍下不言。

宇文寒涛突然一伸手,道:“沈大庄主,请举着火烛如何?”

沈木风冷哼一声,道:“沈某人一生,从未听人支使。”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大庄主如若想在黑暗之中碰碰运气,兄弟就弃去这支火烛了!”

金花夫人突然抢前一步,道:“我来举烛如何?”

宇文寒涛道:“不论何人,都是一样。”把火烛交入了金花夫人之手,重又行回石壁,挥掌拍打起来。

哪知一连拍了数十掌,始终不再见有何动静。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看来你要拍遍这整个的石壁了。”

宇文寒涛停下手,缓步行到两辆轮椅之前,低头查看。

沈木风难得找到一个机会,嘿嘿冷笑两声,接道:“宇文兄停身之地,正在他围坐的桌子之上,如若是踏中机关,那桌子突然升起,宇文兄岂不要撞在头顶石壁上吗?”

宇文寒涛似是全神贯注在查看什么,任那沈木风冷嘲热讽,只是默不作声。

突然见宇文寒涛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在无相大师的轮椅上推了一掌。

只听一阵惋辎之声,那轮椅自动的缩入那石门之中,轮倚隐入石门,那石门即自动关了起来。

宇文寒涛缓缓而行,目光雄注在轮椅缩回的石壁之处,仔细查看了一阵,重又行了回来,道:“给我火烛。”

金花夫人缓缓递过火烛,道:“宇文兄,看到些什么?”

宇文寒涛也不答话,高举火烛,沿着石壁行了一周。

他举动十分小心,举步落足之间,无不谨慎异常。

沈木风道:“宇文兄绕了一圈,可有什么发现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查看这敞厅之中,共有几座石门。”

沈木风道:“能够看到吗?”

宇文寒涛道:“那石门之处,虽然结合很严,但并非毫无痕迹。”

沈木风道:“在下不用瞧看,也可猜出,那巧手神工如若不算自己,这座敞厅中,应该有九座暗室壁门……”

宇文寒涛接道:“沈大庄主猜错了,在下细看一周,只找出六座暗门的痕迹。”

沈木风道:“共有九人,怎会只有六座暗室?”

宇文寒涛道:“这就凭借咱们才智推想了。”

沈木风望望宇文寒涛手中火烛,已经燃烧过半,看样子已经难再支持多久,当下说道:“宇文兄手中火烛,恐已难再撑过一个时辰了。”

宇文寒涛道:“那时。咱们只好在暗中摸索了。”

沈木风冷笑道:“处此情景,少不了照明灯火,宇文兄如若肯平心静气和我等研商,此实为第一要事。”

宇文寒涛道:“听沈大庄主之言,似乎是胸有成竹了。”

沈木风道:“这室如若不通天光,必有照明之灯,就算当年那十大杰出高手,人人内功­精­湛,强胜我等甚多,也不会在黑暗的敞厅中相晤。”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之意,可是说在这山腹敞厅中,有一盏照明之灯?”

沈木风道:“不错,如是宇文兄推论的不错,这敞厅中既隐藏着一张圆桌,自然可以多一盏照明之灯。”

宇文寒涛道:“可惜,”不知那控制圆桌的机关何在?无法使它出现。”

沈木风道:“那圆桌如不在头顶之上,定然在地下隐藏,绝不会隐于四面壁间。”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高见有理,但地上一片光滑,不见有何可疑之处,实叫兄弟无法下手。”

沈木风突然纵声大笑道:“宇文兄,以后不用在我等之前,故示才华了。”大步而行,走到那敞厅中间,暗动内力,缓移脚步,来回走动。

原来,他受那萧翎撞壁出现轮车的启发,想到这敞厅中如果有圆桌,那控制的机关,也许就在敞厅中间的地上。

忽然间,沈木风感觉足踏之地一软,一阵隆隆大响,一块巨石,由室顶直落而下。

沈木风早已有备,双手举起,暗动内力,接住了巨石。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巨石形态,果然如一座圆桌。四条石腿,粗如碗口,桌面厚约一尺五寸,重量至少也在三千斤以上,以沈木风那等深厚的功力,托那石桌也觉十分吃力。

沈木风手托巨石,回顾字文寒涛和萧翎二人一眼,看两人站着不动,毫无出手相助之意,不禁大怒道:“两位可是认为这一块巨石,就能困住我沈某人吗?”默运内力,大喝一声,双手陡然向上一推,数千斤重的巨石,被他托的向上升起数尺,沈木风借势飘身退回原地。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震,那巨大的石桌,落在了地面之上。

火星飞溅中,碎石纷飞。

敞厅中的群豪,个个凝气戒备。防那碎石击伤,但却都站在原地未动。

沈木风放下石桌之后,正待发作,突然听阵隆隆的响声,紧随而起!

只见四面壁间,又同时开启了五座石门,包括无相大师在内,五张轮椅,同时向石桌行来。

想是这落下石桌,击中之石地,竟是控制这敞厅石室的总机关所在。

连同端坐在原地的青衫白髯老人,果然一共只有六人。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六人之中,除了无相大师,和青衫白髯老人之外,还有一个和尚,和尚身着大红袈裟、浓眉大眼,头上烙了九个戒疤,想来定是沈木风等适才所提的千忍大师了。

另外三人,一个头戴金冠,身着大绿绣金花的黄袍,胸前垂着一片花白长髯,另一个蓝衫毡帽,十分清瘦,小眼睛,短眉毛,模样十分和善。

还有一人,穿着土布裤褂,头戴竹笠,轮椅上还横着一根长逾二尺的旱烟袋,看上去有如一个土财主。

萧翎虽已列名江湖上有数高人之一,但他对前辈人物,却是从未见过,只听庄山贝谈过而已,但生像死貌,大有不同,一时竟是无法认出一个。

这惊人的变化,使得沈木风胸中的火气,大为消减,忍下去未再发作。

所有的人,都对这厅中情势变化,为之惊异,恐骇,但觉眼花镣乱,目迷五­色­,个个都瞧的呆呆出神。

良久之后,宇文寒涛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叹为观止矣!巧哉!神工之名,当之无愧。”

沈木风似是亦为这巧妙的近乎神奇的建筑,看的火气全消,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厅中有石桌,亦在你意料之中,你就算不如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但也相去不远了。”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在下想到了厅中设有石桌,只是从两人出现之后的座位距离推断出来,那实不足为奇,只要稍通建筑之学的人,都不难想到,但在下却未料到这石桌落着之位,竟是控制这厅中六处密室的总枢纽,唉!在下心中,原对巧手神工之能,并不如何敬服,但此刻,却是不得不五体投地了!”

沈木风道:“可惜,这石室中没有灯火,字文兄手中火烛又即将烧完,如是火烛熄去,石室中一片幽暗,那时咱们在黑暗之中摸索,石室内若再有机关布置,恐怕很难有逃生之望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不会料错,应该有一盏灯才是,只是那灯中,是否还有余油就无法预料了。”

沈木风道:“既有灯,何以不见出现?”

宇文寒涛望望手中的火烛,只余下一寸多长,举步向石桌行去,一面说道:“兄弟来试试看吧!也许我料断的不对。”

说话之间,人已行近石桌,仔细在桌上瞧了一阵,举手按在石桌正中,掌势左右旋动。

果然,那石桌正中一块,可以旋动,宇文寒涛向左转了一阵,开启了一个饭碗大小的洞口,探手摸去,取出一盏白银制成,形同葫芦的灯来。

旋开灯盖看去,见那银灯中存油尚多,当下说道:“沈大庄主可以放心了,这灯中存油,足够我们两日之用。”

沈木风­精­神一振,道:“只要这石室有灯火照明,纵有埋伏,亦无所谓了。”

宇文寒涛燃起灯光,熄去蜡烛,放入袋中,道:“咱们在外间密室,看到一具身着锦袍的尸体,这室中共有六人,如若传言不谬,进入禁宫有十大高手,那是还有三人未曾出现了。”

沈木风道:“也许这敞厅中还有三座密室。”

宇文寒涛道:“就算兄弟算错,但这控制密室的总纽,绝不会惜了……”

目光一转,扫掠六具尸体坐的位置一眼,接道:“这石桌四周,虽可围坐十人,但这轮椅的距离、方位,分明只有六张,巧手神工包一天在设计这轮椅石桌时,也只有六个,如若不是江湖传言有错,那三人就是别有去处了。”

沈木风道:“眼下只有遇到一事先行求解一事,暂不用管那三人去处了。”

唐老太太突然Сhā口说道:“有一件事,老身不解,要请问宇文先生了。”

宇文寒涛道:“但得在下知晓,无不尽告所知。”

唐老太太道:“这几人死在禁宫数十年,怎的尸体不坏呢?”

沈木风道:“也许这禁宫中的气温,可使尸体不腐。”

唐老太太道:“咱们未入这内宫之前,在石室中发现那穿锦袍的尸体,怎的竟然骨­肉­具化?”

宇文寒涛道:“此中自有道理,据在下所知,有很多药物,可使尸体不坏,但困死在这禁宫之人,个个都有超过在下十倍之能,在未得证据之前,在下已经不敢再预言了。”

萧翎心中暗自急道:这几人怎的尽谈这些不相­干­的事呢?但望他们能够快查出箫王张放的身份,好从他遗物中找出他武功路子,出得禁宫,也好助那岳姊姊一臂,对付玉箫郎君和他的家人。

只见沈木风长长吁一口气,道:“宇文兄,区区觉得此时此刻,咱们应该但然讲出心中所求,也不用勾心斗角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亦有此意。”

沈木风目光转到萧翎脸上,道:“阁下呢?”

萧翎道:“两位商讨的只要公平,在下是无不遵从。”

沈木风道:“好!区区先说……”

目光一掠那环围石桌而坐的六具尸体,道,“在下进入禁宫的用心,并不在取得十大奇人的遗物,而是希望能得他们的一生心血­精­研出来的武功。”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是这等用心,只怕这位兄台,也是一样了。”

两人的目光一齐投注在萧翎的脸上,等他答复:

萧翎尽量避免讲话,点点头代表答复。

这时,那银灯上的蕊火发出了强烈的光亮,照的满室一片通明。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未入禁宫之前,推想禁宫中事,被困于禁宫中的十大高手,必会在禁宫中生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他们为不使自己的武功失传,必将竭尽所能的保存下秘书的武功,但入得禁宫之后,才知禁宫情势,和在下预料的大不相同。”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之意,可是说他们死的太快了?”

沈木风道:“不错,因此他们留下武功的希望已是很渺茫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相信,这确、是枕大庄主的内心之言,不过,最重要的处理办法,沈大庄主却未说出口。”

沈木风道:“如若咱们能在这禁宫中找出一本记述武功的手册、秘录,那恐是绝无仅有之物,那又该分给谁呢?如若仍用猜赌之法,必将引起一场风波,兄弟说一句真心之言,不论那手册、秘录分到两位哪一个手中,兄弟第一个出手要抢,势必演出流血惨剧,强存弱亡,是以,宇文兄订下那猜赌之约,似是已经行不通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说了半天,似是还未说出解决的办法。”

沈木风道:“兄弟之意是,不论何人得到那记录武功的手册,都不得据为私有,咱们一同合读,各凭记忆、悟­性­,去学那上面记录的武功,谁能学得多少,那是各凭才慧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以这银灯中的存油计算,咱们在禁宫中至多可停留三十个时辰左右,离开禁宫之时,那秘录又该为谁所有呢?”

沈木风道:“在咱们离开禁宫之时,把秘录焚烧毁去,任何人不能带出禁宫。”

宇文寒涛道:“如若沈大庄主当真能言而有信,兄弟倒是极为赞成。”

沈木风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问道:“阁下意下如何?”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的为人,一向是唯吾独尊,此刻突然提出这样一个办法,只怕是别具用心,这人万万不能相信。

心中念转。目光转注宇文寒涛的脸上,缓缓说道:“宇文先生相信那沈大庄主之言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在下吗?很难相信。”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不再多言。

沈木风双眉耸动,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呵呵一笑,道:“看来咱们是很难取得协议的了。”

宇文寒涛笑道:“我想沈大庄主如若能够首先奉行,使我等心悦诚服,事情就大不相同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两位既不肯和沈某推诚相见,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语声微徽一顿,扫掠了六具尸体一眼,接道:“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之事,两位想来不致再拒绝和在下合作了!”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沈木风道:“关于这六具尸体的身份,传言中这禁宫,共有十大高人,但却未必十大高人尽在禁宫中,也许有两位才智卓绝的人物,不愿涉险,指派替身而来,也许当时另有十大高手之外的高人,心中好奇,混入了禁宫,事实难料,岂可尽宿传言……”

他又仰面大笑三声,接着道:“江湖上曾经盛传我沈木风已经死去,但到今日为止,我沈木凤仍然还好好的活着啊。”

萧翎心中暗道:固所愿矣!不便云尔。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说的不错,在未弄得十大高人留下的秘录手册之前,咱们要认明他们的身份,和找出死亡的时间、原因,如是这些高人,进入禁宫之后,很快就死去,那就不用存着获得他们手记武功之心了。”

沈木风目光凝注无相大师脸上,瞧了一阵,道:“生像死貌,虽有不同,但区区可以确定这位是少林派中的无相大师。”

宇文寒涛道:“兄弟虽然听说过无相大师之名,但却缘悭一面,未曾会过这位少林高憎,沈大庄主既然能肯定的指说出他的身份,想来不会错了。”

沈木风目光转到头有戒疤,身着大红袈裟的和尚脸上,道:“据在下所知,进入禁宫是僧人身份的只有两人,一为少林无相大师,一个法名千忍,这一位大约是千忍大师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这两位和尚的身份,大约是不会错了……”目光转镖那头戴金冠,身着大绿绣金花的宽袍老者身上,道:“这一位衣着奇特,金冠绿袍,颇似传言中的刀王马搭……”

沈木风接道:“不错,兄弟亦有此见,马搭以十二路泼天刀法,驰名武林,自封力王,喜着金冠,绿袍,当世之中,再没有和他同样喜着这等衣着的人物,自然是他了。”

宇文寒涛扬手指着青衫白髯的老人,道:“沈大庄主识得此人吗?”

沈木风皱眉沉岭了二阵,道:“此人衣着平朴,面无特征,很难一眼认出。”

宇文寒涛道:“华山派一代奇才,谈云青是不是这身装着?”

沈木风道:“不错,谈会青确实是一袭青衫,朴实无华,不过箫王张放也是喜着青衣,此人身份只能存疑。”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说道:“老身不知他是何身份,但却知绝不是箫王张放!”

沈木风道:“唐夫人可是因他手中无箫吗?”

唐老太太摇头道:“那倒不是,老身幼年之时,曾经和那箫王张放有过一面之缘,因为慕他之名,就留心看了他两眼,记忆深刻,迄今朱忘。”

宇文寒涛道:“唐夫人最好能说出那箫王张放的特异之处,咱们才能深信不疑。”

唐老大太道:“箫王张放人中之间,有一粒米粒大小的黑痣,但此人却没有。”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似是整个敞厅,都在开始动摇。

萧翎双目神凝,暗作戒备,如若这敞厅真的有了危险,自己就凭借内力,挡它一阵,先让三个­妇­道人家,逃出险地。

哪知,事出意料,一阵轧轧的响声过后,眼前的景物,忽然一变。

原本是一面平滑的石壁,此刻,突然间现出了一个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秘道。

萧翎口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为之目瞪口呆,望着那秘道出神。

显然,这石厅中诸多变化,巧妙的机关,使人有着眼花绦乱之感。

萧翎看那函道深入丈许左右时,就析向左面转去,当下说道:“在下进去瞧瞧,三位请暂在厅中等候,听到我招呼之言,再进入秘道不迟。”

百里冰道:“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金花夫人听得怔了一怔,暗道:这人言词神态,无不透着浓重的脂粉气,定是女扮男装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不自觉地问道:“你是金兰?”

百里冰不知谁叫金兰,但见金花夫人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瞧着,心中大是不满,冷哼一声,道:“看什么”

萧翎生怕两人动手打了起来,急急一拉百里冰,向秘道之中行去。

但闻金花夫人说道:“如是金兰,玉兰两个丫头,怎敢对我如此无礼,不是那两个丫头,定然是岳小钗了。”

这时萧翎和百里冰刚刚折向右面,只见两侧壁间每隔五尺左右,就嵌上一个宝珠,虽无火烛照明,但厅中之光曲­射­而入,宝珠映辉,隐隐可见景物。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岳小钗这名字好熟啊,好像听人说过。”

萧翎道:“她在武林中大大有名,你自然听人说过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哼!那金花夫人把我当岳小钗了。”

萧翎心中一慎,暗道:这女娃儿胸难容物,此时又无暇给她解说内情,只有暂时骗她一下,当下说道:“中原武林道上,有谁不知岳小钗,小兄自然是见过了。”

百里冰心中释然,道:“原来如此,看来岳小钗也不算什么人物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那岳小钗是一位女子吗?”

萧翎道:“不错啊!”

百里冰道:“那金花夫人既不知我真正身份,却知那岳小钗可能和你同行,竟把我误作了岳姑娘,哼,我才不像那岳小钗一样随便。”

萧翎听她言语之间,伤到了岳小钗,心中大是不安,但又觉着解说起来麻烦的很,只好含含糊糊的哼一声,应付过去。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秘道尽处,萧翎举手一惟,一道石门,应手而开。

萧翎晃燃了火折子,流目四顾,只见眼下似是一个书室的布置,旁侧琉璃灯中,余油可见。

燃起灯火,室中突然间明亮起来,只见一个石案后,木椅上,端坐着一个长髯飘飘,面目十分慈祥的老者,闭目微笑,形态如生。

但闻步履声响,回头望去,只见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先后进入了石室。

萧翎望着端坐的老者,心中暗暗忖道:此人不知是不是箫王张放?

沈木风道:“他死了数十年,肌­肉­收缩,面形恐已有变……”

唐老太太摇头说道:“不会错,我瞧的很清楚。”

宇文寒涛道:“咱们姑且算他是华山派中的谈云青。”

萧翎听几人纵论近百年武林中风云人物,自己却是接不上一句,只有凝补静听的份儿。

沈木风突然转过脸来,望着萧翎说道:“这位兄台高见如何?”

萧翎暗道:这些人我从未见过,亦未听人很详细的说过,如何能够辨识。

但表面之上,又不能流出全无意见的茫然,只好说道:“在下之见,此人不是萧王张放。”

沈木凤一皱眉头,不再多言。

宇文寒涛目光又转到蓝衫毡帽,十分清瘦、小眼睛,短眉毛,模样十分慈善之人的身上,说道:“沈大庄主识得此人吗?”

沈木风道:“河南一叟尚济仁。”

宇文寒淙道:“兄弟看法,和沈大庄主相同。”伸手指着那位上布裤褂,头戴竹笠,轮椅上一根旱烟袋,看上去像土财主的尸体,道:“这一位是不是竹笠翁白善堂?”

沈木风道:“他朗竹笠,烟袋,标识明显,八成是不会错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进入禁宫的只有十大奇人,咱们已经发现了六个,加上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已有七人,还有三具尸体,未曾寻得。”

一直在静听的金花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如若另外三人尸骨已化,岂不是永远找不着了?”

宇文寒涛道:“就算三人尸骨已化,但亦非无迹象可寻。”

突然间,似是想起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扬了扬手中短剑道:“这柄剑,短小锋利,削铁如泥,必然是大有来历的名剑。沈大庄主见多识广,可知这柄短剑是何人所有吗?”

沈木风沉吟了良久道:“就在下所知,这六人之中,除了华山谈云青,是用剑之外,其他人都不用剑,但这短剑为谁人所藏,在下亦难说了。”

宇文寒涛道:“可惜呀!可惜!”

沈木风道:“可惜什么?”

宇文寒涛道:“­妇­若能知晓这短剑为何人所有,那就可证明一件大事。”

沈木风道:“宇文兄不用卖关于了,咱们时间不多,最好能够但然说明、区区或可提供一些所知内情。”

宇文寒涛道:“此剑主人就是杀死包一夭的人物。”

萧翎心中暗道,说明之后。这并非什么新奇高见,但最先能想到此事,此人确是不可轻视,其机敏之才,实是常人难及。

沈木风目光转动,望了六具尸体一眼,理缓说道:“这六人端坐的姿势,大部相同,那一剑洞穿了巧手神工包一天背心的人物,不是六人中的一人了。”

宇文寒涛道,“这就证明了一件事……”

沈木风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除了这六人之外,这‘禁官’之中;还有他人,只是咱们还未发觉那人现在何处而已。”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纵然禁宫中还有他人,那也不过是具尸体而已,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是咱们如何要设法寻找出这些人留下的武功。”

宇文寒涛摇摇头说道,“只怕是沈大庄主的愿望,很难实现。”

沈木风道:“咱们进入禁宫的心愿,必然完全相同,寻找十大高手留在禁宫的武功,并非我沈某一人的心愿。”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误会了在下之意,须知衣动手寻找几人留下的武功之前,咱们先要求证这些人是否有留下武功的时间,然后,再研究几人可能把武功留在何处?”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宇文兄说的是,在下先听宇文兄的高见。”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这六位高手身上的行血,肌­肉­,都已­干­枯,估计死亡的时间,已有数十年之久,当时目睹之人,恐怕无一人还活在世上,这是件千古难解的疑案,我们只有凭借智慧,推断此事了……”

目光缓缓由沈木风。萧翎等人脸上扫过,接道,“就兄弟观察这六人的神情,似是在死亡之时,心情十分安静!”

沈木风点点头说道:“不错,如若他们发觉了巧手神工包一天设计陷害他们,绝不会这般安静的坐在轮倚之上,等待死亡,必将奋起余力反击。这大厅之中也不会是这样一个宁谧之局了。”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说道:“老身之见,有所不同。”

宇文寒涛道:“众志成城,此刻,咱们是在这身怀绝技的高手之叫,揭开迷惑江湖数十年的隐秘,绝非咱们之中一二人智慧能够贝得,唐夫人有何高见,尽管请说。”

唐老太太道:“老身浅见,未必就对,但抛砖引玉,或可启开诸位智慧之门……”

又仔细望了六具尸体一眼,接道:“如若那巧手神工在六人行入这敞厅之时,就下了毒手,使六人在不知不觉中身中了奇毒,当六人发觉时,已经为时过晚,却又想凭借深厚的内功,逼出奇毒,或是把奇毒逼集一处,暂不使它发作,但事与愿违,未曾逼出奇毒。却已毒发而死。”

沈木风道:“如若是在下处此境遇,绝难有此等修养,必然将出手反击,也许这六人涵养深厚,有些能耐。”

唐老太太道:“我唐家数十种毒药暗器,用毒各有不同,有很多毒­性­奇烈,纵然是第一流的武林高手,在中毒之后,也难有反击之能。”

金花夫人道:“用毒一道,复杂异常,苗疆的金蛊毒可算得毒中之毒,贱妾不解下毒之道,但用蛊却是甚有心得,如若这几人是中的蛊毒,那就立时无反抗之能了。”

她这几句只听得在场之人个个心中发毛,暗道:如若这女人趁我等分心之时,暗中对我们下了蛊毒,部可是任由她摆布了。

群豪同一心念,都不禁望了金花夫人一眼。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曾经听过当今‘用毒圣手’毒手药王说过,中了蛊毒亦非全无解救之法。”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一笑,道:、诸位放心,贱妾绝不会在诸位身上施下蛊毒。”

宇文寒涛­干­咳了两声,道:“如若夫人真的下了蛊毒,只怕沈大庄主第一个就不会饶你……”仰天打个哈哈接道:“区区不敢苟同唐老夫人的高见。”

唐老大大道:“老身恭聆指教。”

宇文寒涛道:“如若这六人发觉中了奇毒,那也不一定非要在轮椅之上运功迫毒啊!”

唐老大太道:“如是他们毒发死后,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就不会再把他们放在轮椅上吗?”

宇文寒涛道:“可能那巧手神工包一天几乎同时中剑,自顾已然不暇,哪里还能有此闲心。”

百里冰忽然说道:“也许这轮椅之上,装有机关,他们坐下就起不来了。”

群豪全都听得一怔,不自觉的向那轮椅之上看去。

沈木风道:“宇文兄博通机关设计和建筑之学,请仔细瞧瞧,这轮倚之上,是否装有机关?”

宇文寒涛凝目沉思一阵,道:“不可能,纵然这轮倚上装有机关,也无法制住这等第一流的武林高手,以这六大高手的武功而论,挥手一掌,就可以碎石开碑,何况照在下的观察,这轮椅上并无机关设施。”

沈木风道:“咱们谈了半天,那是等于自说了,竟是找不出一点头绪来。”

萧翎心中暗道:这几人说的大都人情在理,这六人如何坐在轮椅之上死去,看来是无法找出内情了。

他心中苦苦思索,但却忍住不肯Сhā口。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也许在这禁宫之中,有一个人,未曾同时死去,由他动手,把这几人安排在轮椅之上……”

沈木风道:“那人又是谁呢?”

宇文寒涛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那人也许是进入禁宫的十大高手之一,反正还有三个人没有找到。”

沈木风神­色­肃穆他说道:“宇文兄,会不会有人逃出了禁宫?”

宇文寒涛道:“兄弟不敢说绝对不会,但这可能大小了。”

沈木风道:“如若找不出这六人坐在轮椅上死亡的原因,那就是事后,有人把六人移放在这轮椅之上。那人又不是巧手神工包一天……”

宇文寒涛道:“如若进入禁宫有十大高手,当然­干­这事的是咱们还未发觉的三人之一。”

沈木风道:“要是十人同时死亡呢,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在咱们六人进入禁宫之前,先已有人来过……”

宇文寒涛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他心中似是十分混乱,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其实,心中震动的,又何止宇文寒涛一人,在场之人,都有一种莫可言喻的沉闷之感。

如若真有人先几人而入禁宫,武林十大高手可能留下的手录秘籍,都将为那人带走,几人冒九死一生之险,进入禁宫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机。

群豪相对沉吟了良久,宇文寒涛才缓缓说道:“找不出这六人安静死在这轮椅上的原因,确是一大困扰,不过,咱们在未找到另外三具尸体之前,还不能确定是否有人先咱们进入了禁宫。”

沈木风突然举步行到千忍大师身前,一把提起了千忍大师的尸体。

手指到之处,只见碎衣飘飘,千忍大师身上红­色­袈裟,片片碎裂。落了一地。

要知他身上衣服,已然穿了数十年、早已腐朽,沈木风掌指触处,立时应手而碎。

凝目看去,只见那轮椅上平整光滑,毫无机关设施。

再看那千忍大师衣服碎裂处的肌­肉­­干­枯烽硬,禁宫中数十年,血­肉­都已风­干­。

沈木风放下了千忍大师的尸体,缓缓说道:“有一件事,现在可以确定了,那就是坐在这轮椅上的六具尸体,在死亡之前,都未动手搏斗过。”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眼下要急之务,是咱们得先行设法,找出那另外三具尸体。”

沈木风道:“禁宫至此;似已到了尽处,咱们六人之中,只有宇文兄一人,通达建筑之学,这室中是否还有暗已那要看你的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之意,咱们先到这六人轮椅原来的石室中看看!”

沈木风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宇文寒涛目光缓缓由沈木风和萧翎的脸上扫过,道:“这里六具轮椅,咱们共有六个人,如若咱们把六具尸体移开,一个人坐一张轮椅,那就可以在片刻工夫中,查看六个石室内情,省去不少时间。”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这法子不妥。”

宇文寒涛道:“哪里不妥了?”

金花夫人道:“如若现在,你已经瞧出了那控制六座石室门户的机关,我等进入石室之后,你可把石门关闭,我们岂不是要步六人后尘,坐在轮椅之上,死在这禁宫之中了。”

沈木风回顾金花夫人一眼,道:“高见甚是,宇文兄虽然未必有此用心,但咱们却不得不防。”

宇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两位怕我设计陷害,那只有放弃此图,不用进入石室查看了。”

沈木风道:“也许那石室中留有什么线索,不去未免可惜。”

宇文寒涛道:“这么办吧!如着诸位信得过我,在下一人进入石室查看,如有什么线索,再告诉诸位,共商对策。”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在下同意……”目光转到萧翎身上,接道:“但不知这位兄弟意下如何?”

萧翎点点头,仍不说话。

宇文寒涛望了谈云青一眼,道:“谈兄,兄弟最羡慕你的成就,华山一派剑术,原本无什么奇奥之处,但谈兄却能够别出心裁,化腐朽为神奇,把原本平庸的剑术,演化成绝世奇技,跻身于十大高手之列,其成就之高那又非常人能及了,今日兄弟就在你谈兄的轮椅上坐了。”

言罢抱拳一揖,抱下来谈云青的尸体,坐上了轮椅,右足在轮椅上踏了一脚,那轮椅陡然间向后冲去。

沈木风和萧翎都未注意,竟然不知他踏在轮椅何处。

那石室之门,在轮椅出现之后,本已自行关闭起来,但这轮椅行近石壁时,那石门却又自动打开。

只见宇文寒涛和那轮椅一齐进入石室,两扇石门迅快的关了起来。

沈木风目睹宇文寒涛身影消失之后,低声对萧翎道:“宇文寒涛为人­阴­险无比,咱们不得不防他一招,兄台可记得那控制谈云青轮椅的机关吗?”

萧翎心中暗道:他一直想使我多言,偏要他难如心愿,摇摇头仍不说话。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阁下的修养工夫,实是叫人佩服,如若那宇文寡涛耍出什么花招、把咱们困在此地,用下也是难逃一死。”

萧翎的心中拿定了主意,任那沈木风冷嘲热讽、始终是不发一言。

敞厅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仍然不见那宇文寒涛出来。

沈木风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高声说道,“宇文兄,那石室有何隐秘,总该瞧完了吧!”

他一连呼叫数声,既不闻宇文寒涛的回应之声,也不见那宇文寒涛出来。

这一来,不但沈木风有些沉不往气,连萧翎也有些心中动疑了。

沈木风回顾了萧翎一眼,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那宇文寒涛早已窥破这敞厅之秘,但却装作不知,借机进入石室,哼!这人果然是狡猾的很,阁下可以去打开那控制石室的机关了。”

萧翎一拉百里冰,两人双双走到敞厅石壁,就记忆所及,挥掌在石壁之上拍打,到了第四掌时,才击在那机关之上。

只听一阵轧轧之声,石门重开,轮椅缓缓而出,那轮椅之上,却已不见宇文寒涛。

沈木风伸手队唐老太太手中抓过禅仗,怒声喝道:“宇文兄,还不肯出来吗?”右手一挥,敝疾飞而去,猛向那石门之中投去。

他如不先说一句话,就挥手投出掸杖,以他的功力,手法,必可投入石室,喝问了一句话延误了不少时间,那石门关闭又极快速,禅杖飞到,石门已然关闭,铁禅杖击在石门上,响起了一声砰然大震。

那石门坚牢异常,铁禅杖击在石门上,也只能击落几片碎石。

沈木风究竟是一代枭雄之才,片刻间,立时恢复镇静,回顾萧翎一服,说道:“咱们都上了宇文寒涛的当,眼下之策,只有进入石室之中找他了。”

此时此情,萧翎心中亦是十分紧张,顾不得暴露身份的事,低声应道,“咱们如何去寻他呢?”

沈木风道:“咱们两人,大约可以收拾他,不是你去。就是我去了。”

萧翎回乏了百里冰一眼,暗道:这沈木风为人更是险恶,我如进入石室,只怕冰儿难以应付,当下说道:“最好是你去了。”

沈木风原想萧翎定会谦让一句,或是沉吟不语,却不料萧翎竟一口作了决定、硬是指明了要自己去,不禁一呆。

但一时间,又无法改口说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说道,“两位要多多留心。”缓缓坐在轮椅之上。

言下之意,是提醒两人,要合力对付萧翎。

金花夫人徽微一笑,道:“大庄主只管放心,但愿能早些找着那宇文寒涛。”

沈木风为人是何气的­阴­沉。人虽坐上了轮椅,心中却仍然打转,越想竟越觉得不该进入那石室中冒险,这禁宫出路,只有一条,那宇文寒涛未带食用之物,如果他不遇上凶险,最多也只能在那石室中停留十几个对辰,自己如能守在厅中盘坐调息,也可节省体力。

第二十一回易容乔装客

进入禁宫之人,无一人带有食用之物,谁能够在数日夜不进食物的僵持局势中,善自保持体力,谁就在自然中,掌握了最后获胜因素。

是故,沈木风坐上轮椅之后,心中十分后悔、懊恼,端坐在轮椅之上,闭目养息。

萧翎望了沈木风一眼,道:“阁下怎么坐着不动?”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寒涛踏动这轮椅上机关之时,在下恰好分心旁观,未曾留心到他是踏在何处。”

萧翎缓步行了过去,在那轮椅上踏了几脚,那轮椅仍是停在原地不动。

沈木风缓缓站起,道:“看来咱们只有在这里等那宇文寒涛了。”

就在他站起身子之时,无意中触动了控制轮椅的机关,那轮椅疾快回驰过去。

沈木风还未完全站起身子,轮椅一动,不自觉的又坐了下去。

那壁间石门虽吃沈木风飞杖重击破损,但机关却未损坏,只见沈木风和那轮椅疾快的冲入了壁间石门之中,石门立刻又自动关上。

金花夫人望着那关闭的石门,似问萧翎,又似自言自语他说道:“不知那石门之内是否有开启这石门的机关?”

沈木风不在眼前,萧翎不再顾忌,接口说道:“那石室之中,应该是有控制这石门开关的机纽,只是他们无法找到罢了。”

金花夫人嗯了一声,接道:“那宇文寒涛究竟是故意隐入石室中不肯出来呢?还是被困在了石室之中?”

萧翎道:“这个很难预测了,不过,那宇文寒涛如是故意的隐藏在石室中不肯出来,沈木风进入石室,他就有得苦头吃了!”

金花夫人道:“如若这两人都被困在壁间密室中,难再出来,咱们只怕是也难生出禁宫了。”

这问题,只问的萧翎心中大为震动,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不论何等高强的武功,都不能生活在禁宫之中,除非那人真到了滴水不进的神仙之境。”

金花夫人道:“那只是因为没有食用之物,如果要是有食可用,是不是可以常年生活在这禁宫之中呢?”

萧翎道,“此地空气流畅,并无沉闷之感,如是有得食物可用,我想注在这禁宫中三五年,亦非什么奇书。”

百里冰心中暗忖道:这女人怎么搞的,老是找我大哥说话。当下举步而行,站在金花夫人和萧翎之间。

金花夫人既不知那百里冰是女扮男装,哪里会想到她的用心,望了百里冰一眼,回头对唐老太太道:“如是那沈大庄主被困在石室之中,唐夫人有何打算?”

唐老太太道:“老身之意,多等他一会,再作决定。”

金花夫人知她心中有所畏惧,不愿说出内心之言,微微一笑,又道:“唐夫人想等多少时间呢?需知咱们未带食用之物,离开禁宫之时,只怕还得耗去甚多休能,等的时间不能太久,”

唐老太太双目神凝,盯注在金花夫人脸上瞧了一阵,道:“如若那沈大庄主被困石室,百花山庄中近千的高手,不知要拥护何人,继那庄主之位?”

几句话间的极是突然,只听得萧翎和金花夫人同时为之一怔。

萧翎心中暗道:我自离开百花山庄之后,那藏居上千武林高手的百花山庄,不知是何情况,金花夫人是何等桀骜不驯之人。不知怎的竟会留在百花山庄之中,唐老太太更是一派门户之长,竟然也甘心为那沈木风所用……

心有所思,凝神倾听。

只听金花夫人说道:“阁下之见,哪一个能继那沈木风接掌庄主之位”

唐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道:“那周兆龙非栋梁之才,绝难继那沈木风出主百花山庄……”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单宏章虽是那沈木风的嫡传弟子,但他年纪太轻,难当大任……”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成,看来是只有你唐老太太,可以承当此一大任了。”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我看沈大庄主对你金花夫人不错,参与机要,随身偕行,将来承继他庄主之位,那是非你莫属了。”

金花夫人冷笑两声,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道:“唐夫人,看来你对我是怀疑甚重?”

唐老太太道:“在百花山庄之中,那是很难找出一个可信之人。”

金花夫人淡然一笑,道:“四川唐家,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和江湖诸大门派分庭抗礼,不知你何以会甘心留在百花山庄?”

萧翎心中暗道:这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的答辩之言,都是我想知晓,而又不能相询的事!

只听那唐老太太说道:“我唐家一门老幼数十口的生死,都在那沈大庄主的掌握之中,老身不忍让唐家一门,在我手中死绝,那只好听他之命,受他差遣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夫人是自愿留此为那沈大庄主效劳?”

金花夫人道:“沈木风虽然也在我身上下了毒,控制了我的生死,但这还不是我留在中原的重要原因!”

唐老太大道:“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一阵,道:“我留在中原,是为了想帮我兄弟一个小忙!”

唐老太大道:“你有兄弟,留在中原吗?”

金花夫人笑道:“我没有亲兄弟,可是有一个­干­兄弟啊!”

唐老太太道:“你那位­干­兄弟是什么人?”

金花夫人咯咯笑道:“大大有名之人,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唐老大太接道:“我瞧没有什么关­干­好卖,快些说出来吧。”

金花夫人脸­色­一整,道:“就算你告诉沈木风我也不怕,我那位兄弟名叫萧翎。”

唐老大太道:“萧翎,一度是那百花山庄三庄主的萧翎吗?”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不错。”

唐老大大道:“老身见过他,他亦是目下唯一敢和沈木风堂堂正正为敌的人。”

金花夫人笑道:“是啊!我那位兄弟,侠骨铁胆,自负着绝世武功,沈木风见了他也有些头疼,就是一样不好,长的太过好看了,女孩子瞧到他,大半是难主芳心,听说唐三姑娘和他有过一段往来,是吗?”

百里冰心中暗暗骂道:你胡说,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但闻唐老太太说道:“相识而已,谈不上什么来往。”

金花夫人突然一收笑容,说道:“如若萧翎突然在禁宫之中出现,和那沈木风打了起来,你要如何自处……”

唐老太大接道:“那萧翎,既是不会突然在禁宫之中出现,老身也用不着花心思想这件事了。”

金花夫人道:“那萧翎无所不能,说不定他已进入禁宫,就站在咱们附近。”

唐老太太虽然明知那金花夫人,说的玩笑之言,仍是不自主的四顾了一眼,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声震四壁。

唐老太太被她笑得莫名所以,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这萧翎身份,此刻还不能告诉她。

心念一转,微笑说道:“贱妾怎敢取笑你唐老夫人。”

且说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笑的放浪形骸,心中大觉不适,暗道:这女人笑的如此放荡,定然是­淫­邪人物,不能让大哥和他站的太近了。

牵起萧翎的手,行到石室一角。

她这奇怪的举动,不但瞧的金花夫人大感奇怪,就是萧翎也被她弄的莫名所以,低声道:“冰儿,这是­干­什么?”

百里冰溜了金花夫人一眼,道:“我讨厌那金花夫人的笑声。

萧翎微微一笑,暗道:原来如此,那金花夫人确然是有些形骸放荡,不拘小节,想她是生长苗疆之故,没有咱们中原礼化教育,但既然行镖这敞厅一角,也该找些事情做做才是。于是行近石壁,伸手在壁间按去。

原来,他怕那金花夫人揭穿内情,感到难看、故而做出一副若有所见的姿态,伸手在壁间敲打。

须知世上事,常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Сhā柳柳成荫。

那宇文寒涛四面查看,不停的伸手在壁间拍打,就是无法找到壁间安装的机纽,这萧翎无意间伸手一拍,却正好击中。

只觉壁间一软,裂开一个半尺见方的石门,石门内垂着一个玉环。

这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一齐围拢了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这垂下的玉环,不知有何作用,便伸手一

此刻,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设法找到那箫王张放,希望能探知一些玉箫郎君的武功路数,三月后断魂崖底之约,也好助那岳小钗一臂之力。

只听金花夫人道:“唐夫人,这人可是箫王张放吗?”

唐老太太道:“那箫王张放人中之间有一颗黑痣,此人如若有痣,那就是箫王张放了。”

萧翎心中暗道:我实在笨的很,那唐老大太适才在厅中还说起箫王张放,怎么我就记不得了。

凝目望去,只见那老者人中处一片平坦,并无黑痣。

萧翎。呆了一呆,自言自语道:“这人也不是箫王张放。”

这本是他心中之言,但在一急之下,却不自觉的讲了出来。

这时,金花夫人已仔细观察出那百里冰确是女扮男装,但却无法认出她真正的身份。

目光转去,发现石案下一个抽斗,未曾关好,心中突然一动,举步一跨,绕过了萧翎和百里冰,双手抓住木椅,移开了那长髯老者的尸体。

百里冰心中对金花夫人,本就不好,看她抢先而上,似有所图,不禁心头火起,冷冷喝道:“不要动!”呼的劈出一掌。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但却娇气凌人,接她一掌试试。

心中念动,右手平平伸出,硬接了一掌。

一掌接实,两人同时感觉右臂一震,竟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两人同时在暗中忖道:这人武功不弱。

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接下一掌之后,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心中大怒,放下手中的木盒,欺身而上。

她动作迅快,萧翎竟没能及时劝阻。

金花夫人心中已知遇上了劲敌,丝毫不敢大意,全力对敌。

百里冰一路抢攻,招招都击向那金花夫人的致命所在,但一连攻出了十二招,却被那金花夫人化解开去。

萧翎本想劝阻,但见百里冰对金花夫人积下的成见很深,索­性­让她发泄一下,等双方打入险恶之境,自己才出手劝架不迟。

他心中有此一念,就袖手旁观起来。

百里冰一轮急攻过后,金花夫人突然展开反击,掌指并出,招术诡奇凌厉。

金花夫人的攻势绵连,一口气攻出了十五掌,仍然是不肯停国

百里冰在金花夫人这一阵绵连的急攻之下,没有还击一招。

萧翎眼看金花夫人攻势不肯停息,而且百里冰似是无法在几招之中扳回劣势,自己如若再不出手阻止,百里冰很可能会伤在金花夫人手中。

心念一动,突然侧身而立,右掌一挥,幻起了一片掌影,挡住金花夫人的攻势,道:“住手!”

金花夫人应声而退,疾退了三步,道:“你是萧兄弟吗?”

萧翎一伸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区区正是萧翎。”

唐老太太若有所悟地道:“啊!萧大侠,老身早该想出是你才对!”

萧翎微一欠身道:“在晚辈记忆之中,唐老前辈和那沈木风是处在敌对之中,想不到,人事变幻,数月不见,老前辈竟又和那沈木风联手合作了。”

唐老太太听了萧翎之言,黯然叹息一声,道:“非所愿也,然却不得不尔。”

金花夫人道:“唐老太太一门数十口的生死,都控制在那沈木风的手中,如若唐老太太不接受那沈木风的要挟,四川唐门即将永远绝迹于江湖之上了。”

萧翎道:“沈木风手段恶毒,这也难怪唐老前辈。”

唐老太太接道:“虽然我唐家满门生死,被那沈木风控制在手中,但老身也不愿久处控制之下。”分明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停口不言。

金花夫人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兄弟,这位姑娘是何许人物?”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唐老大太、金花夫人,都不是外人,你擦去脸上炭灰,以真正面目和她们见见吧!”

百里冰道:“这禁宫之中,再无炭灰,我如洗去了脸上积尘,那就无法再复原状了。”

金花夫人道:“这位姑娘既是不愿以真正面目和我等相见,萧兄弟,请告诉我等她的真正身份。”

百里冰道:“别告诉她。”

萧翎心中暗道:她自幼在父母宠爱之下长大,为所欲为,养成这副暴躁­性­格,如不设法杀她的火气,不知要为她得罪多少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冰儿,金花夫人对为兄,有过数次救命之恩,如若无她相助,大哥我早就尸骨已寒了……”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道,“兄弟啊!你说的太客气了。”

百里冰看萧翎说的郑重,果然不敢再任­性­施为,当下默默不言。

萧翎望着百里冰,道:“在唐老前辈和姐姐面前,兄弟也不必再隐瞒了,这位姑娘乃是北天尊者之女,百里冰……”

金花夫人啊了一声,道:“原来是北海冰宫的公主。”

百里冰听得萧翎说到那金花夫人,数度救他­性­命之后,心中本已暗作打算,不再给她难看,但见她娇声媚气的笑容,姿态,不禁火气又来,当下冷冷说道:“是又怎样了?”

金花夫人淡然一笑,目光转到了萧翎的脸上,道:“兄弟,姊姊不得不佩眼你了……”

萧翎知她下面之言,必然十分难听,急急接道:“在沈木风的身前,小弟不得不装作和两位不识之状,如有开罪之处,我这里先谢罪了。”说完抱拳一揖。

金花夫人仍然接口说道:“你能化装成一个工人,混入防卫森严的山谷之中,进入禁宫中来,这种智慧、豪气,不能不叫人佩服,天下武林同道,推崇你是唯一能抗拒那沈木风的人,果然是不会错了。”

唐老太太接道:“那沈木风天不怕,地不怕,当今武林人物,没有一人能放在他的心上,但提起你萧大侠,他却­色­厉内荏。”

金花夫人突然向后退了两步,道:“萧兄弟,那石案之下的抽斗未曾关好,也许存放有物、兄弟打开看看吧!”

萧翎望了那石案一眼,道,“此乃姐姐发现,那抽斗如有存物,也理应由姊姊取去才是。”

金花夫人笑道,“沈木风虽然对我有些头疼,但仍然控制着我的生命,随时可以要我的命,纵然那抽斗中放着禁宫十大高人联合留下的秘录手册,对姊姊也是无用!”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弟有生之年,必将致力解脱沈木风加诸在武林人物身上的枷锁。”

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言笑行动,虽有些放浪形骸,但大义大节,却是丝毫不苛,心中对她忽生出几分的好感。

唐老太太接口说道:“萧大侠要动手,就请快些吧,这间密室来路未闭,沈木风和宇文寒涛随时可来。”

萧翎大迈一步,行近石案,拉开抽斗看去,只见一张白笺,端端正正的放在那抽斗中间。

凝目望去,只见那白笺之上写道:“禁宫的存物,已由在下取走,有劳玉趾,抱歉、抱歉。”

短短数言之外,白笺下面既未写名,也未画什么图记。

萧翎望了那白笺上的留字,不禁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金花夫人识得汉字,伸过头望了一眼,道:“这人的话走不可信。”

萧翎缓缓放下手中白笺,道:“为什么呢?”

金花夫人道:“照那宇文寒涛和沈木风的推算,进入这禁宫的,共有十人,算上这人,咱们才见过八具尸体,还有两具尸体未曾发现……”

唐老大太也已看清楚那白笺上所书之言,接口说道:“老身之见,和金花夫人一般,这张素笺,也许是十大奇人之一,故弄的玄虚。”

萧翎摇头说道:“不会吧!这白笺和字迹,都还清新,绝不是放上几十年的东西。”

金花夫人道:“照你这么说,那是一定有人来过了?”

萧翎道:“在下的看法,确然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我的判断不错,这白笺留在这抽斗中,不会超过三月时光。”

百里冰道:“大哥之意,是说那人离开禁宫不过三月。”

萧翎道:“不错……”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接道:“天下武林人,都知晓有十大高人,陷在禁宫之中,但其中大部分人,只心中向往,并未有实际行动,但有些人却把他们一生的­精­力,青春,都耗费在寻找禁宫之中,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懈怠,这些人虽只是一小部分,但算起来,人数也要在数百之上,其中绝不乏智谋过人。武功高强之士。”

唐老大太道:“就算是他武功高强、智谋过人,但他如不通这建筑之学,那也是无法进入‘禁宫’的。”

萧翎道:“一个人,花去了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可以练成了一身绝技,如若他化二十年的时光,难道不能研究建筑之学吗?”

唐老太太、金花夫人和百里冰,一时间都为之语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之后,金花夫人才接口说道:“这应该让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同来尝试一下这失望的味道,唉!那沈木风为了开启这‘禁宫’的事,不知用了多少心机,亦不知花去了多少人力,但却被人捷足先登。”

唐老太太道:“如若萧大侠推论的不错,那开启禁宫之人的能耐,要在那宇文寒涛之上甚多,唉!他出入禁宫,取去了禁宫中重要存物,但却不留下一点痕迹……”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嗤嗤之声,传入耳际。

萧翎迅快的戴上人皮面具,暗中运气应变。

金花夫人传声道:“也许是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找来了。”

萧翎道:“如是沈木风找到此地,两位最好还和在下保持个陌不相识之情,此时此情,在下还不愿让沈木风和宇文寒涛,知晓我的身份。”

金花夫人、唐老太大相互望了一眼,但谁也没有开口。

萧翎心知她们两人心中互有所忌,也就不再多言。

只听那轧轧之声,响起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但那石案却缓缓移动,地下裂现出一个洞|­茓­。

百里冰望了那洞|­茓­一眼,低声说道:“大哥啊!以后要小心一些,这房中到处都是机关……”

语声甫落,人影忽然一闪,宇文寒涛由那洞|­茓­中行了上来。

萧翎心中暗道:殊途同归,那石门之内的路径,竟也指向了这里……

心念转动之间,沈木风已紧随在宇文寒涛身后,登上洞|­茓­。

两人想不到萧翎等竟会先两人来到此地,不禁一呆。

萧翎肃立不动,只是一对炯炯目光转动,不停在两人脸上流动着。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几位怎会到了此地?”

金花夫人道:“咱们一步一步进来的!”

宇文寒涛望了那秘道一眼,道:“这秘道能入敞厅?”

萧翎微一颔首,仍是不肯接言。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唐老大大的脸上接道:“哪一位发觉了进入此室的门户?”

萧翎道:“区区在下。”

宇文寒涛道:“阁下如何发现的?”

萧翎道:“我一掌击在石壁上,其门自开……”

缓缓举起手中白笺,接道:“你瞧瞧这个再说!”

宇文寒涛接过白笺,瞧了一眼,道:“这白笺在何处取得?”

萧翎道:“石案抽斗之中。”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如若这白笺上说的是句句实言,咱们进入‘禁宫’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和唐老大太,道:“两位夫人可是紧跟在他们身后进石室的吗?”

唐老太大道:“不错,我们尾随他身后而入。”

宇文寒涛道:“两位可是看到他从那抽斗中摸出白笺吗?”

金花夫人道:“我先发觉那抽斗未曾关好,过去拉开瞧看,但却被这位英雄抢快了一步,先打开抽斗,取出了这张素笺。”

宇文寒涛仔细在那白笺上瞧了一阵,道:“照这白笺上的字迹,不过数月,如若此笺不是伪造,在咱们进入禁宫的三个月前,已经有人进入了禁宫,取走禁宫存物……”

沈木风目光一掠萧翎,道:“难道在咱们几人之间,有一个人,心机很深,能够早已在数月之前,就写了这样一张白笺,藏在身上,准备着进入禁宫之后可应用……”

萧翎冷冷说道:“在下捡了这张白笺,信不信是两位的事,用不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木风流顾室中四壁一眼,又仔细瞧瞧那石案,深深叹口气,道:“区区相信,这白笺并非是有人伪造,亦非是有人故弄玄虚,而是确有其事的真正内情。”

宇文寒涛缓缓把白笺交给萧翎,说道:“在下也相信这白笺上所书,是真真实实的事,可靠­性­十有其九……”

沈木风接道:“这么说来,宇文兄还有一成不信了?”

宇文寒涛道:“严格点说,咱们还有一个疑点,一分希望,只要咱们把那疑点证明,就可以退出禁宫,至于那一分希望,就要凭借咱们的运气了。”

沈木风道:“什么疑点,什么希望,在这等情势之下,宇文兄似是用不着卖关子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说那疑点,连这位书室中的尸体,咱们一共发觉了八具尸体,如照江湖上的传说,还有两位高人的尸体未曾寻得,如若咱们再找出另外两具尸体,就算证明了十大高人会集禁宫的传说。”

沈木风点点头说道:“这倒算一个疑点,但不知道有一分什么希望?”

宇文寒涛道:“希望那人取走禁宫之物时,并未完全取光。”

沈木风双目中神光一闪接道:“此地还留下一些存物?”

宇文寒涛道:“兄弟只是有此一点希望而已。”

沈木风道:“适才区区和宇文兄身历险境,凭仗宇文兄的大智大慧,咱们才安渡险关,此刻,仍由宇文兄带领去寻那另外两具斤体了。”

原来,沈木风追入那石室之后,发现一个仅可容一人询背而行的石级,低头向上面行去。

这是唯一的出路,他无法选择,只好跟着走了过去。

这条路由下而上,似是行在楼梯上一般。

沈木风身躯高大,那路却愈走愈狭,终于,触动了机关而被困。

幸好,宇文寒涛闻声赶回,用手中宝剑,破去机关,救了沈木风。

沈木风虽未说感谢之言,但心中对那宇文寒涛的敌意减了不少。

两人摸索着而行,哪知走了一圈,经历了数次凶险,竟然又由此处爬了出来。

只见宇文寒涛凝目沉思了一阵,缓缓说道:“如若我判断不错,禁宫应该到此为止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突发此言,定有所见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查看四周形势,似是已难再行扩展了。”

沈木风道:“为什么呢?”

宇文寒涛道:“因为这禁宫四周,已然接近那山中暗流,纵然那巧手神工包一天,有着通天手段,也不能不顾及那暗流的冲击之力。”

沈木风道:“宇文兄言来虽然有理,但未得真实证明之前,还是叫人难信……”

唐老太太接道:“如若咱们能够找到另外两具尸体,就可证明宇文先生之言了。”

字文寒涛道:“如果真有十大高手进入禁宫,另外两具尸体,可能就在这书房之中。”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照宇文兄的说法,这石室之中另有复室了。”

字文寒涛道:“不管巧手神工包一天,建筑这禁宫有多么神妙,以及复室有多么庞杂,但它都局限于十丈方圆之内……”

附耳贴在石壁上,听了一阵,道:“这石室绝然难再深入,再深一丈之后,就是那山腹洪流了。”

沈木风道:“当真如此了吗?”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如若不信,何妨贴在石壁上听听。”

沈木风道:“恐怕在下听不出来。”口中答话,人却附耳贴在百壁之上听去。

果然,一种奔雷般的响声,隐隐传了过来。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听到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听到了。”

宇文寒涛道:“那就证明在下之言不虚了。”

萧翎突然接口说道:“也许进入禁宫的只有八人,眼下有一桩要紧之事,先设法认出此人身份,也好了然那余下二人,是何许人物,再推判他们是否也进入了禁宫。”

他口气老迈,似是对江湖上的人物十分熟悉一般,更使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无法判断他的身份。

沈木风双目盯注在萧翎那一对炯炯放光的眼睛之上,道:“阁下先入此室,不知是否留心瞧过这具尸体?”

萧翎道:“自然是瞧过了。”

沈木风道:“他是什么人?”

萧翎心中暗道:这要把我问住了,进入禁宫之人我大都未曾听人说过,如何能够认出这个人身份?我如能够认出,那也不用再问你们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看他不是箫王张放。”

宇文寒涛道:“本来就非箫王张放。”

沈木风道:“听宇文兄的口气,识得此人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的看法,这人应该是化身老人帅天仪。”

沈木风道:“化身老人?”

宇文寒涛道:“他的易容化身之术,集千古大成,他在江湖上行走了数十年,但却无一人能了然他的真正面目,包括这同在禁宫的九大高手。”

萧翎心中暗道:如若在禁宫的这九大高手,都无能认出那化身老人的真正面目,你又如何知道是化身老人呢?

但闻宇文寒涛接道:“据说那化身老人帅天仪,不论与何人相处,一日之内,总要以三种不同的面容,身份和人相见,谁也无法知晓他哪一个面目是真正面目。因此,和他交往数十年的好友,也无法辨识他真伪之貌。”

沈木风道:“如若这人是帅天仪,此刻,就是他真实之貌了。”

宇文寒涛垣:“是真是伪,在下不敢断言……”

金花夫人道:“你既不敢断言,何以指他是帅天仪呢?”

宇文寒涛道:“这很容易辨识,他既不像箫王张放和其他二人,自然是化身老人帅天仪。”

萧翎心中暗道:一个人在江湖之上走了数十年,竟然使人无法认出他真正面目,迷人的能耐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转念又想到这老人神秘的一生,和一身绝世武功,只因受名字拖累,仍是兔不了死在禁宫之中。

但闻沈木风接道:“宇文兄的高见,沈某人极为佩服,看来这人八成是那帅天仪了。”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面呈微笑,是何等慈和的境界,除了帅天仪之外,还有何人能够在此死亡之前,流现出这等慈和的笑容呢。”

唐老太太道:“老身对那化身老人之名,也是闻慕已久,但不知他此刻的形貌,是否就是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宇文寒涛道:“和他交了数十年朋友的人,都无法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咱们今日一见,怎能认得出来呢?”

金花夫人冷冷说道:“但他已经死了,一个人死去之后,再也无法易容求变了。”

宇文寒涛道:“夫人之意,可是要毁去他此刻的形貌,看看是不是他的真正面目,是吗?”

金花夫人道:“话从宇文先生口中说出,似乎就特别难听了。”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位老前辈一生之中,用尽了心机,保护他的真正面目,不让别人认出来,如今他已经死去,咱们又何苦让他死后,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呢,我看还是算了。”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这宇文寒涛怎的忽然变的这等仁慈了。

金花夫人道:“贱妾不敢苟同宇文先生的高见,想这化身老人一生之中,都无人能辨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到死了之后,仍然无法使真正面目公诸于世,他心中定然是十分痛苦,我们毁去他此刻形象,虽然有所不敬,但能使他真正的形貌,大白于世,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接道:“沈大庄主以为贱妾之见如何?”

沈木风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倒叫在下难作评断了。”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阁下对此,有何高见?”

萧翎道:“看看他真正的容貌也好。”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倒也不便坚持了。”缓缓退后两步。

金花夫人举步行到那老人之前,举起右手说道:“我先要看看他脸上是否带有人皮面具。”

就在金花夫人右手将要触及到青衣老人的脸上时,宇文寒涛突然说道:“慢着!”

金花夫人偏头望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宇文先生还有什么花招,能够吓得我临时改变心意呢?”

宇文寒涛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了想,不能不说。”

金花夫人道:“什么事,贱妾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道:“这位化身老人,是一位极善心机的人,他用尽了各种方法,使人无法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定然有他的苦衷,照在下推想,他既用有各种方法来保护他的真面目,在易容之前,亦必在保护他真正面目上,花过不少心机。”

金花夫人道:“阁下之意可是说我如出手毁去他此刻形貌,会遇上什么不测之祸?”

宇文寒涛道:“这不过是在下的猜想罢了,至于是否真实,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金花夫人本来心中极是但然,毫无所惧,但听得宇文寒涛之言,心中忽然有了疑团,踟蹰半响,竟然不敢再随便出手。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这化身老人,是否极善用毒?”

萧翎心中暗道:就算他极善用毒,也不致用在自己的脸上。

但见宇文寒涛摇摇头说道:“他是否极善用毒,未曾听人说过。”

金花夫人突然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钗道,“不论他是否善于用毒,但我却不能不防他一着。”扬起金钗,轻轻在化身老人脸上一拨。

哪知金钗触到了那化身老人,有如触到一块坚石之上一般。

金花夫人轻轻啊了一声,道:“好硬的脸啊!”

宇文寒涛道:“就算他脸上未经化装,死去了这许多年,肌­肉­早已僵硬了。”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在我的感觉中,他脸上不是肌­肉­。”

沈木风道:“让我瞧瞧。”伸手从金花夫人手中取过金钗,轻轻在化身老人脸上敲了两下,道:“果然不是肌­肉­。”

他为人老好巨猾,不愿担当起败坏化身老人形貌的罪名,竟然又把金钗交给金花夫人。

金花夫人接过金钗,暗运内力,金钗锋尖,波的一声轻响,刺入了化身老人脸上半寸多深,放开金钗道:“诸位请帮我瞧瞧。他脸上是否是­干­枯的肌­肉­?”

萧翎等凝目望去,只见那化身老人脸上,隐隐有几道细微的裂纹。

显然,这化身老人在脸上涂了很厚的药物,暴现于群豪之前的面比并非真正的血­肉­面目。

沈木风道:“不是真正面目。”

金花夫人道:“好!那我就剥下来给诸位瞧瞧了。”

口中说话,右手暗中加力,向外一推。

果然,一层厚约一指的外壳,应手脱了下来,摔在地上,片片碎裂。

金花夫人金钗挥动,迅快的剥下那化身老人脸上的余物,露出化身老人的真正面目。

钗锋虽伤害了化身老人少许皮­肉­,但面目大部轮廓,仍然能够辨认。

仔细看去,只见那化身老人面颊瘦削,鼻子不知为何只有一半,和那药物装成的外貌,实是大不相同。

金花夫人叹息一声,道:“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化身老人,如许年纪,如许盛名,仍然无法消除此心,为了缺少一半鼻子,终生不愿以真正面目见人。”

宇文寒涛突然对那化身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老前辈德行可敬。”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并未听到过那化身老人,有什么可敬的侠义事迹,宇文兄如此敬重,不知因何而发?”

宇文寒涛道:“如论他老人家的化妆之术,装扮一个俊美绝世的年轻人,自是轻而易举,但他却不屑为之,一直是化妆成一个老人,苍苍白髯,混迹人间,难道这还不算是一位品­性­兼具的君子吗?”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是了,此人言中之意,是说那化身老人如若改扮作一个年少风流的人物,以他巧绝人寰的化妆术,定然可以在武林之中,闹出一场风流大劫。

他心中付思,口却未言。

金花夫人道:“你是说他如扮作一个年少英俊之人,会在武林闹出一场风流佳话,是吗?”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夫人来自苗疆,不知我们中原之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说一件事,给夫人听听,当知我们中原人物,和你们苗疆风情,有很多大不相同之处了。”

金花夫人道:“好,贱妾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道:“大约是一百多年前,在我中原武林道上,出了一位剑手,那人的武功倒并不高强,但他却在武林中,闹的天翻地覆,每一件纠纷的起源,都发自女人的身上……”

目光投注到沈木风的脸上,接道:“想来沈兄,也知那一代情魔的传说了?”

沈木风道:“不错,区区在下听人说过。”

宇文寒涛道:“在那一代中,他是少女们深闺中的梦里情人。”

金花夫人笑道:“事情过了一百多年,早已成为过去,发思古幽情,于当世武林大局何补?”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在下说夫人来自苗疆,孤陋寡闻,看来是果然不错。”

金花夫人眉头耸动,道:“我虽在苗疆边荒长大,但却读了你们很多汉书……”

宇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如若说到博览群书,当下之世,只怕很少有人能强过我宇文寒涛的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夫人心中不用不服,那一代情魔事情虽已过去,但却已有人为他著书作传,传诸民间,据在下所知,那一代情魔的传记,流入民间甚广,而且都藏诸闺门,闺房之中,少女授受,大约是以此物作为礼物相赠。如若那传书之上,都是文字,也还罢了,除了文字之外,还加图画注解,那一代情魔,虽然死去多时,尸骨已寒,但他的­阴­魂未散,如若那化身老人,装成一代情魔,以他出神入化武功,和人所难及的智谋,必将是哄动天下武林,尤胜那一代情魔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宇文寒涛似是对那化身老人,有一种特别的敬爱,以他为人而论,这倒是大不寻常的事。

但闻沈木风说道:“字文兄读书之多,天下有谁不知,但此刻,咱们处境,虽然说不上险恶万分,但却时间无多,与目下无关之事,那就不用多谈了。”

唐老太大接道:“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设法找着另外两具尸体,照武林的传说,余下那两具尸体,一位是箫王张放、一位是武当派的一位名宿。”

沈木风道:“找到另外两具尸体,咱们进入‘禁宫’的心愿,就算完成,也好想法子退出‘禁宫’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此来的心愿,是在取得十大高手留下的秘录手册,如若只见了几具尸体,就这般退出禁宫,岂不是大失所望吗?”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一定要问,在下也不用欺瞒宇文兄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有何高论,兄弟洗耳恭听。”

沈木风道:“区区此刻恨不得及早离开禁宫……”说至此处,住口不言。

众人都不知他有何高见,个个都凝神静听。

第二十二回失先机出禁宫

沈木风两道森寒的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掠过,说道:“如若这留柬不假,已有人先咱们取去了十大高手最宝贵的遗物,瞧那留柬字迹,那人似去之不久,量他在短短的时光之中,还无法练成上乘绝技武功……”

宇文寒涛道:“是了,沈大庄主是想早出禁合,去追查那取走秘录之人,是吗?”

沈木风道:“正是如此!”

字文寒涛道:“这一方面的心机,兄弟是不如沈大庄主很多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只要他还活在世上,区区自信能够找得着,多则一年,少则半载,不是我沈某夸口,这一方面,当今之世,只有我沈木风有此能耐。”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耳目遍布天下,在下早已知晓,但在下却有一事想不明白。”

沈木风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关于萧翎的事。”

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都不觉的看了萧翎一眼。

沈木风道:“萧翎又怎么样?”

宇文寒涛道:“你恨他有如刺骨,为何不早些把他搏杀,以除后患?”

沈木风脸­色­铁青,道:“总有一天,我要萧翎死在我手中。”百里冰心中暗暗骂道:胡说八道,胡吹牛皮。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扫掠萧翎脸上而过,道:“江湖上盛传萧翎的武功,一日千里,进境奇速,已可和沈大庄主分庭抗礼了。”

沈木风道:“江湖上的传言,岂可相信吗?”

宇文寒涛道:“不论那萧翎的武功,是否已能和沈大庄主抗衡,但武林却把他视作救星……”

沈木风冷哼一声,却未接口。

宇文寒涛亦知失言,急转弯子,说道:“兄弟之意,是说目前江湖之上,大部分人,都认为那萧翎可以和你分庭抗礼,只有他,能够领导武林中人,和你抗拒、争雄……”

接着仰天打个哈哈,说道:“其实,你沈大庄主眼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不是追寻那盗走禁宫存物之人,为你借箸代铸,应该是早些杀死萧翎。”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阴­险的很,但不知他是否已经觉察了我的身份。

沈木风道:“那是离开禁宫的事了,此刻,要紧的还是找另外两具尸体了。”

宇文寒涛突然纵声而笑,历久不绝,四壁回音,满室尽是一片哈哈大笑之声。

沈木风为人虽然­阴­沉,也被宇文寒涛这一阵纵声大笑,笑的有些沉不住气,脸­色­一变,道:“宇文兄笑什么?”

宇文寒涛陡然收住了大笑之声,快步向石门口处退去。

唐老大太厉声喝道:“站住!你如再后退一步,我就让你尝尝这百步断魂沙的滋味。”

口中说话,右手已然迅快的套上了一个鹿皮手套,探手抓了一把毒沙。

她手中一把毒沙,不下数百粒,若在这石室中施展,不但宇文寒涛难以逃得厄运,即石室中所有之人,只怕都无法逃过这一场大劫,一时之间,个个运气戒备。

沈木风一挥手,挡住了唐老太太,道:“宇文兄,我无意杀你,何况,你适才还救了在下,不过,你如­干­犯众怒,在下也救你不了。”

宇文寒涛嘿嘿两声冷笑,道:“你想见奇$%^書*(网!&*$收集整理萧翎吗?”

沈木风道:“萧翎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如若我料断的不错,你沈大庄主带来的两位助手,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都已经出卖了你沈大庄主。”

沈木风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你是萧翎?”

事已至此,萧翎也不再隐藏面目,伸手揭下脸上人皮面具,道:“不错,在下正是萧翎。”

沈木风呆了一呆,道:“我早该想到是你才是。”

萧翎道:“现在也还不迟。”

百里冰看萧翎显露了真正面目,也伸手抹去脸上的炭灰,露出了清秀俊美的本来面目。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如若想杀萧翎,此刻倒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沈木风脸­色­冷肃他说道:“宇文兄几时发觉了他的身份、宇文寒涛道:“刚刚不久……”

目光一掠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接道:“不过,你这两位助手,却是早已发觉了萧翎的身份,使在下不解的,她们何以不肯告诉你沈大庄主?”

沈木风激动的神情,逐渐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宇文兄果然高明。”

金花夫人左手微微一探腰间,暗中队身上木盒中,取出一条毒蛇,握在手中,道:“宇文先生,你怎能断言我等先已知晓那萧翎的身份呢?”

