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百里冰和杜九,也随着冲了进去。
百里冰长剑如风,紧随无为道长之后,也伤了两人。
这茅舍大厅之中,本有十个弩箭手护守,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错,但如何能是这四大心怀杀机的高手之敌,片刻工夫这十个人全都躺下,两个未死之人,也都受了重伤。
萧翎仍是走在最前,右手一挥,拍在墙壁上,只震得尘土横飞,墙壁裂开一个大洞。
他心中记着那周兆龙召集群豪会议密室,希望一举之间,冲入那密室之内,以生擒周兆龙,最低限度,也要把沈木风几个血影化身歼毙。
是以裂壁而入。
就在萧翎一掌震裂墙壁之时,突闻一声怒喝,传了过来,道:“什么人?”
紧接着火光一闪,亮起了一支火炬。
萧翎目光到处,只见正中一人,正是周兆龙,身后,横站着四个穿着红衣的大汉,左面站着唐老太太,右面是单宏章。
一个高举火炬的人,站在周兆龙身前三尺。
几人衣着整齐,似是尚未安歇。
萧翎等看清楚了周兆龙,周兆龙也看清楚了萧翎,萧翎仍是白昼那身衣服,只看得周兆龙呆了一呆,道:“单贤侄,这是怎么回事?”
单宏章想不到萧翎竟然会当夜带人施袭,而且仍穿着白天的衣服,心中已是不安,周兆龙这一问,更是问得他心中忐忑。
萧翎看几个主要人物,全在此地,倒也不再急于出手,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单宏章定定神,硬着头皮说:“来的不是白兄吗?”
萧翎冷笑一声,道:“不是,在下不姓白。”
周兆龙听得声音,全身一颤,道:“你是萧翎?”
萧翎不理会周兆龙的问话,冷冷说道:“你们不要管我是谁,亮出兵刃动手吧!”
周兆龙冷冷的望了单宏章一眼,只因大敌当前,根本无暇责备单宏章了,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很好,朋友既然不敢通名报姓,那证明朋友对百花山庄还有几分顾虑,此地狭窄,动手不便,咱们到前院中动手吧!”
萧翎道:“你周二庄主也算有身份之人,大约不会说了不算,其实阁下就算要想逃,只怕也难逃得了。”
周兆龙缓缓说道:“就凭四位吗?未免太过夸口。”
萧翎目注周兆龙,缓步向后退去。
周兆龙等果然缓步追了上来。
路过大厅时,周兆龙转目一顾,只见厅中十个弩箭手,一个不少的躺在那里,心中暗暗震骇,道:“看来他四个人,都是一流的高手,片刻之间,竟把十个弩箭手,全部伤毙当场。”
突然间,目光转注杜九铁笔,不禁冷笑一声,道:“冷面铁笔杜九,你胆子不小啊!”
杜九被他叫出名字,也就不再隐瞒身份,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区区。”
周兆龙目光又转到无为道长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何许人?”
无为道长冷冷应道:“老夫不愿答复。”
周兆龙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愿说呢?还是不敢说,其实,你不说也是一样,我已知你是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未置可否。
萧翎心中暗道:这周兆龙武功上虽然成就不大,但他的智计,却也非常人能及。忖思之间,已然行到了前院之中。
周兆龙若有所恃似的,举手一挥,道:“快燃几支火把。”但闻连声应诺,片刻间,又燃起八支火把。
八支火把,分由八个劲装佩刀的大汉执着,分站在八个方位之上。,火炬照耀下,场中一片通明。
周兆龙亦曾打量了百里冰一眼,看她娇小身躯,不似男子,大约是女扮男装,只瞧出不是金兰,玉兰,却无法认出是谁。
双方各成阵势,相对而立。
大出萧翎意料之外的,是周兆龙竟似要对阵一拼,若有所恃。
这一来,反倒使萧翎小心起来,回头低声对无为道长说道:“周兆龙一向不肯轻易和人动手,此番大异往常,也许别有阴谋,咱们要小心一些。”
无为道长微一颔首,道:“我先挑战。”
目光转到周兆龙的身上,道:“久闻周二庄主之名,今宵有幸,能够领教绝技。”
周兆龙冷然一笑,道:“在下不愿轻易和人动手!”
目光一顾唐老太太道:“有劳唐老夫人,先打头阵。”
唐老太太策杖而出,道:“哪一位愿和老身动手?”
萧翎心中暗道:唐老夫人和金花夫人,在那姻缘峰下,追杀沈木风,如今两人重又投身百花山庄之中,那金花夫人还和昔日一般,言笑无忌,但这唐老夫人,情形却有些不对了,她似乎是受到了更严厉的控制。
心中念转,人却抢先而出。
无为道长正待出战,却被萧翎抢了先着,只好停步观战。
唐老太太扬起手杖,道:“通上名来。”
萧翎淡淡一笑,道:“在下萧翎。”
唐老太太怔了一怔,道:“当真是你?”
萧翎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周兆龙虽然心中猜想到此人,可能就是萧翎,但他听到萧翎自报姓名之后,仍然是不由得全身一颤。
只有周兆龙身后四个红衣大汉,仍然是神情木然,似是根本不知萧翎为何许人物。
唐老太大的暗器,虽然厉害,但萧翎心中最为顾虑的还是四个红衣大汉,是以,一直在暗中留心着他们的行动。
看四人木然神态,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四人有如泥塑一般,想这四人的神智已为一种恶毒的药物剥夺。
只听唐老太太说道:“小心了。”
呼的一杖,迎头劈下。
萧翎只觉她这一杖,力道强猛,挟带着呼啸之声。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看来她已经是全心全意投靠于百花山庄了,要给她点苦头尝尝才行。
心中念转,人却横向旁渺闪开。右手疾如电光一般伸了出去,横里一抄,竟将唐老太太手中的拐杖抓着,猛地向前一带。
这等硬接人手中兵刃的打法,极是罕见,除非有九成把握的人,绝对不敢轻易尝试。
萧翎一伸手间,抓住了那唐者大太的拐杖,不但使周兆龙大为吃惊,就是无为道长,也为之吃了一惊,暗道:这萧翎打的好生自负。
唐老太太似是也未料到那萧翎竟然一出手就抓住了自己的拐杖,不禁一怔。
就在她一怔神间,萧翎已然用力向前拖动拐杖,唐老太太不自主的向前一栽。
萧翎左手扬了起来,一掌拍了过去。
他出手太快,快的那唐老太太闪让不及,砰的一声,正击在唐老太太的右肩之上。
第三十六回挥军破敌巢
萧翎心存故旧之情,这一击并不很重,以唐老太太的内功而论,这一击决伤她不了。
但却听到唐老太太闷哼一声,仰身向后栽去,手中的拐杖,同时松开。
萧翎夺过拐杖同时,心中也了解到唐老太大是有意相让,她不敢和自己说话、招呼,必有着很大的苦衷,当下大喝一声,挥杖直向周兆龙冲了过去。
他心中担心的事,就是唐老太太那全身数十种防不胜防的绝毒暗器,伤到了百里冰和无为道长等。
此刻,看她倒卧地上,弃去手中拐杖,心中顾虑,又少了一层,顿时豪气大生。
周兆龙万万没有想到,身为一派掌门之尊的唐老太太,竟然在一招之下,就为萧翎所伤,心中既是怀疑,又是害怕。
他不过心念初动,萧翎已然高举拐杖冲到。
周兆龙自知绝难是萧翎之敌,一面向后退避,一面举手一挥,身后四个红衣大汉,齐齐向萧翎包围过来。
萧翎对那四个举止木然的红衣大汉,丝毫不敢轻视,一沉丹田之气,停住向前奔冲的身子,举杖待敌。
无为道长怒道:“周兆龙,你们百花山庄,不论何时何地,都是倚多为胜,是吗?”
百里冰道:“大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仗剑向前冲去。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清脆,完全是女子口音。
原来她心中一急,早已忘记了学用男子口音。
但见萧翎仰天打个哈哈,道:“冰儿,快退回去。”
百里冰已然行近四个红衣大汉,正待挥剑攻出,闻得萧翎之言,只好收剑而退,道:“大哥,你不要我帮忙?”
萧翎一面运气戒备,一面说道:“不用了,这四人,如若说他们是人,那未免抬高他们了……”
百里冰道:“不是人是什么?”
萧翎道:“沈木风的血影化身。”
百里冰道:“什么叫血影化身?”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那血影化身就是,就是……”无为道长接道:“是一种用药物控制的人,再经过一种很严酷的训练,就成了所谓血影化身。”
其实无为道长也不明白,只因见萧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才接口解说一番,含糊支吾过去。
突然间,四声怪啸响起,声破静夜,听起来阴森恐怖。
百里冰还待再问,但又恐分散了萧翎的精神,不敢再言。四个红衣大汉各发了一声怪啸之后,开始缓缓伸动手脚。萧翎目光流转,盯注在四人身上,口中却高声说道:“道长请小心那周兆龙,别让他们逃了,这四人由在下一人对付。”
无为道长心知萧翎的武功,强过自己甚多,如若他对付不了四个红衣人,自己也很难帮得上忙,当下退避开去,站在两丈开外,监视着周兆龙。
萧翎眼看四个红衣大汉手足运转,愈来愈快,心知他们立刻即将发动攻击,心中暗道:“我既有搏杀四人之心,似是不用等他们先行出手了。”
心中念转,暗中运起修罗指力,陡然一扬右手,一缕指风,疾向西南万位上一个红衣大汉攻去。
一缕指风,正击在那红衣大汉的左腿之上。
只见那红衣大汉连退了四五步远,才拿桩站住。
显然这一击十分沉重。
奇怪的是那红衣大汉的脸上,毫无痛苦之容,似是那一条左腿,和他根本无关一般。
萧翎心中一震:就算沈木风中了我一指,也有些承受不住,这大汉却是丝毫不见痛苦,不知他们练的是什么武功。
正待挥杖击出,突闻衣袂飘风,红影闪动,两个红衣大汉,分左右直冲过来。
萧翎右手挥动拐杖,一招横扫千军击向西北方位冲来的红衣大汉,左手一扬,一记劈空掌力,击向东南方位上冲来的红衣人。
原来,四个红衣大汉,各自站了一个方向,把萧翎围了起来。
只是他们站的方位很奇怪,分成东南,东北,西北,西南,却不肯站在东,南,西,北正方位上。
萧翎掌力强劲,那东南冲来的大汉距萧翎还有五尺左右时,萧翎的掌劲,正好破空而到。
只见那红衣大汉右手扬起,硬接下萧翎一记掌力。
两股暗劲交接,旋起一阵狂飚。
那大汉向前行进的身子,被萧翎的掌力震荡之下,向后退了一步。
但萧翎同时也感觉左臂一麻,影响所及,右手扫出的拐杖,也同时为之一缓。
那西北方位上冲上的红衣人,已经亮出兵刃,手中握着一根镔铁短棒。
就在萧翎拐势一缓之时,那红衣人镔铁短棒同时推出。
但闻当的一声大震,萧翎的拐被那短棒震开。
四个红衣人,同时以迅快的身法冲近了萧翎。
萧翎大喝一声,弃去手中拐杖,左手拍出两掌,激荡的掌风,避开了两个红衣人,右手探入怀中,摸出短剑。
他和四个红衣人一阵搏斗之后,已瞧出一点内情,这四个红衣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不畏疼苦,除非能一击伤中要害,使他们无能再打下去。
是以,对这等人物。只有施下毒手,使他们就歼当场。
四个红衣人合击萧翎,两个已经亮出了兵刃,两个却赤手抢攻。
萧翎右手短剑施出华山谈云青的剑法,左手却用南逸公闪电掌法。
他双手施展剑掌两种绝技,威势强猛绝伦。
但闻掌风呼啸,剑光耀目,四个红衣人的攻势完全被萧翎所压制。
激斗中突闻得萧翎大喝一声:“着!”
血光飞溅,手执缤铁短棒的红衣大汉,一条右臂齐肩而断,手中短棒飞出去六七尺远。
那大汉右肩虽被斩断,但却浑然不觉,左掌一扬,仍然劈了过来。
萧翎万料不到,一个人断去一条右臂之后,仍然有攻击之力,不禁一呆。
那大汉左掌攻势甚快,砰的一声,正击在萧翎左肩之上。这些时日,萧翎日夜苦修,内功大进,护身罡气,也大有进境,那红衣大汉一掌劈中萧翎左肩,反而被震的向后退了两步。
但萧翎却也被这一掌,打的气血浮动。心中暗道:沈木风这些血影化身,非得早些歼灭不可,因为,这些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他们那不为痛苦所困扰的体质,实是武林中罕见的事,不管是何等人物,在重伤他们之后,决然想不到,他们还有还手之能,重伤后反击,不但出人意外,而且那不畏疼苦的反击之力,又极强猛,如若那人不似自己练有护身罡气,必受重伤,落得个玉石俱焚,留下他们一人,就可能要有一个武林同道失去性命。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掌势未停,仍然再和几个红衣人动手搏斗,念头转完,杀机陡生,连绵杀手,源源而出。
萧翎和四个红衣人搏斗情势,虽然紧张,但站在一侧观战的无为道长和周兆龙,比起萧翎却更为紧张。
无为道长眼看那红衣人断去一臂之后,仍有反击之能,好像那一条臂,根本和他无关一般,心中大是骇然,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如此可怖。
周兆龙目睹萧翎和四个红衣人打斗情形,心中亦是大感不安,暗道:“这萧翎武功,似是又有很大的进境,其神速近乎奇迹,打破习武常规。”
只听砰的一声,一个红衣人,吃萧翎一掌击中前胸。
这一掌萧翎因出了八成内劲,震断那人心脉,只见他身躯摇了两摇,喷出一口鲜血,倒摔在地上。
萧翎身体连闪,避开了另外两个红衣大汉挟击而来的拳掌,回手一剑铁树开花,刺中那断臂大汉的咽喉。
他已知红衣大汉不畏痛苦,非要击中致命所在,才能使他们失去抗拒之力。
那断臂大汉已因失血过多,身体运转不灵,再被萧翎一剑刺中咽喉,哪里还能支持,仰面一交,跌摔在地上,气绝而逝。
萧翎连伤两个红衣大汉之后,精神大振,短剑回转,又刺伤一个红衣大汉,同时,左手发出弹指神功,一缕暗劲,涌了过去,击中另一个红衣大汉右眼。
但他心中明白,这两个红衣大汉虽被击中,但却未失去搏斗之能,立时,借势进袭,连攻四剑。
这四剑,都是谈云青剑法中的绝招,两个红衣大汉都为利剑刺中要害而死。
周兆龙眼看依为仗恃的四个血影化身,全部伤在萧翎手中,心中大惊,突然转身;向外奔去。
只听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二庄主,就这么走吗?”长剑挥动,拦住了周兆龙的去路。
单宏章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硬着头皮道:“让开去路。”百里冰突然闪身而上,道:“你不配和无为道长动手。”嗤的一剑,刺了过去。
单宏章举手一剑,挡开万里冰的剑势,回手一剑,反击过去。
两人剑来剑去打在一起。
周兆龙心中暗道:今日之局决然难有善果。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急急转过身子,目光到处,只见萧翎手握短剑,拦住了去路。
周兆龙心头一震,探手从袖中取出一柄玉尺,陡然回身一纵,疾向无为道长扑了过去。
玉尺挥动,直劈下去。
无为道长架开了玉尺之后,回手反击两剑。
杜九手执铁笔,监视着四周。
萧翎心知百里冰,无为道长的武功,决不在周兆龙和单宏章之下,因而执剑观战,一面运气调息。
原来,他连毙四个红衣大汉之后,亦觉十分疲累。
无为道长和周兆龙动手之后,立时施出太极慧剑,闪闪剑芒,刚中蕴柔,把周兆龙圈在一片剑光之中。
百里冰和单宏章更是打的激烈绝伦,全力抢攻。
原来,单宏章心中早已暗暗打好主意,在四个人围斗萧翎时,设法破围逃走,是以,一出手就全力抢攻。
百里冰被单宏章一轮急迫的攻势,闹得无力还手,心中又急又怒,暗道:今宵如若被这人打败,不但要惹大哥生气,而且还要被别人小看于我,这一战无论如何不能败。
她一动上手,就失去先机,应该是先采守势,俟机反击,夺回主动,但她求胜心切,竟是一开始就奋力抢攻。
一个急于逃走,全力猛攻,一个为保颜面,奋力恶斗,看上去,两人搏斗的凶恶,尤过他人。
激斗中突闻一声惨叫。
百里冰一剑刺入单宏章的前胸,登时气绝当场。
百里冰家学渊源,武功成就,业已列为第一流高手之林,只因她对敌经验不多,被单宏章一轮急攻逼住制脚,施展不开,待她缓开手脚反击,连出奇招,逼开单宏章的长剑,刺入他的前胸。
这时,无为道长也已把周兆龙迫的全无还手之力。
周兆龙顶门间汗水淋漓,强自振作精神,挥动玉尺招架。百里冰伸手在单宏章尸体之上,擦去剑上血迹:望着萧翎问道:“那人很坏是吗?我杀了他,你不会生气吧!”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人是沈木风的弟子,武功十分高强,你能取他之命,实非易事。”
百里冰笑道:“都是大哥教我的武功。”
萧翎道:“你家学渊源,武功独成一格,我怎敢居功呢?”语声一顿,提高了声音,道:“周兆龙,四大血影化身,都已经死去,唐老太太被点中|茓道,单宏章伏尸当场,凭你一个人,还有什么能耐逃离此地,还不弃去兵刃,束手就缚,不然那单宏章就是你的榜样了。”
周兆龙奋力扬动玉尺,架开无为道长的长剑,返身一跃,扑向萧翎。
百里冰抢先而出,长剑挥动,连刺三剑。
周兆龙挥玉尺架开三剑,人却向后退了两步。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停下手来,他有话对我说。”
百里冰收了长剑,退回萧翎的身侧。
周兆龙收起玉尺,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缓缓说道:“萧翎,你要如何对付我?”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如放了你,沈木风是否会对你怀疑?”
周兆龙道:“我和他相处十余年,纵然是心存怀疑,也不会加害于我。”
萧翎心情极为平静,缓缓说道:“你可是很想活下去吗?”周兆龙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呢?”
萧翎道:“咱们相处一段时间之中,你对我不错……”
周兆龙接道:“你还能念及故旧。在下很感意外。”
萧翎道:“不过,你对我虽然很好,但那是别有用心,谈不上什么真正情意,现在,生死的决定,还要靠你自己。”
周兆龙冷笑一声,道:“你要我破围而出?”
萧翎摇摇头,道:“我想你自己也很明白,你没有逃走的能力。”
周兆龙道:“这就是在下想不通的地方了。”
萧翎道:“当今武林之世,对沈木风知之最深。对百花山庄中隐秘知晓最多的人,那就是你周二庄主了。”
周兆龙道:“你要我出卖百花山庄的隐秘,换我性命?”
萧翎道:“不错。”
周兆龙突然仰天大笑三声,道:“阁下想的未免太过轻松。”伸手取出玉尺,准备再战。
百里冰道:“不劳大哥出手,我来对付他吧!”
疾行两步,挥剑攻去。
萧翎低声喝道:“冰儿快退回来。”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百里冰已经攻出了三剑。
周兆龙封开三剑,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的剑法,比起无为道长的剑招,恶毒似尤过之,不知是何许人物。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萧翎,你为什么不敢杀我?”
萧翎冷冷说道:“我要把话说清楚,你如想死,也让你死的瞑目。”
周兆龙道:“什么事,在下洗耳恭听。”
萧翎道,“你如肯答允说出百花山庄的全部隐秘,在下愿意设法保护你的性命,让你不为沈木风所搏杀。”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什么方法?”
萧翎道:“把你易容改装,寄居在一处安全的所在,待我门搏杀了沈木风后,你再重出江湖。”
周兆龙摇摇头,道:“你们没有机会了。”
萧翎道:“古往今来,行凶为恶的人,未有不遭报应,目下天下英雄,各大门户,部已觉醒,沈木风武功再强,心机再深,也无法和天下英雄对抗。”
周兆龙冷冷说道:“在下向不空言,只说实际,就我所知你们的确无胜我们的机会……”
萧翎道:“为什么?”
周兆龙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可以略透出一点内情,百花山庄的实力,愈来愈强大了,而且,半月之内,江湖上就要发生剧烈的变动,各大门派,都将自顾不暇……”
话到此处,突然停口不言。
萧翎冷冷说道,“说下去!”
周兆龙摇摇头道:“在下身为百花山庄中的二庄主,在江溯上结仇甚多,我脱离百花山庄之后,江湖上,追杀我的人定然很多,那也是难免一死,阿不现在死个轰轰烈烈呢?”
萧翎道:“好吧!你既迷信那沈木风必成霸业,在下也不愿多劝,念在咱们过去相处的份上,给你个全尸,你自己动手自绝吧!”
只听一阵咯咯娇笑传了过来,道:“周二庄主不能死。”
转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缓步行了过来。
萧翎道:“为什么呢?”
金花夫人道:“因为他知晓的隐秘大多了,留下他,比杀了他更有价值。”
萧翎道:“他虽然知晓很多隐秘,但他不肯说出来,也是无用!”
金花夫人笑道:“你这样问他,他自然是不肯说了……”
举手掠一下鬓边长发,接道:“我看过二庄主审问敌人,那真是得心应手,问的他们一点也不能保留。”
萧翎道:“他施用毒刑逼供?”
金花夫人道:“不错,手段的恶毒真叫人不寒而栗。”
突然出手点了周兆龙两处|茓道,接道:“不能让他死去。”萧翎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金花夫人道:“如是在这里问他,就算你把世间最恶毒的手段,加诸他的身上,他也不会说出一句话来……”
萧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接道:“我明白。”
金花夫人道:“你明白就好……”
目光一掠唐老太太,指道:“这位唐老太太,也是和我一般,为形势所迫,解开她的|茓道吧!”
萧翎似是很听金花夫人之言,踏前一步,拍活了唐老太太的|茓道。
唐老太太一跃而起,道:“多谢萧大侠。”
萧翎道:“唐老前辈适才和在下动手,在下已觉出老前辈是有意相让了。”
唐老太太道:“其实,就算者身全力抗拒,只怕也难是你萧大侠十合之敌。”
金花夫人道:“你不要客气了,咱门得早些动身,离开此地。”
萧翎道:“到哪里去?”
金花夫人道:“你们从何处来,咱们就回何处去。”
萧翎低声对无为道长道:“道长,咱们可要回到作房去吗?”无为道长摇摇头,笑道:“对付沈木风这等恶毒的强敌,贫道也学会了多布疑阵之法,除了那作房之外,贫道还布置了两处隐秘的存身之处。”
萧翎道:“那很好,咱们准备动身吧?”
无为道长道:“现场痕迹,是否要布置一下呢?”
金花夫人道:“这几座茅舍,已全为百花山庄占有,除了百花山庄中人之外,再无其他人杂混其间,如想故布疑阵,欺骗那沈木风,使他误入歧途,那是太低估沈木风之能了,唯一之策,就是不留痕迹,使他无法找出一点线索。”
无为道长道:“夫人之意是……”
金花夫人道:“放起一把火,烧光四面茅舍……”
萧翎道:“这茅舍中的人呢?难道也要杀的一个不剩?那未免大过残酷了。”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个我已经为你想到,你现在侠名满天下,自是要爱惜羽毛,不能随便杀人,这些事,自然由我做姊姊的做了。”
萧翎道:“你已经下了手吗?”
金花夫人笑道:“这地方三十八个仆队,除了你们杀死的以外,大都已被我杀死,眼下只有场中分执火炬的几个人,还没有死,不过他门也已被点中|茓道。”
萧翎道,“百花山庄中人,大部死有余辜,杀他们小弟并不反对。”
金花夫人道:“那很好,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右手挥动,点了那几个手执火炬大汉的死|茓。
萧翎突然想起一件事,低声对无为道长道:“道长,在下想到了一件事,那白云观中,还有百花山庄一部分高手,咱们既然动了手,那也趁此机会,一举尽挑他们在长沙的窑窝。”
无为道长还来不及答话,金花夫人已经抢先说道:“不用了。”
萧翎道:“为什么?”
金花夫人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据我观察所得,百花山庄中并无很严密的组织系统,一切应变行动,完全掌握在沈木风的手中,只要你收拾了沈木风,树倒猢狲散,百花山庄便可立时解体,一则是因那沈木风,生性多疑,不肯相信别人,所以,不敢重用属下,二则他本身才慧太强,无人能及他,过几年来,他耗费了无数的智力,但一直是孤独的统治,只要把他杀死,整个百花山庄,都将运转不灵。”
望了周兆龙一眼,又道:“目下沈木风似是正在有所举动,唯一知晓其内情的人,可能就是周兆龙,当前最为紧急之务,是队周兆龙口中,迫出内情,然后,才能够量敌用策,设法对付他门,至于申三怪那帮人,起不了多大作用,用不着对他们多用心思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好,咱们走吧!”
无为道长道:“贫道带路。”
当先举步行去。
萧翎回顾了杜九一眼,道:“兄弟,放火吧!”
社九应了一声,晃燃火折子,燃起房舍。
那房舍都是茅草搭成,燃上火立刻成燎原之势,片刻间火势熊熊。
萧翎眼看茅舍大火已起,才回头向百里冰道:“冰儿,咱们走吧!”
百里冰微微一笑,紧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杜九抱起周兆龙,走在百里冰的后面。
金花夫人紧跟在杜九身后而行。
无为道长已带着五个武当弟子,在外面等候。
群豪会齐,由无为道长带路,直向正北行去。
一口气奔行了十几里路,到了一处溪流之旁。
无为道长停了下来,举手连击五掌。
掌声过后,突闻摇橹声传了过来,一艘小舟,缓缓从一片水。草丛中行了出来。
只听那大汉说道:“天昏昏,地黄黄。”
无为道长应道:“白头老翁捕鱼忙。”
那身披蓑衣大汉手中竹篙一点,小舟靠岸。
无为道长道:“一舟之上,是否可以挤得这么多人呢?”
那蓑衣大汉点点头,道:“不要紧,诸位请上船吧!”
无为道长当先而上,登上木舟。
群豪鱼贯而行,挤上木船。
那小舟长不过丈二,宽不过五尺,群豪一起挤上,几乎把小舟压沉。
那身披蓑衣大汉微微一笑,道:“不要紧。”
纵身跃入水中,推舟而行。
小舟在他推行之下,十分平稳快速,片刻间,行近草丛。
只听那推舟大汉哼了一声,双手用力一推,小舟冲入了草丛之中。
抬头看去,原来那草丛之内,竟然是一块突起的高地。四面浓密的水草环绕,当真是隐秘无比。
沙洲上,搭盖了数幢茅舍。
无为道长当先举步下舟,群豪鱼贯随下。
夜色中只见一排人影,拦住去路,星光下兵刃闪烁。
无为道长一止步,抱拳说道:“贫道无为,惊扰诸位。”
只见一个缺了左臂的人,右手中执着折扇,道:“阁下当真是无为道长吗?”
萧翎目光锐利,虽在夜色中已瞧出那人正是马文飞,不禁热情激荡,急急奔了过去,道:“马兄,还识得小弟否……”
马文飞警觉之心甚高,倒跃而退,问道:“你是谁?”
萧翎才想起自己易容未除,当下抹去脸上易容药物,道:“小弟萧翎。”
马文飞仔细瞧了一阵,发觉果是萧翎,才哈哈一笑,道:“兄弟实是未想到仍能和萧兄相见。”
萧翎黯然说道:“马兄的左臂……”
马文飞丢弃去了手中折扇,握住萧翎的一只手,接道:“男子汉大丈夫,断了一条手臂,又算得什么……”
回目一顾身后群豪,道:“江湖上这么多朋友,不但不嫌弃我马某只有一条手臂,反而对我更是爱护。”
萧翎道:“是的,马兄血性男儿,兄弟也是敬慕无比。”
马文飞哈哈一笑,道:“够了,就凭你萧大侠这句话,马某人再断一臂,又有何憾……”
萧翎道:“马兄应该叫我兄弟吧?”
马文飞哈哈一笑,道:“成!萧兄弟,目下各大门派和天下英雄,都已经觉醒,知道一日不杀死沈木风,天下武林同道,就永无安静之日,苟安偷生,不但无法渡过难关,而且徒长沈木风的气焰,再加兄弟你几番和沈木风豪壮的对抗,使觉醒的人心更形激昂,这都是兄弟你的影响……”
萧翎道:“马兄言重了,沈木风自暴阴谋,武林同道觉醒,兄弟何敢居功。”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五湖四海,都已把兄弟你看成了武林中的救星,千百年来,有此荣耀者兄弟实是第一人!”
目光转到社九等人的脸上,说道:“这些是何许人物?”
萧翎道:“我来替马兄引见。”
无为道长抹去脸上的药物,道:“贫道无为。”
社九接道:“区区杜九。”
金花夫人、唐老大大,百里冰,却站在一侧,默默不作声。萧翎先指着百里冰道:“这位是百里姑娘,北天尊者的女公子。”
人群中有人失声叫道:“冰宫公主。”
百里冰微微一笑,颔首作礼。
萧翎道:“这位是四川唐家门的当代掌门唐老太太,这位金花夫人……”
马文飞一皱眉头,接道:“这两位都是百花山庄沈木风的好助手啊!”
但闻一片鼓噪之声;起自马文飞的身后。
显然,群豪听得两人之名,心情都很激动。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高声说道:“诸位请稍安勿躁,听我萧某一言。”
此刻萧翎在江湖上的声望,已经是一言九鼎,群豪听他喝叫之言,果然静了下来。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唐老太太乃望重一方的掌门之尊,岂肯廿心服贼,但她却又有不得不投靠百花山庄的苦衷。”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沈木风手段的恶毒,诸位是早已知晓,那沈木风不但在唐老太太身上下了奇毒,而且把她的儿媳、孙女,全部扣作人质,迫使唐老前辈受他之命,但唐老前辈瘦骨鳞峋仍不甘为其所用,其间曾数度救萧某之命,不惜和那沈木风当面引起冲突。”
马文飞欠身对唐老太太一礼,道:“还望者前辈不要见怪才好。”
唐老太太叹息一声,道:“老身虽然心存武林正义,但落身百花山庄,使四川唐门蒙羞,想来实是惭愧的很。”
萧翎长长吸一口气,道:“关于金花夫人,只怕诸位对她的了解更少了。”
马文飞道:“小兄常闻金花夫人的恶名,襄助沈木风为恶颇多,难道也是好人不成?”
萧翎道:“唉!不是兄弟为她洗刷,在沈木风的手下中,暗中相助武林同道最多的人,应首推金花夫人了。”
群豪虽未出言反驳,但也无人接言,显然,对萧翎的话来了一个无言的抗议。
萧翎看群豪对金花夫人成见甚深,微微一笑,道:“在下之言也许诸位不信,但在下想举出金花夫人相助在下的几件事端,用作说明,以资证实。”
当下把金花夫人在姻缘峰下,恶斗沈木风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马文飞拱手叹道:“如非萧大侠说明内情,夫人含冤难白,我等适才失礼之处,还望夫人不要见怪才好。”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不要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人做了一件坏事,也算坏人,做上千百件,也是坏人,我既然是坏人,就算把天下所有人做的坏事,记在我头上,又何不可?”
马文飞道:“夫人可以这样想,但我们不能这样作,大丈夫恩怨分明,岂可混淆不清。”
金花夫人只觉马文飞正气凛然,使人不便和他说笑,当下垂首不言。
马文飞目光转到杜九身上,道:“杜兄怀中抱的何人?”
萧翎道:“百花山庄的二庄主!”
马文飞讶然说道:“周兆龙!”
萧翎道:“不错,正是周兆龙。”
马文飞道:“此人襄助沈木风为虐江湖,害人无数,此地就有几个受他所害之人,萧兄弟能把他生擒来此,那是最好不过了,咱们不能杀沈木风,先把此人乱刀分尸,也可稍解心中之恨。”
萧翎微微一笑,道:“百花山庄的隐秘,除了沈木风之外,此人知晓的最多,咱们必得留下他的性命,追问隐秘!”
马文飞道:“此乃有关江湖大局,不但在下同意,就是几个身受其害的人,也会赞誉萧兄弟你的高见……”
语声一顿,接道:“沙洲茅舍,聊避风雨,萧兄弟和道长请入舍坐吧。”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地方很隐秘,也使在下想到了那年在归州的往事,群豪聚会,在水面上搭盖了一座游洲。”
马文飞道:“此次,他们找到这一片水中沙洲,大约也是因那次往事启发。”
谈话之间,已行入茅舍之中。
马文飞低声说道:“点起灯火。”
但见火光一闪,茅舍中燃起了两盏油灯。
萧翎的目光转动,只见随追马文飞的群豪,十九都见过面,只是一时间叫不出名字而已。
马文飞指着四张竹椅道:“萧兄弟你也不用客气了,你此刻已是目下武林中黑夜明灯,先请坐下来吧!”