沈木风自宇文寒涛揭穿了萧翎的身份之后,心中已对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动了怀疑,但他乃一代枭雄之才,略一沉吟,并不向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责问,生恐手段过烈,激起大变,是以隐忍不发。

此刻,金花夫人质问那宇文寒涛,亦正是沈木风心中之疑。但闻宇文寒涛说道:“这还是两位帮在下一个忙了,如若两应能够沉得庄气,在下心中虽已动疑,但也还无法确定那萧翎的身份了。”

金花夫人道:“请教高见。”

宇文寒涛道:“在下提起萧翎之名,两位目光,不约而同的,一齐投­射­在戴着面具的萧翎身上,再加上他一路咬舌变声,分明在极力隐瞒身份,但他的武功又高的出奇,这几下一凑,在下就断定了他是萧翎,而且,两位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

唐老太太已有些沉不住气,目­射­寒光,似要发作。

但金花夫人却突然仰起脸来,咯咯大笑一阵,道:“宇文寒涛,你是聪明过度,你早已发觉了萧翎的身份,却是不肯说出,而且处处和他合作,对付我们……”

唐老太太听得金花夫人一番辩词,神情为之一松,道:“不错,这人果然是恶毒得很。”

宇文寒涛听那金花夫人反口相噬,心中大急,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

金花夫人道:“你不要急,慢慢听我说明经过……”

宇文寒涛厉声接道:“沈大庄主不可听她胡言……”

沈木风道:“在禁宫之中,谁也跑不了,让她说明经过也好,如若咱们之问有人要死,早死片刻,也是一样……”

目光一顾金花夫人道:“你说下去。”

金花夫人道:“此刻,在斗室之中,你才揭穿了萧翎的身份,而且事先还动了一番说词,那是希望沈大庄主和萧翎硬拼了,我们双方共有五人,讲实力,你是最弱一环,但如我们都打的­精­疲力竭,重伤不起,那时,就凭你宰割了!”

宇文寒涛气得连声冷笑,道:“想不到一个来自苗疆的女人。竟然是如此能言善辩。”

金花夫人道:“宇文先生向以诡辩见长,但在真是真非之前,只怕也是无能遮掩……”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道:“沈大庄主如若肯相信金花夫人之言,今日之为,必然将悔恨终身……”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接道:“宇文先生你怕死吗?哀鸣求饶,只为活命,毫无一点大丈夫的气概。”

沈木风冷厉的目光,盯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一阵,目光又转到了金花夫人的脸上。他目光闪烁不定,脸上神­色­,也跟着变化不定,群豪都无法预料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东西。

萧翎暗运功力,全神戒备,暗防那沈木风出手施袭。

他心中明白,眼下真正能抗拒沈木风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但在这等狭小的石室中动手,跳跃闪避,都受限制,一招一式,都要凭借着真实的功力硬拼,他虽然战心激昂,但自知内功方面,绝不如沈木风那般深厚,在这等地方动手,自己定然吃亏不少。

沈木风望了金花夫人良久之后,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那字文寒涛也不是无中生有,证据确凿,这其间是是非非,很难断得清楚……”

宇文寒涛接道:“事情很简单,在下倒有一策,立时可以证明在下之言,说的对是不对。”

沈木风道:“请教高见。”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如肯下令,要那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合攻萧翎,她们如肯受你之命,全力猛攻,打个生死出来,在下就算故意挑拨,愿以­性­命作注……”

金花夫人接道:“你为何不自己先向萧翎出手?”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到沈木风的脸上,道:“沈大庄主是相信在下之言呢?还是要相信那金花夫人之言?”

沈木风摇摇头,道:“咱们进禁宫之时,曾经相约有言,此约言犹在耳,岂可不守约言,一切事情都待出了禁宫之后,再作决定不迟。”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意下如何?”萧翎冷冷说道:“宇文先生,如若不是我萧翎在此,保持着局势均衡,最先死去的,只怕是你宇文寒涛。”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萧大侠还没有答复在下之言。”萧翎冷冷说道:“萧某人一向是不受威胁,宇文兄如果想立刻动手,打个生死出来,在下也绝不反对。”

宇文寒涛道:“在下是问萧大侠的意思。”

萧翎冷冷说道:“如论你宇文寒涛此刻的作为,在下应该先把你劈死掌下!”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是在和萧大侠谈目下大局,最好能抛去私人的恩怨……”

萧翎冷冷说道,“阁下和沈大庄主如何决定,萧某是无不奉陪。”

宇文寒涛转眼望去,只见沈木风肃然而立,默不作声,当下说道:“兄弟之意,咱们还是遵守进入禁宫时相约之言,暂时抛去个人恩怨,以谋安全出入禁宫。”

萧翎道,“两位怎么决定,在下怎么遵行。”

他心中对此刻动手的胜负,亦是毫无把握,如若能不动手,那是最好不过了。

宇文寒涛见萧翎答应下来,暂时放下了心中一块石头,虽然出了禁宫之后,自己可能是最先被杀之人,但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有何吩咐?”

沈木风道:“既然萧大侠答允了不在禁宫之中动手,宇文兄此刻是极为安全了,尽可放心找那另外两具尸体了。”

宇文寒涛原想借机挑拨起沈木风和萧翎等两帮人,展开一场火并,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哪知竟然被金花夫人尖利的言词,反诬指责,白费了一番心机,心中暗暗忖道:此刻那萧翎心中对我十分恼怒,这沈木风倒是暂时不能开罪。

当下说道,“兄弟自当尽我心力。”

大步行到那石桌之前,仔细查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在石桌上拍了两下,然后,又伸手探入那抽斗之中,摸索了一阵,陡然向后跃退数尺,说道:“如若兄弟没有找错机关,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这座石室即将有所变动。”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阁下之意,可是说这座石室整个会塌下来吗?”

字文寒涛摇摇头,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猜它有所变化。”

沈木风道:“这座石室只要不会塌下,咱们就不致有何危险了”

说话之间,突闻一阵嗤嗤之声,石桌突然向旁侧移动,现露出一个|­茓­道门来。

宇文寒涛探首向下看去,只见一片幽暗,难见洞|­茓­中的景物。抬起头来,望了沈木风和萧翎一眼,道:“下这涧|­茓­的事,也要在下带路才成吗?”

萧翎冷冷说道:“自然是阁下带路了!”

沈木风道:“咱们对建筑一学,部不如你字文兄甚多,自然是宇文兄走前面的好。”

宇文寒涛重重咳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在下是应该带路。”

举步直向下面行去。

沈木风望了萧翎一眼,道:“萧大侠先请吧!”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阴­沉无比,不能不防一手。当下说道:“还是沈大庄主先请。”

沈木风目光一转,冷冷对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说道:“两位要断后而行。”

言下之意,是要她们暗中监视那萧翎了。

金花夫人点头应道:“我等遵命。”

沈木风道:“你们要小心了。”

随在宇文寒涛身后而下。

萧翎待沈木风行下石梯,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你随我身后。”

百里冰点点头,两入先后一步,齐齐向石|­茓­中下去。

只听沈木风的声音涛入耳际,道:“宇文兄,怎不晃燃火折子?”

但见火光一闪。暗道中陡然问亮起了一支火折。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手中举着火折子,缓缓移动身躯。

原来,这石级只有一十八级,宇文寒涛早已走完石级。

这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紧随而下,行入地下石室。这地下石室并不很大,和上面石室大小相同,火光照耀之下,只见石室一侧坐着两具尸体。

一个白髯如银,身着长衫,一个却是木譬惟发的道人打扮。两人相对坐在一张铺有虎皮的石榻之上。

萧翎最留心的就是箫王张放,目光转动,望向那青衣老人的人中之上。

果然,那青衣老人人中间,有着一颗黑疙。

宇文寒涛举起手中火折子,瞧了两具尸体一眼,说道:“进入禁宫的十大高人,都已经找齐了,如若唐老太太说的不错,这一位就是箫王张放了。”

唐老大太点点头,说道:“不错,就是此人。”

宇文寒涛左手高举起火折子,道:“诸位请仔细看看。”右手却悄然伸出,向两具对坐的尸体之间摸去。

萧翎和沈木风都注意着两具尸体的形貌,却未留心到宇文寒涛的举动。

但百里冰对这中原高人,既少听闻,也不留意,却一直暗中监视着宇文寒涛的举动,看他悄然伸出右手,立时高声叫道:“你要偷东西了?”

宇文寒涛心中虽然吃了一惊,但右手动作更快,向虎皮之上抓去。

沈本风大踏一步,右手一扬,按在宇文寒涛的背心之上。

道:“宇文兄,想要活命就快放开手。”

萧翎疾炔的伸出右手,伸中指顶在沈木风的命门|­茓­上,道:“沈大庄主,柳仙子的修罗指力,大概你已经听说过了,但不知沈大庄主深厚的功力,能否挡此一击。”

在死亡威胁之下,宇文寒涛贪心顿消,缓缓收起右手,道:“兄弟不知何物,只想先行取过瞧瞧,咱门进入禁宫之时,已有约言,不论何物,都应各凭赌运取得。”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怀中尚有一节火烛,是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啊,沈大庄主记得很清楚。”

沈木风道:“那很好,燃起那一节火烛,放在石榻之上。”宇文寒涛依言掏出火烛,燃了起来,放在石榻之上,道:“兄弟一切遵命了。”

沈木风道:“你退到一侧。”

宇文寒涛应了一声,缓缓向一侧跨开两步。

沈木风收回右掌,冷冷说道:“萧翎,你是否愿守约言?”萧翎道:“自然要大家遵守。”

沈木风道:“既然想遵守约言,现在可以收回你的右手了!”萧翎道:“那很容易,只要沈大庄主也向旁侧退回两步。”沈木风冷咳一声,也依言向侧旁横移两步。

萧翎收回右手,凝目看去,烛火照耀下,看的十分明白。

只见一本薄薄的册子之上,放着一张素笺,笺旁压了一个玉尺。

但见素笺之上写道:阁下虽然晚来一步,但能入此秘室,那是足见高明,区区为进入禁宫一事,耗去我三十年青春时光,阁下能到此地,必也将付出极大的代价,留下箫王张放的手录武功,以酬阁下辛劳。

下面署名,先入禁宫人留字。

望了那素笺上留字之后,萧翎心中又愁又喜,喜的是自己此番进入禁宫旨在相助岳小钗抵拒那玉箫郎君,学得那起源于箫王张放的武功,那先入禁宫人,就偏偏把箫王张放一门武功留下,这岂不是天遂人愿吗?愁的是眼下还有沈木风和宇文寒涛两大劲敌,都必将全力争取这“禁宫”中唯一留下的武功秘录,这一番争夺,必将是龙争虎斗,凶险万分,这萧王张放的武功手录,是否能落入自己的手中,还很难预料。

一时间,得失之念,泛上心头,不自觉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百里冰站在萧翎的身侧,觉着他的身子在微微抖动,大为关心,低声说道:“大哥,你心中很害怕吗?”

萧翎摇摇头,道:“怕什么。”

百里冰道:“那你怎么会……”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冰儿,我很好啊!”

百里冰伸出手去,紧紧握住萧翎的左手,道:“大哥啊!如若咱们不能出这禁宫,有我陪你死在这里,那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言罢,缓缓把娇躯,偎入了萧翎的怀中。

百里冰最后那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大,沈木风、宇文寒涛、金花夫人等,大都听到,所有的目光,都不自觉转到了萧翎的身上。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萧翎兄弟,这位姑娘很痴情,不知是何许人物?”

萧翎冷笑一声,道:“不劳沈大庄主费神相问。”

但闻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位先人禁宫的兄台,心地很好,替咱们留下了箫王张放的武功,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少算了一件事……”

沈木风接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他没有算出咱门是六个人一同进入禁宫,这一本秘籍,将成了祸端根苗……”

沈木风冷冷说道:“如若是宇文兄心中害怕,最好先行声明,放弃取得张放武功秘录之念,不再参加赌约。”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纵然放弃,这秘录也未必就属你沈兄所有。”

沈木风道:“至少区区可以多增一些取得这秘录的机会。”

萧翎口虽不言,心中却在暗作盘算,忖道:这些人如真按约言而赌,取这秘籍,那是各凭运气的事了,如若大利所至,弃约不顾,必将要演出一场生死相搏的恶斗,宇文寒涛武功虽不可畏,但他诡计多端,义­精­通禁宫机关,却也是一位很难缠的劲敌人物……只听宇文寒涛说道:“此刻局势,已极明朗,目下禁宫中所有之物,当以这箫王张放手录武功,最为珍贵,箫王虽然是一代奇人,箫法擅绝人间。但他只也是十大高人之一,那人十取其九,却留下一本箫王秘录,叫咱们几人拼命,不论咱们之中,哪一个取得这箫王的手录武功,也只有那人九分之一的能耐,说不定那人还早已手录下箫王张放的秘本记述而去,算起来,咱们只有那人的十分之一之能。”

沈木风暗道:这话倒是不错,眼下第一要事,是要找那先人禁宫,携走全部秘籍的人,趁那人尚未能练成绝世武功之前,抢来他取得的秘籍,才是上上佳策。

他心中另打主意,口中却不言语。

但萧翎心中,对这箫王张放留下的武功秘录异常重视,却是别有看法,为了对付那玉箫郎君相助岳小钗,这本武功,在他心中的份量,尤重过其他九大高手留下的武功。

宇文寒涛又是另一种打算,他自知武功难以和沈木风及萧翎抗拒,下面争取这张放武功秘录,自然是毫无希望,唯一的机会,就是设法能把沈本风和萧翎等困在这禁宫之中,自己才有取得这张放武功秘册的希望,心中在盘算着如何对付这些人,只是没有把握之前,自然是不敢形诸于神­色­之间。

金花夫人目光转动,扫掠了室中群豪一眼,说道:“不管诸位心中在作何打算,最好是先瞧瞧那人留下的张放武功是真是假,然后再作主意。”

沈木风目光一惊萧翎,道:“不错,咱们应该先瞧瞧那本书的内容,是不是真的张放手录武功。”

宇文寒涛道:“问题是,谁去看?”

沈木风目光又转到萧翎身上,道:“阁下有何高见?”

萧翎心中暗道:我如让冰儿去看,沈木风和宇文寒涛,绝然不会同意,只有从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两人中间,选择一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如若不用你沈大庄主带来的人,你沈大庄主,自然是不放心了,因此,在下想由你沈大庄主所带从人中,选择一个。”

沈木风道:“什么人?”

萧翎本想说金花夫人,但话到口边时,又改变了主意,说道:“唐老夫人。”

沈木风回头瞧了唐老太太一眼,目光又转到宇文寒涛的脸上,道:“宇文先生呢?”

宇文寒涛道:“只要沈大庄主同意,兄弟没有意见。”

沈木风道:“好!那就由唐老夫人去查看那张放手录的内容。”

唐老太大也不答话,缓步行到那两具尸体对坐的石榻旁边。

伸手取开玉尺,移过白笺,只见一个羊皮封面上,写着:“箫王张放武功秘录”八个大字。

唐老太太乃一代掌门之才,虽是女流之辈,但她的才智、心机,不输男人,心知此刻人人都怀着杀机,一个应付不好,立时有­性­命之忧,是以,取那玉尺素笺之后,并不动那武功秘录,回顾沈木风等人一眼,说道:“不错,上面写的是张放武功。”

宇文寒涛道:“封面之上,虽然写明,但却未必真实,打开内容瞧瞧才行。”

唐老太太目光移到沈木风的脸上,道:“大庄主之意呢?”

沈木风道:“打开封皮瞧瞧。”

唐老太大探手从怀中摸出鹿皮手套,套在手上,掀开了封皮。百里冰附在萧翎耳畔,低声说道:“这老太太很小心啊!”

萧翎道:“四川唐家的毒药暗器,在武林中,谁不畏惧,她乃一代掌门之才,我们岂可轻视吗?”

凝目看去,只见那封面之内,白绢之上,写着:十八招混天箫法。

显然,这本秘录所记,当真是那箫王张放的武功了。

萧翎正待集中神意,阅看下文,突闻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诸位可瞧出什么破绽吗?”

沈木风奇道:“什么破绽?”

宇文寒涛道:“那封面上的字迹,和那封里之内的字迹,有些不大相同。”

沈木风道:“唐老夫人,请把封皮翻过来瞧瞧!”

唐老太太闻言又把封皮翻过。沈木风、萧翎都未注意此事,听得宇文寒涛之言,才留心查看,果然封里封外,字迹确不相同。

那封面上的八个字一笔一划,写的十分端正,封里之内的字迹却十分了草。

沈木风回顾了字文寒涛一眼,道:“字文兄的看法,这本张放的武功秘录,不是真的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的看法,刚和沈大庄主相反。”沈木风道,“怎么说?”

宇文寒涛道:“那箫王张放,虽然武功高强,定力过人,但他在面临到生死之际,如若心中全无半点激动,只怕是也不可能,是以写来十分了草,因此,在下可以确认这本武功秘录,确是箫王张放所书留。”

沈木风道:“但是封面上的字迹,十分端正,而且和封面内页,笔迹绝不相同,宇文兄又作何解释呢?”

宇文寒涛道:“这封面是另人加上的,而且,箫王张放,留下武功秘录之后,也不会把它装订得这般整齐。”

沈木风道:“宇文兄可是指那最先进入禁宫之人吗?”

宇文寒涛道:“除非兄弟能够瞧瞧那张放秘录上的墨迹,才能决定。”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一定要很仔细的瞧瞧,才能辨识吗?”

宇文寒涛道:“不错……”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诸位都是读过书之人,当知那辨识墨迹之法,必须洞悉细微才成,相隔如此之远,就算兄弟目力过人,也是无法辨识。”

沈木风道:“萧翎,你意下如何?”

萧翎道:“给他瞧瞧无妨。”

沈木风道:“唐老太太,把那秘录拿给他。”

唐老太太依言拿起秘录,正待交给字文寒涛,却听金花夫人说道:“最好要他走过来看。”

沈木风道:“不错,宇文兄走近石榻看吧!”

原来,那宇文寒涛站在靠近门口之处,如他拿着秘录闪出室外,关上石门,势必把群豪困入了这地下石室之中。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缓步行到那石塌之前,伸手取过张放秘录,先瞧了一阵封面,又打开瞧了一阵内页记载。

沈木风和萧翎虽然都知他借故瞧了那混天箫法的记载,但想那秘册,不下数十页,纵然被他瞧了一页,也不要紧。

是以,两水都隐忍不言。

宇文寒涛足足看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合上书页,说道:“内页和封面笔迹,相差不远,绝非那先入禁宫之人所书。”

沈木风道:“那便笺上的字迹呢“宇文寒涛取过便笺,瞧了一阵,道:“也不相同。”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有何高见?”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兄弟之见,十分简单,那就是张放写下自己武功之后,另有人帮他装订成册,并在封面之上题字。”

沈木风道:“宇文兄,可是说他笔迹年代相同,那是说相距时间不久?”

宇文寒涛道:“正是如此。”

沈木风道:“那是进入禁宫十大高人之一所为了,但那人是谁,彼此际遇相同,武功相若,如若张放无法把自己手录武功。

装订成册,其他之人,也难有此能力,唯一的可能人物,就是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了,但咱们查看情势所得,包一天似是死在群豪之先,对此,宇文兄有何解释,能使我等心服?”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说道,“沈大庄主问的好,但如能留心一下那化身老人的死后神态,那就不难打破此中之秘了。”

沈木风道:“这和那化身老人何­干­?”

宇文寒涛接道:“事情很简单,在下已然留心了这些人的神态,个个虽然力持镇静,但眉宇之间,始终掩不住那一股忧苦之­色­,只有化身老人死亡时,还能自持平静,把自己装扮成佛,这就证明他的修养工夫,在十大高人之中,最为深厚,在下的椎想,十大高手所遗下的武功手录,都由化身老人,把它装订了起来。”

沈木风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兄似是对那化身老人,有一种偏爱,是吗?”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十大高手中,武功虽是各擅胜场,但在十人之中,镇静涵养的工夫,尚有着很大的差别,就兄弟所知,十大高手中以那千忍大师的脾气最坏,他虽号千忍,但却是­性­如烈火,一忍也忍不住,生­性­最温和的是华山谈云青,最为仁慈的是少林无相大师,神出鬼没的是化身老人帅天仪。”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说道:“有一事,不知宇文先生是否听人说过?”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唐老大太道:“老身听到过一点消息,就是当年进入‘禁宫’,不足十大高人,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也曾听人说过,只是无法证实罢了。”

唐老太太道:“咱们发现了十具尸体,但其中却少了一个传言中的人物。”

宇文寒涛道:“什么人?”

唐老太太道:“峨嵋派中的长眉大师。”

宇文寒涛一怔神,道:“不错,那长眉大师不但是峨眉派中的一代才人,在十大高人中,也是出类拔革的一位……”

唐老大太接道:“老身还听到过一个江湖上极少传闻的传言,就是那长眉大师的出身,原为少林,后属峨眉,在十大高手中,实是名列第一,他本可击败另外九大高手,跃上第一高手的王座,但他每次都手下留情,点到为止,不肯下手伤人,所以,江湖上,传说十大高手,武功平分秋­色­,实则十大高手心目中,都已认定那长眉和尚武功最为高强……”

沈木风接口道:“这个不可能吧!如若那长眉和尚,当真能具有荣登王座的武功,那天下第一高手之称,身份何等崇高,地位是何等荣耀,他又为何不取那第一之名誉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也听过这个传说,只是求证甚难,只好把它看作无稽之谈了。”

萧翎突然想到了师父,义父,和那柳仙子的能耐以他们的年岁、武功,尽可以参与十大高手的比武之争,但却因为个人的恩怨、情仇,迫得隐居于深山之中,不在江湖露面……心有所感,接口说道:“十大高手,争名比武,并不能证明武林中只有这十位高手的武功最高,其他之人都能及得,有很多高人,不是为个人恩怨纠缠,无法出世争名,就是淡薄名利,不愿惊世骇俗,息隐深山,白云为伴,青松明月,对酒高歌,乐度着那与世无争的日子,其胸襟,情怀,又非那些逐鹿盛名之人,能够及得的。”

沈木风道:“像令师等人物……”

萧翎冷冷接道:“家师如若在数十年之前,参与了十大高手比武之争,今日亦当是‘禁宫’中的高人。”

沈木风突然纵声而笑,道:“如若令师今日埋身禁宫,我沈某人,此刻岂不少了一个劲敌?”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可否见告令师的姓名呢?”

萧翎摇摇头道:“恕难奉告。”

宇文寒涛沉吟一阵,道:“其实萧大侠不讲,在下也不难推算出来……”

萧翎冷冷说道:“此时此刻,咱们不必谈这些无用的事了。”沈木风Сhā口说道:“不错,长眉大师武功是否为十大高手中第一高手,和咱们此刻处境无关,待出了禁宫之后,再谈不迟,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处理这本张放留下的武功手册。”

宇文寒涛缓缓地把张放留下的武功手册,放在石榻之上,道:“这内页,封面上的笔迹,是两人所书写,决不会错,不论诸位是否相信,内页和封面的笔迹,是在同一时间内所书,照在下推断,这封皮所书八成是那化身老人所为,但这似乎已无关紧要,目下最为要紧的是,如何处理这一册张放武功手册。”

沈木风望望那火烛说道;“这火烛最多还能燃烧半至香的工夫,我们必须在火烛燃完之前,决定这一件事情。”

宇文寒涛道:“禁宫中只有这一册秘录,这是一个死结,除了咱们三人之中有两人放弃之外,只怕很难有一个圆满结局。”

萧翎冷冷说道:“不论情势如何演变,在下是当仁不让。”

沈木风缓缓说道:“萧大侠言下之意,那是非得取到这册张放武功手录了?”

萧翎道:“如是其他人遗留下的武功,在下可以不要,但张放武功,在下是非要不可。”

宇文寒涛道:“为什么呢?萧大侠如能说出一个理由,在下愿意甘心退让。”

萧翎本不善谎言,一时之间更是想不出适当的言词遮掩,只好冷冷说道:“在下似是用不着给宇文先生解释。”

他一向处事,均能冷静明理,合乎中庸之道,但想到这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关系着那岳小钗的安危,顿然情绪激动,难以自禁,大有放手一拼之心。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照你萧翎的说法,这箫王张放的秘录,你是非要取得不可了?”

宇文寒涛道:“如若咱们依照相约之方,打赌分定输赢,你萧大侠只有三分之一的机会。”

萧翎剑眉耸动,俊目放光,似要发作,但却又忽然叹息一声,垂下头去道:“那是各凭运气的事,在下自然遵守。”

沈木风望望那将燃完熄去的火烛,心中暗暗忖道:这萧翎取这张放武功秘录之心,似是极为坚定,我如想别法图得,势将要与他一拼,那女娃儿虽然来历不明,但萧翎能弃去中州二贾,选她作为助手进入禁宫,武功自是不弱,宇文寒涛说那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已然早知萧翎的身份,却替他隐遮不言,想来亦非虚言,宇文寒涛本人更是老好巨猾,表面之上,虽然处处向我,但我真和萧翎动上手时,绝然不会助我……这一深思分析,本来,最强大的实力,竟然是变成了孤单拒众之局。当下缓缓说道:“各位进入禁宫时,既有允言,那自是应该人人遵守,在下亦愿遵守那订下之约。”

宇文寒涛听那沈木风的口气,和以往那等颐指气使口气,大不相同,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人人都说他害怕萧翎,看来果然是有些道理,他似乎对萧翎有着一种心理上的畏惧。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既是如此,咱门早些按约相赌,看看何人取得张放武功手录,也好早些筹谋离开禁宫之法。”

沈木风心中已经早作盘算,不论何人取得张放武功秘录,一俟出得禁宫,自己就下手抢夺,当下说道:“好!早些解决,早了心愿,免得彼此心中都挂念难安。”

萧翎冷冷接道:“宇文先生,这是各凭运气之事在下只希望能够赌得公正。”

宇文寒涛道:“这个自然,如是萧大侠不肯相信,由阁下主持,我等来猜就是。”

萧翎道:“那倒不用了,只要你宇文寒涛赌的公正就是。”

宇文寒涛右手探入怀中,片刻之后,握拳而出道:“在下这掌中握有一至三枚的金钱,两位自行商量、那个先猜,两位猜余下的数字,就算在下猜的数字。”

沈木风胸有成竹,对此刻的得失,倒不放在心上,当下说道:“萧大侠自然存必得之心,在下索­性­再奉让一个机会,萧大侠先猜就是。”

萧翎冷冷说道:“咱们猜拳定先后,我不要你相让。”

沈木风道:“在下就算输了拳也是一样。”

萧翎道:“你既然认输拳,在下就不客气了。”

沈木风道:“萧大侠尽管请!”

萧翎目光凝注到宇文寒涛的脸上,心中却泛起了无比的混乱和紧张。原来,萧翎动了从未有过的得失之心。

故而心情波动,难以自己,目光注瞪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两枚。”

宇文寒涛神­色­镇静,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道:“沈大庄主呢?”

沈木风缓缓说道:“三枚。”

宇文寒涛缓缓伸出右掌,道:“两位仔细瞧瞧吧!”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手中,握着一枚金钱,不禁心头一震,脸­色­大变。

宇文寒涛道:“两位请仔细瞧过。”

然后缓缓把金钱交到萧翎手中。

萧翎接过金钱,仔细瞧了一阵,果然是一枚金钱,叹一口气,道:“宇文先生赢了。”

宇文寒涛道:“两位运气不好。”伸手取过箫王张放的秘录,放入怀中。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宇文兄,你要好好的保管啊!”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也许沈大庄主早已想好了再从兄弟手中取走这秘录的方法了。”

沈木风道:“萧大秧失望之情,形诸于外,区区不取,萧大侠也不放过你。”

萧翎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算那张放武功秘录,对我萧翎很重要,在下也不会巧取豪夺,宇文先生但请放心就是。”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现在,咱们该当如何?”

沈木风道:“被人先来一步,禁宫价值已失,咱们似是已无在此留恋的必要。”

宇文寒涛道:“咱们先出这地下石室再说。”大步向外走去。金花夫人突然加快脚步,奔到宇文寒涛身前,说道:“宇文先生请走中间吧!”大跨两步,抢在宇文寒涛的前面。

萧翎紧随宇文寒涛身后,沈木风走在最后。

群豪鱼贯出得地下石室,直回大厅。

凝目望去,除了华山谈云青外,仍然有几具尸体坐在原地。

宇文寒涛环顾了群豪一眼,道:“诸位请先出大厅,兄弟要留在厅中,把这几具尸体复元。”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可是想留在禁宫之中,研读那箫王张放的武功,待艺业有成之后再出禁宫的吗?”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多虑了,兄弟艺业难及十大高人。

留在‘禁宫’之内,岂不是自寻死路了吗?”

萧翎突然说道:“在下不信离开你宇文先生,我们不能生出禁宫……”伸出右手,道:“还给我。”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向在下讨取何物?”

萧翎道:“你不用紧张,不是张放武功秘录,是讨取我的禁宫之钥。”

宇文寒涛道:“咱们进入禁宫时,有过一番凶险的恶斗,萧大侠是亲身所历了。”

萧翎道:“是又怎样?”

宇文寒涛道:“那禁宫之钥,已在搏斗之中遗失。”

百里冰怒道:“大哥,不要听他谎言,不还咱们禁宫之钥,就要他以张放武功秘录作抵。”

萧翎神情冷肃,缓缓说道:“我们合力拒挡沈木风,宇文先生才有暇开启禁宫,那悬崖恶斗虽然凶险,却是和我萧翎无关,宇文先生可是认为我萧翎不会杀人吗?”

宇文寒涛苦笑一下,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萧大侠不肯相信,倒使叫在下百口莫辩了。”

萧翎举起右掌,道:“宇文先生诡计多端,这番话实叫在下难信,不还我禁宫之钥,在下只好杀阁下以泄心中之愤。”

宇文寒涛道:“咱们既已进入‘禁宫’,那‘禁宫之钥’的功用,已然消失无存,何况,在咱们之先,已有人进入了‘禁宫”

那人自然也有‘禁宫之钥’,在下有何不肯把‘禁宫之钥’奉还你萧大侠呢?”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禁宫的神秘,已然揭露,只不过是几具高人尸体而已,此后,自是再无人谋图进入禁宫,那禁宫之钥,还有何用。

但闻百里冰接口说道,“不管那禁宫之钥的价值还有多大,但那是我们之物,你把我们东西丢了,自然要还,对是不对?”

宇文寒涛道:“举世间也许只有那一把禁宫之钥,在下未寻得之前,如何奉还你们。”

百里冰道:“那就把你那箫玉张放武功秘录,交给我们抵押,你还我们禁宫之钥,我们还你张放秘录。”

萧翎心中虽知那宇文寒涛心机深沉,为人细心,那禁宫之钥:八成未丢,只是想不出他留下那禁宫之钥,有何作用。

但闻宇文寒涛说道:“两位要在下以张放武功秘录抵押,不觉着太狠一些吗?”

百里冰冷笑说道:“那你还我们禁宫之钥啊!”

宇文寒涛似是被逼的无可奈何,缓缓队怀中摸出张放秘录道:江湖之上信诺当先,在下遗失了你们禁宫之钥,自是应该赔偿,在未找得禁宫之钥前,暂以此物作,萧大侠请收起来吧!”

萧翎心中虽想伸手去接,但又觉着有些难以为情,一时间犹豫不决。

百里冰却是一切不管,伸手去接。

宇文寒涛一缩手,收回秘录,道:“我要交给萧大侠。”

百里冰道:“为什么,我也一样。”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萧大侠人间奇大夫,一言九鼎,在下对他才肯信任。”

萧翎无可奈何,伸出手去,接过秘录。

宇文寒涛却紧抓一半不放,道:“萧大侠,如若在下找到‘禁宫之钥’,是否可以换回张放武功秘录?”

萧翎道:“自然可以换回。”

宇文寒涛道:“大丈夫一言。”

萧翎道:“驷马难追。”

宇文寒涛道,“好!在下相信萧大侠是一位一诺千金的君子。”

放开秘录,退后两步。

萧翎接过箫王张放武功秘录,放入怀中。

沈木风一直旁观,未Сhā一言,直待萧翎把箫王张放秘录放人怀中,才仰天大笑三声。

萧翎冷冷说道:“沈大庄主,何事好笑?”

沈木风不答萧翎问话,回顾了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一眼,道:“咱们先退出大厅吧!”

当先向前行去。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紧追在沈木风的身后,出了大厅。

百里冰牵着萧翎衣袖,道:“咱们也出去吧!”

随后行出。

大厅中,只余下了宇文寒涛一人。

他已对机关布设,知晓大半,便发动机关,使几具尸体,重返壁间秘室。

沈木风带着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萧翎和百里冰,壁垒分明,分站在院中,相距有四五尺远。

唐老太太出厅后,随手捡起了沈木风击打石壁弃置在厅中的禅杖。

五人在院中足足等候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那宇文寒涛缓步行了出来,说道:“巧手神工包一天建筑的机关,果然十分­精­奇,经历了数十年,大部尚未失效,在下为使几位高人尸体不受损害,归还原位,有劳几位等候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欲言又止。

萧翎却缓缓接道:“现在,宇文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宇文寒涛道:“没有啦,咱们可以走了。”

伸手从怀中摸出短剑,缓步向外行去。

沈木风缓缓说道:“宇文兄,咱们来了这一一趟禁宫,唯一有收获的要算是宇文兄了,既得了一把斩铁如泥的短剑,又得了箫王张放的武功,以宇文兄的才慧和武功基础,再过十年,宇文兄就是箫王张放重生了。”

宇文寒涛道:“可惜兄弟遗失了萧大侠的禁宫之钥,迫得以箫王武功秘录作押,如若找不镖禁宫之钥,势将无法收回张放武功秘录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的计划,瞒过别人,却无法瞒过区区。”

宇文寒涛不再答话,加速脚步而行。

群豪鱼贯相随,循原路而出。

宇文寒涛似是已然记熟了路径,行动甚快,快得使沈木风和萧翎等无法再细看两侧景物。

第二十三回两败俱伤

不大工夫,群豪已行到了禁宫出口所在。

宇文寒涛停下脚步,道:“巧手神工包一天,在这大门口处,装下了一个极为恶毒的机关,咱们此刻都停在他布设的机关威力之内,只要那机关一发动,咱们六个人,无一能生出禁宫。”

这时,群豪都停身在一片黑暗之中,极尽目力,也不过看到两尺左右。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机关,如此厉害?”

宇文寒涛道:“在咱们头顶左右,布下弹簧控制的千枚毒针,只要一触机关,纵长两丈之内,都有密如骤雨的毒针­射­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除了那毒针之外,还有两处控制山腹洪流的石门,机关触动,石门大开,山腹激流,立时涌入,咱们就算不被那毒针­射­死,也要被那洪流淹没。”

沈木风道:“当真有这等事吗?”

宇文寒涛道:“好吧!沈大庄主不信,咱们就试试看。”

沈木风急道:“试倒不用了,宇文兄还是设法打开禁宫之门,咱们早些出去。”

宇文寒涛道:“就兄弟而言,出禁宫和触动机关,几乎是同一命运。”

萧翎道:“此言何意?”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萧大侠志在取得箫王遗下的武功,但沈大庄主,却志在取在下之命,两位武功高强,不论那一位,在下都不是敌手,岂不是死路一条吗?”

沈木风缓缓说道:“这是宇文兄多虑了,萧大侠用心如何,在下不知,但在下绝不会取你宇文兄之命。”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说的当真吗?”

沈木风道:“自然当真了。”

宇文寒涛道:“听来实是叫人难信。”

沈木风道:“宇文兄如何才能相信?”

宇文寒涛道:“除非你沈大庄主立下誓言,三日内不伤我宇文寒涛之命,你和百花山庄中人,亦不得­干­涉在下行动。”

沈木风道:“三日之后呢?”

宇文寒涛道:“三日之后嘛,那就悉凭沈大庄主。”

沈木风道:“那是说三日后,区区可以随时取你之命了。”宇文寒涛道:“我有三日时间,自信可以避开沈大庄主,到咱们再度会面时,那就很难说鹿死谁手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大自信,好!在下就答应你。”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以你沈大庄主的身份,在下相信你不致于言而无信!”

语声甫落,日光透入,原来那禁宫之门已经大开。

沈木风一提气,呼的一声,当先而出,道:“在下带路了。”金花夫人暗施传音之术,低声对萧翎说道:“萧兄弟,多多小心,必要时我自会舍命相救。”

萧翎心中感动,想说两句感谢之言时,金花夫人已紧随在沈木风身后,跃出禁宫。

第三位是唐老太太,她手中仍然拿着那一支粗大的禅杖。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丽日当空,阳光满谷,只见三条人影连翩跃出“禁宫”之门,一串下了悬崖。

萧翎正待跃出室门,宇文寒涛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去路,道:“萧大侠,在下有几句话,想和你萧大侠谈谈。”

萧翎缓缓说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你知道,沈木风为什么抢先跃出禁宫吗?”萧翎心中虽然有些明白,但口中却故意说道:“在下不太明了。”

宇文寒涛道:“他要去召集人手,布守谷中,萧大侠身怀重宝,如想出此荒谷,只怕要难免一场恶战。”

萧翎缓缓说道:“这就是宇文先生肯把箫王张放武功秘录交给在下的原因了?”

宇文寒涛神情严肃他说道:“在禁宫之中,区区处在沈木风和萧大侠之间,不得不动同心机以求自保。”

萧翎冷冷说道:“宇文先生的用心,只怕是希望在下和沈木风全力火并,阁下好坐收渔人之利。”

宇文寒涛道:“纵然在下确有其心,只是此刻,也已经过去了,目下之局,咱们似乎是需要同舟共济……”

百里冰冷哼一声,接道:“你老好巨猾,言而无信,和你同舟共济,岂不是与虎谋皮。”

宇文寒涛道:“目下情景是合则两利,两位武功虽高,可是只有两人……”

百里冰接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呢?”

宇文寒涛微微一怔,接道:“就算诸位在外面埋伏有人手,凭借信号,赶来接应,但也难有那沈木风的人手众多,在下在武功上,也许无法相助两位,但运筹料敌,却可销尽绵力。”

萧翎道:“你已和沈木风订下了约言,三日内他不取你之命,你已有足够的逃亡时间……”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沈木风岂是可以信任的人,萧大侠如若答允和在下共渡难关,在下愿意和萧大侠分享那箫王张放留下的武功。”

百里冰道:“你丢了我大哥禁宫之钥,早已把秘录押给了我们,哪里还能分享。”

宇文寒涛缓缓从怀中摸出禁宫之钥,道:“在下说过,这禁宫之钥遗失在禁宫门口之处,此刻已然找到了,萧大侠请过目,是否原物。”

萧翎道:“你一直带在身上,伪言遗失。”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有言在先,想来不会毁弃信约。”

萧翎细看禁宫之钥,果是原物,不禁暗暗一叹,道:“宇文先生要如何和在下分享这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

宇文寒涛道:“咱们把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分成两份,然后猜拳定胜负,胜者完选。”

萧翎道:“咱们几时动手分这张放武功秘录?”言下之意,无疑是已允和宇文寒涛合作。

宇文寒涛道:“在下相信萧大侠,待出了沈木风的势力禁区之后,咱们再分那张放武功秘录……”闪身让到一侧,接着道:“萧大侠可以下去了,不过,要当心他们暗算。”

萧翎道:“多谢指教。”

提气跃出宫门,游下石壁。

果然,沈木风早已带人在等候,拦住了去路。

萧翎四顾了一眼,只见除了金花夫人、唐老大大外,又增加了周兆龙,剑门双英追风剑裴百里和无影剑谭恫,以及江南四公子,一阵风张萍、五毒花王剑、六月雪李波,寒江月赵光。

江南四公子突然在此地出现,而且又和那沈木风等站在一起,使萧翎大感困惑,望了四人一眼,冷冷说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了,想不到在此地又遇见了几位。”

江南四公子相互望了一眼,缓缓说道:“萧大侠别来无恙。”萧翎不再理会四人,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冷冷说道:“沈大庄主,带了这么多人手,拦我去路,不知是何用心?”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目下已出了禁宫,在禁宫中所有的约言,自然是不能算了!”

萧翎缓缓说道:“沈大庄主意欲何为?”

说话之间,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也已游下悬崖。

沈木风神情肃然,缓缓说道:“萧翎,为兄欢迎你重回百花山庄,既往不咎。”

萧翎道:“助你为虐,霸主江湖?”

沈木风道:“由我霸主江湖,有何不好?”

萧翎冷冷说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心存此念,但未闻有一人得如愿以偿,你已经满手血腥,一身罪恶……”

沈木风厉声喝道:“住口!”

萧翎冷笑一声,不理沈木风呼叫,继续接着道:“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如肯解散百花山庄,不再为非作歹,息隐悔过,我萧翎愿挺身而出,代你向天下英雄解说,你过往的罪恶,可不再追索……”

沈木风纵声大笑,凄厉的笑声,打断了萧翎之言,接道:“这些话老夫已听得多了。”

萧翎冷冷说道:“那很好,你再仔细想想。”

沈木风不愧一代枭雄之才,眨眼之间,激动的神情,已然平复了下来,缓缓说道:“萧翎,此刻你已经身处绝地,老夫也不用和你作片刻之争,你和我纵论武林大局,老夫倒也愿和你谈谈,量你一个萧翎,也无法改变目下情势,何况,此番你己无法生离此谷。”

萧翎回顾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一眼,只见两人已然分左右站立在自己身后,运气戒备,当下说道:“如论此刻你沈大庄主的实力,未必有强过昔日百花山庄一战。”

沈木风冷冷说道:“我对你不过是存有了借才之念,才让你连番逃过毒手,希望你有一日看清武林大势,重归百花山庄之中,别人不知内情,你萧翎当可知晓,天下各大门派,大部都已为我掌握,但得时机成熟,我只要一声令下,一夕间,可使诸大门派瓦解冰消。”

萧翎道:“可惜此刻形势已变,各大门派,都已开始警觉、防备,你派在各大门派的内好,只怕早已在各大门派的高手监视之下了。”

是否如此,萧翎并不知晓。但他想到,双方对阵,各逞手段,兵不厌诈,愈诈愈好,随口就说了出来。

这几句话,似是给了沈木风甚大的打击,只见他呆了一呆。道:“老夫派遣之人,身份隐秘,而且在各大门派中,都有着很高的身份,他们怎么知晓?”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他倒是当真了,看来此事对他影响甚大。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既然知晓了,诸大门派中人,怎会不知。”

沈木风冷冷说道:“看来,你已经决定和我作对、而且是永不改变了?”

萧翎缓缓说道:“除非你肯听在下相劝……”

沈木风双眉一耸道:“萧翎,咱们一直没有真动过手,今日,老夫要较量一下你的武功了。”

萧翎眼看局势已僵,势非动手一拼不可,自是不能示弱,暗中提气说道:“在下舍命奉陪。”

这当儿,宇文寒涛突然向前行了两步,拱手说道:“沈大庄主在禁宫中和在下相约之言,不知还算是不算。”

金花夫人暗自骂道:这人又想逃走,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心念转动,抢先接道:“宇文先生想走吗?”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能够做得主吗?”

金花夫人道:“我不能做主放你,却可以做主把你留下!”举手一理头上秀发,接道:“你随便选一个方向,走一下试试看。”

原来沈木风所带之人,早已排成了一半圆形的阵势,除了身后的峭壁之外,不论哪个方位,都已有人把守,除非动手冲出,那是寸步难行。

宇文寒涛暗估双方实力,如若动上手,萧翎是必败无疑,沈木风功力深厚,绝非萧翎所能抵抗,那位随同萧翎的姑娘,武功纵然高强,也无法抗拒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两大高手,何况还有周兆龙等高手相助,萧翎若有机会,就是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突然倒戈相向,帮助萧翎,合力对付沈木风。

他曾为百花山庄中的上宾,对百花山庄中的情形,了然甚多,此刻沈木风所带之人,虽都算得武林中的高手,但却算不得百花山庄的真正­精­锐之师,唐者大太和金花夫人在这些人中,武功最为高强。

宇文寒涛暗算过双方实力和胜负之机,萧翎虽然是败多胜少,但还有一线生机,如若是自己单独向外冲去,那是毫无半分生机,必死无疑的了。

他心中念头百转,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缓缓说道:“沈大庄主,请说一句话。”

沈木风打个哈哈道:“宇文兄,想走尽管动身,在下绝不拦阻就是。”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本人不拦阻在下,别人阻拦,你沈大庄主也不­干­涉,是吗?”

沈木风缓缓说道:“金花夫人来自苗疆,并非我百花山庄中人,再说你们之间的恩怨,在下也不愿多管。”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沈大庄主如想毁去承诺,何妨大胆直认,这等转弯抹角的手法,不觉着有欠光明吗?”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宇文兄一向是诡计多端,你和萧翎在禁宫之中多留了不少时光,想必已帮萧翎研讨了脱身之计,我放你离开,代萧翎求援,岂不是纵虎归山吗?区区格于诺言,不便直接出手,那已是对你字文寒涛格外施仁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不必再多绕圈子了,区区留此,至少对萧翎尚有一臂之助。”

沈木风道:“那很好,你和江湖上人人崇敬的萧大侠,死在一起,对于宇文寒涛而言,那该是一件很光荣的事了。”

宇文寒涛右手探入怀中,摸出禁宫中分得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道:“在下这身武功,实不配使用这把宝剑。”

退后两步,把短剑递向萧翎,接道:“萧大侠剑上造诣过人,请受此剑。”

萧翎心中暗道:此人求命不遂所愿,才被迫准备迎战,实非大丈夫的行径,但此刻情势逼人,多他一人,倒也有一些助力,那是不用和他计较了。

宇文寒涛是何等老练之人,看萧翎迟疑不肯接剑,已知心中所思;淡淡一笑,道:“在下虽然早已料知那沈木风不肯遵守信约,也不能不逼他亲口说出违约之言,不论咱们今日能否生出此地,此事必将在江湖之上流传。”

萧翎缓缓伸出手去,接过短剑,道:“多谢宇文先生,兄弟但得不死,定将奉还此剑。”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不用还了,区区不善用剑,故以此剑相赠萧大陕。”

萧翎道:“无功不受禄,在下怎能受此厚礼。”

宇文寒寿道:“宝剑赠侠士,红粉赠佳人,此锋利之剑,适合你萧大侠的身份。”

萧翎还待推辞,百里冰却抢先说道:“既是如此,我代大哥谢过了。”言罢,欠身一礼。

宇文寒涛心中暗道,这丫头不知是何许人物,看来倒是一位很难对付的人物。

他把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送给了萧翎,竟然连萧翎亲口一声谢谢,亦未听到,心中虽有点别扭,但表面之上,还要装的若无其事一般,连声说道:“姑娘言重了。”

沈木风看萧翎手中握了那柄斩金断玉的短剑,心中顿生了畏惧之心。

数月来的冲突交手,沈木风对萧翎这位师承如谜,武功奇高的对手,心中实有几分忌惮,看他利剑在手,那无异如虎添翼。

心中更加重了几分畏惧,但表面之上去又不能不装出十分镇静的神态。

直待萧翎接过短剑之后,才冷笑一声,说道:“萧大侠准备好了吗?”

萧翎道:“准备好了,沈大庄主可以出手了!”

沈木风目光转动,一掠剑门双英,道:“两位终身习剑,应该向萧大侠探求那上乘剑术奥秘,这第一阵该由两位出手了!”

剑门双英虽然对萧翎心存畏俱,但又不敢不听那沈木风之命,相互望了一眼,仗剑齐步而出。

两人心中明白,一个个的出手,那是自取死亡,两人联剑齐出,或可支持几合,目下人手不多,沈木风或不致看两人战死当场,畏惧中又存了几分侥幸之想。希望在败象呈现之后,沈木风能及时替换两人下来。

宇文寒涛已把各人形势,暗作了一番论结,沈木风和萧翎之战,是双方生死存亡的关键,如若萧翎伤亡在沈木风的手下,这一战也不用再打下去,自己和那位姑娘,只有设法自绝一途,如若萧翎胜了沈木风,余众就不足畏,对方虽然人数不少,但生死存亡,却系于萧翎和沈木风的决战之上。

哪邓沈木风竟然先派了剑门双英出战,显然是准备完用车轮大战,消耗去萧翎的体能,然后,沈木风再全力出手,一鼓作气击毙萧翎。当下大声叫道:“沈大庄主,可是想施展车轮大战?”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咱们只求生死之分,不择手段如何!”

只见百里冰放下手中木盒,身子突然一晃,疾快绝伦的闪在萧翎身前,望了剑门双英一眼,道:“两位想和我大哥动手,那得先胜了我才行。”

剑门双英对萧翎心中畏惧甚深,眼看有人出来拦阻,心中大是喜悦,追风剑裴百里一扬手中长剑,道:“姑娘通上名来。”

百里冰道:“咱们打架拼命,又不是论道攀交,通的什么姓名。”

无影剑谭侗接道:“姑娘想炔些动手,那就请亮出兵刃。”百里冰道:“两位不是替我送了兵刃来吗?”

说着话,目光却一掠两人手中长剑。

裴百里冷笑一声,道:“姑娘不想活了,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右手倏然一沉,长剑闪起一道白芒,直向百里冰迎面劈下。

宇文寒涛看那百里冰神态自大,竟然连兵刃也不亮出来,心中大为担心,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剑门双英素以剑法快速见称,这丫头手无寸铁,竟敢接他剑招,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心中正在替那百里冰担忧,忽见她娇躯一闪,顿然失去踪影。

裴百里一剑落空,才知遇上劲敌,正待纵身而退,突觉右腕一麻,五指一松,长剑落地。

凝目望去,只见右腕之上,钉了一枚灿烂耀目的小针。

百里冰以奇奥无伦的身法,闪身避开了一剑,又在裴百里惊愕失措的瞬间,发出一枚小针,钉在裴百里右腕。

这不过一刹那间,裴百里宝剑脱手时,百里冰已疾快的伸出右手,接住了裴百里向下跌落的长剑。

无影剑谭侗,右手一挥,剑芒连闪,疾向百里冰刺去。

百里冰右手接到裴百里长剑的同时,无影剑谭侗的剑势,已然攻到了百里冰的身前。

宇文寒涛料不到百里冰竟然武功如此高强,只一照面,就使那裴百里弃去长剑,虽然并非是全凭武功手法,夺下那裴百里的兵刃,但其间的机巧、身法,如无极深的武功造诣,自是无法办到,不禁暗赞一声:好厉害的丫头!

百里冰出手得胜的影响所及,宇文寒涛的­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胆气壮了不少。

且说百里冰接到长剑,无影剑谭侗的剑势已同时递到,来不及挥剑封架,匆忙中一个大翻身,在间不容发中避开了谭侗的剑势。

谭侗出剑的同时,裴百里也同时纵身而起,横跃七尺。

裴百里也是江湖上大有声誉的人物,一照面,就败在一个女子手下,心中这份难过,那是不用提的了,面含愧­色­,伸手拔出了腕上毒针,弃置于地,垂首而立。

这时,无影剑谭侗已和百里冰打在一起,两人剑来剑往,打的激烈绝伦。

沈木风目光一掠谭侗和百里冰搏斗的情势,缓步行到裴百里的身侧,道:“针上有毒吗?”

裴百里抬起右腕看去,只见右腕中针处,成了黄豆大小一片紫黑颜­色­,整个手臂都肿了起来。

百里冰一面和那谭侗动手,一面高声说道:“那针含剧毒,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要攻入心脏而亡,除了我身上的解药之外,再无药物能够解得。”

无影剑谭侗趁她说话的机会,剑势加速,急攻三剑,迫的百里冰连退了两步。

但百里冰立还颜­色­,快速无伦的反击四剑,又把谭侗迫回原位。

沈木风冷哼一声,道:“姑娘不觉着口气过大吗?”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两粒药物,递向裴百里道:“你先服下这两粒解毒丹试试。”

裴百里苦笑一笑,接过灵丹,一语不发的张口吞了下去。

百里冰冷冷说道:“除了我身上独门解药之外,天下再无能解我针上之毒的药物。”

沈木风道:“如若姑娘说的不错,在下自会生擒姑娘,逼你交出药物。”

百里冰道:“咱们如是真的动手,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沈木风道:“好大的口气。”

举步向前行来。

萧翎快捷地向前踏了两步,道:“沈大庄主想打吗?在下奉陪!”

沈木风回顾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一眼,道:“萧翎的武功高强,手中又有宝刃,你两人对他一个,我要生擒这丫头,逼她交出解药。”

宇文寒涛眼看沈木风始终不肯出手和萧翎决战,却要师法古策,以中驷对上驷,以上驷对下驷,先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两人,绊住萧翎,自己出手对付百里冰,以迅快的手法制服了百里冰,再全力对付萧翎。

他为人虽然­阴­沉自私,但此刻局势不同,自己和萧翎有如怒海同舟,生死相关,心中暗打主意,如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当真联手而出,对付萧翎,说不得今日也只好全力出手一拼了。

念转意决,暗中提气戒备。

凝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仍然站在原地未动,似是根本未听到沈木风的话一般。

宇文寒涛对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心中实是畏惧甚深,见两人站着不动,自己自然是静观其变了。

沈木风本来已举步向百里冰和谭侗身边行去,但见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站着不动,立时停下身子,淡淡一笑,望着金花夫人说道:“夫人听到区区的话了吗?”

金花夫人右手取出白绢儿,缓缓应道:“听到了。”

沈木风目光转注到唐老太太脸上,道:“唐老夫人听到了吗?”

唐老太太道:“老身也听到了!”

沈木风道:“两位都听到了,何以仍然站着不动?”

宇文寒涛心中暗自喜道:如若这三人先闹一个窝里反,动手互拼,今日之局。将是大有转机,鹿死谁手,那就很难预料了。

要知那金花夫人一身毒物,动手之时,可以随时放出伤人,四川唐家为武林暗器鼻祖,享誉武林数百年,武功再高的人,也对这两人有些头疼,如若两人联手,刀。更是叫人防不胜防了。

但闻金花夫人缓缓说道:“今日之局,已促明显,沈大庄主已然对我和唐老夫人,动了怀疑之念,就算我等替你杀死萧翎也是难以消除你沈大庄主的疑心,萧翎死亡之后,紧随着当是我和唐老夫人的死亡……”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接道:“夫人当真是多虑了,两位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身怀奇技,在下日后借重正多,怎会加害两位?”

谈话之间,突闻百里冰娇叱一声:“放手!”

无影谭侗手中的长剑,应手而落。

萧翎急急喝道:“冰儿,不可伤人!”

百里冰逼落谭侗手中长剑之后,本可顺势一剑,斩断那谭侗的一只右手,但闻得萧翎喝叫之声,及时收回长剑,飘身而起,退在萧翎身侧。

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微微一叹,道:“冰儿,快给那位裴兄一粒解药。”

百里冰先是一怔,继而嫣然一笑,道:“大哥的话,自是不会有错。”掏出一粒解药,投向追风剑裴百里。

裴百里虽然服下了沈木风解毒丹丸,但因药路不对,未见效果,己然感觉着奇毒正在体内蔓延,不自觉伸手接过解药,投入口中吞下。

沈木风眼看裴百里接过解药吞下,不禁脸­色­微变。

但他乃大­奸­大雄之人,心知眼前局势纷乱,如若处置严厉,必将激起大变,暗中咬牙,装作未见。

但闻金花夫人咯咯娇笑道:“沈大庄主,如若真对我等信任,还望答允贱妾一个不情之求。”

沈木风默察大局,如若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倒戈相向,强弱立时易势,忍下一口气,笑道:“不知夫人有何相求?”

金花夫人笑道:“百花山庄,除了周兆龙二庄主之外,大约都被你在身上下了奇毒,贱妾为你效命,身为前躯,搏杀凶险,随时可能死去,但那是技不如人,死而无怨,但贱妾身中之毒,每隔十日,就要向你沈大庄主讨取一次解药,沈大庄主想取我等之命,只要十几日不和我等相见,贱妾即自行毒发而死,大庄主如是真的信任我等;先请解去贱妾和唐老夫人身中之毒。”

萧翎亦知今日之局,当真打了起来,实胜少败多,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真正意向为何,此时还无法捉摸,何况,自己还和岳姊姊有着断魂崖底之约,如若今日战死此地,不但难再相助岳姊姊,渡过危难,而且也无法再见最后一面,局势既然有变,也就不急于出手。

只听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夫人既有此感,何以不早些提出?”

金花夫人道:“贱妾如早提出,只怕此刻尸骨已寒多时了。”沈木风道:“夫人选择此地此时,那是想逼我沈某人就范金花夫人笑道:“今日时机最好,错过此时,只怕是水难再遇上今日机会了。”

沈木风目光一掠唐老太太道:“唐老夫人呢?”

唐老太太道:“老身亦有同感。”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在下纵想答允两位,但却势又不能!”

唐老太太道:”为什么?那解药带在你沈大庄主身上啊。”沈木风道:“不错,但那一粒解药只有十日之效,无法除去两位身上之毒。”

金花夫人道上“这么说来,我们只有一生一世,追随你大庄主了,离开十日,必死无疑。”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自然除去两位身上之毒,在下并非无法……”

金花夫人接道:“那又为何不肯除去我等身上之毒呢?”

沈木风道:“那要大费一番手脚,先用金计过|­茓­之法,然后行药,逼出内腑之毒,至少也需要两个时辰时间,此时此地,如何动手。”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那是说,我们死定了?”

沈木风神情肃然他说道:“在下答允两位,过了今日,就除去两位内腑之毒。”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唐老太太突然把右手风头仗交到左手,右手却迅快的探入怀中,套上鹿皮手套,握了一把毒沙,说道:“沈大庄主可知我唐门绝技为何?”

沈木风道:“施放暗器手法,那是天下皆知了。”

唐老太太摇摇头道:“如若算你沈大庄主猜对了,那也只能算猜对了一半,唐门绝技是,一手能放出七种淬毒暗器,唐家善用毒,老身身为唐家掌门人,却为沈大庄主奇毒所困,这也算是报应了。”

这一番话,说的十分露骨,敌意已明,大有不惜动手一拼之势了。

沈木风目光转动,已瞧出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已经蓄势待发,再有一着失措,立时将先引起一番自相残杀,但自己势又不能向两人低头。

­阴­沉多智的沈木风,处此情景之下,竟然也想不出一个妥当之策,一时间,呆在当地。

宇文寒涛眼看局势变的对自己等大为有利,心中暗自欢喜,生恐萧翎冒出几句话来,破坏了这大为有利的局势,低声对萧翎说道:“萧大侠,江湖之上,千奇百怪,有时候奇遇奇幻,智谋比武功,尤为重要。”

萧翎回视了宇文寒涛一眼,却未接言。

但闻沈木风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两位当真要背叛百花山庄吗?”

金花夫人道:“如若等我们失去价值后,听凭你沈大庄主宰杀,那就不如争取几分生机了!”

一向冷静的沈木风,似是也被激得有些怒火上冲起来,冷笑一声,道:“两位自信能够争得到生机吗?”

唐老太太道:“很难说吧!此情此景之下,也许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

金花夫人接道:“沈大庄主请估量一下今日的形势,除了你沈大庄主之外,余下之人,还有谁能够避开唐老夫人的暗器。”

她虽是只提唐老太太一人,但含意之中,却是包括了萧翎和自己在内,那无疑是说,如若我和唐老太大,倒戈相向,眼下还有谁来助你。

只听沈木风冷哼一声,道:“在下如是破围而去,两位仍是难获解药,还是免不了毒发而亡。”

金花夫人道:“这是一场武功,机智,运气联合的大赌博,在胜负未分之前,谁也不能料定有什么结果和变化。大庄主虽然神勇多智,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也不能断言必胜,我等也未必非败不可。”

沈木风冷冷说道:“你想赌一下是吗?”

金花夫人道:“不错。”

沈木风目光转到唐老太太的脸上,道:“你呢?是否也想赌一下呢?”

唐老太太道:“局势迫人,老身不赌也不行了。”

沈木风冷冷说道:“好,两位既然都想赌一下,区区也只好奉陪了……”

目光一掠萧翎和宇文寒涛,值:“加上你萧翎和宇文寒涛,也未必能够拦得住我沈某突围。”

金花夫人望了唐老太太一眼,唐老太太忽然向后退了五步,移动了停身之位。

沈木风仰天大笑三声,道:“二弟,你率领他们先行退走。”周兆龙应了一声,带着江南四公子等,疾快的转身而去。

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涛都还曾未转过念头,不知是否该拦挡这几人……就在几人一转念间,周兆龙已率领群豪,跑出了四五丈远。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此刻,只余下我沈某一人,诸位哪个先上,可以出手了。”

金花夫人、唐者太大、宇文寒涛,都知那沈木风功力深厚,非同小可,先行出手,必定先受反击,而且那一击之势,亦必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恶毒,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虽然有了拼命之心,竟也是心生惮忌,不敢先行出手。

萧翎四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冰儿,你站远一些。”举步向前行去。

沈木风神情间一片肃穆,站在原地不动,双掌分垂,看上去,毫无准备一般。

萧翎也不敢过分逼近,在相距沈木风五步左右时,停了下来,道:“大庄主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在下以赤手双掌,领教你的剑招。”萧翎缓缓把短剑收起,道:“在下也愿以双掌奉陪。”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咱们是生死相搏,你手上既有利器,为何不用?”

萧翎道:“如论你的作为,那是人人得而诛之,但在下和沈大庄主,却有一番相交之情,虽然已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但余情仍在……”

沈木风厉声道:“住口!”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可不义,我却不能绝情,今日你如不愿动手,但望能够留下解药,尽管请便。”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可是认为凭这几人之力,可以留下我沈某人吗,我沈木风纵然要走,也是要凭仗自己的力量,破围而去。”

萧翎道,“我萧翎和你动手,与人无关,你如想打,尽管出手就是。”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可是想让我一招吗?”

萧翎道:“在下自知无此能耐,但由你沈大庄主先行出手,自是应该。”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你不要太狂了,还是先行出手吧!”萧翎道:“沈大庄主既是自恃身份,我萧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右手缓缓伸出,向沈木风前胸劈去。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和宇文寒涛,心中都知这两人一动上手,必将是石破天惊的恶斗,是以,个个全神贯注,看两人动手情形。

只见萧翎攻出的掌势,愈来愈慢,逐渐的接近了沈木风的前胸,但那沈木风仍然肃立不动。

直待萧翎掌势,将要接近沈木风前胸之时,沈木风突然疾翻右掌,硬向萧翎手掌之上迎去。

沈木风出手奇快,萧翎闪避亦自不及,砰然一声双掌接实。萧翎闷哼一声,拿桩不稳,疾快的向后退了五步,才站稳身子。

沈木风双肩晃动,但他终于站稳了脚步,原地未动。

群豪凝目望去,只见萧翎英俊的脸上,泛现起一片艳红之­色­,有如醉酒一般。

半晌之后,萧翎才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道:“大庄主,好雄浑的内力。”

沈木风仰天大笑一阵,道:“萧翎,你还有再战之能吗?”萧翎道:“萧某虽然受伤不轻,但自信还可再战。”战字出口,人也疾快的向前冲去,双掌连挥,攻出四掌。

这四掌快速绝伦,招招如电光石火一般。

沈木风双掌挥动,以快速掌法,接了萧翎的快攻。

但闻四声清脆的掌声响过,萧翎攻出的四掌,尽为沈木风掌势接下。

萧翎攻他四掌之后,人却疾快的向后跃退八尺。

百里冰娇躯一闪,飞落到萧翎的身侧,道:“大哥!你伤的重吗?”

萧翎身躯摇了两摇,又吐出一口鲜血。

他生­性­倔强,重伤之下,战志反而更见激昂,淡淡一笑,道:“不要紧……”

百里冰看他又吐出一口血来,心知内伤甚重,不禁玉容变­色­,伸出纤纤玉手,扶住了萧翎,道:“你伤的很重,不能再战下去了。”

萧翎误食千年石菌,又得庄山贝传授乾清罡气的上乘内功,而且已小有成就,体能耐力,已大异常人,暗中一提真气,笑道:“降魔卫道,死而何憾。”

百里冰道:“你不能死啊!死了我怎么活下去。”

萧翎剑眉微耸,哈哈一笑,道:“人活百岁,也是难免一死,我如死得其所,留名武林,死活又有何分别,冰儿,放开我。”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黯然说道:“大哥说的是,你是大英雄,大豪杰,铁净挣的汉子,我不能阻拦你。”

缓缓放开萧翎,退后几步。

沈木风一直是静如山岳,巍然不动,叫人无法猜出他的心意何在。

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都知晓萧翎­性­格,在堂堂正正的交手相搏之中,如若出手助力,反而招致他的不悦,再者沈木风一直没出手反击,只是接下他的掌势,竟然把萧翎震得内腑受伤,连吐鲜血,何况那金花夫人私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妒恨,眼望着百里冰对萧翎那等温婉体贴之情,竟动了不如让萧翎死去之心,然后,好看看那百里冰碎心断肠。哀哀欲绝的神情。

是故,两人都蓄势旁观,未曾出手。

宇文寒涛却是细心冷静的观察两人搏斗的形势,他心无别念,灵智清明,他对沈木风一直不肯出手反击一事,大为奇怪,暗暗忖道:沈木风心中最畏惧的就是萧翎,此时此刻正是杀死萧翎的大好机会,不知他何以不肯出手,却有意的让萧翎有着喘息的机会,恢复再战之能,以沈木风的为人,绝不会动什么慈悲心肠,其间定然是大有文章了。

他绞脑苦思,终被他想出了三个原因。

一是沈木风不愿失去萧翎这样一个高手,准备迫服于他,重新收归己用,用药物迷他心智,逐其为己效命。

二是在两人接触中,沈木风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只是他历练丰富,内功又强过萧翎,外面仍可保持着不动声­色­,但实无发动反击之能,萧翎需要那片刻喘息时间,恢复再战之能,沈木风也极度需要那片刻时间,准备应战,因双方微未差别的需要,才维持了这佯一个奇怪的情势。

三是沈木风担心出手反击时,唐老太太、金花夫人、自己和百里冰一拥而上,在萧翎回击中,无法自保。

这三个原因,每一个都有着很大的可能,宇文寒涛虽然狡猾多智,也无法判断出一个结论。

只听百里冰喃喃自语,道:“死就死吧!反正你死了我也不活下去,生生死死,那又有什么分别的呢?”

她眼看萧翎伤势甚重,情绪激动,这本是心中所思,却是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心声外传,情词真切,字字句句,无不动人心弦。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不用为我如此,北海冰宫,慈母望你归去,心情又是何等焦急,快些离开此地回家去吧!”

他两番和沈木风互拼掌力,每次都被震得气血上升,五腑翻腾,心知再打下去,那是绝无胜望,又何苦牵连一个和中原武林从无恩怨的纯洁少女百里冰呢。

只见百里冰启动樱­唇­,微微一笑,两行情泪,缓缓流了下来,道:“大哥,难道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沈木风暗道:这萧翎毕竟厉害,竟然勾上了北天尊者的女儿。

宇文寒涛却大为焦急,暗道:这当口,正是生死决战,随时有­性­命之忧,这两人怎的会谈起儿女之私来,分心旁骛,岂不是授予那沈木风以可乘之机,当下说道:“燕婉之私,儿女柔情,这是此刻能谈的吗?”

萧翎心头一傈,赶忙提气凝神,蓄势待敌。

沈木风目光转注到宇文寒涛,道:“宇文寒涛,不论今日情势如何变化,你都要准备接我沈某一掌的了。”

宇文寒涛深知那沈木风对自己已经恨到极处,已动杀机,一面提气戒备,一面说道:“沈大庄主如若在萧翎攻势之后,仍有反击之能,此刻萧翎已然血流五步,伏尸当场了。”

沈木风冷笑一声,突然一拂左袖,直向萧翎冲去,右掌遥遥劈出。

萧翎吐气出声,左手横里拍出一掌,右手却扬指点出,发出修罗指力。

他全力运气,犹非那沈木风的敌手,何况功力分作二用,一运掌力抗拒,一面又发出修罗指力。

双方掌力一接,萧翎身子有如断线风筝一般,突然离地而起。

就在萧翎的身子飞起的同时,沈木风也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显然,沈木风掌震萧翎时,自己也为修罗指力所伤。

一代枭雄沈木风,果然有着超绝一般武林人物的深厚功力,重伤之下,仍然能收发掌力,右腕一收一吐,一股暗蓄的­阴­柔之劲,直向宇文寒涛击去。

宇文寒涛看他扑攻萧翎之势,忽的转向自己扑来,心中大为震骇,正待纵身让避,已觉一股潜力逼近身来。

这力道来势无声无息,直待近身才能觉出。

宇文寒涛骇得匆忙之中,双掌全力推出。

但推出掌力和那近身的暗劲接触,宇文寒涛已然觉得不对,只觉那暗劲遇阻忽强,自己双掌生生被逼了口来,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倒退了十几步,仰面摔倒。

第二十四回侠女多情

说来话长,其实这都是极短促的一瞬,沈木风右手击向宇文寒涛时,拂动的左袖中,同时飞出四道寒芒,分袭向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

唐老太太虽是天下第一流施用暗器能手,但也不敢妄自伸手去接沈木风发出的暗器,急急横里闪让,避开两道寒芒。

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大同心一意,横跃避开。

唐老太太扬手还击,四点寒星,破空飞出。

那沈木风同时发出掌力,去人如飞,直奔正西而去,唐老太太暗器出手,沈木风人已到四丈开外,去势如风,眨眼不见。

耳际间响起了一阵呼呼之声,分由两个方向传来。

原来是那沈木风和唐老太太发出的暗器撞击在山石上,发出的声音。

大风暴过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斜阳照­射­在狭谷中,是那般清幽、宁静。

一阵阵低微的位声,传了过来。

金花夫人长长吁一口气,转眼望去,只见百里冰抱着满身是水的萧翎,背靠在一块大石上,在低声啜位。

唐老太太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大侠一定伤得很重,那女娃儿哭得很伤心。”

金花夫人道:“北海冰宫,是什么所在?”

唐老太太道:“大大有名的地方,你知道北天尊者吗?”

金花夫人道:“我知道,那女娃儿就是北天尊者的女儿了,她双亲武功高强,影响所及,你们中原武林道上人物,对她也生出了畏惧之心,是吗?”

语声微微一顿,不待唐老太太接口,又抢先说道:“你去看看那宇文寒涛,是否已气绝而逝,如若气还未绝,老夫人就设法救救他吧!”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接道:“其人诡计多端,救活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金花夫人道:“不错,正因他诡计多端,才能对付沈木风,救回了他­性­命,那就是等于沈木风多了一个­阴­沉险恶的仇人。”

唐老太太点点头道:“好吧!你去看着萧大侠,今后三十年武林人物,能否见得天日,和萧翎关系很大,唉!我早已料到他功力内劲,绝不是那沈木风的敌手,不宜硬拼掌力,果然未出我意料……”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事,倒叫老身想不明白,请教高见了。”

金花夫人道:“什么事?”

唐老太太道:“反正咱们已身中奇毒,不死在沈木风掌下,也是难以再活旬日,如若当时合力抢先出手,助萧翎一臂之力,也许此刻,又大不相同了。”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私情作祟,现在悔之已晚了。”

唐老太太先是一怔,继而摇头苦笑一下,举步走向宇文寒涛。

金花夫人也缓步走到百里冰的身前,低声说道:“不要哭了。”

原来,沈木风一掌震飞起萧翎的身子,正好落在那水潭之中。当时,百里冰惊慌过度,茫然无措,直待萧翎落人水中之后,百里冰才想到救人,急急奔向潭边,救起萧翎。

这时,萧翎伤势甚重,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百里冰目睹其情,芳心大乱,忍不住心中的悲苦,低声哭了起来。

金花夫人直行到两人身前,百里冰仍无所觉,直待金花夫人说话之声,传入了耳中,百里冰才如梦初醒一般,抬头望了金花夫人一眼。

金花夫人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萧翎前胸之上,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心跳未停,生机未绝,你不设法救他,一个劲哭什么呢?”

百里冰举起右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道:“他还有救吗?”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有救了,就算是希望不大,你也该先尽了心力再说。”

原来,金花夫人手按萧翎心脉之后,也觉出他伤的很重,能否救得活,心中实无把握,故而言词闪烁,不敢肯定。

百里冰心中对那金花夫人,并无好感,但此刻听她说萧翎有救,观念立时大变,急急说道:“小妹方寸已乱,不知如何处理。妹姊能够救他吗?”

金花夫人道:“你很信任我?”

百里冰道:“你如救活了我大哥之命,以后,我就信任你。”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不论是否能够救得,总要一试才成。当下说道:“你把他放在地上。”

百里冰应了一声,缓缓把萧翎放在地上。

金花夫人暗运功力,伸出玉掌,按在萧翎前胸之上,说道:“他内功基础很好,和那沈木风拼掌之时,虽受重击,但功力回聚保护了要害,所以,虽受重创,心脉未停。”

她借说话机会,暗运神功、内力,源源不绝的攻入萧翎内腑。

这等奇重的内伤,能否医治的好,金花夫人心中实无把握,但又不便说出口来,只好存心碰碰运气再说。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金花夫人的意料之外,语声甫落,忽见萧翎长长吐一口气,微闭的双目,也突然睁开,望了金花夫人和百里冰一眼,微微一笑,重又闭上双目。

百里冰眼看萧翎真的醒转过来,心中大喜,笑道:“姊姊,他醒过来了。”

金花夫人茫然一笑,道:“不错,他醒过来了。”

日光下,只见百里冰­嫩­脸嫣红,柳眉弯弯,一笑之下,露出来一口整齐的牙齿,两个深深的酒窝,一派天真,心中暗暗忖道:似这等娇媚纯情的少女,才配和他交往……

百里冰道:“姊姊,他又闭上眼睛了,咱们要怎么办?”

金花夫人黯然一笑,道:“你把右掌按在他前胸之上,逼出内力攻入他的心脉之中。”一面说话,一面把右手移开。

百里冰望了金花夫人一眼,伸出右手,按在萧翎前胸之上,将内力攻入萧翎心脉。

她尽力施为,片刻之间,已然累得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萧翎伸动了一下双臂,缓缓睁开双目,道:“冰儿,你休息一会吧!”

百里冰举手一抹头上汗水,笑道:“我很好啊!大哥,你的伤势如何?”

萧翎正待接言,金花夫人却抢先说道:“不要说话。”

萧翎点点头,不再言语。

金花夫人道:“姑娘,此时此刻让他尽量休息,能不说话,就别扰他。”

一向倔强冷做的百里冰,此刻却变的十分柔顺,应道:“姊姊教训的是。”

金花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好好照顾他,他内功深厚,人已醒来,当不会再有变化,我要去了。”

言罢,转身而行。

百里冰霍然站起,道:“姊姊要到哪里去?”

金花夫人道:“我从苗疆来,该回苗疆去!死也该死在故乡中啊!”

百里冰道:“姊姊为何要死呢?”

金花夫人用手理一下散在鬓边的长发,笑道:“我满怀壮志而来,想争雄于中原武林之中,但身到中原之后,才知中原武林,果是高手如云,像我金花夫人这点武功,岂能争堆中原,这叫做满怀豪壮的兴致而来,却落得一腔悲伤而去。”

百里冰道:“那也不用死啊!”

金花夫人凄凉一笑,道:“我也不愿死,可是我不死不行啊!”

百里冰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小妹妹,你一定要问得很清楚吗?”

硼冰道:“不错,姊姊帮我救了大哥之命,小妹亦尽我之能力帮忙姊姊!”

金花夫人道:“没有用的,这世间,只有两个人能够救我。”

百里冰道:“哪两个人?”

金花夫人道:“一个是沈木风,但我已和他正面为敌,自然不会救我了。”

百里冰道:“还有一个呢?”

金花夫人道:“毒手药王,其人行踪飘忽,很少人知晓他现在何处……”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何况,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肯动手为我医治。”

百里冰道:“你可是中了毒?”

金花夫人道:“不错,我被那沈木风在身上下了毒,而且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奇毒。”

百里冰道:“世间不乏良药,姊姊何妨找个大夫瞧瞧,一个不行,找十个,也许可以解得了身上奇毒。”

金花夫人摇头笑道:“小妹妹,你可是知道,老姊姊我也是用毒能手吗?”

百里冰道:“不知道,但你既会用毒,难道就不会解毒吗?”

金花夫人道:“天下能够施用活毒的人,只怕没有人能超过我金花夫人……”

百里冰道:“何为活毒”

金花夫人道:“嗯,小妹妹,你一定要真的明明白白才行吗?”

百里冰道:“小妹年纪轻,不懂事,过去常住冰宫,上有父母,下有仆蝉,一切事,都用不着我费心,但现在不行了,我要跟大哥闯荡江湖,自然是知道愈多愈好,姊姊可是觉得小妹大噜嗦了吗?”

金花夫人无可奈何他说道:“好,那我详细的告诉你吧!所谓活毒。那是指有生命的毒物而言,像毒蛇蜈蚣,以及蝎子毒蛛等。”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一般的使用毒物之人,都是用的死毒了?”

金花夫人道:“嗯!不过这是姊姊我的看法。”

百里冰道:“死毒大都是活毒身上之物调成,姊姊既懂活毒,难道连死毒都不懂吗?”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懂了,只是不­精­而已。”

萧翎睁开双目,坐了起来,道:“姊姊,你……”

金花夫人一皱眉头,道:“告诉你不能讲话,你怎么偏不肯听,还不给我躺下……”

萧翎摇头道:“我不要紧了,适才暗中运气相试,真气已通,姊姊不用替我担心了。”

金花夫人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兄弟,你一定要多多珍重,你知道这位百里妹妹,对你是如何的关心,唉!你如有个三长两短,我看她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这几句话,似是出自肺腑,但却带一点轻淡的醋意。

萧翎回目望去,只见百里冰含羞微笑,那是默认了金花夫人之言。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听小弟说几句话,好吗?”

金花夫人道:“好!你说吧。”

萧翎道:“姊姊适才之言,小弟都已经听得明白,你要回苗疆,置身于中原武林是非之外,小弟绝不敢阻拦,但此刻,你绝不能走。”

金花夫人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你身中奇毒,苗疆中,无人替你治疗。”

金花夫人道:“难道我留在中原,就有人替我治疗了吗?”

萧翎道:“至少有疗治的机会,姊姊之死,明里是为了背叛那沈木风,但实则是为了小弟……”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又恢复她那玩世不恭的神情,说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害了自己呢?”

萧翎道:“姊姊不用掩饰,适才小弟已看到你凄凉的笑意,你如不为我,也不会背叛那沈木风的,如是那样,小弟尸骨已寒;只因姊姊之叛助我,才使沈木风心有所畏,不敢恋战而去。”

金花夫人道:“就算你说的不错吧,你也无能帮助我啊!”

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看这位百里姑娘对你的情意,姊姊我很惭愧,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她年少情真,不像妹姊我玩世不恭,不用管姊姊我了。”

言罢,也不待萧翎答话,转身急急而去。

萧翎心中大急,高声叫:“姊姊止步。”挺身站了起来。

金花夫人眼看萧翎站起了身子,急急走了回来,道:“你要­干­什么?还不给我坐下。”

萧翎看她语气神情之间充满着关怀、情爱,心中大是感动,暗道:这女人生­性­偏激,终日与毒物为伍,杀人于谈笑之间,但对我萧翎却是有数番救命之恩,情义并重不似作伪,看她对自己关怀之情,心中一动,说道:“如若姊姊答应留此,小弟就立刻坐下运功调息。”

百里冰接道:“姐姐答应他吧!”

金花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快坐下运气调息,别让伤势行血凝结,我留在此地等你。”

萧翎道:“在下相信妹姊。”

盘膝坐下,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时,唐老太太满脸严肃神­色­,缓步行了过来,道:“萧大侠好了吗?”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他已能自行运气,自然没有大碍了,宇文寒涛呢?怎么样了?”

唐老太太缓缓说道:“人已清醒过来,但他伤的很重,我已给他服了两粒治疗内伤的丹药,现在正躺着休息,那丹丸并非是对症药物,能否有效,很难预料,但老身已经尽了心力……”

金花夫人道:“你可曾用内功助他行血运气?”

唐老太太道:“用过了,但对他那等沉重的伤势,却未必有助。”

金花夫人沉吟了一阵,道:“不要紧,只要他神智清醒过来,那就不会死了。”

唐老太太奇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宇文寒涛老好巨猾,胸罗既博,又­精­通医理,想他清醒之后,必有医疗自己伤势之策。”

唐老太太略一沉吟,道:“老身此番不顾本身生死,和那悲惨的后果,正式背叛那沈木风,固然觉得池为人­阴­险、恶毒,为他卖命效力,最后仍是难免一死,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萧大侠,目下各大门派。各方雄主,不是被沈木风的耳目渗入,就是被他的威势震慑,如若武林中领导无人,很难起而抗拒沈木风,萧大侠出道虽然不久,但他已是武林中公认抗拒沈木风的领导人物。他不但不能死,而且,连伤势也得尽早疗好……”

金花夫人接道:“他内功­精­湛,又有罡气护身,当时虽被沈木风的开碑碎石掌力震的连喷鲜血,但内腑伤的并不很重。”

唐老太太每一句话,萧翎都听得十分清楚,但因自己正在运气调息,无法作答。

百里冰突然长长叹息一声,望青金花夫人道:“姊姊,你说那沈木风是否也受了很重的伤?”

金花夫人道:“看上去,他似乎是也受了伤,但却不是很重,最低限度,他伤的没有萧翎这么样的严重。”

唐老太太接道:“只怕那沈木风伤的不轻。”

金花夫人道:“何以见得?”

唐老太太道:“老身起初之时,亦和你一般想法,但此刻,我却又有了别的想法。”

金花夫人道:“那要请教你高见了。”

唐老太太道:“那沈木风心中最怕的是萧大侠,最恨的也是萧大侠,如若他仍有余力,好不容易把萧大侠打倒,怎会不杀了萧大侠。”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不错,如若是我,也将如此,何况那沈木风了。”

唐老太太道:“因此,我判断那沈木风所受之伤,比咱们想象都重。”

金花夫人道:“但他的行动,仍然是神速无比。”

唐老太太道:“他强提着最后一口真气,勉强奔行而去!”

金花夫人接道:“如若他伤得太重,纵然是拼尽余力,黔泊也奔行不快了。”

唐老太太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一个内功深厚的人,其耐受之力,和池深厚的功力,有着相互的因果关系,沈木风重伤在萧大侠之手,不肯杀死萧大侠而去,永绝后患,必然有他的苦衷。”

金花夫人突然站起身子,道:“唐掌门如若推断的不错,那沈木风去势很快,那也是走不了很远了,咱们何不利用短促的有限生命,追杀于他。”

唐老太太道:“我想,他此刻已和周兆龙会在一起了。”

金花夫人道:“对那沈木风,我金花夫人确有几分忌惮,自知难是他的敌手,但除他之外,百花山庄的高手,我自信都可对付,加上你唐老太太那毒药暗器,咱们不难尽歼彼辈。”

这几句话,似是激起那唐老太太的豪气,当下说道:“夫人说的是……”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咱们去后,万一再有百花山庄中人赶来,只怕这位百里姑娘孤掌难鸣。”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不要紧,照贱妾的看法,这位百里姑娘的武功,绝不在我们之下,有她保护萧翎和宇文寒涛,那绰绰有余了。”

目光转注在百里冰脸上,接道:“姑娘好好保护萧大侠,我和这位唐老太太,去追杀沈木风等,如若二更之前,还不回来,姑娘就不用等我们了。”

百里冰颦起了秀眉儿,道:“小妹很同意唐掌门的意见,那沈木风虽然伤了我大哥,但他亦重伤在我大哥的手下。”

语声微微一顿,缓步行到金花夫人身前,柔声说道:“姊姊,你们去追杀沈木风,小妹不敢阻拦,那或可取到你们需要的解药,不过,有一件事,我希望姊姊能答应我。”

金花夫人看她的言词神情,有着水一般的温柔,当真是我见犹怜,当下说道:“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答应你!”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很挂念你,希望你去后能够早些回来。”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好!不论是否追上沈木风,一定在二更之前赶回来……”

转顾了唐老太太一眼,接道:“咱们走吧!”

两人联袂而起,放腿奔去,转眼间,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耳际中,听到了唐老太太和金花夫人的谈话,心知她们要走,一则因为运功正值紧要关头,无法接言,二则心想两人此去,虽未必能杀了那沈木风,但或可讨取一些续命的解药回来,这是一条延续生命之路,也不便再行阻止。

百里冰目睛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去远,站起身子,行到了宇文寒涛身前低头看去,只见那宇文寒涛紧闭双目,仰卧在石地上,气息大有即时可断之虑。

这时候已然是太阳下山时分,一抹金黄的阳光,由山谷中回照过来,正照在宇文寒涛的脸上,只见他脸­色­苍白,鼻口之间,血迹隐隐,伤的似是尤重过萧翎。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伸出纤巧的玉手,按在宇文寒涛的前胸之上,柔声说道:“宇文先生,你能够听到我的话吗?”

宇文寒涛睁开失去神采的双目,望了百里冰一眼,重又无力的闭上,嘴­唇­启动,似想回答百里冰之言,但却苦­干­说不出一点声音。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话……”暗中一提真气,接道:“宇文先生,我用内力,助你行血运动,”运气逼出内力。

一股热流,攻入宇文寒涛前心,循经脉流行四肢。

她年纪虽轻,但内功却极为深厚,内力源源不绝攻入,帮着宇文寒涛行血。

宇文寒涛已然有些僵硬的四肢,在百里冰内功催迫之下,逐渐的开始回暖。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宇文寒涛苍白的脸­色­,才泛起一片血­色­,长长吁一口气。

这等疗伤,最耗功力,百里冰内力绵绵不绝用出,撑了顿饭工夫,早已累得大汗滚滚而下。雨水般的汗珠儿,滴落在宇文寒涛的衣襟上、

她虽然早已累得­精­疲力竭,但却看到宇文寒涛已有生机,心知此刻如若停下手来,必将会前功尽弃,暗中咬牙,强力支持下去。

又过了盏茶工夫,宇文寒涛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睁开双目说道:“多谢姑娘相救了。”

百里冰已累得眼睛昏花,听到字文寒涛的声音,才知他清醒过来,接道:“你醒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此番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中,但得不死,必有一报。”

百里冰长长吁一口气,取开按在宇文寒涛前心的右手,说道:“宇文先生,不要停息运功,催动行血,你运气很好,再不醒来,我也支撑不住了。”言罢,闭目盘膝而坐,自行运功调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百里冰调息一周天,醒来时,已经是夜幕低垂。

只见萧翎面带微笑,站在身侧,宇文寒涛仍然在盘坐运功。

百里冰举手理一下秀发,道:“大哥,什么时候了?”

萧翎道:“初更时分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过去我总觉着自己的本领很大,现在,我才觉着自己不过是暗夜萤火,这点功夫、本领,实是有限的很,救了一个人,就把我累成这样,当真是太没用了!”

萧翎道:“冰儿以本身内力救人,本是最耗功力的事……”

盘坐调息的宇文寒涛,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在下奄奄一息,四肢已僵、如非姑娘功力深厚过人,出手相救,在下已尸寒多时了”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道:“你很感激我,是吗?”

宇文寒涛恭恭敬敬他说道:“姑娘对在下恩同再造,自是感激不尽……”

百里冰接道:“你也不用感激我,但请以后不要再和我大哥作对就是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的仁德,沈木风的残酷,正好是一个明显的对比,在下自当尽我之能,协助萧大侠,何况,还有姑娘的吩咐。”

百里冰忽然想起那箫王张放的武功秘本,说道:“宇文先生,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宇文寒涛道:“姑娘只管吩咐,在下无不答允,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当真吗?”

宇文寒涛道:“自然是当真了。”

百里冰道:“你那箫王武功秘本,送给我萧大哥,不要再讨回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好!姑娘吩咐,在下自然没有不从之理。”

他这爽爽快快的答应,倒是大出了萧翎意外,怔了一怔,道:“宇文兄是由衷之言呢?还是情面难却,君子不夺人之爱,在下确无独自霸占这箫王武功秘本之意。”

宇文寒涛神情严肃他说道:“在下是由衷之言,不但那箫王武功秘本,从此刻起,为你萧大侠独自所有,就是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在下也一并奉送……”

萧翎心中大奇,接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老矣,纵然尽得禁宫中十大高手武功秘本,也难练成绝技,古往今来,武林确有身负绝技的高手,但却不见长生于世,永不死的人……”

他仰起脸来,望着夜空闪烁的繁星,接道:“今年我已经快近花甲,内腑体能恐都已无法适应更上一层楼的高深武功,经过这大变之后,更使我想通了很多问题,那锋利的短剑,和箫王的武功秘本对我而言,实已没有很大用处。”

百里冰听他说的豪气尽消,大有英雄老迈,心灰意懒之态,心中大为不解地接道,“宇文先生,你并不算老啊!”

宇文寒涛道:“是的,对习武之人而言,我并不算太老,不过我武学方面的基础太坏……”

百里冰接道:“但你读了很多书呀?”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我确实读了很多书,讲心机,我自信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沈木风一记劈空掌力,把我送上死亡的边缘,多亏百里姑娘把我从死亡中救了回来,在情而言,这是救命大恩,我理当有以报答……”

百里冰嫣然一笑,接道:“你不用报答我了,帮助我大哥吧!”

宇文寒涛道:“在下亦有此念,我要在有生之年,襄助萧大陕,和那沈木风一争长短,这是千秋大业,在下当尽我所能阻挡那沈木风霸统江湖之愿,如若他一旦得逞,武林中将永沦黑暗,难见天日。”

萧翎道:“如得宇文先生相助,在下是感激不尽。”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此刻,已然是武林抗拒沈木风的标证,已然先得人心。”

又道:“不过那沈木风是一个残酷、冷静,有着严密组织的枭雄人才,武功已登峰造极,心机深沉难测,萧大侠虽已得人心倾向,但如不能把那些人严密的组织起来,很难发挥力量,区区不才、愿为萧大侠筹谋此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只是武林门户纷陈,千头万绪,如若没有很严密的计划,很难在短期内,见到成效,在下亦必有一番深思熟虑,才能着手布置,目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得早些治疗好伤势,在下稍通医理,萧大侠如肯信任在下,咱们得找一处隐秘所在,养息伤势,再借药力之助,早日康复。”

萧翎想到和岳小钗订下之约,转眼即届,断魂崖底,只怕是难免有一场凶险场面,生死难卜,眼下最重要的是研读箫王张放武功秘本,到时好用来对付那玉箫郎君。

此乃他心中之秘,但却不便说出口来,沉吟了一阵,道:“宇文先生的盛情,萧翎是感激不尽,如若我萧翎还能活过三个月,自当会晤先生,请领教益。”

宇文寒涛微微一怔,口齿启动,似乎想追问,但却突然忍了下去。

萧翎接道:“对于先生的才智,我萧翎早已敬服,对抗那沈木风必得借重先生,咱们订一个后会之期……”

宇文寒涛接道:“那是至少要在三个月之后了。”

萧翎道:“不错,至少要过三个月。”

宇文寒涛道:“好!三个月之后,在下在西湖灵隐寺前,候驾一月,萧大侠如若在一月之内,还不赶去,在下明哲自保,当剃度为僧出家灵隐寺,永不在江湖之上露面了。”

萧翎道:“我如不死,一定践约。”

宇文寒涛道:“就此一言为走,在下就此别过。”

站起身来,抱拳一揖,转身而去。

萧翎看他步履瞒珊,显是内伤仍然很重,立时说道:“先生行动不便,在下先送先生一程如何?”

宇文寒涛回头笑道:“不用了,在下自信尚有能力走出此山。萧大侠也不宜在此久留,早些离此为上。”

萧翎心中暗道:我如强行送他,或将招致他的不悦,不如任他去吧!

但闻百里冰摇头说道:“我们还不能走,宇文先生先行一步吧!”

宇文寒涛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我和那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约好了在此相会,她们在二更之前,返回此地。”

宇文寒涛道:“她们哪里去了?”

百里冰道:“追杀沈木风而去。”

宇文寒涛苦笑一下道:“这两人太不自量了,如在下料断的不错,她们将重入虎口,又为百花山庄所用。”

百里冰道:“那沈木风受伤很重,重得没有时间杀死我大哥和先生再走,金花夫人和唐老大太武功又很高强,也许她们有机会。”

宇文寒涛道:“沈木风先行遣走周兆龙等随行之人,绝不是心存慈悲,怕凡人在动手时为萧大侠利剑所伤,而是深谋熟虑的一步棋,未败之前,已经安排,就近埋伏,唉!和沈木风这等人物相斗,必得是武功和智谋并重。”

百里冰道:“先生之意,可是说她们很危险吗?”

宇文寒涛道:“生命倒是无忧,此时此刻,沈木风正值用人之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都是一等的身手,沈木风杀之,何如用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姑娘既和她们约好了,自然应该等等她们,不过,约好二更,等到二更就是,不要多在此地停留。”

言罢、回身向前行去。

萧翎和百里冰,四只眼睛,望着宇文寒涛的背影,在黑暗之中消失,萧翎才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宇文寒涛被沈木风一掌,打的脱胎换骨,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

百里冰道:“我瞧他是被大哥的仁德感动,一反一正的对照之下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寒涛老谋深算,他已知晓沈木风恨他入骨,如若有能杀他,绝然不会放过他……”

百里冰道:“但大哥可以饶他。”

萧翎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一皱眉头,道:“冰儿,中州二贾呢?”

百里冰道:“我也在等候呢,明明和他们约好了,怎的不见他们人在何处?”

萧翎道:“会不会遭了沈木风的毒手呢?”

百里冰道:“不会吧!那沈木风如若杀害了中州二贾,非要说出口来不可。”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他如生擒了中州二贾,必然以中州二贾的生死,来作要挟,迫我屈服,如若杀死了中州二贾,必然要在我面前炫耀,他既一语不发,那是根本未曾遇得两人了,但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百里冰道:“唉!这两人当真糊涂的很,我说的明明白白,怎么会跑错了呢!”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他们和我情同骨­肉­,义重生死,绝然不会爽约,其问必然有意外事故?”

百里冰道:“什么意外呢?”

萧翎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不能来的原因。”

说话之间,瞥见两条人影,如飞一般,直奔过来。

百里冰站起身子,说道:“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来了。”

语声甫落,两条人影已然欺到了两人停身所在。

只听当先一人说道:“大哥安好吗?”

萧翎道:“我很好,两位兄弟哪里去了?”

原来,两条人影,竟然是中州双贾,那当先之人大腹便便,正是金算盘商八,后面之人,却是冷面铁笔杜九。

商八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商老二从今之后,当真是要拜神了……”

活未说完,人却一个跟斗,栽倒地上。

萧翎吃了一惊,伸手扶起了商八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九冷冷地接道:“老二受了很重的内伤,但他挂念大哥安危,强行忍受奔来,见大哥无恙,强自提在胸中的一口气散去,难再支撑……”

他在说话之时,萧翎已经扶起了商八,举手按在他背心之上,以本身真气助他行气活血。

百里冰急急说道:“大哥伤势初愈,怎能以真力助人,小妹帮他吧!”

萧翎亦觉有些力难从心,轻轻叹息一声,道:“辛苦你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抵在商八的身后。

萧翎目光转到杜九的身上,道:“杜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杜九道:“我们遇上了百花山庄中人,一番激战,老二苦斗受伤……”

说了一半,也一交摔倒地上。

显然,他想用最简洁的句子,说明经过,以遮掩自己也受重伤的事,但却无法掩得过去,竟也摔倒在地。

萧翎伸出手去,抱起杜九,黯然说道:“兄弟,我该想到的,老二既然受了重伤,你岂能够幸免,我该知道你也受了伤才是。”

一面说话,一面伸出右手,顶在杜九的背心之上,以本身真力攻入杜九内腑。

百里冰急急叫道:“大哥啊!你自己不要命了吗?”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要紧,冰儿,我还支持得住。”

百里冰道:“放下他,等我助商八行开血气,再助他不迟。”

萧翎神­色­严肃他说直:“冰儿,听我说,纵然我从此不能再练武功,我也要救活他们,他们伤的很重,尽你的力量施为,这一份情义小兄必有报答。”

百里冰不再言语,全力施为,真气滚滚,直攻入商八的内腑之中。

她适才救助宇文寒涛,已经耗去了本身内力,迄今尚未复元,此刻又全力救助商八,亦有着疲累难支之感,片刻工夫,已然大汗滚滚而下。

萧翎比她更惨,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经累的汗透衣衫。

重伤不久,真气未复,以真力相助,早已难支,但萧翎却暗中咬牙,强自迫出内力,攻入杜九内腑之中。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听得商八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哥,你受伤很重吗?”

他从生死边缘之中回来,第一句就先问萧翎,真挚情义,流露无遗。

百里冰低声说道:“不要讲话,快些运气调息,别让那行开的气血停下,我去救助杜九。”

萧翎听到了商八的声音,但他正在全力运气,迫出本身残余的内力,无法开口回话。

百里冰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行到萧翎身侧,道:“大哥,你起来,我来救他。”

这时,萧翎亦觉着自己纵然再撑下去,也无法救助杜九,只好缓缓向后退开。

百里冰举起右手衣袖,拂去脸上的汗水,缓汹了下去,伸出右手,按在杜九背心之上。

萧翎移身后退,人已难支,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但他心中一直挂念着杜九的安危,略一调息,就睁开双目望去。

只见百里冰头上汗水如雨,一颗颗的滚了下来,衣服亦为汗水湿透,有如刚从水中提起来一般。

萧翎忽然想到,她已连救了宇文寒涛和商八两个重伤之人,此刻,哪还有余力,救助杜九,急急说道:“冰儿,你很累了,还是让我来吧!”

百里冰暗暗喘两口气,道:“我很好,大哥啊!你快些调息,你要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

萧翎叹道:“我看的出来,你已成强弩之末,还是让为兄来吧!”

百里冰道:“不要为我担心,我虽然耗些内力,但我没有受伤!”

萧翎不再多言,伸出手去,按在百里冰的背心上。

两人合力,热流陡增,攻入了杜九内腑。

杜九得两人内力之助,凝结不动的真气,突然开始流动,片刻间,畅通全身,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取开放在百里冰背上的右手,说道:“冰儿,你也该停下手休息一会了。”

百里冰回首一笑,道:“大哥,你好吗?”

萧翎点点头,道:“多亏你救了我两位兄弟,只是太辛苦你了。”

百里冰道:“不要这样说,大哥的事,小妹能够尽力,我心中十分快乐。”

她似是十分疲倦,言罢,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萧翎回首望去,只见商八已然盘膝而坐,正运气调息,杜九也坐起了身子。

心中暗暗忖道:冰儿连救三人,已累至­精­疲力尽,虽然她内功基础扎实,也要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恢复,商八、杜九血气初畅,也需要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行动,自己也必及时调息恢复体能,如是四人全部打坐入定,万一有敌人到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伤了四人。

心念一动,不敢再调息人走,强提着真气支撑,表面上闭着双目,实则,神意集中留心着四周的动静。

过约一住香的工夫,商八、杜九,百里冰,都已达内息入定之境。

萧翎缓缓站起身子,伸动一下手足,缓步绕着三人走了一圈,又回原位坐下。

原来,他早已感觉倦意上袭,无法支撑,借活动逐走倦意。

就在萧翎刚刚坐下不久,突闻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萧翎振起­精­神,睁开双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缓缓向几人停身之处行来。

夜­色­幽暗,萧翎在大伤不久之后,体能未复之际,目力亦是大打折扣,那人虽已行近三丈之内,萧翎还无法看清面貌。

一个意念,突然由萧翎心中而起,暗道:不论来人是谁,只要他动了伤害商八和杜九的念头,以我此刻的体能,都无法及时抢救,最好的力、法,就是阻挡他接近几人坐息之处。当下挣扎而起,缓步迎了上去。

行得近前,才看清楚来人的面貌,竟然是一个长发披垂、身着黑袍的老人。

那老人发鬓,都已全白,脸上满是油污,形似一个老叫化子,但那件全新的长袍,却又否定了他的身份。

萧翎挡住那老人的去路,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丈黑夜之中,到此荒地作甚?”

那老人圆睁双目,打量了萧翎一阵,道:“你问老夫吗,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只怕有些疯癫,当下说道:“不错,在下正是和老丈说话。”

那老人仰脸望天。天上是一片浓浓黑云,遮住了星光,但他却似瞧到了什么,仰起了脸儿,久久不肯低下,浑如早已把萧翎忘去。

萧翎心中暗忖道:如论此刻处境,我可以先出手点了他的|­茓­道,但此等事,岂是我萧翎所为,重重咳了两声,道:“老丈啊!你在瞧什么啊?”

长袍老人应道:“我在瞧天上的星星啊啊!你看那耿耿银河,分隔牛郎织女,每年七夕,才能相会一次……”

萧翎暗道:“不错,这老人果然是有些疯癫。”

口中却接道:“黑云遮天,哪来的星河可见。”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瞧不到,难道不会在心中想吗?”

萧翎忖道:你如在心中想,在家里也是一样,何苦跑到这荒谷中来。

但想到他是疯疯癫癫的人,不用和他抬杠了,当下接道:“老丈说的也是,心中想到,和看到原无不同……”

白发老人突然一低头,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道:“小娃儿,你听得懂老夫的话吗?”

萧翎心想道:能懂你话的人,只怕当世很难找出几个,那人也要有些疯疯癫癫才成。

他为人厚道,不愿伤那老人之心,当下说道:“老丈的话,句句蕴含玄机,自然是很少有人听得懂了……”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接道:“但你听得懂啊!小娃儿,你是老夫唯一的知音,哈哈,哈哈!我记得这山谷中,有很多蠢牛呆马,此刻哪里去了?”

萧翎道:“你是说百花山庄派来此处的工人吗?”

白发老人道:“哼!老夫不知他们是从何处来此,但一个个都很蠢笨,听不懂老夫之言。”

萧翎哑然暗笑,道,“我也不懂啊!”

口中却说道:“老丈的话实很难懂。”

白发老人笑道:“正因如此,老夫才觉着你是我的知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常年在此敲敲打打,总夸一天,敲破这山腹水脉,洪流涌出,难免全都淹毙,老夫已来此谷,点化他们两次,希望他们知难而退,早日离此,但他们却浑无所觉,老夫本不愿再管,但想数百条人命,岂是儿戏,又不忍坐视不问,这是老夫最后一次了,如若他们仍然不愤,那是在劫难逃,老夫也算尽了心!”

萧翎听了白发老人之言,心中砰然一动,说道:“老前辈再也不用费心了,那些人都已经远离了此地。”

白发老人目光转动,扫掠了商八、杜九和百里冰一眼,道:“是你们把他们撵走的?”

萧翎摇摇头道:“他们都是百花山庄中人,自然奉庄主之命离此。”

白发老人道:“原来如此……”

转身向前行去。

这时,萧翎已然觉出这老人并非真的疯癫,大智若愚,故意装作成这等形状而来,如他有意改装,使人心不生疑,尽可换去那件全新的长袍,岂不是天衣无缝了吗?但却故意留此破绽,那是分明别有用心了。

那老人行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相识满天下,知音有几人,难得你小小年纪,竟能识破老夫行径。”

萧翎暗道了两声惭愧,忖道:我哪里是你知音,只不过我的心存忠厚,不愿顶撞于你罢了,想不到拙有拙道,竟被你引为知音。

但闻那白发老人说道:“老夫明日就要离开中土,远行天竺,想不到临行之前,竟然结识你这一位忘年知音,难得啊!难得。”

萧翎道:“老丈过奖了。”

白发老人忽然口气一变冷肃他说道:“年轻人,如若老夫没有看错,你受了很重的内伤?”

萧翎知道他是位胸罗玄机的奇人,也不再隐瞒,说道:“不错,除在下之外,那坐着的三位中,也有两位受了重伤。”

白发老人双目眨动了一下,突然间暴­射­出两道冷电一般的寒芒,缓缓说道:“照老夫的看法,他们三位都不似完好之人!”

萧翎心中暗道:好厉害的眼光。

口中却说道:“受伤的只有两位,那位姑娘是为了相救我等三人,消耗内力过多,所以才落得这般模样。”

白发老人沉思一阵,又点点头应道:“你不但是知音,而且也是位很坦诚的君子,只可惜老夫的行期已决,难再多留,倒有着相逢恨晚之感……”

语声甫落,突然仰脸望天,纵声大笑,道:“既然相逢,何分早晚,老夫岂能让俗凡之说,束缚于我。”

第二十五回巧获秘录

萧翎听他虽是自言自语,但是言词语气中,却是若有所指,只是自己无法想出内情罢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的站在当地。

那白发老人目光移动,缓缓的扫掠了商八、杜九、百里冰一眼,道:“老夫身上怀有助长功力的灵丹,如果你能信任老夫,就让他们服下。”

萧翎看那老人双目,在黑夜之中,有如两颗闪烁的寒星,分明是内功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心中暗暗讨道:以他这等功力深厚之人,说刻如想加害我等,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似是用不着再动其他心机了。

心中这一分析,胆气顿然一壮,道:“在下代他们先谢老前辈赐药之恩!”

那白发老人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投向萧翎,道:“那瓶中正好有四粒丹药,你们四人各服一粒。”

萧翎接住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药物,当即服下。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娃儿,你自己先行服用,不怕老夫药中有毒吗?”

萧翎微微一笑,道:“老丈把晚辈引作知音,如是这药中当真有毒,晚辈死亦无憾!”

白发老人严肃他说道:“可敬的年轻人,老夫西行在即,此番游历天竺,实不知何时才能东返,明晨日出时分,老夫即将登程,你可愿送老夫一程,以壮老夫行­色­?”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应该我说才是,但他却替我说了出来。

只好应道:“好!晚辈一定赶往相送,但不知咱们在何处会面?”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对你而言,应该是一段很艰苦的行程,老夫已经代你想过了。”

萧翎道:“老丈可否能说的更清楚一些?”

白发老人道:“老夫登舟之处,距此不下数十里,而且要翻越两重高山,你此刻虽然已服下我的药物,但仍需一段很长的调息时间,就算你有草上飞的轻功,也要在四更动身,日出之前,才能赶到,小娃儿,你自己算算看,是否有这个能耐。”

萧翎神­色­坚决他说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自然将全力以赴,怕的是晚辈路径不熟,山高涧深,走错了方向……”

白发老人接道:“这倒不用你费心,老夫自会为你筹谋,告诉你去路,为你在路上留下标记。”

萧翎道:“就此一言为定,晚辈依约赶往。”

白发老人道:“你从此登山,即可见老夫留下的详细指标,老夫告别了。”

萧翎深深一揖,道:“恭送老丈。”

那老人恍如未闻,转身而去。

萧翎忽然想起,应该问问他详细的距离,自己也好有个动身的准备,但那老人早已走得没了影儿。

他虽然已知那老人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奇人,但却想不透,他何以会和自己订下了送行之约,但言已出口,自难更改,急急坐下,运气调息,希望身体早些复元,也好早些动身赴约。

只觉丹田中突然间泛起一股热流,迅快的流布四肢。

萧翎霍然警觉,那是服用药物的缘故,心中暗暗付道:果然是功力神奇的灵丹,就凭他赠我灵丹一事、也该赶去送他一程才是。

心中念转,人却挣扎而起,行到商八身前,沉声说道:“二位兄弟张开嘴来,小兄有药物相赠。”

商八、杜九,运息都正在紧要关头,虽然听到了萧翎之言,但却无法应命。

萧翎等候了足有一刻工夫,商八、杜九才缓缓睁开双目。

萧翎双手分握药丸,道:“不要说话,张开嘴来。”

商八、社九,依言启口。

萧翎忙把手中药物投入两人口中,说道:“这药物效用奇佳、两位兄弟快些吞服下去,再行运气调息。”

商八、杜九齐齐颔首,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感激,吞下药物,重行运气调息。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又缓步行到百里冰的身侧,低声说道:“冰儿,你好一些吗?”

百里冰只是内力消耗过多,内腑并未受伤,自是和中州双贾有些不同,经这一阵调息,体能已恢复甚多,睁开眼睛笑道:“我已经好多了。”

萧翎手中捏着药丸,道:“服下这颗药九,对你大有帮助。”

他原想百里冰会伸手来接,哪知百里冰启开樱口,道:“大哥,喂我吃下!”

萧翎微微一怔,只好把药丸放入百里冰的口中。

四人得药力之助,体能恢复甚快,不足一个更次,部已感觉到体能大复。

萧翎心有所思,真气运行一周天后,立时停下。

转目看去,只见商八、杜九、百里冰,仍然在静坐调息。

萧翎抬头看看天­色­,只见天上­阴­云,已然大部散去,星光闪烁,已知不早,想到和那老人之约,此时也该动身了,当下说道:“两位兄弟,小兄和人有约,必得立时赶往,早则午时,晚则黄昏,必可赶回,你们在姻缘峰上等我……”

忽见百里冰一跃而起,道:“我也去。”

萧翎道:“你坐息完了?”

百里冰笑道:“早完了,而且,体能已经尽复。”

萧翎心中暗道:那老人脾气古怪,难以预测,我如带冰儿同去,不知他是否欢迎,何况,中州双贾伤势还未痊愈,也该留她在此保护两人才是。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冰儿,咱们都去了,岂不是无人保护他们两位了,百花山庄中人,虽已撤走,难保那沈本风的爪牙不重回来,你该留此才是。”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的话,我几时不听过了。”

萧翎看她不悦之情,形诸于外,但仍然勉强顺从了自己之意,心中甚是感动,微微一笑道:“我很快就回来,那时,我这两位兄弟,体能也已恢复,咱们就一起离开此地。”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要带我去西湖游玩,我拜拜雷锋塔下的白娘子……”

萧翎接道:“那只是一段神话传说,并非真有其事。”

百里冰严肃他说道:“不论传说真假,但那白娘子可怜,她一片真情对待许仙,但许郎薄幸,竟然听那法海和尚之言,把她压在雷锋塔下。”

言罢,唏嘘不止,炫然欲位,大有借古论今,悲伤际遇之感。

萧翎惊然一惊,只觉她言词中若有所指,竟是不知如何接口。

但见百里冰举起衣袖,拭去脸上泪痕,接道:“我爹爹曾在中原替我请了一个饱学的老儒,教我读书写字,那老儒年纪虽然老迈,却是一位多情的人物,常给我谈些流传中原的缠绵神话、绮丽故事,当时,我听到那白娘子的故事,心中还暗暗窃笑白娘子真傻,天下尽多美男子,何以独钟情一个许官人,如若换了我,才不那样受欺侮呢!”

萧翎道:“换了你,你要如何?”

百里冰缓缓把目光凝注到萧翎的脸上,道:“那时我曾想,郎既负心,妾又何苦多情,为什么不杀了那许官人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情海茫茫,何处是岸……”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你小小年纪,怎的想这么多事呢?”

百里冰黯然一笑,接道:“我自小任­性­惯了,一向不肯服输,记得几时一件事,父亲正在参悟一门奇功,我却非要他抱我出去赏雪不可,父亲不肯答允,我就哭闹不停,摔碎他很多心爱的古董奇珍。从来不肯叱责我一句的父亲,那次好好的打了我一顿,但我仍是哭闹不停,一日夜不进滴水,任凭慈母好言哄慰,一直是哭个不停,力尽声哑,泪­干­血流,直闹得父亲抱找出宫赏雪,我才停止哭声……”

萧翎接道:“你长大之后呢?”

百里冰道:“长大了日渐懂事,自然是上体慈心,孝顺父母了,但爹娘都知我任­性­得很,凡我坚持的事,大部顺从于我,可是,自遇到大哥之后,我竟然像变了一个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变乖了是吗?”

百里冰道:“唉!我一直按耐着自己­性­子,处处顺从你,但不知是否能取得你的欢心,我常担心有一天你厌弃了我,像那许仙厌弃白娘子……”

萧翎哈哈一笑,接道:“你不是白娘子,我亦非许官人,那怎能相提并论,好好照顾他们两人,为兄的要去了!”

百里冰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你要早些回来。”

萧翎伸出手去,拂起百里冰垂在脸上的秀发,道:“乖乖的等我回来。”

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会很耐心的等你。”

萧翎转过身子,大步而行,依照那老人指说的方向,登上峭壁。

果然峰顶之上,一块石下压着一方白绢,白绢上,清楚的写明去路。

萧翎收了白绢,依照指标而行,每当行到一处岔道所在,就瞧到指路标识。

那白发老人说的不错,这一段行程十分艰苦,断崖深涧,深水流泉,有时要涉水而渡,有时要施展壁虎功游上峭壁。心中暗暗抱怨道:他明知我内伤未愈,怎的竟让我走这等险恶之路,岂不是诚心折磨我吗?

但想到大丈夫一言出口自无反悔之理,只好全力以赴。

他受伤本重,虽然服下那老人灵丹,但因一直未好好调息,体能亦未完全复元,走了一阵,已累得满身大汗,喘息不停。

眼看太阳爬上了峰顶,还不知前途行程多少,也不敢停下休息,走得辛苦至极。

直到日升三竿时分,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之前。

萧翎打量了一下那浑浊的溪流,足足有三四丈宽,既无渡桥,又无木舟,如在平时,这三四丈的距离,还可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越那溪流,但此刻已走得­精­疲力尽,实无越渡之能,站在岸畔呆了一阵,只好拔出短剑,斩了几株小松,结在一起,准备抱木而渡。

就在他结好木排,准备冒险越渡时,突闻一声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小兄弟来晚了,如非老夫信你必来,早已放舟逐波,下行数十里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木簪椎发,白发垂胸,身着青袍,手待竹杖的老人,端坐在几恨巨竹结成的竹排上,缓缓由溪旁草丛中驶了出来。

在那急如飞瀑的湍流中,竹排却有如行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缓缓行来,从容不迫。

只见他手中竹杖,在溪中一点,竹排陡然直冲上岸,在萧翎身前停下。

萧翎凝目看去,隐隐认出正是昨宵会见的老人,只是,此刻他已挽起长发,洗去脸上油污,看上去清雅若仙,飘逸出尘。

当下长长吁一口气,道:“晚辈重伤未愈,行动缓慢,有劳老丈久候了。”

自发老人点头笑道:“我瞧得出,你已经尽了最大的能耐,用出了能用的气力……”

语声一顿,接道:“小兄弟,你会水中工夫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会。”

白发老人道:“这溪流十分湍急,你既不会水中工夫,又在情疲力尽之时,伐木越渡,生机甚微,难道你不怕死吗?”

萧翎道:“晚辈已和老丈相约,不能失信老丈,只好冒险试渡了。”

白发老人微微一笑,道:“你后悔吗?”

萧翎摇摇头道:“如若在下心有悔意,尽可半途而返,也不用到此了。不过,有一事,晚辈不解,想请教老丈。”

自发老人道:“什么事?”

萧翎道:“晚辈依照老丈留下的指标而来,身历险境,不去说它,但有时,晚辈明瞧到别有小径,但老丈的指标却弃安就险越峭壁、深谷……”

白发老人接道:“小兄弟,世间岂有不劳而获的事,对你而言,这只算一个小小的考验。”

萧翎道:“如若晚辈没有受伤,这段行程就算再加十倍险恶,我自信也能渡过。”

白发老人道:“如你没有受伤,你遭遇的艰苦、险恶,又何止如此十倍呢?”

萧翎茫然说道:“老丈句句蕴含玄机,晚辈实是听糊涂了。”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此刻,你已走得很累,快些闭上眼睛调息一会,等你体力恢复后,神智清明时,咱们再谈吧!”

萧翎亦觉着自己有些头晕脑胀、体力难支,当下说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盘坐地上,闭目调息。

朦胧间,感觉到头上受了一次重击,随即人事不省。

醒来时,已然是中午时分,自己正躺在一片柔和的草地上。

目光转动,但见花­色­绚烂,芳香袭人,竟然在一片高峰环绕的盆地之中。

这盆地不大,方圆不过四五丈。四面高峰阻挡,寒风不侵,靠东面山壁,矗立着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

萧翎缓缓坐起身子,伸手入怀,摸摸那本箫王武功手录,竟是还在怀中,紧张心情为之一松,缓缓站起,长长吁一口气,只觉­精­神饱满,疲倦全消,连内腑之伤,也已完全康复,心中大奇,暗道:我明明在溪边调息,被人在头上击了一掌,怎会到了此地,那白发老人呢?哪里去了?

他连经大变之后,人已变得十分沉着,心中也隐隐感觉到,停身此地,全是那白发老人所为,只是其间的细节,还不很了然罢了。

但这盆地狭小,午阳普照,每一处山角崖下,都照得十分清楚,不见人踪,如若是这块盆地之中有人,也是在那茅舍中了。

萧翎仔细查看了那四周形势,发觉那绚烂的花朵,种类繁多,并非是谷中自然生长,显是有人由别处移植来此。

这时,萧翎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这盆地茅舍,可能就是那白发老人的隐居之地。

心中忖思,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只见那茅舍篱门大开,但却不见人踪。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多承爱顾,晚辈感激不尽。”

言罢,抱拳一揖。

哪知过了半晌,仍不闻有人回答。

萧翎提高了声音,道:“晚辈该走了,不知是否可以拜见一次仙颜?”

这一次,气发丹田,声音甚大,空谷中回声盈耳,但却仍不听回答之言。

一个意念,闪电般掠过脑际,暗暗忖道:他曾经告诉我,要离开此地,西行天竺,难道他已经走了吗?

心中念转,人却举步向室中行去。

只见室中几净,打扫得甚是清洁,但却不见人踪。

这室中打扫虽然­干­净,但房间很少,一室一厅之外,别无他室,厅中放着一张很考究的木桌,两张竹椅。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木桌上放着两本薄薄的册子,册子上,放着一张白笺,上面写道:“为了助你打通生死玄关,老朽已然晚行两个时辰,约期已届,实难久留,特留两册剑谱神功,以酬知音。”

下面署名忘年之交。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道:我如早醒半个时辰,也许还可见他一面。

拿起书册,几个朱砂写成的红字,赫然映入眼中,只见上面写道:“华山剑法­精­录,谈云青手撰。”

萧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又仔细瞧去,果然不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正是写的“华山剑法­精­录”六个大字。

萧翎隐隐记得,那宇文寒涛,在禁宫之中,曾经向一个青衫白发老人下拜,称他谈云青,此刻书面所留的姓名,亦是不错。

一时间,心念转动,暗暗付道:这老人,难道就是那先入禁宫,取走十大高人留下的武功秘录之人吗?

一念及此,连连暗叫可惜,这等高人,我竟然连他姓名也不曾讨教,失之交臂,真是有眼无珠了。

再瞧那老人留下的手书,展开再看,上面除了忘年之交外,再未留其他之名。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暗道:这人和我萍水相逢,­阴­差阳错的被他引为知音,留下这本武林人梦寐难求的武功秘录给我,而且去不留名,是何等胸襟、气度,清高风标。

呆呆想了一阵,才缓缓取起谈云青的手撰剑谱。

目光到处,只见第二本书册之上写道:“弹指神功,少林弟子无相留。”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似是听师父说少林“弹指神功”乃是一种极高的内功,想不到那老人竟然肯把此物留下。

心中念转,随手翻开了一页。

只见第一面上写道:“老衲已自知将命毕禁宫,眼看同难人个个伏案疾书,留下武功,希望日后有人进入禁宫取走留下的武功手录,免得数十年辛苦而成的绝技失传……”

萧翎暗暗叹道:那巧手神工包一天,设计建筑一座禁宫,用心在一网打尽天下武功第一等高手,称尊江湖,但他却先行死在被困群豪之前,连武功也未留下,害人先害己,恐非他始料所及了。

继续向下看去,但见写道:“但我少林武功,浩瀚如海,实非其他门派能及,老衲一身所成,都难脱我历代师祖的遗著手录,实无传诸后世之艺,但如一字不留,未免有憾,三思之下,只好留下老衲一生练习‘弹指神功”的心得,以供后人练时,不需摸索,极短时期中可收大效。”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暗道:他留下这“弹指神功”心得,也就是他一生苦练这宗绝艺的经过,让我翻阅这本手册,却在极短的时刻中,体会出他毕生经历,岂可等闲视之。

心念一动,退后两步,对手册拜了两拜,道:“弟子今番得阅大师留下的绝技,实生平大幸,日后如有机会,定当还艺归宗,把大师数十年心得遗著,还于你门少林门中。”

拜祝已毕,才打开手册,仔细阅读下去。

无相大师整本遗著之上,只谈那“弹指神功”一种武学,但却是他数十年全力以赴的经验血泪。

原来,无相大师在少林无字一辈弟子中,是一位很杰出的人才,得以入选练习绝技,他看过百年来入选练习弹指绝技的人才记事表,计有十二人选习“弹指神功”,但十二人都半途而废,无一人习成此技,其中有两人羞见师长,竟在激愤中自绝而死。

无相大师看完少林奇才弟千百年记事表后,豪气忽发,竟然选习了“弹指神功”。

当时有一位送他进入选艺楼的师长虽无正面反对,但却旁敲侧击的示意于他,要他改习别门武功,但他立念已决,那随行师长,也不能强行劝阻,只好依他之意。

无相在一座和外间隔绝的密室,集中神智,苦习了五年之久,竟然是毫无所成。

这时,他已体会到,这是一门先天优于后天的武功,除了具有无上才慧定力之外,还要有深厚的内功才成,因此从头筑基。坐禅三年,待内功­精­进之后,重新练习,匆匆五年,才有小成,前后费时十三载,才算练成“弹指神功”。

萧翎看到此处,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道:我如也要化费十几年的时间,练成一门武功,只怕是势所不能了。

镇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向下看去。

但见写道:“老衲习成此技之后,才逐渐体会出个中原有诀窍,知其诀窍,则不难登堂入室,可惜历代先师长老,竟未能列述窍要,摸索练习,事倍功半,老衲无法预测这手册落于何人之手,但又不忍使数十年积累的心血,随老衲埋没禁宫,但愿我佛保佑,习成我手著之人,能因此技锄­奸­除恶。”

再向下看,就是无相手录的经历诀窍,脉络分明,著述得十分详细。

萧翎看得神往,不自觉的照着那上面记的,开始练习起来。

整个的“弹指神功”,只不过是屈指一弹而已,但在无相大师的分述中,却是洋洋数千字,其间详列了真气运行,行何经脉,细微小节,无不述明。

深奥的弹指神功,在无相大师详细的分解之下,练习起来,竟然是简单无比。

萧翎为那手册吸引,不知不觉问,已然练习了十余遍。

直待室中黑了下来,才霍然惊觉,匆匆收起了两本秘录,步出茅舍。

看晚霞满天,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

这时,萧翎体能尽复,匆匆登上峰岭,辨识一下方向,急急赶回姻缘峰。

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站在悬崖边缘,长发和衣袂,不停在夜风中飘动。

萧翎心中一动,急急行了过去,道:“是冰儿吗?”

那小女孩转过身来,举手理一下夜风吹乱的长发,笑道:“你回来了?”

果然、那白衣少女,正是恢复了女装的百里冰。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夜寒风冷,你站在这里作甚?”

百里冰道:“等你啊,我特地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只要你一回来,就可以瞧到我了。”

萧翎道:“我如一夜不回来,你难道要在这悬崖边站上一夜吗?”

百里冰道:“我一定要等到你回来,你三日夜不回来,我也要在这里等你三日三夜。”

萧翎心中暗道:这丫头对我如此情意,日后不知要如何了结,口中说道:“我如十日不回来呢?”

百里冰道:“不会的,我信任大哥之言,你绝然不会骗我。”

萧翎伸出手去,牵着百里冰的右腕,道:“回去吧!明天咱们还要赶路。”

百里冰道:“大哥见着那人了??”

萧翎道,“见到了,唉!那沈木风费尽了千般心机,希望能进入禁宫,取得那十大高人留下的手录武功,以便达到他称霸江湖之愿,但他却白费了一番气力,连一本武功秘录也未得到

谈话之间,来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只见中州双贾并肩站在茅舍之前,齐齐欠身一礼,道:“见过大哥。”

萧翎还了一礼,道:“两位兄弟,伤势如何了?”

商八道:“大哥赐赠灵丹神妙,我等伤势已然全好。”

杜九道:“房中酒饭已经摆上,大哥请进房中进些酒食,驱逐寒意。”

萧翎腹中确有饥饿之感,大步直向房中行去。

但见房中木桌上,摆了四盘佳肴,香气扑鼻,心中大感奇怪,这等荒凉之地,怎能做出如此美味。

商八似是已瞧出萧翎心中生疑,不待萧翎开口,抢先说道:“小弟猎得一只山­鸡­,亲手烹怔,但不知是否合得大哥口味。”

萧翎举筷尝了一口,道:“做得很好。”

商八望了百里冰一眼,道:“百里姑娘,大哥回来了,姑娘也该进点酒食吧。”

百里冰嫣然一笑,双颊上飞起一片红晕。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怎么?你一直没有吃过东西?”

商八笑道:“百里姑娘一直滴水未曾入口。”

萧翎道:“为什么?”

商八道:“她要等大哥回来之后,一起吃饭。”

萧翎不再多问,当先坐下,道:“现在,咱们吃饭吧!”

商八烹任手艺甚佳,一只小­鸡­,烧得香­嫩­可口,四人都已是讥肠辘辘,一口气吃得点滴不剩。

萧翎细看了商八、杜九的脸­色­,果然伤势已经大好,心中暗自感谢那位忘年之交,忖道:如非他赐赠灵丹,医好中州双贾,至少也得三五日的养息,才能赶路。

商八收拾了菜看盘碗之后,说道:“沈木风似是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萧翎道:“你看到了他?”

商八点点头道:“杜兄弟和我一起见的,他神情狼狈,对我和社兄弟各发一掌,当时我和老三都是久战疲累之身,居然硬接了他的掌势……”

萧翎接道:“你们的内伤,可是因为接了他这一掌之后,伤的吗?”

商八道:“正是如此。”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中了我一记修罗指后,还能发掌把你们打成重伤,此人内功的深厚,武功的高强,实非常人能够及得,纵然是昔年十大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言下,脸上大有惋借之­色­。

百里冰望了商八和社九一眼,道:“你们俩人在那谷中,不知和哪些人打架?”

商八道:“姑娘转下大哥之命,要我们在谷中等候,听候大哥召唤,却不料遇上了百花山庄的巡查人员,我等发现之后,生恐惊扰全局,破坏了大哥和姑娘的计划,只好放腿奔行,离开了此地,但那些人却紧追不舍,我等逃出数里,刚刚摆脱追兵,却不料又遇上百花山庄赶来此地的高手,展开了一场恶战。,我们连伤了十余人,但强敌人多势众,悍不畏死,连番猛攻,激战三个时辰之久,总算打退了强敌,想到大哥和姑娘还在谷中,我们又匆匆赶来,但谷中到处布满敌哨,防守森严,情势迫人,我和老三,只好向里硬闯;闯到第四道敌哨时,又遇上了周兆龙等高手,双方又是一番激战,不多时那沈木风亦匆匆赶到,对我和杜九各发一掌之后,率领强敌退走,当时,我和老三,就已身受重伤,强提真气支撑赶到。”

萧翎道:“那你怎知那沈木风也受了伤呢?”

商八道:“我看到他发出两掌之后,吐了一口鲜血,立时转身而去,想是怕我和杜兄弟看到他受伤的事。”

萧翎点点头,道:“这就是了,幸好上天保佑,使两位兄弟无恙。”

商八道:“如非大哥赐药相救、此刻只怕我等尸骨俱寒了。”

杜九道:“大哥在重伤之后,不计本身安危却强运内力,救助我等,大仁大义,叫人感激不尽。”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我兄弟怎的这等客气起来了。”

杜九道:“大哥责备的是,小弟失言。”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现在,危险已过,不用再谈了。”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大哥,你说过带我去西湖玩,不知还算不算数?”

萧翎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不过,目下时机不宜。”

百里冰接道:“我看现在时机最好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你是天下英雄的希望所寄,事务匆忙,难得有暇,现在沈木风重伤养息、你当然有些闲暇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不错,沈木风受此大挫之后,不论他是否身受重伤,都需要一些时间重新调整、部署……”

百里冰喜道:“那是说大哥答应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我应该答应你的,可是,我必须在这段空暇之中,做一点别的事。”

百里冰脸­色­一冷,满颊欢容,尽皆失去,缓缓说道:“那事情很重要吗?”

萧翎道:“很重要,所以,我必要赶去,唉!冰儿,我赶来禁宫中碰运气,就是希望能去助她一臂之力,自然,我身怀的禁宫之钥,也是她所赠送的。”

百里冰道:“但那禁宫中没有东西,十大高手留下的武功手录,都已经被人拿走了。”

萧翎道:“对我而言,运气很好,那人偏偏就放下了萧王张放的武功手录。”

百里冰道:“你是说,那箫王张放的武功,在十大高人之中,是最强的吗”

萧翎道:“禁宫中十大高手,武功并雄,很难说出谁高谁低,但和她为敌之人,武功路数,却是属于箫王一脉,咱们有了箫王武功手录:那不是对了功路吗。”

百里冰道:“原来如此……”

长长吁一口气,道:“你要去救人是吗?”

萧翎道:“冰儿果然是聪明得很。”

百里冰道:“去救谁,是否可以告诉我?”

萧翎道:“好!告诉你,去救岳小钗。”

百里冰呆了一呆;道:“岳小钗,可是一位很美丽的姑娘?”

萧翎道:“她是我的姊姊……”

百里冰道:“你姓萧,她姓岳,如何会是你的姊姊呢?”

萧翎头仰了起来,脸上是无限忧伤之­色­,缓缓说道:“如非云姨传授武功,小钗姊带我离家,我萧翎能否活到今日,实很难说了,纵然还活着,也不过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此刻,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之路。”

百里冰道:“云姨又是谁啊?怎会和岳小钗连在一起呢”

萧翎道:“云姨就是岳小钗的妈妈啊,她对我的影响太大了。若不是云姨,我此刻还是个多病的人,庸庸碌碌的书生。”

百里冰道:“唉!你此刻如若还是体弱多病的书生,一个庸庸碌碌的书生,那就好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好好的照顾你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如若一切都如你希望,我也不会认识你了,就算认识你吧,你肯和一个身体虚弱,缠绵病榻的人,做朋友吗?”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你此刻是武林人物公认的大英雄、大豪杰,我如果说肯,你也不会相信,是吗?”

萧翎点点头道:“我相信,不过……”

百里冰道:“不过什么?”

萧翎道:“不过,咱们根本就没有认识的机会了。”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你要到哪里去会见岳姑娘?”

萧翎道:“衡山断魂崖底。”

百里冰道:“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萧翎道:“唉!冰儿,那地方很凶险,何况,对方武功高强,也许不在那沈木风之下,岳姊姊的武功,强我甚多,就不敢和他闹翻为敌。”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不肯带我去,不是因为对方武功高强,而是怕你岳姊姊。”

萧翎奇道:“为什么我要怕她?”

百里冰道:“你那岳姊姊,看到你带了一个丑丫头,心中自然是不高兴了。”

萧翎道:“不会的,主要的是,那地方十分凶险,敌人十分厉害。”

百里冰道:“再凶险的地方只怕也难比禁宫,再强的敌人,也未必强得过沈木风。”

萧翎只觉她说得十分有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中州二贾呆呆的坐在一侧,心想助萧翎劝慰那百里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闻百里冰黯然说道:“可是被我说对了吗?”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猜对,你如一走想去,那我就带你同去。”

百里冰道:“真的吗?不怕你那位岳姊妹生气?”

萧翎道:“岳姊姊不会生气,你不可胡作猜测。”

百里冰看他脸­色­凝重,显然,心目中对那位岳姊姊,十分崇敬,果然不敢再多说话。

商八直待两人停下口来,才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我和杜老三呢,是否要和大哥同去?”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衡山断魂崖底,是一处很凶恶的所在,玉箫郎君也是位极厉害的人物,两位兄弟似是不用和小兄一起冒险了。”

商八接道:“大哥既然已决定去了,小弟等自然应该同往一行才是……”

他言词柔和,说明了自己的决心。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吐一口气,道:“岳姑娘的武功,强我很多,两位兄弟已经知道了?”

商八道:“知道了,不过岳姑娘的武功,也似在玉箫郎君之上。”

萧翎道:“但她对那玉箫郎君却是顾虑重重,百般忍让。”

商八道:“那是因为在玉箫郎君的身后,有着一批为他撑腰的人物……”

萧翎接道:“这就是啦,小兄这番前去,胜败之事,心中是毫无把握,两位兄弟又何苦要随我冒险呢?”

商八道:“大哥没有把握的事,兄弟才应该随同前往,安危与共,患难同当。”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你们随同前去可以,不过,到了衡山之后,你们一定要听我之言,恕小兄说一句托大的活,如若我不能胜人,你们也无能助我。”

几人计议既定,分头休息半宵,一早就登程赶路,萧翎心中忧急,一路上兼程疾进。

一路上急行,这日,中午时分,到了衡山。

萧翎心中默算,距那约会之期,还有近两月的时光,暗作盘算,道:“此番玉萧郎君赴约,必然邀有高强的助手而来,看他存心,定然在这次会晤之中,澄清全局,岳姊姊如不受他威胁,难免在断魂崖底,展开一番激战,我身上现有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以及无相大师和谈云青的剑招武功,何不借此时刻;下一番工夫,纵然因时间短促,难有成就,但动手之间,总有助益,岳姊姊算我至少要三月之久,才能有望寻得禁宫,取到秘籍,但­阴­差阳错,却使我在一月之内取得了三种武功秘录……”

他暗作付思的计划了一番,正想告诉商八等先找一处隐秘所在,练习武功,忽然心中又是一动,暗道:我何不早入断魂崖底,和岳姊姊共同研读这三本武功秘录呢?

念头一动,立作决定,回顾了商八和社九一个民,道:“两位兄弟,可熟悉衡山地势吗?”

商八道:“几处有名地方,大都知晓。”

萧翎道:“有一处断魂崖,你知道吗?”

商八道:“断魂崖?”

萧翎道:“不错。”

商八低声和社九研商了一阵,道:“知道,不过,那是一处十分凶险的所在,实如其名,真能使人断魂……”

萧翎接道:“那就不会错了,你们带我去吧!”

商八道,“好!小弟带路。”举步向前行去。

一向活泼的百里冰,自进入衡山之后,突然间­性­情大变,一直很少说话,也从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无言随在三人身后。

有时,商八想逗她欢笑,故意找她说话,谈些江湖上奇闻给她听,百里冰也不过淡淡一笑,既不多问,也不评论。

百里冰反常的神情,萧翎早已看到眼中,心中想安慰她几句,但却又找不出适当之言,只好装作不闻不见。

翻越过几座山岳,到了一座十分荒凉的所在。

这是一片生满着杂草的盆地,四周群山环绕。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一片贫瘠荒原,纵横数里,却见一只飞鸟在那草原上飞行,心中大感奇怪,回目望着商八问道:“这就是断魂崖?”

商八摇摇头道,“不是,但这片荒原,却是很有名的蛇园。”

萧翎道:“蛇园,我想是必有原因了?”

商八道:“不错,蛇园,那片荒草地中,蛰伏着很多毒蛇,每日早晨,在这草原上可看到一层形似薄雾的白­色­气层,每到近午的时间,才会消失。”

萧翎道,“那是什么?”

商八道,“那是这章原群蛇吐出的毒气,夜里天寒,就在这草原上结成了一片似云似雾之物,但经太阳一晒,立时化去。”

萧翎道:“咱们绕道而过吧!”

商八道:“绕道也许可以,但却不知要绕上多远,就小弟所知的唯一之路,那就是穿过蛇园,才能到断魂崖。”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咱们非要从这蛇园行过不可了?”

商八道:“就小弟所知,别无他途可行。”

萧翎道:“好吧,既是如此。咱们穿越蛇园而过。”

杜九道:“大哥且慢。”

萧翎已然准备带路而行,闻言止步,道:“杜兄弟有什么事?”

杜九缓缓的取下身上一个包袱,打开后拿出四副皮绑腿,道:“老二早已有备,命小弟采购了甚多­干­粮和四副皮绑腿,以备越渡蛇园之用。”

萧翎回顾了商八一眼,道:“你很细心。”

商八道:“这些微小之事,小弟理该为大哥分劳。”

萧翎不再多言,当先绑好了皮绑腿。

百里冰。中褂!双贾,也分别系好绑腿。

商八看那百里冰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哀愁,似乎是这几日中,她陡然间老了很多一般,心中暗道:这丫头年纪轻轻,就尝到了愁苦滋味,想来也是可怜的很……

心中念转,中中却说道:“她很怕蛇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怕。”

商八道:“很多武功高强的女孩子,见蛇都怕,姑娘不怕长虫,那也是很难得了。”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过去我很怕,但现在不怕了。”

商八奇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如若我连死都不怕了,哪里还会怕蛇呢?”

商八微微一怔,不敢再多逗她了,当先向前行去,口中却喝道:“小弟为大哥带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你像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百里冰黯然一笑,道:“我在担心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不知那岳姑娘是否能容得我百里冰。”

萧翎怔了一怔,道:“她为什么不能容你?”

百里冰苦笑一下,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最是容不得女孩子……”

萧翎微微一笑,接道:“你不知岳姑娘的为人,胸襟、气度之大,纵然是男子,也将是自惭弗如,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愿你说的不错。”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随在百里冰的身后,杜九走在萧翎身后,一行四人,鱼贯前行。

在山峰之上望去,但见满地荒草,瞧不出那草有多深,行入其中,才知道那荒草浅处及腰,深处过人,几人拂草而行,常常嗅到一股强烈的腥臭气。

萧翎心中暗道:别说这草中还有毒蛇噬人,单是这股腥臭的气味,就使人敬而远之。

只见百里冰娇小的身躯,紧追在商八的身后而行,常常整个陷入了深草丛中不见,心中大是不忍,暗道:她自小娇生惯养,在父母怜爱之下,仆婢照顾之中长大,此番追随于我,混入工人群中,和那些满身臭汗痴痴呆呆的男人为伍,此次又陪我越渡这毒蛇群窝,高可及人荒草之地,实是苦坏了她。

心中忖思,口中说道:“冰儿,很苦吗?”

百里冰回眸一笑,道:“很好玩,我一点也不觉苦。”

萧翎大迈两步,和百里冰并肩而行;缓缓说道:“冰儿,我知道你一定很苦,只是你不愿说出口罢了。”

百里冰柔声说道:“没有的事,我真的不觉苦,只担心你那位岳姊姊不能容我。”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岳姑娘上定会待你很好……”

忽听商八叫道:“小心了。”呼的劈出一掌。

他掌力雄浑,劈出的掌力,有如一股强风,长草波动,分向两侧倒去,波及两丈开外。

长草分裂处,只见一条有红冠的怪蛇,呼喇的一声,窜入长草丛中。

商八停下脚步,回头说道:“那红冠怪蛇、乃是一种奇毒无伦的凤冠蛇,而且能跃起伤人,不可不防,咱们最好拔出兵刃,以免被它伤着。”

当先从怀中摸出金算盘。

杜九也从怀中摸出铁笔,执在右手。

萧翎从怀中摸出短剑,道:“冰儿,这短剑最适宜在这深草丛中施展,你拿着吧!”