萧翎道:“这个兄弟如何敢当?”
群豪齐声说道:“萧大侠不用推辞了。”
萧翎一抱拳,道:“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缓缓坐了下去。
马文飞目光转到无为道长身上道:“道长德高望重,江湖敬仰,乃九大门派中,最先起而抗拒沈木风的领导人物,第二个坐位,该是道长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是却之不恭,坐之有愧。”
紧傍萧翎而坐。
马文飞道:“百里姑娘请坐。”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我站在大哥身后也是一样。”
马文飞道:“唐掌门、金花夫人。”
唐老太太道:“马总瓢把子请坐,老身待罪之身,怎敢落座?”
金花夫人接道:“贱妾要拷问周兆龙,用不着坐了。”
萧翎道:“马兄请坐吧!不用客气了。”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小兄从命。”
行过来坐了下去。
这时,四张竹椅,只坐了三人,还有一张空着。
群豪眼看三人坐定之后,全都席地而坐。
马文飞环顾了群豪一眼,道,“萧大侠可识得这些人吗?”萧翎道:“大部见过,只是叫不出名字而已。”
马文飞道:“小弟再为萧兄咐见一下……”
指着茅舍边的一个跛足老者,道:“这位破侠常大海。”
萧翎一抱拳道,“常兄,咱们见过两次。”
跛侠常大海道:“不错,萧大侠好服力。”
马文飞依序介绍下去。道:“这位是神箭镇乾坤唐元奇,三阳神弹陆魁章,形意门时掌门人董公诚,南派太极门的石奉先。”
萧翎一抱拳,道:“诸位朋友,萧某这里有礼了。”
群豪齐齐应道,“萧大侠言重了。”
其他的人,都是这些人的随从,马文飞亦为萧翎一一弘见。萧翎一拱手,道:“诸位辛苦了。”
群豪齐声道:“萧大侠辛苦了。”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诸位寒暄完了吗?”
马文飞道:“夫人有何见教?”
金花夫人道:“此刻,咱们应该办点正经事了!”
马文飞道:“什么事?”
金花夫人说道:“据贱妾所知,那沈木风此刻去会一位多年故交,而且那人的武功,不在沈木风之下,同时,沈木风也发觉到,目下江湖情势,对他愈来愈不利,准备在近日内全面发动攻势……”
语声微微一顿,道:“贱妾只知晓大概情形,详细的内情,除了沈木风外,只有这位周二庄主知晓了。”
马文飞道:“要如何问这位周二庄主呢?”
金花夫人道:“诸位都是侠义人物,自然不愿使用非常手段,这番审问周兆龙的事,由贱妾担任如何?”
她毛遂自荐,群豪全都听得一怔。
马文飞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兄弟,这件事……”
萧翎接道:“审问周兆龙的事,金花夫人那是最为适当的人了”
马文飞道:“那很好……”
目光转到金花夫人的脸上,接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金花夫人淡淡一笑,目光转到杜九的脸上,道:“解开他的|茓道。”
杜九依言放下周兆龙,解开他身上的|茓道。
金花夫人仍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咯咯一笑,道:“周兆龙,你先仔细看清楚四周这些人,然后再决定启己是否该逃。”
周兆龙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发觉四周都是自己的仇人,不禁为之一呆。
金花夫人冷笑一声,接道:“周兆龙你看清楚了吗?”
周兆龙点点头,没有答话。
金花夫人道:“大约你心中明白,你连万一逃走的机会也是没有!”
周兆龙道:“人总难免一死,在下已活了数十年,死了,也不算很遗憾的事!”
金花夫人道:“二庄主的算盘,未免是打的太如意了。”
周兆龙道:“也许诸位要让在下死得悲惨一些,不过除了死之外,在下还想不出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金花夫人道:“周二庄主逼问口供的手段,贱妾看过两次,果然是高明的很,贱妾相信,以二庄主审问别人的手段,加诸在二庄主的身上,只怕二庄主也很难承受得住。”
周兆龙眼珠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诸位准备对付在下,尽管出手就是。”
只见四周炯炯的目光,投注在周兆龙的脸上,却无一人接口答话。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他们都不愿和你说话,看来,你只有和我谈了。”
周兆龙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说吧!你们准备如何对付我?”
金花夫人道:“二庄主这样问,贱妾也不绕圈子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只要周二庄主肯把沈木风此次阴谋内情,详细说出来,贱妾可保证饶你之命,毫发不伤的放你回去。”
周兆龙望了金花夫人一眼,默不作答。
金花夫人已然知他心意,淡淡一笑,道:“你可是觉得我人微言轻,做不得主吗?”
周兆龙仍然是默不作声。
金花夫人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兄弟,你信任大姊姊吗?”
萧翎道:“自然信任。”
金花夫人道:“好!那你就要授权姊姊我了。”
萧翎道:”如何一个授权之法吗?”
金花夫人道:“很简单,只要你告诉周兆龙,说我对他的任何承诺,都可代表着在场英雄,那就行了。”
萧翎点点头,道:“周兆龙,不论金花夫人对你有些什么承诺,都代表我等。”
金花夫人理一理鬓边长发,笑道:“周二庄主,你现在信了吗?”
周兆龙道:“好,你说吧!”
金花夫人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条长不过七寸、头生红冠的怪蛇,笑道:“二庄主,白线儿太毒了,咬一口,立刻丧命,二庄主试试这条红冠儿的毒口如何?”
周兆龙冷冷说道:“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金花夫人道:“很好,二庄主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
语声一顿接道:“沈大庄主去会一个故人,那人是谁?”
周兆龙道:“在下说了恐怕你也不信。”
金花夫人道:“你说说看。”
周兆龙道:“我不知道他是何许人物,只知道他是一位和尚。”
金花夫人道,“和尚?”
周兆龙道:“不错!”
金花夫人道,“有何特征?”
周兆龙道,“在下没有见过,但听沈庄主说过,似是缺了两个手指。”
萧翎心中一动,三圣谷往事,陡然泛现脑际,记得师父庄山贝,施展驭剑术,斩了一个和尚手指,难道就是那个和尚吗……心中念转,口却未言。
马文飞目光转注常大海脸上,道:“常兄见闻广博,想想看有一个什么和尚,会和那沈木风联手合作?”
常大海沉吟良久,道:“断去两指的和尚,在下实在想不起来。”
不。
周兆龙道:“据在下所知,那位大师,已然有数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所以诸位只怕很难想得出来。”
金花夫人道:“少了两指,标识十分明显,不难查问出来。”目光转到周兆龙的脸上,接道:“沈木风已觉出武林大局,对他不利,准备全面发动,使各大门派的门户之内,自起纷争,是否有此意图?”
周兆龙道,“有此意图,但还未做最后的决定。”
金花夫人道:“为什么?”
周兆龙道:“因为要和那位大师会晤之后,才能解决。”
金花夫人神色严肃他说道,“现在我问你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说完了,立刻放你离此。”
周兆龙道:“那一定是很为难的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在下必先声明一件事。”
金花夫人道:“你说吧!”
周兆龙道:“百花山庄中事,在下并不是完全知道,有很多最机要的大事,在下也不知晓。”
金花夫人道:“你纵然不能全部知晓,总可知晓一部分。”周兆龙道:“那要看你问的什么了?”
金花夫人道:“沈木风在各大门派中,均派有内应奸细,而且,大都是职位很高的人,那些人的姓名,你知道吧?”
周兆龙摇摇头,道,“在各大门派中派有卧底人物,在下知道,但是何身份,什么名字。除了沈木风大庄主之外,只怕是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了。”
金花夫人冷冷说道,“我不信你一个都不知道?”
周兆龙道:“在下心中虽然有一两个底子,但却不敢肯定。”金花夫人道:“你先说出来吧!”
周兆龙道,“我既然说了,自然是尽我所知,不过,我说过之后,夫人是否可做主立刻放我哩?”
金花夫人道:“自然放你。”
周兆龙道:“少林派中内应,有一个法字,昆仑门下,似是姓金,其他的在下全不知道了!”
马文飞道:“你见过他们没有?”
周兆龙道:“见过,不过,他们每次都用黑布蒙面,使人难见庐山真面目。”
马文飞冷笑一声,道:“似你这等说法,说了也是等于没说,少林寺法字辈高憎很多,如何着手清查?”
周兆龙缓缓说道:“这似是应该由少林掌门人答复,只要他稍微留心一些,就不难从平日行踪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在下告诉他法字辈,无疑替他指明了范围,只要他对法字辈的群僧,稍微留心一些,就不难查知内情。”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
周兆龙望了无为道长一眼,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萧翎道:“道长,他说的都是实话吗?”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推断,他说的都是实言。”
萧翎目光转到马文飞的脸上,道:“马兄以为如何?”
马文飞道:“萧兄弟的看法如何?”
萧翎连经风险之后,江湖经验大增,已瞧出马文飞断臂之后,更受群豪爱戴,当下说道:“兄弟对无为道长之言,一向是信服不疑。”
马文飞道:“既是如此,萧兄弟看着处理了。”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周兆龙,你都听到了吗?”
周兆龙道:“听到了。”
第三十七回少林弹指神功
金花夫人道:“听到了就好,萧翎、无为道长,都在为你开脱,你感恩图报,至少应该说出那武当派中的奸细是谁。”
周兆龙转目望着无为道长道:“道长,在下能够奉告的,是贵派中确有一个奸细,但他是什么人,在下就不知道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相信,不过,本门之中,不管是任何人,为你百花山庄收用,似是已经无关紧要了。”
周兆龙道:“为什么?”
无为道长道,“因为整个武当派已为你百花山庄逼得流浪于江湖之上,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子,都已经追随贫道身侧,至于三元观中留下的本门弟子,有多少死在你们手中,那是本派日后追讨的血债。”
周兆龙道:“这个道长可以放心,武当派精锐尽出一事,百花山庄早已知晓,沈大庄主定不会作出没有实惠的事,所以,并没有派人动过你们三元观一草一木。”
金花夫人道:“再答复我一件事……”
周兆龙道:“你问吧!”
金花夫人道:“沈木风准备何时发动?如何发动?”
周兆龙道:“未会晤和尚之前,准备在三个月之内发动,先指示各大门大派中内应,施放奇毒……”
无为道长道:“他们施用的什么毒?”
周兆龙道:“各依情势,酌量自决,也许在水中下毒,也许在饭中用药。”
这几句话,字字如铁拳锤胸一般,只听得在场群豪个个心惊胆颤。
周兆龙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不过,沈木风和那和尚见过面之后,是否会改变计划,在下就不知道了!”
金花夫人道:“你当真不知道了吗?”
周兆龙道,“不错,在下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还有最后一个条件,你如果答应了,就可以放你走了。”
周兆龙道,“什么条件。”
金花夫人道:“带我一起走。”
周兆龙道:“带你一起走?”
金花夫人道,“你已经泄露了沈木风的隐秘,那沈木风知晓之后。决然不会放过你,你一个人岂不是太过孤单吗?有我和你在一起。也好多一个谈话的人。万一被沈木风查明内情。也可多个生死与共的人,”
周兆龙冷笑一声,道,“你不觉得这做法太过胆大了吗?”
金花夫人道:“就算你周二庄主出卖我,,但那沈木风也不会立刻杀我,只要他问我几句话,那就可以攀你同死了。”
周兆龙道,“夫人留这里不是很安全吗?为什么又要跟在下同行?”
金花夫人道:“第一是,我和唐老太太,身上仍有剧毒,屈指算来,十卧后就要发作,贱妾不想毒发而死,只好回去设法找解药了。”
周兆龙道:“希望夫人能和在下合作。”
金花夫人道,“只要你肯听我的话,贱妾保证可以骗过那沈木风。”
周兆龙道:“现在可以走吗?”
金花夫人道:“自然可以……”
左手牵着周兆龙,右手连连挥摇,道:“诸位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萧翎道:“马兄,传下令渝,不要留难他们。”
马文飞点点头,沉声道:“传下话去,放船送他们过河。”
只听一个黑衣汉子应了一声,匆匆奔了出去。
马文飞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咱们可要迁移他处吗?”
萧翎道:“为什么?”
马文飞道:“因为此地已经被那周兆龙知晓,难保他不告诉沈木风。”
萧翎道:“不要紧,他纵然告诉他,他也不会立刻来此。”
马文飞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那沈木风绝不会茫然从事,咱们此地有许多人,他如无法调动足够对付咱们的高手,绝不会轻举妄动。何况,那周兆龙为了苟全性命,绝不会说。”
马文飞道:“兄弟既如此说,小兄自可放心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知何故,江湖上突然传出了萧兄弟的死讯,对正在崛起抗拒那百花山庄的势力,打击太大了,唉!想不到这也是那沈木风的卑劣手段。”
萧翎微微一笑道:“并非完全空|茓来风的事,兄弟也曾一度遇险。”
马文飞道:“原来如此,不知萧兄是否可以说明经过之情形。”
萧翎道:“自然可以。”当下把遇上巫婆婆的经过情形,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群豪听完了齐齐说道:“武林有幸,萧大侠才这般逢凶化吉。”
萧翎叹息一声,道:“但愿展兄和邓二侠早日平安归来。”
他为害怕惊世骇俗,把托请邓上雷和展叶青身怀两本武动秘籍的事,隐起未谈。
突然间,听得常大海重重地咳了一声,接着说道:“萧大快,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该不该出言相询?”
萧翎道:“那有不该之理,常兄有何见教,只管吩咐就是。”
常大海道:“不敢当,在下想不通何以萧大侠要放了那周兆龙?”
萧翎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那周兆龙在沈木风庇护之下作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也许诸位之中,有不少人部吃过他的苦头,放走了他,只怕诸位心中极是不满。不过,那周兆龙不过是一位跳梁小丑而已,智谋武功,均极平常,其所以能够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纵横自如,全靠那沈木风的力量庇护而已,想杀他随时可得,但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用处。”
马文飞点点头道:“萧兄弟说的是。”
萧翎道:“但愿诸位能谅解我萧某人的用心,不要有所误会才好。”
群豪齐声应道:“我等怎会误会萧大侠。”
马文飞哈哈一笑,道:“萧兄弟言重了,如今武林同道,除了百花山庄中人之外,对你爱护还来不及,怎么对你有所误会呢?”
语声一顿,又道:“兄弟,咱们好久不见,你我都两世为人,今宵相逢,可谓是劫后余生,咱们喝两盅如何?”
萧翎微微一笑;道:“小弟不善饮酒,马兄想已知晓的。”
马文飞道:“各尽其量,绝不勉强!”
高声接道:“摆酒!”
这地方虽然荒凉,但食用之物,却是很齐全,片刻间酒肴齐上。
马文飞、萧翎、无为道长、百里冰,社九、神箭镇乾坤唐元奇,三阳神弹陆魁章,形意门董公诚、南太极门石奉先,加上跛侠常大海;和唐者太太,一共十一人席地而坐,围了一个圆圈,酒菜就放在地上。
马文飞举起酒杯,敬了群豪一杯后,说道:“适才那周兆龙的话,诸位都已经听到了。”
董公诚道:“江湖已有不少门户,被沈木风所消灭,在下和石老弟,都是身受其痛的人,因此,在下之意,咱们要及早设法,把这消息尽快传递到各大门派之中,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马文飞道:“三月时光,太过短促,只怕咱们信息未到,惨变已生。”
石奉先接道:“事已如此,咱们只有尽力为之,分头行事。”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贫道所虑的是,此刻江湖之上,仍有很多门派,对那沈木风心存畏惧,不到火烧眉毛,不肯卷入是非之中,纵然听得这消息也是不肯深信。”
马文飞轻轻叹息一声,道:“每一次江湖大变,都有其自腐原因,所谓物必自腐而后虫蛀之,如是江湖上几个大门派,早能团结一致,申张正义,沈木风也无法坐大成今日的形势了。”
无为道长道:“马总瓢把子说的很对,但往事已矣!为今之计,只有尽我们之能,设法弥补了,好在目下江湖上,已有大部分武林同道觉醒,萧大侠抗拒沈木风的事迹,更是遍传江湖,贫道之意,由萧大侠出名,修书一封,说明内情,并陈以利害,这封信,虽未必能使各大门派立刻起而抗拒沈木风,但可使他们生出警觉。而且,有了萧大侠的书信,那投书之人,也可以直接求见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亲交书信,以免为潜伏在各大门派的奸细从中捣乱。”
马文飞道:“好主意……”
目光转到萧翎的身上,道:“萧兄弟有何高见?”
萧翎道:“只怕在下声望不够,弄巧成拙。”
无为道长微微一笑,道:“这一点萧大侠只管放心,就贫道所知,萧大侠此刻在武林中声望,已如日在中天,江湖道上,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萧翎道:“道长觉着可行,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无为道长道:“如若诸位不觉贫道的笔拙,这书信就由贫道执笔,萧大侠具名如何?”
马文飞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萧翎道:“此事就照道长之意办理……”
语声一顿,接道:“但兄弟有一个念头,想和诸位研商一下,是否可行。”
马文飞道:“我等洗耳恭听。”
萧翎道:“沈木风固然是一代枭雄,才气过人,但兄弟觉得他最狠的一点,还是十万河山中,无处没有他布下的眼线,再加上各大门派之内,都有他的内应,整个江湖上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很快的得到消息,掌握运用……”
马文飞接道:“不错,咱们常被他们在咱们行动之前得到消息,吃亏不少。”
萧翎道:“如是能够取得他们天下耳目配置的名单,那自是最好不过,全面发动,一举间,尽毁百花山庄耳目,但此事只怕不易,那名单,除沈木风外,只怕再也无人知晓,因此在下倒想出一个笨办法来。”
马文飞矣道:“什么办法?”
萧翎道:“尽量削去百花山庄的人手,只要咱们知晓的,一个都不放过,本能逼劝他改邪归正,为我所用,就杀了他以绝后患,最低限度,也要毁去他的武功。”
马文飞这:“不错啊!在下过去就未想到。”
萧翎道:“如若咱们全面搜查,虽然未必能够全面破去那沈木风所组织的耳卧,但至少可使他运用不灵。”
马文飞道:“日后我们注意及此就是。”
但闻常大海说道:“如是那沈木风和那和尚会面之后,决定提前发动,咱们应该如何对付?”
马文飞道:“好!那就请道长立时修书,天亮之前,各路送信之人出发。”
无为道长点点头,就在油灯之下,修写书信。
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说道:“武当掌门人,文才渊博,这封书信,必将是文情并茂,定可说劝各大门派,使他们警惕自励,不过路途遥远,时效难能如期,万一各大门派为他控制,纵然十大高手复生还魂,也是回天乏力,试问有谁能够和八大门派所有的高手对抗。”
马文飞道:“不错,兄弟有何高见?”
萧翎道:“小弟之意,咱们先就此刻人手中,选出一部分,追觅沈木风和百花山庄中人,如若能够使百花山庄再受到一次挫折,那是更好不过,但至少可使沈木风身受困扰,也使咱们派往各门派的人,多些机会。”
马文飞道:“兄弟的豪气,实叫在下等敬佩,不过,此刻时机还未成熟,如若正面冲突,只怕咱们还难是百花山庄之敌。”
萧翎笑道:“百花山庄中人,分在长沙的,十不及一、咱们全力对付,必可使他们全军尽覆。”
石奉先突然接道:“但那沈木风也在长沙时呢?”
言下之意,心中显是对那沈木风,仍有春无比的畏惧。
萧翎略一沉吟,道:“就在下观察所得,沈木风能造成今日的声势。局面,故然是他的才智和武功都超人一等,但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些遍布天下的耳目,和神速隐秘的行动,再加上利用药物,惨酷控制属下的手段,以及对付敌人的毒辣,致使我武林同道,都对他存着一份恐惧之心,这一来,更造成了百花山庄的声威……”
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眼,接道:“另一个原因是,现我武林同道,都固守不动,等待着让沈木风布置妥当之后,动手宰割。其实,咱们已经和他正面为敌,束手就戮和轰轰烈烈的战死疆场,大不相同啊!”
这几句话,果然激起了群豪的豪壮之气,齐声说道:“萧大侠准备如何?我等都愿追随。”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很好,诸位既然有豪气,那就事不宜迟,咱们立时行动。”
马文飞道:“萧兄弟准备如何?”
萧翎道:“在下所知白云观中还有沈木风一批人手,此刻应该先破坏他遍布江湖的耳目,目下他设在长沙的大寨,已由小弟和无为道长等合力摧毁了,所有的百花山庄中入,死亡尽绝,就在下所知,百花山庄在长沙,还有两处主要的根据地,一处是那白云观,另一处是七泽茶园,咱们要先把沈木风安在长沙这两处窝子挑了,再集中全力,追斗沈木风,如能把他困住搏杀,那是最好了,至低限度,也可使他自顾不暇,不能再施展阴谋,加害别人。”
马文飞道:“好!就依兄弟之意,咱们几时动身?”
萧翎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马文飞道:“全体出动吗?”
萧翎道:“不用了,兄弟想选几个人同行就是……”
语声一顿、道:“马兄坐镇大营,连兄弟五个人足可对付。”
马文飞微微一笑,道:“你自己选呢、还是让小兄推荐?”
萧翎道:“百里姑娘、杜兄弟,马兄再替我推荐两个人就行了。”
唐老太太接道:“老身愿戴罪立功,不知萧大侠是否信任得过。”
萧翎笑道:“不用了,我们这番的行动,虽非绝对隐秘,但也不是挑明了干,能够不让他们知晓最好,唐老夫人暂请留此,在下相信那金花夫人八成能够盗来那沈木风的解药,待老夫人除了身上潜伏的奇毒之后,再出面和百花山庄为敌不迟。”
马文飞道:“萧兄弟,连你五个人,够了吗?”
萧翎道:“够了,我们以毒攻毒,以暗袭为首。”
马文飞道:“神箭镇乾坤唐元奇,和三阳神弹陆魁章各有所专,兄弟带他们同行可得助甚多。”
萧翎微微一笑,道:“但不知陆兄和唐兄,是否愿和萧某一行呢?”
唐元奇、陆魁章齐齐站起身子,道:“萧大侠肯带我等,在下极感荣宠。”
萧翎道:“两位既愿和萧翎行动,咱们即刻出动如何?”
唐元奇道:“我去要他们准备船只。”
当先向室外行去。
萧翎道:“在下就此告别诸位。”
于是带着百里冰、杜九、陆魁章大步向外行去。
马文飞急步追出室外,道:“萧兄弟多多珍重。”
萧翎回身应道:“有劳关心,马兄留步吧!”
行到水边,唐元奇已然备好船只。
群豪踏上渡船,驶向对岸。
萧翎抬头望望天色,道:“此刻,已然四更过后,默算路程,咱们赶到白云观时,天色已然是黎明时分。”
陆魁章道:”白天动手如是不便,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到夜晚再去。”
萧翎摇头笑道:“不用了,咱们出其不意,给他个黎明突袭。”
唐元奇道:“咱们包起脸来,给他个不留痕迹。”
谈话之间,小舟已经靠岸。
萧翎带着群豪,直奔向白云观而去。
一路疾如流矢,天未亮,已赶到了白云观。
萧翎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低声说道:“东北角处的一座跨院,就是百花山庄中人的住宿之处,但此刻,是否仍在,兄弟就不知道了……”
目光一掠唐元奇和陆魁章,道:“两位请守在屋面上,施展暗器相助。”
唐元奇、陆魁章应了一声,双双飞身而起,各自选择好存身之处,停了下来。
萧翎低声说道:“杜兄弟、冰儿,咱们蒙起脸杀进去,不用和他们多说。”
百里冰微微一笑,掏起一块绢帕,包住面孔,道:“大哥,要、跟在你的身边呢?还是各自寻敌搏杀?”
萧翎道,“咱们联袂拒敌吧!”
百里冰道:“大哥为主,我们为辅。”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这次要你为主,我在暗中相助。”
百里冰唰的一声抽出了长剑,低声对杜九道:“咱们冲进去吧!”
杜九拔出铁笔和护手银圈,笑道:“杜老三这两件兵刃,已成了招牌,不论我如何改装,人家只要瞧到我这两件兵刃就成。”
百里冰道,“你害怕他们认出来你?”
社九怒道:“谁怕了。”
纵身而起,当先向前冲去。
两人联袂而起,冲入观中。
萧翎紧随在杜九和百里冰身后而行,直入跨院之中。
这时,天色已亮,景物清晰可见。
萧翎等三条人影,刚刚落人跨院,立时有两条人影一闪,挡住了三人去路。
但闻弓弦声响,一支长箭破空而至。
长箭到处,一个黑衣劲装人应声而倒。
就这一刹那工夫,只见跨院正房中,木门大开,一个矮胖老者,大步行了出来。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这人就是申三怪,武功高强,不可轻敌。”
只见寒芒一闪,又是一支长箭射到,直取申三怪的咽喉。
申三怪右手一抬,接下长箭。
杜九心知那长箭乃神箭镇乾坤唐元奇所发,此人长箭以力道劲猛见称,申三怪一伸手就接住长箭,功力深厚,自非小可。
申三怪沉着无比,右手接住长箭,人却在原地未移一步,目光转动,打量了百里冰和萧翎等一眼,道“诸位既然来此,何以不敢以真正面目示人。”
就这句话的功夫,左右两厢人影闪动,拥出八九个执兵刃的大汉。
萧翎目光一闪,只见孔湘也在其中。心中蹭道:“申三怪和孔湘都在此地,大约他们还不知周兆龙被歼一事。”
只听杜九冷笑一声,道,“诸位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弃下兵刃,不再为百花山庄之奴,不听在下良言相劝,立时间就要血溅当场……”
申三怪冷笑一声,打断了杜九之言,接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错,阁下是中州二贾中杜老二。”
百里冰道:“你猜错了,他现在是杜老三。”
她声音清脆,一听之下,立可辨出是女子口音。
申三怪一皱眉头,道:“阁下是何许人?”
百里冰道:“要命的。”
突然一扬手,两支寒冰针电射而出。
申三怪宽大的袍袖一拂,贯注内劲,击落了毒针。
萧翎目光转动,看群敌已然布成了合围之阵,心中暗道:先伤他们两人,使他们乱了章法再说。
心中念转;暗运功力,右手连续弹出。
两缕尖风,应手而出。
少林派弹指神功,威力非同小可,萧翎又是悄然弹出。
突然两声尖叫,左右各有一个大汉,弃去手中兵刃,摔倒在地上。
原来萧翎存心先乱敌阵,是故全力施为,出手就袭向两人致命大|茓。
申三怪虽然瞧到了萧翎右手弹动,却料不到他弹指竟能伤人,不禁心头骇然,暗道:看来这现身三人之中,还是以此人最为厉害。当下沉声说道:“孔兄,咱们合力对付那后面的人。”
口中说话,右手却连连挥动。
只见人影闪动,刀光如雪,分站两侧的六七个大汉,一拥而上,分别攻向杜九和百里冰。
百里冰和杜九齐挥兵刃,和几人恶斗在一起。
孔湘一抖手中链子枪,直向萧翎点去。
链子枪乃是一种外门兵刃,枪后软索,可长可短,收放随心。
萧翎赤手空拳,站在原地,似是根本未把急袭而来的链子枪放在心上。
孔湘冷哼一声;道:“小子好狂。”暗加内劲,枪上力道倍增。
萧翎直待枪尖近身,才微一侧身,左手闪电而出,疾向枪尖抓去。
他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既不怕利器,又不畏奇毒。
孔湘走了数十年的江湖,身经无数恶斗,可也没有见过这样胆大的人,不禁一怔。
萧翎手法,何等迅快,左手一闪,已然抓住了枪头。
孔湘又惊又怒,猛力向后一带,心中暗道:你纵有铁砂掌,横练气功,也无法抗拒我枪头上那倒须龙刺,非叫你吃些苦头。
哪知萧翎若无其事也在暗中运气,猛力向前一带。
两人相较功力,孔湘自是难及,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栽。
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在萧翎抓住了那链子枪的同时,申三怪已然纵身而起,有如苍鹰下击一般,扑向萧翎,右掌一记泰山压顶,拍向萧翎顶门。
萧翎左手抓住了链子枪,就腾出右手对付那申三怪,早已运功戒备,眼看那申三怪扑击,他右掌一翻,迎了上去。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双掌接实。
申三怪悬空的身子,打了一个转身,飘落在五尺开外。
萧翎也被申三怪这一掌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孔湘借势用力,一收链子枪。
萧翎陡然放手,孔湘骤不及防,连退了三四步才拿桩站好。
申三怪双目神光闪动,冷冷说道:“当今武林道上人物,能够接我申某这一掌的,屈指可数。”
萧翎道:“夸奖了。”陡然欺身而上,双掌连环攻出。
申三怪不甘示弱,挥掌还击。
萧翎掌法快速,申三怪接下第一掌,竟是无法不接第二掌。只好咬牙硬拼下去。
但闻一阵砰砰不绝于耳的掌声,双方掌掌接实、硬拼。
萧翎一口气连攻八掌,申三怪也硬着头皮硬接了八招。
双方硬拼了八招连环掌,申三怪已然是气血浮动,满头大汗。
萧翎冷然一笑,道:“阁下不错,能和在下连拼八掌。”
语声未落,又是一掌迎胸劈到。
申三怪心想只要再接下他这一掌,他第二掌势必连环攻出,那时,不想接也是不行,只好纵身避了开去。
萧翎眼看申三怪不肯再硬接自己的掌势,不禁冷笑一声,道:“申三怪,你胆怯了吗?”
申三怪冷冷说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可否报上姓名?”
萧翎道:“你不用问我是谁,但我可以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此刻,你们的住地,已为天下云集于长沙的高手包围,念你一身武功,得来不易,在下网开一面,只要从此摆脱百花山庄,不再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在下当可放你一条生路。”
申三怪冷笑干声道:“沈大庄主原本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大开杀戒,所以才给尔等一段很长的缓冲时间,希望尔等能够认清时务,慢慢投效百花山庄,想不到尔等竟是不知死活,妄图作困兽之斗,此举已然激怒了沈大庄主,改变决定,近日内,即将使武林发生大变,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将在一夜间瓦解冰消,届时,尔等亦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萧翎冷冷说道:“你很胆大,沈木风也没有说出过他有心吞霸武林的企图。”
申三怪原想吓唬萧翎一阵,哪知萧翎竟然是不吃这一套。不禁一皱眉头,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
说话之间,但闻一声惨叫传来人一个黑衣大汉,死在百里冰的剑下。
孔湘眼看对方武功高强,尤其是那百里冰剑招更奇幻难测。叫人防不胜防,当下一侧身子,攻了上去。
他武功高强,链子枪招数神妙无比,一出手,立时把百里冰和灶九联手的凶猛攻势挡住。
萧翎打量了一下搏斗形势,心中暗道:如若由孔湘率领群寇和冰儿动手,双方只怕有得一阵时间缠斗,看来只有先杀申三怪,以寒敌胆了。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申三怪,我已好言相劝,你既不肯罢手,那是自寻死路了,亮兵刃吧!我要在百招之内,取你之命。”
他说的口气自然,丝毫不似恫吓之言。
申三怪道:“你说出姓名,老夫一定奉陪。”
萧翎道:“好!让你死也死得明白,在下萧翎。”
申三怪呆了一呆,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你亮兵刃吧!”
申三怪道:“咱们掌上未分胜负,再斗掌力如何?”
萧翎道:“好吧!”
欺身而进,一掌劈出。
申三怪挥掌接架,双方展开了一番恶斗。
萧翎攻势快速;一口气连攻二十余招。
申三怪听得萧翎之名,心知这番搏斗入关系着自己的生死存,亡,是以,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非不得已,不硬接萧翎的掌势。
转眼之间,双方已斗了五十余招。
萧翎打的火起,俊目中神光闪动,喝道:“申三怪,你要小心了。”
喝声中,左手一招天外来云斜里劈下,右手同时屈指一弹。
一缕指风,电射而出,击中申三怪的右肘。
这弹指神功,乃少林七十二种绝技之一,功力练到一定的火候,可以隔空击|茓,置人死地,申三怪功力虽深,也无法受此一击,右肘关节筋骨如折。
申三怪右臂骤伤,再想闪避萧翎快速击落的掌风,已自无法。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萧翎快速落下的掌势,正击中申三怪的左肩之上。
这一掌力道雄厚。申三怪左肩肩骨。被生生劈断。闷哼一声,向后疾退三步。
萧翎本可借机出手,取那申三怪之命,但他却没有出手,停下脚步冷冷说道:“申三怪”,我要你死的瞑比给你个喘息机会,待你恢复再战之能。”
申三怪左肩骨折,右时重伤,两处又都是关节要害,就算外接断骨,内服灵丹,也无法在三五日内和人动手。
但他究竟是功力深厚之人,当下一提真气,突然转身一跃,飞起了两丈多高,登上屋面。
只听弓弦声动,一支长箭,破空而至。
申三怪足尖一点屋面,身子第二次腾起,疾如闪电而逝。
紧接着人影翻飞,唐元奇、陆魁章双双落入院中。
孔湘领导群寇,力斗百里冰和杜九,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但眼见申三怪负伤逃走,对方又来了援手,不禁心中慌了起来,暗道:看来再打下去,那是绝无生机了。
唐元奇、陆魁章一齐亮出兵刃,准备出手助那百里冰和社九一臂之力。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劳两位出手。”
屈指一弹,一缕暗劲飞出。
但闻波的一声,正击在一个大汉右臂之上。
那大汉手臂一麻,兵刃脱手落地。
杜九一笔刺来,正中前胸,寒芒透胸而入,当场栽倒。
萧翎屈指连弹,暗劲缕缕涌出,百里冰和社九剑笔轮转,连伤数人。
片刻间,只余下孔湘一人,挥劝着链子枪,还在苦斗。
萧翎欺身而上,一把抓住孔湘手中的链子枪,飞起一脚,把孔湘踢了一个跟头,冷冷说道:“申三怪比你如何,阁下还要作困兽之斗!”
孔湘缓缓站起身子,四顾了一眼,只见己方之人,除了逃走一个申三怪外,都已横尸当场。当下长叹一声,探手从怀一拔出一把匕首,道:“萧大侠手下留情,在下也无颜再在江湖之上闯荡了。”
匕首一挥,直向前胸之上刺去。
萧翎右手轻轻一弹,击在匕首之上,匕手脱手飞出,说道:“孔兄既已知晓,何苦又要自绝,天下有的是名山胜水,世外桃源,孔兄如能息隐世外,何处不可安身立命……”
语声一顿,接道:“再说,孔兄如肯弃暗投明,兄弟保证天下英雄一体欢迎。”
孔湘苦笑一下,道:“区区纵然有心答允萧大侠,但也难再活过七日,七日后奇毒发作,全身经脉收缩而死,那痛苦实非常人所能忍受。”
萧翎道:“孔兄之意,可是重回百花山庄?”
孔湘摇摇头,道:“兄弟已目睹那沈木风为人的残暴,岂肯甘心再为他奴役卖命……”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可是兄弟职位低下,无法知晓机密,萧大侠一番盛情,只好期以来生补报了。”
突然举手一掌,自碎天灵要|茓死去。
杜九望着孔湘的尸体道:“大哥,这些人大都是被胁迫而从百花山庄,咱们还是把他们尸体埋起来吧!”
萧翎道:“你交给庙中道士一锭黄金,要他代咱们处理尸体,叫他不必报官了,我们在庙外等你。”
杜九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萧翎带着百里冰绕到庙门,杜九已在等候。
唐元奇道:“萧大侠,此刻咱们要到何处?”
萧翎道:“那七泽茶园,地处大街、咱们不能白天下手,先找间客栈休息一下,等天色入夜之后,再挑七泽茶园不迟。”
几人找了一个客栈,休息一日,天黑之后,才行向七泽茶园。
只见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块木牌。
那木牌之上写着“暂停营业”四个大字。
萧翎纵身而起,越墙而入,找遍了三进院子,不见一个人影。
萧翎点点头,道:“不要碰室中的东西。”
群豪已知那沈木风的恶毒,果是无人敢碰。
萧翎领着群豪,退出七泽茶园,道:“沈木风在长沙的耳目,就在下所知,只有这几处,不知还有哪位知晓?”
他连问数声,不闻群豪相应之言。
显然,在场之人,旦无人再知晓那沈木风安在长沙的暗巢。
唐元奇低声道:“萧大侠,既是别无去处,咱们应该回去见马总瓢把子,免得他心中挂念。”
萧翎道:“好!咱们立刻动身……”
突然想起了金算盘,低声对杜九说道:“社兄弟,商兄弟会去那水中沙洲吗?”
杜九摇摇头道:“他不会去。”
萧翎道:“为什么?”
杜九道:“他要替大哥看守东西。”
帝翎道:“一只箱子?”
杜九道:“是的,他说那也许是很重要的东西。”
萧翎道:“他还在原地住吗?”
杜九摇摇头,道:“不在,他另行找了一处很隐秘的地方,只有小弟知晓。”
萧翎回目一掠唐元奇、陆魁章。道:“唐兄、陆兄,先请回那水中沙洲,在下去探望一位兄弟,早则今夜,迟则明晚,定然赶回。”
唐元奇、陆魁章齐齐抱拳一礼,道:“我等就此别过。”转身行去。
萧翎目注两人身影消失后,回目望着杜九,道:“商兄弟住在哪里?”
杜九道:“小弟带路。”
转身向前行去。
萧翎和百里冰鱼贯随在身后。
杜九带着萧翎和百里冰转过两条街道,到了一座高大宅院的围墙前面。
萧翎低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杜九道:“长沙知府的内眷住宅。”
萧翎道:“商兄弟认识那知府?”
杜九道:“不认识。”
萧翎道:“既然不相识,如何能够借住?”
杜九道,“商老二告诉我说,百花山庄的人,虽然是无孔不入,手段残酷,但他们向来不惹官府中人,除非官府中人逼得他们无路可走,绝不和官府作对,因此,他说把东西存在知府宅内最安全。”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商八忽然间对那箱子如此重视,其中必然还有内情,当下说道:“咱们要如何方可见他?”
杜九道:“这知府后园之中,有一间废弃的书房,除了每天有人打扫一次外,平常绝无人去,商老二就住那里,小弟去叫他出来。”
萧翎略一沉吟,道,“好,官府内眷,我们也不便惊扰,你去叫他出来,小兄就在此地等候。”
杜九一提气飞身而入。
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带着商八,提着木箱而出。
萧翎目光到处,只见商八左臂之上裹着白纱,似是新伤不久,不禁一皱眉头,道:“兄弟;你受了伤?”
商八道:“不要紧,一点轻伤。”
萧翎道:“日前咱们相会之时,商兄弟似是还未受伤。”
商八微微一笑,道:“小弟今天日落时分,才和人动上了手,小弟虽然伤了左臂,但那人也未讨了好去。”
萧翎道:“又是百花山庄的人?”
商八摇摇头,道:“是不是百花山庄的人,小弟不敢断言,但看神态,却是有些不像。”
萧翎道:“那人是何身份?”
商八道:“使小弟不解的,也就是他那使人莫可预测的身份。”
萧翎奇道:“究竟是什么人?”
商八道:“一个和尚。”
萧翎道:“和尚?”
商八道:“不错,这就是小弟百思不解之处了,百花山庄的人,龙蛇杂处,虎狐同|茓,有几个和尚原也不足为奇,但他们绝不会以和尚的身份,出现于江湖之上。”
萧翎道:“他为什么和你动手?”
商八望了手中木箱一眼,道:“抢我手中的箱子。”
萧翎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木箱早已十分陈旧,除了识得这木箱之人,绝不会去抢此物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那和尚有多大年纪了?”
商八道:“五旬上下。”
萧翎道:“那禁宫十大奇人,无一不是年登古稀的人物,这和尚这点年纪,自然不是他们同辈人物了,何以识得此箱呢?”
几人一面谈话一面行走,到了一座客栈前面。
这时,夜阑已深,一个客栈伙计,正要取灯拴门。
社九一上步,拦住那伙计说道:“还有空房子吗?”
店伙计打量了四人一眼,道:“有一座空出的跨院,不知诸位是否嫌贵……”
杜九接道:“你带路吧!”
那店伙计带几人进入了一座跨院之中。
第三十八回一言九鼎
这是座独立的院落,除了正房之外,两厢还有客室。店伙计泡上茶,燃上灯火离去。
杜九飞身出房,四下巡视一周,才退回房中。
萧翎仔细望了那木箱一眼,只见那木箱盖上雕刻着一座佛像。
那箱子经商八擦拭的很干净,是以花纹十分明显。
商八看萧翎已经注意了木箱,才微微一笑,道:“小弟拭去箱上积尘后,发觉了雕有佛像的精致花纹,曾和杜兄弟谈过,这木箱之中,可能存有很宝贵的东西。”
萧翎道:“杜兄弟已经告诉我了。”
商八道:“为了这个木箱,小弟不得不暂时避开无为道长和马文飞等群豪,因为群豪之中,不乏见闻广博之人,万一有人认出了这木箱的来历,要小弟打开瞧瞧,那就叫小弟为难了。未雨绸缨,只好暂时避开和他们见面,和杜兄弟悄然约下会晤之地,待见过大哥,仔细瞧过这木箱中存物之后,再去见他们。”
萧翎道:“小兄记得咱们已经开过木箱;那里面只有一本羊皮封面的书册,上面写的似是经文,是吗?”
商八笑道:“这个小弟自然记得,不过,咱们当时并未仔细搜查,也未仔细的翻阅那本经文。”
萧翎道:“商兄弟自己打开瞧看一下就是……”
接着又道:“咱们兄弟情同骨肉,商兄弟太过拘谨了。”语声一顿,道:“现在,打开瞧瞧吧!”
商八依言打开箱盖,只见一本羊皮封面的册子,放在箱中,除此之外,再无所见。
商八举起火烛,仔细在箱中瞧了一阵,仍是瞧不出一点可疑之处,当下摇头说道:“难道这本经文很珍贵吗?”
伸手在箱中四面敲打。
萧翎心中突然一动,低声说道:“商兄弟,木箱盖上,可以雕刻佛像,这木箱之内,自然也可雕刻字迹了。”
商八道:“不错啊!”
伸手在箱底用力一拭。
只见那箱底之上,似是有着一种细致的纹路,当下喜道:“果然在这里了。”
杜九取来一块抹布,仔细的在箱内擦拭起来。
经过一番擦拭,箱盖底层和箱底内层,都出现了清楚花纹。萧翎把那箱子搬到木桌上,举起火烛瞧去,只见那花纹以花非花,似字非字,曲曲弯弯,无法认出是何用意。
商八皱皱眉头,道:“这上面写的似是天竺文字,咱们认不出来。”
萧翎道:“既是无法认出,商兄弟何以知它是天竺文呢?”商八道:“昔年兄弟见过一个少林和尚,拿着一本天竺经文,字体还稍有记忆,那字体和这文字形体很像。”
萧翎道:“可惜识得此文之人绝无仅有,这人才大难找了。”商八接道:“除了少林寺中和尚,可能有人识得之外,只怕是很少有人识得了……”
心中突然一动,道:“那个和尚……”
杜九道:“哪个和尚?”
商八道:“和我搏斗,互有受伤的和尚,看到此箱之后,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出手抢夺,如若不识得天竺文字,就是识得这只箱子了。”
萧翎道:“不错,那和尚现在何处呢?”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我想他不会离开很远,因为他临去之际,还恋恋不舍地望了这木箱一眼,那是说他对这木箱,仍是念念难忘了。”
萧翎道:“你伤的他很重吗?”
商八摇摇头,道:“不重,但也不算轻。”
萧翎沉吟一阵,道:“那和尚可是天竺国人?”
商八道:“就小弟所见,他似是咱们中原人氏,而且还可能出身少林一门。”
萧翎道:“他施展少林门中武功?”
商八道:“和我动手之初,他极力施展其他博杂的武功,似乎是极不愿露出少林武学,后来,为小弟所伤,迫不得已才用少林的武功击伤小弟。”
萧翎道:“百花山庄中也有少林弟子,听兄弟之言,大约是不会错了。”
商八道:“如若他还住在长沙,可能就在附近两条街上,照小弟看法,那和尚似是单为抢此箱子,和百花山庄无关,小弟设法去探听,看看他落足何处?”
萧翎道:“天色已入深夜,你到何处打听?”
商八道:“咱们自然打听不出……”
放低声音说道:“车、船、店、脚,牙,最是难以对付,也很少有好人,但这般人也最好使唤,他们见多识广,唯利是图,重赏之下,什么事部能做得出来!”
说到此处,突然转身而去。
不大工夫,商八笑嘻嘻的行回房中,道:“大哥,咱们休息一会,如是那和尚落脚在此,不出一个时辰,就有消息回报。”
萧翎知他智计多端,江湖经验广博,微微一笑,也不多问。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个店伙计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喘了两口气,低声说道:“您老交办的事情,小的已经打听出来了。”
商八道:“怎么样了?”
那店小二道:“那位大师父投宿在大盛客栈。”
商八探手从怀中摸出两片金叶子,道:“好!你带我去吧!”萧翎低声说道:“到哪里去?”
商八道:“请那位大师父来辨识这箱中的天竺文字。”
萧翎道:“怎能知晓他一定认识。”
商八道:“至少,他会知晓这木箱来历,那是聊胜于无了,大哥稍坐片刻,小弟去去就来。”
杜九起身道:“我跟你去。”
商八道:“好!二人同去,万无一失。”
带着那店小二匆匆而去。
百里冰低声问道:“他们要去绑架那和尚来此处?”
萧翎道:“大概是吧!”
口中答话,双目却盯注在那箱底花纹之上瞧着。
百里冰看他神注图案,也不再出言惊扰,静静的站在萧翎身侧,暗中却留神戒备。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左右,只见杜九扛着一个身着灰袍的和尚,行了进来。
杜九缓缓放下那和尚,拍活了他两处大|茓。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和尚年约五旬左右,头上烙了五个戒疤,显然,那是受戒甚严,出身正大的憎侣。
那和尚一挺身站了起来,但他又匆匆的坐了下去。
原来,他站起身子之后,才发觉双腿|茓道,仍然被点着未解。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你瞧瞧那桌上放的什么东西?”
那和尚抬头望了一眼,道:“木箱子。”
商八道:“你想抢这只木箱子,自然是知它来历了。”
那和尚目光转动,扫掠了萧翎、百里冰和商八,杜九一眼,缓缓说道:“四位是何身份?”
原来,萧翎等都还易容未复。
商八冷笑一声,道:“看来大师父当真是轻淡生死,四大皆空了。”
灰袍僧人缓缓说道:“这话是何用意?”
商八道:“我等未问大师,大师倒问起我等的身份来了……”语声一顿,道:“你可能认出这木箱来历,和那箱内的天竺文字?”
灰衣僧人缓缓说道:“拿近一些让贫僧仔细瞧瞧吧!”
商八无可奈何,只好移近木桌,高举灯火。
那和尚仔细的瞧了一阵,神情突现激动,口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是这木箱,果然是这木箱……”
双目神凝,盯注在那箱底花纹上瞧看。
商八放下火烛,拿开木箱,道:“咱们请大师到此的用心。大师是否明白?”
灰衣僧人道:“要贫僧讲说那箱底天竺文字内容。”
商八道:“大师明白就好。”
灰衣僧人摇摇头,道:“诸位想如何对付贫僧,只管施展吧!阿弥陀佛!”闭上双目,口中诵起金刚经来。
这一下倒是大出商八等意料之外,都不禁为之一呆。
杜九冷哼一声,道:“大师你真是不怕死吗?”
灰衣和尚突然睁开眼睛,冷冷说道:“那要看为什么死了。”杜九道:“你可是觉得这死法,很值得吗?”
灰衣和尚道:“贫僧若为大师兄而死,自然是死的值得了。”百里冰望了萧翎一眼,低声说道:“为了要他把这天竺文字解说给我们听,好像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萧翎道:“这其间只怕是大有道理。”
商八惑熊说道:“和尚,难道这上面记述的文字,重于你的生死吗?”
灰衣和尚道:“贫僧十条八条命,也是没它重要。”
商八一皱眉头,道:“这等重要!”
灰衣和尚冷笑一声,道:“阿弥陀佛!”重又闭上双目。
商八低声对萧翎说道:“大哥,我有些明白了,这文字可能是记述一种很奇奥的武功。”
杜九道:“他不怕死,难道也不怕痛吗?咱们先点他五阴绝脉。”
灰衣和尚光秃秃的头顶上,突然间冒上来几颗汗珠,显是对杜九欲点他五阴绝脉,十分害怕。
只见他睁开眼来,怒声说道:“不论你们使用什么恶毒手段,都别想让贫憎答允此事。”
杜九怒道:“我就不信羊能上树。”
右手一挥,点向那和尚前胸。
萧翎右手疾出,挡开了壮九一招,道:“咱们不能误伤好人。”
一抱拳,道,“大师这等视死如归的豪气,非有深厚的修养功夫,实难办到,在下十分敬佩。”
灰衣和尚摇动着光头说道:“别套交情,贫僧是软硬不吃。”萧翎微微一笑,道:“咱们不谈这木箱上的文字,谈谈别的事情如何?”
灰衣和尚道:“那倒可以。”
萧翎缓缓说道:“你可是出身少林寺?”
灰衣和尚道:“不错。”
萧翎缓缓说道:“大师识得天竺文字,在寺中的地位走然很高了。”
灰衣和尚道:“贫僧在藏经阁中,负责整管经文。”
萧翎啊了一声,道:“大师此番到长沙来,不知有何用心?”灰衣和尚道:“贫僧和四位师兄同来,但他们三人都死在你们手中了。”
萧翎愕然说道:“我们手中?”
灰衣和尚道:“不会错啊,除了你们百花山庄的人,谁还会施用那等卑劣手段,先行下毒,然后施袭。”
萧翎道:“可惜大师并未猜对,在下等都非百花山庄的人。”灰衣和尚道:“不是百花山庄的人,怎会趁夜冒充店伙计,混入贫僧房中,出其不意的点了贫僧|茓道?”
萧翎回顾了商八、社九一眼,道:“你们可是扮作店伙计混进房去,生擒了这位大师父吗?”
杜九尴尬一笑,道:“我们怕大哥等候过久,才施展诈术,生擒于他。”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就难怪他认为我们是百花山庄中的人了……”
语声一顿,道:“解了他的|茓道。”
杜九应了一声,拍活了灰衣和尚被点|茓道。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师,现在可以走了。”
灰衣和尚活动了一下双臂,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道:“区区萧翎。”
灰衣和尚道:“什么?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阁下可是不信吗?”
灰衣和尚道:“在下虽然未见过萧翎之面,但却听人说过他的面貌,完全不是你这个样子。”
萧翎伸手除下脸上面具,道:“大师请看,在下真面目,是否和你听闻而来的一样?”
那和尚打量了萧翎两眼,道:“有些相似。”
萧翎微微一笑,道:“看来,大师还是有些不信……”
目光一掠中州二贾,道:“两位兄弟请把面具脱下。”
商八一拍大肚子,道:“大师识得在下吗?”
灰衣和尚仔细的瞧瞧商八,杜九道:“两位可是传说中的中州二侠?”
商八哈哈一笑,道:“看来,阁下似是有些不信吗?”
灰衣和尚道:“贫僧多年护守藏经阁,从未在江湖之上走动,此番外出,乃贫僧第一次在江湖上走动!”
商八道:“这么说来,大师能够认识萧大侠,还算不错了。”灰衣和尚道:“对于几位容貌,都还是在这次出现江湖之前,听人述说……”
杜九冷冷说道:“听到很多,也是无用,此刻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是大师是否相信我等身份呢?”
灰衣和尚道:“贫僧虽是有些相信了,但我还不敢肯定,是以,还不能把箱底中文字,译讲给你们听。”
商八探手从怀中摸出珠光宝气的算盘,道:“在下这兵刃,当世之间,再无第二个人使用,大师可以相信了吧!”
灰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贫僧也听人说过商施主施用算盘作为兵刃,而且还可以发出暗器。”
商八哈哈一笑,道:“你可是要见识一下吗?”
灰衣和尚道:“不用了。”
商八道:“那是说大师相信了。”
灰衣和尚道:“看情形,各位八成都是真的了,不过,再未十分的了然诸位身份之前,贫僧还是不敢轻易说出。”
商八一皱眉头,道:“这箱底上刻的文字很重要吗?”
灰衣和尚道:“很重要,关系整个武林的正邪与兴亡。”
商八道:“这些字是一种秘籍吗?”
灰衣和尚沉吟了半晌,道:“不是。”
杜九道:“不是秘籍,怎的如此重要?”
灰衣和尚道:“透露一点给你们知道,也不要紧,那些字是说明秘籍藏匿之处。”
商八苦笑一下道:“大哥,这位大师如此细心,只怕是不会说了。”
萧翎缓缓说道:“如若这箱底上的字迹,果真如他所说的一般重要,自然是难怪他如此慎重了。”
语声微一停顿,接道:“大师一行五人。其中有四人死在百花山庄之人手中,大师又从未在江湖之上走动过,除了你的师父、师兄,可证明我们身份,别人证明了你也不信,是吗?”
灰衣和尚道:“如是贫僧不识之人,如何能信他呢?”
萧翎道:“这是一个很难解开的结,大师识人不多,我们又无法在极短时间内,找出你相信之人,看来,我们只有等待日后亲往少林寺中一行,求教了。”
灰衣和尚道:“少林寺中,能够识得这天竺文字的人,并不大多,加上贫僧,不过四个人而已,但真正造诣深厚的实不过两个人……”
百里冰道:“那你是其中之一了。”
灰衣和尚道:“不错。”
商八道:“大师除了和同门师兄弟相识之外,还认识什么人?”
灰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贫僧实是识人不多。”
商八道:“武当派的掌门,无为道长,大师是否认识呢?”灰衣和尚道:“闻名而已,素未晤面。”
萧翎叹息一声,道:“大师请仔细记下那箱底所书。”
灰衣和尚道:“贫僧已经记下了。”
萧翎道:“那很好,大师可以去了。”
商八道:“就这样放他走了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他执意不说内容,咱们又不能严刑逼迫,那是只好让他去了。”
商八道:“这位不肯信任我们,所以才至死不言,但我们又如何能够信得过他呢?”
萧翎道:“你怀疑他是冒充少林寺的僧人?”
商八道:“那倒不是。”
萧翎道:“既是你不疑他是假冒少林高僧,不用难他了。”商八不敢再言,退到一侧。
萧翎正容说道:“大师,你要牢记着文字内容,你去之后,在下可能要把这木箱毁去……”
灰衣和尚骇然说道:“为什么?”
萧翎道:“大师未说明内情之前,在下不知道这木箱的重要性,也就罢了,此刻知其重要,却有着大不放心之感,万一这木箱落入百花山庄之手,那就大为麻烦了,因为在下知道,那百花山庄中有人识得天竺文字,这木箱要是落入他们之手,他们很快的可以解开字中之秘,为了安全,在下自然要毁去这只木箱。”
灰衣和尚似是不知如何回答,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毁去太可惜了。”
萧翎道:“留着不是一个很大的祸根吗……”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大师离此之后,还望多多保重,因为举世之间,只有大师一人,知晓此秘了。”
灰衣和尚道:“这么说来,贫僧非得再仔细瞧瞧不可了。”商八一横身,拦住去路,道:“够啦,萧大侠素行君子,忠厚待人,你既明知是萧大侠,还是不肯说出阶清,显是心存奸诈,你这心机,瞒不过我商某人的眼睛。”
萧翎一挥手,道:“商兄弟,不要责难他。”
商八无可奈何,只好闪身让开,缓步行镖百里冰身侧,低声说道:“百里姑娘,咱们要阴沟里面翻船,这和尚外貌忠厚,内藏奸诈,我瞧他是在故意使诈,咱们不能上他的当。”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有办法。”
只见那和尚大步行了过来,手执木箱,上下翻动,仔细瞧了一阵,道:“贫僧都记下了。”
萧翎点点头,道:“你要牢记心中,不要忘了,也不用在长沙停留了,早些回少林寺中去吧!日后我等有便,自会到寺中拜访。”
灰衣和尚道:“贫僧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商八瞧着那和尚已快走出厅门,百里冰还没有动静,心中大是焦急,不禁重重咳了一声。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大师父,慢点走。”
萧翎道:“冰儿,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要送这位大师一程。”
口中说话,人已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皱皱眉头,却未出言阻止。
百里冰大步追了上去,直行厅外。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商八挺胸抬头而立,似是百里冰的举动,和他全然无关一般。
片刻之后,百里冰独自行回厅中。
萧翎神情严肃地问道:“冰儿,那位大师父呢?”
百里冰道:“走啦。”
萧翎道:“你没有留难他吗?”
百里冰道:“如是我们有了打斗,如何能瞒得过大哥的耳目呢?”
萧翎想了一想,目光一掠杜九、商八说道:“两位贤弟,小兄相信那和尚确然是识得天竺文字,否则,他怎会抢商兄弟手中这只木箱呢?”
杜九道:“大哥说的不错。”
萧翎道:“如若他说的不错,留着这木箱,万一被沈木风拿去,岂不是一桩大害大憾的事。”
商八道:“大哥的意思呢?”
萧翎道:“我想把这只木箱毁去。”
百里冰道:“不要慌。”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因为……”一时间想不到适当措词,因为了半天,仍是因为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翎肃容说道:“冰儿,你杀了那和尚?”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没有啊!”
萧翎道:“说实话,你如何对付那和尚?”
百里冰道:“我和他握手的时候,轻轻刺了他一针。”
萧翎道:“针上有毒?”
百里冰道:“没有毒,但我骗他说针上有毒,四个时辰之内,如若不服用解药,那将毒发而死。”
萧翎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百里冰道:“如若他是百花山庄的人,自然是不会回来了,但如他不是百花山庄的人,定然会去而复返。”
萧翎脸上一片不悦之色,冷冷说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如若他真是有道高僧,受你重托,必会急急而来,必然会对你说明内情……”
萧翎冷然接道:“如若他怀疑是我们故意设计下的圈套,激愤之下,难道也肯回来吗?”
百里冰道:“会的,他如是为死亡威胁,生出了求生之念,必然会赶回此地,求取解药,如若心怀激愤,亦将赶来见你说明内情,就算他怀疑到大哥是同谋人物,但他隐秘未泄,有所凭仗,也不难迫取解药,至低限度,可以和咱门谈谈条件。”
萧翎凝目注视那燃烧的火烛,缓缓说道:“不论你说出多少理由,此事亦是做的不当,对待那沈木风和百花山庄中人,咱们不得不用谋施诈,但对同一阵线的武林同道,却不能用这种手段。”
百里冰道:“他七成相信了大哥就是萧翎,但他仍不肯承认你就是萧翎,说出文字内容……”
萧翎道:“虽然过份一些,但他的举动,出于谨慎,用心总是无错。”
百里冰道:“大哥怎能肯定他真正是少林僧侣?”
萧翎怔了一怔,道:“如若他不是少林僧侣,你也是白白放走了他,于他何损?”
百里冰笑道:“我已用独门手法,暗中点伤了他身上两处|茓道,他奔行一阵之后,身体上必有不适之感,那时,他必将以为是剧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随行师兄,早已死去,只有咱们这一条生路,除非他说的都是谎言。”
萧翎沉吟了一阵,叹道:“唉!冰儿,以后做事,要先和我商量一下再作主意。”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如是我这一次做错了,那就下不为例,但我这一次做对了呢?”
萧翎一皱眉头,本想责备她几句,但想到她和自己几番同生共死的经历,只好忍了下去,遂又缓缓说道:“等你做对了之后再说吧!”
百里冰不再多言,缓缓在萧翎身边坐下。
表面上,她虽然保持着平静,但内心之中,却是焦的万分,暗暗祈告上天,希望那灰衣和尚,早些回来。
萧翎心中暗自分析那百里冰之言,觉着甚有道理,付道:也许她没有做错。
室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百里冰精神一振,凝目望去,果然是那灰衣和尚,步履踉跄的行了过来。
只见他举起宽大的灰色衣袖,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望着萧翎,冷冷说道:“人人都说你萧大侠是君子人物,原来他们被你蒙骗过去,你和那沈木风一样的卑下。”
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目光转到那灰衣和尚的身上,道:“大师这样责难在下,不知因为何故?”
灰衣和尚道:“你放走贫僧之后,为何又遣人刺我一针,那针上含有奇毒,四个时辰内致人死命,口不应心,岂算得君子人物。”
萧翎淡淡一笑,道:“大师并没有中毒。”
灰衣和尚怒道:“我至此毒性渐发,难道是装作的不成?”百里冰缓缓接道:“大师,你现在是否相信他是萧翎呢?”灰衣和尚怒道:“就是你这丫头施的毒手!”
百里冰冷然接道:“我问你是否相信他是萧翎?”
灰衣和尚道:“自然相信了。”
百里冰道:“那你为何不肯解说那箱中文字呢?”
灰衣和尚道:“贫僧幸未解说,原来,蒂钢也是一位卑劣的人!”
萧翎被那和尚骂得狗血喷头,始终未动怒火、百里冰偷眼瞧了萧翎一眼,心中大感不安,暗忖道:都是我暗施手脚,连累的大哥挨骂。缓步行了过去,道:“大师井未中毒。”
灰衣和尚怒道:“我毒性已然发作,难道还未中毒?”
百里冰道:“那是我点了你的|茓道。”伸手一掌,拍在灰衣和尚的右肩之上,解了他被点|茓道,接道:“其实,你只要留心一下,我用针刺中之处,瞧瞧伤口,就会明白是否中毒了。”
灰衣和尚瞧瞧左手伤处毫无异样,果非中毒之征,不禁一怔。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点你|茓道的手法很轻,只要你能沉住气,盘膝坐息,就可以完全复元……”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虽然是唬你一唬,但也和萧大侠无关,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大英雄,岂肯对你开这样的玩笑,为了此事,我刚才还受了一顿责骂。”
灰衣和尚怔了一怔,道:“原来如此。”
百里冰道:“你心中早已承认他是萧翎,但还是不肯说出字中之秘,只因为,你不肯十成十的信任他,但我们又如何能信任你呢?我暗中点你|茓道,伪说你被毒针刺中,用心不过试试你是不是百花山庄中的奸细……”
灰衣和尚道:“贫僧是不是呢?”
百里冰道:“现在证明你不是。”
灰衣和尚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你如是百花山庄中的人,自然不会再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可证明你不是。”
灰衣和尚道:“贫僧还是不太明白。”
百里冰道:“简明的说,你如是百花山庄的人,自会有百花山庄的人为你疗伤,也用不着再回此地来。”
萧翎突然抱拳一礼,道:“不论用心何在,此举都属不当,在下这里谢罪了。”
灰衣和尚叹息一声,道:“这么看来,你当真是萧翎了。”商八道:“不知要如何大师才能相信?”
灰衣和尚道:“贫僧此刻完全相信了……”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在这木箱之中,是否有一本书?”
萧翎道:“有一本经文。”
灰衣和尚道:“不知可否拿给贫僧瞧瞧?”
萧翎道:“自然可以!”取过经文奉上。
灰衣和尚接了经文,仔细的翻了一阵,突然把中间一页裁开,道:“记述的秘籍在这里了。”
萧翎道:“那上面也是写的天竺文吗?”
灰衣和尚道:“是用汉文写成。”
萧翎道:“他应该用天竺文写成才对,除了少林寺,天下再也没有几人识得了。”
灰衣和尚道:“认识天竺文字,不一定有超人的才慧,他在那箱底留下天竺文,说明藏匿秘籍之处所,在箱中一本经文之内。”
缓缓把四周裁开的经文,双手奉上。
萧翎接过瞧去,只见上面写春密密麻麻的汉文,开宗明义第一行便道,非有极深的武功基础,和过人的智慧,不宜习练此中记述的武功。
萧翎缓缓把手中经文放下,道:“大师的法号如何称呼,在下还未请教。”
灰衣和尚道:“贫僧法名大忍。”
百里冰心中暗自笑道:你法号大忍,我看你连小忍也忍不下。
萧翎道:“大师瞧过这上面的汉文记载吗?”
大忍大师道:“贫僧只瞧了两行,就不敢再瞧下去。”
萧翎暗道:好啊!原来他已经瞧了两行。
口中说道:“那上面写的很真实吗?”
大忍大师道:“应该是很真实,除非这本经文和木箱全是伪造。”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伪造木箱经文的人,第一桩事,先要通达天竺文。”
大忍大师道:“不错,因为贫僧感觉到,这经文,木箱,都很难做假。”
萧翎道:“大师说的是。”凝目向下看去,只见写道:本文所记,乃武功总纲,如若阅读人功力不足,强行习练,难免要走火入魔,如是才慧不及,难解词意,苦苦思索,愈陷愈深,终而难以自拔,精尽智竭而死,是为戒言。
看完序言之后,萧翎随手合上了经文,笑道:“大师一眼能认出木箱,想必对这经文来历,十分熟捻了。”
大忍大师道:“禁宫被开之讯,传入少林,敝方丈大为震骇,想到禁宫十大奇人武功,如果为那沈木风取去,百花山庄的霸业,必成无疑了,因此,召集我少林寺中长老,各院住持,共议大事,贫僧也参与了这场集会。”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贵派数十年来,一直被视作武林中泰山北斗,武林中不少纷争,大都由贵派出面一言而决,但这次百花山庄之事,贵派却似有着纵容之嫌,似是对百花山庄的活动,全然不闻不问。”
大忍大师道:“敝派亦有苦衷,只是贫僧职位卑小,不知内情罢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如说敝派对此事,全然不理,未免是稍嫌武断一些,据贫僧所知,少林派为此事,已然举行了数次长老秘密会议,而且早已有所行动,只是,行动极端隐秘,外人难得知晓罢了。”
萧翎点点头,道:“你们那次大会,结果如何?”