百里冰道:“不用了,让商大侠开道带路卜打草惊蛇,纵然有蛇,也被他惊走了。”

萧翎看她神情落漠,实不知如何安慰于她,只好紧陵身后相护。

商八挥动着珠光宝气的金算盘,拨打长草,又不时发出劈空掌力,连连击出。

这一来,果然是收到打草惊蛇之效,四人走完了那片深草荒原,未再遇上毒蛇。

草原尽处,是一座拦路高峰。

萧翎目光转动,打量那拦路高山一眼,低声说道:“商兄弟,前无去路了。”

商八道:“断魂崖就在这座深草荒原之后,决不会有错,难道还要翻过这座高山不成。”

忽见百里冰扬手说道:“那是什么?”

萧翎顺着百里冰手指望去,只见陡峭的山崖,别无所见,不禁心中奇怪,道:“冰儿,你瞧到了什么?”

百里冰道:“好像是人。”

萧翎道:“人在何处?”

百里冰道:“在那片巨岩旁侧,一闪而逝。”

萧翎心中暗道:“她内功深厚,目力过人,决然不会看错,走过去瞧瞧吧。”当先向前行去。

只见一块高达两丈巨岩,紧靠峭壁而立。

萧翎绕到岩盾,只见一丛乱草堵塞在巨岩和山壁之间。

他目光锐利,一眼之间,已然瞧出那乱草并非天然生成,伸手一拉,应手而出。

巨岩和山壁之间,出现了一座门户。

商八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是了,行到断魂崖,必须要穿过一条小洞,大约就是此处了。”

杜九冷冷接道:“似是有人不让咱们行近那断魂崖,故意用荒草堵塞了巨岩后面的洞口。”

萧翎目光转注百里冰,道:“冰儿,你当真瞧到人影了吗?”

百里冰道:“我想那一定是一个人,就在这巨岩旁消失。”

萧翎道:“小兄带路,咱们进去瞧瞧吧!”

举步向前行去。

一股凉风,迎面吹来,使人油生寒意。

这山洞虽然左曲右转,但地形平坦,亦无潮湿霉味。

显然,这山洞之中空气畅通。

第二十六回同甘共苦

行约数十丈,瞥见天光透进,原来,已到了出口所在。

出得山洞,景物又是一变,只见一条云封雾锁的深谷横拦去路。

洞外悬崖,伸延四五丈,横宽十余丈,上见青天,下临绝壑,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壁环绕。

百里冰探首下望,瞧瞧那云雾弥漫的山谷,道:“大哥,这深谷,可是断魂崖吗?”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如若商兄弟没有带错路,这云气弥漫的深谷,大概就是断魂崖了。”

百里冰喃喃自语,道:“这事很奇怪啊!”

萧翎道:“奇怪什么?”

百里冰道:“我看到一个人,消失在那巨岩之后,我自信不会看花了眼睛,但那人呢?除了藏在山洞之外,只有躲入这云雾封锁的深谷中了。”

商八道:“那洞中虽然幽暗,但宽不过数尺,在下已然留心查看,未见人影。”

百里冰道:“她唯一的去处,就是这云气封锁的深谷了……”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面的峭壁,说道:“我不信,她能够攀上这百丈以上生满青苔的峭壁不露一点痕迹。”

语声甫落,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由那云雾封锁的深谷之中传了上来,道:“萧大侠能够找来此地,足见一诺千金。实乃大信大勇的人,不过,我家姑娘重又改变了心意,不愿再和萧大侠见面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众人都听得字字入耳。

百里冰突然举步而行,直向悬崖边缘走去。

萧翎探手一把抓住百里冰,道:“姑娘是何许人?”

那清脆的女子声音道:“萧大侠贵人健忘,连小婢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你是素文姑娘。”

那女子声音应道:“是小婢。”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好吗?”

素文应道:“姑娘很好,她已知你到了此地,对萧大侠的千里奔波,我家姑娘是感激不尽,但她左算右算,觉得你萧大侠留此无益,因此改变了心意,命小婢劝你回去。”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素文姑娘……”

素文接道:“叫我素文就是,这姑娘之称,叫小婢如何敢当。”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可否现出身来,和在下谈谈?”

素文道:“好!小婢这就上去。”

声落人现,一个全身青衣,头梳双辫的少女,由那云雾迷蒙的深谷中跃登岸上。

萧翎心知在那云雾封锁的绝谷中,必然有接脚之处,所以,对素文跃上深壑一事,丝毫不觉惊奇,望了素文一眼,道:“岳姑娘现在这断魂崖吗?”

素文点点头,却未正面回答。

萧翎道:“她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心意,不要和我相见了?”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个中内情,姑娘并未告诉小婢,但以小婢猜想,那全是为你萧相公。”

萧翎道:“怎么为我呢?”

素文道:“我家姑娘很善计算之学,大约她算过之后,觉得相公留此于事无补,所以,又改变了心意,要小婢转告相公,早些回去,不用再来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还望素文姑娘能够转告你家小姐。”

紊文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由禁宫而来,幸未辱命,取得了岳姑娘心中急于想见之物。”

素文道:“急于想见之物,那是什么?”

语声一顿,接道:“你是说,你已经进入禁宫了?”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曾经告诉小婢,无论如何,也要劝你回去。”

萧翎仰起脸来,思索了片刻,道:“好!既是那岳姑娘坚持不要和在下相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有一物,劳姑娘转给那岳姑娘如何?”

素文道:“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小婢也一样转给姑娘。”

萧翎伸手入怀,摸出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递给素文,道:“把这交给你家姑娘。”

素文也未瞧看,就放入怀中,道:“萧大侠能体念到我家姑娘是一片好意,那就不会怪她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知道,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素文满脸惭疚之­色­,道:“有劳萧大侠往返奔波,小婢心中实觉着不安的很。”

萧翎也不再答话,循原路退出石洞,穿过深草荒原,才停下脚步。

中州双贾已知萧翎心情不佳,一路上也不敢多言,直待萧翎停下了脚步之后,百里冰才长叹一声,道:“大哥;我害了你!”

萧翎奇道:“为什么你害了我?”

百里冰道:“那岳姑娘定然是瞧镖了有我和你同行,故而心中不悦,才会不肯和你相见。”

萧翎嗤的一笑,道:“你想得大多了……”

伸出手去,握着百里冰的右手,席地而坐,道:“冰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赶来此地吗?”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为了找那位岳姑娘。”

萧翎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此找她,她又为什么住在这等可怕的地方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萧翎笑道:“好!现在我都告诉你。”

数日来愁容苦脸的百里冰,忽然间,眉一展,恢复出满脸笑意,道:“难道你不是来此探望她?”

萧翎摇头,道:“不只为此……”他似在筹思措词,良久之后,才说道:“这么说吧!她和一个武功很高的人订下了一场约会,会面之地,就在那云雾封锁的断魂撵,在那等绝地会晤,自然是一场不分生死不住手的恶斗了。”

百里冰道:“你赶来助她,是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那个和她约晤之衲,不但本身武功十分高强,而且,还有强他十倍的后援,岳姊姊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能有今日,也全是岳姊姊所赐,不论这场搏斗多么凶险,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百里冰点点头,道:“其间有这番恩怨,自然是应该帮助她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因此,我决心留在此地,等待那人赶来此地赴约……”

百里冰接道:“我留在此地陪你。”

萧翎本意是想劝她离开此地,却不料,话还未入正题,那百里冰却抢先说出了留此陪他之言,不禁微微一呆。

忽闻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留在这里,也无能助你……”

萧翎接道:“唉!这一场搏斗,我们的胜算很小,你留这里,岂不是大过危险吗?”

百里冰道:“唉!如若你在这场搏斗中被人杀死了,难道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萧翎呆了一呆,暗道:她对我如此情意,将来该如何了局?

他已知无法说服百里冰,使她离开这险恶之地,只好改变主意,道:“冰儿,你在这里陪我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没有得我允许之前,不许随便出手参与其事。”

百里冰略一沉吟,道:“好!我答应你。”

萧翎目光又转到中州二贾脸上,道:“两位大概已知晓,强敌厉害,留此无益,何况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等,恐已等得心焦,两位兄弟也该去通知他们一声才是!”

杜九道:“我等自知武功难以帮助大哥,不过……”

商八急急打断杜九之言,接道:“大哥之意,可是要我等通知那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大哥所在地吗?”

萧翎道:“不用了,你们只告诉他,我很好,不用他们挂念,此地事完,我如还能活在世上,自然会去追查你们的下落。”

商八脸­色­严肃他说道:“大哥要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小弟去了。”

杜九似是还要讲话,却被商八抓住衣袖,拖着向前跑去。

萧翎呆呆地望着两人背影,直待完全消失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咱们要找一处隐秘所在藏起身子。”

百里冰道:“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萧翎道:“因为我要练习几种武功!”

百里冰道:“好!我替大哥护法。”

两人就在进入那深草荒原的要道所在找了一处容身之地,住宿下来。

萧翎一面苦练无相大师的弹指神功,一面和百里冰研读华山谈云青的手著剑招。

百里冰除了和萧翎研练剑法之外,就打些山­鸡­、野兔,烤来充饥,有时,采些松子食用。

这地方人迹罕至,两人除了吃喝之外,就以练习剑法打发时光,荒山无人,心神专注,虽只有近两月的时光,但两人进境却是很快。

这日早晨,萧翎坐息醒来,屈指一算时间,已是约期将满,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不禁失声而笑。

百里冰正在生火烤一只山兔,见萧翎失声而笑,停下手来问道:“你笑什么?”

萧翎道:“可惜这深山之中,没有铜镜,你该照镜瞧瞧,你那一身白衣,已然成了黑衫,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已变成小叫化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呢?蓬首垢面,也强不了我多少。”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这些时日之中。咱们一心一意的贯注练习剑法上,心无旁骛,连自己的存在也忽略了,适才我算过,那衲和岳姑娘订下之约已届期满,不是明日,就是后天,必然来此地,咱们今日要梳洗一下,可到峰顶之上注了。”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要迁到峰顶之上呢?”

萧翎道:“咱们要轮流守望,看他们来了多少人呀!”

百里冰四顾一下山峰形势,道:“就四周山势而言”,似乎是别无出路……”

转了转烤着的山兔,道:“西行一里许处,有一处山泉汇集的小溪,你先去梳洗吧!”

原来,萧翎勤练武功,近两月的日子,一直未离开过坐息之地。

萧翎依言而行,不足一里地,果然有一条小溪,萧翎就那小溪中梳洗一下,换过衣服,恢复了英俊容貌。

行回原地,百里冰已然烤好山兔。

目睹那百里冰辛劳­操­作,萧翎心中大为感动,行近百里冰,拂着她蓬乱的长发,说道:“冰儿,这两月来,当真是苦了你啦。”

百里冰盈盈一”笑,道:“可是我很快乐!山兔已经烤熟了,你先吃吧!我去梳洗换衣。”起身奔行而去。

萧翎望着那燃烧的枯枝,想到这两月来百里冰的辛苦油生惜怜,暗道:她一个娇生惯养的人,跟着在这等荒凉的深山之中,过着孤苦凄凉的日子,而且煮食采薪,如食甘抬,这种情意是何等的深厚啊!以后我该好好待她才是……

百里冰匆匆梳洗回来,见萧翎还未吃那野兔,急急说道:“大哥,你怎么不吃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等你回来一起吃啊!”

两人匆匆吃了一些兔­肉­后,攀上一座高峰。

百里冰道:“期限已届,大哥寸­阴­如金,小妹替你守望,你趁这刻工夫,再坐息一阵,好好想想那谈云青的剑招。”

萧翎心知那岳小钗除了两个亲信女婢之外,再无援手相助,唯一赶来援助于她的人,就是自己,那玉箫郎君此番如不邀约助拳人,那就罢了,如若邀请有人,那人必定是武功绝世的高手,这一番对阵恶斗,凶险之处,只怕尤过在禁宫之外和沈木风交手的一仗。

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缓缓说道:“冰儿,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百里冰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大哥这话说的太奇怪了,不论你说什么,我自都会答应你啊……”

萧翎接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有些不同,只怕你不肯答应。”

百里冰黯然说道:“大哥啊!难道现在你还不知我的心吗?”

萧翎神­色­严肃他说道:“正因你对我太好了,才不会答应这件书情。”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道:“真的,我自己还想不出什么事我会拒绝你,你就说出来听听吧!”

萧翎道:“不成,你一走要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

百里冰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说吧。”

萧翎拍拍身测的小石,道:“冰儿,坐过来。”

百里冰缓缓行了过去,依在萧翎身边而坐,神情间无限温柔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冰儿,你武功比大哥如何?”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如大哥了!”

萧翔道:“如若我打人家不过,你自然不是别人的敌手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那是当然啦。”

萧翎道:“所以,这次事情,你不能Сhā手其间。”

百里冰道:“我知道,我只在旁边替你助威就是。”

萧翎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如果那人杀了我和岳姑娘,难道还会放过你吗?”

百里冰道:“不行,只有这一件,我不能答应你。”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你已经答应了。”

百里冰黯然流下泪来,缓缓说道:“大哥,我上了你的当。”

萧翎伸出手去,拂着百里冰头上的秀发,缓缓说道:“冰儿,你听我说,那人很恨岳姑娘,也很恨我,我无法预测是如何一个结局,但如果动起手来,定然十分凶险……”

百里冰接道:“不要说了,我已经明白了!你要如何呢?”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人来时,你在咱们练剑的地方等我,我如能够留下­性­命,就来接你,如是一日夜中,我还不来接你,你就回北海去吧!”

百里冰眨动一下眼睛,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口角却带着凄凉的笑意,道:“大哥,我答应你,在这里等你,不过,你如不来接我,我不会再回北海冰宫去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你如不来接我,那是不死即伤了!”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百里冰道:“你如死了,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萧翎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冰儿,假如我真的死了,你就是死了,也无法使我复生啊!”

百里冰道:“那总比我忧虑愁苦一辈子好些啊!”

萧翎心想再劝她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待忖思措词之间,突闻那百里冰说道:“大哥,有人来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就算那玉箫郎君请有助手,也不致请这么多人来啊!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咱门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能让他们看到。”

百里冰应了一声,跃上一株老树之上,隐身于茂密的枝叶之中。

萧翎却闪入一块大岩石之后。

只见当先一衲,青衣金面,正是和自己在那宅院之中搏斗的铁手人。

此人生像特殊,一望之下,立时认出,显然是为那玉箫郎君赴约而来了。

奇怪的是,萧翎凝目看去,却不见那玉箫郎君之面,在那青衣人之后,紧随着两个黑衣大汉,抬着一张软榻。

软榻后,鱼贯相随着四个人。

第一个是身披袈裟,手执拂尘的中年尼姑,第二个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第三个是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第四个是一位身着劲装,外罩披风的少年。

萧翎打量过来人之后,心中暗暗忖道:那金面铁手人既然现身,自然是玉箫郎君来了,何以会不见玉箫郎君之面呢?

一时间疑虑重重,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见众人行过山腰小径,直下那深草荒原而去。

百里冰跃下老树,低声问道:“大哥!可是这些人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会错了,正是这些人。”

百里冰神态黯然道:“大哥!你当真的不带我同去吗?”

萧翎想到此去的凶险,低声说道:“冰儿,你瞧到他们来的人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多,这一战的凶险,恐怕也在我意料之外,你去了……”

百里冰接道:“正因为他们来的人大多了,所以,我才要

萧翎奇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他们去了那么多人,难道人人武功都很高强吗?我难道连那两个抬软榻的仆人也打不过吗?”

萧翎怔了怔,道:“冰儿,我不是说你武功太低……”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是怕凶险的恶斗伤着了我,是吗?”

萧翎道:“不错。”

百里冰道:“我早已说明过,你如战死,我势难独生,难道你不信我这些话吗?”

萧翎道:“你一定要去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只是求大哥带我去,我已经答应过你,那自是不能悔改。”

萧翎神­色­肃然,沉吟不语。

百里冰接道:“大哥,答应我吧!你该知道,我孤苦伶仃的守在这里,不知你是胜是败,心中的焦急、痛苦,那是尤胜凶险百倍的。”

萧翎道:“好吧!带你同去。”

百里冰展颜一笑,偎入萧翎怀中,柔声说道:“我知道大哥待我好,一定不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之中苦苦等待……”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冰儿,我带你去,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百里冰道,“好!我一切听大哥吩咐就是。”

萧翎登上山顶,向下一看,只见那一行浩浩荡荡的衲群,已然走入深草荒原之中。

那一片广大的深草荒原深处过顶,那一行人,已然消失于那深草之中,只能从那深草的分行判断那一行衲的行径之地。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咱们也该走了!”

百里冰柔声说道:“我已准备好了……”

语声一顿,接道:“大哥,我求你一一件事,希望大哥能答应我。”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不要大过逞强,也不要手下留情,大哥虽是大仁大义的侠客,但此番敌众我寡,不用和他们太讲仁德了,能够杀他们一个,大哥就减少一些阻力。”

萧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咱们走吧!”

百里冰侧目看去,只见他笼罩在脸上的苦愁忧郁,此刻却已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奋发豪壮,心中暗道:看来那岳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是要重过我十倍百倍,才有这般慷慨赴义,视作当然的豪气了。

心中感慨,却是未说出口。

两人缓缓行上山顶,走入那深草荒原。

萧翎戴上千年蛟皮手套,摸摸怀中短剑,说道:“冰儿,我想起两件事来了,咱们得走快一些才成。”

百里冰加快脚步,和萧翎并肩而行,说道:“什么事,不知是否可以说给我听听?”

萧翎道:“当然可以……”

略一沉吟,接道:“我想适才那张软榻之上,可能就是玉箫郎君。”

百里冰道:“他为什么要睡在软榻之上呢?”

萧翎道:“可能是一个­阴­谋,也可能他真的病了。”

百里冰似是还想追问,萧翎却抢先接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中年尼姑……”

百里冰道:“那中年尼姑又怎样呢?”

萧翎道:“我已经记不清楚岳姑娘的师父是尼姑还是道姑,但她一个出家人,卷入这等是非漩涡之中,如非和这件事有着情意上的牵缠、苦衷,必是有着特别的武功,受人聘请而来!”

长长叹一口气,道:“如若她是岳姑娘的师父,那就大为麻烦了。”

百里冰道:“她师父赶来相助,不是多了一个助手吗?怎么会麻烦呢?”

萧翎道:“如若真是岳姑娘的师父,岳姑娘自是不会出手抗拒,那只能任人宰割的了!”

百里冰道:“奇怪啊,师父不助徒弟,难道会去助外人不

萧翎道:“岳姑娘的师父,和那玉箫郎君有着亲情,两亲相权,助其重,吃亏的自然是岳姑娘,咱们得及时而至,替她接下这一阵。”

萧翎说完内情,行走如飞,直向前面奔去。

百里冰紧追萧翎身后,两衲轻车熟路,片刻工夫,穿越过狭谷,到了那云雾弥漫的断魂崖。

凝目望去,除了那云雾封锁的深谷之外,哪里还有人影。

萧翎四顾了一眼,道:“冰儿,他们已经深入断魂崖下了,咱门快追下去。”

百里冰道:“两月前那位素文姑娘现身之处,必有接脚之点,咱们找找看吧!”

两人就记忆所及,仔细的在那云雾封锁的崖边寻找了良久。竟然找不到接脚之处。

萧翎一皱眉头,道:“冰儿,我不信那素文能凌空跃上断崖。”

百里冰道:“还有那些人,如无接脚之处,绝不能全部下去。

萧翎凝目沉思了一阵,道:“是了,那玉箫郎君诡计多端,如下了这断魂崖之后,就将接脚之地破坏,以免岳姑娘有了后援。”

百里冰道:“大哥说的虽有可能,不过,小妹还有一个看法。”

萧翎道:“请教高见。”

百里冰道:“我想那玉箫郎君未必就想得那样多,破坏这进入断魂崖底之路……”

略一犹豫,接道:“那玉箫郎君恨你,是因他把你视作情敌,是吗?”

萧翎被她问得一怔,道:“也许那玉箫郎君如此作想。”

百里冰道:“那就更不会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他带有强敌随行,用心只怕未必是对付那岳姑娘,对付你的成份还大一些。”

萧翎沉思了一阵,点点头,道:“大有道理。”

百里冰道:“这地方如此荒凉,此事知晓之人又是极少,何况,那玉箫郎君武功高强,一般的武师也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只怕他早已料到,可能赶来此地的,只有你萧翎一人。”

萧翎不得不点头,赞道:“很有道理。”

百里冰道:“如若我是玉箫郎君,也希望在这一战之中,把你杀死,就算伤了那岳姑娘的芳心,以后再设法安慰她。”

萧翎道:“这么说来,进入断魂崖底的接脚之路,不是那玉箫郎君破坏了?”

百里冰道:“照我的看法,定是那位怕你身履凶险的岳姊姊授意那位素文姑娘破坏通往崖底之路,怕你去而复返……”

话到此处,口气突然一改,接道:“也许她早已料定你会去而复返,所以,才这般未雨绸缨,拆去了那接脚之处。”

萧翎心中惦记那岳小钗的安危,也未留心百里冰的神情,一心一意,只想早些下入谷底,助那岳小铰一臂之力,当下说道:“那要如何才能下得谷去?”

百里冰黯然说道:“你在这悬崖之上,大声呼叫,以示决心,那位爱护你的岳姊姊,自然会派人来接引你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岳姊姊,小弟践约而来,还请指示下崖之法。”

他一连呼叫数声,竟不闻有人回答。

百里冰原本是讥讽­干­他,想不到他竟真的叫了起来,心中更是黯然,站在一侧,默然不语。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她虽不答理,但我也得冒险下这悬崖。”

百里冰道:“这深谷云雾封锁,目力难及数丈之外,石壁光滑,没有接力之处,你要如何下去?”

萧翎道:“咱们带有衣服,把它撕成布条接起,垂索而下。”

百里冰不再多言,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袱,正准备扯开衣服,突见人影一闪,那素文已由悬崖下跃登上岸。

萧翎怔了一怔,道:“你怎么上来的?”

素文绥起柳眉儿,答非所间地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呢?”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呢?”

素文道:“她很好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她看过了你那本书,很感激你,适才听到你呼叫之声,暗施传音之术,派遣小婢上来告诉你们,快些离开此地,你那本箫王武功手录,已带给她一些生机,要你们不要Сhā手此事了。”

萧翎摇摇头,道:“素文姑娘,我们如是要走,也就不会此刻再来了,不瞒你姑娘说,我和这位义妹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近两月时间……”

素文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不过,姑娘不让你们参与此事,心意十分坚决,我劝你们还是退回去吧!”

萧翎道:“不要在下参与,那是你们姑娘的事,但我听不听她的活,那就由我做主了。”

素文一皱眉头,道:“我不告诉你下谷之法,你有什么办法下谷呢?”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姑娘尽管请便吧。”

素文呆了一呆,道:“你有什么办法?”

百里冰接道:“我们扯破衣服,接成一条长索,垂索而下。”

素文道:“你们一定要下吗?”

萧翎道:“不错,就是岳姑娘亲自登岸,也一样拦不住我。”

素文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那是无法阻拦你们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姑娘如若害怕岳姑娘惩罚你,那就请退开不用管我们的事了。”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们下谷之法,如是这一战我们胜了,事一过去,姑娘最多骂我一顿也就是了,如是这一战不幸失败,咱们都将没命,姑娘自是无法惩治我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肯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事后岳姑娘若追问此事,由在下一人担待。”

素文嗤的一笑,道:“其实很容易,你如留心一些,也许早就瞧出来了!”

萧翎道:“我瞧得很仔细啊,直不见下谷之路!”

素文道:“你再仔细瞧瞧吧!”

萧翎探首深谷,向下看去,只见一丈左右处,有一块接脚的石级。

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我刚才就没有瞧到?”

素文道:“刚才那石级上,因青草遮掩了起来,除非知晓内情之人,自然是不容易瞧出来了。”

萧翎道:“此刻时间宝贵,寸­阴­如金,咱们不能耽误了!”

言罢,当先飞身而下。

原来,这悬崖之上,每隔七八尺左右,就有一块突岩,有如阶梯一般。

素文回头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姑娘也要下去吗?”

百里冰点点头,道:“自然要去了。”

素文道:“小心一些,看准那突岩之后,再跳不迟。”

百里冰道:“多谢关心。”抢在素文之前而下。

这深谷不过三十余丈,但因天然云雾浓厚,视界不清,是以,瞧下去,无法见底。

萧翎一口气跳落到谷底,转目望去,只见云雾茫茫,竟然不见人踪何处。

但闻素文叫道:“萧相公不要急,小婢带路。”

萧翎虽然心急如焚,但因不知去路,只好等着。

素文跃落,举步向南方行去。

萧翎居中,百里冰紧追在萧翎身后。

行约十数丈,素文突然转入一座山洞中去。

那洞口很狭小,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云雾深重,如非熟悉地形,很不易找到。

三人鱼贯入洞,转了两个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两只高燃油灯,照得一片明亮,眼前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石室。

室中没有桌椅之物,所有之人,全部席地而坐。

岳小钗紧靠在后面石壁而坐,旁侧站着那红衣女婢。

那中年尼姑和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并肩坐在左侧。

那灰袍老者和那劲装少年坐在右侧,那少年身上披风已经脱下,长剑也捧在手中。

紧靠那灰袍老人身边,坐着满脸病容的玉萧郎君,那金面青衣人,和两个抬软塌的黑衣大汉,却背靠石壁而立。

素文带萧翎进入室中,引得室中所有的人一齐转脸相顾。

岳小钗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素文加快脚步,奔镖岳小钗的身边,和那红衣女婢相并而立。

那中年尼姑打量了萧翎一眼,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冷冷道:“这人是谁?”

萧翎不等岳小钗答话,抢先接道:“在下萧翎。”

玉箫郎君接道:“就是我说的那人。”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冷笑一声,道:“他来的很好,今日之事,也好一了百了!”

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缓步行至石室一角坐下。

百里冰紧随萧翎身侧,寸步不离。

萧翎不知岳小钗心意如何,是以对那老­妇­人讥讽之言,置之不理。

只听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小钗师妹,他就是萧翎吗?”

岳小钗点点头,却未答话。

那中年尼姑挥动了一下手中拂尘,道:“小钗,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我不想开杀戒,因此,很希望这番纠纷能和平解决,化­干­戈为玉帛。”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小妹实是想不出纠纷何在?”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怒道:“若不是小孙救你,你此刻尸骨已朽,小丫头忘恩负义……”

玉箫郎君接道:“­奶­­奶­呀,慢慢说,这件事也不能怪岳姑娘。”

目光一掠萧翎道:“如若不是萧翎,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那中年尼姑接道:“萧翎来得很好,咱们可以面对面的谈清楚了……”

岳小钗突然接口说道:“这与萧翎无关,事由我起,你们准备如何,找我就是。”

那满头白发的老妪突然挺身而起,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丫头,可是认为我不能宰了你吗?”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晚辈身处此境,十分为难,还望诸位能够高抬贵手。”

白发者姬道:“老身抬手放过你,可是小孙之病,又有谁替他治疗呢?”

岳小钗眉头深锁,望了玉箫郎君一眼,低声说道:“张兄害的什么病?”

那铁手青衣人冷冷说道:“相思病!自从岳姑娘对我们公子冷淡之后,三月以来,我家公子一直是痴痴呆呆,不思饮食,常常是一坐半日之久,一语不发,一个生龙活虎,钢铁一般的人物,短短三个月的时光,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在下斗胆要问姑娘一句,你这般对待我们相公——数度救你之命的恩衲,你心中可安吗?”

岳小钗轻轻叹息一声,目光转注到玉箫郎君的脸上,道:“张兄,你这又何苦呢?天下美女,何止千万,似张兄这般俊美的人物,又有渲赫的家世,正不知是多少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何苦为我岳小钗……”

玉箫郎君苦笑一下,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白发者妪冷哼一声,接道:“没有出息,张家有你这样的子孙,都丢完了先祖颜面。”

玉箫郎君黯然泪下,默不作声。

萧翎心中暗道:当年初度和这玉箫郎君见面,他是何等高傲气度,想不到短短数月之间,竟然成了这样一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白发老妪骂了玉箫郎君之后,目光又转到岳小钗身上,冷冷宣:“虽怪我们张家子孙没有出息,但你不勾引他,他也不会对你这般痴情,追根究底,还要怪你这个负情变心的臭丫头了!”

岳小钗道:“老前辈说出这等难以入耳之言”,未免大过羞辱晚辈了!”

那白发者妪怒道:“羞辱你又怎么样?”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这般咄咄逼衲,难道就不肯留给晚辈一步余地吗?”

白发者妪冷笑一声,说道:“小孙虽然没有出息,但他乃是我们张家唯一的传人,你难道就不替老身想想吗?”

那中年尼姑接口说道:“似这等谈法,再谈上三天三夜,也谈不出一个结果来,咱们还是谈谈正题吧!”

岳小钗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那白发老姬余怒未息他说道:“今日之事,总要有一个决定,不论如何谈法,一定要找出一个结果来!”

中年尼姑缓缓说道:“那是自然,贫尼奉师命而来,总要给你老人家有个交代……”

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小钗,今日情势,你心中想是早已有数,来时师父亦曾嘱咐为姐,希望你能对张世兄有个交代。”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眼睛,缓缓说道:“师姐要小妹如何呢?”

中年尼姑道:“红尘十丈,纠纷无止,愚姊已三十年不闻不问人世间的纠纷,此番前来,是师命难违,但我既然来了,总希望能把它办好,免得闹出不幸惨事!”

岳小钗道:“师姊说吧!你要小妹如何?”

中年尼姑望了萧翎一眼,只觉他英华内蕴,神采照人,玉萧郎君,虽然生的甚俊,但是与萧翎比起来,却缺少一股飘逸清灵之气,心中暗道:如若要在两人之间,择一而侍,自然是那萧翎强过玉箫郎君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纠纷之源,是为你负情变心……”

岳小钗接道:“师姊真是这般看法吗?”

中年尼姑道:“不管你心中有多少委屈,不管你心中想法如何,但你和张世兄,有过一段情,那是不会错了。”

岳小钗望了那中年尼姑一眼,道:“师姊之意是……”

中年尼姑接道:“咱们一件一件谈,剥茧抽丝,你只要回答师姊之言就是了。”

岳小钗对这中年尼姑似是十分尊重,缓缓点头,未再争辩。

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岳师妹不回答姊姊之言,那是说姊姊说的不错了。”

岳小钗道:“我们确实有过一度很好的交往,我事先已经对他说过,这件事,一点也不能怪我。”

白发老妪怒道:“你对他说的什么?”

岳小钗道:“我对张兄说,如若那萧翎还活在世上,我就不能再和他交往下去。”

自发老姐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俊儿,有这件事吗?”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不错,她对我说过,不过我没……”

那一直没有讲话的灰袍老者,突然接口说道:“这事简单的很,咱们把萧翎杀了就是。”

萧翎剑眉耸动,正想接言,岳小钗却抢先说道:“兄弟,这些事和你无关,你不要说话。”

萧翔一向对岳小钗尊敬异常,只好强自忍下未言。

那中年尼姑长长吁一口气,道:“贫尼来此之前,师命所嘱,是要贫尼查明内情,如是岳师妹情理两亏,贫尼自然会出手迫她就范,因此,贫尼希望能了解全部内情,一则归见家师之后,也好有个圆满的报告,二则也好自定个处理之法,是故,贫尼不希望在内情尚未完全明了之前,就闹出惨局。”

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你那师父皈依佛门之后,自鸣清高,早已不把我这老嫂嫂放在眼中了,先夫未入禁宫之前,令师还常回白云山庄,叫过两声嫂嫂,自从先夫失踪于禁宫之后,这四十多年来,她从未再回过白云山庄,她也从未叫过我一声嫂嫂,好像她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

那中年尼姑淡淡一笑,道:“家师生­性­外冷内热,为了张老前辈陷身禁宫一事,曾经耗费了三年时间,希望能找出禁宫所在,营救出张老前辈,但因事与愿违,才羞回白云山庄,剃度出家,皈依佛门,就是贫尼,也不能轻易去打扰于她……”

白发老姬道:“那她为什么又要收留岳小钗,传以武功呢?”

中年尼姑望了玉箫郎君二眼,道:“此事要问张世兄,据贫尼所知,是那张世兄苦苦相求,家师无可奈何,才收留了岳师妹,但只是传授武功,并未正式收她为徒。”

白发者妪道:“既未正式收她为徒,你却一口一个师妹,叫得十分亲热啊!”

中年尼姑皱皱眉头,但仍然心平气和他说道:“家师有一段是坐关时间,曾经把这位小师妹交给了我,她在家师门下学艺,那我要如何称叫于她呢?”

白发老妪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俊儿,你对臭丫头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还苦苦求告你那位姑­奶­­奶­收她为徒,如今她羽翼已丰,自然是不会再理会你了。”

这几句话说得口气虽然十分刚强,但语内含意,却是充满着凄凉。

岳小钗柳眉扬动,缓缓流下来两行泪水,欲言又止。

玉箫郎君长长叹息一声,道:“­奶­­奶­,这些事都已经成过去了,不用再谈了,小孙之病,大约无药可医,岳姑娘既已变心,咱门不用追究此事了……”

话至此处,突然重重咳了两声,打断了未完之言。

自发老妪缓缓接道:“孩子,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玉箫郎君道:“小孙之意,咱们不用再打扰岳姑娘了。”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道:“你父母早已死去,张家后裔,要靠你传宗接代,孩子,你肩上责任何等重大,岂能轻易言死。”

玉箫郎君道:“小孙纵然不要死,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白发老姬道:“你死了,那也该有人为你偿命啊!”

他们祖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词内充满着凄凉、仇恨!

第二十七回断魂崖生死斗

中年尼姑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咱们此来用意,旨在问明那岳姑娘的意思……”

那灰袍老人接道:“不错,咱们应该先问明岳姑娘的意思。”

中年尼姑目光转到那白发者妪脸上,缓缓说道,“老前辈如若想要晚辈处理此事,最好能够给晚辈一些时间。”

白发老妪目光一转望了玉箫郎君一眼,黯然说道:“好吧,老身不再讲话就是。”

那中年尼姑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师妹,你过来,我要和你谈谈!”

岳小钗缓缓站起身子,慢步行了过去,道:“师姊有什么吩咐?”

那中年尼姑举步向外行去,一面说道:“你跟我来吧!”

举步向室外行去。

岳小钗回顾了萧翎一眼,随在那中年尼姑身后行去。

素文和另外一个红衣女婢相互望了一眼,跟在岳小钗身后行去。

萧翎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你坐在这里等我。”

霍然站起了身子。

那白发老妪和那灰衣老人也随着站起了身子,放过岳小钗和那中年尼姑,拦住了素文和那红衣女婢,以及萧翎等人。

那灰衣老者冷笑一声,道:“诸位最好是坐回原位别动。”

萧翎大步向前,越过二婢,接道:“如若在下一定要走呢?”

灰衣老者道:“那只有一个办法。”

萧翎道:“什么办法?”

灰衣老者道:“凭武功闯过去。”

萧翎暗中一提真气,正待接口。

岳小钗突然回过头来,道:“你们都退回去。”

素文和那红衣女婢应了一声,齐齐向后退去。

萧翎强自按捺下胸中气愤,也缓步退了回去。

那白发老妪冷冷地望了萧翎两眼,沉声说道:“小娃儿,你过来,老身有话问你。”

萧翎心中犹疑不定的缓步行了过去,道:“老前辈有何见教?”

白发老妪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直逼到那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天下美女难计其数,你为何一定要和小孙争那岳小钗呢?”

萧翎剑眉微微一一扬,道:“老前辈此言差矣……”

白发老妪怒道:”老身活了九十多岁,难道还会说错话吗?”

萧翎道:“在下既无和令孙争风之心,更无争风之事,只是老前辈等仗势凌人,劳师动众,形同逼婚……”

白发老妪气得冷哼一声,接道:“几十年来,从没人敢对老身如此无礼……”

萧翎心中暗道:这女人年纪虽大,但脾气却是暴躁得很,如今岳姊姊心意未明,倒是不便和她起冲突。当下强自忍下胸中怒火,淡淡一笑,道:“如是老前辈和晚辈交谈,晚辈一向直言无隐,如是不愿和晚辈交谈,一晚辈也不敢高攀论辩。”

白发老妪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缓缓说道:“好!老身一生之中,从未对人说过一句求人之言”,此刻却求你萧翎一事,自然,老身亦有还报!”

萧翎心中虽知其事,必然是十分难为的事,但仍然忍耐不住,问道:“什么事?”

白发老妪道:“你立刻动身离此。”

萧翎一皱眉头,付道:我舍死亡生进入禁宫,千里迢迢奔来此地,就是为岳姊姊助拳而来,怎能轻易离此……

那白发老妪似是早已料知萧翎必然不允,不待萧翎接口,就抢先说道:“老身所付的代价,亦是重大无比,当今武林之世,除了我白云山庄之外,大概还很少有人敢和那沈木风为敌作对。”

又道:“纵然是有,也是心余力细,势所难能,老身愿以我白云山庄中三名武功最强的­精­锐高手,助你抗拒沈木风,事有必要,老身也可亲自助你一臂之力,这代价够大了吧!”

萧翎摇头道:“沈木风和晚辈为敌,是一件事,我那岳姊姊和令孙的纠纷,是另一件事,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白发老妪心中似很焦怨,大约是希望在那中年尼姑和岳小钗未返石室之前,先把萧翎一方解决,无心再听萧翎解说下去,眉头一扬,接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Сhā手其间?”

萧翎道:“你们和岳姑娘之间的纠纷,只要能够和平解决,在下决不Сhā手,但如要势成水火,动手相搏,在下就不能不管了!”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道:“如若老身此刻先取你命呢?”

萧翎道:“晚辈既然敢来,早已把生死置诸度外了。”

白发老妪一提气,正想出手,忽闻步履之声传来,当下隐忍未发,霍然转过身子。

那中年尼姑面­色­严肃,望了萧翎和那白发老妪一眼,缓缓说道:“老前辈,贫尼已经和岳师妹谈过了。”

白发老妪道:“我那位世贤妹,­精­研佛法,是一位有道高尼,你是她衣钵弟子,已得真传,必能舌翻金莲,说动你的岳师妹了。”

她心中隐忍着无限委屈。怒火,纵然是几句好话,从她口中说出,也是犹带讥讽,十分难听。

那中年尼姑却是涵养甚好,摇头说道:“贫尼只怕很难完成家师所托了。”

白发老妪脸­色­微变,道:“如是你说不服你这位岳师妹,那是只有动手一途了。”

中年尼姑面­色­凝重,缓缓说道:“在事情还未绝望之前,贫尼还不想施用最后的手段。”

白发老妪道:“照老身的看法,此刻,已算完全绝望了。”

中年尼姑道:“贫尼既奉师命而来,对家师和老前辈都将有个交代。”

白发老妪道:“那很好,咱们可以动手了,你对你那位师妹,老身对付萧翎。”

中年尼姑道:“老前辈还请忍耐片刻,贫尼还有句话问问张世兄。”

白发老妪缓步退到一侧,道:“你问吧!”

中年尼姑目光转注到玉箫郎君身上,道:“张世兄,贫尼有几句话请教,希望张世兄能够据实而言。”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什么事?”

中年尼姑道:“岳姑娘可曾对你说过,萧翎如有信息,她就要离你而去?”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不错,说过这句话。”

中年尼姑道:“你当时如何回答?”

玉箫郎君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当时未置可否。”

中年尼姑目光又转到岳小钗脸上,道:“岳师妹,张世兄是如此回答你吗?”

岳小钗摇摇头,道:“不是。”

中年尼姑道:“张世兄如何回答于你,关系十分重大,你此刻不用害羞,还望照实说出,在当时情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张世兄可能已经淡忘,但你却是有心而言,想必还记忆犹新吧。”

岳小钗道:“张世兄当时答复我的是,萧翎已沉尸长江,怎可能还魂复生。”

白发老妪接道:“就算如此回答,那也不算是答应她回到萧翎身旁啊!”

中年尼姑沉声问道:“岳师妹,这是真实之言吗?”

岳小钗道:“小妹不敢欺骗师姊,句句话都是真实经过。”

中年尼姑目光又转到玉箫郎君脸上,道:“张世兄,岳姑娘说的对不对?”

玉箫郎君沉吟一阵,道:“师太说的不错,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在下已然记不清楚了。”

中年尼姑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张世兄定然会记得很清楚的。”

玉箫郎君道:”什么事呢?”

中年尼姑道:“岳小钗是否答允过你的婚约。”

自发老妪接道:“岳姑娘和俊儿,并出并游,足迹几遍名山胜水,孤男寡女,如非有情,岂能如此。”

中年尼姑道,“有情和婚约,是两件事,贫尼觉得应该查问清楚才是。”

目光又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岳师妹,你答允过张世兄的婚约没有?”

岳小钗道:“张世兄曾对小妹提起婚事,小妹当时答复是再等两年,如若仍无我萧兄弟的消息,那就委身相侍,以报数番相救之恩……”

那铁手金面人突然Сhā口接道:“若非我家公子数番相救,姑娘有十条命,也已经完全死绝,萧翎纵然还生在世上,姑娘却已尸骨成灰了。”

岳小钗不理那铁手金面人,仍然继续接道:“可是此言之后,不到两年,萧翎就出现于江湖之上,小妹听得此讯之后,就留下书信,悄然离开了张世兄。”

中年尼姑望着玉箫郎君接道,“张世兄,她说的是真是假?”

玉箫郎蓄点点头,道:“不错。”

中年尼姑道:“好!岳师妹再继续说下去吧!”

岳小钗轻轻叹息二声,道:“以后,张世兄曾天涯海角的追踪于我,但小妹一心要寻找我那萧兄弟的下落,未敢再和张世兄见面。”

玉箫郎君接道:“咱们虽未见面,但却曾以箫声、琴韵,互通音讯相思。”

岳小钗道:“张世兄虽然以玉箫苦诉相思之情,但愚妹却以琴韵回劝张世兄,不用再为小妹浪掷情感,想来,张世兄不会否认吧!”

玉箫郎君叹道:“海枯石烂,此情不移,岳姑娘……”

白发老妪一顿脚,接道:“没有出息的小子……”

目光转到那中年尼姑的脸上,道:“不用再问下去了!”

中年尼姑道:“贫尼还有一些内情不明,希望还能再问几句。”

白发老妪道:“问来问去,都是一样了,我这位没有出息的孙儿,苦恋岳姑娘,但岳姑娘却是情有所钟,一心向那萧翎,老身想不出再问下去还能问出什么来?”

中年尼姑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贫尼想从其间,找出岳师妹的错,也好有一个问罪的借口。”

白发老妪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老身立刻就可以告诉你一个拿下那小丫头的理由来!”

中年尼姑道:“贫尼已没有嗔念,要我无缘无故的出手对付岳师妹,很难下手,必得找出她一点错处才成……”

白发老妪道:“她水­性­杨花,忘情负义,难道还不是理由吗?”

中年尼姑道:“可是,这其间经过的内情,岳师妹并无亏理之处。”

白发老妪冷笑道:“你师父派你来,是给老身帮忙,并非让你判断是非来的。”

中年尼姑道:“家师告诉贫尼之言,是要问明内情,再行决走处理之法。”

白发老妪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忽听灰衣老者说道:“老夫人不要生气,三绝师太必然会有处理办法,对咱们白云山庄有个交代。”

那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咱们先看她如何处理再说。”

言罢,回身行到石室一角,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大有不再闻问之概。

那中年尼姑望望岳小钗,又望望玉箫郎君,轻轻一叹道:“冤孽,冤孽。”

那灰衣老者一抱拳,恭恭敬敬对中年尼姑一礼,道:“三绝师大,张家乃一脉单传,如是我们小东家有了三长两短,师大何以对得起陷入禁宫的老庄主呢?”

三绝师太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说道:“昔年家师为我剃度之时,曾经问我取个什么法号,我脱口而出,要用三绝作号,我要一心一意皈依我佛,绝情,绝亲、绝义,想不到我静修了几十年后,仍然为情所困。”

萧翎目睹三绝师大困恼之状,忍不住说道:“师大乃有道之人,何苦为凡俗人情所困,你既已无我无嗔,何不退出这场是非呢?”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道:“区区萧翎。”

三绝师大道:“此时此地,你有何资格和贫尼说话?”

萧翎心中暗道:这尼姑不知好歹,我好言劝她几句,难道劝错了吗?

正想反­唇­相讥,突闻岳小钗喝道:“萧兄弟,没你的事,你不许多嘴。”

他心中对那岳小钗一向敬若天人,听得岳小钗的呼叫,立时住口不言。

三绝师太长长叹息一声,道:“岳小钗,事情经过我已了解大部,其间细节,那也不用追究了,你也有很多错失之处,虽然有理,但却负情,如今,事情已然闹到这步田地,不知你要作何打算。”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如是张世兄一人来此见我,小妹心非铁石,大恩旧情,倒叫小妹很感难以自处,如今,张世兄劳师动众而来,大有逼迫小妹就范之用心,这似乎已脱出情理之外。”

三绝师太道:“张老前辈爱孙心切,随同而来,那也不能算错。”

岳小钗道:“可是除了老太太之外,还有随行多人,那是作何解说?”

三绝师太道:“师妹可绝亲情,但却不能抗拒师命……”

岳小钗道:“师命要小妹如何?”

三绝师太道:“师父虽然是当今第一明理人,但师妹别忘记,她终是玉箫郎君的姑­奶­­奶­啊!”

岳小钗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师父如何交代师姊,请明说了吧。”

三绝师太道:“师父命我来此之时,要我盘问实情,看你是否确有错处。”

岳小钗道:“小妹已然据实奉告,是否有错处,师姊想已了然。”

三绝师太道:“有理负恩,岂能算全无错失。”

岳小钗道:“小妹被迫负恩,师姊如和小妹易地而处,那将该如何?”

三绝师太道;“事由你起,烦恼由你找,要我如何帮你。”

岳小钗道:“小妹际遇,师姊早已了然,难道张世兄全无错处蚂?”

三绝师太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师父在我离开之时,自言自语他说了一句话,那虽然并非指示于我,但已听在师姊耳中了。”

岳小钗道:“师父说的什么?”

三绝师太道:“她老人家说,她身受张家养育之恩,兄长传技之情,但眼看张家香烟断绝……却无法相助。”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滚下两行泪水。

三绝师太一字一句他说道:“师妹,可知晓师父言中之意吗?”

岳小钗道:“小妹明白。”

三绝师太道:“那是什么意思?”

岳小钗道:“要小妹委屈求全……”

三绝师太接道:“你准备如何?”

岳小钗道:“只要能够求全,小妹愿受委屈,可是小妹纵受委屈,也是难以求全啊!”

三绝师太目光转注在萧翎脸上,缓缓说道:“你是说萧翎还活在世上,无法背弃对他的承诺。”

岳小钗急道:“师姊……”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只要你愿受委屈,余下的事,自然不用你再费心了。”

目光转注萧翎身上,缓步行了过去。

岳小钗急急说道:“师姊,那和萧翎无关,姊姊误会了小妹之意。”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如是萧翎未得重生,此刻师妹已是张家媳­妇­,这中间有一个死结,必得解开,那死结之源,就是萧翎还活在世上。”

她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说给萧翎和岳小钗听。

岳小钗突然举步而行,想拦阻三绝师太,萧翎已然挺身而出,抢着说道:“岳姊姊请退开去,这位师太既然找上了小弟,那就是我的事了!”

三绝师大的左手一挥,挡住了岳小钗,冷冷说道:“走开去,我已自有处理此事之法!”

岳小钗心中暗道:看来今日难免一战了。暗中提气戒备,退到一侧,只要有人出手攻袭萧翎,立刻出手抢救。

三绝师太喝退岳小钗后,缓缓对萧翎说道;“我们谈的事情,你都了然了?”

萧翎道:“不错,在下听得明明白白。”

三绝师太道:“为了拯救张世兄的­性­命,贫尼想解开这个死结!”

萧翎问道:“不知师太要如何解开这个死结?”

三绝师太道:“事情很简单,这中间的死结,就是你萧翎的生死问题。”

萧翎冷笑一声,道:“师太之意,是要我萧翎自绝于斯吗?”

三绝师太道:“救一命伤一命,非我佛门之道,贫尼不愿为也!”

萧翎一皱眉头,道:“除此之外,师太还有何高见呢?”

三绝师太神­色­肃然道:“有一个办法,可以使萧翎从此消失人间。”

百里冰暗道:她既然不杀我萧大哥,又要他从此在人间消失,不知她有什么奇怪办法,倒要用心听听。

但闻萧翎道:“师大有何高见,在下倒愿听听……”

三绝师大目光由岳小钗脸上扫过,凝注在百里冰的脸上,道:“英雄豪杰,红粉佳人,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堆白骨,阁下年纪幼小,出道不久,但已招来了满身情孽,何不自斩情关,随贫尼皈依佛门,贫尼愿代你荐谒吾师,修悟我佛妙谛,扫净灵台,还我本来。”

百里冰暗道:原来他要我大哥出家为僧。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师大要我剃度出家是吗?”

三绝师太道:“不错,剪去三千烦恼丝,从此不是红尘人,萧翎之名,亦将是从此消失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师大佛法深奥,小可颇受感动……”

三绝师太接道:“你答应了?”

萧翎摇摇头道:“不过,小可俗事未了,目下还难答允。”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贫尼亦看出你非佛门中人,慈航之舟,虽能普渡众生,载彼对岸,超脱苦海,但佛门仍然不渡无缘之人……”

突然合掌当胸,闭上双目,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陡然睁开双目,眉宇间闪掠一抹杀机,道:“萧施主……”

萧翎道:“师大有何吩咐?”

三绝师太冷然接道:“贫尼已然数十年未动嗔念……”

萧翎接道:“此刻呢?”

三绝师太道:“贫尼已然对你尽了心力,顽石既不点头,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言中之意,杀机隐露。

萧翎摇头叹道:“师太妄动嗔念,只为了上体师心……难道这也是佛门之道吗?”

三绝师太道:“你既不愿皈依我佛,想必是已经胸有成竹,贫尼愿一聆高论。”

萧翎道:“非是小可不愿,实因小可心愿未完,目下江湖上邪魔当道,武林中杀机弥漫,我萧翎既入武林,自应该为我武林尽一己之力,以维武林沿传千百年的道统正义……”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厉害,只问得三绝师太脸­色­一变。

萧翎不待三绝师太开口,重又接口说道:“只是玉箫郎君和我岳姊姊的纠纷纯出于个人私情,和天下武林同道无关,和武林正义无关;师太静修数十年,仍难免为私情所动,区区凡俗人也,自然亦难免为私情助拳,但想不到诸位却把千般过失,都推到我萧翎身上。”

三绝师太道:“此刻光­阴­宝贵,你既不愿走贫尼指出之路,总得找出一个解决之法才成。”

萧翎摇头道:“在下并无良策,要看师大的高见了。”

三绝师太道:“贫尼倒有一法!”

萧翎道:“请教高见。”

三绝师太道:“一个人活一百岁也是难免一死,萧施主如肯自绝而死,既可兔去死时痛苦。亦可成|人之美!”

萧翎道:“如若我和玉箫郎君两人之间必有一人死亡,那死亡之人,又何必一定是在下呢?”

三绝师太道:“因为,他姓张,你姓萧,何况你早已盛传沉江而死……”

萧翎冷笑一声,道:“但你三绝师太不姓张啊!”

岳小钗心中原想阻拦萧翎不要和三绝师太冲突,只要三绝师太能够置身事外,今日情势,就大不相同了,一向冷静从不偏私的三绝师太,已然明显的表现出全力支援玉箫郎君,大势已定,冲突难免,所以也就不再阻止,暗作戒备,冷眼看情势发展。

萧翎反­唇­相讥那三绝师太之后,想她很可能会出手施袭,已然提聚真气,准备先硬接她一击。

哪知事情竟然大大的出了他意料之外,三绝师太并未立刻出手,目光转注到岳小钗的脸上,缓缓说道:“师妹,你想清楚了没有?”

岳小钗心中虽然明知她意向何指,但却故作不知,缓缓说道:“师姊要小妹想什么?”

三绝师太道:“想想今日的结局,如若是彼此一动上手,只怕是不死难休了!”

岳小钗神­色­严肃,望了玉箫郎君一眼,说道:“对张兄的病势,小妹不但同情,而且极为关怀,张者太太的武功,小妹更是早已心慕,就人情上而言,小妹也许确有愧对张兄之处,不过在理而言,小妹是毫无亏损,和张兄交往之时,小妹已然说明,萧翎如若还在人世,小妹就要离他而去……”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张兄身上重病,不论是否和小妹有关,小妹都应该侍候左右,尽我之能,使他早日康复,可是,今日的情势,不但叫小妹心灰意冷,而且也使小妹情尽于斯,张兄和我订约,在此相会,纯是私情,但张兄却劳师动众,请了张老夫人和师姊同来,随行之人,又都是白云山庄中第一流的高手,用心昭然若揭,小妹就算是确然对他有情,也将因此化情为恨,心同寒冰了。”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这些理由,就算不说,师姊我也知道,眼下情形,是要你勉为其难!”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师姊要我答应什么?”

三绝师太道:“张世兄的婚事,他为你染上相思重疾,除你以外,纵然罗尽天下灵药,也无法医好他的病。”

岳小钗略一沉吟,道:“小妹如若不答应,师姊是否怀疑到我和萧翎有私了?”

三绝师太喜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她修为深厚,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此番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

岳小钗缓缓说道;“师姊暂请忍耐片刻,小妹还有下情奉上。”

三绝师大脸­色­一变,道:“你似是有很多话要说,是吗?”

岳小钗道:“不错,小妹要把心中所有的话一齐讲完,也许,过了这一刻之后,小妹就不能再谈什么了,如此,师姊也好把详细内情奉告恩师。她老人家对小妹教养一场,小妹不能上报慈恩,心中万分不安……”

三绝师太接道:“事已至此,我不听你太多解说,但你要我把内情转告师父,那是你的孝心,师姊照办,但你解说之时,要删繁从简,扼要说明,容师姊提醒你一句,今日之局,你如不能妥善安排,只怕是悲惨的后果。”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这已在小妹的预料中,师姊关怀,小妹心领了……”

语声一顿,接道:“萧翎来此,我曾拒绝和他相见,先母去世遗书已然示明,要妥善照顾萧翎,遗书详情,小妹不便说得太过详尽,但那遗书上,无疑的已决定了小妹的终身……”

三绝师太怔了一怔,接道:“有这等事?”

岳小钗道:“小妹言出肺腑,决无一句虚言。”

三绝师太道:“那遗书现在何处?”

岳小钗道:“现由小妹收藏。”

三绝师大道:“好!你说下去。”

岳小钗道:“所以,张兄数度救我之命,小妹感恩图报之际,已对他再三申明,萧翎如若还活在世上,我必要离他而去……”

三绝师太接道:“师妹可曾对张世兄说明遗书的事吗?”

岳小钗道:“没有。”

三绝师太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若你当时说明真象,也许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岳小钗道:“当时,张兄如若详予究问,小妹已然准备奉上遗书,可是,张兄当时故做大方,只淡淡一笑,并未追问,他既未问,小妹自是也不便厚颜自动拿出家母遗书了。”

三绝师太目光转到玉箫郎君的脸上,缓缓说道:“张世兄,她说的对是不对?”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当时那萧翎沉江而死的传说十分真实,在下亦曾赶往萧翎落江之处查看,只觉浊浪滚滚,正是长江水流湍急之处,别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就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只要不会水底工夫,落江之后,也是很难有生存之望,因此,在下判断萧翎已经死定了。”

三绝师大望了萧翎一眼,道:“但他此刻却仍然好好的活着。”

岳小钗接道:“小妹已事先说明,此刻自也算谈不上忘恩负义了。”

张老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如若不是小孙三番两次相救于你,此刻你早已尸骨化灰,那萧翎纵然还活在世上,也是见你不着了。”

岳小钗道:“不错,晚辈离开了张兄,算是忘情负恩,但如我背弃了萧翎,他们救过家母之命,家母遗书中又示明了我的终身,如若老前辈和晚辈易地相处,老前辈亦当如何?”

张老夫人道:“老身从不会遇上此等事情,自然不用想了。”

岳小钗望了三绝师太一眼,接道:“事情经过大致如此了,如若这番张兄一人前来,小妹处境,就更加为难了,但这番张兄约请这么多人手,形同逼婚而来,小妹心中反而轻松多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说完了吗?”

岳小钗道:“小妹说完了,小妹死后,但望师姊能把小妹之言转告恩师,小妹就感激不尽了。”

张老夫人接道:“那很好,既是你感觉到很为难,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的办法。”

她心中已然暗暗作过盘算,如若岳小钗还活在世上,玉箫郎君一直怀念着她的音容笑貌,这相思之症,自然是日渐加重,最后只有死亡一途;如若岳小钗能够在他面前死去,让他亲眼看到,他心目中的红粉佳人死后之状,自可逐断他心中美好的印象,使他怀念痴情逐渐消失,过些时日,再替他找一个美貌姑娘,就不难疗好心中相思之症了。

岳小钗两道冷峻的目光,一掠张老夫人,道:“老前辈,晚辈虽然必死,但却不愿自绝!”

张老夫人道:“你要如何一个死法?”

岳小钗望着三绝师太,道:“师姊,小妹­性­格,师姊素来了解,我虽是女流之辈,但自信尚有一些风骨,张老前辈处处对小妹逼迫,小妹只有反抗一途了!”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如若动上了手,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岳小钗道:“小妹想过了,至多横尸断魂崖底。”

三绝师大冷笑一声,道:“你自信一定死得了吗?”

岳小钗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小妹已经不怕死了,还怕什么呢?”

三绝师太长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师姊虽然奉师命到此,也不能袖手旁观,你既不肯听我之命,师姊也无法助你了。”

岳小钗道:“小妹知晓师姊苦衷,决不致心存怨恨。”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不用想的太好,如若定要动手,你可知谁是你首遇之敌?”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不会是师姊你吧?”

三绝师太道:“正是师姊。”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师姊为何定要先行出手,竟不肯给小妹一次机会?”

三绝师太道:“你如能上体师父旨意,知为姊处境艰辛,那就不会有这一场动手搏斗了!”

岳小钗黯然说道:“小妹已然说出了内情,师姊也已然全部了解了……”

三绝师太冷厉他说道:“我都知道了也是不能放过你,眼下你只有两个选择,若不答应嫁作张家媳­妇­,只有动手相搏一途。”

岳小钗正容说道:“小妹只希望师妹能向后退让一步,使小妹能够……”

三绝师太接道:“师姊必须是先打头阵之人,其间有很多的理由……”

萧翎突然接道:“岳妹妹既不愿和这位师太动手,这第一阵让给小弟如何?”

岳小钗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快些退出此谷,素文代我送客。”

萧翎哈哈一笑,道:“岳姊姊,事已至此,你想小弟还能够走得了吗?”

岳小钗道:“在我未死之前,我可求我师姊放你离此,我们相处数年情意,此事又和你无关,想她定然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

萧翎道:“纵然你那师姊肯答应放我,张家也不会饶了我,今日我不死在断魂崖底,日后必死在他们追杀之下,那时,只有小弟孤身一人和他们决战,何不今日与姊姊联手和他们一决胜负呢?”

岳小钗道:“你已是武林中成了名的英雄,天下武林同道对你寄望之切,有如大旱之望云霓,你纵然要死,也该死在堂堂正正的维护武林正义之战中,为什么要死在儿女私情的械斗之上呢?”

萧翎缓缓说道:“这是他们逼的啊!云姨尸体尚未入土,难道姊姊当真愿死在断魂崖底吗?”

岳小钗道:“我是非得如此不可,但你却大可不必啊!”

萧翎道:“你死之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若活着,他们亦将瞒着你暗中设法杀我,如今彼此敌对之势已成,他们也可能帮助那沈木风和我为难,那时双强会合,相较之下,小弟处境。比今日更坏上十倍百倍,留祸异日,又何苦不在今日,分个胜败出来呢?”

岳小钗回目望了萧翎一眼,眼睛中充满着复杂的表情。

萧翎在记忆之中,从未见过岳小钗那等奇异的目光,自己也无法分辨,那目光是爱是恨,是幽怨,还是多情。

三绝师大冷厉他说道:“念在咱们相处数年的情份之上,我先让你一招,你可以出手了!”

萧翎突然挺身而上,越过岳小钗,回头喝道:“你退回去!”

在他心目之中,一向把岳小钗视作天人,从来就不敢稍存亵读之心,更不敢厉言相加,此刻,情绪激动,难以自禁,忍不住大喝一声。

萧翎想来,这等大声叱喝,必将招致岳小钗的激怒,哪知事情竟是大大的出人意外,岳小钗竟然是缓缓垂首,向后退去。

萧翎心中一宽,回目望着三绝师太道:“我岳姊姊和你同门学艺,你先她入门甚久,她武功如何,你是最为清楚了,师太和趣动手,那是十拿九稳要胜她了。”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但我们还有数年相处情份,我至多伤了她,不会取她之命。”

萧翎正­色­说道:“如若在下动手呢?”

三绝师太道,“那就各凭武功,一分生死了。”

萧翎道:“师太可以出手了!”

三绝师大自进得石洞之后,一直未留心过萧翎,此刻要和他动手,不自觉地打量萧翎一眼。

只见他神定气闲,抱元守一,气势十分威壮,不禁微微一怔,暗道:此人年纪不大、但斗志却似是高昂得很,看他气势,内功成就亦是不弱,倒是不可大意。

忽然间三绝师大对萧翎重视起来,神态亦不似适才那样狂做,缓缓说道:“我和岳师妹动手相搏,确实有些不够公平,萧大侠既愿代她出战,贫尼极愿领教。”

萧翎看她突然问态度缓和下去,心中暗自奇道:这尼姑一直是神情冷漠,怎的突然变得和气起来?当下说道:“师大要和在下比试拳脚呢?还是比试兵刃?”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咱们这番动手,并非比武,不限定拳掌兵刃,自认所长,尽量施展就是。”

萧翎道,“办法很公平,师太请出手吧!”

三绝师太道:“贫尼让你先机!”

萧翎道:“师太乃有道高人,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数月中,他练习少林弹指神功和华山谈云青的剑法,全神贯注日夜苦习,不但神功、剑术有成,内功方面,亦是大有进展。

掌势出手,震起了一股强厉的掌风。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萧翎出手一击,三绝师太已知遇上了劲敌,左手疾抬,食、中二指反袭萧翎脉门。

萧翎道:“好手法!”

右掌一沉,左掌闪电一般击了出来。

他掌法来自南逸公的亲授,南逸公毕生的­精­力,都化在练习掌法之上,那自是艺有专长,尤其那连环闪电掌,以快速勇猛,见称武林。

三绝师太看萧翎出掌的快速,极为罕见,不禁大吃一惊,暗道:瞧不出这娃儿掌法如此快速。

心中念转,人却一个转身,横闪三尺,避开一击。

萧翎大声喝道:“师大请恕在下放肆了。”

喝声中如影随形追了上去,双掌连环击出,倏忽之间,击出了八掌。

这八掌不但一气呵成,快速无比,而且掌力雄浑,力道奇强。

以三绝师大的武功,竟然被迫得连封带退,才算把八掌避开。

岳小钗亦未料到萧翎武功如此高强,只看得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喜的是萧翎小小年纪,竟有着如此的成就,担忧的是怕他失手伤了三绝师太,和师门结下了不解之仇。

那张老夫人和随行诸人,也是一个个看得心中震动,萧翎出手如此之快,使他们寄望三绝师太生擒岳小钗的希望成空。

且说三绝师大一着失机,被萧翎快速雄浑的掌法逼得连连后退,心中亦是大为惊骇,待萧翎连环八掌攻过,立时一抬右腕,摘下背上拂尘,右手一抖,幻起漫天丝影,反击过来,口中却说道:“施主掌法高强,贫尼生平仅见,小心了。”

萧翎一吸丹田真气,疾退三尺。

他避开虽然快速,但那三绝师太拂尘来势奇幻,萧翎仍然被拂丝扫中,立时衣服破裂,伤及肌肤。

那柔软的尘丝拂中萧翎,有如利刀快剑一般,划肌裂肤,痕痕见血。

三绝师太回手一击,扫中萧翎左肩,却并未立刻追袭,反而微微一怔。

原来,她一击扫中萧翎之后,感觉到萧翎身上有一股极强的反弹之力,震得右腕微微一麻。

三绝师太见闻博广,击中对方一记之后,己然感觉到萧翎有护身罡气,想到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成就,实是武林极为难得的奇质异才……

在她一转念间,萧翎已然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说道:“师太招术奇幻,在下也要用剑了。”

短剑平胸护身,却未即刻反击。

三绝师太看他执剑之势,不禁心中一动,道:“令师何人?”

但见人影一闪,百里冰冲到了萧翎身前,望着三绝师太,说道:“等等再打好吗?”

三绝师太心有所思,缓缓说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要替大哥包起伤势之后,你再和他动手。”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彼此动手相搏,死亡瞬间事,哪有打在中途停下包扎伤势的道理。”

她言词之间的含意,自然是激那三绝师太出手,不给萧翎喘息的机会。。

三绝师太恍如未闻张老夫人之言,目光却转注到百里冰的身上,说道:“你是萧翎的什么人?”

百里冰道:“我是他的义妹。”

三绝师太道:“好!你替他包起伤势吧!”

百里冰无限柔情,从身上取出一个王瓶,倒出一些白­色­药粉,敷在萧翎的伤处,拿出一方绢帕,包在萧翎伤处。

她情有所专,虽然众目睽睽之下,动作极是自然,毫无羞怩之态,岳小钗冷眼旁观,但始终未发一言。

她为人稳健,热情内敛,不形于神­色­之间,和百里冰热情洋溢正好相反。

萧翎原本想拒绝她为自己包扎伤势,但想到在众目相视之下,如是断然拒绝,必将使她无地自容,只好让她为自己敷药包伤。

百里冰替萧翎包好伤处,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啊!今日你如战死断魂崖底,我想那岳姑娘绝不会独生人世,小妹有幸,也将陪你埋骨­干­此,你放心的打吧!”

说完,望了岳小钗一眼,缓缓向原位退去。

岳小钗脸上始终是毫无表情,似是根本未曾听得那百里冰之

三绝师太直等到百里冰退回原位,才冷冷说道:“萧翎,可以再战了吗?”

萧翎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应道:“就算伤势再重一些,在下亦有再战之能……”

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在未重行动手之前,在下必得向师太说明一事。”

三绝师太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手中这柄剑,十分锋利,有削铁如泥之能。师太要小心了。”

三绝师太心中暗道:如以彼此习武年限而言,我实不该先动兵刃,我既先动了兵刃,而且又一击伤到了他,他仍能有这般光明气度,实在太不容易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贫尼看得出来。”

萧翎道:“师太留心了。”

挥手一剑,乘龙引凤,直刺过去。

三绝师太拂尘一摆,横里击来,竟是以攻迎攻的招术。

她摆拂尘的同时,人也侧过身去,自自然然的避开了一剑。

萧翎短剑疾沉,横向那拂尘上面削去。

三绝师大内功深厚,拂尘的柔软马尾在她手中却是变化多端,忽而聚在一起,笔直的点来,忽而散成漫天丝网、兜头罩卜。

萧翎剑招,亦是正中蕴奇,奇中藏正,处处找三绝师大的拂尘。

两人动上手,晃眼间,已然搏斗了十余回合。

三绝师太拂尘攻势虽然凌厉,横击点劈,当作数种兵刃应用,但却始终为萧翎短剑封开,无法接近萧翎之身。

双方又斗了五个回合,三绝师大突然一收而退,道:“你跟何人习的剑术?”

萧翎道:“授在下剑法的恩人,姓庄……”

想到徒忌师讳,突然住口不言。

三绝师大接道:“可是叫庄山贝?”

萧翎听她一口叫出了师父名字,不禁一呆,道:“不错,师太可认识他老人家?”

三绝师大脸上闪掠过一抹凄凉的愁苦,冷冷说道:“闻名罢了。”

拂尘一摆,重又攻了过去。

萧翎心中暗道:她一个出家人,怎知我师父之名呢?

心神一分,遭遇上两次险招,赶忙凝神迎敌,展开反击。

两人初动手时,萧翎只是想一心一意的削去三绝师太手中的拂尘,却不料三绝师太拂尘变化莫测,十余合搏斗之中,萧翎竟是无法削中,也因此被三绝师太抢尽先机,处处占了主动,萧翎被迫得团团乱转。

这番两人再行动手,萧翎已然不再把­精­神集中对付那拂尘之上,挥剑旋袭,和三绝师大互抢先机,争取主动。

这一来,使两人的搏斗形势,更显得凶险无比,拂尘、短剑,各极奇幻,招招都指向对方致命的所在。

萧翎两月来,苦苦研读那华山谈云青的剑招,不知不觉之间,早已把谈云青的剑法熟记胸中,搏斗之间,不知不觉的施用出来,那华山谈云青,就是凭借着一套剑法,跻身于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其剑招的恶毒凌厉、奇幻,自是不在张放之下了。

是以,萧翎和那三绝师太搏斗之时,常常有石破天惊的奇招出现,竟把那三绝师太迫落下风。

张老夫人和随行之人,看那萧翎的剑术如此高强,当下心中大力震骇,付道:今日如若不能把萧翎处死于断魂谷中,日后再想伤他,只怕是万难的事了。

搏斗间突听萧翎一声叱喝,剑光疾闪中,倒退了五步,肃然而立,说道:“承让,承让。”

凝目望去,只见三绝师太手中拂尘的马尾散落了一地。

三绝师太望了望手中拂尘,缓缓说道:“你胜了……”

萧翎道:“师太相让。”

但闻张老夫人说道:“他手中宝剑锋利,虽然削断了你的拂尘,但却算不得落败。”

三绝师太神­色­冷峻,缓缓望了张老夫人一眼,道:“张老前辈之意,可是要贫尼伤在萧翎的手中,才算是落败吗?”