大忍大师道:“大会之上,都为那沈木风进入禁宫之举惊震不已,如是那十大奇人果真在禁宫留下了毕生所学,又为那沈木风所取得,以那沈木风的才智,和深厚的武功基础,可能在极短时间内,练习成各家绝技,果真如此,那就不啻十大奇人复生。
而且尽为沈木风所收用,整个武林都将沉沦于一段黑暗时期中,不论何等才人,都无法阻止这股滔天洪流。少林寺已作了应变的准备,选派四十名年轻。精明、才慧过人的弟子,寄住他处,有两名经验博广,武功精深的长老领队,除了练习绝技之外,不过问武林中事。”
商八哈哈一笑,道:“准备少林寺一旦被毁之后,还有复兴之力。”
大忍大师道:“不错。”
杜九冷冷地接道:“贵寺中这等准备,似是和这本经文无关。”
大忍大师道:“自然有关了。”
杜九道:“哪里有关?”
大忍大师道:“大会之上贫僧提出一线希望,那就是这本经文。”
萧翎一皱眉头,道:“这样重要吗?”
大忍大师道:“不错,贫僧就藏经阁中收藏的大事志中,查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数十年前,天竺国一位高僧,到了中原,在我们少林寺中,研读经文,一面学习汉文,他在敝寺中,一住三十年,终日里埋首在藏经阁中,阅读经书……”
杜九道:“这又和这本经文的武功,如何连在一起呢?”
大忍大师道:“你急什么?这就是这本经文中记载武功的来历,贫僧必得从头说起,你们才会了然内情。”
萧翎道:“不要紧,大师慢慢的说吧!”
大忍大师说道:“那和尚在少林寺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赞美,但无人知晓,他用心却在找一本天竺国流传入中原的武林秘录,他计算追踪,各方求证,证明那本武功秘录,落在我少林寺中,才借了研究经文之名,一住三十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那本秘册……”
萧翎道:“贵寺就没发觉那一秘籍吗?”
大忍大师道:“藏经阁藏经十万卷,那本秘录,因为用天竺文字写成,无人认得,就堆在经阁一角,被他发觉带走。”
萧翎道:“那又如何流入禁宫,译成汉文呢?”
大忍大师道:“自从那僧侣入寺之后,引起本寺中几位才智过人的高僧,学习天竺文的兴趣,就学起天竺文,敝寺中,原本也有人识得天竺文字,后来,此风式微,直至那位远来和尚驻锡少林之后,又引起学习天竺文的风气,贫僧因具有此文才能,受方丈指定,专研天竺文字,五年前,贫僧整理旧籍,发觉那天竺和尚留下的日志,才发觉这一桩惊人的事情……”
萧翎一皱眉头道:“那你又如何知晓那武功秘录,已经翻成汉文,又如何知晓它流入禁宫呢?”
大忍大师道:“贫僧发觉此秘之后,就开始阅读天竺文的经集,但却是一无所获,我当时原想找出全部情形之后,再禀告掌门方丈,但费时半年,却无所获,心想此事重大,不能再耽延下去,只好禀报了掌门方丈……”
萧翎道:“贵掌门也无法代你解决这桩难题啊!”
大忍大师道:“但贫僧却从敝掌门的口中,知晓另一件隐秘,那就是,天竺国在这几十年中,两度派人来访少林寺,查问那位木木大师的下落。”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这证明一件事,那位天竺僧侣,虽然带走了秘录,并未回到天竺国去,不是他自愿留在中土,就是被人所害。”
长长叹息一声,道:“贫僧在方丈面前,力陈利害,请求派人追查那和尚的下落,敝方丈为此,派出了十名僧侣。”
萧翎道:“查出了没有?”
大群大师道:“整整查了两年多,才查出,那木木和尚离开少林寺后,被等候在山下的长眉大师带走……”
萧翎道:“带往何处?”
大忍大师道:“迄今为止,还无人知道那木木和尚的生死,但照时间推算,十九不在人世了。”
百里冰道:“那位长眉大师呢“大忍大师道:“同时也行踪不明,但以后听传说他又在江湖出现,而且还曾参与过十大高手定名之争……”
说到此处,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望着萧翎说道:“这只木箱,就是那木木和尚由天竺带来之物。”
杜九冷冷接道:“几十年了,你怎能一眼看出,何况,你根本没有见过这只木箱。”
大忍大师道:“不错,贫僧没有见过,但这木箱上刻有那木木大师的名字,是以,贫憎一看即知。”
话声一顿,道:“贫僧想问诸位一句话,希望诸位能够据实回答。”
萧翎道:“大师只管请问,我等知无不言。”
大忍大师道:“诸位这木箱得自何处?”
萧翎道:“得自禁宫之中。”
大忍大师道:“不知诸位是否可以把取得这木箱经过,说给在下听听?”
萧翎道:“自然可以。”
当下把经过之情,很详尽的说了一遍。
大忍大师沉吟了一阵,道:“是了,是了……”
杜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大忍大师道:“贫僧只能就那木木大师留下的日志中,以及敝寺追查长眉大师所得的资料,和诸位取得这木箱经过,诸般情形,推断它经过,其间,自然会有很多无法令人满意之处,不过,那真实的经过,只怕已无法查考,永为武林中的隐秘了。”
萧翎道:“大师既有所本,推论自是可信,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一饱耳福。”
大忍大师道:“贫僧简明的说出推想,如有重大破绽,无法补说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原谅……”
语声一顿,接道:“长眉和尚也许早已知晓那木木大师东来的用心,说不定还是他推介进入我们少林寺中,在外面等候了很多年,只待那木木大师发现了那本天竺文的武功秘录,离开了少林寺时,为长眉掳走……”
杜九道:“他俩似是相识,为何还要掳去,只要骗他一下就成。”
大忍大师道:“不论什么方法,只要是把那木木大师带去就是,然后,那长眉大师又设法取去了那本秘录。”
萧翎道:“那上面写的天竺文长眉大师怎会认识呢?”
大忍大师道:“长眉大师乃峨嵋门中弟子,贫僧曾询及峨嵋门中同道,查考所得,那长眉大师亦是个精通天竺文的才人。”
商八道:“和大师一般。”
大忍大师道:“贫僧如何及得那长眉大师一二……”
语声顿了一顿,接道:“贫憎资质,不近习武,虽有良师益友,亦是无成,那长眉大师乃峨嵋门中的一代奇才,和贫僧相论,那是天壤之分了。”
萧翎道:“以后呢?那长眉大师可是代表了峨嵋派,参与十大高手定名之争?”
大忍大师道:“贫僧原本不知江湖中事,但为了追查那木木大师去处,敝掌门即命我常在江湖上行道的师兄弟等,为贫僧解说江湖中事,据说长眉大师确实曾参与十大高手定名之争,但是他并非每会必与,诸位能在禁宫之中,找出这只木箱,那就证明了长眉大师确曾到过‘禁宫’,至少,那木木大师是到过禁宫。”
商八道:“关于那长眉大师的传说,在下也听到过。传说纷云,莫衷一是,大体而言,和大师所言相似。”
百里冰突然接道:“大师识得天竺文字,而且造诣极深,如是把这经本上汉文,译成天竺文,两相对照,确是那木木大师所留,就不难证明它是否木木大师之物了。”
大忍大师道:“贫僧之言,只怕女施主还未听明白,那天竺文的秘录,已为木木和尚带走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这经内暗藏的武功,定是那长眉大师所书了。”
大忍大师道:“有此可能。”
萧翎一抱拳,道:“多谢大师指教。”
大忍大师道:“敝方丈也闻得禁宫被开的消息,不过,所闻的传言中只提到说那沈木风进入禁宫……”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贫僧奉命游走江湖,用心就在找这只木箱,如今木箱既已落于萧大侠的手中,贫僧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流浪了。”
言罢,转身向外行去。
萧翎一抱拳,道:“恭祝大师一路顺风,早回少林。”
大忍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道:“萧大侠,贫僧有一点非份之求,不知萧大侠肯否答应?”
萧翎道:“什么事?”
大忍道:“这木箱既是萧大侠所得,经文中录记武功也自然归萧大侠所有,但这木箱和经文,都是天竺文字,萧大侠留它无用,不知可否交由贫僧带回少林寺去。”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好吧!”
大忍喜道:“萧大侠果是侠肝义胆,豪气干云的人物。”
萧翎翻阅手中经文一阵,道:“经文上记录武功之页,共有四张之多,如若把它扯下,这本经文,岂不是大为受损吗?”
大忍道:“若无两全之策,那也只好如此了,萧大侠日后如若有暇,请到少林寺中一行,好让贫僧补上经文残页。”
萧翎道:“好吧!”
扯下四页录在经文夹页的秘籍,把经文木箱尽交大忍大师。大忍大师接过经文。木箱,合掌拜谢而去。
商八望着大忍背影去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如若那箱底之上,也记的是武功,这一次咱们岂不是上了那和尚的当。”
萧翎微微一笑,道:“那上面就算记录的是武功,但它写的是天竺文字,他不告诉咱们,咱们永远也瞧不明白,寄存于少林寺,总是比带着安全……”
目光转动,望了百里冰和杜九一眼,道:“冰儿,你和杜兄弟暗中保护那和尚,送他出长沙城。”
百里冰、杜九应了一声,飞身而出。
萧翎缓缓把身子靠在木椅之上,说道:“商兄弟,对目前长沙的情形,你有什么感觉?”
商八道:“原本是我等稍占下风,奇怪的是沈木风并未大举搜杀,但自大哥到此之后,连挑了他们几处窑子,咱们由劣势,似乎变成优势了。”
萧翎道:“那沈木风对武当和我们兄弟,恨入刺骨,岂有心存仁意,放过我等之理,他迟迟不肯出手,必有别的原故,可能是他在禁宫之外,所受之伤,尚未痊愈。”
商八点叙头,道:“不错。”
萧翎道:“在我们而言,这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小兄想就目下高手之中,选出几位武功、胆略较强的高人,趁那沈木风新挫之后,全力追杀,他远离百花山庄,人手调度不易,这举动有一半成功的机会,但想不到皇天竟不肯给我们一个机会。”
商八道:“哪里不对了?”
萧翎道:“第一件意外之变是那四海君主、逍遥子等,竟然和沈木风同流合污,这两股当今武林中最为邪恶的势力,竟然能够合而为一,不能不佩服那沈木风的智谋,确有过人之处;第二桩意外的变化是沈木风竟肯移樽就教,去会一位多年的故人,据说那人,是一个和尚,小兄虽然不敢断言那和尚是我授业恩师和义父的仇人,但想来,八成是他……”
语声顿了一顿,又道:“不论是谁,能叫沈木风亲往相会,移樽就教,那人定然是一位极难对付的人,至少,武功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商八道:“大哥说的是。”
萧翎道:“小兄武功,自觉进展甚快,对华山谈云青的剑法,我已体会其精要甚多,对于弹指神功亦觉功力渐深,再遇上沈木风时,虽然无必然胜他的信心,但自信可以和他多缠斗一两百招,可惜的是丐帮孙老前辈不在此地,沈木风既和逍遥子等联手,又有一位故人赶到,这说明沈木风气数未绝,武林中还有一场悲惨的劫难。”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目下,四海英雄、各大门派都已觉醒,大哥搏杀沈木风的用意,似也不用太急,但得武林中抗拒沈木风的实力结合,自不难一举扑灭百花山庄。”
萧翎微微一笑,道:“商兄弟说的虽是,但这其间,却是问题重重!”
商八道:“什么问题?”
萧翎道:“一是那沈木风恶名已著,天下英雄虽己觉醒,但一时间,还难有全面的积极行动,这其间,只怕还得拖上两年,表面上看去,时间似对我们有利,但沈木风亦必将妥为运用这段时光,他们号令统一,行动快速,决非我们一盘散沙能够及得。
武林中实力最强的少林派和丐帮,目下似是还没有全力对付沈木风的决心,何况那沈木风已命令潜伏各派中的人手,有所行动,也许各大门派,要自行引起一段纷争;二是那沈木风已然不再妄自尊大,尽力在结交江湖上各种势力,咱们却是毫无组织,时间拖长,对咱们表面有利,实则有害。”
商八道:“组织天下英雄,抗拒那沈木风一事,照兄弟看法,由那无为道长出面最好。”
萧翎道:“无为道长武功,声望,都可当此大任,只是,他还不大了解沈木风,以毒攻毒而论,稍差一筹。”
商八道:“那要何人才有担此大任之能呢?”
萧翎道:“人倒有一位,只是不知他是否肯全力以赴。”
商八道:“什么人?”
萧翎道:“宇文寒涛。”
商八道:“璇玑书庐主人。”
萧翎道:“不错,他已和小兄约好在杭州灵隐寺中会晤,如是过了期限,他就要剃度出家,遁身空门,不再问江湖中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当时,小兄原想凭借武功和沈木风一决生死,那就不用请那宇文寒涛帮忙了,但此刻看来,非得请他不可了。”
商八道:“那宇文寒涛,当真有这等能耐吗?”
萧翎道:“小兄看法,他的谋略,和料事之能,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商八道:“那咱们请他就是。”
萧翎点点头,道:“等冰儿和杜兄弟回来之后,咱们就回那沙洲上去,先把马文飞和无为道长说服才成。”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沉重步履之声,传了进来。
商八双肩一晃,穿过客厅。
第三十九回万里追踪
片刻之后,只见商八扶着杜九,缓步行了进来。杜八脸色铁青,嘴角间,鲜血淋漓而下。
萧翎一跃而起,扶着杜九,道:“伤的很重吗?”杜九点点头,道:“百里姑娘……”
萧翎举手一掌,拍在杜九的背心之上,接道:“不要说话。”杜九似是要挣扎着说下去,商八却及时接道:“杜老三,听大哥话,你如挣扎着说下去的话,只怕无法说完。”
杜九点点头,闭上双目。
萧翎一面以真气助他行功,一面查看杜九的伤势,只见他伤的很重,口鼻间血迹隐隐,显然他受了重击之后,口鼻间鲜血涌出,但都已被他撩拭干净。
得萧翎内力之助,杜九浮动不定的真气,逐渐的稳定下来。商八低声问道:“大哥,他伤的很重吗?”
萧翎道:“很重,但咱们救的及时,不致再行恶化了。”
商八道:“不知何人,有此功力,伤他如此之重。”
萧翎伸手按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道:“不要惊扰了他。”虽然他急于知晓百里冰的消息,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
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之久,杜九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萧翎和商八一眼,道:“百里姑娘为人生擒而去。”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百里冰武功不弱,打伤她已不容易,生擒于她,那是非同小可了,不知何许人物有此能耐。
强按下心中的惊虑,浅浅一笑,道:“不要急,既是为人生擒,显是无伤她之心,你慢慢的说吧!遇上了什么人?”
社九道:“遇上了沈木风。”
萧翎和商八同时听得一怔,道:“沈木风?”
杜九道:“不错,那沈木风生擒了百里姑娘之后,击我一掌,告诉小弟说,他已知晓咱们的住宿所在,但他此刻很忙,暂时不和大哥相会,打我一掌很重,但却不足致命,池计算我足可强行支持,走回此地……”
话到此处,一阵急喘。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杜兄弟,你慢慢说,不要大急。”社九喘息了两口气,接道,“他说,我勉强走回此地之后,已然累的筋疲力尽,必得要近一个时辰的调息,大哥运功助我,也无法使时间提前,在此期间,不能讲话,除非大哥不顾我的死活,但他算准了大哥侠肝义胆,决然不会……”
萧翎道:“一切似是都在他预料之中。”
商八道:“有一点沈木风没有算准。”
萧翎道:“哪一点?”
商八道:“大哥功力进境,他估计大哥要近一个时辰的时光,才能使三弟醒来,但大哥却在他推定的时限之前,救醒了杜兄弟。”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不取你命故意枚你回来,自然有着很多话,要你转告与我了。”
杜九道:“正是如此,小弟明知那是一个圈套,但又不能不讲。”
萧翎道:“不要紧,你说吧!”
杜九道:“那沈木风告诉我说,他将把百里姑娘运入雪峰山中,大哥如若想见那召”里姑娘,只有赶入雪峰山去找。”
商八道:“那雪峰山绵连千里,那沈木风没有说明到哪里找吗?”
杜九道:“没有说明,但他说过,只要大哥敢去,他会派人接应。”
商八道:“他们在那雪峰山中寻找一处最为险恶的地方,设下埋伏,派人接应,又不必说明地点,用心是不许我等派人施援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沈木风的厉害处,就在此地,他设下的圈套,简单明了,使人一看皆知,但却又叫人不能不去。”
商八沉吟了片刻,道:“百里姑娘遇险,咱们是不能不救,但大哥一人前去,那是合了沈木风的心意了。”
商八道:“大哥在途中暗留记号,我等依照标识追踪。”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沈木风何许人物,岂能计不及此,只怕他沿途都有眼线。”
商八道:“我等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追踪而去,易容改装,暗中追索。”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好吧!目下情势,实也再想不出良策,不过,此事不要大多人知晓,只要告诉无为道长、和马文飞就成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追我之人,也不要去的大多,精选高手,不要多过五人。”
商八道:“大哥心目之中,以哪些人为宜?”
萧翎道:“孙不邪孙老前辈,如若同来,那是最好不过;如若无为道长能去,由他同往一行,不能去,也不要勉强;神箭镇乾坤唐元奇,三阳神弹陆魁章,加上你一个,杜兄弟伤势不轻,不宜同行,要他找一处幽静的地方养息,同时转告马文飞,要云集于长沙的群豪化整为零隐藏起来,暂时不要和百花山庄的人照面。”
商八道:“如若孙不邪没有回来呢?”
萧翎道:“少一人也不要紧!”
语声一顿,又道:“你还要辛苦、趟,赶往杭州灵隐寺中一行,告诉宇文寒涛,致我之意,请他相助群豪一臂之力。”
商八道:“可要他也赶往雪峰山去?”
萧翎道:“告诉他这事,去不去由他自行决定。”
商八道:“小弟记下了。”
萧翎道:“还有一桩事,你如能见着金花夫人时,告诉她这件事。”
商八点点头,道,“小弟知道。”
萧翎望了杜九一眼,道:“社兄弟现在如何?”
杜九道:“勉可行动。”
萧翎道:“好,咱门一起走吧!”
商八低声说道:“大哥,咱们要约定一个特殊的暗号,极易辨识,又不易为人察觉。”
萧翎道:“以自然之物,稍加利用最好。”
两人研商一阵,决定了暗记方法,扶着社九,离开了客栈。
萧翎送商八出城,直奔那水中沙洲所在,直待遇上了马文飞等布下的哨卡,才低声对商八说道:“接应有人,大约是不致再遇上沈木风了,小兄要先走一步,如若能够赶在他们前面,拦住他们,那是最好不过了。”
商八亦知他心急如焚,决难劝阻,当下说道:“大哥保重。”萧翎道,“我会小心。”
话落口,人已在数丈之外了。
商八望着萧翎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一口气,抱着杜九直向渡口行去。
且说萧翎想到那沈木风手段的恶毒,那百里冰落在他手中,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一路急奔,希望能先到雪峰山入口处,拦住他们。
半宵急奔,也不知跑出了多少路程,以萧翎此时功力的深厚,也跑的满身大汗。
天亮时分,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只见一座瓦舍矗立道旁。
布招儿迎风招展,原来是一家卖酒饭的所在。
一个五旬左右土布衣裤的老人,正在抹桌子。
萧翎行向前去,一拱手,道:“老丈,有东西吃吗?”
那老人抬起头来,打量了萧翎一眼,道:“客人好早啊?”
萧翎缓缓坐了下去,道:“在下错过了宿饯,赶了一夜的路。”
布衣老人微微一笑,道:“早点就好,客人稍侯片刻,老汉先给你沏壶茶去。”
萧翎道:“在下想借问一声,此地可是去雪峰山的大路?”
那土衣裤老人,已然转过身子,闻言停了下来,说道,“客人如若脚程快,天黑时分就可以到雪峰山下了,不过……”
萧翎道:“不过什么?”
那老人道:“那雪峰山连绵千里,不知客人要到何处?”
萧翎心中暗道:是啊!我要到何处呢?口中却应道,“老丈适才说的是什么所在?”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客人问路,快要把老汉也问糊涂了,老汉适才所言,是指那雪峰山分支,如是主峰,还在五百里外了。”
萧翎心中暗道,我这一阵的奔走,二百里路总是有的,那沈木风押着冰儿赶路,就算他早走一个时辰,也该追上了。难道追错了路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从长沙到雪峰山,可是这一条路?”
那老者大约对萧翎问路方法,甚感奇怪,摇摇头,道,“客人好像也不知晓自己已经行到何处,是吗?”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错啊!我一个朋友,约我到雪峰山中会面,但他走的匆忙,没有说明地方。”
布衣老者摇头,说道:“荒唐,荒唐,世上还有这等的糊涂事情……”
话说了一半,似是自知失言,急急改口道:“如若客官是奔雪峰山主峰而去,那就走错了路,如是上七星潭,那就走对了。”
萧翎心中一动,道:“何谓七星潭?”
那老人道,“七星潭是雪峰山一个名胜之区,七处小泉会聚成七他潭水,中间有一道溪流,连了起来,布成了北斗七星形态,故称七星潭。”
萧翎道:“老丈见识很广啊!”
那老人笑道:“老汉当年走单帮,到过的地方,少说点也有五六省,这七星潭去的何至十次,如今年纪老迈了,跑不动了,开了这座小店糊口。”
萧翎道:“由长沙去那七星潭,这儿可是必经之路?”
那老人道:“不错。”
萧翎心中暗道:如若我走错了路,此刻回头,已然来不及赶上他们,如是走对了,必然已超过他们,不如就在此地等等,借机休息一阵,恢复体力,再作计较。
那老人自入室中,片刻功夫,沏了一壶茶送了上来。
萧翎倒入茶杯,正待饮下,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江湖上险诈重重,百花山庄的人更是眼线遍布,对这个老人,不得不防一下……回头望去,只见那老人向房中而去。
萧翎口中虽然饥渴,但却不敢饮用面前之茶。
又过了片刻工夫,那老人端着一盘热包子,行了过来,道:“客人,赶了一夜路,腹中想已讥渴,趁热吃盘包子。”
萧翎笑道:“老丈请坐下来谈谈如何?”
那老人望了萧翎一眼,缓缓坐了下去,道:“客人还有见教?”
萧翎道:“老丈一早赶工,想也很饿,来来来,你先吃个包子。”
那老人道:“这怎么成呢,老汉是开店的。”
萧翎道:“我请客,老丈只管吃吧!”
那老人满脸困惑之色,望着萧翎一口吃下两个包子,哈哈一笑,道:“老弟,你可是怀疑老汉这是座黑店,卖的人肉包子?”
萧翎微微一笑,道:“好说,老丈再请饮杯茶如何?”
那老人摇摇头,道:“看来,你老弟当真是对我动疑了。”
取过茶杯,一饮而尽。
萧翎淡淡一笑,道:“在下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人住在黑店中,被人杀了,包成包子卖出去,日后虽然查明了那黑店,但已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出门不得不小心一些啊。”
那老人霍然而起,道:“如是老汉年轻几岁,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言罢,行入店中。
萧翎暗道:“我言语开罪了他,走时多给他些银钱就是。”
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那老人,行入店中之后,良久未再出来。
萧翎吃完一盘包干,倒了一杯茶,正待饮用,瞥见两个快马,疾奔而来。
那快马荡起了一阵阵尘烟,转瞬间,已到萧翎停身之处。
第一骑马上之人,身材魁梧,白髯垂胸,背上背着青铜日月双轮,腰悬镖袋,竟是多日未见的圣手铁胆楚昆山,仍是精神健旺。
第二匹马上,一个青衫中年,发挽道舍,竟是东海神卜司马乾。
萧翎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这两人怎会走在一起呢?”
只听司马乾说道:“楚兄,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圣子铁胆楚昆山四顾一眼,道:“老朽跟你跑了半个多月。
连那萧翎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一面说话,一面却翻身下马。
司马乾笑道:“在下告诉楚兄时怎么说?”
楚昆山道:“你说一个月内寻得萧翎。”
司马乾道:“是啊!现在几天了?”
楚昆山道:“十六天了。”
司马乾遭;“一月三十天计算,还有十三日之多,楚兄急什么呢?”
楚昆山道:“咱们找了十七天,连那萧翎的消息也未听到过,十三天的时间,如何能一定找到萧翎呢?”
萧翎坐在一侧,把两人谈话;“听得十分清楚,只是他已经易容改装,别人无法认出他罢了。
这两人突然间,在此出现,使萧翎心中惊奇不已,他强自按下和两人相见之心,闭目假寐,听两人说些什么。
只见楚昆山高声叫道:“掌柜的,有没有店伙计啊?”
他一连喝问数声,始终无人答理。
萧翎心中一动,奇怪呀!那店东明明进了房中,怎的无人答理,难道他气的连生意也不做了吗?但闻砰的一声,楚昆山一拳击在木桌之上,高声说道:“老夫一生走南闯北,从未见这等的店家,火起来,砸了你的招牌!”
司马乾缓缓说道:“事情确实有点奇怪,楚兄请稍坐片刻,在下进去瞧瞧!”
楚昆山道;“瞧什么?我不信老夫这大嗓门,他们竟听不到!”
司马乾道:“也许这店主人,遭了不测之祸。”
楚昆山道:“这话倒不错,你该进去瞧瞧才是。”
司马乾站起身子,大步向室中行去。
行到店门口处,突然回头望向萧翎。
这时,萧翎也正向室中望去。
四目接触,萧翎急急转过头去,司马乾大步行入室中,片刻之后,抱着那老人大步行了出来。
楚昆山霍然站起,道:“老弟,怎么回事?”
司马乾道:“中了迷|药……”
目光一掠萧翎、放下那老人,接道:“阁下来了很久?”
萧翎缓缓取下掩在脸上的草帽,站起身子,望了那老人一眼,反问道:“他死了吗?”
司马乾一皱眉,道:“还未绝气,这是阁下的杰作吧?”
萧翎摇摇头,道:“不是,我为什么要害他。”
司马乾道:“谋财,这地方上不临村,下不靠店,四周荒凉,正是下手的好地方。”
萧翎淡淡一笑,道:“也许是作法自毙。”
司马乾冷冷他说道:“阁下来了很久。”
萧翎道:“嗯!大半个时辰了。”
司马乾望着萧翎木案上的包子,茶壶,道:“阁下到此之时,这位店东还完好无恙。”
萧翎点点头,道:“是的,他替我沏了茶,又替我送上一盘包子”
司马乾道,“以后呢?”
萧翎道:“以后吗?他就饮了一杯茶,回到房中,想不到,却中了迷|药,可怕呀!可怕。”
司马乾道:“那是说有鬼在这壶中了?”
伸手取过茶壶,倒一杯茶,嗅了一阵,道:“很厉害的迷|药,无香无味,瞧不出一点破绽,阁下有此眼力,实在叫人钦佩。”
萧翎道:“好说了。”
司马乾道:“这位不知死活的店东人,看上了阁下的行囊,想在茶中暗下迷|药,把你迷倒,但却被阁下灌他一杯,把他迷倒了。”
萧翎笑道:“有一点不对。”
司马乾道:“哪一点?”
萧翎道:“我没有灌他,只是他自己想证明茶中无毒,故意饮用一杯……”
司马乾道:“这人当真傻的很啊?明明知道茶中有毒,却故意装作不知。”
萧翎心中暗笑,口中却应道:“也许他想回到店中去取解药,想不到药性提前发作,故而晕倒在地上。”
司马乾点点头;道:“推论的头头是道……”
冷笑一声,接道:“阁下是早知茶中下有迷|药。”
萧翎道:“我只是怀疑而已,所以未曾饮用,直到现在,才证明我怀疑的不错,不过,两位如若晚来一步,在下就忍不住饮用这壶中之茶了。”
司马乾道,“他为什么要毒你?”
萧翎道:“这店东既未气绝而逝,你何不救醒他来问问?”
楚昆山道:“有道理,司马兄弟,救醒他问个明白。”
司马乾端过一盆水,泼在那老人的脸上,一掌拍在他顶门之中。
这老人打了一个冷颤,缓缓坐起了身子,望望萧翎,又望望司马乾和楚昆山道:“诸位大侠,这不关老汉的事……”
萧翎淡淡一笑,接道:“你把经过说明白,自然不关你的事了。”
那老人道:“在你到此之前,先有一位客官爷到此,给了老汉一包药物,要我把它放在茶中,把你迷倒……”
萧翎道:“那人呢?”
店东人道:“就躲在老汉的房中,老汉本来不愿,但他以我相依为命的老伴性命威迫老汉,老汉情不得已,只好照他的话做了。”
萧翎抬头望了司马乾一眼,道:“司马兄,你救这位老丈之时,可曾瞧到什么?”
司马乾道怔了一怔,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可马兄和楚老前辈要找的萧翎。”
楚昆山圆睁双目,打量了萧翎两眼,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
司马乾哈哈一笑,道:“我说呢?声音有些熟悉……”
目光一掠楚昆山道:“楚兄,在下的神卜如何?”
楚昆山微微一笑,道:“太巧了,老夫有些难信。”
萧翎伸手取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辈相信吗?”
司马乾笑道:“今日如若再遇不到萧兄,兄弟还有得气受了。”
楚昆山急急奔了过来,握着萧翎的手道:“老弟,果然是你,当年老夫就瞧出你非池中之物,果然被老夫瞧中了。”
言罢纵声大笑起来。
萧翎道:“因缘际会,适逢其巧。晚辈只不过是比他人侥幸罢了。”
梵昆山叹道:“如无萧老弟这等才慧,岂能有此大成。”
两人谈话之间,瞥见可马乾身躯一晃,直向那店房中冲了过去。
萧翎心中明白,他去搜寻隐在暗处之敌,也不多问,但那楚昆山却大声喝道:“喂!司马老弟,你整日急着要见萧翎,此刻找到萧翎了,你乱跑些什么呢?”
司马乾行如飘风,也不理会那楚昆山的问话。
萧翎微微一笑,道:“他去找人。”
突然见尘烟滚滚,又有快马奔来。
萧翎急急戴上人皮面具;道:“老前辈,晚辈此刻,还不宜以真面目和人相见,还望老前辈多多原谅。”
楚昆山点头笑道:“老朽知道,你现在是那沈木风心目中第一强敌,武林中正义之征,自是不应轻易暴露身份。”
谈话之间,四匹马如飞而至。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第一匹马上,坐着一个六十四五岁的青衫老人,竟是武林四大贤中的洛阳朱文昌。
依序是济南秦士廷,金陵尤子清,江州许诗堂。
楚昆山久年在江湖走动,武林四大贤,全部识得,当下一抱拳道:“难得啊!难得,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得见四位大贤人?”
朱文昌在马上欠身一礼,道:“原来是昆山兄,咱门多年不见了。”
楚昆山哈哈一笑,道:“四位大贤,向不问武林是非,此番联袂而行,不知是想游哪座名山?”
朱文昌摇摇头黯然说道:“不卷入江湖漩涡,乃我们四人之愿,数十年来,虽为是非波及,但我们都能淡然处肯,视若无睹,但这次沈木风重出江湖,手造浩劫,那萧翎不及弱冠之年,奋起江湖,抗拒恶魔,使我们兄弟大为感动,聚议研商,争辩了七日七夜……”
楚昆山道:“四位辩论清楚没有?”
秦士廷道:“辩论所得是我等不应独善其身,应该助那萧翎一臂之力,以拦阻这一股泛滥的洪流。”
楚昆山道:“那是说四位决心卷入这场江湖是非中了。”
金陵尤子清道:“不错,咱们兄弟决为武林正义,稍尽心力。”
朱文昌缓缓说道:“我们虽然决定Сhā手于武林是非之中,但还有一事等待解决。”
楚昆山道:“什么事?”
朱文昌道:“先要找到萧翎之后,才能作最后的决定。”
楚昆山望了萧翎一眼,道:“四位大贤要和萧翎谈些什么?不知可否告诉老朽,待老朽见到萧翎之后,转告于他。”
秦士廷摇摇头,道:“不成,这件事,我们非得找到了萧翎之后,自己问他才成。”
楚昆山心中大感为难,暗暗忖道:这萧翎就在目前,但他一直不肯接口,那是显然不愿在武林四位大贤面前现露身份了,我也不便替他做主说明内情……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四位大贤,急也不在一时,先请下马,喝点茶水再行赶路不迟。”
朱文昌沉吟了一阵,道:“三位贤弟意下如何?”