张老夫人道:“如是你自甘认败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三绝师大神­色­严肃他说道:“贫尼有一事请教张老前辈!”

张老夫人道:“什么事?”

三绝师太道:“萧翎剑法博杂,中间有几招更是奇幻无比,不知张老前辈是否已看出了他剑法的来路?”

张老夫人道:“吾夫未死之前,曾和老身谈起天下各派剑道,曾经提起庄山贝这个人,说他剑法虽然­精­奇,但因受先天体质所限,加上习武过晚,所以,不敢参与十大高手竞争……”

三绝师太道:“张老前辈这几句话,是褒奖呢?还是讥讽?”

张老夫人道:“不管他是褒奖或是讥讽,他既然不敢参与十大高手竞争,那自然是自知无取胜把握了!”

三绝师大脸­色­一整,缓缓道:“张老夫人,咱门话题越说越远了,我只是要老夫人评论萧翎的剑法,用不着轻蔑庄山贝!”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三绝师太似是对那张老夫人轻蔑我恩师,心中甚为不满,难道他和师父相识不成……

但闻那三绝师大接道:“如若贫尼没有看错,萧翎使出的剑法中,还含有华山派的剑法。”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三绝师大倒是见多识广,竟然瞧出我剑法中含有华山派的奇招。

张老夫人一皱眉头道:“华山剑法,平淡无奇,比诸武当、昆仑,瞠乎其后,百年以来,他们唯一的一位奇才谈云青,在陷入禁宫之后,华山派就继起无人,纵然他学得华山剑招,那也算不得什么绝技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贫尼说他使用华山剑法,乃华山­精­华之学,正是谈云青昔年在竞争十大高人名衔中所用之剑招。”

张老夫人道:“但那谈云青已然陷入禁宫!”

三绝师太道:“贫尼怀疑的就是这萧翎是否已进过禁宫,取滑了谈云青遗留的剑法。”

张老夫人摇头大笑道:“不可能吧!师太未免把萧翎估计得太高了,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武功高强、才能卓绝之士,欲设法进入那禁官,但都未能如愿,萧翎何许人,一个毛头小伙子,怎可能进入禁宫呢?”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就算萧翎施用华山谈云青的剑招,师太又怎会知晓呢?”

三绝师大神­色­冷峻,缓缓说道:“昔年张老前辈尚未陷入禁宫之前,曾经和家师研究过华山谈云青的剑法;有一次张者前辈在和谈云青决斗之中,几乎伤在谈云青的剑下,家师和张老前辈,论剑禅堂,谈了一日一夜,晚辈在旁听道,获益甚深,谈到谈云青几招奇剑时,更是深入分析,臆测变化,列论详尽,因此,晚辈记忆甚深,适才,那萧翎一剑,削去我手中拂尘,颇似谈云青几招剑法中,有一招名叫‘云绕天山’的招法,这一剑,不但要知其诀窍,而且要有极好的天赋,才能练成,谈云青陷入禁宫之后,这一招,已然在华山剑派之中绝传,萧翎既非华山弟子,自然难知其秘,今日陡然间用了出来,除了求诸谈云青的遗留剑谱之外,自然是别无可想之法了,因此;贫尼怀疑他进过禁宫。”

张老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萧翎当真的进入禁宫,他应该首先取我张家箫法。”

三绝师太道:“此言大有道理。”

目光转到萧翎身上,缓缓说道:“你那一招,是否是华山剑派中的云绕天山?”

萧翎道:“不错,师太见多识广,在下用的一招,正是云绕天山。”

张老夫人冷笑L声,道:“你进过禁宫?”

萧翎道:“不错,在下还见过张老前辈的法体了。”

第二十八回以剑代箫

张老夫人全身一颤,道:“他陷入禁宫数十年,只剩下一堆白骨,你如何还认得出来?”

萧翎道:“事情全出张老夫人意料之外,一则因那停尸处封闭甚严;二则,几位老前辈个个均内功­精­深,是以,他们虽已死去甚久,但却一个个都是面目如生。”

张老夫人道:“当真吗?”

萧翎道:“萧某从来不打诳语。”

张老夫人道:“你们进入禁宫之后,岂不使空气流入,破坏了他们的法体?”

萧翎道:“几位老前辈的法体,经过了数十年,早已­干­枯,想来不会再坏了!”

张老夫人道:“你可曾取去了我张家箫法?”

萧翎道:“我等进入禁宫之后,才发觉早已有人先我们而入禁宫了……”

张老夫人接道,“那是说我们张家的箫法,早已先被别人取走了?”

萧翎道:“禁宫中诸位老前辈留下的武功手录,大都为人取走,至于张老前辈的萧法……”

望了岳小钗一眼,住口不言。

岳小钗缓缓从怀中取出箫王手录武功秘录,双手捧起道:“贱妾愿以张老前辈留下的绝世武功相赠张兄,以酬数番相救之恩。”

这意外的变化,使得全场中人大都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开口。

连那一向冷静的三绝师太,也为之愕然不已,半晌讲不出话来。

岳小钗缓步行到玉箫郎君身前,双手奉上箫王武功秘录,道:“张兄,小妹并非负恩忘情,实因家母遗命难违,而且,小妹和张兄交往之时,已经事先说明,今以令祖遗留人间的绝世武功相赠,以张兄才华,必可把张家萧法发扬光大,扬威于武林之中,也可减少小妹心中一份愧疚。”

玉箫郎君张俊缓缓抬起双目,盯在岳小钗的脸上;凝神注目,一瞬不瞬,两道森冷的目光,直似要看入岳小钗的内心。

岳小钗垂下头去,黯然叹息一声,道:“张兄,请接过令祖遗物,愿你日后练成绝技,扬名于武林之中,也算得小妹一番报答之意……”

玉箫郎君轻轻叹息一声,脸上的神采突然敛失,目中的神光也消失不见,他缓缓他说道:“谢谢岳姑娘的一番盛情,小兄已心领了……”

他回顾了身侧的张老夫人一眼,突然闭口不言。

显然,他言未尽意,但却强自忍下,不愿再说。

张老夫人突然伸过手去,冷冷说道:“那是先夫遗物,还给老身也是一样。”

岳小钗疾快的缩回右腕,摇摇头道:“张老前辈的遗物,放于禁宫之中,世人都知,进入禁宫充满着死亡危险,老前辈虽是箫王的夫人,只怕也没有承受这秘录之权。”

张老夫人道:“我是他的妻子,先夫遗物,我怎会无权承受。”

她双目之中,充满着愤怒的火焰,盯注在岳小钗手中的秘录之上,心想伸手抢夺,但又怕毁坏了箫王手录,不敢出手。

岳小钗缓缓地把箫王手录藏入怀中,说道:“老前辈说得诚然有理,不过,这其间却是稍有不同之处。”

张老夫人道:“老身既是说得有理,小丫头、怎不把先夫手录交还于老身呢?”

岳小钗道:“如是张老前辈在未入禁宫之前,已写下这本秘录随身带入禁宫,这本手录,自该是归老前辈等所有,可惜的是,张老前辈进入禁宫之后,才写下了这本手录,用心在怕他绝世武功失传,谁能进入禁宫取得这本手录,自然就为谁所有了!”

那灰衣老者张成,突然接口说道:“但那进入禁宫之人,并非你岳姑娘啊!”

岳小钗回顾了萧翎一眼,道:“虽非我在禁宫取得,但却是取得之人相赠。”

张成冷冷说道:“书是我老主人写下,白云山庄自有收回之权,姑娘一定不给,咱们只好动手相抢了。”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诸位来此之时并未想到我岳小钗收存着张老前辈的手录,来此用心,无非是想迫我就范,如若难如你们之愿,就算没有这箫王手录,诸位也一样要出手取我之命!”

目光一掠三绝师太,接道:“小妹已然忍辱负重,委屈求全。但目下情势,似乎已无法求全,小妹也不愿再忍受下去了。”

三绝师太和萧翎动手之后,心中已知今日情势,如若真的闹翻动手,定然是一个十分悲惨的结果,白云山庄,虽然­精­锐尽集于斯,但萧翎的剑法之奇,内力之强,如说单打独斗,包括那张老夫人在内,也未必能够胜他,如是一拥而上,合力群殴,对方有五人之多,虽然未必个个如萧翎和岳小钗武功一般高强,但既然来此,必已有备,决非好与之人。

她为人冷静,衡度过眼下情势之后,说道:“师妹意欲何为呢?”

岳小钗道;“小妹愿以张家箫法,还情张兄,如是张老夫人等迫人过甚,今日只好决诸一战了。”

三绝师太望了张老夫人一眼,道:“老夫人之意呢?”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岳姑娘已负情忘恩害了小孙,看样子岳姑娘如不回心转意,小孙是难有复元之望了,何况,她又霸占了先夫遗留的武功秘录,小孙如有不幸,张家从此而绝,不还先夫武功,白云山庄还有何颜在武林立足。”

岳小钗接道:“晚辈愿以张老前辈的武功手录还情报恩,张兄不受,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可以夺回先夫手录,生擒你岳小钗,废你武功,迫你下嫁小孙。”

萧翎寒然踏前两步,正侍反­唇­相讥,却为岳小钗示意拦阻。

张老夫人举手一挥,那劲装少年突然出招,点了玉箫郎君的|­茓­道。

岳小钗沉声说道:“师姊意下如何。还望早作处置,如果双方一动上手,只怕师姊也无能控制局势了!”

就在岳小钗和三绝师太讲话的工夫,那灰衣老者张成,和那铁手人已然分别移动身躯,站了方位。

只见那灰衣老者右手一探,取出了一管铁箫。

岳小钗一松腰间扣把,抖出软剑。

岳小钗一亮兵刃,素丈和那红农女婢也同时抽出了宝剑。

张老夫人的兵刃十分特殊,两个金锤并不很大,只不过有茶杯大小,锤后是线香粗细的白­色­索绳。

但闻张者夫人自言自语他说道:“老身已整整四十年未动过这夺命金锤了。”

三绝师太看那张老夫人把昔年成名兵刃也带了来,心中知她早已有备了,今日一场生死之搏,怕是难以免去了。

双方各亮兵刃,剑拔膏张,大战一触却发。

岳小钗神情严肃,望了三绝师太一眼,道:“大战形势已成,已难免动手,小妹希望师姊能够置身亭外。”

三绝师太满脸为难之­色­,沉吟了一阵,道:“师妹今日如若落败……”

岳小钗接道,“埋骨断魂崖底。”

三绝师太道,“你伤了张老夫人,又是一个什么后果呢?”

岳小钗道,“负荆师门,听凭发落。”

三绝师太道:“你败者必死,胜亦难免要负荆师门,胜败都对你无益,何苦要动手一搏呢?”

岳小钗道:“就目前情势而言,小妹除了还手一战之外,只有束手就戮一途了。”

三绝师大道;“师姊倒有一策,不知师妹是否肯听?”

岳小钗道:“师姊请说。”

三绝师太道:“你既理上无亏,何不随师姊同归师门,由师父出面化解,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道:“小妹如是答应师姊,我这位萧兄弟呢,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抗拒白云山庄围攻?”

三绝师大心中暗道:今日在场之人,只怕以他武功最强,纵然是张老夫人出手对付他,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师姊试行一劝张老前辈……”

目光转到张老夫人的脸上,接道:“老前辈听到我和岳师妹的谈话了?”

张老夫人道:“听到了。”

三绝师太道:“岳师妹既然愿随我国归师门听凭师父处理,老前辈似可不用再行动手了。”

张老夫人道:“我那位妹妹怕不会把我这位嫂嫂放在眼中。”

语声突住,凝目思索片刻;接道:“她虽不把我这做嫂嫂的看在眼中,但我却不能不尊重她,岳小钗交给你了,三月之后,请你那位师父到白云山庄给我回话。”

三绝师太道:“晚辈定把老前辈之言据实转告家师。”

张者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要告诉她,此事关系着张家香烟绝续,她做姑­奶­­奶­的,也有一份责任。”

不等三绝师太再开口,举手连挥道:“你们可以走了。”

萧翎手持短剑而立,冷眼看局势变化,未发一言。

三绝师大自被萧翎利剑削去拂尘上的马尾之后,心理上大受挫折,已不似来时那般冷做,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接口说道:“张老夫人,贫尼还有下情奉告。”

原来,张老夫人亦看清目下形势,双方当真的各尽所能拼了起来,很难说鹿死谁手,如若三绝师太置身事外,对已方实力影响更大,三绝师太既然要带岳小钗走,刃。是最好不过,岳小钗去后,可以集中全力先把萧翎杀死,既可去一强敌,又断了岳小钗的希望。是以,一口答应了三绝师太,早些把岳小钗带走。

她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盘,不容三绝师大多言,接道:“你带着岳小钗走吧!此地之事,不用你­操­心了。”

三绝师太道:“贫尼之意,是张老夫人既然愿把岳小钗交给家师,今日这一场搏斗,似是不用再打下去了。”

张老夫人道:“岳小钗是你师妹,萧翎似是和你无关吧!”

岳小钗接道:“张老前辈如不先放过萧翎,晚辈也不会轻易离此。”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老身一生之中,从不受威胁。”

岳小钗目光转至!三绝师太脸上,道:“看来师姊像是无能调解这场纷争了,但师姊已然尽了心力,小妹也给足了师姊面子,形势如此,师姊只有退出这场纷争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重,三绝师太亦不禁脸­色­大变。

但她究竟是修养深厚的人,略一沉吟,道:“张老前辈既然不肯赏脸,师姊又败在了萧翎手中,只好暂时退出这场纷争了。”言罢缓步退到石室一角,大有袖手旁观之意。

张老夫人似是未料到三绝师大竟然真的撤手不管,怔了一怔,冷笑道:“师大虽然被萧翎利剑削了拂尘,但你并未伤在那岳小钗的手下啊!”

三绝师太淡淡一笑,道:“张老夫人既不肯听从贫尼之言,贫尼自也不便强迫岳师妹就范了。”

一直未讲话的萧翎,突然踏前一步,缓缓说道:“诸般纠纷,都怪我萧翎未死,但此刻,老前辈却有一个杀死我萧翎的机会。”

张老夫人道:“你认为老身不敢吗?”

岳小钗秀肩微晃,越过萧翎,道:“事既由我而起,和萧翎何­干­,老前辈要出手,也应该对付晚辈才是。”

萧翎微微一笑,道:“姊姊就算百般委曲,他们也不会放过小弟,今日不杀我,明日还有杀我的机会,眼下唯一良策就是使他们明白,白云山庄中人无法杀我萧翎,证明此点之后,他们才肯罢手,姊姊替我掠阵,小弟不敌之时,姊姊再出手不迟。”

岳小钗还待争辩,突闻三绝师大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师妹退开,萧翎武功,决不在你之下,此刻情势,只要让她知道萧翎厉害之后,才不致造成更悲惨的结局,你若坚持出手,只怕要造成混战之局了。”

岳小钗心知是三绝师大传音相告,想她之言,甚有道理,当下缓缓退开。

萧翎豪气飞扬,短剑一举,道:“老前辈请出手了。”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缓缓行前两步,手中软索夺命金锤随着她移动的身躯突然向左右飞出,那柔软的白索,有如坚硬铁杵一般,直撑着双锤。

萧翎暗自一提真气,心道:这老­妇­人内功­精­深如斯,实是有些可怕。

突然间,人影一闪,那灰衣老者跃入场中,道:“对付一个后生晚辈,怎用老夫人出手,老奴张成足矣。”

张老夫人冷肃他说道:“他手中短剑锋利,能削去三绝师太拂尘,只怕你难是敌手。”

张成道:“老奴如是不敌,夫人再行出手不迟。”

但闻百里冰高声叫道:“大哥啊!人家要用车轮战法对付佩,你要多多小心。”

张成怕张老夫人受激变化,阻止自己出手,右手铁箫突然一起,一招“铁树开花”,点向萧翎前胸。

萧翎短剑一挥,一招“法轮九转”,短剑幻化出层层白芒,横向铁箫之上削去,人却仍然肃立原位未动。

张成幼年追随箫王张放,深得主人喜爱,指点他甚多武功,张放陷入禁宫之后,张成更是刻意求进苦练箫法,四十年从未间断,他虽是仆从身份,但内功上的成就,两代的主人都难及他,乃白云山庄中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

两人交手一招,张成已知遇上了劲敌,铁箫疾变,展开快攻,眨眼问,连攻九箫。

萧翎虽然取得了箫王张放的手录武功,但却一直无暇阅读,对张放箫法的变化全无所知,但他凭仗手中的短剑锋利能够斩铁断玉,想以利剑削斩对方兵刃。

张成眼看那三绝师太拂尘被削,心中甚多顾忌,铁箫处处要让避那萧翎短剑,很难发挥威力,虽然连攻九箫,但却未能把萧翎逼退一步。

萧翎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见招破招,见式破式,一招亦未反击。

只听张老夫人喝道:“住手!”

张成收箫而退,道:“夫人有何指教?”

张老夫人道:“你这打法,如何能够伤人呢?还是老身亲自会他!”

张成急急说道:“夫人,他手中短剑锋利,削铁如泥,老奴手中之箫,又是当年老东人赐赠之物,箫不离人,人不离箫,数十年来,一直带在老奴身边,者奴深恐伤了此箫,故而不敢轻试其锋,致使箫招威力难以发挥。”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他有削铁如泥之剑,难道咱们就没有对付宝刃之物吗?”

目光转到那劲装少年身上,接道:“拿出咱们白云山庄的镇山之宝。”

那劲装少年应了一声,伸手解下背上一个墨­色­的包袱,恭恭敬敬的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一尺八寸的擅木盒子。

萧翎心中暗道:白云山庄的镇山之宝,不知是何模样?倒要仔细瞧瞧。

只见那劲装少年恭恭敬敬的打开木盒,取出一个玉尺,双手递向张老夫人。

那玉尺比木盒稍短,约在一尺七寸左右。

张老夫人神情严肃的接过玉尺,道:“张成,这玉尺坚牢无比,不畏宝刀,你可以施展这玉尺和他对敌。”

张成右手接过玉尺,左手握着铁箫,欠身说道:“老奴得夫人如此厚赐,今日如不胜萧翎,只有埋骨此地,以酬厚恩了。”

言罢,转身对萧翎行了过去。

萧翎望着那玉尺通体雪白,心中暗暗想道:这白玉尺不管如何坚硬,也难和我这削铁如泥的室刃相碰啊!

忖思之间,张成已然提着玉尺、铁箫行近身侧。

萧翎心中虽然不信那玉尺能和自己的宝刃相击,但仍无轻敌之意,眼看张成行来,长长吸一口气戒备。

张成手握玉尺,胆子壮了很多,右手一抬,迎面劈去。

萧翎的短敛一扬,疾向玉尺上迎去,心中暗道:你这玉尺真的能强过百炼­精­钢的宝剑,那就不用避我宝刃了。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玉尺已和宝刃相触。

但闻一声脆呜,那玉尺果然是完好无损。

涨成虽知这玉尺是白云山庄镇山之宝,坚硬无比,但瞧着那萧翎手中宝剑锋利,心中大是担心,生恐损坏了宝物。

是以,剑尺一触之后,两个人同时向后跳开。

各自看手中兵刃,互无损伤。

张成胆气一壮,疾攻而上,右手王尺封挡萧翎手中利剑,左手铁箫却攻向萧翎要害。

萧翎被他快速攻势,抢去了先机,手中短剑又被他玉尺封住,铁萧点点,全攻向致命所在,一时间被迫得连连后退。

张成眼看自己抢尽先机,占尽优势,攻势更是猛锐,招招逼进,希望一鼓作气,能把萧翎伤在铁箫之下。

这一阵猛烈的攻势,用出了他数十年修为功力,王尺招招划起啸风之声,铁箫点点撤下,势若排山倒海一般,萧翎故是感觉到压力强大,难以抵拒,就是那旁观的三绝师太,也为之暗暗惊心,岳小钗更是全神贯注,手握剑把,只要萧翎一遇危险,立时出手抢救。

恶斗中,突见萧翎左手一挥,屈指弹出,那点到前胸的铁箫,忽然间直荡开去。

四周观战之人,只见到萧翎一挥手间,张成的铁箫忽被震荡开去,却不知他用的什么武功,无不心头骇然。

萧翎施展弹指神功,震开铁箫,立时展开反击,短剑幻化起一片寒芒,和张成争夺先机。

但闻一阵金石相击的脆呜过后,张成猛恶的攻势,全为萧翎遏止,原处劣势的剑光,反而大盛,片刻间,攻守易势,萧翎反而占尽上风。

张成极力反攻,无耐已为萧翎­精­奇的剑法所制,一时欲振乏力。

三绝师大眼看萧翎已然控制大局;张成已呈必败之势,低声对岳小钗道:“岳师妹,如若你不愿和白云山庄结仇,传音告诉萧翎,不要施下毒手伤人。”

语声甫落,胜败已分。

只见两个交错扑击的人影,突然分开!

萧翎汹剑而立,神情肃然。

张成却一连后退了三步,才拿桩站好,脸­色­苍白,显是受了重伤。

张老夫人脸­色­铁青,缓缓说道:“张成,你伤得很重呜?”

张成铁箫支地,撑着摇摇欲倒的身躯,喘了两口气,道:“夫人,这小子学会了少林派无相大师的弹指神功……”

身子一颤,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他仍然强自打起­精­神,接道:“老奴昔年曾经随老主人看过十大高手竞名比武之争,那少林和尚就凭这弹指神功,扳回了劣势,未伤在老主人的箫下,夫人要多多小心。”

他勉强支持,说完了几句话之后,突然一交摔在地上。

张老夫人回目一顾那劲装少年,道:“拿一粒保命丸给他服下。”

那少年应了一声,抱起张成,退到石室一角。

张者夫人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满头白发颤动,冷冷地道:“萧翎,你用什么武功伤了他?”

萧翎缓缓说道:“修罗指,但在下和白云山庄无怨无仇,己然手下留情,决不敢伤他­性­命,他如能忍住不讲话;伤势决不致如此厉害,但他满腔忠义,必欲把所知讲完,才使伤势转剧,不过,那也不足致命,只要他好好调息两日……”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接道:“白云山庄人的生死,不用阁下关心。”

萧翎剑眉一扬,似想反­唇­相讥,但却又强自忍下未言。

张老夫人回首一顾那劲装少年道:“把玉尺给我。”

那劲装少年从张成手中取过玉尺,投了过来。

原来,那张成|人虽晕倒,但手中仍然紧紧抓住玉尺不放。

张老夫人接过玉尺,冷冷说道:“你艺兼数家之长,无怪如此猖狂,老身风烛残年,形将就木,生死的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你不用对我留情,尽管全力施展就是。”

这几句话,说得悲壮凄凉,大有孤注一掷之势。

萧翎缓缓说道:“白云山庄和我萧某无怨无仇,但老前辈若定要赐教,晚辈不敢不从,彼此点到为止……”

张老夫人怒声喝道:“谁要和你点到为止,咱们是生死相搏。”

萧翎心中暗道:这老夫人年逾古稀,脾气怎的如此暴躁。

只听岳小钗娇声说道:“兄弟退下,姊姊奉陪张老前辈几招。”

萧翎一皱眉头,道:“小弟落败之后,姊姊再行接手不迟。”

岳小钗肃然喝道:“不行,快退开去。”

萧翎心中对岳小钗有一种莫可言喻的敬畏,看她冷肃神情,不敢再言,缓缓向后退开。

岳小钗欠身一礼,道:“老前辈……”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谁是你的老前辈?你既要和老身动手,快亮兵刃吧!”

岳小钗取出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双手捧起,恭恭敬敬递了过去,道:“老前辈先请收下这个。”

张老夫人虽有收取之心,但岳小钗双手捧上,却又有着不便伸手之感,略一沉吟,道:“你这是何用心?”

岳小钗道:“张兄对晚辈有过数番救命之恩,晚辈归还张家武功,也算略报恩情。”

张老夫人道:“小孙快要死了,哪里还能练他祖父的箫法!”

岳小钗道:“老前辈如若不肯接收,如是晚辈死伤在老前辈的手下,张老前辈这本手录,只怕要流于江湖,难再收回了。”

张老夫人沉思一阵,权衡利害,无法再行矜持,伸手取过箫王武功手录,缓缓说道:“老身虽然收了先夫遗留的武功,但并非答应了姑娘求和之愿。”

岳小钗摇摇头,道:“晚辈也不敢作此妄想。”

张老夫人道:“那很好,你亮兵刃吧!”

岳小钗道:“在未动手之前,晚辈还有几句话说。”

张老夫人道:“什么话,快些说吧!”

岳小钗道:“我和张兄的恩怨,与我萧兄弟原本就无关,情势迫他出手,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有道是相打无好手,伤亡自然难免,希望老前辈和晚辈这一战,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总结,不管谁胜谁败,前嫌一笔勾销。”

张老夫人道:“听你口气,你倒似很有把握能够胜得老身是吗?”

岳小铰道:“老前辈误会了,晚辈之意是说恩怨皆集我一身,不论谁胜谁负,这场过节就此完结,日后不再怨怨相报了。”

张老夫人道:“你放心,如若老身死伤在你的手中,白云山庄中人找你们报仇,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了,你们尽可赶尽杀绝,趁白云山庄后继无人之时,一举尽歼,以绝后患……”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老前辈……”

张老夫人接道:“不要称我老前辈,你姓岳,我姓张,咱们互不相关……”

语声一顿,又道:“不过,老身要是胜了你,那又该当如何?”

岳小钗道:“晚辈死而无憾。”

张老夫人道:“如若你不死呢?”

岳小钗一扬柳眉儿道:“老前辈之意呢?”

张老夫人道:“过我张门,嫁于小孙为妻。”

岳小钗道:“这个,这个……”

张老夫人厉声喝道:“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亮兵刃出手吧!”

玉尺一挥,直向岳小钗劈了下去。

岳小钗一吸气,陡然退后五尺,转目一顾素文,道:“给我长剑。”

素文微微一怔,抽剑投了过去,心中却大感奇怪,暗道:她腰上明明围着软剑,怎的竟不肯施用,却要借我兵刃。

岳小钗借剑的举动,不但使素文心中茫然,就是三绝师太,亦是大为奇怪,不知她何以带着兵刃不用,却要借剑动手。

只在萧翎心中有些明白,想那岳小钗定然是研练箫王张放武功有成,软剑不宜施展箫法,借剑以代箫,要以张家的萧法对付张老太太。

岳小钗接过长剑,平胸而立,道:“老前辈,请恕晚辈放肆了。”

张老夫人劈出一尺后,也未再出手攻袭,似是等待岳小钗拔出兵刃。

张老夫人玉尺纵横,一开始便下辣手,着着迫近,岳小钗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三绝师太心中大力担忧,生恐张老夫人下手过毒,伤了岳小钗。

两人剑来尺往,恶战了二十回合后,岳小钗竟然是仍然维护着一个勉可招架的局势。

不论张老夫人的攻势如何的猛恶,但岳小钗却一直在看似险恶的形势中渡过。

忽闻一声娇呼,两条人影突然分开。

凝目望去,只见那岳小钗面­色­苍白,横剑而立。

萧翎不禁心头大骇,横里一跃,拦在了岳小钗的身前。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萧翎,你们纵然用车轮战法,老身亦是不惧。”

只听岳小钗冷冷喝道:“萧兄弟,你退开去。”

向无所惧的萧翎,唯独对岳小钗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听得她呼喝之声,立时又退回一侧。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岳小钗,你还有再战之能吗?”

岳小钗长长吁一口气,说道:“也许是老前辈手下留情之故,这一尺并非使晚辈失去再战之能。”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那很好,你可以和老身再作一次决战。”

岳小钗缓缓说道:“适才晚辈已然尽其所能,仍然中了老前辈一记玉尺,足见老前辈武功确是高强了。”

张老夫人接道:“你如肯及时海悟,认败服输,答允老身条件,为了小孙,老身可以不究既往。”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如是在三月之前,晚辈确已无反击之能,但此刻,情势就大不相同了。”

张老夫人道:“有何不同?”

岳小钗道:“晚辈此番再战,当以张家的箫法,和老前辈再决胜负。”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那是班门弄斧了。”

岳小钗道:“张老前辈遗著,确有­精­妙奇招,有很多是他陷入禁宫之后才悟出的奇招。”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那很好,你能用张家箫法击败老身,老身败了亦是甘心,不过,你如再贼在老身手中呢?”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晚辈当场横剑自绝!”

目光一转,沉声说道:“萧兄弟,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萧翎道:“姊姊吩咐,萧翎无不依从。”

岳小钗道:“如若我败在老前辈手中,横剑而死,决不许你出手为我报仇。”

萧翎接道:“这个,这个,小弟……”

岳小钗柔声说道:“答应我,兄弟,不要使我死后心中不安。”

萧翎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小弟答应。”

岳小钗道:“收了我的尸体,用林中枯枝焚烧,带我骨灰,放在我母亲法体之前,我母尸体,想已不会再坏,你如有能力,就找一处山洞把你云姨尸体和我的骨灰封存山洞之中。”

萧翎黯然说道:“小弟遵命。”

岳小钗道:“最后一件事,就是素文和小虹两个丫头了,她门本是一位前辈高人的女弟子,师父身遭不测之祸,两人遇我之后,一见投缘,甘愿随我为婢,名虽主婢,情同姊妹,我如死去之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她们。”

庸翎道:“小弟记下了。”

但闻啼嘘之声传入耳际,道:“小姐如若不幸战死,我等亦将随之偕亡,不用有劳萧相公了。”

萧翎转身望去,只见素文、小虹挥手拭泪,哭得像泪人一般。不禁黯然一叹,道:“姊姊之命,小弟决不敢违拒,不过,姊姊要全力求生才成。”

岳小钗接道:“我知道,你云姨大仇未报,我岂能不全力求生。”

萧翎道:“姊姊无负于人,不应存以死除疚之心。”

岳小钗不理萧翎,目光却转到素文和小虹身上,说道,“你们哭什么?我还没有死啊!”

素文、小虹不敢再哭,拭去脸上泪水。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张老前辈旨在杀我一人,她德高望重,我死之后,她决不会和你们为难,萧相公仁侠天­性­,必然会给你们有一个妥善的安排,你们跟他去吧!”

素文、小虹含泪点头,不敢再行多言。

岳小钗目光又转注到三绝师大的脸上,道:“小妹死后,师姊务请代小妹在师父面前,一谢教养之恩。”

三绝师大道:“师姊定当完你心愿。”

岳小钗说完后事,才一摆长剑,道:“张老夫人可以出手了。”

张老夫人也不多言,玉尺一挥,击了过去。

岳小钗这次不再相让,避过一招,立时回剑还击。

两人这番交手,比起适才相搏更见凶恶,岳小钗以剑代箫,又揉合剑中奇招,但见寒芒流动,忽点忽劈,攻守兼顾,极是凌厉。

张老夫人手中玉尺更是攻多守少。

萧翎全神贯注,看两人搏斗情势。

动手之初,岳小钗仍处劣势,那张老夫人手中王尺纵击横劈控制大局,但搏斗了二十合后,局势渐变。

岳小钗奇招横出,反守为攻,张老夫人猛攻十余招,占得一点先机,当即被岳小钗突出的奇招扳回劣势。

五十回合后,双方虽然仍在不见胜负的拼斗,但萧翎和三绝师太都已看出,岳小钗已然不致落败,手中长剑的变化,常有玄奇莫测的奇学。

搏斗中突见岳小钗剑法一变,连出三招。

这三招奇幻凌厉,看得人眼花绩乱,以萧翎和三绝师太武功之高,均都无法瞧出剑势变化的来龙去脉。

剑花连闪中,响起一声闷哼,张老夫人手中玉尺落地,疾退三尺,右手上鲜血汩汩而出。

岳小钗抱剑说道:“承让了。”

第二十九回恩情困佳人

张老夫人脸­色­黯然,萧萧白发,无风自动,双巨中泪光盈盈,缓缓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身当真是老迈了。”

语声凄凉,老泪滚落,英风尽失,黯然神伤。

岳小钗缓缓说道:“适才晚辈施展的三剑,名叫‘闪电三箫’,乃是张老前辈陷入禁宫之后悟出的绝技之一,以老夫人武功的深博,如得再阅张老前辈遗留的武功,必然有惊世骇俗的大成,晚辈奉还张老前辈手著秘录,以报张兄救命之恩,也算使张家箫法重归白云山庄。”

张老夫人一战落败之后,已不复战前气焰,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自言自语他说道:“这报偿不能算轻啊!”

玉箫郎君接道:“­奶­­奶­,咱们走吧。”

挣扎着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张老夫人尖声叫道:“俊儿,你怎么能够走动。”放步追了出去。

张成和劲装少年紧随追出,眨眼间,白云山中人走的一个不剩。

岳小钗呆呆的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三绝师太待张老夫人等去后良久,才缓缓他说道:“师妹,你作何打算?”

岳小钗摇摇头,道:“小妹没有打算。”

三绝师大道:“你可愿跟我归见师父?”

岳小钗略一沉吟,道:“师姊觉着小妹是否该去?”

三绝师太道:“不论你是否想去,但在半年内你得去见师父一面,解说今日情形,师姐从旁为你作证。”

岳小钗道:“多谢师姊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师父虽然不喜欢她嫂嫂张老夫人,但和箫王张放老前辈兄妹之间的情意却是很好,玉箫郎君乃张家唯一的骨­肉­,师父绝不忍心看那玉萧郎君因此而死,她表面之上对此事虽然冷淡,但就师姊所知,师父已经采集了甚多灵药,替张俊调制一种药丸,除非你准备和师父起冲突,还是最好能先取得师父的谅解。”

岳小钗道:“师姊关顾之情,小妹永铭肺腑。”

三绝师太道:“希望你会记住我的话,师姊去了。”

举步向洞外行去。

岳小钗送三绝师太离去之后;重返石洞,望了萧翎一眼,轻轻叹道:“兄弟,你为什么不肯听姊姊的话?”

萧翎道:“什么事啊?”

岳小钗道:“我说过要你离开此地是吗?”

萧翎道:“如是玉箫郎君一人前来,小弟决不会到此多事,但他们浩浩荡荡一行数人,姊姊独力如何能支,因此,才赶来相助。”

岳小钗看他满脸惊惶之状,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想不到,你能在短短三月之内找出禁宫,而且武功又有这么大进境。”

萧翎道:“只能说样样赶巧,使小弟未辱使命。”

岳小钗道:“我交给你禁宫之钥,用心只是想把你支开,不要你管姊姊的事,想那禁宫,传言江湖数十年,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心寻找都未能找到,你在短短数月之中如何能找到,唉!

但终于被你找到了。”

萧翎道:“说起来,也算得皇天有限,小弟只算是凑巧赶上而已。”

当下把进入禁宫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岳小钗道:“你冒了很多险……”

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身上,道:“这位姑娘是谁,你还没有替我引见。”

萧翎正待说出那百里冰的身世,百里冰已抢先接道:“我叫百里冰,见过岳姑娘。”

岳小钗看她娇小可爱,言情温柔,心中十分喜爱,微微一笑,道:“百里姑娘……”

百里冰道:“我小姑娘几岁,你不嫌弃,就认我一个妹妹吧!”

岳小钗微微颔首道:“好,我还不知晓妹妹的家世……”

百里冰接道:“我长在北海冰宫。”

岳小钗道:“北天尊者是你……”

百里冰道:“是我爹爹。”

岳小钗道:“北海公主,令尊不但威震北海,而且名倾中原,听说他手下,罗致了无数高手,每隔几年;总要有一趟中上之行,行径之处,所有的武林人物,不是恭迎恭送,就是退避三舍。”

百里冰不脱稚气,看那岳小钗美艳容貌,优雅风度,无怪萧大哥提起她敬重无比,最难得是她对自己似是毫无嫉妒之意,想到自己对她的嫉妒,不禁暗暗惭愧,当下笑道:“小妹对家父的事知晓很少,家父也不给我谈武林中事。”

岳小钗叹道,“原来如此……”

目光一顾萧翎道:“兄弟,你怎么认识了百里姑娘?”

萧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岳小钗是敬畏异常,既不敢不回答,如若是据实奉告,又觉得有甚多碍口之处,当下说道:“这个,这个……”

百里冰接口说:“是小妹天涯寻访,找到他的。”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令尊知道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家父不知。”

岳小钗道:“似你这般私离冰官,令尊定然将四海寻觅,有一天,令尊如若知晓此事,岂肯罢休。”

百里冰黯然说道,“我也知晓此事可能给萧大哥带来甚多烦恼,但我不能自主……”

萧翎道:“小弟已为她和北天尊者动过一次手了。”

岳小钗吃了一惊,道:“你如何是北天尊者之敌!”

萧翎道,“小弟受了重伤,得人相救。”

岳小钗是何等聪明人物,已然瞧出百里冰一片痴情,如若再问下去,百里冰情面将何以堪,当下转变话题,道:“兄弟,上次匆匆一见,我还没有问清你近年在江湖上的情形,你名气似乎愈来愈大,仇人也越来越多……”

语声稍停,接道:“不过,这只是我听闻的江湖传言,究竟详细内情如何呢?”

萧翎道:“小弟仇人,只有一个沈木风,不过,其人结交甚广,武林每一个角落地方,似是都有他的下层爪牙。”

岳小钗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沈木风势力之大,武林中极少能有人和他抗衡,但你却是当今武林中唯一能和他一争长短的人。”

其实,她已经暗中助了萧翎数次,对萧翎在武林中的成就,了解的很清楚。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我没有和那沈木风争霸武林的用心,我只是想阻止他为恶江湖,如是有一天沈木风能够翻然悔悟,小弟亦将……”

岳小钗摇摇头,道:“沈木风永远不会悔悟了,你和他之间,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们之间,有一人死亡……”

举手一理长发,接道:“姊姊本该助你得偿心愿,但我自己还有牵缠难息的恩怨,只怕是无能助你了!”

萧翎道:“姊姊,可仍是为了那玉箫郎君的事?”

岳小钗道:“可以这么说吧!当年箫王张放,为人豪气­干­云,门规森严,义侠自任,是以白云山庄中人,很少在江湖上惹事生非,但那位张老夫人的为人,却是十分偏激自私,因此,和她唯一的小姑,也就是我的师父,相处极不和睦,张放死后,两人更是很少来往,不过,我师父对他的外孙张俊,却是极为钟爱,只是她长年相伴古佛青灯,修为深厚,已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如是那玉箫郎君真要临死亡难关,她自是不会见死不救……”

萧翎急急接道:“那姊姊要怎么办呢?”

岳小钗道:“现在,我也无法知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萧翎沉吟了一下,突然抬头说道:“小弟倒有一策,不知姊姊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什么办法?”

萧翎道:“由小弟出面、先去和姊姊那位师父谈谈,告诉她内中情形……”

岳小钗摇摇头,道;“这办法不行,我那师父素不喜和生人晤谈,何况,你还是男人呢!”

萧翎奇道:“怎么?令师讨厌男人吗?”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除了张放之外,很少有男人进过无尘庵,那玉箫郎君张俊,虽然很得我师父宠爱,但也不能擅越雷池一步,进入无尘庵中。”

萧翎道:“那不要紧,我在庵外等候,要冰儿给她送封信,约她出庵相晤就是。”

岳小钗道:“唉!你想得太容易了。”

萧翎奇道:“哪里不对了?”

岳小钗道:“兄弟,床目前在武林中,虽已是大有声望的人物,但那无尘庵主却不会震于你的威名……”

萧翎接道:“姊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姊姊受她传技教养之恩,见她之面,无法把心中所思,告诉于她,小弟说话顾虑较少,可把姊姊的心意完全转达于她。”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名义上那无尘庵主不承认我是她的弟子,实则她早已把我视作弟子看待,数年相处,姊姊对她老人家了然很深,你去见她,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会把事弄坏!”

萧翎接道:“那要怎么办呢?”

岳小钗道:“只有姊姊去见她老人家。”

萧翎缓缓说道:“如若那无尘庵主不听姊姊解说呢?”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她老人家对我有养育之恩,因此,我不能和她动手,我要对她剖析内情、说明经过,张俊虽然可怜,但错不在我,求她谅解!”

萧翎道:“如是她不肯谅解……”

百里冰突然接道,“如是她动之以情,求岳姊姊帮她之忙,救那玉箫郎君之命呢?”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

百里冰道:“姊姊是­性­情中人,如是那无尘庵主动之以情,只伯姊姊很难推托了。”

岳小钗伸出手去,轻轻一拂百里冰脸上秀发,缓缓说道:“谢谢你,你这点年纪,又是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论事如此­精­密,实是难得的很,唉!有你这样聪明多智、美娴的姑娘跟着萧兄弟,对他帮助太大了。”

百里冰道:“萧大哥一向不肯听我的话!”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笑道:“百里妹妹聪明至极,以后,你要多多听她的意见才成。”

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笑对岳小钗道:“姊姊别听她的,其实,她每次高论,我都很用心听的!”

百里冰道:“听完了有什么用,你从来不肯照我的话做。”岳小钗看两人斗口情趣,淡淡一笑,道:“百里妹妹虽然出身于北海冰宫,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她的才慧,对你有很大帮助,有她在你身边,使我放心不少。”

萧翎道:“如若姊姊能和我们在一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就……”

岳小钗接道:“你们先去吧!我办完了自己的事,就去找你们。”

萧翎道:“姊姊一个人面对强敌,岂不是太过孤单了吗?小弟之意,不如先解决此事,然后我等再同心协力对付那沈木风。”

仰起脸来,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在江湖中混迹的时日虽然不长,但对江湖中的生活却已感到厌倦,如若能够杀去沈木风,我要寻找一处清静之地休息几年,永不再出江湖了。”

岳小钗道:“你存此心,足证淡薄名利,以你的年龄,和此刻的成就而言,实是异数,你此刻已不是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这一时代中的人物,你尽管厌倦江湖,但却无法摆脱,你说杀了沈木风就可了去心愿息影不出,事实上,只怕是很难办到!”

萧翎道:“为什么呢?当今江湖上罪恶,集于沈木风一身,杀去沈木风,江湖立时将风平浪静,数十年当不致再有这样一位枭雄人物了。”

岳小钗道:“不信我的话,我就说一件事给你听听!”

萧翎道:“什么事?”

岳小钗道:“如是你知道杀死云姨的仇人,你能够坐视不管吗?”

萧翎怔了一怔,道:“云姨待我恩清如山,自然要替她报仇了。”

岳小钗道:“我的事呢?”

萧翎道:“全力以赴,死而无憾。”

岳小钗回顾了百里冰一眼,接道:“如是这位百里姑娘有了麻烦呢?”

萧翎道:“自然不能坐视。”

岳小钗道:“够啦,这石室之中共有几人,每一个人都有了麻烦你都不能不管,何况,江湖千百万人,纵横牵扯,岂能让你自毁……”

语声一顿,正容说道:“你算算看,你这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中,哪一桩不是人所难及的奇遇,唉!迷信的话,你这些奇幻际遇,又何尝不是冥冥中有一种力量为你安排下呢?”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当尽我之能挽救武林大劫,为江湖伸张正义。”

岳小钗点头笑道:“你肯听我劝告我很高兴,你们先走一步吧!此刻,你已是武林一盏明灯,为我的事,你避居深山已有数月,只怕江湖上刚刚振起的人心,因你失踪,影响很大,我收拾一下,也要离开此地。”

萧翎道:“姊姊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岳小钗道:“我刚才想过了,姊姊的事,还是姊姊解决的好,我那师姊,虽号三绝,其实她一绝也绝不出来,对我情意甚深,想她回庵之后,必会把此地详情告诉师父,你如和我同去,只怕要引起师父误会,还是我一人去见师父的好。”

萧翎道:“万一你那位恩师逼你就范呢?”

岳小钗道:“我那师父,极明事理,如着我婉转陈诉,想她还不会逼迫于我。”

萧翎道:“我也有求姊姊,希望你答允我。”

岳小钗道:“什么事啊?你现在是武林中的大英雄大豪杰,说话还和小时一样!”

萧翎道:“在妹妹面前,我永远是小弟,只怕一生大不起来了。”

岳小钗道,“什么事快说吧。”

萧翎道:“请姊姊给我一个约期和见面之地,届时姊姊不赴约,我就率领天下英雄找上无尘庵和那无尘庵主评评是非!”

岳小钗一皱眉,道:“这个……”

萧翎接道:“姊姊如不答应,小弟非要跟你同去不可。”

岳小钗摇摇头,道:“好吧,咱们半年之后,在泰山白云观中相见……”

萧翎道:“不行,半年太久了。”

岳小钗道:“那么三个月吧!”

萧翎黯然说道:“姊姊去见令师之后,三两日必然有所决定,为什么要等那么长久时间,才肯和我相会呢?”

岳小钗缓缓说道:“我必须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恩师。也许十日半月才能收效。”

萧翎道:“那就决定一个月吧!一个月内如无姊姊消息,我就找上无尘庵去。”

岳小钗道:“你知道那无尘庵距此多远?”

萧翎道:“不知道啊!”

岳小钗道:“那就是了,此地到无尘庵走也要走上十天半月,一月时间,如何能够?”

百里冰接道:“岳姊姊,就这么办吧!分手之日算,一个月后,如是还没有姊姊消息,我们就赶往无尘庵去,如是姊姊无恙,就在庵外接我们。”

岳小钗还想推拒,萧翎已抢先接道:“姊姊说什么,我一向听什么,但小弟的话,姊姊却是一句也不肯听。”

百里冰道:“如是姊姊不肯答应我们,我们也不走了,跟着姊姊就是。”

岳小钗无可奈何,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吧!从明日算起,一个月后,你们再去,不许早到。”

萧翎笑道:“好啊!我们将在一个月零一天时,赶到无尘庵外。”

喜悦之情,溢现于神情之间。

百里冰突然一皱眉头,道:“姊姊,那无尘庵在什么地方啊?”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广西海阳山中,你们可以走了。”萧翎和百里冰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欠身一礼,道:“姊姊多多保重。”转身离开了断魂崖。

百里冰仰脸望望天­色­,只见落日西沉,已是晚鸟归巢时分。萧翎长吁一口气,道:“冰儿,有一件事我总是想不明白。”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岳姊姊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非要我们先走不可?”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也许她还有一点事情……”

萧翎道:“什么事情?”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也许是女孩子家私事……”

笑容突敛,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很惭愧……”

萧翎道:“什么事很惭愧?”

百里冰脸上泛起一抹轻微红晕,道:“没有见到岳姑娘之前,我一直担心她不能容我,想不到,她竟是那样一位胸襟开阔的天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起来,自然是很惭愧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自己不肯坦白心事,那是活该了!”

百里冰扬了扬秀眉,值:“你已经听见了,心里很高兴,是吗?”

萧翎道:“能帮了岳姊姊一次忙,我心中自是高兴了。”

百里冰道:“不止如此吧?”

萧翎道:“那还有什么事呢?”

百里冰道:“哼!岳姊姊说的话,你当真没有听到吗?”

萧翎奇道:“岳姊姊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呢?”百里冰道:“你是当真不记得呢?还是明知故问?”

萧翎道:“自然是真的不记得了!”

百里冰道:“唉!这种重要的话,你怎能不记在心中呢?”萧翎道:“冰儿,你不用绕圈子,还是直说了吧!”

百里冰看他不似装假,说道:“岳姊姊告诉三绝师大,说她母亲留下遗书,已把她许配于大哥你了啊!这虽是说给三绝师太听的,但也是说给你听啊!这无疑告诉你,岳姊姊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萧翎微一沉吟道:“不错,岳姊姊似乎是说过这些话,但那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

百里冰接道:“一个女孩子,节­操­清名是何等重要,岂是随便说的。”

萧翎停下脚步,回首望着百里冰,脸上是一片肃穆。

百里冰从未见过萧翎这般严肃的望着自己,不禁心头怦怦乱跳,缓缓垂下头去,柔声说道:“大哥啊!我说错了话吗?”

萧翎道:“也许你没有说错,但我一定得把我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诉你。”

百里冰抬起头来,满脸迷惘,望着萧翎,道:“大哥说吧!小妹洗耳恭听。”

萧翎道:“岳姊姊在我心中,是一位凛然不可亵读的人,我配不起她,玉箫郎君也一样不配,以后别再说冒读岳姊姊的话了!”

突然展颜一笑,道:“咱们要走快些了,在天­色­人夜之前走完这段荒凉草地。”

百里冰摇摇头,欲言又止,放步追在萧翎身后而行。

行过那一片荒凉的草地,已然是日沉西山暮­色­苍茫时分。

百里冰道:“大哥,咱们要行向何处?”

萧翎沉思了良久,道:“在那姻缘峰下和沈木风对手一搏,不知道江湖上情况如何,咱们今宵辛苦一些赶出山去,再我一处僻静之地休息一下,次日赶往衡阳,再作计议。”

百里冰道:“中州二贾离开之后,必会把大哥赶来衡山的消息传布开去,如是推断无错,咱们出山就可能和武林中人接触,不过,此刻无法料断,咱们先遇到的人是敌是友?”

萧翎道:“中州二贾为人谨慎,决不会轻易泄露我们的行踪。”

百里冰道:“咱们一路行来,难道就不怕人见到吗?不论如何,小心一些总是不错。”

萧翎笑道:“岳姊姊赞你聪明,看来果是不错,咱们应该如何?”

百里冰道:“易容改装,以避耳目,你要查看江湖形势,也该暗中行动才是。”

萧翎点点头,道:“说的是,但不知咱们要扮成什么人物?”百里冰道:“咱们今宵赶路,明晨咱们装扮成一对道人出山。”

萧翎道:“你呢?难道你也扮成道士不成。”

百里冰道:“我装成你的随身道童,这样走在一起,不致引起别人的疑心。”

萧翎道:“可惜咱们没有装扮的衣服,如何是好?”

百里冰道:“不要紧,入山时我记得咱们路过一个道观,距此不远,今宵咱们去偷两件衣物。”

萧翎道:“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偷取人家衣物,如何能成?”百里冰道:“那咱们放下银子,就算买他两件如何?”

萧翎微微一笑,不再讲话。

百里冰突然记起一件事来,道:“大哥,你在禁宫取得一只木箱,但却一直未曾开过,那箱中也许是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萧翎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此事?”

百里冰道:“我早就想到了,只是,这些日子里,看大哥苦练武功准备帮助岳姊姊,我恐分大哥心神,未曾提及。”

萧翎道:“那箱盖之上画着佛像图案,似是存放的佛经之物。”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记得那存放箱子的铁门没有打开,如若禁宫还保有原存之物,那箱子应该是最完整的一件,因为,那先咱们入禁宫的人,并未进过那间石室。”

萧翎道:“不错。”

百里冰道:“希望中州二贾能够好好的保管着那只木箱。”萧翎道:“我那两位兄弟,一生最喜金银珠宝,所以武林中人戏称他们中州二贾,就我所知两人聚敛之丰,足可当得富可敌国之称,但近年来两人似已气质大变,对财帛之物,似是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了。”

百里冰道:“希望他们没有因好奇而打开瞧看。”

第二日,天亮之后、进入衡山的要道上出现了两个道人。

一个黑髯垂胸的青袍道人,带着一个背上斜背着长剑的道童。

两人缓步行在山道上,不时流目四顾,观赏四周景物。

两人行了十余里路,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那青袍道人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快赶路吧!大概要到衡阳才能……”

只听那道童接道:“那不是有人来了吗?”

原来,那黑髯道人,正是萧翎装扮,那道童却是百里冰所化装。

萧翎抬起头看去,果见两匹快马疾如流矢而来,片刻之间,已到了两人面前。

当先一匹马上坐了一个二十六八的少年,背Сhā长剑,身着劲装,正是武当派的展叶青。

第二匹马上坐着一个短须绕颊,环目方脸,浓眉高鼻,像貌威猛的大汉,乃是终南二侠中的老二邓一雷。

萧翎心中大急,暗道:这两人怎会来此!

心中念转,人却一横身子,拦住了去路。

展叶青突然一收马缰,谜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才算把向前急冲之势收住。

邓一雷急勒缰绳,但快马仍然向前冲出了两三丈才停了下来。

经过很多磨练,展叶青也不似昔年那等火爆­性­情,打量了萧翎一眼,跃下马背,一拱手,道:“道长拦住在下去脉不知有何见教?”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萧翎,不知展兄要到哪里?”

展叶青道:“什么?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区区正是萧翎,难道展兄还听不出兄弟的声音吗?”

展叶青道:“萧兄怎么穿着道装?”

萧翎回顾了一眼,道,“展兄可是有些不信吗?”

展叶青道:“兄弟虽然听到了萧兄的声音,但还不敢完全确定。”

萧翎道:“展兄到此,欲寻何人?”

展叶青道:“正是要寻找萧兄!”

萧翎暗道:看来,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略一沉吟,道:“在下确是萧翎,前面有处农家,咱们借它一处房舍,兄弟证实自己身份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展叶青点,辍头,道:“理当如此。”

展叶青招呼了邓一雷,说明内情,四人一齐行向一处农舍。那农舍中的男子,都已下田耕作,只余下婆媳两人。

展叶青借了一处静室,萧翎除下长髯,现出本来面目。

展叶青急急伸出手去,握住了萧翎右手;说道:“中州二贾,只肯说出萧大侠在衡山,却不肯说明衡山何处,敝师兄请他们来找萧兄,两人亦是不肯,敝师兄无可奈何,暗中派兄弟和邓二侠进入衡山寻找萧大侠,但这衡山绵延数百里,峰壑无数,我等实是毫无信心,想不到竟然会和萧大侠相遇途中,这真是天道清明了。”

萧翎带上了假髯,又恢复道人装扮,道:“展兄,找兄弟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

展叶青道:“唉!如非情势紧急,敝师兄也不会这般急急寻觅萧大侠!”

萧翎道:“令师兄现在何处,武林局势如何?”

展叶青道:“自从萧大侠进入武夷山区之后,百花山庄的活动突然加强起来,到处和武林同道冲突,但武林中诸大门派和各方雄主似是也已觉到如不振起反抗,只有被百花山庄吞并一途,再加上萧大侠连挫百花山庄的传说,武林人心振奋……”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连少林门下亦觉悟到如不借此刻打击百花山庄的凶焰,只怕是难再有拦­阴­他们的机会了,因此,遣出高手二十组,暗中和百花山庄中人交手,只不过还未明目张胆,打出少林旗号而已。”

萧翎叹息一声,道:“没有用,江湖诸大门派中,无一不有沈木风的内好,不论如何隐秘,只要他们有行动,沈木风立刻知晓。”

展叶青道:“敝师兄和孙老前辈又会集了部分高手,闻得萧大侠进入衡山,也一齐赶来湖南,现在岳麓山中……”

萧翎道:“好!待在下见过令师兄和孙老前辈,详谈江湖情势之后,再作计议!”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湖南省内,可有百花山庄中人活动?”

展叶青道:“昨日,今晨,我和邓二侠已然两度和人交手,但对方一战即退,迄今为止,我等还无法知晓是否是百花山庄中人的所为……”

回目望了邓一雷一眼,接道:“还有一事,但兄弟知晓有限,待见到敝师兄后,他自会和萧大侠详谈。”

萧翎本已举步出室,闻言重又停下脚步,道:“什么事?展兄可否先就所知告诉在下?”

展叶青道:“江湖上有一个传言,四海君主已和百花山庄合二为一,但此讯是否可靠,迄今还无法证明。”

萧翎道:“物以类聚,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在同一利害之下结合的成分很大……”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他们结合在一起也好,也免得我们多费一番手脚。”

一直未讲话的邓一雷突然接口说道:“孙老前辈似是对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结合之事甚为担忧,他老人家一向是豪气­干­云,但闻得此事之后,突然半晌不言,内心的忧苦,形诸于神­色­之中。”

萧翎道:“以目下江湖而论,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确是两股很大的邪恶势力,这两股邪恶的大势力结合一起;自然是闻者惊心动魄了,不过,这一来,也有好处……”

展叶青道:“什么好处?”

萧翎道:“可以使武林中敌我之分更为明显,一次决战中,尽歼他方首脑,亦可斩草除根了。”

邓一雷和展叶青都不知萧翎进入禁宫之后,武功又进入另一境界,听他口气如此托大,只好默然不语。

百里冰接口说道:“咱们走吧!”

她一不留心,用出了女子口音。

展叶青心中大疑,双目盯注百里冰的脸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萧翎微微一笑,道:“兄弟忘了替两位引见……”

指着百里冰接道:“这位是百里冰姑娘……”

目光一转展叶青和邓一雷,接道:“这位是展叶青大侠,这位是终南二侠中邓二侠邓一雷。”

百里冰欠身一礼,道:“见过两位。”

展叶青,邓一雷齐齐还礼,未再多问。

萧翎心知如若说出百里冰的来历,两人必将问长问短,势必需要多费很多口舌,也不再多解说。一转话题,道:“两位可以骑马先行,我和百里姑娘随后跟进,两位来时路上既有拦阻,回途中必然还有拦击,我和百里姑娘随后而行,也好看看对方是何来路。”

展叶青道,“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转身当先而行。

邓一雷紧追在展叶青身后,两人缓骑并进,向前行去。

萧翎和百里冰并肩而行,走在两人身后。

双方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

半日无事。

天­色­将夜时分,到了一个小镇之上。

这座小镇,只不过百户人家,但因地处要道,行商往来,渐形热闹,百户人家中,倒有十几家是客栈、饭店。

邓一雷和展叶青进入了一家最大的客栈。

萧翎看那客栈三开间的门面,楼下兼营着酒饭生意,已然坐满了八成酒客。

邓一雷和展叶青马匹已被人接去,两个人坐在一张紧靠门口的木桌上。

萧翎缓步行入客栈,在角落一张小木桌上坐下,暗中打量店中酒客。

只见店中酒客十分复杂,有大腹便便的商绅,也有高卷着袖管的贩夫走卒。

数种极不调和的人,济济一堂。

萧翎目光环扫整个客栈一周,竟然不见一个武林人物,心中暗暗奇道:无为道长等人进入湖南的消息,难道百花山庄中全无所觉吗?忖思之间,突闻蹄声得得,两匹健马直驰到店门前面。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啊!这两人来路有些不对。”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进来了一位老妪和一名少女,那老妪满脸皱纹,但那少女却是生的十分娇媚,柳眉凤目,­嫩­脸艳红。

那老妪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缓步行向紧邻展叶青和邓一雷的一张空桌之上坐下。

因为那少女生得太过美艳,那老妪太过丑陋,丑者极丑,美者极美,形成了一个强烈对照,引得满室酒客齐齐转目注视。

两人的坐骑,虽然早有伙计接过,入了旁边的马棚之中,但因店中生意大忙,两人坐下很久,却不见跑堂的过来问话。

那老妪等得不耐,一掌击在木桌之上,道:“贵店有没有活的人?”

一个店伙计急急奔了过来,道:“老太太……”

奇丑老妪冷笑一声,接道:“你们可是看我老婆子付不起银子吗?”

探手入怀,摸出一锭黄金,啪的一声,丢在木桌之上,道:“这个够我们祖孙两人吃住了吧!”

那一锭黄金,少说点也有十两以上,别说这等小镇上的客栈,就是大码头上的大客栈,也够吃上个十日半月了。

店伙计急赔笑脸,道:“你老不要生气,咱们开店的还怕客多不成,实是店里生意忙,招待不周,你老不要生气。”

那老妪冷笑一声,道:“现在,给我们婆孙四样热炒,二斤花雕。”

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开口就叫了两斤花雕,自是语惊四座。

那老妪似是有意的引人注意,高声喝道:“我老婆子今日兴致好,店伙计,今晚你们店里有多少客人,吃的酒钱,老婆子全部付啦。”

店伙计怔了怔,道:“你老人家真会说笑话!”

那老妪道:“老婆子说的句句真实,这点钱,难道老婆子付不起吗?”

那店伙计低声说道:“你老钱再多,也不能这等花法……”那老妪大声喝道:“老婆子有钱,而且我这钱来的清清白白,不带一点血腥,为什么我不能花?”

那店伙计轻声低语,用心原想讨好那老姬,但那老妪放声一嚷,反使店伙计有些下不了台,当下接道:“钱是你老的,你要怎么花,那是悉听尊便了。”

那老妪纵声大笑道:“今日你们有多少客人,吃了多少东西,跟我老婆子一人结算就是。”

那店伙计皱着回头,道:“小的­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跑堂,朋友故旧代会酒帐,那是天天都有的,但像你老这等过路商旅素不相识,一开口,要会上百人的酒帐,小的可是从未见过,小的得去问问柜上,这帐怎么一个算法。”

那丑怪老妪大呼大叫,如处无人之境,但那美艳少女却是从不Сhā言,坐在一侧,面带微笑,似是对这等奇怪之事,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百里冰低声说道:“这一老一少,一丑一美,举止怪异,不近情理,不知是何来头,咱们不能吃她祖孙请的东西。”

展叶青、邓一雷也是瞪着双目望着两人,一脸茫然之­色­,显然,对这一老一少的怪异举动大感不解。

片刻之后,那店伙计重又跑了过来。

那老妪不待那店伙计开口,就抢先说道:“你们那掌柜的怎么说?”

店伙计道:“小店柜上说,他也未遇到过这等事情,但你老人家有钱,一定要请客,小店也不便阻拦,只是敝店地处要隘,过往商旅各等身份的人都有,柜上说,有很多人,不喜沾别人的光,小的给你问一声,如是有人不愿你会帐的,那就只好心领了。”

那老妪略一沉吟,道:“好!你问问看吧,究竟是多少人,不喜沾人之光?”

店伙计无可奈何,只好高声道:“诸位客官、大爷,这位老夫人要代付诸位酒帐饭钱,敝店不敢做主,请教诸位,可有心中不愿之人?”

但闻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叫道:“格老子从不吃不明不白的饭。”

另一个豪壮的声音接道:“在下自有会帐之款,不用别人请了。”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第一个讲话之人,短小­精­­干­,一口四川土音,短褂长裤,腿上缠着白裹腿,似是吃镖行饭人物。

第二个身躯高大,一身劲装,背上斜背单刀,年约在三十以上,似是一个走江湖的武师。

只见百里冰站起身子,粗着嗓子叫道:“伙计,我出家人素喜粗食,所用有限,那也不用别人相请了。”

但闻那丑怪老姬纵声大笑,道:“蓉儿啊!你去瞧瞧,那几位大爷,为什么不要­奶­­奶­请他们。”

这句话,大背常情,那老婆子十分丑怪,言语癫狂,大部分人都道她有些疯癫,奇怪的是那美艳少女,竟然站起身子缓步行了过去。

只见他走到身子矮小,四川口音人的桌子前面,低言数语,又转向那个子高大的劲装大汉前面,说了数言,重又转回原位,娇声说道:“­奶­­奶­啊!两位大爷,都看孙女之面,答应让您请了!”

丑怪老妪叹一口气,道:“唉!­奶­­奶­究竟是老了。”

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道:“那两位道爷,你怎么不去说一声呢!”

蓉儿转脸打量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奶­­奶­啊!人家是出家人,不要咱们请那就算了。”

丑怪老妪道:“如何能厚此薄彼,你还是过去说一声吧!”蓉儿心中似是不愿,但又无可奈何的起身行到萧翎和百里冰的桌前,欠身一礼,娇柔一笑,轻声说道:“见过两位道爷。”

百里冰看她笑得柳媚花娇,心中有气,冷冷说道:“什么事啊?”

蓉儿道:“小女子名叫蓉儿。”

百里冰道:“我早知道了。”

蓉儿道:“我那位年迈祖母是一位千顷富豪,只因思念孙儿成疾,得了疯癫之症……”

百里冰道:“这和我们何关?”

蓉儿娇媚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怒容,但不过一瞬间立刻消失,接着笑道:“因为疯病不重,时发时愈。”

百里冰道:“可惜我们师徒不解医理,无法为令祖母看病。”蓉儿道:“不要紧,她这疯癫之症半年也难得发上一次,不发病时,有说有笑,十分和气,但如发起病时,想到什么,非要做到不可,她要请全店客人,只有两位不肯答应……”

百里冰挥手说道:“我们知道了,姑娘请转告令祖,盛情心领,我们腹中不饿,休息片刻,就要赶路了。”

蓉儿还待再说,百里冰却连连挥手,要她走开。

蓉儿无可奈何,只好退回原位。

那丑怪老妪说道:“蓉儿啊!那两位道爷答不答应?”

蓉儿道:“出家人一向固执,很难说服他们。”

丑怪老妪一皱眉头,道:“这话当真吗?”

蓉儿道:“自然是当真了。”

丑怪老妪冷然一笑,道:“只怕你这个丫头没有用心去说!”蓉儿道:“我已经用心说了,人家不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那老妪冷哼一声,不再和蓉几说话,却拿起手中黄金掷向店伙计道:“这条黄金够吗?”

店伙计道:“大约用不了。”

丑怪老妪站起身子指着萧翎和百里冰,道:“除了那两位道人之外,其他的人我全都请了。”

萧翎只觉这祖孙两人行动古怪,使人有些难测高深,望了百里冰一眼,笑道:“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还有害了非花钱不可的怪病。”

百里冰道:“你认为他门真要请客吗?”

萧翎道:“行动诡异,叫人莫可预测,但她已把黄金交给了那店伙计,这场客自然是请定了。”

百里冰低声说道,“那丫头不过十几岁,但她的举动却是妖形妖状,一望之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物,这餐酒饭决不可吃她门的。”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丑怪老妪和娇媚少女四道眼神正向自己望来,当下举起茶杯,掩住了半个面孔,借势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那老太太和少女似是特别留心咱们,我们倒要小心一些了,别中了她们暗算。”

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看到那鬼丫头妖形妖状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生气,她要暗算咱们,今日非要把她们婆孙两人宰了不可。”

萧翎心中暗道;这百里冰平日里百依百顺,十分温柔、但嫉妒之心,却是强烈无比,难比岳姊姊那明朗胸怀。

忖思之间,突闻一个尖锐声音叫道:“店伙计,你这酒饭不­干­净,哎哟,痛死我了……”

一个店伙计急急跑了过来,道:“大爷,你老怕是老毛病吧!”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那人蓝带束腰,足登草履,似是一个车夫的装扮,不禁一皱眉头,暗道:这人不似武林中人,自然是不敢讹诈这家店家了。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惨叫连声,大部分酒客都站起身子,捧腹大叫。

萧翎心中暗道:情形有些不对,这些人怎会一起肚子疼了起来呢,第二念头还未转完,只见那四川矮子和那武师装扮的大汉也捧腹叫了起来。

这两人都会武功,似在运气抗拒,但站起身子之后,竟也忍受不住失声而叫,第一声叫出口,接着连声大叫起来。

萧翎推开茶杯,道:“不要再喝这些茶了。”

目光转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脸上,只见两人紧紧皱着眉头,显然也在运气和痛苦抗拒。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你觉出有异状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很好啊!觉不出有何痛苦。”

但闻那丑怪老妪高声说道:“我老婆子清客的东西,岂是好吃的吗?”

本来满室尖叫的声音,此刻却突然沉寂下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绝于耳的传了过来。

原来,大部分人,都已经疼得无力呼叫蹲在地上,有很多人疼得趴在地上,双手拼命按着小腹,连连喘息。

萧翎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行向那老妪身前,冷冷说道:“老夫人!”

那丑怪老妪回目一视萧翎,道:“道爷可是改变了心意,也想吃我老婆子一顿?”

萧翎强自按下心中激愤,冷冷说道:“不见老夫人有何行动,但却已在全厅酒饭中下了奇毒,这下毒的手法,果然是高明得很,好叫在下佩服。”

那丑怪老妪纵声大笑道:“老婆子并非无理取闹啊!”

萧翎冷笑一声,道:“我相信这客店中人大都是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在他们身上下毒,这还不算无理,在下倒要请教老夫人理在何处?”

那丑怪老妪淡淡一笑,道:“他们都已疼得无力呼叫了,咱门正好谈话,”

萧翎仔细听去,果然连那呻吟之声都已经逐渐消失,只有大志喘息的份儿。

目光转去,只见邓一雷及展叶青顶门上汗珠滚滚,两人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忍受着痛苦。

但闻那丑怪老妪道:“一个人如有了贪念,自然要吃苦头。”哈哈一笑,接道:“但像两位道爷,一丝不苟,不肯贪我老婆子这一顿饭,自是安然无恙了。”

萧翎心中暗道:如非冰儿心生妒意,讨厌那位姑娘,只怕我也把她视作疯癫,中她之毒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然说道:“老夫人在这些素不相识之人的身上下了剧毒,不知是何用心?”