济南秦士廷道:“咱们让坐骑休息一阵,再走也好。”
武林四大贤人齐齐翻身下马,拴好坐骑,围桌而坐。
那店主人呆呆的站在萧翎身侧,心中一片紊乱,不知如何才是。
四人刚刚坐好,司马乾大步从店中行了出来,左手提着一把大茶壶,右手托着一大盘包子,行到几人身前,道:“荒野小店,无物待客,诸位将就着吃点包子吧!”
江州许诗堂打量了司马乾一眼,道:“阁下不像店里的人。”
楚昆山笑道:“本来就不是,这位司马老弟,乃是老朽同行之人……”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司马老弟,快来见过,这四位乃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四大贤人。”
司马乾抱拳道:“久仰,久仰,在下司马乾。”
东海神卜司马乾,进入中原不久,武林中甚少知他之名,这武林四大贤人,又是很少和江湖同道往来,自是不知,只好点头说道:“原来是司马兄。”
司马乾微微一笑,回头对楚昆山道:“楚兄,那人带着这位店东的老婆,一起走了。”
那老人突然发足向前奔走,一路高声喊道:“黑妞啊,黑妞啊!”
声音凄厉,响荡四野,显然他门夫妻之间,情意很深。
萧翎突然接道:“司马兄,这位店东很可怜,咱们帮他找老婆去。”
楚昆山叹道:“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人在此荒凉之区,开这小店糊口,只有老伴相依为命,失去老伴,难怪要急的形同中邪了。”
这时,萧翎已然举步追在那店主人身后行去。
司马乾心中一动,道:“请位慢慢吃,在下去帮助那位兄台,替这店东追老婆去。”说完也放腿追了上去。
只见店主人发足狂奔,直向屋后一片杂林跑去。
萧翎避开了武林四贤视线之后,突然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司马乾追上萧翎,道:“武林四大贤为人如何?”
萧翎道:“他们四人意欲独善其身,但却吃了沈木风很大自苦头。”
司马乾道:“他们在找你。”
萧翎道:“我知道,这四人中了奇毒,我如现身和他们相见。
难免有一番激烈的辩论,但我此刻,没有时间和他们争论……”
两人行入林中,只见那店主人,直向林中一座茅舍扑去。
萧翎一提气,燕子三抄水,疾如电奔,先那店主人冲入茅舍之中。
原来,萧翎疑这茅舍之中,藏有敌人,这店主人冲入之后,定然会吃很大苦头。是以,先他冲入茅舍。
只见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妇人,仰卧地上,早已气绝而逝。
那店主人扑入茅舍之后,一下子扑向那老妇人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萧翎黯然叹息一声,道:“老丈不用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这里有黄金两锭,老丈赶快带上逃命去吧!”
店主人背起老妇人的尸体,接过萧翎手中黄金,道:“老汉惭愧的很。”
萧翎道:“此事难怪老丈。”
店主人道:“那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形似叫化,年约四十上下,黑脸浓眉,左边眉心中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
萧翎点点头,道:“在下记下了,以后遇上他时,定然替尊夫人报仇。”
店主人道:“老汉走了。”
背着尸体,出了茅舍而去。
司马乾站在室门口处,低声说道:“老丈要小心一些。”
店主人黯然说道:“老汉年老无子,只有老伴相依,如今老伴一死,老汉的生死,实也算不得什么了。”抬头挺胸,大步行去。
司马乾道:“在下判断那凶手仍在左近,他怕那店主人泄露他的形貌,势必要设法杀死他,只要咱们能够不露痕迹的追在那老人之后。”
萧翎道,“不错。”
司马乾道:“萧兄等候片刻。”
突然一跃而起,直向店主人追了过去。
片刻之后,只见司马乾慢步行回茅舍前面。
行得很近,萧翎才认出是店主人,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了,司马乾和他换了衣服,借那老妇人的尸体,引诱那凶手现身。”
只听店主人道:“那位壮士吩咐老汉,换上他的衣着,他设法替老汉报仇。”
萧翎道:“他说的不错,咱们回到店中等他。”
和那老人并肩向前行去。
萧翎怕他露出破绽,牵着他手儿同行。一面问道:“老丈怎知夫人尸体在此,一下就找到此地?”
店主人道:“四郊一片荒野,只有这片杂林中有座茅舍,老汉想到了那座茅舍,就匆匆赶来。”
萧翎道:“原来如此。”
两人行到店外,只见楚昆山和武林四贤已然把桌上的包子,食用了大半。
楚昆山大声叫道:“司马老弟,过来吃几个包子。”
店主人望望萧翎,茫然不知所措。
楚昆山不闻那司马乾回答之言,起身行了过去,行得近身处,才瞧出不是司马乾,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回事?”
萧翎低声说道:“老前辈还是先去陪着武林四大贤人谈话吧!
司马兄立刻就可回来。”
楚昆山怔了一怔,重又行回座位。
洛阳朱文昌回顾了萧翎和店主人一眼,道:“楚兄,那位司马兄为何易容改作店东?”
楚昆山暗道:这武林四贤内功果然精湛,我要行到近前才能瞧清楚,他们者远就看明白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哈哈一笑,道:“这事和诸位无关,咱们吃茶。”端起茶咕嘟一口,一杯茶喝的点滴不剩。
这等答复,自难使人满意,如是换了旁人,重则立时反目,轻则追问下去。
但武林四大贤人,一向是和人不同,他们从未卷入过江湖恩怨之中,更是不喜探人隐秘,淡淡一笑,也不多问。
萧翎表面上,虽然未动声色,但内心之中,却是焦急异常,渴望那司马乾早些回来,抓到那凶手,问明内情,最好不过,就算抓不到凶手,自然也该早些行动,等在此地,绝非良策。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那司马乾,快步行了回来。
萧翎起身说道:“司马兄,可曾抓到那人?”
司马乾右肩一耸,砰的一声,把背上之人,摔在地下,道:“你自己问吧!”
目光转到店主人的脸上道:“尊夫人的尸体,现在正西方一株大树之下,阁下可以去收殓了。”
那店主人伸手抓起那人,瞧了一眼,道:“就是这人。”突然一口,咬掉了那人鼻子,登时鲜血如注,流了一脸。
司马乾一把抓住那店主人道:“你咬掉了他的鼻子,已稍解心头之恨,我等一定替尊夫人报仇,这等武林中恩怨,阁下实不宜卷入,快些去吧!”
那店主人又恨恨的望了那人一眼,才转身而去。
司马乾伸手拍活那大汉的|茓道,低声对萧翎道:“他藏在一株大树之上,突然扑下对我施袭,被我点中了|茓道。”
萧翎抬目望去,果然见身着破衣,头发蓬乱,打扮的有如丐帮中人,左眉心处,有着一颗红痞。当下说道:“我们已知你是百花山庄的人……”
那大汉突然扬手一掌,劈向萧翎,萧翎身子一侧,避过掌势,右手一抬,拿住了那大汉右腕,暗运指力,格瞪一声,错开了那大汉腕骨。
这等分筋错骨的手法,给人的痛苦,尤过鼻子被咬之疼,只疼得那大汉妈呀一声,满头汗水,滚滚而下。
萧翎冷笑一声,接道:“我没有很多时间问你,只要你自信能忍得全身筋骨被错开的痛苦,那就不用现在开口,我再扭断你的左腕,然后是双肩,双腿……”
那大汉此时才知遇上了绝世高手,不禁长叹一声,道:“我如若回答了你问题之后呢?你要如何发落我?”
萧翎道:“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
那大汉摇头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在下是人呢?”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废去你的武功,放你一命,也好使你从此摆脱了为恶生涯。”
那大汉道:“就此一言为定,你们可以问了。”
萧翎道:“什么人遣你到此,意欲为何?”
那大汉道:“沈大庄主派遣在下带了很多迷|药,暗中对付萧翎。”
洛阳朱文昌听得萧翎二字,道:“那萧翎现在何处?”
那大汉摇摇头,道:“不知道,那沈大庄主连在下总共派出了八个人,分赴八个不同的方位,等候萧翎。”
萧翎道:“你认识那萧翎吗?”
那大汉道:“不认识!”
萧翎道:“不认识,你如何能找到?”
那大汉道:“我等奉命,只要形踪可疑之人,全都下药迷倒。”
萧翎道:“这法子很恶,宁错杀一千,不愿错漏一个……”
语声一顿道:“他们几时来?”
那大汉道:“什么人?”
萧翎道:“那沈木风派遣你们八个人,分守八个方位,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啊?”
伸手握住了那大汉左腕。
那大汉急急说道:“听说日落之前,有一辆马车过此,但那车中装的什么在下真的不知了。”
萧翎点点头,道:“一定从这条路走吗?”
那大汉道:“不错,那沈大庄主,亲自告诉在下的。”
司马乾道:“如果没有此事,现在还来得及改正,我们留着你的性命,如是天黑之前,没有马车过此,那就有得你的苦吃了。”
那大汉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
萧翎双手握着他那右碗一合,接上断骨,却又伸手点了他两处|茓道,冷冷说道:“如若你说了一句谎言,有得你苦头好吃。”
那大汉道:“东方百丈处,有一株大树,在那大树上挂起一个黄|色布带,他们就一定来了。”
萧翎道:“那黄带现在何处?”
那大汉道:“在下怀中。”
萧翎伸手一摸,果然找出一条黄带。
司马乾伸手道:“在下走一趟。”
接过萧翎手中的黄带急步而去。
萧翎又加点了那大汉哑|茓,放入店中,抱拳对武林四大贤揖,道:“四位老前辈要找萧翎吗?”
洛阳朱文昌道:“阁下知道他在何处?”
萧翎伸手取下人皮面具,道:“区区便是,四位找在下有何教言?”
武林四大贤八只眼睛,一齐盯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齐齐点头,道:“果然是萧大侠。”
济南秦士廷当先站起,道:“萧大侠就在身边,我等竟然不知。”
言罢,抱拳一揖。
朱文昌、尤子清。许诗堂齐齐起身,抱拳作揖。
萧翎起身还了一礼,道:“在下如何敢当四位老前辈的大礼。”
朱文昌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翎复又带上人皮面具,道:“晚辈正在和百花山庄中人物周旋,不得不暂时隐起身份,还望四位老前辈多多原谅。”
秦士廷道:“唉!萧大侠年不及弱冠,也不为恩牵怨缠,但却挺身和百花山庄为敌,这其间,只为大是大非,我们活了几十年,既不能兼善天下,又不能独善其身,当真是白活了。”
楚昆山心中暗自笑道:奇怪啊!这萧翎果然有惊人的魔力,连这四个从来不卷入武林是非的四大贤人,竟然也有助他之心。
但闻尤子清接道:“我们几番研商之后,觉得应该助你萧大侠一臂之力,也为武林同道稍尽绵薄,只因其间,还有几点不明之处,必得见到萧大侠先行问个明白。”
萧翎心中忖道:“这四人生性之怪,虽然未必绝后,倒也称得空前,他们身受那沈木风百般折磨,就算不为大义,也该为私仇找那沈木风算帐才是,但四人研商几日后,仍是解决不了此事,还要找我问个明白,不知要问些什么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四位有何见教,晚辈洗耳恭听。”
武林四贤相互望了一眼,齐齐说道:“我们四人,原想以淡薄名利之行,影响我武林同道,不再为名利争执,若干年后,武林中争名夺利之心,希能为之稍减,所以,我们四人协议,除了受到致命袭击之下,就算挨上几拳、几脚,也不和人动手,更是不能Сhā足于武林恩怨是非之中。”
萧翎心中一凛,暗道:“原来他们有这佯的宏大心愿,武林回贤之名,实非幸至。”
但闻朱文昌接道:“我等之行,初时被人讥为痴呆,但我等也不放在心上,仍是我行我素,不管别人讥笑,十年之后,果有功效,被武林人尊称四大贤人。”
萧翎道:“四位的宏大心愿,非大贤大仁之人,如何能够办到。”
许诗堂道:“萧大侠夸奖了。”
萧翎道:“晚辈是由衷之言。”
第四十回情关难破解
许诗堂叹息一声,道,“武林四贤之名,传扬于江湖之后,我等心中还暗暗窃喜,以为再过上三二十年,走可使武林争名夺利之心,为之淡了下来。哪知事与愿违,我等除了得到那四大贤人的虚名之外,对武林却是毫无帮助,依然是到处有凶杀,恶斗、逐名争利,我等耳闻、目睹,很多事情都使人不能不管,但我等又因立下的心愿,不忍中途抛废,这才改变约晤时地,以使眼不见心不烦。”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们也是血性之人,我还道他们是心如古井无波的无为之人呢!
只听秦士廷接道:“但自上次我等身受百花山庄沈木风的一番虐待之后,再证诸数十年来的江湖情势,觉得我等心愿,全无作用,江湖杀戮依旧,而且是越来越见激烈,因此,我们不得不重行论辩我们这等独善其身的行为,是否错了。”
萧翎道:“四位老前辈辩论的结果如何呢?”
朱文昌道:“我等苦行数十年心愿,一旦弃之,甚觉可惜,但眼见江湖杀戮更烈,实不能再坐视下去,沈木风一代枭雄,才艺双绝,但他却不肯为善,我等既无能影响江湖上息手罢争,是否应挺身而起尽余年心力,为江湖正义,竭尽绵薄。”
楚昆山一拍手,道:“不错,四位如能早二十年生出此心,今日江湖,也许不是此番形势了。”
秦士廷道:“就算我等全力施为,也不是沈木风敌手。”
萧翎微微一笑,道:“四位总有一个决定吧!晚辈极愿知晓,不知是否可以见告?”
许持堂道:“我等如有结果,也不会这等天涯觅踪,追寻你萧大陕。”
萧翎惑然说道:“四位老前辈找我萧翎,究竟是为了什么?”
朱文昌道:“咱们想问萧大侠两件事。”
萧翎道:“好!诸位请说吧!萧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文昌道:“萧大侠和沈木风双雄相斗,原因何在?”
楚昆山道:“这话问得很奇怪,那沈木风为害江湖,到处杀害武林人物,谋霸统一江湖,萧大侠抱悲天悯人之心,和沈木风搏斗于江湖之中,一正一邪,一目了然……”
朱文昌道:“这个我们知道,但心机深沉的人,一向是不到最后,不让人瞧出用心,我们和萧大侠谈话,楚兄最好不要Сhā口。”
萧翎目光转动,缓缓由武林四贤脸上扫过道:“在下初入江湖之时,曾经陷身于百花山庄之中,承那沈木风香得起我,任以三庄主身份!”
朱文昌道:“这个,在下等曾听人说过。”
萧翎道:“我萧翎如若依靠于百花山庄,那是何等威风,但萧翎却离开了百花山庄,而且和沈木风割袍断义,划地绝交,流浪于江湖之上,身经了无数凶险,如若有原因,那就是在下看不下沈木风那等恶毒的手段。”
朱文昌道:“第一件事的原因,咱们已经知晓,还有一桩事,请教萧大侠。”
萧翎一皱眉头,道:“四位老前辈还有什么要问?”
朱文昌道:“如若那沈木风搏杀了你萧大陕,那是武林道上空前的浩劫,整个的江湖,都将要为黑暗、恐怖所笼罩,但不知萧大侠胜了那木风之后,作何打算?”
萧翎淡淡一笑,道:“如若真有这样一天,武林中不再需要萧翎,晚辈自当息隐山林,唉!其实,这多年来奔走已使我萧某厌卷江湖中的险诈了。”
朱文昌不再多问,举手一招,秦士廷、尤子清、许诗堂,齐齐团拢过去。
只见四人交头接耳,研商了一阵,齐齐行了过来,对着萧翎一个长揖。
萧翎急急说道:“四位老前辈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朱文昌道:“我等四人由此刻起,恭候你萧大侠的差遣。”
萧翎还未答话,那秦士廷已抢先接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尤子清道:“但有所命,全力以赴!”
许诗堂道:“我等言出衷诚,还望萧大侠当面赐允,如若见拒,那是萧大侠不肯信任我等,自当立刻自绝,以明心迹!”
萧翎道:“派遣不敢当,但咱们联手合作,共为武林谋福,萧翎却是欢迎的很。”
许诗堂道:“我们言出心践,萧大侠不肯答允,许某先挖心一死……”右手一探,已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向前胸刺去。
萧翎大吃一惊,道:“慢着,慢着,萧翎答允就是。”
许诗堂收了匕首,道:“我等从此受命,沈木风一日不死,我等就追随萧大位一日,直到百花山庄全部败亡为止。”
朱文昌道:“我等数月以来,心中最为难的事,就是担心消灭一个沈木风,又造就一个沈木风,形势迷人,尤过美女,今日得表明心迹,我等自是再无顾虑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四位此虑,实也难怪,名利误人多矣。”
语声一顿,接道:“四位尚未卷入江湖是非之前,在下有一言奉告。”
朱文昌道:“什么事?”
萧翎道:“沈木风乃一代枭雄,智略武功无不超人,阴险狠辣毒谋巧计无所不用,四位贤人,君子习性,只怕难以适应。”
朱文昌道:“这个我等早已想到,兵不厌诈,愈诈愈好。”
萧翎道:“四位智谋、武功,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只因心怀宏愿,不肯手染血腥,此番振奋而起,必可为武林谋福,沈木风又多四个劲敌了!”
楚昆山突然纵声大笑,道:“四位大贤,肯侧身江湖,为天下苍生造福,实是一大喜讯,老夫以茶代酒,干三大杯,为四位祝贺!”
言罢,果然连喝了三大杯茶。
司马乾低声说道:“萧大侠,时间不早,如何对付来人,也该有安排了。”
萧翎回顾了他拴在附近的六匹健马一眼,道:“诸位先得把健马移开。”
司马乾道:“牵入那杂林茅舍中去。”
萧翎点点头,道:“有劳司马兄了。”
司马乾牵去六匹健马,进入了杂林之中。
朱文昌道:“萧大侠这等准备,似有所待。”
萧翎道:“沈木风掳去了在下一位朋友,以她的生死,作为要挟,迫在下与他单独相晤。”
朱文昌道:“萧大侠如有差遣,我等愿为前躯。”
谈话之间,司马乾已然行了回来。
楚昆山道:“对付沈木风,不能不谨慎一些,我等要想个法子才成。”
萧翎道:“目下我等人手似乎甚多,必得隐秘点行踪才成。”
司马乾道:“在下想到了一个法子,不知是否适用。”
萧翎道:“愿闻高见。”
司马乾低声说了一番计划。
楚昆山道:“这法子不错,咱们立时动手。”
片刻之后,客店形势,为之一变。
朱文昌扮作那店主人,萧翎和楚昆山扮作过往商旅,两人就店前高搭的芦席棚下,各据一桌。
秦士廷、司马乾隐身在距那客店二十余丈大树之上,监视着客店中情形,那大树不仅枝叶茂密,而且树干甚高,方圆数里内的景物,均在监视之下。
尤子清、许诗堂,隐身客店之中,一面守着那被点了|茓道的大汉。
时光流转,太阳西下,已经是夕阳无限好,将要近黄昏的时分。
萧翎焦的不安的喝一口茶,心中暗暗忖道:沈木风奸诈多智,只怕这又是他故意安排的诡计。
心念转动之间,突见正东方烟尘滚滚,当下精神一振,又倒了一杯茶。
凝目望去,烟尘中,果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四周都用黑布围严,显是不愿让人瞧出车中人物。
片刻间,车近客栈。
萧翎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目一顾,只见那马车之前,有四个佩刀的大汉开道,马车之后,另有八个佩刀大汉相随。
紧随那八个骑马佩刀的大汉之后,还有着两辆篷车,不过,后面两辆篷车较小,只套用两匹马,不似前面一辆,由四匹健马拖行的气派。
楚昆山望了那马车一眼,心中暗道:“如是这些马车不肯停下,我们的一番布置,岂不是白用了心机。”
心念转动间,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垂帘启动,一个全身黑衣的老人,一跃而出。
萧翎目光一转,扫掠那黑衣老人一眼,只见他双目神光炯炯,两面太阳|茓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但却是从未见过。
只见那黑衣老人跃下马车之后,打量楚昆山和萧翎一眼,高声说道:“店主人。”
朱文昌应声而出,接口道:“客人有何吩咐?”
一面答话,一面奔了过来。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站住。”
朱文昌依言停下脚步,道:“哪里不对了?”
黑衣老人双目神光炯炯,盯注在朱文昌的脸上,道:“店主人,你的命很长啊!”
朱文昌道:“老汉粗体还算安好。”
黑衣老人皱皱眉头,道:“老夫今晨时分,派人到此,定下的酒菜,可曾准备齐了?”
朱文昌道:“齐备多时,你老请坐吧!”
黑衣老人道:“老夫派来之人,现在何处?要他出来和老夫相见。”
朱文昌道:“那位衣着破烂的大爷吗?”
黑衣老人道:“不错,他现在何处?”
朱文昌道:“走了。”
黑衣老人道:“老夫要他在此地等候,怎的会走了呢?”
朱文昌道:“那位大爷脾气很坏,出口就要骂人,老汉也不敢多问。”
黑衣老人道:“他一个人走的吗?”
朱文昌摇摇头,道:“不是,两个人走的。”
黑衣老人道:“那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朱文昌道:“老汉不认识,看上去不过是十七八岁……”
语声顿了顿,道:“当时,老汉正在厨下,也不知那年轻人何时到此,出来时,那位大爷已经与那位年轻人联袂而去,老汉只瞧到了两人的背影。”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好!你快些拿上酒菜。”
这店中确然是备有很多酒菜,但因那店主老妻失踪,都还未做,那黑衣老人让朱文昌拿上酒菜,朱文昌自然难以应付。
但几人早经计议,朱文昌胸有成竹,当下微微一笑,道:“那位去时,也未交代一声,老汉也不敢动手做……”
黑衣老人接道:“现在你可以动手!”
朱文昌道:“就算立时动手,也要一段时间,才能食用。”
黑衣老人道:“大约多长时间?”
朱文昌道:“总要一个时辰。”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好!我们等你一个时辰。”
这回答,不但大出了朱文昌的意料之外,更使伪装客人的萧翎震惊不已,暗道:如若这篷车中果是坐的冰儿,怎会在这里停留如此之久,难道这又是那沈木风的诡计不成……但闻朱文昌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一行有多少人?”
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这与你何关?”
朱文昌道:“在下知晓了多少人,准备饭菜时,也好有个谱儿。”
黑衣老人仰天打个哈哈,道:“那马车中还有几个女眷……”话未说完,突然一伸右手,抓住了朱文昌的右腕。
武林四贤,君子气度,对这等暗袭手法,自然毫无防备,那黑衣老人出手又快速无比,朱文昌闪避不及,被他拿住脉|茓。
萧翎目睹那黑衣老人出手快速,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不能掉以轻心,当下暗中一提真气,准备出手解那朱文昌之危。
只听朱文昌说道:“阁下这是何意?”
黑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眼睛揉不进一颗砂子,你这点雕虫小技,也想骗过老夫不成!”
语声一顿,道:“你究竟是何许人,快些报出姓名,如再推拖时间,老夫就一掌活毙了你!”
朱文昌只觉右腕扣的手指,愈收愈紧,有如一把铁箍,只得运气抗拒。
这一来,无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做作,冷冷说道:“洛阳朱文昌。”
黑衣老人怔了一怔,道:“武林四贤人?”
朱文昌道:“不错,我们四兄弟全都在此。”
黑衣老人冷然一晒,道:“好!武林四大贤名重一时,但不知真实武功如何?老夫先毙了你,再试试另外几位的武功如何。”
说话之中,扣拿在朱文昌右腕的五指,暗中加力。
朱文昌只觉半身一麻,顿失反击之能。
黑衣老人右手举起,落日余辉下,只见他手掌心中一片紫黑。
朱文昌虽然从未和武林中人物动手搏斗过,但他数十年往来于江湖之上,对武林中的事故,却是知晓甚多,一见那人手掌,立时高声叫道:“黑煞手常平。”
黑衣老人冷冷说道:“不错,正是老夫……”突然闷哼一声,紧扣朱文昌脉|茓的右手,不自主的松开。
原来,萧翎眼看那朱文昌处境险恶,暗中发出了弹指神功,一缕尖风,破空而来,正击在那黑煞手常平右腕的外关|茓上。
为了收奇袭之效,萧翎不敢全力施为,怕那黑煞手心生警觉。
朱文昌脉|茓脱困,立时疾退三步,目注常平,防他施袭,一面运气活动右腕行血。
常平初认是暗器所伤,回目一顾,只见外关|茓上,不见血迹,但却肿起老高,心中暗暗吃惊,道:“这是什么功力所伤?”一面运气活血,一面流目四顾。
他乃积年老贼,江湖上的见闻十分广博,目睹萧翎处身的方位,正可伤到自己握着朱文昌脉|茓的左腕,心中立时警觉,但却未立时发作,反而缓缓退后四步。
敢情他腕上外关|茓伤的很重,在未解是否仍能运用之前,不敢有所举动。
这时,那些护守马车的劲装大汉,亦已警觉,只见车前的四个佩刀大汉,齐齐翻身下马,快步奔了过来。
常平内功深厚,一面运气,一面用左手推拿外关|茓。
萧翎那弹指神功,还未到火候,又未全力施为,常平受伤,本也不重,经过一阵推拿之后,立时行血畅通。
这当儿,四个佩刀的大汉,己然一排分站在常平身后。
这些人,似都是久经大敌的人物,奔入场中,既未喝叫一贞也未莽撞出手,只是静静地站在常平身后。
萧翎在未了然百里冰是否在马车上之前,也不愿轻率有所举动,是以形成一个短暂的僵持之局。
这也给了那常平一个疗伤的机会。
常平觉出伤势无碍,立时胆气一壮,低声向身后四个劲装大汉说道:“去把那人擒来。”
口中下令,右手却一指萧翎。
但见寒光一闪,靠东首两个劲装大汉,齐齐拔出单刀。一左一右的奔向萧翎。
原来常平始终想不出,右腕为何功力所伤,对萧翎心存惮忌,故派两个属下,去试试萧翎的武功如何。
这时,已近黄昏时分,但萧翎目光过人,打量了两个大汉一眼,暗中运气戒备,但人却坐在木凳之上未动。
两个执刀大汉,行近萧翎之后,扬起手中单刀,冷冷他说迫:“阁下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我等出手?”
萧翎道:“两位是官府公差吗?”
左手执刀大汉冷冷说道:“官府公差抓去你,顶多打个四十板子。”
萧翎道:“两位比公差还凶了。”
左面那大汉道:“不错,公差只打人,但老子们却是要命!”
萧翎心头火起,双手突然一齐扬动,十个手指,分抓在两人的单刀之上。
两个劲装大汉至此,才知晓遇上了高人,齐齐用力一抽单刀。
只觉手中单刀,有如被两把强力的大铁钳钳住一般,竟是未能抽动。
萧翎暗运功力,由刀上传了过去,两人同时感觉到手腕一振,不由自主的右手一松,萧翎顺势向前一带,两个大汉手中之刀,一齐被萧翎夺了过去。
朱文昌看萧翎已经动手,立时一侧身,直向黑煞掌常平扑了过去,口中说道:“久闻黑煞掌,力能裂碑碎石,不知传言是否当真。”
右掌一挥,迎胸劈出一掌。
常平右手一扬,硬向朱文昌掌势上迎去,口中说道:“阁下如是不信,不妨一试。”
语声甫落,砰的一声,双掌接实。
那常平自恃自己的黑煞掌力,功候极深,这一掌纵然不能把那朱文昌震伤掌下,至少也要将他震的掌疼骨酸。
哪知,事情却是全出了常平的怠料之外,双掌硬接一掌之后,那朱文昌立时欺身而上,右掌一挥,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常平心头骇然,口中却冷冷说道:“武林四贤之名,果不虚传。”
挥掌相迎,两人展开一场恶斗。
黑煞掌常平,乃江湖黑道中极负盛名的人物,掌法造诣甚深,两人这番恶斗,打的凶险绝伦。
且说萧翎夺过两个大汉手中单刀之后,双刀左右一分拍了过去。
他动作快速绝伦,虽然是普普通通的招术,但经他用出来,人却让避不及,齐被单刀击中,闷哼一声,倒坐地上。
萧翎心中虽然极恨百花山庄的人,但仍然未伤两人之命,单刀平着拍出。
话虽如此,但萧翎用力极强,两人仍是受伤不轻,无能再战。
萧翎击倒两人之后,突然纵身一跃,直向那马车扑去。
另外两个大汉,拔刀而上,想拦阻萧翎,但萧翎身法快速,一闪而过,扑近马车。
天色已暗,视线不清,车后八个佩刀大汉,眼看一条黑影,直向马车扑来,立时从马背之上,跃飞而起,扑向萧翎。
萧翎纵身而起,登上马车。
这时,一个动作快速的大汉,已然悬空扑到,单刀一挥,斩了过来。
萧翎遥发一记劈空掌力,暗劲随掌浦出,那大汉还未近萧翎,掌力已到,吃那强猛的劈空掌力,击落实地。
砰的一声,尘土横飞。
萧翎右手发掌,左手已然撩起车前垂帘,探首向车中望去。
但见寒芒一闪,一道白光,由车中直射而至。
双方距离既近,这一击又是出人不意,剑光闪动,已然到了面前。
匆忙间来不及挥掌还击只好行险自保,一张口,咬住了刺来的剑势。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两个随后追来的大汉,已然追近马车。
萧翎一口咬住刺来剑芒,右手已然腾出,一把抓住了宝剑。
他手中套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刀剑,抓住长剑之后用力向外一拖。
同时,双足用力一蹬,身子腾空而起。
车中人功力甚深,萧翎并未能夺下长剑,但他为了让避围拢而来的执刀大汉,纵身跃起,也无暇硬夺那人长剑。
只听两声波波之声,两柄单刀,砍在车身横木之上。
原来,两个紧随而来的大汉,全力挥刀劈向萧翎,收势不住,砍在了车前横木之上。
那车前四匹健马,经几人这么一闹,受到惊骇,突然长嘶一声,放足向前奔去。
怒马奋蹄,奔行奇快,眨眼间已到数丈之外。
萧翎虽然已经知晓,那车中发剑之人,决非百里冰,但未看清楚车中情形,总是放心不下,不理挥刀攻击自己的大汉,发足追向马车。
他心中焦急,施出八步登空的轻功绝技,有如天马行空,两个起落,已然是五六丈外。
几个追袭萧翎的大汉,因此被抛在三丈以后,但萧翎距那马车还有数尺距离。
这当儿,瞥见两条人影,疾如鹰隼一般,迎面而来。
这两人,正是司马乾和秦士廷。
原来,两人藏身在大树之上,因天色黑了下来,看不清过远的景物,隐隐看出双方已动上手,急急跑了过来。
司马乾迎面拦住马车,大喝一声,一掌劈出。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一匹雄马,生生被司马乾一掌劈死。
车套上四匹健马,击毙一匹,还有三匹,加上那快速的奔行的冲力,仍然十分强大,司马乾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也是不敢硬行拦住那马车,闪身避开,让在一侧。
秦士廷略一犹豫,右手也疾快发掌击在另一匹马腹之上。
那健马长嘶一声,倒了下去。
四匹健马已去其二,车行之势顿然一缓。
萧翎正若流矢般追上来,疾落一掌,又击毙一匹健马,左手抓住右面车轮,吐气出声,硬生生把奔行中的马车拉住。
目光一掠秦士廷和司马乾道:“拦住后面人,别放走另外两辆马车,此地由我应付。”
司马乾应了一声,纵身而起,直向追赶萧翎的几个大汉迎去。
秦士廷微微一怔,紧追在司马乾身后而去。
这一瞬工夫,追赶萧翎的几个大汉,已然和司马乾碰上了头。
当先一个黑衣大汉,手中单刀一挥,迎面劈下。
司马乾侧身让开,右手一抬,抓住了那大汉右腕,五指加力一扭,夺过那大汉的单刀,左手一挥而出,击在那大汉前胸之上。
那大汉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倒了下去。
另一个黑衣大汉及时而到,单刀挥出,刺向司马乾的后背。
秦士廷及时赶至,大喝一声,一掌劈出,击中那大汉执刀右臂。
那大汉闷哼一声,右手单刀,脱手落地。
秦士廷左腿飞去,踢中那大汉小腹,惨叫声中,身子飞出七八尺外。
两人一接手,连毙两人,而且手法利落,使那随后紧追的大汉,为之一怔,齐齐停住了脚步。
秦士廷武功虽然高强,但他大半生中,从未和人动过手,也未杀过人,此刻连毙一人一马,心中大是不安,不禁为之一呆。
司马乾早已舞动单刀,迎向群寇。
他知晓那百花山庄中人的恶毒,出手丝毫不肯容情,刀光霍霍,奇招连绵。
秦士廷呆了一阵,才冲上前去。
再说萧翎拉住那马车之后,挥手一掌,击向车篷。
篷车木架,如何当得萧翎神力,“啪”的一声裂开一个大洞。
但见寒芒一闪,一柄长剑刺了出来。
萧翎纵身避开,那长剑也突然收回。
此时,萧翎阅历大增,只看那刺出的剑势,已知那车中人,是一位武功不凡的高手,至少在剑法上造诣极深。
奇怪的是,那人总是不肯现出身来,一直躲在车中,不知为了何故。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阁下何许人,怎不请车外一会。”
他一连喝问数声,车中人一语不发。
萧翎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恼怒,怒声喝道:“阁下可是料定在下不能揪你出来了。”
缓步向篷车行去。
他已知晓那车中人剑法高强,倒也不敢大意,行到车前,突然伸手向车帘抓去。
他希望扯下车帘,先瞧瞧那人是谁,谁知手还未触到车帘,车中长剑已破帘而出。
最妙的是车中人似是已知晓萧翎双手不畏利器,这一剑本是直刺,中途易势,忽变横削,刺向萧翎右腕。
萧翎缩回右手,那长剑也同时收回。
那车中人,似是只把篷车,看做他唯一的天地,不管车外的搏斗,多么的凶险激烈,他都置诸不理,甚至那套在篷车上的健马,也似和他无关,他只要保护这篷车,不让人冲入就是。
萧翎一连换了数处方位,都无法冲上篷车,每当接近篷车时,那长剑就及时而出,而且攻袭位置,都是使人致命所在,非得让避不可。
萧翎心中的怒火,逐渐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好奇。
目光一转,只见不远处,弃置着一柄单刀,伏身捡了起来,高声说道:“阁下剑法果然高强,在下要冲上去了。”
喝声中,纵身登上车辕。
但见寒芒一闪,长剑又是及时而出。
萧翎手中单刀一挥,当的一声架开长剑。
这次,萧翎已存心非要冲入篷车瞧瞧不可,是以刀上力道,十分强猛。
金铁交鸣声中,那长剑,吃萧翎一刀震开。
萧翎一刀,震开长剑,刀势左右挥动,削去了一半车帘。
另一半还未削开,那长剑又刺了过来。
萧翎单刀挥动,又把长剑拨开。
那人隐身车中,长剑连连刺出,攻向萧翎要害,但萧翎因为无法瞧到那停身之处。无法迎击,只好全采守势。
双方连拼了数招,萧翎仍是无法进入车中,不禁心中大急,暗中运集真气,觑准对方剑轨横里一刀,斩了过去。
这一刀势道奇而猛,逼住了那伸出车外的长剑。
萧翎身子一侧,半身欺入车中。
突然间白芒一闪,一把匕首,刺了过来。
萧翎右手握刀,在手一下抓住了刺来的匕首。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盘膝坐在车中,右手执剑,左手握着一把匕首。
第四十一回群敌环绕
萧翎左手握着那人的一半匕首,右手单刀架逼住对方长剑,形成了一个相持不下之局。
只见那黑衣人,右手一缩,收回长剑,迎胸刺来。
萧翎一讼手,弃去手中单刀,仗着手上戴有千年蛟皮手套,五指一伸,抓注了长剑,冷冷说道:“阁下是何许人?”