丑怪老妪哈哈一笑,道:“有道是破财消灾,只要他们肯花钱,肚痛病自然是要不了命……”

语声一顿,笑容忽敛,脸­色­一寒,道:“道爷不觉问的太多了吗?”

萧翎道:“这等收钱之法,在下还未见过。”

蓉儿格格一笑,接道:“那你今天就开开眼界啊!”

萧翎四周望了一眼,道:“此刻,他们大都痛得不能行动,老夫人要出手搜抢,是吗?”

丑怪老姬道:“老婆子素来不强人所难,我要他门自动献出来。”

蓉儿娇声接道:“再过一会,他们肚痛稍微减轻,他们不但能够说话,而且还能够行动,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他们肚痛复发,其疼要强过第一次的数倍,如是不怕疼死的人,那就不用拿钱了。”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所有之人全都听到。只听那丑怪老婆说道:“蓉儿啊,把钱袋拿出来,咱们也该收钱了。”

蓉儿应了一声,起身而去,片刻之后,拿着一条大麻袋行了进来,放在木桌之上。

丑怪老妪站起身子,道:“咱们此刻开始收钱……”

缓步行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身前,说道:“两位武功高强,一声也未呻吟,不知愿否付钱购药。”

邓一雷,展叶青,都正全力运气和疼痛抗拒,无法开口说话。

那丑怪老妪微微一笑,又道:“两位的武功高强,价钱要稍大一些了……”

目光凝注在邓一雷的脸上,道:“阁下身体魁梧,一百两银子不多吧!”

邓一雷双目圆睁,望着那丑怪老妪,却未开口说话。

丑怪老妪目光叉转到展叶青的脸上,道:“阁下这等英俊潇洒人物,年纪轻轻,死了未免可惜了,两百两银子,不算讹你吧!”

展叶青、邓一雷,内功深厚,运气抗拒剧疼,但却觉出所中之毒十分奇怪,抗力愈大,它的反力也愈强,两人全力施为,丝毫不敢松懈,连话也无法说出口来。

但闻那丑怪老姬说道;“两位既然不反对,那就是赞成我老婆子的价钱了。”

目光转到那妖媚少女脸上,道:“蓉儿,时间不多了吧!”蓉儿略一沉吟,道:“差不多了,最多还有一盏热茶的时光。”

丑怪老妪道:“老婆子说话大多了,而且我又老又丑,说出的话,只怕别人也不肯相信,还是你来说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祖孙两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蓉儿嫣然一笑,娇声说道:“诸位大爷、伯伯、叔叔听着,再过片刻,诸位腹疼,即会减轻,那时诸位既能说话,也有力量行动。”

语音一顿,又道:“不过,减轻并非是好转,那只是更大风暴前的一刻平静,一刻时光过去之后,第二次腹疼之重,那是尤过适才数倍了……”

目光一掠那丑怪老岖,接道:“妾身祖母,体会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坐视,决定施舍一些药物,按人计价,诸位如想疗治,请到贱妾祖母面前议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药,如是不愿疗治,我们祖孙也不勉强,贱妾只要说明一件事,我们祖孙留此的时间有限,诸位如何决定,悉听尊便了。”

萧翎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已然明白了,全店中人,所得肚疼之症,都是这祖孙两人闹的把戏,他们以此诈财。

使萧翎不解的是,到此刻为止,他还没有了然这祖孙两人究竟施用的什么手法,能使客店中数十人在同一时间中一齐中毒。

他连经了数次大风大浪,阅历大增,未了然她们下毒手法之前,只是站在旁侧冷眼旁观。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手捧小腹缓缓行了过来,道:“我要买一粒解药。”

那老妪目光一掠,道:“大老板很有钱,一百两银子,少一钱也不成。”

那胖子道:“我身上未带这么多银钱。”

丑怪老姬道,“拿你身上的值钱之物、拍现也成。”

那胖子无可奈何,取下身上的一块佩玉,两片金叶子,及二十余两散碎银子,一齐奉上。

丑怪老妪缓缓从身上取出一只小木盒来,打开木盒,取出一粒白­色­的丹丸,交给了那大胖子。

那胖子吞下药丸,肚疼便立刻好转,双手放开,大步奔出店门。

于是店中顾客相继爬起求药,那老妪看人议价,少则十两,多则百两,最少的三两二两也成,不大工夫,店中人大部服药而去,只剩下萧翎、百里冰、邓一雷、展叶青,和那四川矮子,及那魁悟武师六人。

第三十回老妪图敛财

萧翎看那麻袋已经装满了银子,少说也有千两以上,当下说道:“老夫人,这些银子,够你们用了吧!”

那老妪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道:“如若老身没有走眼。道爷这条命是全店中最值钱的了,百两黄金,也不算多,可惜,道爷不肯食用老身请的酒食……”

言下若有憾意。

只见那四川矮子行了过来,道:“格老子,值多少钱?”那老抠道:“不多,不多,五十两银子足矣!”

那四川矮子,似也疼破了胆,乖乖的取出五十两银子,换了一粒解药而去。

这时,大约第二阵剧痛已经开始发作,那魁梧武师也举步行了过来,结结巴巴他说道,“在下值多少钱?”

丑怪老岖淡淡一笑,道:“阁下吗?一百两。”

那魁梧大汉也不还价,咬着牙,取出一百两银子,换了解药而去。

丑怪老抠望了那银子一眼,道:“蓉儿,把银子包起来吧!”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道爷看得似很入神。”

萧翎淡淡说道:“老夫人这等疗病卖药之法,可算得天下第一恶医……”

语声一顿,道:“不过,比起那些杀人越货,要了钱又要命的盗匪,稍好一些。”

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道爷最好是自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

目光转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脸上,道:“两位能够凭借内功,抗拒这么长时间,功力的深厚,好叫老身佩服,不过,老身就要动身,两位时光不多了。”

邓一雷,展叶青仍是咬牙苦撑,不肯示弱。

萧翎一直瞧不出那老姐散毒手法,是以,也不敢轻易出手,但此刻形势逼迫,已无法拖延时间,当下接道:“老夫人,在下替两位壮士付价如何?”

心中却是暗作盘算道:如若中州二贾在此,必可知晓她们祖孙的来历了。

蓉儿已然系了麻袋,大有立刻动身之意。

丑怪老妪双目突然闪起寒人心魄的眼光,一掠萧翎道:“老身疗病,向有规例。”

萧翎道:“什么规例?”

丑怪老妪道:“代人付钱,要涨价十倍,他们两个人,老身已开出了价钱,合计三百两,道、爷要代他们付帐、就要付三千两,折黄金三百两,你道爷大概还不在乎吧!”

萧翎缓缓说道:“以他们的身价,三千两确不算多,不过,贫道身边无此巨款。”

丑怪老抠道:“道爷有何值钱之物,可以拍现抵价。”

萧翎缓缓从怀中摸出短剑,握在手中,道:“这把剑,值多少钱?”

那丑怪老妪望了望萧翎手中短剑一眼,道,“道爷想开价多少?”

萧翎缓缓向前进了两步,道:“老夫人,先看看在下这宝剑如何,我再开价不迟。”

丑怪老妪道:“剑是名剑,老身已瞧出来了。”

萧翎道:“名剑无价,在下开价一万两,不算多吧!”

丑怪老姬呵呵一笑,道:“不多,不多,不过你这把剑卖的时机不对。”

萧翎道:“哪里不对了?”

蓉儿接口说道:“如是在平常之时,你开价一万两,那确实不高,但此刻,你要救两位之命,那是受制于我们了。”

萧翎又往前行一步,道:“姑娘总要开个价吧!”

蓉儿望了那丑怪老抠一眼,道,“­奶­­奶­呀!还他两千九百两如何?”

丑怪老妪微微一笑,道:“好,咱们就出两千九百两!”

目光一掠萧翎,道:“阁下再加一百两银子,咱们立刻可以奉上解药。”

萧翎已然取得有利形势,缓缓说道:“两位不觉着大狠一点吗?”

右手一挥,短剑疾向那老妪刺了过去。左掌同时拍出,击向那美艳少女。

萧翎一出手,丑怪老妪已知遇上了劲敌,剑势未到,一股强烈的剑风已然逼近了前胸,当下冷哼一声,陡然退后五尺。

蓉儿究是经验较少,不知那萧翎厉害,竟然挥掌硬接一击。但闻砰的一声,双掌接实。

蓉儿被震得右臂麻木,连退四五步,撞翻了一张桌子,才站稳身子。

原来,萧翎早有准备,剑掌发出,使出了极强的劲力。

萧翎逼退了那老妪、击退了蓉儿、左手一收,疾快的抢起了桌上的解药。

紧接着飞起一脚,挑起那一麻袋银子,投向店门外面。

萧翎右手一抬,手中木盒伸向百里冰,口中说道:“快要他们服下解药。”

人却纵身而起,扑向蓉儿。

那丑怪老妪虽然老谋深算,却未料到萧翎武功如此之强,眼看一袋银子直向店外飞去,立时纵身而起疾向那银子扑去。

萧翎挑起银子投掷店外,用心就是分她心神,使她无法兼顾。

百里冰接过木盒,立时飞跃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身前,取出两粒解药,分别投入两人口中。

百里冰喂两人解药之时,萧翎也同时冲到蓉儿身前,右手一招,点向前胸,左手一招疾向蓉儿腕脉之上扣去。

那蓉儿被萧翎一掌震得气血浮动,尚未复元,萧翎又已冲到,右手剑光耀目刺了过来,急急提气向旁侧让去。

她只顾避让萧翎的剑势,忘了萧翎的左手疾伸而出,扣住了她左腕脉|­茓­。

这些事情,发生的极为快速,等那丑怪老妪抢回麻袋时,萧翎已然擒拿住蓉儿脉|­茓­,冷冷说道:“老夫人,如若不想令孙溅血于此,那就不要妄动。”

说话之间,举起短剑,指着蓉儿咽喉要害。

那丑怪老妪果然不敢妄动,缓缓放下手中麻袋道:“放开我的蓉儿,这银子给你们就是。”

萧翎冷冷说道:“老夫人可是觉着天下之人都和你一般喜欢银子吗?”

丑怪老妪冷冷说道:“你既不喜此物,为何要和老身作对?”萧翎冷笑一声,道:“老夫人问的很奇怪,似你这等施毒讹诈,逼得人交出银钱的行径,难道这是很正经的吗?”

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哪里不正当了,老身既未出手去抢,也未动手去偷,全是他们自动献上来的,这和老身何­干­呢?”

萧翎冷冷说道:“老前辈说得很轻松啊!”

丑怪老妪道:“老身爱财,取之有道,放之四海而皆准。”萧翎气得连声冷笑,道:“老夫人,可算得是在下所见之人中,第一等自私,冷酷、不讲道理的人了。”

丑怪老妪冷冷说道:“就算老身是不讲道理的人,那也没有关系啊!”

萧翎道:“老夫人既然不讲道理,在下等自然也不用和你讲理了。”

丑怪老妪道:“计价付值,老身今日所得,买回我孙女的命,哪里不对了。”

萧翎冷冷说道:“可惜的是在下不太重视金钱……”

目光移注到百里冰的脸上,道:“他们怎么样了?”

展叶青长长吁一口气,起身说道:“已经完全复元。”

萧翎道:“邓二侠呢?”

邓一雷笑道:“毒­性­全消,在下也觉着完全好了。”

萧翎目光转到那丑怪老妪身上,道:“目下,老夫人已经没有了谈判条件……”

丑怪老妪冷冷接道:“你如逼得老身怒起,我就拼着牺牲孙女的­性­命,也要将四位置­干­死地。”

展叶青右手一探,从腰间带中取出三把短剑,冷冷说道:“我等己从死里逃生,对生死的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了,不过,在下相信,你在施展下毒手段之前,必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蓉儿突然接口说道:“放开我,我给你们谈价……”

萧翎五指加力一收,那蓉儿立时疼得啊哟一声,皱起了眉头,顶门上汗珠滚滚而下。

丑怪老妪目光转动,只见邓一雷、百里冰都已各自选择了方位,形成合围之势,只要一动上手,立时会从数个不同的方位一齐攻出。

再见蓉儿被萧翎扣制了脉|­茓­,摆布的痛苦不堪,不禁豪气大消,缓缓说道:“好,老身今日算上了贼船,你们提条件吧!”

萧翎心中暗道:她的下毒之法,不露一点痕迹,而且在片刻之间,毒倒了数十人,这等人物,的确可怕,她如是独来独往,旨在讹人财物,那还罢了,如是被那沈木风收罗了去,不知要有多少武林人物伤在她们祖孙手下了。

一念及此,顿生杀心,冷冷说道,“看你们祖孙这等行径和巧妙无踪可寻的下毒手段,实叫人防不胜防,如是老夫人为害武林,武林中必有一番悲惨的劫难。”

丑怪老妪冷冷道:“说老身谋财,老身受之无愧,但老身却从未妄自伤过一人­性­命。”

萧翎道:“老夫人也许确有此心,但江湖事端纷杂,老夫人如若陷于漩流之中,落入恶人之手。届时将难以自主了。”

丑怪老妪怒声喝道:“你们这等咄咄逼人的气势,当真要逼老身拼命吗?”

萧翎冷冷他说道:“如若是非拼不可,那就晚不如早了……”目光转注到邓一雷的身上,道:“邓二侠见多识广,知晓事情甚多,可曾听到过这祖孙两人的事迹吗?”

邓一雷摇摇头,道:“未曾听过。”

萧翎目光转到那丑怪老妪身上,道:“邓二侠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动,未听过你们祖孙恶迹,那是足见两位在武林时日不久了。”

丑怪老妪冷冷说道:“你要怎么样?明说了吧!不过,老身先要说明,你如提的条件过苛,老身未必会接受,那时,只有各凭所学一分生死了。”

萧翎道,“那要看老夫人怎么想了……”

语声一顿,接道:“第一,你要带着令孙女即刻退出江湖,五年之内,不许再在江湖之上行动,隐息人迹罕至之处,不许答应任何人的邀约、重出江湖!”

丑怪老妪道:“还有吗?”

萧翎道:“你先决定是否答应?”

丑怪老妪道:“老身在深山大泽中住了几十年,再多住五年,也不要紧。”

萧翎道:“第二件事,老夫人要自行提出一个保证之法,在下就立刻释放令孙女。”

丑老妪道:“要老身提出何等保证?”

萧翎道:“只要能够限制你五年内不在江湖活动就是。”

丑怪老妪道,“老身想不出来。”

萧翎望了那妖媚少女一眼,心中暗道:这老妪下毒手法高明,这丫头只怕已然尽得她衣钵,如以此女作质,或可使她就范。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我们留下令孙女作质,只要老夫人能够遵守诺言,五年内不出江湖,我们自会善待令孙女,五年之后,放她回去,和你团聚。”

丑怪老妪怒声说道,“不行,我们祖孙相依为命,她如作质,那还不如取去我­性­命。”

其实,萧翎说出口时,已经觉出有些不妥,办法虽然不错,但却有些太过霸道­阴­险。

展叶青道:“你如觉出此法不妥,你自己说出一个办法来吧。”

丑怪老妪突然哈哈一笑,道:“要老身答应你们这个条件不难,但老身要求一个公平的搏斗。”

萧翎道,“怎么一个公平之法?”

那丑怪老妪道:“你们之中,选一人和老身单打独斗,你们如若不敌,那就放了我小孙女,不能­干­涉老身行踪。”

萧翎道:“如是我们胜了呢?”

那丑怪老妪道:“你如胜了,老身就答允你们的条件,把小孙女交给你们抵押,老身寻一处人迹罕到之处,逃尘避世,度上五年寂寞岁月。”

萧翎道,“这要求确很公平。”

丑怪者妪道:“你是答应了……”

但闻邓一雷接道:“慢着。”

萧翎道,“邓二侠有何见教?”

邓一雷道:“先要问个明白,她如何一个打法,如是各凭武功动手,自是可以答应她,如是她施放奇毒、咱们岂不是中了她的诡计。”

萧翎道:“甚有道理。”

丑怪老妪道:“哪一位和我动手?”

萧翎、展叶青齐齐应道:“在下和你动手。”

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这位道爷武功高强,老身愿向道爷领教。”

萧翎冷冷说道:“很好,在下极愿奉陪。”

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咱们是比兵刃呢?还是比拳掌?”萧翎道:“这个悉听尊便。”

丑怪老妪冷冷说道:“老婆子想拳掌与兵刃一起比!”

萧翎道:“这活怎么说?”

丑怪老妪道:“咱们先比拳。掌,如是一百招之内,拳掌上不分胜负,咱们再比兵刃,如是兵刃上一百招还无法分出胜负,咱们就以内功相拼。”

萧翎道:“如是拳掌上一百招分出胜负呢?”

丑怪老妪道:“哪一个落败,就算哪一个输了。”

萧翎回手点了蓉儿两处|­茓­道。

百里冰一伸手,抓住了蓉儿右腕,道:“交给我吧!”

萧翎放开蓉儿,踏步行了过去,道:“老夫人可以出手了。”他虽然身着道装,但却始终无法学得出家人的术语。

那丑怪老妪冷冷说道:“你不是出家人?”

萧翎道:“不用问我是谁,能够打败我就行了。”

丑怪老妪早已憋了一腔怒火,不再答话,右手一杨,迎胸拍出一掌。

掌力强猛,一股暗劲,先掌势直逼过来。

萧翎右手一抬,硬接一掌,砰声大震中,双掌接实。

那丑怪老妪只觉萧翎内力强猛,竟然被霞得向后退了一步。萧翎亦觉右腕一麻,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付道:这老婆子内力不弱。

心中念转,双掌连环推出,疾向那丑怪老妪攻了过去。

那老妪已知遇上了从未遇过的劲敌,全力出手,争抢先机。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

那丑怪老妪似是已经自知百招之内万难胜过萧翎,改采守势,准备应付过百招不败,再在兵刃之上一分胜负。

萧翎却是一招快过一招,攻势愈来愈猛。

又过十余招,那丑怪老妪已被萧翎迫得团团乱转,全无还手之力。

那老妪脸上汗水滚滚,又勉强支持几招,一个招架不及、吃萧翎一掌击中左肩、这一掌落势甚重,震得那丑怪老妪一连后退了四五步,才拿桩站稳。

萧翎收掌而退,缓缓说道:“承让了。”

那老妪脸­色­铁青,冷冷说道:“这一掌是第几招?”

萧翎道:“第九十三招。”

那老妪缓缓说道:“这九十三招之中,你和老身硬拼了几掌?”

萧翎道:“三掌。”

丑怪老妪道:“老身有一件事,必得说明。”

萧翎道:“在下洗耳恭听。”

丑怪老妪道:“老身败在了你的手中,自然是应该遵从约言,认输服败……”

萧翎接道:“在下看老夫人,也不似毁约之人。”

丑怪老妪道:“老身要说明我掌上含有一种奇毒,你和我硬拼了三掌,奇毒早已沾上你手,最迟在三日,毒­性­就要发作,除了老身的独门解药之外,再无可救之药,老身归隐之后,你只有死亡一途。”

百里冰冷笑一声,说道:“老夫人只怕还忘了一件事情。”丑怪老妪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你这小孙女还在我们控制之下,我随时可取她之命。”

丑怪老妪怒道:“你们讲过的话,算是不算?”

百里冰道:“暗中施毒伤人,这赌约自然是可以不算了。”丑怪老妪理直气壮他说道:“当时动手,又未说不准施毒。老身施毒哪里不对了?”

百里冰道:“但当时也未讲可以用毒啊?你如不肯拿出解药。那就别想你孙女活着。”

丑怪老姬道:“你如毁弃约言,伤了我孙女之命,老身将以千名武林人物的­性­命,来补偿她的死亡。”

百里冰道:“你哪里还能走得了呢?杀了你孙女之后,我们再取你之命,再从你身上搜出解药!”

那丑怪老妪冷笑一声,道,“除了这位牛鼻子老道之外,老身还瞧不出,诸位之中有谁是老身之敌,就算一齐出手,老身如突围逃命总是无碍。”

萧翎淡淡一笑,接道,“也许老夫人自觉你掌上之毒十分奇烈,足可使在下死亡,不过,在下如不畏死,准备守约,老夫人是否也愿守约言呢“丑怪老妪道,“老身自然是要守约言的。”

萧翎道:“那很好,咱们就照相互订下的约言行事。”

丑怪老妪打量了萧翎一眼,奇道:“你当真不怕死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怕。”

丑怪老妪道:“好!老身这就告别诸位,息隐山林之中,但你们要善待我那小孙女,如是她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除了在场之人都要为她偿命之外,整个武林,都将是一片血腥。”

萧翎道:“不要紧,你要走,可以走了。”

那丑怪老姬转身向外行去,刚刚行近门口,瞥见两个身着灰衣的瘦长汉子并肩向店中行来。

这座店门不过五尺宽窄,两人并肩而行,把整个店门挡住。那丑怪老妪吃了败仗,心中憋了一腔怒火,一眼见两人拦住去路,不禁大怒,冷冷说道:“两位请让开去路如何?”

两个身着灰衣的瘦长大汉相互望了一眼,仍然静站不动。

那丑怪老妪目光一掠萧翎,低声说道:“这两人可是和你相识吗?”

萧翎摇摇头,道:“素昧平生。”

丑怪老妪目光暴闪出一片杀机,冷冷说道:“两位可是受人之命来和老身为难吗?”

口中说话,右手却突然拍出,疾向右侧灰衣人手上扣去。

那灰衣人右手一挫,食、中二指突的点出,反而指击丑怪老姐的脉|­茓­之上。

丑怪老妪一收右手,左手随着递出,双掌连环劈击、灰衣人竟然是双手奉还,双掌还击。

眨眼问,两人已然对拆十余招。

那灰衣人只有右首一人动手,左首一人却是站着不动,既不出手相助,也不从中解劝,袖手在一侧观战。

萧翎细看两个灰衣人都是又高又瘦,站在那里活似两条竹竿一样,这两人长像奇怪,如是听人说过,或是见过之人,一看就会认出才是,但萧翎瞧了半天,却是不识两人。

转目望去,只见邓一雷呆呆的站在那里,神­色­间一片肃穆。显然,他对突然见到两个灰衣人一事,有着一种极度的震骇。

这时,那丑怪老妪和那灰衣人仍未分出胜败,双方掌势交错,已然硬拼了数招。

忽然间,那灰衣人骇然而退,冷冷说道:“你手上有毒。”丑怪老妪道:“不错,老身手上有毒。”

灰衣人瘦长的脸上,泛现一片杀机、撩起长衫,取出一把玉尺,道:“解毒药物何在?”

丑怪老姬道:“在老身衣袋中。”

灰衣人道:“杀了你,可以取到了。”

丑怪老妪道:“怕的是你无法杀死老身。”

灰衣人一扬手中玉尺,道:“好,咱们试试看吧!”

侧身向前冲去。

左首那灰衣人,突然一伸手,拦住右侧的灰衣人道,“老二,不可莽动。”

目光转到那丑怪老妪的脸上,道:“阁下可是巫婆婆吗?”丑怪老妪怔了一怔,道:“你是谁,怎知老身来历?”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兄弟马波。”

巫婆婆道:“岭南双杰。”

灰衣人道:“巫婆婆不用在我们兄弟脸上贴金了,咱们兄弟,也不在乎别人称呼,江湖上称咱们岭南双魔,你也叫咱们岭南双魔就是。”

巫婆婆道:“两位既识老身,老身自应当奉上解药。”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盒子,打开盒盖,取出一粒丹丸递了过去。

马波微微一笑,道:“老二,接着吧!座婆婆不是外人。”右侧灰衣人藏好玉尺,接过丹丸,投入口中。

萧翎和展叶青等,看他们由动手到交谈,心中暗暗忖道:岭南二魔如若和她谈得融洽,只怕要帮她夺取蓉儿,那就又难免一场激战了。

只听那巫婆婆说道:“老身和人约赌,败在了人家手中,我要离开此地了,两位请让开路吧!”

马波道:“败在何人手中,赌的又是什么?”

巫婆婆冷冷说道:“这和两位无关……”

侧身向外行去。

马波一伸手拦住了巫婆婆,道:“巫婆婆对我们兄弟见外,对逍遥子道长很熟识吧!”

巫婆婆果然停了下来,道:“两位认识逍遥子?”

马波道:“咱们兄弟,就是受那逍遥子道长之邀,迎接婆婆而来……”

语声一顿,说道:“我们俩已退出江湖十余年,此番受那追遥子道长之邀,无法拒绝,只好重行出山了。”

巫婆婆道:“老身也是二十年未在江湖之上走动,被逍遥子牛鼻子左一封书信,右一封书函,劝得我重出江湖,想不到出师不利,败了赌约,不但丢尽颜面,而且还输了我的孙女。”

马波细眉耸扬,缓缓说道,“咱们兄弟,受逍遥子道长之托,迎接巫婆婆,一路追踪到此,幸得相遇……”

巫婆婆摇头接道:“不行了,老身输了赌约,要重行隐居深山五年,有劳两位代我回那逍遥子道长一句话,就说老身不能去见他了。”

马波接道,“这是赌债赌还,婆婆赌输了,我们兄弟可以帮你再赌一次。”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这三人都是那逍遥子邀请出来的帮手,那四海君主似已和沈木风和解合作,逍遥子这番邀了很多归隐已久的魔头重行出山,只怕是要有一番行动,倒要仔细听听才是。

心中暗定主意,静静的站着不动。

巫婆婆丑脸上肌­肉­耸劝,缓缓说道:“我已经赌输了,还有何颜再赌。”

马波笑道:“婆婆情在一侧观战,看我们兄弟替你翻本!”目光一掠萧翎和邓一雷,道:“就是和这几位赌的吗?”

巫婆婆显然已被马波说动,悄然退到一侧,不再言语。

马波目光投注在邓一雷的脸上,道:“如是在下的记忆不错,这一位该是邓二侠。”

邓一雷道:“不错,咱们十五年前在徐州见过一面。”

马波哈哈一笑,道:“好记­性­啊!好记­性­……”

语声顿住,笑容突敛。接道:“这位巫婆婆和几位赌的什么东西?”

萧翎本想接口,却又突然忍了下来,暗道:邓一雷年纪最大,一切事,该由他主持才是。

邓一雷回顾了萧翎一眼,道:“两位和此事无关,最好是不要趟这次浑水了。”

马波冷笑道:“咱们兄弟是管定了,邓二侠如是不肯说,咱们只好……”

邓一雷冷冷接道:“告诉你们亦无不可。”

当下把巫婆婆施毒逼财一事说了一遍。

马波目光投注到萧翎身上,缓缓说道:“这位道爷在何处养真?”

萧翎冷冷说道:“天下之观。”

马波道,“好大的口气……”

目光一掠百里冰,道:“这位道童,是道长弟子了?”

萧翎道:“这似乎不关你们的事了。”

马波冷笑一声,道:“巫婆婆赌输了小孙女,在下要替她翻本。”

萧翎冷冷道:“两位想赌一场,是吗?”

马波道:“不错,赌注是取消你们和巫婆婆定下之约和交还她的小孙女。”

萧翎道:“两位要如何一个赌法,划出道来,在下奉陪就是。”

马波一皱眉头,道:“听阁下口气,似乎是出家不久啊!”萧翎老是忘去自己装扮的身份,“在下”之称和道人身份,大不相同。

邓一雷,展叶青心中同一打算,觉着萧翎武功高过自己,一切事应由他出面决定,是以不多Сhā口。

马波已从邓一雷口中听明了事情经过,巫婆婆既然败在道长手中,自己如若和他动手,也未必能是他之敌,自然得想个必胜的赌法才行。

心中念转,口中却故施激将之法,道:“在下划出了道来,只怕道长不敢答应。”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只管找出题目,贫道一定奉陪就是。”

马波道:“在下想和道长定一个新奇的打赌之法。”

萧翎道:“如何一个新奇之法?”

马波道:“道长选出一条毒蛇,在下生生把它吃下,再由在下选出一条毒蛇,由道长生生吃下。”

萧翎万万没有料到,他们想出这样一个比试的办法,不禁为之一呆,半晌讲不出活来。

马波冷冷说道:“在下早已想到了道长不敢,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萧翎一皱眉道:“火中取栗,虎口拔牙,在下都曾听人说过,却从未听过生食毒蛇的比试办法。”

马波道:“道长今日听到了,而且,也将亲眼看到,亲口食用!”

萧翎心中暗道:且不论吃下毒蛇之后,是否会中毒而死,单是想到食用那毒蛇时的形状,就使人作呕不止,他如真敢选一条毒蛇食用,看来,今天我是非输给他不可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贫道从未听到过有人比试生食毒蛇的事,但贫道也不相信你敢吃。”

马波道:“所以,咱们才要打赌。”

萧翎目光转注到邓一雷的脸上,希望能从池神­色­之间瞧出一点应付此事的启示,哪知邓一雷竟也是一脸茫然之­色­。

马波冷冷接道:“道长可是想反悔吗?”

萧翎冷冷说道:“贫道答应过吗?”

此时,萧翎已知岭南双魔的来意,是帮那逍遥于拉拢巫婆婆祖孙而来。

这祖孙两人的武功如河,暂时不去说它,单是那不见痕迹的下毒之法,就使人防不胜防了,如若这番打赌败在马波手中,取消了和巫婆婆祖孙订下之约,巫婆婆丁毒之法,配合四海君主和百花山庄的高手,那是如虎添翼了。

但他生俱侠义肝胆,明知兹事体大,但话已说出口去,无法再行收回。

只听马波冷笑一声。道:“如是道长想毁约亦非难事。”

萧翎一皱眉头道:“这话怎么说?”

马波道:“只要道长说出自己法号,当众自认说话不算,咱们订下之约就算作罢!”

萧翎怔了一怔,道:“如若贫道当真的答应了,自然是万元不算之理。”

马波冷冷接道,“你想想看是否答应。”

萧翎脸­色­一整,道:“好!你先吃吧!可惜的是,此地无蛇。”

马波冷笑一声,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打开袋口,倒出两条小蛇。

那两条小蛇,都不过七八寸长,全身花白杂陈,昂首吐信。一望即知,是一种奇毒之蛇。

马波冷冷道:“你替在下选一条!”

生食毒蛇的事,天下罕闻罕见,连那邓一雷和展叶青也都看得脸­色­大变。

萧翎冷冷的望了马波一眼,道:“阁下似是随时准备和人赌食毒蛇,所以随身携带。”

马波道:“蛇是活的,难道其中还有假,再说咱们这场赌约,阁下已经是沾光很大了。”

萧翎道:“哪里沾光了?”

马波道:“在下生食一条毒蛇,道长也吃一条毒蛇,但却算阁下胜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你是料定我不敢吃蛇了。”

马波道:“但愿道长敢吃,在下败得心服口服……”

语声一顿,接道:“道长替在下选一条吧!”

萧翎细看两条毒蛇,形状一般模佯,伸手一指,道:“这一条吧!”

马波探手而出,抓住了毒蛇七寸,那毒蛇立时不再摇动,放入口中,由尾至头大吃起来。

萧翎瞪着眼睛看那马波生生把一条毒蛇吃下。

这时,场中之人,只瞧得个个神­色­紧张,鸦雀无声。

显然,都为马波生食毒蛇的一幕所震骇,个个目瞪口呆。

马波食完了一条毒蛇之后,目光盯注在萧翎脸上,道:“道长,该你了。”

萧翎早已暗中留心他捉蛇之法,当下仿照马波之法,出手抓注了毒蛇七寸。

望着花白杂陈的蛇身,只觉五腑翻腾,吃下的酒饭都想吐出口来,但想武林道上的安危,又不能不吃,当下一闭眼睛,正待把蛇尾放入口中,突然衣袖被人扯注。

耳际问响起了百里冰的声音,道:“认输算了。”

百里冰右手食中二指突然用力一掷,把萧翎手中毒蛇掷落地上,牵着蓉儿右手行了过去,道:“人交给你,我们算输了。”

马波接过蓉儿,拍活她被点的|­茓­道,拾起地上毒蛇放入袋中,重又藏好,一抱拳道:“承让了。”

百里冰冷冷说道:“这一场我们认输,但几位最好别再碰到我们,再次见面,那要凭真本领一分生死,不会再和你比试吃蛇了。”

马波也不答话,带着巫婆婆等转身而去,眨眼间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惭愧得很,赢了的赌注又输出去。”

展叶青道:“这比试吃蛇的事,决非常人能够办到,岭南乃毒蛇出没之区,也许他们自幼就练了生食毒蛇之能。”

邓一雷道:“就算他自幼练就了生食毒蛇之能,也不会把蛇头毒囊吞入腹中,这其中只伯有诈。”

萧翎点点头,道:“他随身带了两条毒蛇,那是说他准备随时和人打赌了。”

百里冰道;“现在,我门不用谈论这件事了,不管他是否有诈,我们已经输了,目下紧要之事,是如何挽回,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下一次再遇到他们时,不再和他们打赌,各凭武功,一分生死……”

目光一掠萧翎,接道:“如若那位巫婆婆对江湖危害很大,那就不能放过他们,咱们可以立刻追踪把他们全部歼灭。”

邓一雷道:“大有道理,咱们就此动身。”

叫过店家,会了酒帐,一路追去。

因为萧翎和百里冰都未骑马,邓一雷和展叶青也弃马步行。这时,已经是暮­色­苍茫的掌灯时候了,四周景物已然模糊不清。

四入鱼贯而行,沿着大道而进。

夜­色­渐深,行人绝迹,官道上一片凄清。

邓一雷流目四顾,极尽目力,不见灯火,当下说道:“这一段路很荒凉,四周五里内没有村落。”

萧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在下想那巫婆婆,决不甘心银子受损,定然要设法报复咱们,沿途之上要小心一些才成。”

展叶青道:“江湖之上,当真是无奇不有,在下自信十分留意这巫婆婆和她那位孙女的举动,但就是没有瞧出她们如何一个下毒之法,看来,武功一道,在江湖之上,也未必就是决胜的因素。”

萧翎等人谈话之间,到了一­祼­大树之下。

只听百里冰啊哟一声,道:“那是什么?”

萧翎等停下脚步,抬头看去,只见一具尸体高吊在大树之上。

这时,天上浮云掩月,天光昏暗,但以几人过人的目力,已然看清楚那是一具尸体。

展叶青轻轻咳了一声,道:“是一具尸体。”

邓一雷道:“是被人谋杀的?”

展叶青道:“不错,这棵大树,足足有三丈多高,那垂尸距地也在一丈五尺以上,如是自行寻死的人,怎能这样吊在树上?”

说话之中,已从腰间摸出一把七休剑,右手一扬,短剑闪电而去。

他手法奇准,剑芒过处,正好击中那吊人绳索。

绳索被利剑斩断,那垂尸直落而下。

展叶青跃身而起,接住了那下落的尸体,仔细一瞧,骇然叫道:“是巫婆婆。”

他已对丑怪的巫婆婆有了很深的戒心,虽然是看到她的尸体,心中亦是大为震动,双手一撒,把尸体摔到地上。

但闻砰的一声轻响七休剑跌落实地。

展叶青的七休剑,乃武当上两代掌门人采取天山千年寒铁打造而成,锋利无匹,乃极为珍贵之物,他已顾不得再管巫婆婆,急急行了过去,捡起短剑,Сhā入带上。

邓一雷和萧翎,都对巫婆婆有着很深的戒心,是以,大家都来动手去扶她尸体。

邓一雷望着仰卧在地上的巫婆婆一眼,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啊,她怎会被人杀死呢?”

萧翎在店中和巫婆婆对掌时,暗中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才未中毒,望了巫婆婆尸体一眼,又带上手套,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向她鼻息之上按去。

但闻百里冰叫道:“不要碰她。”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妨事的。”伸手按在巫婆婆鼻息之上。

邓一雷对巫婆婆犹存余悸,不敢过于逼近,说道:“怎么样,是真死,还是假死?”

萧翎道:“是真死。”

邓一雷道:“是谁杀了她呢?岭南双魔联合和她对手,虽然不至于败她手中,但如想杀她,那确实极为不易,何况,她还有孙女相助。”

萧翎双目神凝,仔细在她脸上瞧了一阵,道:“只怕不是巫婆婆的真身!”

伸手在巫婆婆脸上一抓,果然,揭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邓一雷、展叶青,凝目望去,只见那具尸体也是一个老妪。展叶青咬牙道:“这老毒婆果然是生­性­残忍无比,为了找替身,竟然杀死了一个不相­干­的老妪。”

萧翎道:“下次见她之面时,决不饶她。”

百里冰缓缓说道:“大哥啊!你瞧人死了多久了?”

萧翎仔细在那老妪脸上瞧了一阵,道:“看样子,不会太久。”

百里冰微微一笑,蹲下身子,伸手按在那老妪前胸之上,道:“身上余温犹存,死去不会大久。”

原来萧翎不肯伸手按那女人前胸,百里冰抬头望着邓一雷,道:“老前辈见多识广,可知道那巫婆婆杀死这一老枢作她替身的用心何在吗?”

邓一雷道:“如是在下料断不错,她用心要借此下毒。”

突然间,波的一声轻响,有一些粉未由那老姬身上散发出来。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纵身而退。

只听一阵果鸣般的呵呵大笑,道:“不错,老身要在各位身上下毒。”

喝声中,一个黑影从那大树上直坠而下。

邓一雷,展叶青,连同百里冰在内,都对那巫婆婆下毒之能心存畏惧,但他们万万没料到,巫婆婆竟然在死人尸体上作了机关,都闻声警觉向后跃退时,鼻息间已闻得一股淡淡的异香、赶忙闭住呼吸。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树上落下之人正是那巫婆婆,不禁大怒,冷笑一一声,道:“这方法很恶毒。”

巫婆婆道:“老身报得大仇,一向是不择手段。”

箫翎道,“但你别忘了,在我们毒­性­发作之前,还有杀你之熊。”

巫婆婆迫:“老身此次施用之毒,发作奇快。”

萧翎突然一侧身子,直向那巫婆婆冲了过去。

巫婆婆右手一扬,一股白雾打了过来。

萧翎一皱眉头,暗运内力,发出一掌。

这一掌力道甚猛,一股强烈的掌风直撞过去。

那一团飞来白雾,吃萧翎一记强猛掌风,打得倒向那巫婆婆飞了过去。

巫婆婆纵身一跃,闪避开去。

萧翎借此侧身而上,左掌横劈,右手却疾向巫婆婆脉|­茓­之上拿去。

巫婆婆已知萧翎厉害,一吸气,陡然向后退出五尺。

萧翎心生杀机,屈指一弹,施出弹指神功,一缕指风,破空而去。

巫婆婆刚刚站好身子,萧翎指风已至,正击中巫婆婆肋间。只听巫婆婆闷哼一声,倒退两步,一ρi股坐在地上。

萧翎正待欺身而上,点她|­茓­道,突闻身后,砰砰数响传了过来。

回头看去,只见邓一雷、展叶青、百里冰,齐齐摔倒在地,不禁一呆。

但闻巫婆婆细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他们毒发了。”

萧翎冷冷说道:“为什么在下无恙?”

巫婆婆道:“老身亦大感奇怪……”语声一顿,接道:“老身不信你内功已到了百毒不侵之境。”

萧翎心中暗道:不论一个人的内功如何­精­深也难使奇毒不侵,如若我也中毒而未发作,其间只怕是别有内情。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他们三人中毒未必会死,但你却死定了。”

突然踏前两步,扬起右掌。

但闻一声尖叫声:“不要伤我­奶­­奶­。”

话落人现,大树上飘落一个劲装少女,只见她青中包头,背Сhā长剑,娇艳的脸上,一片惶恐之情。

她似是自知难是萧翎敌手,是以未作出手打算。

萧翎冷冷说道:“令祖母善施奇毒而又不自珍重,留她在世,不知会有多少人为她所害,留她不得。”

巫蓉黯然说道:“你不饶我­奶­­奶­之命,难道连自己的同伴­性­命也不肯救了吗?”

萧翎冷冷说道:“姑娘还活着,杀了令祖之后,姑娘还有解毒之能。”

巫蓉道:“你杀了我相依为命的祖母,难道我还会助你,解你朋友之毒吗?”

萧翎道,“那时只怕由不得姑娘做主了。”

巫蓉怒道:“出家人向以慈悲为怀,你这牛鼻子老道,却如此心狠手辣,全无出家人的胸怀。”

第三十一回虎落平阳

萧翎做事一向宽大,这时心恨那巫婆婆下毒之狠,确然发了一个狠心,准备杀死巫婆婆以绝后患,再迫巫蓉施药解毒,事后废她武功。

不料,被巫蓉一骂,竟骂得萧翎瞠目结舌,半晌答不出话。

巫蓉又道:“你杀吧!杀死我­奶­­奶­,我就自绝而死,我们祖孙两条命换你们三条命,死也瞑目。”

萧翎道:“如若那解药在两位身上,贫道杀了你们祖孙二人之后,仍然可以从两位身上找出来。”

巫蓉道:“他们所中之毒,乃我­奶­­奶­合了数种奇毒调混而成,你不知调混之药,如何救得他们?”

只见坐在地上的巫婆婆突然挺身站了起来,右手扬动,似欲扫出暗器。

萧翎自知弹指神功尚未到炉火纯青之境,取位还难随心所欲,虽然重伤了巫婆婆,却未必能中她|­茓­道。

是以在和巫蓉说话之时,仍然留心看那巫婆婆的举动,见她挺身而起,立时欺身而进,一掌拍出。

他动作奇快,一掌拍中巫婆婆的右肩。

但闻砰的一声轻响,刚刚站起的巫婆婆被萧翎一掌,打得摔出四五尺外,仰卧地上。

巫蓉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寒芒闪动,直向萧翎刺了过去。

萧翎右手一抬,抓注了长剑锋刃。

巫蓉右手加力一转,希望削断萧翎几根手指,哪知萧翎握剑的右手有如铁条钢柱一般,坚硬无比,巫蓉用力一绞,不但未能绞断萧翎手指,而且连剑锋亦未能够动得分毫。

巫蓉眼看萧翎如此武功,自知难是敌手,丢了手中长剑,奔到巫婆婆身前,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声音娇脆,哭起来,有如出谷黄茸一般,动人心弦。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哭什么?”

巫蓉道:“你要杀我­奶­­奶­,先把我杀了吧!”

萧翎心中暗道:女孩子当真是难缠得很。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奶­­奶­杀过很多人,是吗?”

巫蓉道:“她老人家行径,只是有些怪僻,但在我记忆之中,却未见她当真的杀过人。”

萧翎冷冷说道:“姑娘这话当真吗?”

巫蓉道:“谁说了一句谎言,要她不得好死。”

萧翎道:“姑娘不用哭了,我不杀她就是。”

巫蓉伸手抹去脸上泪痕,道:“你说话可算数?”

萧翎道,“堂堂男子汉,岂有说了不算,不过,贫道也有一事,相求姑娘。”

巫蓉破涕为笑,道:“什么事?”

萧翎道:“你要先救活我三位同伴,除了他们身上之毒,我才能够放她离此。”

巫蓉道:“那是自然了。”伸手扶起巫婆婆,道:“­奶­­奶­啊!解药放在何处?”

巫婆婆道:“在我左面,第三个口袋之中。”

巫蓉撩起那巫婆婆的黑衫,只见那巫婆婆里面一件内衫上都是口袋,不下数十个之多。

萧翎心中暗道:她这许多口袋中,分装着很多的解药,毒药,如是拿错一种,那可是害了冰儿等三人­性­命了。

心念及此,忍不仁说这:“不要拿错了药。”

巫蓉已从巫婆婆左面第三个袋中掏出了解药,闻言一怔,道:“­奶­­奶­啊,要是你骗了我,不但你没有了命,这老道士一火起来,连蓉儿也死定了。”

巫婆婆连中萧翎一记弹指神功和一掌,被打得肋骨断了两根,内腑气血尚未平复,说话声音十分微弱。

只听她缓缓说道:“­奶­­奶­怎会骗你。”

巫蓉于是举起手中药瓶,递了过去,道:“拿去救你同伴吧!”

萧翎接过药瓶,缓缓说道:“在我三位同伴未醒来之前,姑娘最好别有举动。”

巫蓉已为萧翎武功镇住,柔顺地点点头,道:“你要我们走时,我们再走。”

萧翎举起手中玉瓶,瞧了一眼,缓步行到三人身前,拔开瓶塞,倒出了三粒解药,分别在三人口中各放入一粒,那丹药入口,自化玉液,沥沥流下咽喉。

对症下药,立见奇效,片刻工夫,三人先后醒了过来,挺身坐起。

巫蓉扶起巫婆婆,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萧翎道:“不要慌。”

巫蓉果然不敢走动,扶着巫婆婆的双手,重又放开。

萧翎看她对自己的畏惧之情,本禁哑然一笑,目光转到百里冰和邓一雷的身上,道:“几位运气试试,内腑是否还有余毒?”

邓一雷、展叶青、百里冰依言运气相试之后,道:“奇毒尽去。”

萧翎举手一挥,道:“姑娘可以走了。”

巫蓉伸出双手,扶着巫婆婆,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行去。

但闻百里冰尖声叫道:“不要放她们走!”

她情急之下,大声呼叫,忘记了自己是女扮男装,呼叫声娇滴清脆异常,完全是女子口音。

萧翎摇手说道:“冰儿,放她们去吧!我已经答应了。”

百里冰举步向前奔去,那知才跑数步,一交跌倒地上。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扶起百里冰,道:“怎么啦?”

百里冰道:“我双腿发软,全身无力……”

萧翎心中警觉,大声喝道:“站住。”

一提气,纵身而起,一跃两丈有余。

他轻功奇佳,一跃之下,已然追到那巫蓉祖孙身后,正待伸手擒拿巫蓉,突然一阵头晕,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摇动,几乎栽倒,急急提聚真气,支撑着未倒下去。

巫蓉对萧翎畏惧殊深,听得他呼叫之言,立时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去,见萧翎全身摇动,似是站立不稳,不禁一呆。

但闻巫婆婆纵声大笑,道:“蓉儿,过去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

巫蓉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巫婆婆道:“我要你去杀了他们!”

巫蓉急急说道:“­奶­­奶­啊!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巫婆婆道:“我知道,你只管出手就是。”

巫蓉摇摇头,道:“就是我一击必中,我也不敢出手……”

只见萧翎举起右手,捏在右面额角之上,显然,他已无法支撑。

巫蓉放开巫婆婆,大步行了过去,望着萧翎说道:“你怎么了?”

萧翎正在全力运气,和发作的毒­性­抗拒,根本就无法听到那巫蓉说些什么。

百里冰心中大为焦急,大声叫道:“大哥啊!你也中了毒吗?”

萧翎似是被她尖锐叫声所动,转目望了百里冰一眼,一交跌坐在地上。

百里冰急忙蹲下身子,顾不得自己身着男装,抓着萧翎右手,突着叫道:“大哥啊!你怎么不说话啊!”

这时,邓一雷、展叶青齐齐举步行了过来,但走的却十分缓慢。

原来,两人亦是和百里冰一般模样,双腿无力,举步维艰。

只听巫婆婆果鸣般的一阵大笑,道:“我还道你是铁打铜铸的罗汉,不畏奇毒,原来,你不过是内功稍深,抗毒之力比常人稍强一些罢了……”

她一面纵声大笑,一面自言自语,显然,内心之中,有着无比的欢乐。

一时间,笑声顿住,两手捧腰,蹲了下去。

原来她放声大笑,笑得几根断去的肋骨疼了起来。

邓一雷和展叶青都已行到萧翎身前。

两人想拼着耗去最后一口元气来保护萧翎,哪知,两人行了几步路之后,才发觉全无半点希望,纵然两人不畏死亡,也是无能保护萧翎。

所幸的是那巫婆婆,也受伤很重,无能再战,目下只有一个巫蓉完好无恙。

邓一雷振起­精­神,缓缓说道:“姑娘把解药交出来吧!”

巫蓉望了仰卧在地上的萧翎一眼,道:“你要救这老道士吗?”

邓一雷道:“不错,眼下我们三个人,姑娘只有一个人,那是势不均,力不敌了。”

巫蓉摇摇头,道:“这老道士不能救。”

邓一雷道:“为什么?”

巫蓉道:“他武功太高强了,救活了他,我们祖孙都要受他欺侮。”

邓一雷心中暗道:看来这丫头,还不太了然目下情势,倒是要唬她一唬才是。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姑娘不肯拿出解药,难道咱们不会抢吗?”

只听巫婆婆叫道:“蓉儿不要听他唬你,他们都已无再战之能,你只要举手之劳,就可以把他们全都杀死。”

巫蓉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我­奶­­奶­说的是真是假?”

邓一雷心头凛然,暗道:这丫头如若出手,我等确实无抗拒之能。

他阅历丰富,虽知处境危险,但仍然保持得十分镇静,冷冷说道:“姑娘觉着是真是假?”

巫蓉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这么办吧!咱们两个动手,看看你们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邓一雷怔了一怔,道:“姑娘一定要和在下打个胜负吗?”

亚蓉道:“不错,只有和你动手打一架,我才能证实你们是否有再战之能。”

百里冰突然站起身子道:“你这臭丫头,骗了我大哥放了你们,你却用毒药毒他,我大哥是仁义君子,怎会防到你们这等小人之心。”

她一急之下,不再掩饰身份,骂的声音清脆,营转燕啼。

巫蓉怔了一怔,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百里冰道:“男女管你什么事?”

巫婆婆刚刚说了两句话、肋骨又是一阵剧疼,眼看百里冰言词锐利,忍不庄又道:“蓉儿,打她两耳光,教训那丫头一顿!”

说到此处,伤处又疼,突然住口不言。

巫蓉听到祖母招呼之声,挥手一掌拍去。

百里冰两腿酸软,心中虽想闪避,却是避让不开,砰的一声,打个正着。

百里冰两腿无力,被打得两个跟跄跌倒地上。

巫蓉实在未料到,自己这一掌有如此威力,不禁微微一笑。

邓一雷眼看百里冰被那巫蓉一耳光打了两个翻身,心中大是畏惧,暗道:我这一把年纪,如是也被这小丫头打几个耳光,那可是一件终身大憾的事。

心念转动,不敢再向前逼进。

巫蓉打倒百里冰后,缓步走近萧翎身侧,伸手去抓萧翎的胡子,笑道:“你刚才凶巴巴的欺侮我,现在我打你两个耳光出出气。”

萧翎颔下本是假须,巫蓉用力一拉,登时脱落,脸上涂的易容药物也随着假须片片的脱落下来,巫蓉微微一呆,道:“哼!原来你是假道士。”

展叶青伸手摸出一把七休剑,道:“姑娘再不拿出解药,可别怪在下要施下毒手了。”

巫蓉摇摇头,道:“你不要唬我,你和他们一般,早已无力和人动手了。”

展叶青道:“在下还有放暗器之能。”

他本想无声无息中发出七休剑,但握剑在手之后,又觉得此举,实非大丈夫所应为,不觉问又叫出口来。

巫蓉眼看展叶青手中短剑寒芒闪烁,似极锋利,立时,一挥右手,疾快的拍出一掌。

展叶青全身无力,动作缓慢,暗器还未来得及发出,那巫蓉掌势已到,正击在右腕之上,手中短剑被击落地,人也被打得连打几个转身之后,才坐在地上。

邓一雷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兄弟,咱们此刻连常人之力也未有,如何能是她之敌。”

展叶青道:“邓兄之意,可是说咱们只有听人宰割一途了。”

邓一雷道:“除此之外,咱们还有何良策呢?”

展叶青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巫蓉一掌击倒展叶青后,笑道,“你们慢慢的等吧,我要先瞧瞧这位假道士的真正面目。”

蹲下身子,伸手剥下萧翎脸上的易容药物。

百里冰被巫蓉一掌打得晕了过去,清醒过来之后,看那巫蓉正在用手擦拭萧翎脸上的易容药物,当下挣扎而起,喝道:“不要动他。”

巫蓉停下手来,说道:“什么事啊?”

百里冰道:“你不能动他。”

巫蓉笑道:“你叫有什么用呢,你又无能阻挡于我,等瞧到他真正面目之后,还要脱去你的道袍,瞧你的面目!”

百里冰呆了呆,不再多言。

巫蓉就在萧翎的身上,扯下一片道袍,擦去萧翎脸上的药物。

凝目望去,星光下,出现了一个英俊动人的面孔。

巫蓉看得怔了一怔,起身行向百里冰,道:“你自己脱呢?还是要我动手。”

百里冰心中大急道:“你要看什么?”

巫蓉道:“我要看你是男是女?”

百里冰想到如被她扯去衣服,那可是一件大感羞辱的事,急急说道:“我是女儿身。”

巫蓉微微一笑,道:“你是女人,为什么要穿道士装,和他走在一起呢?哼!我瞧你呀,定然不是好人!”

百里冰道:“他是我大哥,自然是可以了。”

巫蓉笑道:“原来如此!”

忽然一皱眉头,接道:“你们为什么改装易容,装成老道士呢?”

百里冰道:“这个,这个,我们为了要躲避仇人耳目。”

巫蓉眨动了一下眼睛,点点头,道:“好吧!我暂时相信你的话。”

百里冰黯然叹息一声,道:“姑娘,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巫蓉听她说的可怜,缓缓说道:“什么事情啊?”

百里冰道:“救救我大哥吧!他是个正人君子,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男儿,你不能害死他!”

巫蓉道:“他真的那样好吗?”

百里冰道:“我说的句句实言。”

巫蓉摇摇头,道:“不行,他武功太强了,我如救了他,我们祖孙两人都要受他欺侮。”

百里冰道,“不要紧,只要你们能够掌握了我的生死,就可以使他听你们吩咐了。”

她为了要救萧翎之命,不惜委曲求人。

巫蓉道:“他伤了我­奶­­奶­,我如何能够救他。”

百里冰道:“他本可杀死你们祖孙,但他却饶”了你们……”

巫蓉冷笑一声,接道:“我苦苦求他,他才饶了我­奶­­奶­­性­命。”

百里冰道:“但我也在求你啊。”

只见那巫婆婆缓步行了过来,道:“蓉儿,不能饶他们。”

巫蓉道:“不能饶他们,那是要杀了他们啦!”

巫婆婆道:“不错,要杀了他们,斩草除根。”

巫蓉叹息一声,道:“­奶­­奶­啊!如是那老道士刚才要杀咱们,咱们此刻就无法再杀他们了。”

巫婆婆怔了一怔,道:“怎么?你可想饶了他们?”

巫蓉道:“留下他们­性­命,废去他们武功,不知­奶­­奶­是否答应?”

巫婆婆指着萧翎道:“除了他,其余三人,都可随你之意废了武功,饶他们不死。”

百里冰道:“我替他死。”

巫婆婆目光转到百里冰脸上,冷笑一声,道:“你要替他死?”

百里冰道:“你只要杀死一个人,我和他有何不同。”

巫婆婆冷冷说道:“想要饶他不死可以,但你们三条命换他一条命。”

百里冰道:“为什么?”

巫婆婆道:“因为他武功很高,一般人非他之敌。”

百里冰正待接言,展叶青却拱手说道:“老夫人所谓三命换一命,那是包括替他解毒在内了。”

巫婆婆沉吟了一阵,道:“好!我解除他身中之毒。”

展叶青想道:武林对他迫切需要。

轻轻叹一口气,道:“好!你先疗好他的毒伤,在下就先行自绝而死。”

巫婆婆目光转到邓一雷的脸上,道:“千古艰难唯一死,你年纪大些,自然不会同意此事了。”

邓一雷缓缓说道:“只要老夫人确实能守信诺,在下死而无憾。”

巫婆婆呆了一呆,道:“你们都是由衷之言吗?”

邓一雷、展叶青齐齐应道:“字字出自肺腑。”

巫婆婆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他是什么人?如此重要,三位竟然都愿以自身的死亡换他一命。”

展叶青道:“老夫人既然答应了,咱们就此一言为定,那也不用问他是谁了。”

巫婆婆道:“如是几位不说出他的身份,老身可以不允诸位所请。”

展叶青回顾了邓一雷一眼,满脸焦急之情形诸神­色­之外。

一向聪慧的百里冰,此刻也闹得没了主意,沉思了一阵,道:“告诉你他是谁也可以,但你不能变卦,必得疗治好他的毒伤。”

巫婆婆哈哈一笑,道:“老身一向是不肯受人之命。”

百里冰心中恨极,冷笑一声,骂道:“老乞婆,日后犯在我手中,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巫婆婆怒道,“小臭丫头,女扮男装,和这些大男人走在一起,还会是什么好人吗?”

她声音一大,伤处又疼了起来,抱着腰蹲了下去,强忍着痛苦,接道:“蓉儿,过去打她两个耳光替­奶­­奶­出出气。”

巫蓉缓步行了过去,道:“我­奶­­奶­要我打你,那是令谕难违了。”

一扬右手,啪的打个又响又脆的耳光。

这一击落手不轻,只打得百里冰娇躯连转,口中鲜血流出。

百里冰站稳身子后,举手拭拭嘴上血迹,道:“打我不要紧,不能杀他,千万武林同道的生死,希望,都寄在他的身上。”

巫蓉看她不顾自己仍一味替萧翎求情,心中大奇,道:“你对他用情很深,他究竟是谁啊?”

百里冰武功已尽失,虽有拯救萧翎之心,却无拯救萧翎之能,只好说道:“好!我告诉你,他是萧翎!”

蹲在地上的巫婆婆突然站起身子,道:“他是萧翎?”

百里冰道:“不错,他是萧翎。”

巫婆婆急道:“蓉儿,快些拭去他脸上残余的易容药物。”

巫蓉应了一声,掏出绢帕,拭去了萧翎脸上残余的药物。

巫婆婆急忙从衣袋中摸出了一个玉瓶,道:“蓉儿,快给他服下解药。”

百里冰眼看说出萧翎之名后,巫婆婆立刻施药相救,心中大是欢喜,回顾展叶青和邓一雷一眼,笑道:“我大哥的名气当真是大,早知如此,咱们早些说出大哥之名,那也不用求他们了。”

邓一雷缓缓说道:“在内情未了然之前,姑娘别大高兴。”

转目看去,只见巫蓉接过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丹药,放入萧翎口中。

解毒丹丸,神效奇速,片刻之后,萧翎已然清醒了过来,挺身坐起。

百里冰急急叫道:“大哥,你好些吗?”

萧翎缓缓站起身子,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我很好。”

但闻巫婆婆笑道:“你就是萧翎吗?”

萧翎伸手去抨长髯,早已不见。

巫蓉冷哼一声,道:“你那假胡子早已被我扯下了。”

萧翎目光移到百里冰的脸上,只见她脸上指痕宛然,泪水盈睫,不禁一皱眉头,道:“冰儿,伤的很重吗?”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没有,我伤的不重啊!”

只听巫婆婆冷哼一声接道:“萧翎,我告诉你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巫婆婆道:“此刻,你和你这三位朋友一般,都已手无缚­鸡­之力……”

语声一顿,接道:“蓉儿,他心中有些不信,你打他一掌试试!”

巫蓉右手一抬,一掌横扫过去。

萧翎本能一抬右手,接下一击。

双方掌势接实,萧翎被打的身躯转动,俊里移开了四五步远,才勉强站住,未倒下去。

巫蓉微微一笑,道:“萧翎啊!你信了我­奶­­奶­的话吗?”

萧翎点头道:“你令祖母的手段很恶毒,使人中毒时同时失去武功……”

巫婆婆冷冷说道:“萧翎,他们三人都愿替你死,者身答应了他们三条命换你一条,当时,老务心中极是好笑,三条命换你个失去武功的残废身躯,不过,老身答应他们时,还不知你是萧翎。”

萧翎经过几番生死大劫,人已变得十分沉着,淡淡一笑,道:“现在,你已知道了,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巫婆婆道:“两条路由你选择一条。”

萧翎道:“你说吧!哪两条路?”

巫婆婆道:“一条是老身把你杀死,带你人头而去;一条是,你乖乖的听命老身,随同老身去见两个人。”

萧翎道:“去见何人?”

巫婆婆道:“沈木风和四海君主。”

萧翎心中暗道:见到沈木风和四海君主,也是难免一死。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老夫人可认为我萧翎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

巫婆婆道:“你很英雄,如若你不是英雄人物,他们也不会礼聘老身祖孙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沈木风陆地枭雄,四海君主水上巨寇,如今他们水旱两路携手合作,共谋武林霸业……”

巫婆婆接道:“如非为了对付你萧翎,他们两人也许很难携手合作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就算他们暂时合作,但利害冲突,终是难免一场自相火并,那时你又帮助哪个呢?”

声音突转严肃,接道:“老夫人下毒之能,确实高,但你比那毒手药王如何?”

巫婆婆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单讲下毒手法,老身未必在他之下,但如综合用药,调毒之能,老身自知不如毒手药王。”

萧翎冷肃他说道:“那毒手药王和沈木风相交莫逆,沈木风在各大门派追剿大败之后,能够东山再起,造成如此声势,毒手药王可算得第一功臣,但那沈木风仍然在他身上暗施手脚;老夫人受他们礼聘出山,要借你施毒之能对付目下群起抗拒沈木风的江湖群豪……”

巫婆婆道:“主要的,还是对付你萧翎。”

萧翎淡淡一笑,道:“一旦我萧翎被杀,老夫人受他们礼聘的价值也随着消失了,那时飞鸟尽良弓藏,以那沈木风为人的毒辣,你们祖孙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为他所杀,以除后患,一条是永远为他控制奴役,为他卖命。”

巫婆婆沉吟了一阵,道:“沈木风为人的恶毒,老身早已知晓,但这番老身和那沈木风及逍遥子等有约在先,老身只负责对讨你萧翎,事完之后,立时归山。”

萧翎道:“老夫人如何能够决定他们遵守信诺?在下已落在老夫人的手中,任凭老夫人处置。”

这时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老夫人受他们礼聘下山,那礼物定然很重了?”

巫婆婆道:“不错。”

百里冰道:“都是些什么礼物?”

巫婆婆道:“明珠百颗、黄金万两、珍玩玉器、名画锦绢,件件都是十分名贵之物。”

百里冰道:“只要你肯给予我们解药,我们照他礼单加倍奉上。”

巫婆婆摇头说道:“你是何许人,口气如此之大。”

百里冰道:“家父的名讳,也许老前辈听人说过。”

巫婆婆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北天尊者。”

巫婆婆吃了一惊道:“北天尊者是你父亲?”

百里冰道:“正是家父,你可是有些不信。”

巫婆婆摇摇头道:“老身实是有些难信。”

萧翎接道:“如论当今之世中,聚敛之丰,无出中州双贾之右,他们和萧翎,情同兄弟,但我萧某人,不愿以重礼求命,目下我们既已无抗拒之能,生擒杀头,随你之便,在下言尽于此,老夫人不用再和萧某谈论此事了。”

百里冰道:“大哥啊!你不能死……”

萧翎冷冷说道:“冰儿,生死由命,岂可强求,小兄如若适才心地稍狠一些,不为那蓉姑娘哀求所动,此刻她们祖孙两人早已经尸寒多时了。”

巫蓉突然转过脸去,望着巫婆婆道:“­奶­­奶­啊!蓉儿有一句话,不知是当不当说?”

巫婆婆道:“你说吧!”

巫蓉道:“适才蓉儿求那萧翎,他不但饶了我,也饶了­奶­­奶­,如今咱们也该还报他们一次才是。”

巫婆婆道:“如是咱们放了萧翎,那百颗珍珠、万两黄金,都将付之流水……”

巫蓉接道:“要那些珍珠黄金何用?”

巫婆婆笑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孙女,我替你收集一些珍宝、玉器,日后你嫁人之时,也好作为嫁妆。”

她仰起脸来,望着天空繁星,自言自语地接道:“我要以世间最丰厚的嫁妆送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巫蓉长长叹息一声,道:“­奶­­奶­啊!我要嫁给谁呢?”

巫婆婆道:“自然是由你选了,你美貌如花,再加上千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丰富嫁妆,只怕想要娶你之人,自然如过江之鲫了……”

巫蓉摇头叹息一声,道:“难道人家要娶我,我就要嫁给他吗?”

巫婆婆哈哈一笑,道:“傻丫头,那自然是要你在千千万万人中选出一个人了。”

巫蓉冷冷说道:“­奶­­奶­如此做,对孙女而言,那是太坏了。”

巫婆婆道:“为什么?”

巫蓉道:“我拥有人世间无数的财富,那些人要娶我,不是娶我的人,是娶我的财富了。”

巫婆婆叹息道:“­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总有一天我要先你而去,不替你留下一些东西,要我如何能安心呢?”

巫蓉微微一笑,道:“­奶­­奶­,你为什么不替自己创一点侠义声名呢?那金银珠宝,都是身外之物,要它何用呢?”

巫婆婆一皱眉头道,“你要­奶­­奶­创什么名?”

巫蓉道:“做一些震惊江湖,使人敬服的大事!”

巫婆婆道:“­奶­­奶­不是在做吗?江湖道上,很多人要取他之命,但却有所不能,­奶­­奶­能把他生擒活捉,你能说这不是震动江湖的事!哈哈,那沈木风见我后,必是起身相迎,那时,­奶­­奶­的大名,立时之间就要宣传于江湖之上……”

巫蓉扬了扬柳眉儿,道:“­奶­­奶­,如若咱们此刻把萧翎放了,不一样是震惊江湖的大事吗?”

巫婆婆脸­色­一变,道:“那不是要不到珠宝黄金了吗?”

巫蓉道:“­奶­­奶­如是要留给孙女,我不要那些东西。”

巫婆婆道:“还有一件事,­奶­­奶­本不愿告诉你,但现在,非得告诉你不可了。”

巫蓉笑道:“你常说我们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哪里还有不能告诉我的事呢?”

巫婆婆叹道:“咱们祖孙二人,虽是受了那沈木风和逍遥子礼聘而去,但事实上,也算是受了他们威迫而去。”

巫蓉奇道:“为什么?”

巫婆婆道:“咱们早已经中了沈木风的暗毒!”

巫蓉道:“­奶­­奶­中了毒?”

巫婆婆道:“我这一把年纪,就算毒发而死那也罢了,但蓉儿你,却不能死啊!”

巫蓉道:“我也中了毒吗?”

巫婆婆道:“他们知你在我心目中尤重过我自己的生命,因此,也在你身上下了毒。”

巫蓉答道:“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巫婆婆道:“因为那是一种世所罕见的奇毒,乃毒手药王亲手调配的,药­性­未发作之前,和常人无疑,一旦毒­性­发作,忽然之间七窍流血而亡。”

萧翎只听得暗暗叹道:这巫婆婆的用毒手法,武林中罕见,以那邓一雷、展叶青等人的武功,也觉不出如何施展下毒手法,她身上上百口袋中也不知带了多少奇毒,想不到,这样一个施毒的高手,竟然也会为毒所困。

但闻巫蓉道:“这么说来,­奶­­奶­那些重金礼聘咱们之言,都是骗我的了。”

巫婆婆道,“那也不是骗你,他们一面重金礼聘于我。一面又在身上下毒,迫咱们非去不可。”

巫蓉回顾了萧翎一眼,说道:“­奶­­奶­啊!你是调毒高手,难道就找不出解毒之法吗?”

巫婆婆摇头道:“那毒药是毒手药王调配,­奶­­奶­无能解得。”

巫蓉沉吟了一阵,回头对萧翎说道:“萧大侠,我很抱歉,我­奶­­奶­那么大年纪,我不能眼看她毒发而死……”

萧翎接道:“在下都听得很清楚,姑娘的盛情在下心领了。”

巫蓉突然说道:“­奶­­奶­,咱们身上所中之毒,和萧翎有何关系,咱们放了萧翎,再去见那沈木风,不是一样吗?”

巫婆婆道:“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那沈木风在咱们祖孙两人身上下毒也好,礼聘咱们也好,就是为了要咱们祖孙两人对付萧翎,如何能放了他呢?”

巫蓉道:“但咱们放了他,那沈木风也不知道啊?”

巫婆婆道:“沈木风耳目灵敏,江湖之上,到处都是他的耳目,也许咱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他的人暗中监视着。”

巫蓉四下瞧了一下,道:“在哪里啊?”

萧翎叹口气道:“蓉姑娘,令祖母对你确实极好,这些事情亦非虚构,此等情势之下,在下只有跟着你们走了,不过……”

巫婆婆道:“不过什么?”

萧翎道:“老夫人受人威迫,礼聘下山,只是为了对付萧翎一人,在下随你去也就是了,我同行之人,还望老夫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巫婆婆道:“现在,他们不是都很好吗!”

萧翎道:“他们武功都未恢复……”

巫婆婆道:“他们如若恢复了武功,决不会放老身离开了,你不替自己求饶,却为朋友求情,看来你很擅心机啊!”

萧翎摇摇头,说道:“老夫人不要误会,在下可以让他们恢复武功后,离开此地,不阻拦老夫人就是。”

巫婆婆道:“太冒险了,老身不愿把刀柄握在敌人手中。”

萧翎冷笑一声,道:“老夫人可知道一个练武的人一旦失去武功,那是生不如死了。”

邓一雷高声说道,“我等和萧大侠同行一起,生死与共……”

萧翎道:“何苦呢?沈木风、逍遥子,都对我积怨甚深,他们决不会轻易放过我,诸位同行,那是自寻死路了,何况,孙不邪老前辈初无为道长都还在等你们的消息……”

目光转到巫婆婆的脸上,冷肃他说道:“在下问你一件事,希望老夫人能够据实答复。”

巫婆婆道:“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萧翎道:“他们的武功是否还可恢复?”