那人不但一身黑衣,连脸上也是一片漆黑,夜色中,更是五官不辨,只可见到他两道神光炯炯的眸子。
只听那黑衣人冷冷地应道:“你是谁?”
萧翎微微一怔,道:“我在问你?”
那黑衣人道:“我为什么要回答呢?”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不肯回答,今日之战,咱们非得拼出生死了,你武功高强,剑术精奇,在百花山庄之中,也算第一流的高手,今日如不取你之命,日后正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要死在你的剑下……”
语声微微一顿,大义凛然地接道:“咱们无怨无仇,我今日取你之命,容或不当,但此刻乃武林正邪存亡的关键时期,你助那沈木风为恶,我是不得不杀你了。”
那黑衣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听你口气,如此托大,似是一定能够胜我了。”
萧翎道:“不错,我自信能够伤人。”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不信。”
萧翎道:“你不信,咱们试试看吧!”
暗中运气,内力由剑身和匕首上传了过去。
武林中人,内功精深的高手,双掌相接,每以内家真力相搏,表面上看起来,不若真刀真枪相搏的激烈,实则那种无声无息的搏斗,才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拼,似萧翎这种借长剑,匕首传力击敌,那是更上一层的武功了。
那黑衣人只觉一股潜力由剑上和匕首之上,传了过来,心中大为震动,一面运集内力抗拒,一面说道:“你是萧翎?”
萧翎也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反击之力,挡住传出的内劲,正待运气加力,突然听得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禁一呆,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道:“你先答复我是不是萧翎?”
萧翎道:“告诉你也不妨事,反正今日我不杀你,决不罢手。”
黑衣人道:“听你口气,果然是萧翎了。”
萧翎道,“区区正是萧翎,怎么样?”
那黑衣人道:“阁下果然是名不虚传,咱们暂时罢手息争。在下有几句话,说完之后,你如心中不服,再来打过不迟。”
萧翎道:“我也不怕你的狡计。”
双手齐松,放开了匕首、长剑。
那黑衣人缓缓把手中的长剑、匕首收起,放在身侧,道:“你有一位义妹叫百里冰,是吗?”
萧翎怔了一怔,道:“不错,那位百里冰姑娘现在何处?”那黑衣人道:“不在此地,你杀光了这些人,也一样找不到百里冰,问不出她的下落。”
萧翔道:“那是说,这些人中,只有阁下一人知晓那百里姑娘的下落了。”
黑衣人道:“阁下很聪明……”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是否要见百里姑娘?”
萧翎这些时日中,连经了大风大浪,对敌应对之间,有了不少经验,心中虽然恨不得立刻见到百里冰,但表面之上,却仍能保持着冷静,缓缓说道:“要见她有些什么条件?”
黑衣人冷冷说道:“很简单,喝住你的朋友、属下,一齐住手,咱们两个人轻骑快马,赶赴那百里冰姑娘囚禁之处。”
萧翎道:“沈木风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在下自投罗网之中。”
黑衣人道:“还有百里姑娘,也在那里。”
萧翎道:“有一件事,不知阁下是否想到。”
黑衣人道:“什么事?”
萧翎道:“此刻,我们可以尽歼你随行之人。”
这时,武林四大贤和楚昆山,司马乾联手合力之下,已经搏杀了大部敌人,间有不死,也都受了重伤。
朱文昌生擒了黑煞手常平。
几人搏杀了群寇之后,纷纷赶回,团团把篷车围了起来。只听楚昆山大声说道:“萧大侠定是追这篷车中人去了,老朽不想他们会在篷车之中搏斗。”
萧翎心中暗道:“天下事就有些叫人难以相信。”当下说道:“诸位,请稍候片刻,在下和车中这位朋友谈谈!”
司马乾笑道:“楚兄不信他们会在车中搏斗,但他们却偏偏在车中动手,事实如此,实叫人不能不信了。”
楚昆山道:“老朽活了这大把年纪,从没有见过两人在车中搏斗的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啦。”
萧翎缓缓说道:“阁下都听到了?”
黑衣人道:“听到什么?”
萧翎道:“阁下的随行朋友、属下,此刻,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助你了。”
黑衣人道:“大约你这番行动,早有计划,随行之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可惜的是这些人也不能随行助你……”
声音突转冷厉,接道:“除非你不再管那百里姑娘的生死了。”
萧翔沉吟了一阵,道:“好!在下答应你的条件。”
黑衣人拣起长剑;道:“此刻,车外部是武林大有名望的人物了?”
萧翎道:“不错,他们个个都是武功卓绝的高手。”
黑衣人冷冷说道:“如若萧大侠不出手干涉的话,在下倒愿会会这些武林高手的成就如何。”
萧翎已和他相搏十余招,知他武功十分高强,若是一对一的动手,只怕很难有人是他敌手,何况百里冰身处险地,极待拯救,不愿为此延误时间。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似是不用吧!如若阁下一定要打,在下也不拦阻,但如你激怒了他们,合力围攻于你,在下也是一样的无法帮忙了。”
黑衣人长剑伸出,挑起车帘,目光转动,环视了围在车前的武林四贤和司马乾等一眼,口中却回答萧翎之言:“看来,阁下对那百里冰的生死,十分关心。”
萧翎道:“自然关心。”
黑衣人还剑入鞘,立时被武林四贤和楚昆山,司马乾包围了起来。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不要动手。”
纵身跃下马车。
司马乾点燃了一个火折子,高高举起,在那人脸上照了一下,只见那黑衣人一张脸黑得出奇,几乎和他穿的衣服一般的黑法,但并非是黑纱包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他如是戴的人皮面具,脸上的颜色,应该是愈平凡愈好,怎会戴上这样一副大异常人的面具呢?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阁下不是中土人?”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戴着面具,你都看不出来吗?”
楚昆山大声喝道:“咱们揭开他的面具,瞧瞧他的真正面目。”
武林四贤齐声应道:“不错,只瞧他戴这样奇形怪状的面具,就不会是好人。”
言下之意,似是要立刻出手。
萧翎突然向前一步,道:“诸位暂缓出手。”
楚昆山哈哈一笑,道:“萧大侠要和他单打独斗吗?”
萧翎摇摇头,道:“我要和这位朋友,去见那沈木风……”洛阳朱文昌接道:“好,咱们一起去吧!”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成,这位朋友只肯带我一人前去。”楚昆山道:“这是陷阱,萧大侠万万不能独自前去。”
萧翎道:“不去不成,那沈木风已然明白的摆了这处陷阱,但我却不能不去。”
楚昆山道:“这又为什么呢?”
萧翎道:“在下如若不去,一位美丽的姑娘,即将为沈木风所加害。”
楚昆山道:“但你萧大侠一人之力,能够救她出来吗?”
萧翎道:“这个在下是毫无把握,但事逼至此,说不得只好去冒险了。”
楚昆山还待接口,司马乾却抢先接道、“想来是沈木风限你萧大侠一人去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
司马乾道:“既是如此,我等也不便同行,但不知两位几时动身。”
萧翎道:“最好是立刻动身。”
目光转到那黑衣人的身上,接道:“朋友意下如何?”
黑衣人冷然说道:“好!”
司马乾牵过来两匹健马,他俩纵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向前奔去。
楚昆山望着萧翎和那黑衣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缓缓说道:“司马老弟,这就使老朽想不明白了。”
司马乾道:“什么事啊?”
楚昆山道:“那沈木风明明摆下陷阱,如何能让萧大侠一人独往呢?”
司马乾微微一笑,道:“那萧大侠明知对方设有埋伏,为什么偏偏要一人涉险呢?关键在那沈木风,他限制了萧大侠带人同往。”
楚昆山道:“咱们为什么要听沈木风的吩咐呢?”
司马乾道:“咱们可以不听,但那萧大侠却非听不可。”
楚昆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是了,如若那萧大侠不肯听从沈木风,就无法见到那位姑娘。”
司马乾长长吁一口气,道:“楚兄终于想明白了。”
楚昆山道:“明是明白了,但咱门却不能眼看着让那萧大侠一人前去啊!”
司马乾道:“唯一之策,就是咱们暗中追踪。”
楚昆山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司马乾道:“好!咱们改装前往。”
且说萧翎和那黑衣人放马奔驰,只跑得两匹健马通体大汗。那黑衣人才一收缰绳,道:“咱们该休息一下了。”
萧翎道:“不错,再放马十里,两匹隍马就非死不可了。”两人翻身下马,相对而立。
那黑衣人两道炯炯的目光,盯注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
道:“萧翎,你也戴有面具。”
萧翎道,“不错啊!”
黑衣人道:“可否取下人皮面具,让在下瞧瞧你真正面目。”萧翎道:“如若阁下也肯同时以真正面目相见,在下也愿一睹风采。”
那黑衣人道:“咱们一齐动手。”
两人同时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人年约二十三四,剑眉朗目,生相甚俊,心中暗道:“看他的剑招、气度,似是久年在江湖走动的人物,想不到竟是如此的年轻。”
但是那黑衣人双目盯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萧翎,你还认识我吗?”
萧翎只觉脑际间灵光闪动,突然想了起来,这人正是一度假冒自己之名的蓝玉棠,当下说道:“阁下可是蓝玉棠吗?”
蓝玉棠道:“正是蓝某……”
萧翎接道:“蓝兄英雄人物,想不到竟然也投入百花山庄之下。”
蓝玉棠冷然一笑,道:“萧翎,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但你的仇人也越来越多,别看目下,似是很多武林人拥护你,但真正能帮你忙的人,确是寥寥无几……”
仰脸望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据在下所知,目下武林中买力最为强大的少林寺,已为沈木风先发制人,不但不能为你增援,且将派遣高手,和你作对。”
萧翎心中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然装作十分镇静,道:“沈木风在各门各派,派有奸细,这个在下早已知晓了。”
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只怕你还有不知晓的事情。”
萧翎道:“愿聆教言!”
蓝玉棠道:“月前你在衡山断魂崖底,和白云山庄中人动手,可有此事?”
萧翎心中暗道:“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口中却说道:“确有此事!”
蓝玉棠道:“据在下所知,那白云山庄也和百花山庄中按上了头,此外,还有一位在江湖名不见经传,但武功绝高的人物。”
萧翎接道:“一位和尚?”
蓝玉棠道:“不是,一位年轻人,不过二十四五,也要和百花山庄联手。”
萧翎突然想起自己五年前落江之后,被人救人巫山峭壁间一座石洞中,遇上的多病老人,此后,为了替南宫玉觅寻千年石菌,又去过巫山一次,和那石洞中少主人动手相搏过一阵,当下道:“那人住在巫山悬崖间,一座石洞中。”
蓝玉棠道:“不错,阁下知道了,在下不同多说了。”
语声顿了一顿,道:“你可知这些人,为什么都要和你作对吗?”
萧翎道:“这个在下就不明白了。”
蓝玉棠道:“因为岳小钗。”
萧翎双目中神光一闪,道:“为了岳姊姊?”
蓝玉棠道:“正是如此……”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武林绝顶的高手,而且都存了杀死你的决心。”
萧翎仰天打个哈哈,道:“所以,他门都甘心投效于百花山庄之中,听那沈木风之命。”
蓝玉棠冷冷说道:“我们虽然也投效百花山庄之中,但却只是客卿地位,我们和沈木风有过约言,杀了你萧翎之后,我们的合作,就算终结:此后,彼此互不相关、井水不犯河水。”
萧翎冷笑一声,道:“你们相信沈木风?”
蓝玉棠道,“沈木风不能信任,也不值得信任,这些人,所以能和一个不能信任的人合作,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恨你太深,必欲杀你而后甘心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你们三人,在下都曾会过,确然是武功高强……”
仰天大笑三声,道:“其实不用和沈木风合作,只要你们三人合作之力,也许就能对付在下了。”
蓝玉棠道:“我们不能合作!”
萧翎道:“为什么?”
蓝玉棠道:“我们合作杀死了你,那岳小钗又该归谁所有呢?”
萧翎道:“照这般说法,你们和沈木风合作,杀死了在下之后,也是一样要经过一场自相残杀的,是吗?”
脸色突转严肃,接道:“岳小钗只有一人,你们有三个人啊?除了在下之外,你们还要有两个人死去才成。”
蓝玉棠道:“不错,但你是我们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岳小钗寄情最深的一个,所以,在我们四人之中,第一个该你先死,事情既无缓和的解决之道,大家自然要生出杀机,第一个要杀的,自然是最占优势的人。”
萧翎冷冷说道:“就算你们如愿以偿,借重那沈木风之力杀了我,就你们三人中情势而论,阁下也是最弱的一环,三人相斗,你最先死。”
蓝玉棠冷冷说道:“这倒不劳关心,一个人在武林之中争雄,情场上逐鹿,除了武功之外,还有别的手段。”
萧翎道:“你似是很有信心?”
蓝玉棠道:“在下自有打算。”
萧翎道:“好!在下都知道了,承蒙相告,我这里感激不尽。”
蓝玉棠道:“萧翎,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情吗?”萧翎道:“这个在下不知。”
蓝玉棠道:“你已经有了百里冰,说娇美,也不在那岳小钗之下,何况,还有一个舍死相救的多病美人南宫玉——”
萧翎道:“在下的事,蓝兄似是打听得很清楚,是吗?”
蓝玉棠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在下自然要打听清楚你的往事……”
声音突转严厉,接道:“有这两个美女陪你,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霸占岳小钗。”
萧翎淡淡一笑,道:“蓝兄异想天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蓝玉棠冷冷说道:“你是君子?”
萧翎道:“在下虽非君子,但却仰不愧天,俯不作地,行事为人,都是心之所安。”
蓝玉棠道:“不管你是君子,还是豪杰,但你眼前处境,却是四面楚歌,就算有武当派中的入支持你,那也不过是萤火之光,岂足以和日月争明。”
沉吟了一阵,接道,“你现在在武林中为公认的大英雄、大豪杰,也是抗拒沈木风的明灯,假如阁下这次能够领导群雄,歼灭百花山庄,那是千秋大业,万世英名……”
萧翎接道:“蓝兄很清楚,但不知何故,蓝兄却不肯博万世英名。”
蓝玉棠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在下先把话说完。”
萧翎心中暗道:他想说服我,倒要听听他说些什么?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萧兄不幸失败,出师未捷身先死,整个武林,都将沦入沈木风统治之中,那时武林同道的悲惨、实是叫入不敢多想。”
萧翎道:“蓝兄心中如此朋白,何以不肯挺肩而出,为挽救武林大劫,尽些心力。”
蓝玉棠道,“在下倒有助你萧大侠一臂之力的心愿,不过,要得答允在下一事才成。”
萧翎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蓝玉棠道:“自然是关于那岳小钗了。”
萧翎长吁一口气,道:“岳小钗怎么样?”
蓝玉棠道:“只要萧兄愿意帮助在下,使那岳姑娘嫁我为妻,在下立刻可助萧兄一臂之力,不但救回百里姑娘易如反掌,而且在下还可相助阁下和百花山庄决战。”
萧翎心中大怒,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缓缓说道:“蓝兄倾慕那岳姑娘,为何不肯自己求她,这件事,兄弟帮不上忙。”
蓝玉棠道:“不是帮不上忙,而是你不肯罢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蓝兄要谈的话,兄弟都已经听到,咱们可以上路了。”
蓝玉棠道:“我瞧萧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萧翎道:“盛情心领,岳姑娘的忙兄弟还是无法帮你,咱们不心再谈了。”
“走!”快马骤然向前奔去。
萧翎随后急追,两匹马快如流矢。
但蓝玉棠似是路径甚熟,夜色中不用辨认路径,快马奔驰不停。
又奔行一阵,两人坐下之马,突然慢了下来,通体汗出如浆,,大有举步维艰之感。
萧翎道:“蓝兄,只怕坐骑不行了。”
话刚落口,一眼瞥见蓝玉棠纵身跃下马背,那健马却倒地而逝。
萧翎一提气,身子从马鞍上直飞而起,落着于实地之上。
只见胯下幢马向前奔撞几步,也倒了下去。
蓝玉棠回顾了两匹健马一眼,道:“萧兄,想过兄弟的话吗?”
萧翎道:“想过了。”
蓝玉棠道:“萧兄是否肯改变主意?”
萧翎道:“爱莫能助。”
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咱们赶路。”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只觉他越跑越快,疾逾奔马,只好放腿疾追。
这一口气奔行,至少有三十里,蓝玉棠才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只见萧翎仍然紧迫在自己身后三四尺处,神色平静,面不见汗珠,气不闻喘息。
但蓝玉棠却感觉到自己有些隐隐作喘,赶忙暗中运气,不让鼻息出声,淡淡一笑,道:“萧兄的轻功很高明。”
萧翎道:“蓝兄夸奖了。”心中却在暗暗急道:我已和商兄弟约好了,沿途留下暗记,好让他们追踪。
这蓝玉棠奔走如此之快,使人无法停留片刻,留下暗记,但我两位兄弟,又都是义薄云天,不见暗记,也不会中途罢手,胡乱撞来,不但难以为我之助,只怕自身还将遇险……只听蓝玉棠冷冷他说道:“在下想到一件事,不得不事先告诉萧兄一声。”
萧翎道:“什么事?”
蓝玉棠道:“如若兄弟料断的不错,在萧兄之后,必然有很多追踪之人。”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才智也是惊人的很。
口中却淡淡一笑,道:“我想他们也许会来,此事不足为奇。”
蓝玉棠道:“兄弟要使他们无法追踪,或是追错方向,自投入罗网之中。”
萧翎心中暗骂道:好恶毒的用心。
口中却冷冷说道:“蓝兄自负智谋过人,但照在下的看法,却未必能够如愿。”
蓝玉棠冷笑道:“在下看萧兄,虽然尽力保持着外表的平静,但内心中却是激动得很。”
萧翎心中明白,言多必失,索性不言不语。
蓝玉棠不闻萧翎回言,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兄想开了没有?”
萧翎道:“想什么?”
蓝玉棠逆:“关于岳姑娘的事,萧兄难道真要为那岳姑娘,放弃千秋大业吗?”
萧翎道:“咱们不谈这件事,好吗?”
蓝玉棠道:“你心里有些矛盾,是吗?”
萧翎冷笑一声,道:“在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绝不会帮助你,再谈一千次、一万次,也是无用了。”
蓝玉棠四顾一眼,道:“萧兄,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此刻之后,萧兄纵然心中生悔,那也是无可挽回的事。”
萧翎不再理会蓝玉棠,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能在蓝玉棠不知不觉之中,留下路标,指示出去向。
只听蓝玉棠冷笑一声,道:“兄弟已经言尽,萧兄不肯听,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言罢,突然举手互击三掌。
掌声甫落,突见草丛中窜出来四个人。
四个人穿着一色黑色劲装,各自背着一柄雁翎刀。
萧翎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
只觉这些人无一相识,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蓝玉棠缓缓说道:“你们四位看清楚,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萧翎……”
语声一顿,接道:“一切都在那沈大庄主预料之中,这位萧大侠,虽然是独自前来,但他的身后却有着很多随行之人,你们要留心了。”
四个人齐齐欠身应道:“我等遵命。”
蓝玉棠举手一挥,道:“你们四位退回去吧!”
四个人齐齐对蓝玉棠抱拳一礼,又退回那草丛之中,隐起了身子。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走吧!”
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紧追蓝玉棠身后而行。
两人脚步渐快,片刻间已走出了十几里路。
蓝玉棠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兄都看到了,是吗?”
萧翎道:“嗯,怎么样?”
借说话时光,暗中在道旁作了两个记号。
蓝玉棠缓缓说道:“在这条道上,一共设有七道埋伏,每一道埋伏中,都有着几位暗器高手。”
萧翎道:“除非他们找不到这条路,如果找到了这条路,那些现身之人,不啻是他们带路之人。”
蓝玉棠哈哈一笑,道:“这么看起来,那沈木风果然比你萧大侠高明一些!”
萧翎道:“怎么说?”
蓝玉棠道:“你认为这些人都知道那百里冰的去处吗?”
语声一顿,道:“他们固守斯地,下一条路如何走,他们根本不知。”
萧翎道:“蓝兄的威迫手段,不过如此,在下都已经完全明白了,从此刻起,蓝兄有什么恶毒的手段,尽管施展出来,在下不想再受蓝兄口舌间的威迫了。”
蓝玉棠道:“好,咱们赶路。”
两人一先一后,放腿而行,果然一路上蓝玉棠不再讲话。
萧翎轻功,得自柳仙子所授,那柳仙子的轻功,号称天下第一,自然高过那蓝玉棠甚多,但萧翎始终不肯超过蓝玉棠。一直随在他身后而行,借机留下和商八约好的暗记,只不过他把留下的暗记修改了一下,他心中虽知这可能使那商八感到困惑。但只要宇文寒涛能来,定可猜想到此中之秘。
宇文寒涛的武功,虽然对大局无补,但他的才智,确是那沈木风的劲敌,这一场正邪之间的大战,宇文寒涛对大局实有着很强的左右之力。
付思之间,蓝玉棠突然停了下来,萧翎只管想着心事,几乎撞在了蓝玉棠的身上。
蓝玉棠淡淡一笑,道:“萧兄,是否要休息片刻?”
萧翎道:“这个听凭蓝兄做主了。”
目光转动,只见金黄|色的阳光,照射在两侧草地露珠上。有如千百万明珠放光。
原来两人这一阵奔走,时光甚久,太阳已出来多时。
蓝玉棠伸手指着前面隐隐青山,道:“前面就是雪峰山了。”萧翎道:“沈木风已在那雪峰山中等候在下,是吗?”
蓝玉棠脸色一整,冷冷说道:“恕不奉告。”
萧翎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蓝玉棠突然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调息起来。
原来,他一阵奔走,实已感到倦意。
蓝玉棠心知在未找到百里冰以前,这萧翎决然不会暗算于他,是以,十分放心。
但萧翎却不能不暗中戒备。跑到两丈外一株小树之下、背倚树干,闭目小息。
过约一顿饭工夫之久,突闻一阵得得蹄声,传了过来。“抬头看去,只见马上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
那黑衣人行到蓝玉棠身前,突然一勒马缰,快马突然停了下来。
那人对蓝王棠似是极为恭敬,翻身跃下马背,恭恭敬敬对蓝玉棠行了一礼,低言数语。
只见蓝玉棠微微点头,答了数言、萧翎因为相距过远,也未听到两人说些什么。
只见那黑衣人应了一声,纵身跃上马背,一勒马缰,转身而去。
蓝玉棠望着那黑衣少年去远之后,才高声说道:“萧兄,咱们可以上路了。”
萧翎道:“悉听蓝兄之便。”
蓝玉棠道:“好!在下前面带路。”
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放步向前追去。片刻之后,已然迫到了蓝玉棠的身后。那蓝玉棠对萧翎似已恨极,一直未回头望萧翎一眼。
萧翎心中虽然有很多事情想问蓝玉棠,但他知晓,此刻如若问起蓝玉棠,不但难以得到答复,而且还要受他一顿讥讽。只好忍下不同。
蓝玉棠头也未回,一口气走出了十几里路,在一座茅舍前面停了下来。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蓝兄,这是什么所在?”
蓝玉棠头也不回地答道,“吃饭的地方,萧兄跑了这么多路,难道腹中不觉饥饿吗?”
萧翎目光转动,看到那茅舍的前面,有着两株小树,于是出手在那树上作下了暗记,随着蓝玉棠身后进入了茅舍。
这是一张八仙桌,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蓝玉棠大马金刀地在上位一坐,缓缓说道:“有人在吗?”内厅中有一个少女。急步走了出来。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金本水火土,东方第一人。”那少女一身青衣,长得眉目清秀,欠身对蓝玉棠一礼,道:“你是蓝大爷。”
蓝玉棠道:“不错,我们走得腹中饥饿,快拿酒饭上来。”那少女应了一声,匆匆行去,片刻之后,酒饭齐上。
蓝玉棠自斟了一杯酒,冷冷说道:“日落之前,萧兄就可见到那百里姑娘了,如若萧兄有胆量,也许能够当场夺回百里姑娘,此刻,还望进些酒饭,以保体能。”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为人阴险,无所不用其极,这酒饭是决不能吃。”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腹中不饥,蓝兄自请食用。”蓝玉棠先是一怔,继而哈哈一笑,道:“萧兄怕酒饭之中,下有毒药吗?”
萧翎道:“照那沈木风的为人而言,很难说他会不会在酒饭之中下毒。”
蓝玉棠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象牙簪子,持人酒菜之中试了一试,笑道:“萧兄太过虑了。”
自顾大喝大吃起来。
萧翎腹中虽然亦甚饥饿,但他却强行忍住,不肯食用。
蓝玉棠匆匆吃完酒饭,萧翎却是粒米未进。
那少女收拾残肴盘菜,道:“蓝大爷可要休息一下吗?”
蓝玉棠道:“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
起身向外行去。
萧翎想到蓝玉棠警告之言,如若自己当真不进一点食用之物,体力将大为消退,行经农家时,买了些杂面做成的饼食用。
蓝玉棠冷眼旁观,讥讽说道:“看来萧兄很怕死。”
萧翎道:“这话怎么说?”
蓝玉棠道:“萧兄不敢食用酒饭,那是怕酒饭中下有奇毒,把你毒死,是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沈木风控制属下高手的方法,就是先在他身上下一种无法疗治的奇毒,除了他身上带有特制的解药之外、纵然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明医生,也是无法医治这等混合的奇毒,蓝兄不要只替兄弟担忧,最好多替自己想想。”
蓝玉棠被萧翎说得心中一动,脸上微现惊愕之色,但也不过一瞬之间、重又恢复平静。
淡淡一笑,道:“在未杀死你萧翎之前,我想沈木风还不至于对我下手。”
萧翎道:“在下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蓝兄的事了。”
蓝玉棠放步向前行去,不再多言。
又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山脚之下,抬头看去,群山连绵,一条羊肠小径,直向峰顶通去。
蓝玉棠回顾了萧翎一眼,冷冷说道:“到了。”
他快步向峰顶奔去。
萧翎举步相随,紧追在蓝玉棠的身后。
行约数十丈,蓝玉棠突然向右侧转去。
绿荫遮掩中,透出一角红墙。
原来这峰腰间,密林深处,竟有一座建筑得十分精致的红砖房舍。
萧翎行到那瓦舍前面,只见那木门横匾上,写着“无我小筑”四个字。
心中暗暗付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修身,竟然被沈木风霸占了去。
蓝玉棠举手在紧闭的木门上轻击三掌。木门呀然而开。
只见一个微微驼背的大汉,当们而立,赫然是沈木风。
沈木风左面站着一位身着黄|色袈裟的老僧,右面站着金花夫人。
萧翎还未及开口,沈木风已伸出了奇大的手掌,微笑说道:“萧兄弟,希望咱们兄弟今天能够谈得两情欢洽。”
情势迫人,萧翎不得不伸出手去,和沈木风握了一下,道:“那要看你沈大庄主如何对待我萧某人了。”
沈木风道:“厅中早已备好精美酒饭,萧兄弟先请食过酒饭,咱们再谈不迟。”
萧翎心中暗道:既来之,早安之,倒要仔细地见识一下,他耍的什么手段。
也不待沈木风让客,当先举步而行,直入厅中。
果然,厅中已然摆上了美看,酒杯,而且杯中已经斟满了酒。
沈木风低声说道,“萧兄弟自己先选一个地方坐吧!”
萧翎目光一转,自行选择了首位坐下。
沈木风坐了主位,那黄衣僧人就在左侧坐下,金花夫人和蓝玉棠,并肩坐在右侧。
萧翎双手探入怀中,悄然戴上千年蛟皮手套,暗中提气,一语不发。
沈木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萧兄弟,先进点酒菜如何?”
萧翎道:“沈大庄主有何见教,但请吩咐,在下腹中不饿,佳酿美看,只好心领了!”
沈木风干笑两声,道:“萧兄弟对为兄的,似是还有着很深的成见。”
萧翎道:“沈大庄主言重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百里姑娘现在何处,要如何才能带她离此?”
沈木风道:“百里姑娘不在此地,不过,她很好,毫发未伤,只要萧兄弟答应我一件事……”
萧翎答道:“沈大庄主诱我来此的用意,是迫我答允你提的条件了?”
沈木风道:“倒也不是,出我之口、入萧兄弟之耳,至于答应与否,那也无人敢逼迫你了!”
萧翎道:“好!沈大庄主先说说看,那是什么事?”
沈木风道:“说起来,简单得很,只要萧兄弟退出江湖,不和为兄作对。”
萧翎道:“如是在下不答应呢?”
沈木风道:“那也好,但那就要劳你萧兄弟大驾去救那百里姑娘了。”
萧翎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道:“四位准备群攻在下了?”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倒不会,在座之人,个个都是有身份的武林高人,就算是你萧兄弟武功高强,我等也不会群攻。”
萧翎道:“车轮大战。”
沈木风道:“也用不着。”
萧翎道:“那是由你沈大庄主一对一地对付我萧翎了。”
沈木风笑道:“萧兄弟处处向我挑战,我想这机会总会给你遇到。”
萧翎道,“项庄舞剑,志在沛公,你沈大庄主布下的天罗地网,沈大庄主今日不杀萧翎,只怕是终身一大憾事。”
沈木风道:“是要杀你,不过,为兄我不想亲自动手。”
萧翎目光由那黄衣和尚,缓缓移转到金花夫人和蓝玉棠的脸上,道:“不是你沈大庄主,那是他们三位中的一个了?”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三位都是我沈木风的高宾,如何能让他们替我拼命。”
萧翎道:“那就是说无我小筑中,还有埋伏了。”
沈木风道:“百花山庄中,数百条的好汉,都未能困住你萧翎,纵然有伏兵,只怕也无法困住你萧翎了。”
萧翎道:“大庄主究竟为萧翎设下了什么阴狠埋伏,还请明说吧!”