巫婆婆道:“可以,但要有一段时日。”

萧翎道:“其间有多长期限?”

巫婆婆道:“三月左右。”

百里冰突然接道:“大哥,我要跟你走在一起。”

萧翎道:“好,你和武林道上毫无恩怨,那沈木风震慑于令尊的威名,不致伤害于你。”

百里冰黯然一笑,道:“唉,大哥啊!难道你死了,我还能独自活着吗?”

疾风知劲草,生死见交情,百里冰这两句话句句如铁锤一般击打在萧翎的心上,他不禁缓缓回过头去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你本与人无争,何苦定要随我跳入这江湖是非漩涡……”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跟着大哥,赴汤蹈火,我也是一样快乐。”

只听巫蓉冷哼一声,道:“­奶­­奶­啊,不要这丫头跟着走在一起。”

百里冰回目望去,见巫蓉一脸怒容,心中大感舒畅,举手理一下长发,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萧翎想到自己此番前去,见到沈木风后,他决然不会饶过自己,那是必死无疑,此后如抗拒这一股武林中邪势力,全要凭仗刊、不邪和无为道长,自己怀中,现有华山剑谱和少林弹指神功两本秘籍,何不交给邓一雷和展叶青,要他们送给刊、不邪和无为道长。

心中念转,目光转注在巫婆婆的脸上,道:“老夫人,在下想和两位同伴说几句话,然后再随你们祖孙同行,去见那沈木风和逍遥子,不知可否见允。”

巫婆婆沉吟了一阵,道:“好!不过,不许拖延时间过久。”

萧翎道:“一会就好。”

举步行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身前,沉声说道:“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之别,二位如若随在下同赴死难,那是轻如鸿毛之死了。”

邓一雷叹息一声,道:“如若不是我等在饮食时中毒,使萧火侠和巫婆婆冲突,也不会有此事发生了……”

展叶青接道:“追很到底,祸由我等起,连累了萧大侠和百里姑娘……”

萧翎道:“这些事都已过去,谈之何益,此刻有一件重大之卡,两位必得办到。”

邓一雷道:“什么事,只怕我等武功已失,难达萧大侠之愿。”

萧翎叹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两位只求尽到心力就是……”

语声一顿,说道:“在下身上收有两本书册,烦请二位务必要交给孙老前辈和无为道长。”

展叶青道:“我们尽力而为。”

萧翎道:“此事极为重要,必要时两位可易容化装,逃避沈木风等耳目。”

邓一雷道:“物失人亡,人在物在,在下等尽其我力了。”

四目望去,只见巫婆婆似是极为注意自己举动,心目中暗自担忧,忖道:我如取出两本武功秘录引起她好奇之心,要那蓉儿取去瞧看,那就糟了,必得设法分散她的注意才成。

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适当之策,心中大为焦急。

这当儿,突然响起一阵得得蹄声,自远而近。

巫婆婆回首向那蹄声来处望去,萧翎却极快取出两本秘录,交到邓一雷的手中,低声说道:“两位要多多珍重!”

稍微提高了声音,接道:“中州双贾那里,存有我一个木箱,两位见着他们,要他们打开箱子瞧瞧,箱中之物,交由他们收存处置就是。”

这几句话,此时此他讲出,充满着一种生死别离的悲伤。

邓一雷道:“萧大侠古人天相,此行定然无恙。”

萧翎道:“两位可以去了,旅途珍重,一路顺风。”

邓一雷、展叶青心中都已了然萧翎是在催两人上路,当下欠身一礼,道:“在下等就此别过。”转身行去。

萧翎目送两人离开,心中轻松不少,长长吁一口气、回目望去。

只见两匹高大的健马,停在巫婆婆的身侧,两匹马上人已然跃下鞍镫,正在和巫婆婆谈话。

萧翎看那两个和巫婆婆谈话之人,正是岭南双魔,当下举步行了过去。

但闻大魔马波哈哈大笑,道:“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笑声中目光转动,凝注在萧翎的脸上,冷冷接道,“阁下就是萧翎吗?”

萧翎道,“不错。”

马波笑道:“阁下大名在江湖中十分响亮,想不到却是这么一个小娃儿。”

只听二魔说道:“巫老夫人,在下瞧到另外二人逃了,可要在下去追他们回来?”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要糟,他如追上两人、必然会搜出两人身上秘籍,那是弄巧成拙了。

他心中虽然异常焦急,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冷静,冷笑一声,道:“可惜在下身受奇毒,武功尽失……”

马波道,“如是阁下武功未失呢?”

萧翎道:“就凭你适才那句不敬之言,在下就要好好教训你们两人一顿。”

二魔怒道;“这小子此时此刻还如此狂做,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挥手一掌,拍了过去。

萧翎眼看掌势劈来,却是无能闪避。

砰的一声,正中左颊。

这一掌,打得十分结实,萧翎被打得连转了两个转身之后,仍然无法站稳,摔倒在地上。

萧翎自出道以来,从未吃过这等苦头,被打得眼中金星直冒。

百里冰啊哟一声尖叫,大步行了过来,伸手去扶萧翎。

萧翎强免看痛苦,心中暗自忖道:这巫婆婆不知用的什么药物,竟能使人无法运行真气,全身武功无法施展,如若她能够被沈木风重用,整个武功,势将在他们控制之下,以后,如若再有下次能够杀她,决不能再饶她了。

心中念转,人却挣扎而起。

抬头看去,夜­色­中已然不见邓一雷和展叶青,心中暗自庆幸道,但愿上天怜佑,使他们能够平安见到孙不邪和无为道长,交上两本秘籍,这一耳光,也挨的不冤了。

岭南二魔看萧翎挨了一记耳光之后心中毫无怒意,心中暗自赞道:这萧倾年纪不大,但修养工夫,却是人所难及。

忖思之间,突见巫蓉大步而来,站在萧翎身前,冷冷对岭南二魔喝道:“你们为什么出手打他?”

岭南二魔被问得怔了一怔,道:“姑娘是说我们吗?”

巫蓉伸手指着二魔,道:“你出手打人,是何用心?”

二魔淡淡一笑,道:“姑娘可是说在下出手打了萧翎吗?”

巫蓉道,“是啊!那萧翎是我门所擒,要打也轮不到你门打啊?”

马波一皱眉头、道:“不错,人是你们祖孙擒住,但咱们兄弟打他两下,雉道也不能打吗?”

巫蓉冷冷说道,“不能打,要打也由我们自己打。”

马波转脸望了二魔一眼,口中叽哩咕噜说了起来。

二魔也是用一种很奇特的语言回答交谈。

巫蓉颦起秀眉儿,倾耳静听,只听两人叽哩咕噜,却无法听懂两人是说些什么!

不禁一皱眉头,喝道:“你们两人在说什么?”

马波冷笑一声,目光转到巫婆婆的脸上,道:“巫老夫人,你身体很好啊!”

巫婆婆缓缓说道:“老身受了很重的内伤。”

马波冷笑一声,道:“咱们兄弟这番奉命迎接老夫人,想不到,老夫人竟然把萧翎也生擒过来,如是沈大庄主和逍遥道长知晓此事之后,心中定然是高兴得很。”

巫婆婆脸­色­微变,赔笑说道:“老身只不过碰巧擒得萧翎,两位远道迎接我们祖孙,如若这是一件很大的功劳,两位也该有一份才是!”

马波微微一笑,道:“巫老夫人这等提拔我们兄弟,我们兄弟是感激不尽,不过……”

突然回手一把,抓住了巫蓉的右腕。

巫蓉虽然­精­明,但她万万没有料到那马波会突然出手扣拿住自己脉|­茓­,而且用力甚大,巫蓉虽然用力一挣,竟是未能挣脱。

第三十二回明查暗访

就在大魔出手擒拿巫蓉右腕的同时,二魔也出手,擒住了巫婆婆的右腕。

巫婆婆虽然早已有备,但她伤势沉重,眼看二魔出手扣拿住自己脉|­茓­,却是无法避开。

只听马波哈哈一笑,道:“擒住了萧翎之后,你们祖孙两人,似乎不用再去见那沈大庄主和逍遥道长了。”

巫婆婆缓缓说道:“这话怎么说?”

马波冷冷说道:“沈大庄主和逍遥道长请你们祖孙来此的目的,就是要你们设法对付萧翎,如今萧翎既然被擒,你们祖孙这点武功,对武林大事也无帮助……”

巫婆婆接道:“老身已和他们谈好,擒得萧翎之后,我们祖孙取得珠宝就离开江湖隐回故居,不再问江湖中事了……”

马波冷冷说道:“你们祖孙既要归隐,我们此刻送你们回家也是一样。”

说完,扬起右掌。

萧翎和百里冰眼看着这场窝里反的变化,心中感慨万千,但自知武功未复,既无能出手援救两人,也无法借机逃走。

巫婆婆冷冷说道:“两位想杀我们祖孙吗?”

马波冷冷说道:“不错,杀了两位之后,这生擒萧翎之功,就是我们兄弟的了!”

巫婆婆冷笑说道:“我如解了萧翎之毒,只怕两位都非他之敌。”

马波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巫老夫人不觉着太晚了吗?”

巫婆婆望望天­色­,冷肃他说道,“那沈木风和逍遥子为什么要请老身下山?”

马波道:“因为老夫人善于用毒,所以请你出山对付萧翎。”

巫婆婆道:“天下用毒之人千千万万,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马波道:“一是你下毒之技十分高明,常人难及,二是你贪财爱宝易为所动,所以,他们才决定请你。”

巫婆婆道:“老身下毒之能,和常人有何不同之处,两位可知晓吗?”

马波道:“咱们兄弟奉命来迎接你们祖孙,自然是知晓了!”

巫婆婆道:“你说说看!”

马波接口道:“老夫人下毒之能,在使人不知不觉之中身受其毒……”

忽然有所警觉,住口不言。

巫婆婆接道:“这就是了,两位有一个大大的错处,老身不得不指出来了。”

马波道,“什么错处?”

巫婆婆道:“两位如若不用岭南方言交谈,陡然出手扣拿我们祖孙的脉|­茓­,我们祖孙在骤不及防之下,被你擒拿住脉|­茓­,此刻,两位就不致为奇毒所袭了,但两位用岭南方言,老身就不得不备了。”

马波冷笑一声,道:“你们祖孙二入之命、现掌握在我们兄弟手中,不怕在下施用严刑逼你交出解药吗?”

巫婆婆道:“如若老身交出解药之后,能够换回我们祖孙之命,老身自会答应,可惜两位杀我们祖孙的企图流露太早。”

马波接道:“现在,我答应释放你们祖孙之命。”

巫婆婆冷冷接道:“太晚了,老身无法再相信两位之言。”

马波回顾二魔一眼,道:“老二,你运气试试,看看是否真的中了这老妖婆的奇毒。”

二魔依言运气试过,道,“小弟觉不出来。”

马波目光转到巫婆婆的脸上,冷冷说道:“以你巫老夫人的身份,如若虚言恫吓,那就永远留人笑柄了。”

巫婆婆淡淡一笑,道:“咱们祖孙两命换了你们兄弟两条命,那是死而无憾了,两位尽管出手。”

马波左手伸动,点了巫婆婆|­茓­道,然后,自行运气相试。

但觉真气畅通,丝毫无中毒之征,心中暗暗念道:这巫婆婆下毒之能,使人防不胜防,目下只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反正他们祖孙和萧翎都已入我掌握,早杀晚杀她都是一样!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然说道:“巫老夫人纵然在我们身上下了奇毒,但你身上必有解药,我们难道不能自己取用吗?”

巫婆婆缓缓说道:“老身所带解药,不下百种之多,如是两位自信有能选择,那就尽管放心杀死我们祖孙了。”

马波冷笑一声,道:“你在我们兄弟身上施用之毒,要多长时间发作?”

巫婆婆道:“十二个时辰之内!”

马波道:“如是到时不见发作呢?”

巫婆婆道:“老身愿受两位惩罚。”

马波道:“好!这是你自己说出口的话,届时,在下先要杀令孙女!”

目光转到二魔脸上,道:“废了她下毒的双手。”

二魔应了一声,扭断了巫婆婆手腕骨。

夜­色­中,只见巫婆婆满头大汗淋漓而下,但她却咬牙苦撑,未呻吟一声。

萧翎暗暗叹道:这巫婆婆为人本已狡猾,却未料到岭南双魔比她更为歹毒,这个苦头,也够她受的了。

巫蓉眼看祖母双腕被人折断,心中大励,哭道:“­奶­­奶­啊!”

巫婆婆冷冷接道:“这点痛苦,算得什么,不要哭。”

巫蓉虽然收声而住,但泪珠儿仍然滴滴而下。

巫婆婆双目凝注在马波脸上,道,“此刻,老身要和两位谈判,只怕两位也不肯接纳。”

马波道:“不错,在下还未觉出身为毒袭,还不愿接受要挟。”

巫婆婆道:“这么说来,老身只有等到两位发作之时,再行谈判了。”

马波道:“那时,我们兄弟为了自救,也许会答应你几点要求,不过,在下要先行说明,要条件,不能太苛……”

巫婆婆道:“到时候再说吧……”

马波回顾了二魔一眼,道:“老二,这地方不能多停,咱们得快些赶路。”

二魔目光投注到萧翎脸上,道:“这萧翎在江湖上朋友很多,沿途只怕会有人相救。”

马波道:“兄弟之意呢?”

二菱道:“不如把他杀了,带他人头回去见那沈木风和逍遥道长也是一样。”

百里冰大为惊骇,但却苦于无计可施,心中暗打主意道:不管我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设法保全萧大哥的­性­命才是……

但闻巫婆婆仰天大笑不止。

马波怒道:“你笑什么?”

巫婆婆肋间伤势仍重,笑起来十分痛苦,但她却勉强支持忍受,直待马波喝问,才停下笑声道:“老身笑两位大愚笨了,但老身竟然中了你们的算计,想来是可笑得很。”

马波道:“我们哪里笨了?”

巫婆婆冷冷说道:“两位可要老身指点你们吗?”

马波道:“如果强词夺理,那就别怪在下下手毒辣了。”

巫婆婆道:“如是老身说的有理呢?”

马波道:“咱们兄弟自然遵从。”

巫婆婆道:“好!老身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如是此刻杀了萧翎,提他人头去见那沈木风和逍遥子,其间不知要经历多少时日,那萧翎人头只怕早已腐烂,沈木风,逍遥子如何辨认呢?”

岭南二魔似是为巫婆婆说服,默然不语。

巫婆婆冷冷说道:“就算你们能保持那人头不坏,但割下的人头,总和原来的萧翎有些不同,老身已见识萧翎的武功,那确然非同凡响,就凭两位能够擒得萧翎吗?”

马波道:“咱们手中既有人头,沈木风,逍遥道长如何能够不信。”

巫婆婆道:“如若他们说你是冒功求赏呢?那时,两位身受之惨,只怕犹要过我祖孙甚多了!”

马波沉吟了一阵,道,“很有道理,不过,我们带着萧翎大模大样的行动,只怕也有些不便吧。”

巫婆婆缓缓说道:“两个这等愚拙之人,也能算计到老身,实叫人难过得很。”

马波道:“我问是否别有良策?”

巫婆婆道:“自然是有。”

马波道:“可否见告?”

巫婆婆道:“老身为何要说。”

马波道:“因为我们兄弟掌握着你们祖孙的生死!”

巫婆婆道:“如是你杀了我们祖孙,两位也难逃毒发死亡之厄。”

马波道:“要如何你才肯说?”

巫婆婆道:“两位对我老人家客气一点。”

岭南双魔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抱拳,道:“领教老夫人的高见!”

巫婆婆道:“那萧翎可以改扮一个道人,两位就不能易容改装吗?”

马波道:“果然高见。”

四顾了一眼,接道:“咱们上路吧!”

巫婆婆望了那两匹高大的健马一眼,道:“萧翎服了在下毒药,武功已失,不能行走,必得让他们骑马赶路。”

马波道:“他是沈大庄主的要犯,自然要优待一些。”

巫婆婆道:“老身被萧翎打伤,小孙|­茓­道被点,都难行走。”

马波道:“好!你们祖孙合骑一匹马!”

二魔道:“不行,要把她们祖孙分开!”

马波道:“不错。”当下把萧翎和巫蓉,分到一骑马上,百里冰和巫婆婆,合骑一马。

巫婆婆双腕虽断,右腿上两处|­茓­道又被马波点中,但她左腿尚可应用,暗中­操­纵健马忽快忽慢。

岭南双魔一前一后,押着两骑四人,想借夜­色­紧紧赶路,但因巫婆婆暗­操­健马,速度不定,害得两人也跟着忽然快行,忽然慢行。

百里冰虽与巫婆婆合乘一骑而行;但她心中痛恨她的为人,不愿和她说话。

健马行镖一处林边,巫婆婆突然又腿加力,快马疾奔,转过林角。

二魔正待放步追赶,却闻大魔喝道:“有萧翎和巫蓉在此,量他们也不敢走开,不用追他们了。”

巫婆婆转过林角,低声说道:“姑娘,老身右襟边角袋内,有一个王瓶,瓶中红­色­丹九,可使姑娘和萧翎身中的奇毒消退,恢复武功。”

百里冰还未答话;瞥见人影一闪,马波已拦在马前,挡住去路,冷冷说道:“巫老夫人如若不想再受皮­肉­之苦,那就别再施展花招,两骑马不得超过一丈距离。”

巫婆婆缓缓说道:“老身受伤很重,双手腕骨又被你们扭断,实已无­操­纵健马之能,再加这位姑娘不耻老身为人,不肯合作,健马奔行速度,老身实是无法控制。”

马波冷哼一声,目光转到那百冰的脸上,道:“姑娘如是不肯温顺一些,有得你的苦头好吃。”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眼睛,也不出言争辩。

马波让开路,健马又缓步向前行去。

巫婆婆回目一顾,只见岭南二魔全走在萧翎和巫蓉的健马之后,当下低声说道:“这丹药,炼制不易,老身只有这一瓶,你要小心保管,别让岭南二魔发觉。”

百里冰心中暗道:不论她是否由衷之言,此时此刻,都得信她一次才成。

她为人心细,虽然知晓那巫婆婆解药存放之处,但却不敢轻易伸手去取,生恐那岭南二魔在暗中监视。正感为难之间,突然啊哟一声尖叫,紧接砰的一声,似是有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巫婆婆怒声喝道:“不许虐待我那小孙女。”

百里冰右手伸动,从巫婆婆右襟袋中取出解药,藏入袖中。

回头看去,只见那摔在地上之人正是巫蓉,心中暗道:这丫头,如若是故意从马上摔下、以分散岭南双魔的注意,那就聪明得可爱了。

但闻二魔冷冷骂道:“小臭丫头,你武功又未失去,只不过被点了几处|­茓­道,怎的会从马上摔了下来,分明是故意捣蛋。”

马波冷笑一声,接道:“老二,找一个避风的所在,咱们先把这两个丫头收拾了再说。”

二魔哈哈一笑,道:“大哥说的是,这两个丫头,实在生的动人之极,小弟早有此心,只是不敢出口而已。”

马波道:“我瞧这两个丫头,只怕还都是Chu女之身。”

二魔道:“这巫蓉大概还是,那丫头只怕不是了,她日夕和萧翎相处,哪里还会是无瑶白壁。”

百里冰听得两人之言,心中大力震骇,暗自忖道:此刻全身无力,万一两人要行弓虽暴,那是求死不得了。

心中念转,急急探手入袖,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解药,投入口中。

她原想分辨过颜­色­之后再行食用,但听得岭南双魔之言,心中大惧,暗道:纵然是错服毒药死去,也比受人弓虽暴的好。

那巫蓉故意跌下马来,本还想借机骂岭南双魔几句,但听得两人之言,心中却大生畏惧不敢口出不逊,当下说道:“我双腿|­茓­道被点,坐不稳马鞍。”

二魔冷笑一声,伸手抓起巫蓉放上马背。

萧翎眼看岭南双魔的暴虐,耳闻恶毒的言语,心中大是愤恨,但苦于武功受奇毒所制,无法施展,暗叹奈何!

巫蓉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奶­­奶­不该对你下毒。”

萧翎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他心知岭南双魔对自己的厌恶尤过二女,稍出言不慎,必将招来一番羞辱毒打,不敢多言招祸。

又行十余里,已是天过五更,将近破晓的时分。

二魔突然加快脚步,抓住了巫婆婆乘坐的马缓,道:“老大,前边有座无人小庙,咱们先收拾了两个女娃儿再走如何?”

大魔马波笑道:“好!先让这两个丫头经历一次人道再死。”

百里冰,巫蓉,只觉两人言语难听无比,吓得心惊胆颤,不敢出言反驳。

二魔牵马带路,行约十余里,果然到了一座小庙前面,冷冷喝道:“四位自行下马呢,还是要在下动手?”

巫婆婆当先跃下马背。

百里冰、巫蓉、萧翎,相继下马。

二魔把两匹健马拴在庙外一株老柳之上,道:“你们不进庙去,难道还要我动手相请不成?”

萧翎举步而行,经过百里冰的身前,黯然说道:“冰儿,都是我害了我,你要多多珍重。”

百里冰流下泪水,道:“大哥,小妹当拼死以保清白。”

马波右手一抬,砰的一掌,击在萧翎后肩之上,只打得萧翎身子一栽,一交跌出了四五尺远。

百里冰尖声叫道:“大哥。”

向萧翎冲了过去。

马波左手一抬,抓住了百里冰右手一扯,嘶的一声,扯破了百里冰身上道袍。

巫婆婆道:“孩子,镇静些,运气调息……”

二魔右手一挥,啪的一个耳光打在巫婆婆的脸上,只打得满口鲜血向下流。

在萧翎等四人之中,巫婆婆是唯一有反抗之能的人,她双腕被折断,内腑受重伤,但因功力深厚,还可运气对抗,但她却忍下未动。

二魔挥手抓住了巫蓉,哈哈一笑,道:“女娃儿,跟着你­奶­­奶­有什么好,只要你乖乖的答应老夫,老夫带着你玩遍天下名山胜水。”

巫蓉心中气愤至极,但她四肢|­茓­道被点,无能反抗,只好任人摆布。

二魔不闻巫蓉答言,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你既不肯答应,老夫只好动强了。”

右手挥动,嗤的一声,扯去巫蓉身上衣服。

巫婆婆大声喝道:“住手!”

二魔停手笑道:“老乞婆,有何见教啊?”

巫婆婆望了百里冰一眼,只见她闭目而立,似是在暗中运气,暗自付道:希望她快把解药交到萧翎手中。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就是想娶小孙为妻,也该好好计议,这等动强,何异禽兽。”

二魔大笑道:“老夫这把年纪,你孙女岂会喜欢老夫,这个,老夫有自知之明。”

不再理会巫婆婆,动手去撕巫蓉身上衣服。

但闻一阵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片刻之间,巫蓉身上衣服已被扯去大部。

夜­色­中,隐隐可见那雪白玉肤。

巫蓉闭目而立,不言不动。

马波跟看二魔已撕去巫蓉大部衣服,随着动手去撕百里冰的衣服。

百里冰真气尚未畅通,但形势急迫,已然不容她等待,突然娇叱一声,一掌劈出。

马波骤不及防,几乎被百里冰一掌劈中,闪身避开,还击一掌。

百里冰手脚还不够灵活,但已然勉强可以动手,右手取出袖内解药,投向萧翎,叫道:“大哥!接着解药。”

一面掌足齐出,攻向马波。

萧翎被那马波一掌打得头晕眼黑,虽听得百里冰呼叫之声,却接不到投来解药,波的一声,落在身侧。

百里冰招数­精­奇,虽然手脚还不够灵活,但攻势仍极猛烈。一时间,马波被迫得无法还击,只好大声喝道:“二弟,快些抢过解药。”

二魔应了一声,放开巫蓉,向萧翎欺去。

只见巫蓉樱口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双方距离既近,二魔又骤不及防,被巫蓉口中的血喷在脸上,鲜血中挟着粒粒­肉­块,击在二魔两目之下。

原来,巫蓉自知难免受辱,暗中嚼舌求死。及见百里冰出手攻袭大魔,又把解药投向萧翎,顿时运足全身气力,把碎舌和鲜血喷向二魔。

二魔双手抱脸,怒声骂道:“该死的小贱人。”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巫蓉|­茓­道被点,眼看一脚飞来,却无法闪避,被二魔一脚踢中小腹,娇吟声中,身子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之上。

巫婆婆尖声叫道:“蓉儿。”侧身冲了过去。

萧翎借此工夫。捡起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解药,吞入腹中。

二魔一脚踢中了巫蓉,拭去脸上血污,起身向萧翎行去。

萧翎服下解药,立时运气调息。

巫婆婆瞥见二魔行向萧翎,奔向巫蓉的身子,陡然一转,一头向二魔撞去。

二魔吃巫蓉碎舌打中双目,虽未重伤,但双目却疼得流泪不止,耳目也失了灵敏,巫婆婆中途改变心意,无声无息的转向二魔撞去,一头正撞在二魔肋间。

这一头乃巫婆婆全身功力所聚,二魔被撞得身不由己向前奔行数尺,碰在神案之上。

但巫婆婆重伤之躯,这全力一击,虽然得手,自己却难再支撑,晕倒地上。

倒是那百里冰和马波恶斗一阵之后,手脚渐复灵活,攻势更是猛恶。

大魔马波实未想到一个女娃儿,身手如此了得,心中震骇不已。

虽想反击,但却是欲振乏力。

二魔连番吃亏,心中大怒,挺起身子,一提真气,伸手向萧翎抓去,口中骂道:“老乞婆,老夫先收拾了萧翎,再和你们祖孙算帐。”

忽觉两腕间一麻,脉|­茓­被人拿住。

萧翎内功深厚,稍经调息,已然恢复了部分体力,但心知岭南二魔并非好与人物,心中没有把握,不敢贸然出手。

及见二魔一把抓来,才出手擒住了二魔右腕脉|­茓­。

凝目望去,只见百里冰拳掌纵横,占尽优势,心中稍安,一面加力紧扣二魔脉|­茓­,一面运气调息。

只听百里冰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大哥啊!你好吗?”

原来,她全神贯注对付马波,无暇分心旁顾。

萧翎应道:“我很好,你缠住他,别让他逃走了。”

百里冰听得萧翎回应之言,心中大喜,­精­神一振,高声说道:“他跑不了。”

拳掌一紧,全是致命的招数,每一击都攻向马波要害大|­茓­,迫得马波不得不全神应付。

萧翎一把扣住二魔脉|­茓­之后,却未再出手施袭,闭目而立,运气调息。

二魔被扣拿脉|­茓­之后,本已不再挣扎,闭目等死。

哪知过了半晌,仍然不见有何动静,睁眼看去,只见那萧翎闭目而立,运气调息,不禁心中一动,求生之念油然而生,暗中运气,闭住右臂|­茓­道,左手一抬,挥手一掌,劈向萧翎前胸。

但闻砰的一声,击个正着。

一则萧翎又经一阵调息,功力已恢复不少,再者二魔右腕脉|­茓­被扣,功力大受影响,掌势不重,虽然击中萧翎,也不过把萧翎打得向后退了一步。

萧翎睁开双目,冷笑一声,道:“两位­阴­险恶毒。留你们不得。”左手加力,一收五指,把二魔向前一带,右手一掌劈出。

二魔半身麻木,无能闪避,眼看一掌劈来就是无法闪避,吃萧翎击中天灵要|­茓­,脑浆迸流,当场而死。

萧翎放开左手,二魔尸体栽倒于地。

抬头看去,只见百里冰拳掌交错,逼得那马波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当下大步行到庙门口处,高声说道:“冰儿,去拯救巫婆婆和巫蓉姑娘,把他留给小兄收拾。”

百里冰生­性­刁蛮,但她对萧翎却是百依百顺,应声收招而退。

萧翎冷笑一声,道:“今宵是你岭南双魔恶贯满盈之夜,令弟已在黄泉路上候驾了。”

马波回顾了二魔一眼,只见他尸体横陈,不禁心中一寒。

萧翎踏前一步,接道:“马波,我给你一个求生机会,让你一招先机。”

马波对萧翎本已畏惧,看到二魔尸体,更是心神无主,呆呆的站在原地,浑似未闻到萧翎之言。

萧翎怒道:“你如自己不愿出手,那是自愿弃去机会,我无暇多等。”

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马波纵身避开,还未来得及还手,萧翎第二掌又已攻到。

萧翎的掌势快速,一连攻出八掌,马波未来得及还攻一招,人却被逼得团团乱转,一脚踏在二魔尸体之上,身子向一侧滑去。

萧翎的左手闪电击去,砰的一声,击在马波右肩之上。

这一掌落势甚重,只打得马波筋断骨折,忍不住闷哼一声,倒退三步。

萧翎的杀机已动,哪还会容他逃出掌下,右手紧随劈出,击中了马波前胸。

马波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了两摇,仰脸摔倒地上,气绝而死。

萧翎连毙二魔之后,缓步行到百里冰的身前,低声奇+書*網说道:“冰儿,她们祖孙有救吗?”

百里冰摇了摇头,道:“巫婆婆恐怕是不行了,我用本身真气,攻入她的命门|­茓­中,但始终不见反应。”

萧翎道:“这位蓉姑娘呢?”

百里冰道:“蓉姑娘自断舌根,流血甚多,只怕也很难救活了,我已点了她几处|­茓­道止血。”

萧翎道:“唉!如非她那一口鲜血,说不定我已伤在那二魔羊中了……”

说话之间,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扶起巫婆婆,接道:“冰儿,你去照顾巫蓉姑娘,我试试看能否凭借功力使巫婆婆醒转片刻,咱们无能救她,至低限度,要使她清醒片刻,交待一点后事。”

百里冰应了一声,转身包起巫蓉。

萧翎扶起了巫婆婆,右手扬起,按在巫婆婆的背心之上,一股热流,直攻入巫婆婆的内腑之中。

萧翎功力深厚,自非百里冰能够及得,奄奄一息的巫婆婆,吃萧翎那绵绵不绝的内力,攻入了内腑之后,突然清醒过来。

只见她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萧翎一眼,说道:“萧大侠,老身,老身很对不住……你们……”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事情已经过去,老前辈也不用抱疚了。”

巫婆婆顿一顿,黯然说道:“老身伤势很重,自知已无生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身一生罪孽,死不足借,但我那小孙女蓉儿……”

话至此处,一阵急咳,打断了未完之言。

但她似是息于要把心中之话说个明白,强打­精­神,说道:“我那蓉儿,却未敝过一件坏事,还望萧大侠答应老身……”

话至此处,一口气接续不上,气绝而逝。

萧翎再加内力,热流滚滚攻入巫婆婆的内腑。

但巫婆婆元气已耗尽,萧翎虽然尽力施为,但也是回生乏术,无能为力。

萧翎放下巫婆婆的尸体,缓步行到百里冰的身前,叹道:“冰儿,这姑娘怎么样?”

百里冰道:“很难说。”

萧翎心中暗道:事到如今,那也不用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蹲下身子,左手拦过巫蓉柳腰,右手搬过巫蓉的脸儿,凝目望去,只见那巫蓉双目紧闭,似是在强忍无比的痛苦。

萧翎道:“冰儿,你带有火折子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但我想这位巫姑娘定然带着火折子。”

伸手搜去,果然,在巫蓉身上摸出了火折,随手晃燃。

萧翎拍活了巫蓉两处止血|­茓­道,捏开巫蓉牙关,凝目望去。

只见巫蓉口中血­肉­模糊,舌头已然嚼碎了大半。

鲜血仍然不停的从断舌伤口处涌了出来。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好惨啊!”

萧翎缓缓放开巫蓉牙关,说道:“姑娘,你要听我几句话。”

巫蓉杏目转动,望了萧翎一眼,微微颔首。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伤的很重,但并非无救,但要姑娘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念,我等才能助你。”

说话之间,只见巫蓉口中又涌出鲜血。

萧翎伸手又点了巫蓉颈问两处|­茓­道,接道:“姑娘请尽量保护元气,不要它再有耗损……”

巫蓉突然举起右手摇挥一阵,又指玉颈,似是要萧翎解开她颈边止血|­茓­道。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已经失血很多,不能再让鲜血流出了。”

巫蓉右手摇动,杏目乱眨,似是要萧翎尽快解她|­茓­道。

萧翎无奈,出手解了她颈间双|­茓­。

巫蓉长长吸一口气,突然挺身而起,行到巫婆婆身前,双膝跪了下去。

萧翎心中虽想伸手去扶她一把,但又觉着不便,只好停身不动。

只见巫蓉伸出双手,撩开巫婆婆的长衫。

这时,天­色­已亮,庙中景物,清晰可见。

巫婆婆衣服之内。都是口袋,装满着各种药物。

巫蓉从数十个装满药物的口袋中,找到了一个玉瓶,拔开瓶寒,尽倾瓶中药物,放入口中,和血吞下。

萧翎和百里冰分站在两侧,呆呆的望着,一时间无法断定她用心何在,不便出手阻止。

只见那巫蓉又从巫婆婆怀中选出几个玉瓶,揣入怀中,挥手在地上写道:“贱妾已无力埋葬祖母尸体,有劳两位掘坑掩埋,此恩如山,永铭肺腑。”

萧翎点点头,道:“令祖母虽然死去,但岭南双魔也被歼当场,大仇已报,还望姑娘节哀顺变,收葬令祖母之事,在下等自然是义不容辞了。”

巫蓉又挥手在地上写道:“谢谢两位。”

转身出庙,狂奔而去。

百里冰黯然说道:“她身受重伤,­肉­体,­精­神,都有着不能负荷的感觉,如何能让她单独行动,我去追她回来!”

萧翎道:“唉!让她去吧!她们祖孙相依为命,这刺激对她、太大了,有一个幽静孤寂的环境,使她能够尽情的大哭一场,对她是有益无害。”

百里冰道:“但她受了很重的伤,唉!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孩子,满怀悲痛,孤苦伶汀的行走在荒野之中,没有一个人去照顾她,实在是大可怜了。”

萧翎缓缓说道:“正因她身受重伤,才会激起她强烈无比的生命力,如若她完全无伤,决无法承受这等沉重的打击……”

目光一掠巫婆婆的尸体,接道:“冰儿,听我的话,让她去吧!咱们先把巫婆婆的尸体埋起来。”

百里冰应了一声,两人一齐动手,就在庙后挖了一个土坑,把巫婆婆尸体埋了起来。

萧翎望望岭南二魔的尸体,接道:“冰儿,咱们再挖一个坑,把岭南二魔也埋起来,如何?”

百里冰道:“这两个人作恶多端,让他们暴尸荒野,喂狗吃算了。”

萧翎道:“人死不记仇,两人生前虽然作恶多端,但他们既然死了,那也不用记恨他们了,两具尸体在此必然会很快的传扬出去,如若被那沈木风的眼线瞧到,沈木风必然知晓,请巫婆婆出山对付咱们的毒计又已失败,必将另设毒计谋害咱们。”

百里冰道:“大哥说的是,看起来!你比我聪明多了。”

两人一齐动手,又挖了一个土坑,埋好岭南双魔尸体。

百里冰拍拍手上的灰土,道:“大哥,咱们此刻要到何处?”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最好是咱们先别露面,隐起行踪,暗中查访沈木风和四海君主的行动,多知晓他们一些,也好多了然一些内情,找出对付他们的办法。”

百里冰道:“咱们又要改装吗?”

萧翎道:“沈木风此刻已把我看成了一个强敌,他派出来的眼线,大约都带有我的图形,如是不改装易容,只怕很难逃过他们的监视。”

百里冰点点头,道:“这一次,咱们不能再装成老道士了。”

萧翎道:“那要装扮成什么身份?”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你装成一个中年文士,我扮作你的随身小厮,好吗?”

萧翎道:“那你不是大吃亏了吗?”

百里冰芜尔一笑,道:“你是大哥啊……”语声一变,突然凄凉他说道:“日后你和岳姑娘大喜之日,别忘了收我做你的丫头。”

她虽然极力俱使自己平静,但却无法控制激动的心情,脸上犹带笑容,泪水却夺眶而出。

萧翎伸出手去,轻轻搂着百里冰的柔肩,说道:“冰儿,快不要这么说,你和我患难与共,生死相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兄怎能忘得了你。”

百里冰一腔热情,无限爱意、一直深压内心,不敢明白的表示出来,此刻,再也无法忍耐,伏在萧翎身上哭了起来。

萧翎心中大骇,扳起了百里冰的脸儿,缓缓说道:“冰儿,哪里不对了?”

百里冰哭声呜咽,泪如泉涌,沾湿萧翎前胸衣襟。

萧翎急急说道:“冰儿,什么事,使得你如此伤心?”

百里冰抬起脸来,拭去脸上泪水,柔声说道:“我不是伤心。而是太快乐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言罢,放开萧翎,就在小庙前跳起舞来。

初升朝阳,照­射­在她犹带灰土的脸上,条条泪痕,黑白分明。

萧翎背起双手,欣赏着她那优美的舞姿。

百里冰一舞既罢,突然飞身而起,直向萧翎扑了过去。

萧翎张开双臂,接住了百里冰飞来娇躯,笑道:“冰儿,你的舞蹈很好啊!”

百里冰道:“你要是喜欢看,我就每日跳给你看。”

萧翎道:“武林大局安定之后,我要你穿上彩衣,配上那弦管竹丝,好好的跳一场给我瞧瞧!”

百里冰嗯了一声,放开萧翎,道:“咱们走吧!”

萧翎回身对着巫婆婆墓地一拜,和百里冰联袂而去。

中午时分,北上长沙的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中年文士和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

这一对主仆,正是萧翎和百里冰所装扮。

萧翎见四野无人,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咱们要留神着邓一雷和展叶青,发觉之后,也不要招呼他们,咱们在暗中把解药给他们就是。”

百里冰道:“他们奇毒未解,武功尽失,如是遇上强敌,如何得了?”

萧翎道:“唉!如非那岭南二魔心生贪念要独吞大功,对巫婆婆祖孙施下毒手,咱们决无脱得危难之日。”

百里冰笑道:“这就叫古人天相啊!大哥悲天悯人,侠义胸怀,如若真会遭到不测,那是皇天无眼了。”

萧翎道:“因果之说,容或有之,但我总觉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如若那岭南二魔不生贪忘,咱们决无死里逃生之理……”

话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言。

远处,蹄声得得,一匹健马疾奔而至。

萧翎转眼望去,只见那马上人十分矮小,伏在马背之上,加上一顶青­色­毡帽,低压眉际,更叫人无法看出他的面貌,快马如飞,疾越两人身侧而过。

转眼间,快马已然奔行得不知去向。

萧翎望着消失的快马,低声说道:“这人骑术­精­湛,马又是千里良驹,决非一般行商,咱们要多多留心才是。”

百里冰道:“难道又是那沈木风的眼线吗?”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很难说,未得证明之前,小兄不敢妄言,不过,就事而论,那沈木风决不会放心岭南二魔,身后必然还派有监视之人……”

百里冰接道:“大哥之言,可是说那岭南二魔死亡一事沈木风等已经知晓了?”

萧翎道:“二魔死亡一事,他们也许不知,但二魔迎到那巫婆婆一事,他们或已知晓。”

百里冰道:“大哥怎么知道呢?”

萧翎道:“我只是如此推想,那沈木风耳目遍布,巫婆婆施毒饭店之中,又有那样多人,其中只怕有沈木风的眼线……”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武林中人提到沈本风,无不畏惧异常,似是他无事不知,无事不晓,原因就在那刺探工作做得太好了,几乎是当今武林所有的各大门派无一没有他收买的­奸­细。”

百里冰道:“如若能把沈木风布置的­奸­细耳目除去,那就不难对付他了。”

萧翎道:“不错,如若能把沈木风派在各大门派的­奸­细和布置在江湖上的眼线除去,那就等于挖去了他的双目,堵住了他的双耳,这回见到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时,定要设法从此处着手,先要设法清除他布置在江湖上的眼线。”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此事只怕不易,大哥如何能知晓他布置眼线的情形呢?”

萧翎道:“这是一件很艰苦的工作,但并非无法下手,我想它总有一个脉络可循,只要能够找出它一点头绪,就不难剥茧抽丝,全盘剪除,至少,可以使他们章法大乱,耳目失灵。”

百里冰点点头,不再多言,放步向前行去。

两人晓行夜宿,走的很慢,沿途数日,竟然未发生任何事。

萧翎一路留心,也未发觉邓一雷和展叶青等两人。

第三十三回随机应变

这日中午时分,长沙府境一个小镇之上。

萧翎量度形势,这小镇实是北上长沙的要道,心中暗道:如是那展叶青和邓一雷等己见到无为道长说明此事,那无为道长和孙不邪必将派人追查我等行踪,他们定然早已离开原址,倒也不必急急赶去会见他们。

沈木风顿然失去了岭南二魔的行踪,亦必引起一番混乱,倒不如借此机会,暗中查访一下沈木风等举动再说。

心念转动,找了一座最大的酒楼,行了进去。

这时,正当午时,酒店中上了八成客人。

萧翎心中有谋,暗中留意着酒楼中所有的客人、景物。

店小二送上香茗,萧翎点了几样小菜。

片刻之后,菜饭送上。

突见一个村童手中举着个白布招儿,行入酒楼之中。

只见那白布招儿上写着“相天下士”四个大字。

萧翎看到布招之后,立时举手一招,道:“小兄弟请过来。”

那村童举着布招行了过来,道:“大爷看相吗?”

百里冰转脸看去,只见那村童只不过十二三岁,又蓬首垢面,满手污尘,怎么看也不似个会看相的人,心中大为奇怪,暗道:大哥怎肯信这样一个无知的村童,难道瞧出了什么可疑不成。

细瞧那布招儿,亦是看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但闻萧翎说道:“小相士,看看在下的运气如何?”

那童子也未望萧翎一眼,说道:“相君之貌,乃公侯之相,可惜的是相带三煞,三煞不破,永无出头之日。不过,小的道行不够,难破三煞。”

萧翎道:“那要找何人才能?”

村童道:“我师父。”

萧翎道:“令师现在何处?”

村童道:“就在这镇外不远处。”

萧翎站起身子,道:“好!有劳小兄弟带我去见令师。”

那村童举起布招儿当先带路而去。

萧翎紧随那村童身后而行。

百里冰也只好起身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但闻传来阵阵欢笑之声,显然酒楼中客人都在嘲笑萧翎被村童一阵胡言乱语所骗之事。

百里冰心中大怒,恨不得回转身去狠狠的揍几个人一顿,但她却强自忍下,没有发作。

那村童带路而行,直出小镇,行约二里左右,到了一座竹林掩映的茅舍前面。

百里冰流目四顾,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那村童之外,再无他人,当下急行一步追上萧翎,道:“当真要去见那老相士吗?”

萧翎微微一笑,道:“耐心些,立刻之间,就可以揭露真相了。”

那村童行至茅舍,推开柴扉,道:“我师父就住在此地。”

萧翎暗中运气,缓步行入茅舍之中。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白髯的老者,端坐在一张木桌之后。

他化装之术虽然高明,但却无法掩饰住便便大腹。

萧翎打量那老者一阵,轻轻咳了一声,道:“商兄弟。”

那老者霍然站起身子,道:“你是谁?”

萧翎也解下假发,抹去易容药物,道:“我。”

那老者看清楚萧翎之后,突然拜伏于地。

萧翎急急扶起那老者,说道:“使不得,商兄弟。”

原来,老者正是商八装扮。

商八除去白髯,说道:“大哥被巫婆婆生擒消息传到之后,无为道长和孙老前辈无不震骇,连夜会商,高手尽出,分查大哥下落,大哥吉人天相,却已自行脱难归来。”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这法子很好,不过,也是大过赶巧,我如不进那酒楼,直奔长沙城,那就见不到了。”

商八道:“小弟已制相招一十二面,分头由十二位童子,在长沙各大酒搂客栈之中巡行,由晨至暮,不断梭巡。”

萧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是一定可以遇到了。”

百里冰道:“大哥,你怎么知晓那村童是商大侠所派呢?”

萧翎还未答话,商八已抢先笑道:“未说明白之前,看起来有些奇怪,其实说穿了,不值一哂,我在那布招之上,画有暗记,只是不知之人看不出来罢了。”

百里冰道:“这办法虽不困难,但却亏你想得出来。”

萧翎缓缓说道:“长沙市中是何人主持呢?”

商八道:“杜兄弟和无为道长。”

萧翎道:“孙不邪老前辈呢?”

商八道:“孙老前辈率领着丐帮中弟子和几个武当门下的高手,共分成四批,查方巫婆婆的行踪去了。”

萧翎道:“那邓一雷和展叶青两人都为奇毒所伤,武功尽失,他们如何能这等快速的把消息传到此地?”

商八道:“邓一雷和展叶青此刻是否已回到长沙,小弟还不知晓,但无为道长告知小弟,他们还来回来,闻得凶讯,心神已乱,也未追问无为道长如何知晓这个消息。”

萧翎道:“是否有法子追回那孙老前辈?”

商八道:“无为道长大约和他们约定有联络之法。”

萧翎道:“那很好,你尽快设法通知无为道长,要他追回孙老前辈和诸多高手,不用追查巫婆婆的行踪了。”

商八道:“那巫婆婆可是已死在了大哥手中?”

萧翎道:“巫婆婆被岭南二魔重伤而死。”

商八道:“岭南二魔呢?”

萧翎道:“岭南二魔为人恶毒,已被小兄击毙掌下。”

商八道:“大哥可要去见无为道长?”

萧翎道:“最好暂时不和他相见,我想暗中查看一下沈木风的动静……”

语声一顿,接道:“沈木风己和那四海君主联手,这消息你们听到过吗?”

商八道:“听到一点风声,详情不大了然。”

萧翎道:“沈木风的属下,近日活动情形如何?”

商八道:“数日之前,沈木风曾在长沙出现一次,但瞬即失踪,不知隐身何处。百花山庄中人,也常常有所行动,近两日却突然沉寂不见动静。”

萧翎道:“也许他们等待那岭南二魔和巫婆婆的消息……”

凝目沉思片刻,接道:“据小兄猜想,那沈木风必然在长沙有一处隐秘的分舵,纵横百里之内的眼线都为那分舵掌管,他也可能就在那分舵中隐身……”话到此处,突然沉吟不语。

商八道:“大哥之意是……”

萧翎道:“如若咱们能够挑了他们长沙分舵,那就等于使沈木风在方圆百里内失去了耳目,就算不挑他们分舵,咱们知晓了他们分舵所在地,也好控制他们行动,必要时使用反间之计。”

商八道:“大哥高见,小弟立时去见无为道长,和他研商此事,遣人踩他们的窑子。”

萧翎道:“好!咱们分头进行,我和冰儿仍然易容混入长沙。”

商八道:“小弟随时遣人和大哥联络。”

萧翎道:“如非必要,最好别常联络,百花山庄中人一直未停止活动,只是他们由明入暗更为隐秘而已,小兄到此之事,不宜让他们知道,最好你悄然告诉无为道长和杜兄弟,别让大多的人知晓此事,以免走露风声,只有以隐秘对付隐秘,才能使那沈木风措手不及。”

商八只觉数月小别,萧翎似是已成熟老练很多,智计安排,无不超人一筹,当下应道:“小弟记下了。”

萧翎回顾了那执相招童子一眼,道:“这小童子是走露风声的关键,但又不能效法古人,问路斩樵,你要多赠他一些黄金,要他们尽速迁离此地。”

商八道:“小弟自会善自处理,大哥放心。”

萧翎重新易容,带上长髯,又嘱咐了一句,道:“商兄弟,不许伤害这个村童。”

商八道:“小弟不敢。”

萧翎道:“好!小兄要先走一步。”

商八紧随萧翎的身后而出,低声解说和无为道长研订的联络暗记。

萧翎停下脚步,待他说完,才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我都记下了。”

商八微微一笑,道:“长沙的会仙楼和七泽茶园,一向是百花山庄中人出没之地。”

萧翎道:“好!我们先到那两处地方瞧瞧!”

商八一抱拳,道:“小弟不送了。”

萧翎一挥手,带着百里冰大步而去。

两人行入官道,安步当车,缓缓行入了长沙城。

转过两条大街,瞥见一个高大的招牌,白底黑字,写着“七泽茶园”。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那七泽茶园规模甚大,进得大门,就是一个广大的院子,芦席遮天,四周摆满了盆花,木桌,竹椅,可躺可坐。

门口处,站着一个青衣小帽的伙计,欠身说道:“两位可要里面坐坐?”

萧翎微一颔首,道:“有劳带路。”

那伙计道:“你老太客气了,小的不敢当。”

带着两人行到西北角处,紧傍盆花一个桌位之上。

萧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广大的院落中,坐了有六成客人,不下五十余人。很多人一杯清茶,仰卧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也有不少人,几盘小菜,一壶老酒,在小酌清谈。

敢情这座七泽茶园,还兼营着酒菜的生意。

萧翎一面四下打量七泽茶园院中形势,一面问道:“茶伙计,贵园中后面还有座位吗?”

茶伙计应道:“有,除了这座前厅茶棚之外.还有三进院子,这座七泽茶园,上满了客人,少说点,也在千人以上。”

萧翎淡淡一笑,道:“在下也久闻这座七泽茶园之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

那茶伙计道:“两位请坐吧!在下去替两位泡茶。”

萧翎道:“慢着。”

那茶伙计回头说道:“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翎道:“七泽茶园之名,天下皆知,在下想见识一番,不知是否可以?”

那茶伙计笑道:“大爷言重了,这七泽茶园,乃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地方,客人要在哪座院落之中饮茶,那是悉听尊便。”

萧翎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兄台替在下带路了。”

那茶伙计摇了摇头,笑道:“咱们这七泽茶园,每一进院落中,都有伙计招呼,在下只招呼前厅茶棚。”

萧翎心中暗道:一个茶园如此规模,实非平常,无论如何要仔细瞧瞧。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多谢伙计指点了。”缓步向后行去。

百里冰始终是一言不发,紧随在萧翎的身后。

萧翎穿过茶棚,又进了一座门户,只见一座敞厅,布置得十分清雅。

四面一­色­白,白桌布,白椅垫,连用的茶碗、茶壶,也是一片雪白。

除了客人们的衣着之外看不到第二种颜­色­。

萧翎心中暗道:前面那茶棚,叫前厅茶棚,这座大厅,定然是叫前厅了……

忖思之间,一个身着白衣的茶伙计行了过来,道:“两位请坐。”

萧翎目光转动,看那伙计年约二十三四岁,白衫、白裤、白中包头,年纪很轻,但却不似会武功的样子。当下说道:“这是前厅吗?”

那店伙计应道:“不错,两位可是去中厅的吗?”

萧翎心中暗道:前厅中厅,那还有座后厅了,连同那前厅茶棚,可勉强算得上四进院子了。

只听那白衣伙计道:“这边走。”欠身带路,向前行去。

绕到前厅一角,行出了一座圆门,行在一条白石铺成的秘道上,两旁盆花夹道,香气袭人。

萧翎心中暗道:前厅如此,中厅想来更是豪华了。

那白衣伙计送萧翎上了白石秘道之后,轻声说道:“两位慢走。”并又退回前厅之中。

萧翎外表上,装的若无其事,缓步而行,内心之中,却是留心着一草一木,默记心头。

突然间,感觉着这庭院布置形势似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却想它不起。

走完白石秘道,登上五层石级,到了中厅。

中厅景物,又是一番布置,四壁一­色­金黄,桌单坐垫,也完全黄|­色­,六七个茶伙计也穿着黄|­色­的衣服。

萧翎还未进厅门,一个茶伙计迎了上来,长揖肃客。

百里冰目光转动,只见那大厅中,摆着十五六张桌子,但只有两三张桌上坐有茶客,看上去不过十三四人。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到后厅如何一个走法?”

那店伙计怔了一怔,打量了萧翎等一阵,道:“两位是……”

萧翎笑笑,道:“咱们路过此地,闻得七泽茶园之名,特来见识一番。”

黄衣伙计笑道:“两位来的不巧得很!”

萧翎道:“为什么?”

黄衣伙计道:“后厅中席位已满,两位只好明天请早了。”

萧翎心中暗道:七泽茶园,一层比一层豪华,那后厅景­色­,不知是如何一个样子?无论如何要想法子进去瞧瞧!

心中念头转动,目光打量厅中景­色­。

突然间发觉那四面金­色­墙壁,以及那黄|­色­的垂帘,桌中,倚垫,无一不是­色­彩鲜艳,好像是新做不久,不禁心中一动,说道:“阁下是……”

黄衣伙计接道:“不敢当,小的提茶、送菜的店伙计。”

萧翎道:“阁下到此多久了?”

黄衣伙计微微一怔,答非所问道,“客爷是此地常客吗?”

萧翎心中暗道:这七泽茶园有些古怪,看来要得施用诈语唬他一唬,当下说道:“在下一年之前常来此饮茶。”

茶伙计道:“原来是常客,失敬。小人给爷上茶。”

一杯香茗,捧了上来。

萧翎看了看茶碗,道:“再来一杯。”

黄衣伙计应了一声,又拿了一杯茶来。

萧翎接过那黄衣伙计的茶,把自己面前一杯推到那黄衣人跟前,道:“伙计陪在下共饮一杯清茶如何?”

黄衣人道:“小的不敢。”

萧翎道:“不妨事,客人邀饮,就算是老板知道了,那也不管你的事啊!”

那黄衣伙计略一沉吟,低声说道:“是了,贵客可是怀疑我门茶中不洁?”不再推辞,举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欠身而退。

萧翎望着那黄衣伙计启帘而入进去内室,良久之后,仍不见出来,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这伙计进入室后久不出现,那就证明茶中有鬼,但既被我们瞧出,决然不会轻易罢手,这一计不成,必将另有毒计对付我们,因此我想将计就计,深入内室去瞧瞧,适才那商八说过的暗号,以你聪明才智而言,想必已熟记于胸,你要先行离此,在外面等我,如若我在一顿饭工夫之内,还不出来,你就去和他们会合,告诉他经过之情。”

百里冰一皱眉头,似要出言反驳,但她终于强自忍了下去,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萧翎望着那百里冰的背影消失不见,立时举手一招。

另一黄衣伙计急步行了过来,道:“贵客有何吩咐?”

萧翎故意打量那人一眼,道:“好像刚才不是你招呼我们。”

那伙计道:“都是一样,你老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要向刚才那位当值的伙计问他一件事。”

黄衣伙计道:“七泽茶园中事,在下知晓最多,您老问什么,只管吩咐。”

萧翎端起茶杯道:“好!那就请你喝口茶吧!”

那黄衣伙计呆了一呆,道:“这个和园中规矩不合,小的不敢。”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妨事,阁下尽管吃下就是。”

那伙计要待退走,却被萧翎一把抓住,带到座位上,硬迈他喝下了一口茶。

厅中客人,虽然瞧到萧翎抓住那黄衣伙计,但他们说话声音很低,不似争吵,自是无人多管。

话不重复,不大工夫,厅中五个黄衣伙计,都被萧翎灌下了一口茶,躲入内室而去。

萧翎眼看他们宁愿饮下毒茶。也不和自己争吵反抗,心中暗道:大约他们这七泽茶园之中,有此规矩,为了怕闹出事传扬开去,所以,宁喝下毒茶,也不和人吵闹。

付思之间,突见黄帘启动,一个身着黄衣的中年大汉直行了过来,欠身说道:“伙计们年纪轻,少不更事,开罪了你老,现在都在受老板责骂,但五个伙计,竟然都开罪了你老,实是叫在下有些想不明白……”

萧翎淡淡一笑,道:“怎么样呢?”

黄衣大汉道:“咱们开店的,逢人要带三分笑,怎能派你老的不是,不过,敝东主在盛怒之下,可能把五个伙计一齐开革了,事关他们饭碗,请你老……”

萧翎接道:“这是你七泽茶园中事,和在下何­干­呢?”

黄衣大汉道:“自然和你无­干­,不过,事既是由你老而起。还望你老去替他们关说一声。”

萧翎心中暗暗骂道:这等浅薄的诡计,也在我面前施展。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有那样大的面子吗?”

黄衣大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老虽和我家东主不熟。但你是当事的人,说话自然是大有功效了。”

萧翎道:“请你家东主来此一趟,我和他说明就是。”

黄衣大汉道:“敝东主盛怒之时,在下也不敢讲话,那就请你老一行了。”

萧翎站起身子,道:“贵东主现在何处?”

黄衣大汉缓缓说道:“在内室之中。”

萧翎缓缓说道:“既是贵东主不肯屈驾,在下只好就教了。”

黄衣大汉道:“你老大度恢宏,如是武林中人,必是一方豪椎之尊。”

萧翎淡淡一笑,道:“可是在下浪迹江湖,行踪无定,并非是你朋友所说的一方豪雄。”

黄衣大汉道:“在下替你老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心中暗忖道:他们能在茶中放毒,自然有用毒之能,不可不防备一二。

心中念转,双手探入怀中,套上了蛟皮手套。

黄衣大汉带萧翎行入室门口处,掀起垂帘,道:“大驾请。”

萧翎暗提一口真气,举步行入。

走完了一条丈余长短的雨道,秘道尽处,现出一个转向右面的门户。

只听一个冷漠的声音道:“朋友请进!”

萧翎转目一看,只见室中光线暗淡,景物模糊不清,但他凭仗艺高胆大,但然举步而入。

一脚踏入门内,突觉一缕指风侧袭而来,势道迅快,直指中府|­茓­。

萧翎微一侧身,避开要|­茓­,让对方指力点偏,自己却长长吸一口气,闭住了呼吸故意摔倒地上。

只听一个清朗的笑声道:“咱们把他估计得过高了。”

萧翎目光微转瞧去,只见暗中攻袭自己的人,正是沈木风的大弟子单宏章,另一身着黑袍,头包黑中的大汉,紧随在单宏章身后行了过来。

萧翎目光锐利,室中光线虽然不很明亮,亦可看的清楚,只觉那黑袍人衣着十分别扭,尤其是头上包了一块黑布,更显得不伦不类。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人一身衣着,实叫人不敢领教,如若他是易容改装,这改装之术,可算得世上最坏的改装术了。

只听那黑袍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少庄主武功­精­湛,这一指有如电光石火一般,纵是上乘身手的人,也是闪避不及。”

单宏章道:“大师过奖了,非是在下武功高强,实是咱们对他估计过高。”

萧翎心道:好啊!原来他是个和尚,我说呢,他这身衣着如此别扭。

只听那黑袍人应道:“贫憎不能多留,就此别过,还望少庄主即刻转呈沈大庄主。”

单宏章道:“大师放心,今夜在下晋谒家师时,先行奉告大师之言。”

黑袍人合掌当胸,道:“贫僧告辞。”

单宏章一抱拳,道:“家师说过,一旦武林霸业有成,大师就是少林派的掌门人。”

那黑衣人欠身说道:“还望少庄主多多从中关顾,口角春风,并代贫僧向沈大庄主致意。”

言罢,转身而去。单宏章目睹那黑衣人走远之后,才举手一招,暗影中奔出来两个大汉,架起了萧翎奔向另一座密室之中。

萧翎耳闻目睹,已知这七泽茶园是沈木风在长沙分舵之一,但并非主要所在,听那单宏章的口气,那沈木风似是另有栖身之处。

他艺高胆大,任那两个大汉挟持而行,进入了另一座密室之中。

这座密室,只不过是一间房子大小,室中黑暗异常。

单宏章紧随在两个挟持萧翎的大汉身后行了进来,道:“燃上火烛,我要问问这小子是何来路。”

左首那大汉应了一声,点起了火烛。

室中,登时一片明亮。

萧翎目光到处,只见四壁油光异常,似是铁板夹成的房子,心中暗道:大约这所在是他们行刑的地方了。

只见单宏章回手掩上铁门,一掌拍来。

萧翎知他要解自己|­茓­道,也不转动。

单宏章一掌拍在萧翎肩上,萧翎也故意装出|­茓­道被解的样子,目光转动,长长吁一口气,两个大汉各自扭着萧翎一条手臂,依壁而立。

萧翎也不反抗,任他们扭着手臂,但暗中调息运气,纳入丹田。

只听单宏章冷冷说道:“阁下的胆子不小。”

萧翎望了章宏章一眼,装作茫然,道:“在下和诸位往日无仇,近日无怨,诸位这般对待在下,是何用心?”

单宏章冷笑一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单某眼中揉不进一颗砂子,朋友如不想皮­肉­受苦,那就快据实而言。”

萧翎道:“要我说什么呢?”

单宏章道:“我问一句,你说一句,但却不许有一字虚言。”

萧翔道:“阁下请问,在下知晓的就据实回答。”

单宏章道:“你姓名外号?到此为何?受人之托而来,还是自行到此?”

萧翎道:“在下焦铜,江湖薄有声名,游历到此,乘兴而来。”

单宏章口中喃喃自语,道:“焦铜,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名字呢?”

萧翎自称焦铜,取意萧翎之同音,当下说道:“在下一向在水面活动。”

单宏章道:“这么说来,你也是线上朋友了。”

萧翎道:“是的,兄弟一向自做水上生意,陆上行动很少,是以不识阁下。”

单宏章冷笑一声,道:“下三流的偷窃行动,在下倒是很少来与……”

提高了声音,接道:“阁下做你的水上生意,和我这七泽茶园是井水不犯河水,阁下来此的用心何在?”

萧翎道:“没有用心,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单宏章缓缓说道:“阁下身上带有何物?”

萧翎道:“除了几两散碎的银子之外,再无其他之物。”

单宏章道:“在下如是搜查出来呢?”

萧翎道:“几件衣物,都是应用之物。”

单宏单一挥手,道:“仔细搜过。”

两个大汉同时应了一声,左手紧扣萧翎之臂,两只右手,齐齐向萧翎口袋摸去。

萧翎一吸气,把藏在身上的短剑吸移别位。

两人在萧翎袋中摸了一阵,道:“回少庄主的话,这小子未带兵刃,也未见暗器。”

单宏章一皱眉头,奇道:“看来,你倒不是故意勘查而来。”

萧翎心中付道:看情形再忍一些,或可多侦知一些内情。

心中念转,口中应道:“少庄主怀疑在下有意来此捣乱吗?”

单宏章冷冷喝道:“住口,你既非有意来捣乱,为何逼迫我们厅中伙计连续饮下药茶。”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只怪少庄主用这些茶伙计太笨了,而且也太沉不住气,在下只不过和他们闲言数语,他门就在茶中下毒,而且神­色­不定,被在下瞧出了破绽。”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阁下虽非有意而来,但我们已然把阁下擒获,有道是捉虎容易放虎难,七泽茶园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但阁下已知内情,自是不能放你。”

萧翎道:“那要如何对待在下?”

单宏章脸上闪掠过一阵狞笑,道:“杀了你,才是最安全的法子。”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叉是难免一场搏斗,不论搏杀、生擒单宏章,都将使那沈木风得到消息,打草惊蛇了……

但闻单宏章冷冷说道:“你不用害怕,在下虽然决心杀你,但却让你死得舒适,不受痛苦。”

萧翎道:“你很慈善。”

单宏章笑道:“我重击你天灵要|­茓­,使你一晕而绝、­肉­体之上,毫无痛苦。”

右手扬起,直向萧翎头顶劈了下来。

萧翎近来虽然内功大进,但也不敢让那单宏章在天灵要|­茓­拍中一掌。形势逼迫,不得不出手还击。当下两手加力一抬,左右两手分拿着两个执着自己手臂大汉的关节要|­茓­,右腿飞起一脚,踢向单宏章的小腹。

同时两臂加力,把两个大汉向前一带,撞向单宏章的前胸。

单宏章做梦也未想到,对方竟有如此武功,一瞬间全面反击,右手收势不住,啪的一声,拍在一个大汉肩上,只打得那大汉闷哼一声,肩塌骨折。

但他究竟是一流高手,掌势虽未收住,人却一收气,疾退两尺,避开一脚。

萧翎两手用力,向前一推,两个大汉身不由己的就向单宏章撞了过去。

单宏章两掌一分,啪啪两声,两个撞向他的大汉齐齐被他掌力震倒。

萧翎却借势而起,右手一挥,拍出一掌,击向单宏章前胸。

单宏章右手奋起,硬接了萧翎一击。

双掌接实,砰的一声轻震,单宏章被萧翎强厉的掌力震得向后退了三步,气血一阵浮动,不禁心头大骇,右手一探,从怀中摸出一把手叉子,冷冷说道:“阁下是何许人?”

萧翎冷笑一声,道:“要命的!”左手一扬,“金龙探爪”,直向单宏章腕上扣去。

单宏章接得一掌,已知对方武功非己能敌,不动兵刃,决难是对方之敌,右手一抬,手叉子寒芒闪动,刺向萧翎的左手。

萧翎右手一翻,五指一合,生生把手叉子抓注。

单宏章吃了一凉,道:“萧翎……”

萧翎右手疾出,左手向前一带,点中了单宏章的步廊|­茓­。

单宏章叫出萧翎两个字,|­茓­道已被点中,右手一松,兵刃落地。

萧翎捡起手叉子,左脚踏在单宏章前胸之上,顺势踢活了他的|­茓­道,冷然说道:“在下已然学会施用毒手了,叫一句,我就挖出你一只眼睛。”

章宏章果然不敢呼叫。

萧翎目光转动,看那被单宏章拍倒的两个大汉中,有一个爬了起来,心中暗道:我如不下手伤他两人,外怕这单宏章心中也不害怕。

心念转动,手叉子随手挥出。

只听沙的一声,一股鲜血随叉而出,喷了单宏章一脸一身。

再看那挣扎欲起的大汉,已然前胸开裂,内脏流出。

萧翎缓缓把手叉子上的鲜血抹在单宏章的脸上,冷冷说道。“大概你相信我已学会了杀人?”

单宏章道:“你真是三庄主萧叔父吗?”

萧翎冷冷说道:“我和那沈木风已经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不用叫我三庄主了,目下我们是生死对头。”

单宏章证实了确是萧翎之后,自知无能反抗,心中反而安静下来,缓缓说道:“你要什么?”

萧翎道:“你这小室中有多少人手?”

单宏章道:“这行刑室中,只有三人,两个已经死去,还有我一个活的。”

萧翎道:“你如不说真话,有你的苦头好吃。”

单宏章道:“小小斗室,一目了然,我为什么要骗你。”

萧翎四顾了一眼,道:“我志在沈木风及瓦解百花山庄,替武林消除祸害,你不过一个被人奴役的凶徒,杀之不可惜,不杀你也无碍大事……”

单宏章接道:“大丈夫生死何惧,萧大侠要杀就杀,不用想迫我屈服。”

萧翎冷笑一声,道:“看来你也已中毒很深,无可救药,但我已从令师那里学得诸般毒辣手段,要我一举杀死你,只怕你很难如愿。”

单宏章道:“那你要如何?”

萧翎道:“我要你慢慢的受苦,然后再死。”

单宏章道:“你有大侠之名,施用酷刑,不怕沾污侠名吗?”

萧翎道:“那要看对谁了,令师手段之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如不施用以毒攻毒手法,如何能阻止他的凶焰……”

语声一顿,接道:“不论后果如何,眼下你只有一条路走。”

单宏章道:“什么路?”

萧翎道:“和我合作,听我吩咐!”

章宏章道:“之后呢?”

萧翎道:“放你一条生路,这次不杀你,日后若再犯在我的手中,哼……”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什么事,你说吧!”

突闻室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少庄主。”

萧翎低声说道:“我轻不许诺,但一言既出,决不反悔,讲过饶你不死,一定兑现,但你若要再耍花招,动用心机,那是自行取死了。”

单宏章点点头,默不作声。

萧翎道:“要他进来。”

单宏章徽一颔首,应道:“什么人?”

只听室外人应道:“在下三­阴­手刁全。”

萧翎点了单宏章的|­茓­道,闪身躲在门后。

单宏章道:“刁兄一个人吗?”

刁全道:“在下和毒火井伽同来,那井伽留在前厅。”

萧翎举手示意单宏章;要他招呼刁全进来。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刁兄请进来吧!”

但见人影一闪,刁全推开铁门疾冲而入。

萧翎本想在他进入室门之时,悄然一指,点中他的|­茓­道,但那刁全,乃积年老贼,生­性­狡猾,那单宏章稍一沉吟,再行答话,立即使他生出了警觉之心,左掌护胸,右手待敌,以极快速的身法,疾冲而入,身入室中,右掌疾向后面拍出一掌。

萧翎虽然身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经验大增,但这些防人施袭的小节,却是仍不如人,骤不及防之间,被刁全冲入室中。

室中烛火,早被萧翎熄去,黑暗异常,那刁全冲入室中,一脚踏在了单宏章的左腿之上,身不由己的向旁侧一滑。

萧翎欺身而上,掌出如风,拍向刁全右肩。

刁全左手疾出,迎击萧翎的掌势,右手握拳下沉,击向萧翎小腹。

萧翎右手加力,啪的一掌,和刁全掌力接实,人却横跨两步,避开了刁全的拳势。

刁全人称三­阴­手,掌上本来练有特殊武功,只要和人掌力接实,对方必将伤在自己掌下,但他和萧翎对掌,却吃了大亏。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

萧翎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剧毒,一掌硬拼之下,刁全立时被震得气血沸腾,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

单宏章看的清楚,心中暗暗震骇,忖道:看来,他武功又增强了甚多。

萧翎右掌一举震伤了刁全,左手疾快点出,击中了刁全的右肋日月|­茓­。

刁全被震得头眼晕花,萧翎左指紧随而到,击中了他的|­茓­道,冷冷说道:“刁全,你想死,还是想活!”