沈木风道:“由此进山,十里后,有一道山谷,深谷尽处,就是囚居那百里冰之地。”
萧翎道:“沈大庄主是在谷中设伏,要在下闯入谷中救人。”沈木风道:“正是如此,我在那谷中设八道埋伏,如是你萧翎能够连破八道埋伏,才能见到百里姑娘……”
说到此处,打个哈哈,住口不言。
萧翎一耸剑眉,道:“在下也想告诉你沈大庄主一件事。”沈木风道:“好,我洗耳恭听。”
萧翎道:“你知道那百里冰是谁人之女吗?”
沈木风道:“北天尊者。”
萧翎道,“那北天尊者属下高手之多,不在你百花山庄高人之下,百里冰如有损伤,你沈木风多了一个劲敌……”
沈木风哈哈一笑,接道:“这个在下自有嫁祸之策,不劳费心。”
目光转动,看了那黄衣僧人一眼,缓缓说道:“萧兄弟,在座之人,只有这一位大师,是你不认识的。”
萧翎道:“沈大庄主可否替在下引见一下?”
沈木风道,“自然可以……”
语声微微一顿,指着黄衣和尚,道:“这就是当代少林寺达摩院中住持高僧,十方大师……”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指道:“这是大名鼎鼎的萧翎萧大侠了。”
十方大师双手合十,微笑说道:“久仰萧大侠之名,今日有幸一会。”
萧翎神情冷肃他说道:“少林派,一向被武林同道看作泰山北斗,高不可攀……”
十方大师笑道:“那是武林同道对我少林派的抬举,”老衲身为少林弟子,幸有荣焉。”
萧翎冷笑一声,道:“少林弟子个个都值得骄做,唯大师似乎是不佩如此夸口。”
十方大师脸上笑容突敛,但也未现怒意,只淡淡他说道:“萧大侠的脾气很坏。”
萧翎道:“对大师这等人,在下似用不着好言相对。”
十方大师冷笑一声,不再接口。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萧兄弟,咱们兄弟俩,很难再有携手合作的机会了。”
萧翎道:“有,只要你沈大庄主,能够抛弃谋霸江湖之念,在下愿代沈大庄主出面,向武林同道解说。”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这个,我想你萧兄弟救出百里姑娘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萧翎站起身子,道:“如何一个走法,还望沈大庄主带路。”沈木风道:“萧兄弟不进点酒饭再去吗?”
萧翎道:“在下腹中不饥,不用了。”
沈木风道:“既然萧大侠十分挂念那百里姑娘,在下也不勉强。”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蓝玉棠,金花夫人、十方大师,全都随着站起了身子。
萧翎走在最后,出了室外。
沈木风道:“咱们走捷径,快一些……”
直向峰顶之上登去。
这道峭壁,虽然长有很多松树,可资攀登,但太过陡峭,行走其间,也是危险异常。
好在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轻功卓绝,尚可应付。
登上峰顶,向后看去,只见悬崖之底,有一道深谷,婉蜒向雪峰山中绕去。
沈木风指着那一道深谷,道:“就是那道深谷了,一直向谷中行去,冲过八道埋伏,你定可以看到百里姑娘。”
萧翎打量那深谷一眼,隐隐间可见荒草,心中暗道:走在那深谷之中,只怕比走在绝峰之顶,更为险恶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沈木风,我如何能够信你的话?”沈木风微敝点头,道:“问得好,不过,你此刻已经到无能问我的处境,我肯回答你,完全是因为咱们昔年相交的一点私情。”
萧翎冷冷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只是沈大庄主不肯说出罢了”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兄弟,咱们分别不久,兄弟似乎是智略大进,这个为兄倒要听听了,什么原因?”
萧翎道:“如若你无法证明那百里冰在深谷尽处,而且还好好的活着,我萧翎怎肯涉险,你设下的八道埋伏,岂不是白费心机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倒也有理。”
蓝玉棠冷冷说道:“其实我们用不着大费手脚,只要合我们四人之力,杀阁下于斯,易如反掌。”
萧翎目光扫掠了四人一眼,,冷然说道:“在下纵然非四位联手之敌,破围而出,并非难事,四位不信,不妨一试。”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这个相信,萧兄弟确然有能力破围而出。”
语声一顿,道:“萧兄弟提出的条件,在下早已想到,自然,要你确知那百里姑娘在那深谷尽处,你才肯涉险。”
萧翎心中道:看这滦谷,只怕有数十里深浅,不知如何才能使我相信那百里冰确在其中。
但闻沈木风道:“你是否能辨认那百里姑娘的笔迹。”
萧翎略一沉吟,道:“自然能够。”
沈木风道:“单是笔迹一项,只怕还不足为凭信。最好你要她在函中放一件信物,越是隐秘越好,使别人不知晓,免得在下伪造。”
萧翎道:“我要她随身携带的一只耳环。”
沈木风道:“好!”
举手一招。立时有一个大汉,应手奔来。
那大汉一身灰衣,手中提着一个鸟笼。
沈木风道:“放出健鸽,带封信给那百里姑娘,要她随函附上身上的耳环一只。”
那大汉应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袱,打开之后,竟是文房四宝。
只见他展函笺挥毫成书,交给沈木风过目之后,立时折起,打开竹笼,抓出一只健鸽,把函件放入鸽羽之内,右手一抖,健鸽破空而去。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萧兄弟,咱们坐在此地,等候佳音,待那健鸽返回之后,证实了在下之言,你再去不迟。”
萧翎也不答话,目注白鸽果然沿着那深谷而飞,绕过山峰不见。
几人在峰顶等候约一个时辰之久,果然那白鸽去而复返。
第四十二回口蜜腹剑
那灰衣人站起身子,打了一个口哨,白鸽突然飞落到那高举的左手之中,灰衣人扳开鸽翼,取出一封函件,恭恭敬敬,递入沈木风的手中。
沈木风掂了掂函件,突然一皱眉头,道:“怎么,这函中没有耳环?”
那灰衣人道:“小人已写得明明白白。”
萧翎缓缓说道:“可否把函件交给在下瞧瞧?”
沈木风道:“你自己拿去看看。”
萧翎打开封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我很安好,被擒之时,身上未带耳环。”
聊聊数语,正是百里冰的笔迹、萧翎虽不知沈木风给那百里冰信上写些什么,但从这笔迹上,确实证明了百里冰人还活着。
沈木风道:“信中未附耳环,为了何故?”
萧翎道:“她根本未带耳环,自然是无法交付这信鸽带回。”沈木风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但萧兄弟这些时日中的进境,实叫为兄佩服,再有三年,谋略用策之上,为兄也许就非兄弟之敌了。”
萧翎道:“言重了。”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兄弟准备几时进山?”
萧翎道:“立时动身。”
沈木风一挥手道:“恕为兄不送了,咱们就此别过。”
萧翎道:“在下不敢有劳。”
站起身子,一提真气,看明了行往那深谷之路,向崖下奔去。
但闻沈木风高声说道:“萧兄弟,你如是不幸受伤,或是自知力已难逮,只要告诉他们一声,要见为兄,为兄即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萧翎一面奔行,一面应道:“沈大庄主只管放心,在下若不能救出百里冰姑娘,沈大庄主虽不能见萧某之人,但可见萧某之尸!”
沈木风叹息一声道:“兄弟,你不觉得大固执了吗?”
萧翎不再回答沈木风的话,凝神疾奔,不大工夫,已到了那深谷入口之处。
这是一座双峰夹峙的山谷,谷口大约有七八尺宽,但凝目望去,那谷中形势,愈进入,愈见开阔,目力所及处,已有十丈左右宽阔。
萧翎凝目查看,谷中不见小径,显然这地方很少有人行走。谷中长满了青草,杂以盛开的山花。
萧翎缓步行入谷中,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中。
他行过南岳断魂崖一段毒蛇群集的险地,对这谷中可能云集的毒蛇、恶兽,并不放在心上,但那沈木风,既然说明了此谷有八道埋伏,自非虚言恫吓,这,八道埋伏,不知是高手暗袭,还是布置机关。
萧翎深入了二十余九:扔然不见有什么埋伏发动,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座山谷,不知多长多远,以我这等走法,不知走到几时,才能走到山谷尽处,他说闯过八道埋伏,我旨在救人,倒是用不着和他缠斗,只要我闯过去,那就算数。”
心念一转,放腿向前奔去。
又转过几个小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矮松拦路。草深及腰。一片荒凉景象。
这山谷盘转曲折,每一段的景物,都不相同。
萧翎估计这一拦路矮松,约在十丈以上,当下一提气,施展草上飞的轻功,由草顶、树梢之上,飞越而走。
果然,这丛集矮松。只不过十几丈长,到一处转弯处,突然断去。
萧翎飞身而过,长长吁一口气,再看眼前景物,见小石突起,纵横交错,别是一番景象,心中暗道:“我已深入将近十里,怎的还未遇到埋伏。”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人声传来,道:“好卓绝的轻功,阁下想是萧翎了。”
萧翎深入不见埋伏,心中反而生疑,此刻闻得人声,不禁精神一振,当下应道:“不错,在下正是萧翎,阁下何人?何不请出一见。”
但见大石后人影一闪,一个白髯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一块大石之上。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老人,面如紫金,身躯魁伟,却是不相识。当下一拱手,“老丈可否见告姓名?”
紫面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邓伦,已息隐江湖数十年,武林中能识得老夫之人,只怕是已经不多了。”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实有人所难及的才能,但不知他施用了什么方法,竟能使这些息隐江湖的人物,重新出山,为他所用。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丈既已息隐,为何又重出江湖,而且又卷入漩涡之中?”
邓沦缓缓说道,“老夫受那百花山庄的沈大庄主之邀,不得不出山助他一臂之力。”
萧翎缓缓说道:“看来沈木风果然是一位甚具魔力的人物。”声音突转严厉地接道:“老前辈可知沈木风的作为吗?你既然己退出江湖,就该颐养天年,悠游林泉,为什么竟然要重出江湖,助纣为虐。”
邓伦冷笑一声,道:“萧翎,你不觉得管得大多了吗?”
萧翎道:“在下默察邓老前辈之貌,不似一个为恶之人,因此,想好言奉劝,希望老前辈能够悬崖勒马。”
邓伦道:“如是老夫不受劝告呢?”
萧翎道:“那只有各凭武功,一分生死了。”
邓伦长叹一口气,道:“那沈大庄主,对你似极重视,想来,你定有非常的武功,老夫也不愿责备你口气狂做,你可出手了。”
萧翎道:“好,老前辈准备与在下比兵刃呢?还是比试拳掌?”
邓伦道:“老夫兵刃,藏于袖中,随时可出克敌,你最好是亮出兵刃动手了!”
萧翎一提气,身子陡然飞跃而起,直向邓伦停身前大岩石冲去,口中同时说道:“在下看老前辈,不似坏人,希望在咱们一番相搏之后,老前辈能够悔悟前非。”
邓伦看他直向自己停身的岩石之上抢来,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敬佩,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手笔如此之大,出手竟然硬抢主位。
心中念转,右手一挥,迎面拍出一掌。
这一掌,坚坚正正,毫无取巧的用心,显然,要凭借实力,硬挡萧翎的攻势。
萧翎双足一沉,脚尖踏在岩石上,右手却硬接了邓伦的掌势。
邓伦这等不愿偷巧,不用侧击,正面迎击的举动,实也大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迫得他早先已想好的对敌之道,都无法应变,双足共着实地,身子成了斜卧之势。
形势虽然是对他大大不利,但他仍然硬接了上掌。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萧翎倾斜的身躯,直向下面摔去。”
但他身子快要撞向实地时,左手突然拍出一掌,击向实地。萧翎就借那掌势击地的一弹之力,身子忽然挺了起来,登上岩石。
那邓伦接下萧翎一掌,也被震得手腕一麻,不禁为之一怔。就在他一怔神间,萧翎已经站上了岩石。
邓伦哈哈一笑,道:“萧大侠果然是名不虚传。”
喝声中又劈出一掌。
萧翎已然脚落岩石,虽然形势方位仍然是有些吃亏,但比起刚才,已是有利甚多,暗中提气,又硬接了一掌。
感觉之中,邓伦这一掌似乎是尤重过第一掌,但他形势有利、硬把这一掌接下,身躯晃了两晃,向后退了一步,但却未被打下岩石。
邓伦似是甚感意外,第三掌并未即时发出,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如能再接下老夫一掌,就可以平安无事,度过这道埋伏了。”
萧翎只觉邓伦一团正气,似非坏人,相助那沈木风,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满腔杀机,顿然消去。缓缓说道:“好吧!
阁下就再发一掌。”
这时,萧翎本有反击的机会,但他却停手未动。
邓伦点点头道:“萧大侠的气势,无一不叫人心折……”
语声顿了一顿,道:“这一掌,老夫将倾力施为,萧大侠要小心了。”
萧翎神情肃然他说道:“老前辈尽管出手;在下如若伤于掌下,那也是死而无怨。”
邓伦道:“好!萧大侠请向前两步,在下要和萧大侠好好地拼上一掌,这一掌,咱们要拼得公公平平。”
萧翎接这邓伦两掌之后,已知他确有过人的武功,这一掌既是全力施为,必将如惊涛拍岸,威势奇大,倒也不敢大意,运气屏息以待。
邓伦长长吸一口气,缓缓一掌,拍了出去。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要和我比拼内力。也缓缓举起右掌迎了过去。
双掌缓缓接触在一起。
两掌接实,蓄蕴在掌心的内力,随着发出。
片刻之后,邓伦头顶之上,滚下来连串汗水。
萧翎的头顶之上,也不停地冒着热气。
双方又争斗片刻,邓伦突然一松手,向后闪退五尺。
萧翎本可借势追袭,伤了邓伦,但他却停手未动,及时收住了内力。
邓伦道:“萧大侠请过吧!老朽不是敌手。”
萧翎一抱拳,道:“老前辈承让了。”
邓伦苦笑一下,闪身退到一侧。
萧翎想不到这样就算过了一关,于是放腿向前奔去。
转了两个山弯,那宽阔的山谷,又形缩小,成了两丈多宽的一条狭窄的过道。
就在那狭谷之间,排着四个各执单刀的大汉。
这四人脸上都用一块黑布包起,掩去本来面目,身上也穿着一身劲装。
萧翎目光转动,随手折下了两根松枝,一根十分坚硬,一恨十分柔软,分握两手之中。
四个黑布包脸的大汉,八只眼睛,齐齐地盯注在萧翎身上,一语不发。
萧翎缓步行近四人,冷冷说道:“四位怎的不肯现出本来面目?”
四人也不答话,但却迅速地散布开去,布成合击之势。
萧翎冷笑一声,道:“四位黑布包脸,那是自知所作所为,见不得人。不肯答话,是因心中有愧,是吗?”
四人仍是一语不发,却一齐举起手中单刀。
萧翎仍不闻四人答话,不禁一皱眉头,厉声喝道,“四位不讲话,难道都是哑子吗?”
四人仍是一语不发。
萧翎心中大怒。右手松枝一挥,劈了下来。
但见四人同时迅快地移动方位,手中单刀,交错劈出。
刹那问刀光山涌,四面八方攻来。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好厉害的刀阵。”
急挥手中松枝拒挡。
以萧翎功力而论,此刻用一段松枝作为兵刃,并无托大之嫌,只是他未料到对方的刀阵,威力如此之强,一着失错,满盘受损,左右两手中的松枝,登时被那四位涌来的刀光,削去了一半。
但见那攻过来的刀光,愈来愈是凌厉,交织成一片严密的刀网,把萧翎圈入刀光之中。
萧翎心中暗道:我若和他们这样缠斗下去,就算能够支持,却不知要多少时间,才能分出胜败,但时间愈长,对我愈是不利。
最好是速战速决,能在沈木风意料之外的快速行动中,救回百里姑娘。
心中念转,索性丢了手中松枝,右手挥动,施出弹指神功,嗤嗤两声,震开两柄单刀,左手伸出拨开了另一柄单刀,纵身而起,避开另一柄袭向后背的单刀。
原来;萧翎手中早已戴上了千年蚊皮手套,是以,不畏兵刃。
四个蒙面大汉的刀阵,逼人的威势,有如附骨之蛆,萧翎徽身飞起,四人也同时飞跃追上,手中单刀。仍然分由四个方位,刺了过去。
萧翎暗暗赞道:好厉害的刀阵,如是在未进禁宫之前,遇上这四个人,只怕此刻已经伤在他们手下了。
心中念转,忽然动了惜爱之心,当下施展千斤坠的身法,疾沉而落。
这一下动作快速,一举间,避开了四柄刀的袭击。
萧翎身落实地,双足微一加力,整个身子,陡然间箭射而出。
四个蒙面大汉,四刀一齐刺空,立时,丹田真气一沉,落在实地之上。
这四人武功、心意、动作,无不配合得恰到好处,同时跃起,攻出一刀,又同时落着实地,组成的刀阵,仍未散乱。
但萧翎人已到了一丈开外。
四人目光一转,齐齐放步追去。
不论四人的刀阵,如何佳妙,在追赶敌人时,却无法仍然保持着刀阵。
萧翎心中明白,此刻自己如展开身法,四人决然不易赶上,但如不在此地制服住四人,让他们追了上去,和下面一阵之人,合而为一,威力必然大为增强,那时,自己只怕就很难对付。
是以奔行之时,左手已探入怀中,摸出了短剑,握在手中,故意使奔行之势,缓了甚多。
四个持刀大汉鱼贯追赶,萧翎故意放缓了奔行之势,立时被人追上。
当先一人,手中单刀一送,神龙入|茓,点向萧翎背心。
萧翎的右手回扫,寒芒突闪,当的一声,削断了那人手中单刀,左手一抬,发出了修罗指力,一缕指风,疾射而去,正击中那大汉右胯环跳|茓上。
那大汉右腿突然失去作用,向前奔行的身子却收势不住。
砰的一交,跌倒在地上。
萧翎一击得手,反身一跃,直向第二人迎撞过去。
那第二个蒙面大汉眼看当先同伴,突然倒了下去,不禁微微一呆。
就在他怔神间,萧翎已经攻到。
那大汉抬刀一挡,当的一声,手中兵刃,就被削断。
萧翎飞起一脚,踢中那大汉右膝,那大汉膝疼如折,哪里还能向前奔行,突然停了下来。
这四人鱼贯奔行,其中一人陡然受伤停下,后面人还不知道,砰的一声,撞在了那第二个蒙面人的身上。
萧翎连发修罗指力。又点了另外两人的|茓道。
四个蒙面大汉至此,全都失去了抗拒之能。
萧翎转身欲去,行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扶起四人,点了他们四肢|茓道,送在一大岩之下,把四人藏了起来。
然后,伸出手去,想解开四人脸上的蒙面黑布,但手指触到那些蒙面黑布时,重又收了回来,突然转身而去。
他一连闯过了两道埋伏,不觉间胆气大壮,暗道:如若沈木风这八道埋伏,都类似如此,看来连闯八道埋伏,那也不算难事。
心中念转之间,又转过一个山弯。
一阵山风吹来,夹杂着一股强烈的腥气,扑鼻欲呕。
抬头看去,只见一片短草地上,云集着千条毒蛇,有大有小,十分恐怖。
在那千百条毒蛇之间,盘膝坐着一个微闭双目的青衫少年。萧翎此时,已瞧出正是昔年在巫山峭壁,把自己推落悬崖之人,年前为救南宫玉,重上巫山时,又和他动过手。
他虽然和这个青衫人,见过两次,但对他的来历,底细,却始终是不太了然,只知道他的父亲,认识云姨。
因为,在青衫人身前两丈左右处,都是毒蛇,萧翎自是无法再向前进,只好停了下来,道:“在下萧翎,这里有礼了。”
那青衫人缓缓睁开双目,道:“沈木风说你进了禁宫之后,获得了箫王张放的箫法秘录,不知是真是假?”
萧翎心中暗道:别人都称沈木风力沈大庄主,此人却直呼那沈木风的名字,显然,他内心之中,对沈木风既无畏惧,也不尊仰,想来,是在有条件之下的合作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不错。”
青衫少年冷笑一声,道:“那是说阁下的武功,比起一年前,更为高强了。”
萧翎道:“梢有进境而已,谈不上高强二字……”
暗中一提真气,道:“萧翎和阁下相识于六年之前……”
青衫少年冷冷道:“那次没有把你摔死,才留下今天的祸害。”
萧翎道:“多亏阁下那一推,才使萧翎有得今日。”
青衫少年道:“但今日和已往两次形势不同,第一次,见到你之时,你还不会武功,只怪我心地仁慈,不忍下辣手,才留下你的性命。”
萧翎冷笑一声,道:“兄台把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推下十丈峭壁,除了奇迹之外,那是必死无疑的了,还要说不忍下辣手,在下不知,你还要如何一个辣法。”
青衫少年冷漠一笑,道:“但竟被你遇上了奇迹,如若在下当时不是推你下去,而是在你背上拍上一掌,震断你的心脉,纵然有奇迹,你也遇不上了。”
萧翎怒道:“可惜,阁下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
青衫少年道:“今天还有一个机会,因为,没有毒手药王为你制蛇了。”
萧翎武功虽然高强,但看到成千成万的毒蛇,心中实也是有些发毛,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硬起头皮来,说道:“阁下准备逐蛇对付我萧某吗?”
青衫少年道:“你的武功很高,单是毒蛇一项,也许制不注你,这些毒蛇,不过是助我一臂之力罢了。”
萧翎心中暗道:实未想到,这沈木风,会布置下这一个蛇阵来对付我,如今我既未带逐蛇之药,要过此关,只怕是艰难重重但事已至此,只有冒险一拼了,当下说道:“咱们会过两次,但萧翎还不知兄台之名……”
青衫人冷冷说道:“咱们既非攀亲结交,那也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萧翎道:“阁下虽然不肯通名,但日后萧翎自会明白!”
青衫人道:“我本肯通名于你,并非是怕你知晓,你日后知晓了,又能怎样?何况,今日你已要尸遭蛇吻,哪里还有以后。”
萧翎右手执出短剑,左手折了一根松枝,道,“既是如此,咱们也不用再谈了,阁下请出手吧!”
青衫人仰天打个哈哈,道:“要我出手吗?”
萧翎道,“不错。”
青衫人道:“你自己行入蛇阵中和我动手吧!萧翎,你知道你此刻的处境吧!我可以坐此不动,但你却必须过去不可。”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要迫我行入蛇阵之中,和我动手,使我既要分心对付他的毒蛇,又要防他的攻势,这法子果然很恶毒,但我此刻,既非是和他比拼胜负,如若能够取巧一些,自然是可以多留一点气力,对付下面五阵。
目光转动,只见两面山谷形势,十分狭窄,两侧山壁相距不过两丈左右,除了冲过一途之外,实也无法取巧,不禁暗暗一叹,忖道:这地形布置,大都是经沈木风选择过的,自是不留余在了。
但闻那青衫人道:“萧翎,我无意帮助那沈木风,但我必需和你作对!”
萧翎道:“为什么?”
青衫少年道:“因为一个人。”
萧翎道:“什么人?”
青衫人道:“岳小钗……”
语声一顿道:“只要你答应把岳小钗让我为妻,咱们可以化敌为友……”
萧翎气得仰天打个哈哈,接道:“你胡说些什么?”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也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
萧翎道:“你要娶岳小钗,和我萧翎何干?我又何能让……”脸色突转严肃地接道:“对岳姑娘,我一向敬她为天人,她任何决定,我萧翎都不会反对。”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但那岳小钗身怀老母遗书上,却说明把她许配于你。”
萧翎道:“在下未曾看到遗书,对此事全然不知。”
青衫人道:“姑不论那岳小钗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你萧翎答允在下一件事,不但可以轻易渡过此关,而且在下还将助你救出百里冰,连你大闹巫山石府的一段恩怨,也一笔勾销不提。”
萧翎道:“什么事?”
青衫人道:“自然是力能所及的事了。”
萧翎道:“你说出来,在下听听再做主意,。”
青衫人道:“你写下一张亲笔字据,就说你和百里冰姑娘,己有婚约,云姑遗书上,指明岳小钗许你为妻一事,作为罢论,从此不再提出,在下已经备好文房四宝,只要你萧翔肯书写此字据,咱们立可化敌为友,我助你夺回百里冰,送你出此险地,从此恩怨两消,互不相犯。”
萧翎冷笑一声,道:“那百里冰姑娘和在下并无婚约,岳姊姊也有她自己的主张,这些事都和萧某无关,我既不能从中干涉,也不能擅做主意,你这等妄过之求,萧翎是一件也不能做。”
青衫人道:“其实,你死了也是一样,在下要割下你的人头,拿给那岳小钗瞧瞧,也好让她死了这条心。”
萧翎道:“只要你有这份能耐,能取去萧翎颈上的人头,萧翎是死而无憾。”
青衫人霍然站起身子,道:“看来,今日之局,咱们非要有一方死亡才成。”
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放在口中吹出了两声尖锐的哨声。
只见那满地毒蛇昂首而起,直向萧翎扑了过来。
萧翎左手中松枝振动,刷的一声扫了过去,近身的毒蛇,尽为扫开,十余条毒蛇,不是从中而断,就是头裂而死。
他心中对毒蛇本来十分害怕,但扫出一棍之后,突然觉得这些也不过如此,想伤自己,实非易事,不禁胆气一壮。
正待再扫出一棍,击毙一些毒蛇时,突然那青衫入口哨声一变。
只见那昂首自行的毒蛇,纷纷跃起,直向萧翎扑来。
萧翎身子疾转,左手中松枝疾扫而出。
但闻一阵波波之声中,夹着很多小蛇的咕咕怪叫。
原来,萧翎早已在松枝上贯注了内力,扫出之势,力逾千钧,凡是为萧翎击中的毒蛇,无不头裂身断。
突然间,劲风飒然,一股暗劲,直压前胸。
原来,那青衫人已经欺身而上,发出一指。
萧翎怒喝道:“快亮兵刃,在下无暇和你对掌。”
喝声中,抽出短剑,向那青衫人袭去。
萧翎此刻的功力,已非同小可,内力贯注,一股剑风,直逼过去。
表衫人似是未料到萧翎功力,有此成就,不禁心中一震,纵身闪避开去。
萧翎眼看他利用哨声,指挥群蛇,得心应手,心知他的伎俩,决不至此,和他缠斗下去,实是有害无益,当下纵身而起,借短剑护身,闪起一片寒光,直冲过去。
那青衫人似乎未防到萧翎的攻势竟然如此凌厉,连伸手取出兵刃的时间,亦自不及,疾拍一掌,急急向旁侧闪开。
萧翎左手松枝点地,借势翻身而起,跃飞起一丈多高,同时避开了青衫人的一掌。
青衫人大喝一声,左手一挥,抓起了两条毒蛇,投掷过去,右手同时发出一掌。
萧翎此刻已无恋战之心,右手短剑挥动,斩断两条投掷而来的毒蛇,左肩一沉,运罡气硬接一掌。
这一掌势道不轻,只打得萧翎眼睛一黑。
但萧翎却借这一掌之力,连翻两个筋斗,人到三丈开外。
松枝一点实地,又一个腾身而起,脱出了毒蛇的范围。
青衫人心中大急,厉声喝道:“萧翎,你为什么不和我决一死战?”
萧翎道:“来日方长,日后咱们再分生死不迟,此刻,在下失陪了。”
答话中,已然跃足向前奔走,话说完,人已到十丈开外。
那青衫人虽然想逐蛇追赶,但已自不及。
萧翎一口气奔出了四五十丈,回头不见那青衫少年追来,才停下脚步,长长吁一口气,运气调息一下,才放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这一关闯得十分侥幸,如若心有争强之意,他有毒蛇相助,这一阵胜负很难预料了。
付思之间,突闻一阵尖锐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来的可是萧翎?”
萧翎赶忙停下脚步,长吸一口气,应道:“不错,是萧某。”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一片空旷的草地上,突立着几块大岩石外,再无可疑之处。
只闻其声,不见敌踪,增长了不少恐怖,诡异的气势。
萧翎停步不进,凝目而视,希望对方答话时,能够暴露他停身之位,心中同时暗自忖道:“沈木风布下这八道埋伏,如是一道强过一道,只怕是很难有闯过的希望了。”
前三道埋伏个个武功高强,已使萧翎心中生出警惕之心,也使萧翎自出道江湖以来,第一次生出了怯敌之意。
萧翎等了一盏茶工夫,仍不闻回答之声,心中大感惊愕,当下高声说道:“在下正是萧翎,哪一位高人,既然让萧翎通了姓名,何不肯现身相见?”
萧翎不畏凶险的豪勇,连一代枭雄沈木风,也对他有着三分畏俱,但是此刻,萧翎连闯过三阵之后,心中却生出一种莫名怯意,竟是不敢轻易地闯入草地。
只见那突立的岩石之后,突然间站起来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冷冷应道:“萧翎,你的胆子的确不小。”
萧翎听他口音,辨其形貌,确是中原人氏,不禁心中一动,道:“大师可是来自少林寺吗?”
红衣和尚沉吟一下,正待答话,突见另一个岩石之后,又站起一个红衣和尚,接道:“不错。”
萧翎仰天打个哈哈,豪气陡生,大步向前行了两丈,道:“诸位摆的可是罗汉阵。”
语声甫落,只见那突起于草地的岩石之后,人影闪动,各自站起一个僧侣。
萧翎暗中一数,那站起的和尚,正好是十二人。
只听那最先站起的僧侣道:“萧大侠果然聪明,贫僧正是摆下的罗汉阵,不过,这也是威力最弱的一种,不知萧大侠是否愿入阵内一试?”
萧翎道:“对罗汉阵,在下也梢有知晓,不错,你们这十二人的罗汉阵是人数最少的一种,但人数少不是威力减弱……”
十二个僧侣,披着一色袈裟,年纪相差不多,大都有四十左右,最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装束,也力求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胸前挂的串珠,有长有短。
那当先立起的一个憎侣项上挂的串珠最长,隐隐间,似是几人中首领人物。
只听他缓缓说道:“萧大侠似是已留心到我少林寺的罗汉阵了,不知对这罗汉阵,萧大侠邱晓多少?”
萧翎道,“其实罗汉阵的变化,九个人已可应付,多用三个,加于一点,那是说,在下不论攻向哪个方位,在一招接触之中、同时要拒挡最少四人的攻势。”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萧大侠果然高明,如此说来,阁下是不敢入阵一试了。”
萧翎道:“江湖传言,数百年来,能够冲出罗汉阵的绝无仅有,但在下此刻处境不同,纵然那罗汉阵是刀山油锅,入阵之人,非要战至力竭而死不可,在下也要入阵一试……”
那首领和尚冷笑一声,接道:“萧大侠很有豪气。”
萧翎肃然说道:“在未动手前,在下心中有几件不明之事,不得不先行说明。”
众和尚齐应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久闻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数百年来一直仲裁武林正邪力量,武林同道对你们少林僧侣,敬仰非凡,想不到少林偕侣,竟也会助纣为虐,帮助那沈木风,和江湖正义作对,难道你们都愿意眼看那沈木风,达到他霸统江湖之愿吗?”
群僧被萧翎一顿责备,似是心性愧疚,个个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才听那当先站起的僧人缓缓说道:“贫僧等苦衷,也不愿告诉你萧大侠了,萧大侠请放心入阵吧!”