说话之间,右手探出,抓住了刁全的右腕。

刁全眼中金星乱冒,摇晃了半晌脑袋,才镇静下来,道:“要死怎么说,要活又将如何?”

萧翎道:“你如想死,我一掌把你击毙,你如想活,那就要听我吩咐。”

这时,刁全神志已然清醒,望望躺在地上的单宏章,道:“少庄主吗?”

单宏章心中暗道:今日被他瞧到这种丑态,但得能离开此地,非得想法子杀他灭口不可。

心念暗转,口中却又不能不应,只好接口说道:“不错。”

萧翎右手加力一扭,登时把刁全的腕骨扭断,只疼得刁全脸上大汗淋漓,呼叫出声。

单宏章心中暗道,看来,他比我吃的苦头还要大了。

刁全强忍着痛苦,抬头望着萧翎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冷冷说道:“要命的!”

刁全呆了一呆,道:“少庄主,这人是谁啊?”

他虽然痛苦难忍,但眼看单宏章在此,又不敢说出求命之

单宏章心中暗道:萧翎不肯说出姓名,那是有意不愿让他知晓,看来我也不能说出。当下说道:“我也不清楚,你叫他要命的就是。”

刁全心中暗道:要命的实在太难听了。但又无可奈问,只好说道:“要命的……”

萧翎一加力,刁全疼得嗯了一声,住口不言。

萧翎道:“轻一点。”

刁全道:“少庄主,此刻应该如何?还望少庄主指教。”

单宏章道:“咱们百花山庄,规戒森严,泄露了隐秘,势必处以毒刑,那痛苦,要比死亡更重十倍了,何况,你又不知多少隐秘,对方如是问不出内情,亦将用严刑迢供,如你不愿耐受酷刑,那就不如死去的好。”

这几句话,­阴­毒无比,明里似是故示同情,怕刁全忍受不住酷刑,暗中却要刁全自绝一死。

最为恶毒的是,还暗示萧翎,这刁全不知隐秘,留下他也是无用。

萧翎虽然聪明,但他心胸坦荡,并未深思那单宏章之言。

倒是刁全听得冷笑一声,道:“少庄主,可是要在下自绝吗?”

单宏章道:“如是你自信能受得苦刑,不死也不要紧。”

萧翎右手微微一摇,刁全又是痛得出了一身大汗,说道:“刁全,此时此刻,你生死握于我手,不用请命你那少庄主了。”

刁全|­茓­道被点,也无法运气和疼苦抗拒,只好说道:“少庄主,在下此刻连自绝之能也已完全丧失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要命的,你要什么?”

萧翎道:“沈木风现在何处?”

刁全道:“这个在下不知。”

萧翎一皱眉,道:“这长沙城中,你门有多少人手?”

刁全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萧翎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话之间,右手又摇动着刁全断去的腕骨。

刁全只疼得连连喘气,道:“全部人手,在下是真不知道。”

萧翎道:“你知晓什么?”

刁全道:“在下只知道我们同行几人……”

萧翎道:“好!你说说看,有多少人,何人领队?”

刁全道:“在下等一行十二人,由申三怪老前辈领队。”

萧翎道:“你们现住何处?”

刁全道:“现在长沙城西白云观。”

萧翎道:“白云观……”

刁全道:“是的,在下和井伽奉了申三怪之命,到此奉呈少庄主。”

单宏章突然连续轻咳了两声。

刁全急急住口不言。

萧翎冷笑一声,道:“少庄主定是不想活了。”

抬腿一脚,踢了过去。

单宏章连打了几个翻身,滚到四尺开外,撞在墙壁上,但却连哼也未哼一声。

原来,萧翎这一脚踢中了他的哑|­茓­。

刁全侧耳听了一阵,道:“他死了。”

萧翎冷冷说道:“大概吧!说下去,你们来此向单宏章呈送什么?”

刁全道:“申三怪交我们一封书信,面呈少庄主。”

萧翎冷冷说道:“拿出来。”

刁全右手腕骨被萧翎扭断,难以举动,只好用左腕探入怀中,取出一封书简,递向萧翎。

这时,刁全认为那单宏章已被萧翎踢死,是以,心中少去了甚多顾虑。

但他却不知单宏章只是被踢中了哑|­茓­,正瞪着一双眼睛在瞧着他。

萧翎接过书信,道:“带有火折子吗?”

刁全道:“有。”

萧翎道:“好!你燃上火烛。”

刁全吃足了苦头,对萧翎心中有着很深的畏惧,哪里还敢使用诈术,们出火折子晃燃点起火烛。

萧翎借那刁全点燃烛火时,却拉上了铁门。

凝目望去,只见那信封之上写道:“函奉少庄主,呈沈大庄主手启。”

萧翎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写道:“

字奉沈兄大庄主木风尊前:大庄主智计绝世,算无遗策,属弟依计而行,果然得售,迫遥子已然派遣了高手出动,如是事情顺利,近两日内,就可以和武当派造成一番恶拼。

那书信很简单,短短数语,但却充满着机诈恶毒。

萧翎看完了书信,冷笑一声,道:“好恶毒的用心啊!”装好信笺,把书信放入怀中。

刁全呆了一呆,道:“你要把书信带走吗?”

萧翎不答刁全的问活,却反问道:“你可知道这封信上的内容吗?”

刁全摇摇头道:“在下未得阅读,如何知晓。”

萧翎道:“你知晓什么,希望你据实而言。”

刁全道:“我知晓不多……”

萧翎接道:“你知道一句说一句就是。”

刁全道:“哪一方面的事情?”

萧翎道:“有关你们的行动。”

刁全道:“在下职位低小,无能参与机要,如何计划,在下不知。”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能有今日成就,固然凭仗他高强的武功、毒辣的手段,但行事隐秘,也是原因之一,单看他这封信,就写的含含糊糊,想这刁全,决然不会知晓了。

心中念转,也不再多问,轻轻咳了一声,道:“刁全,你一生中作恶甚多;杀的人只怕你也难以计算,今日犯我手中,那是要冤冤相报了。”

刁全脸­色­一变,道:“怎么?你要杀我吗?”

萧翎道:“你可是不想死吗?”

刁全道:“缕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

萧翎心中暗道:似此等人物,杀上十个八个,对沈木风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怎生想个法子,使他能发挥作用,那是强过杀死他了。当下说道:“你如想不死,只有一途。”

刁全道:“愿闻高论。”

萧翎道:“从此之后,听命于我。”

刁全道:“在下答应了,只怕阁下也难以相信。”

萧翎道:“自然是无法相信……”

萧翎心中沉吟了一阵,接道:“我点你一处经外奇|­茓­,每隔七天必须推活|­茓­道换个部位,不如此,过了七日,那就要血脉硬化,半身瘫痪,慢慢死亡。”

刁全道:“如此厉害吗?”

萧翎道:“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话,好在五日之后,你即将有所感应,那时,不容你不相信了。”

说完,挥指点了刁全|­茓­道,拍活他日月|­茓­,又接上了他断去的腕骨,掏出怀中函件,交回了刁全手中,熄去火烛,拉开铁门,低声和他说了数语,才放走刁全。

萧翎放走了刁全之后,重又拉上铁门,点起火炬,才拍活了单宏章的哑|­茓­,道:“你都瞧到了。”

单宏章道:“瞧到了。”

萧翎冷冷说道:“有何感想?”

单宏章道:“刁全、井伽,不过跳梁小丑,他们的生死,根本无碍于武林大局,萧大侠放走他们,实叫在下想不明白。”

萧翎缓缓说道:“就因为杀了他们无济于事,所以,我才要他们做一点比杀死他们更重要的事。”

单宏章道:“以他们的身份,绝无法参与机密,而且百花山庄中规戒森严,只要他们稍有逾越,立时将遭处死,你想用他们作为眼线,那是选人不当了。”

萧翎道:“所以,要凭仗你了。”

单宏章道:“你要如何打算?”

萧翎道:“在下的易容之术如何?”

单宏章打量了萧翎一阵,道:“很高明。”

萧翎道:“你可以告诉我该改装成何等模样的人物,才能够和你同行,去见那沈木风。”

单宏章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我出卖了你吗?”

萧翎道:“不劳费心,在下自会顾虑及此。”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你有此胆气,在下也只好答应了。”

萧翎拍活了单宏章被点的|­茓­道,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得事先说明。”

单宏章道:“什么事?”

萧翎道:“我随你去见令师,那是深入龙潭虎|­茓­……”

单宏章接道,“你如后悔了,此刻还来得及改变主意。”

萧翎道:“我决定之事,从不后悔,不过,在无数高手环伺之下,我也不能不作准备。”

单宏章|­茓­道虽然全部解开,但他自知难是萧翎之敌,不敢妄动。当下一皱眉头,道:“你要如何准备呢?”

萧翎道:“我要先点你两处|­茓­道,使你无法运气行功。”

单宏章道:“那对你有何帮助?”

萧翎道:“如若你出卖了我,我先出手击毙你,你无法运气,自是无能逃避。”

单宏章点了点头道:“还有什么?”

萧翎道:“然后,我用内家手法,点你两处奇经,一十二个时辰之内,经脉硬化而死。”

单宏章吃了一惊,道:“这又为什么呢?”

萧翎道:“如此以来,阁下就无法不见我面了。”

单宏章笑道:“你想的很周到……”

只听几声砰砰大震,传了进来,有人在敲打铁门。

萧翎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什么人在打门?”

单宏章摇摇头,道:“阁下太大意了,不该放走刁全。”

萧翎道:“我想他也没有重来此地的胆子。”

但闻砰砰大震,不绝于耳,户外人敲打铁门,十分急紧。

单宏章低声道:“可要开门吗?”

萧翎左手伸出,扣住单宏章右腕|­茓­,低声说道:“最好你别让他进来,如若来人一定要进来,你就出其不意点他|­茓­道。”

单宏章目注萧翎,微微点头示意。

这时,那敲门之声忽停,等待着室中反应。

萧翎扬手指指铁门,示意那章宏章拉开铁门。

单宏章左手拉开铁门一半,立时横身挡在拉开的门前。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夫人。”

只听室外传来一阵娇笑之声,道:“少庄主紧闭铁门.我打了如此之久,你才打开来,不知在室中作甚?”

言语间充满玩世不恭的轻佻,正是那金花夫人的声音。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那夜联袂追杀沈木风,怎的又会加入百花山庄之中了,那沈木风心胸狭窄,金花夫人已然正式背叛了他,他又如何能够忍受呢?

只觉此中疑点重重,却又是百思不解。

但闻单宏章说道:“在下在这秘室中和一位朋友谈几点机密大事。”

金花夫人道:“什么朋友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单宏章道:“夫人不用看了,在下确然有要事和人相商。”

口中说话,人却伸手去拉铁门,准备关闭。

金花夫人突然一伸右手,挡住铁门,缓缓说道:“少庄主,我是奉命而来!”

单宏章道:“何人之命?”

金花夫人道:“自然是沈大庄主了。”

单宏章略一沉吟,道:“有何见教?”

金花夫人笑道:“让我进去再说好吗?”右手加力,身子一闪,硬行冲了进来。

单宏章右腕脉|­茓­被萧翎扣住,单凭一只左手之力,如何是那金花夫人之敌,眼看金花夫人已冲了进来,只好一收左手,疾向金花夫人右胸点了过去。

金花夫人右手一挥,接住了单宏章的掌势,笑道:“少庄主力何下此毒手?”

单宏章左腿一抬,合上铁门,室中陡然间黑了下来。

但他却未向金花夫人出手。

第三十四回制强敌探虎|­茓­

原来他心想自己既然答应合作,萧翎绝不会放过金花夫人,金花夫人武功不弱,萧翎二三招未必能够胜他,如若萧翎全力对付金花夫人,自然会放开自己的脉|­茓­。

哪知事情出他意料之外,萧翎竟然是视而不见,仍然扣着他脉|­茓­不动。

室中黑暗如漆,金花夫人虽然目力过人,但她陡然间由明入暗;也是无法瞧得室中景物。

单宏章不见萧翎有所举动,只好硬着头皮喝道:“夫人请放开在下的左手。”

金花夫人冷冷说道:“你这少庄主的威风,摆给别人看可以,但我却不吃这套,你出手就要伤我的|­茓­道,究竟是何用心?”

右手反而紧扣着单宏章的左腕脉|­茓­,左手晃燃了火折子。

火光闪烁,室中景物已清晰可见,只见那单宏章,一只右手腕,已然被人扣住。

那萧翎脸上涂有易容药物,金花夫人一眼之下,真是看不出来,但她反应灵快,一看之下,已是心中了然,当下一松右手,放开了单宏章左腕脉|­茓­,掌出如风,击向萧翎。

萧翎徽一闪身,避开掌势,一带单宏章,挡在自己身前。

金花夫人左手探出,燃上火炬,双手齐出,攻向萧翎。

萧翎一面纵身闪避,一面却用单宏章封挡金花夫人的掌法,始终不肯还手。

金花夫人掌指齐出,连攻了数十招,仍然未曾伤到萧翎,已然警觉到遇上劲敌,霍然收掌而退,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缓缓应道:“在下萧翎。”

金花夫人怔了一怔,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是的,夫人可是有些不信吗?”

金花夫人凝目,凝注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声音很像。”

萧翎道:“夫人活的很好啊!”

金花夫人叹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姊姊我现在是体会到了。”

萧翎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古人早已说的明白,像这单少庄主,仔细想过之后,也决心留得青山在了。”

单宏章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很好啊?”

萧翎冷笑一声,道:“不错,少庄主可以放心,金花夫人绝不会泄露今日之秘,咱们还依照原意而行如何?”

单宏章道,“金花夫人奉家师之命来此,想是必有要事,包许事情有变,家师已离开长沙了。”

萧翎一皱眉头,道:“如是那沈木风已离长沙,咱们前订之约,自然作罢,在下也用不着留下你的­性­命。”

单宏章不敢再多接口,欲言又止。

金花夫人道:“单宏章说的不错,那沈木风确然要离开长沙。”

萧翎道:“动身了吗?”

金花夫人道:“我离开之时,还未动身。”

萧翎道:“姊姊可知他行向何处?”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他似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突然改变主意,要离开长沙。”

萧翎沉声说道,“单宏章你自己说,该如何处置你才对。”

单宏章道:“在下答允萧大侠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全力以赴。没有办到,亦非是在下不尽心力,实是能力所限,无可奈何。”

萧翎道;“咱们约足之言,是否还有效呢?”

单宏章道:“自然有效。”

萧翎道:“好!纵然是沈木风走了,在下也应该到你们那隐秘的分舵瞧瞧……”

抬目一顾金花夫人道:“百花山庄主要首脑,是否要全部离开长沙?”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没有,只有沈木风一人离开此地。”

萧翎目光又转向单宏章的脸上,道,“沈木风离开了长沙之后,你就可以少庄主的身份,发号施令了。”

单宏章摇摇头,道:“家师任何事务,都有详明的安排,百花山庄中一些武功高强的人物,算起来,都是在下的长辈,要他们听在下之命,实非可能。”

萧翎冷然说道:“谁要你指挥他们了,只要你带在下去瞧瞧令师的布置,和留在长沙的实力,沈木风留在长沙时,你或心有所畏,此刻已然他去,你以尊高的少庄主身份,到处视察一番,岂不是名正言顺。”

单宏章目光一掠金花夫人,道:“可惜夫人不肯和在下合作,如能合作,也许不难制服萧翎。”

金花夫人道:“我如和你合作,这无异送你之命。”

单宏章道:“此言怎讲?”

金花夫人道:“那萧翎的武功高强,合咱们两人之力也非他之敌手,如是逼的他过紧,他势必先杀你不可。”

单宏章道:“夫人说的很有理……”

目光转到萧翎身上,接道,“萧大侠,在下带你瞧瞧家师在长沙的布置,无甚碍难,但此事愈是隐秘愈好,如是机密泄露,不但对在下不利,对你萧大侠,也是不利的很。”

言下之意,无疑是劝说萧翎杀了金花夫人、予以灭口。

萧翎心中明白,但却故意问道:“阁下之意,可是要我杀了金花夫人灭口吗?”

他这般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实大出了单宏章的意料之外,不禁为之一呆,道:“在下只是提醒你萧大侠,如何处置,那是你萧大侠的事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瞧不用了。”

单宏章回目望去,只见那金花夫人的脸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叫人无法预测她在想什么,他当下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可以动身了。”

萧翎冷冷说道:“好!不过,要对你说明几件事情。”

单宏章道:“在下洗耳恭听。”

萧翎道:“沈木风离开之后,你们百花山庄,能够和我对手之人,只怕很难选得出来,在下希望你单少庄主,珍惜生命。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只瞧看过你们实力情形之后,立时离开,绝不损坏你们一分一毫。”

单宏章道:“如是事情先已泄露,临时有变,那就非我所能控制了。”

萧翎道:“我有眼可看,如是和你无­干­,自然不能怪你。”

单宏章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萧翎道:“在下就穿这身衣着吗?”

单宏章沉吟了一阵,道:“阁下如能除去胡须,换着劲装,脸上再涂上易容药物,和我同行,那就更显得天衣无缝了。”

萧翎依言脱下长衫,除去胡须。

金花夫人道:“我替你找衣服去。”

闪身出门而去。

单宏章眼看金花夫人去后,低声说道:“萧大侠不怕金花夫人泄露出隐秘吗?”

萧翎微徽一笑;道:“她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

单宏章道:“为什么?”

萧翎道:“第一,别人不会相信你少庄主出卖百花山庄,第二,别人也不会相信我萧翎肯和你走在一起。”

那金花夫人动作快速,片刻工夫已然拿着一套衣服回来。

萧翎换过衣服,道:“少庄主,在下和你如何一个称呼?”

单宏章道:“你叫单兄,我叫白兄。”

萧翎道:“少庄主可是有一位姓白的朋友?”

单宏章道:“那人远在东海,识他之人不多。”

萧翎道:“这室中尸体呢?”

单宏章道:“我自会要他们收埋,咱们可以走了。”大步向外行去。

萧翎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单宏章的肩头,左手两次伸缩,点了他两处经外奇|­茓­,道:“现在可以走了。”

金花夫人低声说道:“萧兄弟,可要我随时保护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用了。”

随在单宏章身后,大步行了出去。

出得七泽茶园,单宏章突然举手互击三掌,立时有一个青衣小帽。但身体健壮的少年,大步行了过来,欠身说道:“少庄主有何吩咐?”

单宏章道:“备两匹快马。”

那人应了一声,片刻工夫,牵着两匹健马,行了过来。

单宏章手扶马鞍,一提真气,突觉两肋间一阵刺疼,有如利刃刺心一般,满头大汗,滚滚而下。心中一骇,才知萧翎果有难以思议之能,竟能找出经外奇|­茓­,使人无法运气,表面上,却又瞧不出|­茓­道受制,最厉害的是一般人都无法替他解|­茓­。

萧翎适时行了过来,右手一抬,扶起单宏章上了坐马。

两骑马一先一后,直向前面行去。

转过了两个大街,远远见到百里冰,站在一处屋檐下,正在东张西望。

此刻,萧翎已然另行改装,百里冰自然无法认得出来。

萧翎回顾一眼,左手平伸,施暗号和百里冰招呼。

百里冰看到暗号,微微一怔,放腿奔了过来。

萧翎一面施用暗号阻止百里冰,一面放辔疾奔。

两骑马快如飘风,直奔正西而去。

百里冰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但见萧翎示意阻拦,只好停下来,望着萧翎和人并辔奔去。

只见一个肩挑菜担的汉子,行了过来,掠着百里冰身侧而过,借势低声说道:“百里姑娘,咱们那边坐吧!”

百里冰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随在那大汉身后行去。

两人行到一处小小的饭店中坐了下来。

百里冰没好气他说道:“你叫我来­干­什么?”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你也敢对我大哥这么凶吗?”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我从来不对他凶。”

那大汉淡淡一笑,道:“我认识那行在前面的骑马人!”

百里冰道:“他是谁啊?”

那大汉道:“单宏章,沈木风的大弟子。”

百里冰道:“糟了,大哥和他走在一起,那不是太危险了吗?我瞧咱们得快追上去。”

那大汉摇摇头,道:“大哥如需咱们相助,自然会招呼咱们,既然不让咱们去,自然是用不着咱们了。”

百里冰怒道:“我瞧你社九,还不如商八……”

杜九微微一笑,接道:“你几时见过弟弟强过兄长了,我是自然不如商八了。”

百里冰道:“你这人无情无义,没有心肝。”

这儿句话骂的很重,只骂的杜九呆了一呆,道:“人称在下冷面铁笔,如若说我无情,容或有之,但如说在下无义,我就大大的不赞成了。”

百里冰道:“你如是有义有情之人,为什么眼看自己大哥,陷身危境,却畏刀避剑,不敢前往施救?”

杜九微微一笑道:“原来为此……”

语声一顿,接道:“萧大哥武功高强,咱们难及他百分之一,他不让咱们去,咱们如若强行追去,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还将累赘于他。”

百里冰霍然站起身子,道:“哼!和你讲不通道理,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了。”

杜九急急说道:“且慢。”

横身拦住了去路。

百里冰怒道:“怎么?你想和我打架?”

杜九道:“打架倒是不敢,但在下有几句话,希望你听完如何?”

百里冰道:“好吧!那你就快些说,我没有大多时间听你说教。”

杜九道:“好的,在下简单点说,第一,他不要姑娘去,姑娘去了,那是不听他的活,是不是惹他生气?”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这个……”

杜九接道:“第二,他如有什么计划,因姑娘赶去,而受破坏,姑娘如何交代?”

百里冰慢慢坐了下来,道:“照你这么说来,那是一定不能去了。”

杜九道:“自然不能去了。”

百里冰道:“咱们就算不能去,也该想个法子,暗中接应他呀!”

杜九心中暗道:她心中惦记大哥,尤重于自己的生死。看来是很难劝得住她,必得设法稳定她慌乱的心神才成。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那无为道长,足智多谋,咱们去见他商量商量,或可想出一个办法来。”

百里冰道:“那就快些去吧!”

站起身子,当先出店。

且说萧翎和单宏章,两骑健马,奔出长沙城,单宏章一勒疆绳,健马缓了下来,说道:“咱们先到白云观去。”

萧翎道:“这个由少庄主安排,不过,在下希望能够很快的了然百花山庄在长沙的实力,少庄主也可早日恢复自由。”

单宏章道:“好吧!在下尽快就是。”

一转缰绳,健马直奔白云观。

白云观规模很大,烟火鼎盛,香客不绝,由外面看,绝对瞧不出有百花山庄中人盘居于此。

萧翎、单宏章在观外下马,步行入观。

单宏章似是十分熟悉,进得观门,直向后殿行去。

穿过了四进院落,到了一所幽静的跨院前面,一扇紧闭的木门,有其他房舍隔绝。

在整个白云观中,这座跨院,显是独成一格。

单宏章举手在门上连扣九响。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们连开门,也有着规定的暗号。

过了片刻工夫,才听门内有人低声说道:“什么人?”

单宏章沉声说道:“金风送爽来。”

木门呀然而开,一个身着青衣的大汉,当门而立,挡住了去路。

那人一见是单宏章,冷冰的面孔上,立时换了一副笑容,欠身说道:“见过少庄主。”

单宏章道:“不用多礼了,申老英雄在吗?”

青衣大汉应道:“申领队刚刚奉得飞鸽函召而去。”

单宏章举步行入跨院,说道:“什么人在?”

青衣大汉匆匆关上木门,紧迫在单宏章的身侧,道:“有副领队孔湘。”

单宏章道:“好,你替我通报,就说我有事求见。”

青衣大汉应了一声,急急向前奔去。

单宏章放轻脚步,低声说道:“要委屈阁下,只能观察,听闻,不可Сhā口接言。”

萧翎道:“少庄主放心,在下自会三缄其口。”

说话之间,瞥见那青衣大汉,带着一个四旬左右的长衫中年人,急步行了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这单宏章此刻在百花山庄的地位。似是不低……

付思之间,那人已然走近两人。

只见那大汉一抱拳,道:“孔湘见过少庄主。”

单宏章还礼说道:“不敢,申兄不在吗?”

孔湘道:“申领队受飞鸽函召而去,此地暂由兄弟代理。”

单宏章道:“此地有多少人手?”

孔湘道:“除了申领队之外,还有十二人。”

单宏章道:“人都在吗?”

孔湘道:“除刁全,井伽两人奉派而出之外,都在观中。”

谈话之间,到了正房前面。

萧翎暗中留神打量了四下一眼,只见这座小小院落之中,种满了花树,景物十分清幽,除了一座正房之外,两侧都有厢房。

只见孔湘欠身说道:“少庄主请入房中待奈。”

单宏章缓步行人房中,一面问道:“白云观中近日有何变化吗?”

孔湘道:“申领队严束部下外出,如无差遣,不得离此跨院一步,是以,我等住此一事,可说十分隐秘……”

单宏章接道:“这就是了……”

语声一顿,道:“那申领队被飞函召去多久了?”

孔湘道:“不足半个时辰。”

单宏章回顾了萧翎一眼,目光又转到孔湘身上,道:“在下路过此地,特地探望诸位一次,如若无事,在下就此别过了。”

孔湘沉吟了一阵,道:“事情倒有,只怕少庄主早已知晓了。”

单宏章道:“什么事?”

孔湘道:“关于四海君主的事。”

单宏章目光转动,见萧翎双目瞪在自己脸上,只好问道:“四海君主怎么样?”

孔湘道:“那四海君主已然派遣了逍遥子来过此地。”

单宏章道,“他们谈些什么?”

孔湘道:“他和申领队谈了很多,在下听到一点,那逍遥子说萧翎已被他们生擒了。”

单宏章心中暗骂道:胡说一通,萧翎就在我的身侧站着,怎会被人生擒而去呢!口中却冷冷问道:“这消息确实吗?”

孔湘道:“是否确实,在下不敢断言。”

单宏章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孔湘摇摇头,道:“没有了。”

单宏章站起身子,道:“我要去了。”

孔湘起身相送,行到那跨院门口,单宏章回身说道:“孔兄不用再送了。”

孔相道:“理当远送少庄主一程才是,但申领队规令森严,在下就恭敬不如队命了。”

单宏章道:“不敢有劳。”

转身大步而去。

萧翎紧随身后,一口气行出了白云观。

但见香客众多,彼来此去,穿梭不绝,表面观察,谁也料想不到这座香客不绝的白云观,竟然是百花山庄中人栖居之地。

单宏章和萧翎行到白云观外,只见两匹健马,仍然拴在原处。

萧翎扶着单宏章登上马背,一面低声说道:“阁下很合作。”

单宏章道:“在下既然答应了你,自然要尽我之力,不过,在下也希望你能守信。”

萧翎道:“这个,但请放心,只要你不耍花招,在下自会遵守信约……”

语声一顿,接道:“咱们现在再往何处?”

单宏章道:“带你到家师宿居之地瞧瞧去吧!”

一抖缰绳,向前奔去。

萧翎紧追在单宏章身后,向前奔去。

一口气奔行了二十余里,到了一座农庄前面。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农庄是一片茅舍聚集而成,四周竹篱围起。

单宏章一带马头,直向篱门冲去。

马近竹篱,那篱门突然大开。

萧翎心中暗道:这农庄表面看去,不见一点防守,实际上,到处都有人监视。

心中念转,人却一夹马背,紧随着单宏章冲入篱门中去。

只见两个劲装大汉,分由左右跃了出来,分别抓住两人的马缰。

单宏章暗中咬牙,翻身纵下马背,口中说道:“大庄主呢?”

左首一个青衣大汉,欠身应道:“大庄主已离此地……”

目光却盯注在萧翎的身上打量。

单宏章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位白兄,有事求见大庄主。”

两个劲装大汉微一点首,牵着两匹庭马,行入一幢茅舍之中。

单宏章低声说道:“白兄,请随在兄弟身后,此地戒备森严,错一步立刻有­性­命之忧。”

萧翎道:“多谢单兄关顾。”

暗中留神四顾了一眼,但见四周一片宁静,看不到一个人踪,听不到一点声息。只有微风吹拂着树叶,响起轻微的沙沙之尸

单宏章大步而行,直向正中一幢茅舍之中行去。

萧翎紧随单宏章身后,进入室门。

只见人影一闪,四个劲装大汉,同时闪身而出,拦住了两人去路,齐齐欠身说道:“少庄主。”

单宏章道:“大庄主去了多久?”

左首一人应道:“去了不足一个时辰。”

四人虽然对那单宏章十分尊敬,但却不肯让开去路。

单宏章道:“现在何人主事?”

仍由左首那劲装大汉答道:“二庄主。”

单宏章道:“我要进去瞧瞧,是否也得通报一声呢?”

左首大汉应道:“少庄主自是不用,但这位……”

单宏章接道:“这位白兄,是我的朋友。”

左首大汉应道:“和少庄主同来,在下等本不该拦阻,但格子庄主森严的禁令,实是无可奈何!还望少庄主多多原谅。”

单宏章冷笑一声,道:“好,你们去替我通报吧!”

左首大汉一抱拳,转身而去。

另外三个大汉,却仍然拦住了二人去路。。

萧翎心中暗道:这沈木风的命令,果然森严,连自己的弟子,也要身受限制。

片刻之后,那大汉急急奔了过来,道:“二庄主有请二位。”

言罢,四人同时退开,闪入门后。

萧翎亦步亦趋,紧随单宏章。

穿过茅舍,后面是一条白沙铺成的小径。

萧翎流目四顾,只见那白沙小径的两侧,是一道高逾一丈的竹篱,每隔丈余,就有一个劲装大汉守护着。

这小径约八丈,行到尽处,又是一间很大的茅舍。

门口,站着四个佩刀大汉。

四大汉似是都认识单宏章,齐齐欠身说道:“见过少庄主。”

四人虽然对少庄主十分客气,但却也是和前面四个大汉一样,话虽讲的好听,就是不肯让开去路。

单宏章道:“有劳通报二庄主一声,就说在下求见。”

那佩刀大汉还未来及说话,周兆龙已经迎了出来,道:“贤侄……”目光突然转注到萧翎的身上,道:“这人是谁?”

单宏章道:“他姓白,乃小侄一位朋友。”

周兆龙神情肃然他说道:“请他前面坐吧!此地不便留客。”

单宏章道:“他随小侄同来,有事晋谒大庄主。”

周兆龙道:“你师父已经离开此地了。”

单宏章回顾了萧翎一眼,低声对周兆龙道:“周二叔,他既是来此晋见家师,咱们似是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叫他进来,不过,不许东张西望,也不许多问什么。”

单宏章回身望着萧翎说道:“这是敝庄中的规戒,白兄只好委屈一些了。”

萧翎生恐周兆龙听出自己的声音,不敢答话,只好微微点头。

周兆龙低声喝道:“你们让开去路。”

四个佩刀大汉应了一声,齐齐向一旁闪开。

单宏章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小弟替自兄带路。”当先举步而入。

萧翎仍是不肯答话,随在单宏章身后举步而入。

周兆龙站在门侧,看两人步入室中之后,随手掩上房门。

突然举手,一把扣住了萧翎的左手腕脉。

萧翎虽已暗有戒备,但却仍然让他抓住。

单宏章闻声停步,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看他毫无惊慌之容,似是已胸有成竹,才转眼望着周兆龙道:“周二叔,这是何意?”

周兆龙冷然一笑,道:“贤侄这位朋友很可疑。”

单宏章道:“哪里可疑了。”

周兆龙道:“他似是不喜说话,有如哑子一般。”

单宏章淡淡一笑,道,“他素来不喜多言,但却并非哑子。”

周兆龙道:“好!那让他说句话给我听听。”

萧翎粗着嗓子,道:“二庄主这等手法,岂是迎客之道吗?”

周兆龙缓缓放开萧翎的腕脉,微微一笑,道:“得罪了。”

抢在单宏章前面,向前行去。

萧翎暗道了两声侥幸,随在后面而行。

周兆龙带两人行到一间套房之中。

萧翎的目光转动,只见这套房墨帷低垂,燃着两只蜡烛。

四周木倚上,分别坐着六个人。

周兆龙行到正中一张木椅上坐下,低声对单宏章道:“你也坐下,我们在研商一件很重要的事。”

单宏章就身旁一张空椅上坐了下来。

萧翎紧傍单宏章身侧坐下。

目光转动,暗自打量了四周之人一眼。

只见六人之中,一个矮胖老者,身着黑衣,极似申三怪。

另一个老妪,正是四川唐门的唐老太太。

另外四个,全都是身着红衣的大汉。

四人一般衣着,脸­色­也一样,苍白如雪,不见血­色­。

打量过四个红衣大汉之后,萧翎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沈木风的八大血影化身,暗道:瞧这四人模样,颇似八大血影化身人物,难道周兆龙也能指挥四人不成……

忖思之间,突闻周兆龙说道:“申兄适才所言,不会有错吗?”

申三怪道:“不会错,在下已经把经过详情,飞函呈报大庄主。”

周兆龙道:“大庄主因要事必须离开,临行之际,交代在下,和申兄详谈此事……”

申三怪接道:“在下和那逍遥子会谈之后,立时书成秘函一封,派遣刁全,井伽,把密函奉交单少庄主,转呈大庄主,哪知刚刚派出两人,在下亦得大庄主的飞鸽相告,只好匆匆赶往会晤之地……”

周兆龙接道:“大庄主放出飞鸽,召见申兄之后,突然间接到一应数十年不见的好友相召,匆匆赶去相晤,临去之际,交代在下,和申兄详细的研商此事。”

申三怪道:“大庄主临去之际,可有什么交代吗?”

周兆龙道:“事出突然,行时匆忙,只交代我一句话……”

申三怪道:“大庄主如何吩咐?”

周兆龙道:“他说,关于申兄说起逍遥子和本门中的事,要我和申兄研商办理。”

申三怪道:“要你二庄主研商办理,那已是授权给你了!”

周兆龙道:“那是说其间还有研商必要,不能轻率从事。”

申三怪道:“二庄主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呢?”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坐收渔人之利,但时机还未成熟,区区之意,一切悉按你申兄之意进行,这其问稍有修改的是除去一事。”

申三怪道:“哪一件事?”

周兆龙道:“暗中下毒一事,暂行中止,免得一旦被他发觉,反脸成仇,大庄主在此时,自然是不怕他们,区区恐怕难以应付。”

申三怪道:“在下同意二庄主的高见。”

周兆龙道:“那很好,其余之事,都依计划而行。”

申三怪道:“先让他和武当冲突的安排,乃大庄主的设计,二庄主既要变更下毒的计划,不知这方面,是否也要修改?”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为了使得逍遥子信任咱们,在下之意,由申兄率部分高手,赶往接应他们一下,不过,一定要等到他们将胜未胜之际,再行出手,大庄主未在此地,在下不希望咱们在此的人手,有所损伤。”

申三怪道:“二庄主思虑周详,在下甚是敬佩!”

目光转到单宏章胸脸上,接道,“少庄主对此有何高见?”

单宏章起身说道:“家师既有吩咐,周二叔又设计­精­密,在下愿为前驱。”

申三怪笑道:“这等事,怎敢有劳少庄主……”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进来,道:“禀告二庄主!”

周兆龙道:“什么事?”

那沉重的声音应道:“金花夫人求见。”

单宏章脸­色­一变,接道:“二庄主事务繁忙,无暇接见于她。要她明日再来。”

室外人应道:“属下已予拒绝,但她说有重要机密大事,非要见到二庄主不可。”

单宏章怒道:“这金花夫人如此无礼,咱们百花山庄的规戒。对她是全无束缚……”

周兆龙接道:“她是客居身份,有些不同,好在大事已决,要她进来无妨。”

单宏章眼看周兆龙答应了下来,心中虽然有些惴惴不安,但也不便Сhā口多言。

但闻周兆龙高声说道:“请她进来。”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金花夫人满脸含笑,快步行入室中。

只见她目光转动,先行打掠了室中形势一眼,笑道:“看来你周二庄主,比起那沈大庄来架子还要大的多了。”

对这位满身毒物,武功奇高、又放浪形骸的金花夫人,周兆龙似乎是毫无对付的办法,乃淡淡一笑道:“夫人说笑了。”

金花夫人冷然一哂,道:“我说的都是实话,那沈大庄主在此之时,我若要见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要见你周二庄主,却得鹄候门外,等待通报。”

目光又转到单宏章的脸上,挥挥手,道:“少庄主,你好啊!咱们好久不见了。”

单宏章担心她提起萧翎的事,哪知金花夫人却是一字不提,心中大为宽慰,微微一笑道:“夫人好啊!”

周兆龙缓缓说道:“夫人有何机要大事,现在可以说了。”

金花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如不说有机要大事请见,只怕二庄主不会见我了。”

周兆龙微微一笑,道:“夫人言重了。”

申三怪突然站起身子,对着周兆龙抱拳一礼,道:“属下要先行一步。”

周兆龙道:“申兄请便。”

申三怪道:“失礼了。”大步向外行去。

金花夫人站在门口处,正好拦住了申三怪的去路。眼看申三怪行来,仍是站着不动。

申三怪无可奈何,只好一拱手,道:“夫人请让让去路如何?”

金花夫人洪声说道:“我瞧到一群和尚,到了长沙!”

周兆龙道:“那和尚一行几人?”

金花夫人道:“一行五人,两个老的,三个小的。”

周兆龙道:“那两个者的有多大年纪?”

金花夫人道:“那两个老的吗?少说点,也有七八十岁了。”

周兆龙道:“是不是少林寺的僧人?”

金花夫人道:“他们脸上没有写字,我又没有问他们,如阿知晓呢?”

周兆龙苦笑,一下,道:“夫人又说笑了……”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他们是否会武功,夫人总可以瞧得出来吧!”

金花夫人道:“照我的看法,个个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申三怪低声说道:“看来,定然是少林寺中的高僧了。”

金花夫人道:“这消息,二庄主可是早已知晓了吗?”

周兆龙道:“不知道,听得夫人之言,在下才知晓此事。”

金花夫人道:“奇怪呀!咱们百花山庄不是在长沙布有很多的眼线吗?这等大事,怎么他们也不通报?”

周兆龙道:“想是他们通报较慢,不如夫人动作迅快!”

萧翎心中暗道:这金花夫人游戏人间,沈木风不在此地,周兆龙更是拿她无法,这几句话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但闻金花夫人应道:“我瞧到和尚之后,又在长沙城中转了圈才来,如是他们要通报,早该来报给你了,我想啊,他们定然是没有瞧到。”

周兆龙道:“不会吧?”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好吧!那二庄主就等着他们报告,我不说了。”

说完话,突然转头向外行去。

周兆龙大为吃惊,急急说道:“夫人留步。”

金花夫人停下脚步,回头笑谊:“什么事啊!二庄主。”

她把一桩重大事有,安排于喜怒笑骂之中,使得周兆龙全然无法对付。

周兆龙心中虽是十分气愤,但表面之上,又不得不装出笑容,道:“夫人可瞧到那几个和尚行向何处吗?”

金花夫人道:“我只瞧到他们进了长沙城,至于到哪里,就不晓得了。”

申三怪冷哼一声,道:“夫人既然瞧出了他们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为什么不迫踪他们呢?”

金花夫人道:“一则咱们百花山庄中,在长沙城布有很多眼线,用不着我去­操­心;二则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紧跟着几个和尚不放啊!”

申三怪一侧身子,道:“金花夫人说的不错,那些人八成是少林寺中的和尚了,在下不能久留,还望二庄主即刻派人追查。”

周兆龙道:“申兄自管请便,不用分心于此事。”

申三怪一侧身,从金花夫人身侧闪过,匆匆出室而去。

周兆龙目光转到单宏章的身上,道:“此事要有劳贤侄一行了。”

单宏章道:“小侄遵命。”起身招呼萧翎道:“白兄,请和在下一起去吧!”

萧翎起身追随在单宏章身后而行。

单宏章带着萧翎离开茅舍,一路急行,奔到了五里外一处麻密的树林之中,道:“萧兄,在下很守信诺吧?”

萧翎道:“所以,我也要对你守诺。”伸手拍活了单宏章数处被点的|­茓­道。

单宏章耸耸肩膀道:“在下一生中,第一次受人这等逼迫。”

萧翎道:“有了第一次,难免要有第二次,少庄主在长沙的行动还望能小心一些,别让在下再遇到你。”

单宏章道:“多谢关照,下一次,在下自然会小心一些。”

言罢,转身出林,疾奔而去。

第三十五回袭敌得心应手

萧翎心知那单宏章绝然不肯甘心受此大辱,此去必将率领高手来此,于是,也匆匆离开密林,奔回长沙城中。

一口气跑回七泽茶园,天­色­已到了掌灯的时分。

果然百里冰仍然在附近徘徊等待。

原来,百里冰见了那无为道长之后,却被无为道长劝阻。百里冰无可奈何,又独自跑到七泽茶园前面徘徊。

这次,无为道长和杜九再也无法劝阻,只好暗中保护她。但萧翎已然料想及此,回到七泽茶园近处,果然见到了百里冰,当下轻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冰儿。”

百里冰听出萧翎的声音,心中大喜,转身向萧翎扑去。

萧翎一闪身,抓住了百里冰的手腕,接道:“镇静些,快带我去见无为道长。”

百里冰点点头,反牵着萧翎,向前奔去,一面柔声说道:“我看到大哥,有些得意忘形。”

萧翎微微一笑,道:“咱们不能跑,此地到处是百花山庄的眼线。”

百里冰点点头,流目四顾了一眼,道:“我走前面,注意两侧,大哥留心后面,别让人盯梢。”

萧翎道:“好啊!你忽然变的机警起来。”

百里冰道:“人家刚才大高兴嘛……”

忽觉脸上一热,接不下去,放步向前行去。

在迷蒙的夜­色­掩护之下,两人穿过了几条大街,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之中。

百里冰行到一座白木大门前停了下来,举手轻扣门环。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大门之后,木架耸立,高约三丈,上面挂满了布匹,原来到了一座染房,门内也无人喝问,但却轻轻打开木门。

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当门而立。

他似是已认识百里冰,打量两人一眼,闪身让开去路。

百里冰带着萧翎,直登上房,又转入了一座套房之中。

套房灯火高燃,一个青袍。毡帽的老者和一个破衣大汉,齐齐起身相迎。

那青袍老者合掌说道:“来者可是萧大侠?”

萧翎道。“正是萧某,老丈何人?”

那青袍老人笑道:“贫道无为,这位是令弟杜九。”

萧翎仔细看了两人一眼,道:“两位的易容之术很高明,连在下也瞧不出来了。”

无为道长道:“百花山庄中人,极擅化装之术,使人防不胜防,对付强敌,那是不得不如此了。”

萧翎还礼笑道:“不用多礼,我们坐下谈吧!我还有要事,奉告道长。”

三人分位而坐,百里冰却紧傍萧翎身侧坐下,面带微笑,看上去十分娴静。

无为道长心中暗道:她刚才在此大吵大闹,很难对付,想不到见了萧翎之后,竟然变的如此温柔娴静。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刚从百花山庄的大本营归来,目下沈木风已然离开长沙,周兆龙代他主事,逍遥子也已派遣高手……”

一开口有如急水下滩,只听得无为道长和杜九目瞪口呆。

大约萧翎也警觉到自己说的太急,微微一顿,接道:“在下说的大急,只怕诸位无法听得明白。”当下把经过情形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无为道长只听的紧皱眉头,道:“逍遥子和沈木风携手合作,那可是一桩很大的麻烦事了。”

萧翎道:“这双方实力都很强大,也都有着雄霸江湖的野心,二虎相处,本来是极难相容,不知何故,竟然能携手合作,就目前所见而论,双方的携手,似乎不是志同道合,而是百花山庄用一种方法,逍遥子等,不得不移搏就教。”

无为道长神情肃然他说道:“他们如若真的合作起来,对目下江湖的影响太大了,咱们绝不能让他们合作起来,必得设法破坏才成。”

萧翎道:“沈木风和四海君主的合谋,原本就是权谋,咱门只要设法去揭穿,就可以引起他们的一场火并。”

无为道长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只怕是很难如愿。”萧翎道:“那沈木风在长沙时,原本有下毒对付逍遥子的计划,只要咱们从中透给那逍遥子等一点消息,就可以促成他们自相残杀,但此刻,由那周兆龙代主大局,其人的胆子很小,取消了下毒一事。”

无为道长道:“那申三怪说先命我们和逍遥子等打斗一场,又是怎么回事呢?”

萧翎道:“在下听那申三怪的口气,似乎是逍遥子等,对贵派的情形,十分清楚,沈木风要逍遥于等先和贵派拼上一阵,侍双方都有了很重大的伤亡,然后,再派高手出战,大致情形就是如此吧……”

语声一顿,道:“在下有一点想不明白,请教道长。”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长沙城中,沈木风派有很多的眼线,但却无法查出道长等的宿居之地,这番以隐秘对隐秘的决斗中,咱们似乎已占了上风,但那逍遥子在长沙的眼线并不多,何以会知晓道长的存身之地呢?”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道:“这情形似乎是不大可能,也许这也是那沈木风的诡计之一。”

萧翎双手互击一掌,道:“不错,道长果有人所难及的才慧。在下一直觉得奇怪,就是想不出原因何在,经道长一语道破,使在下恍然大悟。”

无为道长起身说道:“既是他们有袭击的打算,我等不得不稍作准备,我要赶快去吩咐他们一些事情。”

萧翎道:“道长请便。”

无为道长点头一笑,起身而去。

杜九目睹无为道长去后,低声对萧翎说道:“无为道长把数十年来武当派的­精­英高手,分组隐居于长沙市民之中,除了几个特别指定的机警高手之外,所有之人,都停止行动,以这座‘三湘大作房’作为大本营,一切生活,都和常人无异,沈木风虽然眼线遍布长沙,也是无可奈何了。”

萧翎道:“那无为道长本是但坦荡荡的一派掌门之尊、但为了对付沈木风这等恶毒之人,也不得不使用诈术了。”

谈话之间,无为道长已然返回室中。

萧翎眼见无为道长已有了准备,心中稍安,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邓二侠和展兄,还无消息吗?”

无为道长摇摇头道:“没有消息,丐帮的孙老前辈,也率领了两个丐帮高手,追觅你的下落去了,目下我们实力不够强大,不能和人硬拼,但你萧大侠到此后,情形又截然不同了。”

萧翎道:“默算日程,邓二侠和展兄,都该已回到了长沙才是,怎的竟然毫无消息!希望他们别出意外才好。”

说话之间,突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工人装束的童子,冲入室中,低声对无为道长道:“已有夜行人接近作房。”

无为道长道:“传我之谕下去,要他们尽量忍耐,非不得已,不可和来人动手。”

萧翎仔细看去,才看出那身着工装的童子,正是无为道长的随身童子。

那童子应了一声,转身自去。

无为道长道:“咱们也出去瞧瞧吧!”

呼的一声,吹熄灯火。

萧翎紧随无为道长身后,百里冰、杜九鱼贯相随,出了套房,行入大厅之中。

无为道长低声说道:“这大厅是这家作房的中心,坐在厅中,可接应四面发生的事故。”

萧翎道:“咱们在厅中等候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已嘱令属下,要他们全部隐藏起来,如非对方兵刃加身,不许动手,因此,贫道推想,他们如若能找上此地,必然会直入大厅,咱们藏在厅中,看看他们来的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这大厅虽然不小,但可供藏身之处,实是不多。”无为道长道:“这个我已有备,不劳萧大侠费心了。”

语声一顿,道:“在东西两面屋角处,我已改装有暗门,只不过里面地方很小,只可容一人停身,百里姑娘和社九,请躲入那暗门中去,壁上挂衣钉架,有着向外探视的小孔。”

百里冰虽然很想和萧翎在一起,但却不便说出口去,只好悻悻而去。

萧翎道:“咱们两个呢?”

无为道长笑道:“左右两很大梁之上,可供仰卧。”

萧翎道:“好地方,他们来时,咱们再上去不迟。”

就在百里冰和杜九藏好身子不久,突然啪的一声,一颗石子,投入了天井院中。

这正是武林投石问路的方法。

萧翎和无为道长艺高胆大,仍然站在厅中未动。

紧接着两条人影,由屋面飞落而下,落入院中。

室外星斗满天,隐隐可以见物,无为道长和萧翎目光过入,已然瞧出来人,一个身着青袍。手执拂尘,似是逍遥子本人,另一个背负单刀、一身黑­色­劲服。

萧翎和无为道长互相望了一眼,纵身而起,分别跃上横梁。只听那青袍人道:“没有错吗?”

萧翎听声辨人,果是逍遥子本人驾到。

但闻那劲装大汉说道:“不会有错。”

逍遥子道:“如是那无为道长和孙不邪住在此地,怎会毫无戒备,何况那孙不邪自负狂做,岂有不挺身迎战之理。”

那劲装大汉道:“也许两人今夜不在,咱们先进入大厅中瞧瞧如何?”

逍遥子略一沉吟,道:“你先进去,看看是否有人,如是厅中无人,那就燃起火烛。”

萧翎只听得心中暗暗道:这逍遥子果然是老好巨猾。

那身着黑衣的大汉,应了一声抬步行入厅中。

他凝神戒备,打量了四周一眼,探手入怀,摸出火折子,随手晃燃。

火光照耀之下,只见大厅中空空洞洞,不见人踪。

但闻逍遥子高声说道:“那无为道长十分狡猾,小心他在厅中设下埋伏,你要仔细的搜查一下。”

那黑衣人应了一声,伸手拔出背上单刀,满室搜查起来。

无为道长防敌机先;藏身之处,十分隐秘,那黑衣入在大厅中走了一周,不见人影,当下说道:“只怕那无为道长早已闻风而去。”

但见人影一闪,逍遥子冲入室中,四顾了一眼,冷冷说道:“你可是查清楚是此地吗?”

那黑衣人道:“查清楚了。”

逍遥子冷笑一声,道:“放火,先从这大厅烧起。”

黑衣人应了一声,正待放火,萧翎却已忍耐不住,飘身而下,冷冷说道:“道长,不觉这手段太过恶毒吗?”

逍遥子听得一皱眉头,道:“你是谁?”

萧翎冷笑一声,道:“咱们不用攀交,似是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黑衣人突然向前冲了两步,行向萧翎,喝道:“好狂妄的小辈,竟敢对道长无礼,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萧翎冷然接道:“你如想多活些时间,那就快退开去。”

黑衣人怒道:“找死。”

单刀一挥,直劈过去。

萧翎早已套上了千年蛟皮手套,右手一伸,抓住刀锋。

那黑衣人眼看对方,伸手抓住了单刀,心中大吃一惊,右腕加力,一转刀锋,希望削去对方握刀手指。

但萧翎早已有备,手中暗运内力,五指紧握刀锋,那黑衣人用力转刀,竟是纹风未动,这才知晓,遇上了劲敌。

正待向后跃去,已自无及,萧翎左手快速绝伦的拍出一掌。那黑衣人心中虽知遇上了高手,但又不愿甘受弃刀之辱,就这一犹豫,萧翎的掌势,已然袭到。

但闻砰的一声,正击在那黑衣人前胸之上。

这一掌落势甚重,震得那黑衣人直向门外栽去。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逍遥子拂尘一探,涮的一声,疾向萧翎的右臂之上缠去,希望能解那黑衣大汉之危。

萧翎的动作太快,逍遥子拂尘探出,萧翎已然重伤那黑衣人,一吸气倒退三尺。

逍遥子一皱眉头,道:“好快的掌法。”

拂尘斜里伸出,缠住那黑衣人的手,向上一带,竟然把黑衣人生生拉起。

探手摸去,那黑衣人气息已绝,竟然被萧翎这一掌活活打死。

逍遥子一击未中,轻敌之念,顿然消失,一收拂尘,道:“阁下武功很高强。”

说话之间,忽闻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青衣人,由梁上飘身而下,挡在门口处。当下喝道:“阁下何许人?”

这现身之人,正是无为道长,他眼看萧翎已然和对方动上了手,这才由横梁上飘身而下,正好又拦住了逍遥子的归路。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贫道无为,正是道兄要找之人。”逍遥子回目一顾萧翎道:“那一位又是谁呢?”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你自己不会问吗?”

逍遥子道:“看他武功,不在你武当掌门之下,定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了。”

无为道长道:“道兄不用施展诈术了,想从贫道口中探出点什么,只怕并非易事。”

逍遥子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冷冷说道:“阁下这等隐匿姓名的举动,岂是大丈夫的行径吗?”

萧翎淡然一笑,道:“逍遥子,你不认识我,我却对你认识的很清楚……”

逍遥子大为不服他说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沈木风比你更为­阴­险,更为恶毒,你们彼此之间,虽都有着很深的戒心,但在彼此动手暗算之时,你要输他一着。”

逍遥子道:“阁下究是何许人?似是知道很多事情。”

萧翎道:“不错,我还知道你并没有见到那沈木风,你们之间的合作,全由申三怪从中接引。”

逍遥子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萧翎冷冷接道:“你要讨好那沈木风,自诩可以搏杀武当派中人,以作晋见之礼,可惜那沈木风并未把你放在心上,他要借此机会,准备暗中施毒,先一网打尽你们高手,使你们永远沦为百花山庄的奴役……”

逍遥子道:“他们准备在何处下手,如何一个下手之法?”萧翎冷笑一声,道:“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们……”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现在你们还可苟安一时!”逍遥子道:“这话怎么说?”

萧翎道:“因为那沈木风一位多年故友来访,相约会晤,由那二庄主周兆龙主持其事,那周兆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致对你们下手,所以,你们可以苟安一时……”

逍遥子突然哈哈一笑,打断了萧翎未完之言,道:“那沈木风在何处和故友会晤?”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这样轻描淡写,就想问出内情吗?”

逍遥子道:“要如何才能问出?”

萧翎道:“那要看你逍遥子的出价了,在下合着就告诉你,合不着,彼此也无损伤。”

逍遥子冷笑一声,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可否说给在下听听呢?”

萧翎道,“不论我是谁,你要想的应该是在下说的话,对是不对?”

逍遥子仰脸望着屋顶,冷冷他说道,“就凭阁下不通姓名,不说身份,也要让我相信你的话吗?”

萧翎道:“你不信也可以,反正这事关系着你们的生死存亡,与在下何­干­?”

逍遥子虽然无法猜出萧翎的身份,但他为人心机深沉,已从萧翎的言语行动之中,瞧出了萧翎是一位具有非常武功的人物,竟是不敢对萧翎贸然出手,回顾了无为道长一眼,缓缓说道:“道长这一座作房,已被贫道率领了二十名高手,团团围困起来,如若贫道需要,只要一声暗号,百花山庄中的高手,立刻赶来施援。”

无为道长笑道:“可惜百花山庄中人,已然泄露了你的计划,我等早已有备。武当门人,大部都已离开此地,各占有利形势,在暗中监视你的举动,贫道为了对付百花山庄沈木风的恶毒手段,已不得不放弃侠义行径,改用以毒攻毒的手段,此刻留在作房中人,除了我武当门下高手之外,还有几位武林高手,留在此地,你如不信,不妨出手一试!”

逍遥子道:“你既有着如此完善的准备,如何不愿和贫道放手一搏呢?”

无为道长道:“沈木风希望我们两败俱伤,贫道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逍遥子沉吟了一阵,道:“道长的话,贫道还难相信。”

萧翎冷冷说道:“你不信就不妨出手试试了。”

话声甫落,突闻嗤嗤两声,百里冰和杜九,已由暗门中行了出来。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和杜九一眼,道:“你们守在厅门口,拒挡强敌攻入,我要斗斗大名鼎鼎的逍遥子,看看近来的武功,是否有了很大的长进。”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敌众我寡,今夜之中,可以放手伤人吗?”

萧翎道:“你自己酌情决定吧!”

百里冰微微一笑,挣的一声,长剑出鞘,缓步行到厅门口处。原来,她躲入暗室之中,看到一柄长剑,随手取了过来。

杜九一语不发,一侧身子,行到厅门口处,和那百里冰对背而立,一个向外一个向内。

逍遥子听到女子口音,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小子是女扮男装,显然,除了武当派中人外,还有其他的武林高手。

在此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想不镖堂堂的武当派,竟然连女弟子也要收录了。”

百里冰怒道:“大哥,这人胡说八道,你给我打他两个耳括子。”

萧翎不理百里冰,却望着无为道长说道:“这逍遥子既然执迷不悟,如留下后患,不如把他除掉算了。”

无为道长道:“情势逼迫,那也只好如此了。”

逍遥子哈哈一笑,道:“好大的口气,当今武林之世,能够杀死贫道的,只怕还没有几人。”

萧翎突然仰天大笑一阵,道:“对待强敌首脑,咱们似是用不着再心存慈悲了。”

这两句话豪气­干­云,言下之意似是有着充分的自信,能够杀死逍遥子。

逍遥子微微一怔,道:“阁下到底是谁?”

萧翎冷笑一声,道:“你可以出手了。”

逍遥子眼看那萧翎一掌击毙黑衣人的威势,知他是一位身具绝世武功的高手,但他始终不肯说出姓名,倒是大感意外。

但闻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不肯出手,在下只好僭越。”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掌势未到,一股暗劲,已然破空而至,直向逍遥子撞击过去。

逍遥子吃了一惊,左掌一挥,拍出一掌,一挡萧翎的掌势,右手拂尘咧的一声拦江截斗劈向萧翎右腕。

一面挥尘抢攻,一面说道:“阁下如此托大,贫道只好领教了。”

萧翎右腕一挫,避开拂尘,不退反进,双掌连环击出。

正是南逸公的闪电掌法。

逍遥子大吃一惊,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正是在下。”

说话之间,已然连攻八掌,迫得逍遥子连退数步。

他手中空有拂尘,竟被萧翎闪电一般的掌势,迫得连连后退。

但他究是久经大敌,身怀绝技的人物,当下凝神运气,拂尘反攻三招,把败退的劣势稳住。

百里冰高声说道:“大哥不亮兵刃和他动手,岂不是太吃亏了吗?”

萧翎虽然已得南逸公闪电掌法的窍要神髓,但要想达到南逸公掌掌如劈山巨斧一般的威势,还要假以时日才成,今宵志在求胜,以兵刃动手,胜算要增强很多。

念转神分,手中的掌势一缓。

逍遥子借势反击,萧翎立即被迫落下方。

百里冰一扬手,投出手中长剑,道:“大哥接剑。”

长剑一闪,直向萧翎飞去。

逍遥子左掌攻出一招,挟山超海,掌含内劲,攻向萧翎前胸,腾出右手拂尘,呼的一声,疾向百里冰投来长剑之上卷去。

萧翎冷哼一声,右手推出,硬接下逍遥子的掌势,右手屈指弹出,一缕暗劲,汹涌而出。

这招是少林派七十二种绝技之一的弹指神功。

逍遥子做梦也未想到,这短短近年时光之中,萧翎又练成了这等冠绝武林的神指,发觉不对时,已自无及,一股暗劲,正中时间,右手一松,拂尘落地。

这时,逍遥子扬起的拂尘已然卷起百里冰投掷而来的长剑,只因右时被萧翎弹指神功击中,拂尘和长剑一起向地下跌落。

萧翎右脚一挑,向下跌落的长剑,被萧翎一脚挑起,抓在手中。

且说逍遥子右时被击中之后,整条右臂已然酸疼难抬,心知已无再战之能,如不早走,只伯定要伤在萧翎手中。

当下一提气,疾飞而起,落在横梁之上,左手一扬,全力发出一掌。

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尘土横飞,屋顶被逍遥子一掌击裂,破了一个大洞。

逍遥子人随掌起,穿洞而出。

无为道长跃纵而上,登上屋顶,凝目看去,只见逍遥子人影一闪,已走的踪影不见。

萧翎紧随而上,道:“道长瞧到他奔向何方”

无为道长摇摇头,道:“追不上啦,但他一个自负武功高强之人,在数合之内,败在你手下,吓的破屋而逃,传扬出去,已够他难过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晚辈只能算侥幸取胜。”

无为道长低声说道:“有一件事,贫道本不当问,但却又想不出原因何在。”

萧翎道:“什么事?”

无为道长道:“关于你胜那逍遥子的一击,可是修罗指力吗?”

萧翎摇摇头道:“修罗指力,只能击三尺以内,而且还要接手击出。”

无为道长道:“那是说适才的一指,不是修罗指力了。”

萧翎道:“不是,在下用的是弹指神功。”

无为道长呆了一呆,道:“弹指神功,少林绝技。”

萧翎道:“正是少林派的弹指神功。”

无为道长点点头赞道:“近百年来武林之中,萧大侠可算得第一奇人了,一个人身兼两家之长,已属难得,但阁下却兼得了数大门派的绝技,此事实是江湖异数!”

仰脸望着天空中朗朗星辰,缓缓接道:“如非你萧大侠这等奇才异禀,还有何人能够对付那沈木风呢?”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道长夸奖了,诚然,晚辈得天独厚,­阴­错阳差,无数的巧合,致使晚辈的成就,溢出了武林成规之外,但那沈木风的成就,亦是武林极为罕见,何况,他羽翼丰厚,心机­阴­沉,都非常人能及,江湖上几大门派,虽然各具有庞大的实力,但却有着自扫门前雪的用心,不能团结一致对付强敌。目下只有贵派倾尽全力,和百花山庄周旋,在下这番混入百花山庄长沙分舵中,就观察所知,此刻沈木风确然具有无比的潜力,咱们以后的前途荆棘正多……”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沈木风此番肯移玉他往,和人会晤,那人定非一个普通之人,也许,我们又将增多一个劲敌。”

无为道长道:“目下那沈木风心中最畏忌的人,恐怕只有你萧大侠一人而已,他此刻之所以还未大举发动,用心是在先设法对付你萧大侠,因此,我已和孙不邪者前辈有过约定,此后要倾尽全力,维护于你……”

萧翎微微一笑,接道:“两位老前辈的用心,在下实感激异常,不过,维护二字在下实在不敢当,我萧翎如不肯涉险,别人又如何涉险,沈木风谋我之心虽强,但在下只要遇事小心一些,决不会为其所算。”

无为道长叹息一声,接道:“贫道和孙老前辈之意,是希望萧大侠为天下武林同道珍重,沈木风最恨你,也最怕你,他必将竭尽一切所能的对付你,而且手段的恶毒,更将是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你得特别的小心,我们不是怕那沈木风武功胜过你,取你之命,而是担心他暗施毒手,使你防不胜防,”

萧翎淡淡一笑,道:“这个,在下自当默记于心……”

抬头望望天­色­,道:“道长,对待百花山庄中人,似乎是不用和他们讲究武林规戒,是不是?”

无为道长道:“咱们如不能以毒攻毒,那只有听人宰割一途了”

萧翎道:“道长既然觉得应该,咱们今晚就可以下手了……”语声一顿,道:“贵派现在作房中的弟子,共有几人?”

无为道长略一沉吟,道:“一十二人。”

萧翎道:“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有几个人?”

无为道长道:“可以选出五人。”

萧翎道:“连同道长、在下,杜九,百里冰共有九人之众,足够调配了。”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意欲何为?”

萧翎道:“我想一举摧毁那沈木风在长沙的实力,消除他的耳目,过去咱们一直受制于人,处处被动,此刻,似是应抢制先机,对付他们了。”

无为道长沉吟了一阵,道:“立刻动身吗?”

萧翎道:“在下觉得愈快愈好。”

无为道长道:“好!贫道这就去选择人手!”

当先跃下屋面。

萧翎紧随着跃下屋面,刚刚站好,百里冰已急急迎了上来,道:“大哥,那逍遥子跑了吗?”

萧翎道:“跑啦。”

语声一顿,又接道:“冰儿,去带上兵刃,暗器,今晚我要带你去一处所在,让你好好的开一次杀戒。”

百里冰喜道:“到哪里去?”

萧翎道:“今日我去过的地方。”

杜九缓步行了过来,道:“小弟是否也要同去?”

萧翎道:“一起去吧!”

谈话之间,无为道长已然带上了五个劲装大汉,疾步行了过来。

原来武当弟子,为了避人耳目,早就改了装束。

五人一­色­的墨­色­劲服,背Сhā长剑。

萧翎望了五人一眼,缓缓说道:“百花山庄中人,个个­阴­狠恶毒,诸位如若和他们动手时,手下不用留情。”

五个劲装大汉齐齐应道:“我等遵命。”

萧翎道:“也不用和他们通名报姓。在下带路了。”

当先纵身而起,向前奔去。

百里冰,杜九联袂紧追,无为道长带着五个武当弟子,行在最后。

萧翎早已默记下去路,一路疾奔,直扑向那周兆龙等宿居的农庄茅舍。

不过半个时辰工夫,那农舍己然在望。

萧翎停下脚步,指着夜­色­中农舍说道:“就在下所知,目下那片茅舍,有几个最难对付的人物,除了沈木风的几个血影化身之外,首推那四川唐家掌门人唐老太太,她有数十种带着剧毒的暗器,实叫人防不胜防,因此,咱们用不着都冲入茅舍。”

无为道长知他顾虑几个门下弟子武功,无法抵抗那唐老太太的暗器,当下说道:“请萧大侠一切做主,但请下令就是。”

萧翎道:“在下之意,贵派中五位,守在庄外,道长和在下当先开路。”

无为道长点头说道:“好!要他们作什么,萧大侠请吩咐吧!”

萧翎回顾了五人一眼,道:“在下久闻武当剑阵,乃武林一绝,五位道兄想来都是熟悉剑势的能手了。”

五人齐齐欠身应道:“我等都很熟悉。”

萧翎道:“那很好,诸位集中躲在林里,如是发觉那农舍中有人奔出,最好出其不意,生擒他们,不论暗器,偷袭,悉凭诸位,对付百花山庄中人,那也不用和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五人应了一声,向旁侧一小片林中行去。

萧翎急急接道:“不论那茅舍中有何变化,五位都不用前往接应,如是遇上武功特别高强之人,五位就用剑阵对敌。”

五人点头应道:“我等领命。”

萧翎回顾杜九一眼,道:“敌势很强,不可大意,先求自保,再求伤敌,我和无为道长开路,两位随后而行,不可相距太近,但也不能过远,保持八尺至一丈五尺距离,以便互有照应……”

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身上,接道:“冰儿不可太过逞勇,遇上特强敌手,招呼小兄一声。”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小妹记下就是。”

萧翎道:“咱们走吧!”

振袂而起,直扑茅舍。

无为道长一提气,和萧翎并肩而奔。

萧翎道:“道长亮出兵刃吧!”

无为道长应声拔出宝剑,道:“萧兄不用兵刃吗?”

萧翎道:“我有宝刃,藏在怀中,遇上强敌,再行亮剑不迟。”

四人轻功卓绝,夜­色­中有如流星赶月,几句话完,人已到了茅舍前面。

只听茅舍门内,响起了一声大喝,道:“什么人?”

萧翎身子一侧,也不答话,直向茅舍中扑去。

但见寒芒一闪,一柄单刀,劈了过来。

萧翎右手一伸,攫住刀锋,用力向外一拖,一个黑衣大汉,应手而出。

无为道长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就是孙不邪,也不敢和人如此动手。

萧翎右手拖出那人,左手一掌拍出,正击中那人前胸之上。那大汉闷哼一声,登时气绝而逝。

萧翎挥掌击毙那执刀大汉的同时,人也同时冲近了茅舍。

但闻两声闷哼,又有两具尸体抛了出来。

百里冰心中暗道:大哥一向仁慈,今夜却是下手恶毒,这些人定然是万恶不赦之徒了,大哥既然下得毒手,我也用不着客气了。

心中念转,左手悄然探入怀中,摸出数枚寒冰针,扣在手中。

无为道长也未料到,萧翎会突然间施出这等毒辣的手段,不禁微微一怔,才随在萧翎身后,冲入茅舍。

杜九和百里冰,也随着冲入门内。

茅舍门内,距正厅还有一段距离,四个守护大门的人,被萧翎以快速绝伦的手法,一刹那间全部杀死,原想室中之人,不会知晓,哪知两声闷哼,已然被厅中之人听到。萧翎一马当先,冲向大厅一丈左右,突闻弓弦声响,一排弩箭疾­射­而出。

萧翎双掌齐出;拨开弩箭。

他手中没有兵刃,对那飞蝗般而来的鸳箭,却也有着不易对付之感。

无为道长一提气,疾冲而上,手中长剑挥动,白芒尽闪,近身弩箭,纷纷被长剑击落。

这一派掌门高手,也被萧翎伤人快速的拳掌,激起了豪壮之气,剑如轻练绕体,护己又护萧翎,直冲入大厅门口,一剑劈开木门。

萧翎动作快速,借无为道长长剑劈木门时,一个箭步,窜入了大厅之中。

双掌齐出,劈死了两人。

无为道长紧随而入,长剑左右挥摆,刺伤了两个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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