这放心二字,大有作用,隐隐间,示有开脱之意。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实难了解,沈木风有何魔力,既然能统率邪恶,又能够驾御那正义的力量。”
那领头僧侣,缓缓说道:“萧大侠可以入阵了,你的时间不多,夜色愈深、对你也愈不利。”
萧翎怔了一怔,暗道:这僧侣口气十分缓和,显无敌意,如若这十二僧侣,个个和他二般,渡过这罗汉阵,看来并非是太难的事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还有一件事说明……”
那带头和尚皱皱眉头,道:“什么事,快些请说。”
萧翎道:“在下手中的宝刃。有削铁如泥之效,诸位要小心。”
群豪应道:“多谢说明。”
萧翎暗暗一提真气,道:“萧某来也。”
大步向群僧行去。
只见群僧一抖双肩,身上披的红衣袈裟纷纷落地,左手一探,每人抓起一根铁禅杖来。
萧翎抬头打量了群僧一眼,暗道:我如能施出八仙登空的身法,从拦路僧侣头顶之上掠过,那就用不着和他们拼搏了。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衣袂飘风之声,传入耳际,十二个僧侣一齐离开了原来之位,把萧翎团团围了起来。
原来,这十二人都是精选高手,对那罗汉阵十分熟悉,一照眼间,各自抢了方位已把萧翎困入罗汉阵中。
萧翎虽然心知群僧对自己敌意不深,但这少林罗汉阵乃是传扬江湖数百年的奇阵,萧翎却也不敢心生轻敌之念。右手领动剑诀,默诵华山谈云青的剑招手法,左手运集功力,屈指戒备,随时准备用那弹指神功对敌。
目光转动,只见群僧环围在他的四周,缓缓地开始转动。
萧翎恩师庄山贝,见识广博,知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对罗汉阵知之亦深,曾对萧翎有很详尽的解说,心知自己只要攻入一招,罗汉阵立时发动,如让他自然发动,势道反而很慢。
他欲窥奥秘,昆以不肯抢攻,全神贯注群僧,让他们自然发动。
只见群僧团团转动了一阵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萧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师父解说这罗汉阵时,似是无此变化,只说到那罗汉阵,由慢而快,然后,自然发动攻势,但却不知何故,竟然停了下来。
只听一个声音,传入耳际,道:“萧大侠快请出手,如待我们罗汉阵自然发动,每一次有六十四招的攻势,如是那六十四招攻势未完,其间决难遏上,但如你萧大侠先行发动,情势就会大不相同了。我们处于被动,还击,封架,部没有连锁攻势,时间不多,我无法再和你多谈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中间还有许多分别,他既然泄露机密于我,那是有心放我一马了。
心中念转,左掌倏然发出。
萧翎掌势发出,人也同时向前冲去。
原来,他自作打算,准备借机冲出罗汉阵。
哪知一掌劈出之后,罗汉阵也同时展开了反击,一个手执禅杖的僧侣,左手斜斜推出,接下一人,却突然闪避开去。
两柄禅杖,就在那闪避开的和尚身后,突然伸了出来,左右分进,击向萧翎。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好快的禅杖。
右手短剑探出,点向右边禅杖,身子同时横跨了一步,让开了左面一杖。
那两柄禅杖一击未中,立时分向两面闪去,但紧随在两柄掸杖后,又是三柄禅杖,击了下来。
萧翎短剑疾挥,暗贯真力,呛的一声,削中了一柄禅杖。
宝剑锋利,那禅杖应声而断。
萧翎左手疾探接住了半截禅杖。
这些僧侣,都是使用重兵刃,萧翎手中短剑,虽然锋利,实也难和这些重兵刃相抗拒,这才不惜利剑受损,硬削下对方禅杖。
萧翎还无暇观察手中兵刃是否有损,又是三柄禅杖攻到,当下大喝一声,左手中断去的禅杖,横里扫出。
只听砰的一声大震,一柄迫身掸杖,被萧翎半截断杖,直震开去。
但这一招硬打硬接之后,也使萧翎感觉到少林僧侣,果然是名不虚传,似是人人都有深厚的功力。
罗汉阵全面发动,虽然只有十二个僧侣,十二柄禅杖,但那些层层波波的攻势,却如海浪一般,叠叠重重地涌上来。
十二支禅杖,加上那罗汉阵的精奇变化之后,有如千百支禅杖一般,分由四面八方攻到。
萧翎右手持剑,左手拿杖,全力施展,希望能争到主动,但那群僧禅杖,连绵不绝,竟使萧翎没有还手机会。
罗汉阵连绵变化的快速攻守,使萧翎有着无法施展之感,心中既是惊奇,又是忧虑,暗道:不论这番恶斗胜负如何,似这样拖延下去,对我大是无益,这罗汉阵攻势如此猛烈,严密得丝丝入扣,如若不冒险施展毒辣手段,只怕是难以取胜。但群僧对我,似又是手下留情,我如伤了他们之人,只怕当真要结下怨恨一时间心念电转,大感为难。
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萧大侠能在我罗汉阵连番冲攻之下,仍然有攻有守,那是足见高明了,但如这般相持下去,对你萧大侠极是不利,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又不能这样放你走,最好你能伤我们两个人。”
萧翎听那说话声音,转来转去,分由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心知是他在说话时,仍然随着罗汉阵不停地转动,所以,声音由四面八方传进,心中立付道:他已经点明于我,只是下手之时,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能轻,也不能太重。
心念转动之间,突觉那罗汉阵的攻势缓了下来。
萧翎心知这是群僧给他的机会,当下全力反击,左手一挥,轻轻弹出。
一缕指风,疾射而出。这正是少林寺弹指神功。
只听一阵闷哼,一个僧侣手中的禅杖落地。
原来,萧翎这一击之下,正中了一个僧侣的右腕,那憎侣握不稳手中禅杖,跌落实地。
转动的罗汉阵,受此影响,全阵为之一缓。
萧翎借势挥剑,挡开了两只禅杖攻势,右手轻轻一弹,又弹出一缕指风。
这一击,又弹中一个和尚右腕之上,那和尚手中禅杖,又落地上。
两僧侣受伤,罗汉阵快速攻势,又缓了甚多。
萧翎借势大喝一声,剑掌齐施,冲出了罗汉阵,沉声说道:“诸位大师承让了!”
纵身而起,直向前奔去。
这几句话,并非是一般客套,而是由衷之言,说得真情流露。
第四十三回遇故人相助
萧翎大步奔行,又越过一段山谷,仰天长长吁一口气,心中暗道:这沈木风,布下的八道埋伏,如是一关强过一关,这一阵的埋伏,又不知是何许人物?
经过了四关恶斗之后,萧翎来时的豪气,大半消灭,只觉大过轻估了沈木风。
他放缓了脚步,慢慢地向前行去。
抬头望望天色,轻轻咳了一声,自言自语他说道:“再闯过这一阵,只怕是天色就要暗下来了,还有三阵,必得连夜闯过了。”
突然,他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流目四顾,尽都是山石青草,不见一点可食之物。奇怪的是这一段山谷之中,连一株矮松也未看到。
转念又想到百里冰的安危,不禁精神一振,暗道:今日纵然是战死于此,也是心安理得,她一个姑娘家,离开父母追随于我,对我寄有了无比的信任,我岂能有负于她。
转过了一个山弯,景物又是一变。
这时,西下的夕阳,已被高峰挡住,从两峰之间的一道缺口,照射过来,映照了一半山谷,远远望去,半暗半明。
这一段山谷形势,和其他山谷大不相同,怪石鳞峋,不见草木。
萧翎心中盘算,第五关埋伏,应该就在这段山谷之中才是,是以,举动突然间小心起来。
右手取出短剑,缓步向前行去。
萧翎连闯四关之后,有了经验,对每一个嶙峋怪石,都十分留心,怕隐藏有人,突起施袭。
哪知深入了三四丈以后,仍然不见一点动静,心中大感奇怪,暗想道:“难道那第五关埋伏未设于此吗?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突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入了耳际,道:“来人可是萧翎?”
萧翎道:“正是萧某,阁下何许人?”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盯注那发话处瞧了过去。
只见那是一块突起的高大怪石,声音就起自那怪石之后。
萧翎心中忖道:不管是何许人,这一次总不能让她占去先机,我要先行出手抢攻才成。
估算了那高大怪石,和自己停身处的距离、准备对方一现身,立时就跃起施袭。
但闻一阵咯咯笑声,传了过来,道:“萧翎,你慢慢走过来。”
萧翎心中大奇,付道:她要我慢慢地走过去,是何用心,难道是要我全然无备时,她好突然跃起施袭不成,好吧!咱们就施用卑下的手段试试吧!看看哪一个吃亏。
口中应道:“在下来了。”
暗中却提聚真气,缓步行了过去。
绕过大石,只见一个美丽的少女,盘膝坐在大石之后。
萧翎一和那少女目光相触,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那少女竟是巫蓉。
萧翎本想一见石后人,立时抢先出手施袭,但却万万未料到,石后坐的竟然是巫蓉,左手屈指运聚的弹指神功,竟然无法下手。
巫蓉两道清澈的目光,一掠萧翎;道:“萧大侠不认识我了吗?”
萧翎道:“自然认识,你是巫蓉姑娘。”
巫蓉道:“正是贱妾。”
萧翎想到她目睹巫婆婆死亡之后,发狂而奔的情形,有如得了风癫之症,想不到,此刻她却又完好无恙。
心中想问,但又觉很难出口,只好忍了下去。
巫蓉仍然端坐未动,只见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萧翎。
他心中明白,这巫蓉的武功,很难是自己之敌,只是,她施毒的手段却是可怖异常,虽然她比不过祖母巫婆婆,但她自幼耳濡目染,下毒手法,也绝不会错到哪里。看她坐着不动,若有所恃,萧翎倒也不敢鲁莽出手。
只听巫蓉叹息一声,道:“我武功比你差得很远,也不用向你打了,你只要一挥剑,就可以取我之命。”
萧翎道:“姑娘不怕死吗?”
巫蓉道:“我不怕,我一个人活得太孤单了,死了好见我奶奶去。”
萧翎叹息一声,道:“那沈木风明知你非我敌手,三五招内,我就可取你之命,为什么要把你安排于此?”
巫蓉道:“我施毒的手法厉害,沈木风心中很明白。”
萧翎道:“你施毒手段,比起你的祖母巫婆婆如何?”
巫蓉道:“相差有限。”
萧翎道:“那是说,姑娘已在这段怪石谷中布下了奇毒?”
巫蓉道:“沈木风是这样想,但如若我布了毒,此刻,你已经中毒多时了。”
萧翎暗中运气一试,道:“在下并无中毒的感觉。”
巫蓉道:“那是因为我没有布毒,你就是想中毒,也是有所不能了。”
萧翎道:“姑娘为什么不布毒呢?那沈木风知晓了此事,岂肯饶你性命。”
巫蓉道:“沈木风杀死我和你杀死我有何不同,反正,我已经不怕死了。”
萧翎道:“姑娘既是不肯布毒加害在下,我又如何能够下手杀你。”
巫蓉道:“你不杀我,沈木风也要杀我,我只有一条命,谁杀都是一样,如是让我选择一个杀我的人,死在你手中我会舒服一些。”
萧翎道:“姑娘亲自看到了令祖母的下场,为什么还要混入江湖?”
巫蓉道:“我是被他们捉来的,他们用药物医好了我的疯癫之症;要我替祖母报仇……”
萧翎道:“姑娘神志已复,不难回忆起往事,令祖母并非我萧翎杀死的啊!”
巫蓉道:“我知道,你不但不是杀死我祖母的人,而且,你还替她老人家报了仇,我心中对你非常感激。”
萧翎道:“既是如此,为什么你还答应他们,和我作对?”
巫蓉道:“当时情景,我如不肯答应,他们绝不会放过我,这一关埋伏中,必将又换过别人,你岂不是多费一番手脚。”
萧翎道:“这么说来,姑娘是帮忙在下了。”
巫蓉道:“是不是帮忙呢,我也无法分辨,但只是觉得自己活得无味得很,奶奶死了,世界再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我不愿死在沈木风的手中,就答应了布毒害你。”
萧翎道:“沈木风老好巨猾,阴险无比,如何会信你之言。”
巫蓉道:“他本来不信我布毒的本领,后来,当面试过,他才相信。”
萧翎道:“如何一个试法?”
巫蓉道:“我走过一片草地,暗在草地上布下奇毒,沈木风唤来了两个不知内情的属下,由那草地走过,行至一半,人已倒地死去,他才对我刮目相看,让我在这片怪石上布毒,取你性命,我假装答应了他。”
萧翎道:“原来如此,姑娘的盛情,在下感激不尽。姑娘家传用毒之法,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用毒一道,终非君子行径,姑娘以后还望谨慎施用,今日之情,我萧翎身心感受,日后当图报答,在下就此别过了。”
抱拳一揖,举步向前行去。
巫蓉急急叫道:“萧翎,你不能走。”
萧翎的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丫头难道又改变了心意吗?和这样一位会施毒的女人相处,真是要当心才成。。
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巫蓉道:“你先杀了我,再走好吗?”
萧翎道:“为什么?”
巫蓉道:“因为你走了,他们也要杀死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你手中。”
萧翎回顾了一眼,道:“四下无人,姑娘何不逃走?”
巫蓉淡淡一笑,道:“我如何能走得了呢?”
萧翎道:“为什么不能走?”
巫蓉道:“沈木风虽然对我很器重,但他对我却不放心,因此,点伤了两处|茓道,告诉我说他下手很有分寸,只要我不奔行,这伤势要三日才能发作,只要我听从他的命令,他立时可以解我|茓道,那时,他将为我建造一座美丽的宫院,并给我五十名美婢,听从使唤,又要传我武功,不准天下武林人物去打扰我。要把我培养成武林中第一女豪杰。”
萧翎道:“你相信他的话吗?”
巫蓉道:“我不相信。”
萧翎道:“太美丽的话,总是谎言。”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他还说了很多话。”
萧翎道:“说什么?”
巫蓉道:“他说,如是要我杀别人,他就不会多心了,但因为是杀你,他才点了我的|茓道。”
萧翎道:“为什么呢?在下和别人有何不同?”
巫蓉道:“他说你生得很讨女孩子喜爱,女孩家见了你就下不得手!”
萧翎微微一笑,道:“姑娘的看法如何?”
巫蓉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并无这种感觉,也许因为那时你装成一个道人的原故,以后,我虽然揭破了你真正的面目,但那时,我们正处在敌对立场,我也没有留心打量,但此刻见你,我倒相信了他的话。”
萧翎道:“姑娘此言,在下实是有些不解,难道在下举止很轻浮吗?”
巫蓉道:“正因为太正派了,除了你天赋的条件之外,还有那仁侠的风度,仪容,易使人倾心。”
萧翎望望天色,道:“在下并无此感。姑娘的盛情,萧某是感激不尽,此刻在下无暇在此多留,就此别过了。”
巫蓉道:“我知道,你心中很惦记那位百里姑娘,但你总要把我的事情办完再走,好吗?”
萧翎道:“办什么?”
巫蓉道:“杀死我,然后再走。”
萧翎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若在这怪石上市毒,此刻在下已经中毒多时,你救了我的性命,算起来,那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如何能够下手杀你。”
巫蓉道:“那你要别人杀死我?”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那沈木风点了你何处|茓道,在下瞧瞧,看看能否代姑娘解去。”
巫蓉道:“那沈木风告诉我是一种独门手法,别人无法解得。”
萧翎道:“在下瞧瞧,总是不妨事吧!
巫蓉道:“在我背后左右双肩之下。”
萧翎仔细地查看过巫蓉背上情势,扬手拍了两掌,道:“在下用内力替姑娘解|茓,希望姑娘能够运气相应。”
巫蓉道:“好吧!咱们试试看。”
萧翎找到了巫蓉的伤处,暗中运气,内力源源攻入了巫蓉体内。
巫蓉运气相应,全身行血加速。
萧翎待巫蓉运气至重要关头时,突然取开右掌,点出两指。
巫蓉全身一颤,回头说道:“怎么回事啊?”
萧翎低声说道:“这是家师传授我的解|茓之法,专解各种奇异和独门手法点伤的|茓道,是否灵验,在下从未用过,姑娘运气试试吧!”
巫蓉依言运气相试,|茓道竟已解开,回头说道:“你本领果然高强,我的|茓道已解!”
萧翎道:“那很好,姑娘|茓道既解,可以逃命去啦。”
巫蓉道:“我逃不了,还是你把我杀死吧!”
萧翎脸色一整,肃然说道:“在下也没有把握能够闯过这几阵埋伏,但我仍然是来了,姑娘要在下杀你,那是足见姑娘不怕死了,但你既不怕死,为什么不死中求生呢?”
巫蓉道:“我武功不如人,逃不过他们的追击。”
萧翎道:“但你布毒之能,却是高明异常,为何不用来对敌。”
巫蓉嫣然一笑,道:“你不是告诉过我,那用毒不是君子行径,要谨慎使用吗?”
萧翎一皱眉头,道:“你用来保命,那就不能算错了。”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杀我可是怕玷了你的手吗?”
萧翎摇摇头;道:“不是,但姑娘既有生机,为什么不冒险一试?”
巫蓉道:“你还要闯几阵?”
萧翎道:“过了你这一阵之外,还有三道埋伏。”
巫蓉道:“你可知道,在这四周的高峰之上。有很多监视我的人吗?”
萧翎道:“这,在下不知。”
巫蓉道:“你帮助我解开|茓道的事,他们定然已经瞧见,此刻,只要我有所行动,会一直在他们监视之中……”
语声一顿,接道:“除了你杀死我一途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萧翎道:“什么办法?”
巫蓉道:“带着我一起走。”
萧翎道:“在下闯过了四道埋伏,一道比一道高强,由你和我同行,那不是自投虎口吗?”
巫蓉神色一变、道:“你怕那位百里姑娘见了生气,是吗?”
萧翎道:“不是。”
巫蓉道:“那你是不信我说的活了。”
萧翎道:“在下总觉得姑娘应该有逃走的机会。”
巫蓉凄然一笑,道:“好吧!你稍留片刻瞧瞧,等我爬入那峰腰的杂林之中,你再走如何?”
萧翎抬头望望如削的石壁,道:“这一道光滑石壁,你如何爬得上去。”
巫蓉道:“你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萧翎道:“好吧!这段光滑峭壁,不过四丈多些,合咱们两人之力,大概可以上去……”
望望百丈以上峰腰树林,接道:“你只要逃入林中,就可施展布毒手法,在林中布毒保命。”
巫蓉道:“你想的太容易了。”
萧翎道:“姑娘站在我双手之上,我向上投掷,姑娘也同时施展纵跃身法。”
巫蓉纵身一跃,落在萧翎双掌之上说道:“你如能瞧到我死去,记着在我胸前Сhā上一朵山花,但不要把尸体埋起。”
萧翎不愿再和她多谈,双手运力,高声说道:“姑娘小心了”
双臂一缩一伸,用力投出。
巫蓉柳腰一伸,直向峭壁之上一株突出的矮松上飞去。
萧翎暗中运力,目注巫蓉,担心她万一抓不到矮松跌落下来时,好接住她的娇躯。
只见巫蓉的身躯,悬空打了两个翻转,双手抓住了矮松。
萧翎长长吐一口气,暗道:她只要能够进入丛林,沈木风怕她在林木中布毒,不敢紧追,总有一半逃命的机会。
心念尚未转完,突闻一声尖叫,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巫蓉由山壁直滑下来。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向前踏了两步,接住了巫蓉的身躯。
只见那巫蓉前胸上Сhā着一只长箭,脸色惨白,苦笑说道:“我说逃不出去,你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吧。”
萧翎怒声说道:“我替你报仇!”
缓缓放下了巫蓉。
巫蓉急急说道:“不要去。”
萧翎停下脚步,道:“为什么?”
巫蓉道:“这悬崖高过百丈,你纵然武功高强,攀上去也要费上很大气力,他们在暗中埋伏,放暗箭施袭,你就算能够搏杀他们,也要消耗去甚多的体力,你还要闯过三阵,不能这等浪费体能。”
萧翎心中暗道:“这话也有道理。”
口中却说道:“但姑娘为了听从在下之言,不幸中箭。”
巫蓉道:“唉!我知道必环,只是早晚而已,你不用管我了,快些走吧!”
萧翎细查巫蓉前胸伤势,那长箭人内甚深,但只要未刺入内脏,箭上无毒,并非是难救之伤,当下说道:“蓉姑娘,这箭上有毒吗?”
巫蓉摇摇头道:“没有觉出,似是无毒。”
萧翎道:“是否射入内脏呢?”
巫蓉道:“我不知道,但疼得很厉害。”
萧翎道:“姑娘忍着点疼,在下帮你拔出长箭。”
巫蓉道:“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只要箭镞未刺中内脏,姑娘的伤势,就不算严重。”
巫蓉道:“但他们还有箭啊!这一支未射死我,使用下一支,必欲置我死地,而后甘心。”
萧翎道:“如是姑娘的伤势无碍,在下可以包扎好姑娘的伤势再走。”
巫蓉道:“不用了,你时间不多了,我想明白了,既然难免一死,为什么不要他们抵偿呢?至少我可捞两条命的本钱回来。”
萧翎道:“姑娘有此能耐入在下深信不疑,杀敌能够保命,那才应该,你这般和他们同归于尽,那就划不着了。”
巫蓉道:“除了同归于尽之外,我想不出有什么法子。”
萧翎道:“疗好伤势,跟我一起走,也可助我一臂。”
巫蓉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想明白了,姑娘留此。已成必死之意,倒不如和我一同冒险了。”
巫蓉痛苦的神情中,泛现起一脸欢愉之色,道:“当真吗?”
萧翎道:“自然是当真了。”
巫蓉道,“你不怕那位百里姑娘生气吗?”
萧翎道:“她若知道你为了救我,背叛那沈木风,自然不会生气了。”
巫蓉道:“好!见她之后,你就很耐心地给她解说清楚。”
萧翎神色严肃他说道:“我要事先给你说明白,看前面安排的情势,我闯过的希望不大……”
巫蓉道:“我一个人留这里一定要死,跟你走或有一分生机。”
萧翎道:“好!你要忍着点痛。”
右手握着箭杆,用力一拔,长箭应手而出。
一股鲜血,激射而出,喷了萧翎一身。
萧翎取出金疮药,包好巫蓉伤势,低声说道:“很痛吗?”
巫蓉摇摇头,站起身子,道:“咱们走吧!”
萧翎道:“你坐息一阵,咱们再走如何?”
巫蓉道,“不用了,我就是休息一天伤势也不会好,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不能耽误时间。”
萧翎抬头看看天色,道:“你真不碍事吗?”
巫蓉道:“不碍事。”
萧翎道:“好!咱们现在走,不过,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巫蓉道:“什么事?”
萧翎道:“我和人动手之时,你不能随便出手……”
巫蓉道:“我若是用毒呢?”
萧翎道:“那也不能冒险……”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巫姑娘,这谷中的人造埋状,一道比一道凶险,我如是稍有分心,必然会造成失误,你如涉险,必分我心。”
巫蓉点头笑道:“我记下了,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道:“你走后面。”
大步抢在巫蓉前面而行。
两人行约百余丈,又转出一道山拗。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山谷开阔,两面山壁之间,距离百余丈,好一片搏斗之地,心中暗道:如若沈木风在此设下埋伏,必然是一些武功高强人物,准备各凭武功,打一场硬仗。
只听巫蓉的声音由身后传了过来,道:“萧大侠,你当真很关心我的生死吗?”
萧翎道:“自然是真的关心了!”
巫蓉道:“我害过你和你的朋友,你心中一点也不记恨吗?”
萧翎想起了邓一雷和展叶青,他们生死未卜,心中暗道:如论你们祖孙所作所为,我实也不应该关心于你。
口中却应道:“你虽然害过我,但今日却救了我,我逼你离开,害你受伤,心中极是不安……”
巫蓉接道:”所以,你才关心我的生命?”
萧翎回过头来,道:“也不全是如此。”
巫蓉道:“那还有什么?”
萧翎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习武之人的本色,姑娘身受箭伤,处境危难,既觉得跟在下同行,才有生机,在下岂能推辞。”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是英雄,所以才肯带我走,因为我是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身世凄凉,你怜悯我,同情我;才答应我,是吗?”
萧翎回目望去、只见她的一双星目中,满含着晶莹的泪水、脸上是一片茫茫无依的神情,不禁必中:一动,暗道:她说的不错,我只是怜悯她,才答应带她同行,但我如据实而言,必将大伤她心,此情此景,实是不宜直认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只能算说对了一半。”
巫蓉道:“还有一半为什么?”
萧翎道:“姑娘弃邪归正,这勇气是何等的令人钦敬,在下自当尽我之能,助姑娘脱出危险。”
巫蓉惨然一笑,道:“人家称你萧大侠,果然不错,这些理由,是何等的博大,怎能不叫人心服口眼呢?”
语声一顿,道:“咱们快些走吧!”
突然放步向前奔去。
萧翎急道:“你不能走前面,快停下来。”
巫蓉头也不回地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萧翎心中大急,一提气,向前追去。
他轻功卓绝,岂是巫蓉及得,不过一会,已然追在巫蓉身后。
只要再有一丈左右距离,萧翎就可越过巫蓉。
就在这瞬息之间,突闻一声厉喝道:“小丫头再走快些。”
喝声中,四点寒芒,疾如流矢一般,直射而来,分取萧翎前胸、小腹。
萧翎双掌齐由,波波两声,击落了射来的暗器。他手上戴有蛟皮手套,不畏锋刃所伤,发掌拍落暗器。
但这一耽误间,巫蓉已奔出了一丈开外,只见人影闪动,四个大汉,疾闪而出,放过巫蓉,拦住了萧翎的去路。
但闻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小姑娘,快躲镖右面大岩后去。”
原来,那右面山壁之处,有一块突出的大岩,这一关埋伏之人,却藏在那大岩之后。
巫蓉大声说道:“你们要当心啊!他武功高强得很……”
说话时,人也停了下来,躲在那现身四个大汉之后,喘着气接道:“我受了伤,跑不动啦!”
萧翎挥掌击落暗器之后,本想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轻功,追上巫蓉,解救于她,但见她躲在那大汉之后,分明是又改了主意,想重投沈木风的手下,立时停下来脚步,心中暗道:这丫头自幼在巫婆婆教育之下,人性已变,不知晓什么正邪之分,见利忘义,遇险变节,才是她的本性,我寄望她弃邪归正,自然是期望过高了。
他生具侠义天性,眼看巫蓉重新投敌,心中并不气怒,反而觉着少了一个累赘,暗中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一阵准备如何和我萧翎动手?”
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道:“这一阵和你比拼真实武功。”
随着那回答之言,巨岩之后,缓步走出一个花白发髯垂胸,宽脸大额的老人。
萧翎目光转动,只觉此人面孔陌生,从未见过,当下拱手,道:“阁下何许人?”
那老人不答萧翎的问话,两道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能连闯五阵,足见很高明,倒叫老夫生出怜惜之心。”
萧翎心中暗道:“听他口气,似是并非那沈木风的属下。”
仔细看去,只见那四个拦路大汉的衣服,都很特殊,不管什么颜色的衣服,前胸上都绣着一个黄|色的虎头。
这分明是一种标识,只是萧翎却无法认出这标识代表着什么。
他极力想从记忆中找出那虎头来历,但搜尽枯肠,却记不起庄山贝跟他说过这种标识。
只听那老人冷冷说道:“萧翎,你在想什么?”
萧翎缓缓说道:“我在想你们胸前绣的虎头,代表着什么。”
那长髯老人冷冷说道:“量你小小年纪,也不会认出这标识代表着什么。”
萧翎道:“就算在下认不出来,但在下可以断言,阁下等决非百花山庄中人,只是沈木风邀来的助拳之人!”
长髯老者哈哈一笑,接道:“你虽没有见识,但却很聪明,沈木风邀请老夫等师徒助拳,虽许以丰厚的报酬,但那并非是老夫答应的主要原因了。”
萧翎道:“沈木风自视极高,天下武林大部向他臣眼,阁下能受邀而来,足见阁下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武林中,能够受到沈木风如此尊敬之人,实是不多。”
长髯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说你聪明,果然不错……”
语声一顿,声音癸转冷漠,道,“老夫师徒们摆下一座飞虎阵,数十年来能从飞虎阵中逃生之人,实也不多,老夫对你一见有缘,只要你能答应老夫两件事,老夫可以推却那沈木风优厚的报酬,放你过关了。”
萧翎心中暗道:如能不费气力,过此一道埋伏对我是帮助太大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不知阁下要萧某答应何事?还望能够先行说出,让在下考虑一下。”
长髯老人冷冷说道:“你还考虑吗?”
萧翎道:“不错,如是阁下提的条件太过苛刻,在下未必答应。”
长髯老人怒道:“好狂的小娃儿,你还要考虑老夫所提的条件?”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老夫很欣赏你这份胆气,破例优容,先告诉你吧!老夫这飞虎大阵,花了我毕生精力,才研究而成,共计十人,才能使飞虎大阵的威力,步上巅峰,但老夫只收了九个徒弟,使全阵缺了一环,遇到强敌还要者夫亲自出马,主持阵势,老夫以此为憾,但良材难求。老夫也是无可奈何,你如肯投我门下,补足飞虎阵的缺憾,老夫就放你过关。”
萧翎淡淡一笑,道:“还有第二个条件呢?”
长髯老人道:“听说你要去救一个女娃儿,是吗?”
萧翎道:“不错,阁下怎生知晓?”
长髯老人道:“沈木风告诉老夫,不过老夫门下,严禁女色,你如答允拜我门下,老夫就助你救了那女孩子,然后,要她离开,此后永不能和你相见……”
说罢,仰天打个哈哈,接着又道:“怎么样,老夫这条件很简单吧?”
萧翎道:“条件虽然简单,但在下却不能答应。”
那长髯老人似是不相信自己耳朵,道:“什么?你不答应?”
萧翎道:“是的,阁下这俩条件,在下是一件也不能答允。”
长髯老人怒道:“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举手一招,另外有五个大汉,由那巨岩后奔了出来。
萧翎右手取出短剑,平胸而举,缓缓说道:“阁下不用慌,在下待阁下飞虎大阵摆成之后,再行动手。”
那些大汉动作熟练,奔出巨岩,立时各就方位,片刻间,阵势已成。
萧翎短剑一挥,道:“诸位小心,萧某闯阵了。”
举步向前行去。
他神情间虽然轻松,但心中却未小觑强敌,暗中提气,准备一出手就抢先机。
九个布阵大汉,各执着一柄巨斧,只有老人赤手空拳,居于阵中。
萧翎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先行伤他们两人,使全阵变化受阻,或可一举通过,至少,可使这飞虎阵的攻势威力,减少一些。”
当先两个大汉,似是虎头,走近五尺左右,一齐举起手中巨斧。
萧翎暗道:“好啊!他们竟不肯让我先机。”
左手一屈,准备施展弹指神功,完伤他们一人,只听两声闷哼,传了过来,两个当先举斧的大汉,突然抛去了手中兵刃,捧着小腹蹲了下去。
那长髯老人怒道:“两个饭桶,怎么阵势尚未发动,就受了伤呢?”
只听那两个大汉齐声应道:“师父,弟子腹疼如绞。”
长髯老人道:“为什么忽然腹疼起来?”
这时,巫蓉已悄然退到一侧,闻言接口说道:“因为他们中了奇毒。”
长髯老人道:“你怎么知道?”
巫蓉咯咯一笑,道:“我下的毒,怎么会不知道呢?”
长髯老人道:“臭丫头,老夫先毙死你。”
扬手劈了出去。
巫蓉纵身闪开,笑道:“你的武功最高,我下毒也最重。”
长髯老人劈出了一掌之后,突然一皱眉头;第二掌竟是无力发出。
原来,他劈出一掌之后,只觉小腹内一阵剧疼,有如利刀绞腹,其疼无比。
紧接着,余下七人,个个弃去手中巨斧,捧着肚子蹲了下去。
萧翎眼看几人腹疼之状,和那日店中所见一般无二,心中确知巫蓉下毒,心中暗道、我还道她当真脊我而去,原来她在使用诈术,借机下毒。
飞虎大阵,十个人,九个捧腹蹲在地上,只有那长髯老人,仍然肃立不动,但却也在极力忍受着痛苦,顶门上汗水滚滚而下。
巫蓉微微一笑,道:“萧兄,要不要杀死他们,此刻,他们都已无反抗之能。”
萧翎双目凝注在巫蓉的脸上,良久未发一言。
巫蓉突然感觉到一阵羞郝,泛上双颊,缓缓说道:“你瞧着我干什么?”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几时下毒,我怎么没有瞧到。”
巫蓉道:“要是被你一眼就瞧出来,我如何还能伤得别人。”
萧翎道:“看起来,你已尽得令祖之能了。”
巫蓉摇摇头,道:“差得很远,算起来,我得祖母之能不过十之二三。”
只见那长髯老人冷哼一声,也缓缓蹲了下去。
这时,另外的九个人,功力不如那长髯老者,早已忍受不住腹内疼痛,失声而叫。
萧翎低声说道:“蓉姑娘,这些人会死吗?”
巫蓉摇摇头,道:“不会,但他们永不停息地疼下去,到无法忍耐时,大都要自绝而死。”
萧翎道:“这毒物很残忍。”
巫蓉淡淡一笑,道:“岭南二魔杀死了我的奶奶之后,使我体会出江湖上的险恶,可怖,我武功不能自保,只好在下毒方面用功夫了,所以,我用毒之技,比过去进步很大……”
望了那蹲在地上的十人一眼,缓缓接道:“这些人和你无怨无仇,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来杀你?他们如是那沈木风的部属,还情有可原,但他们都不是,和咱们作对的原因,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咱们不杀他们,就要为他们所杀了。”
突然伏身捡起一柄巨斧,挥手抡动,一斧一个,片刻间。十个人尽力她劈死斧下。
萧翎目睹那十具尸体,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脑袋被生生劈开,死状至惨,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忖道:这丫头心中,似是充满了激怒,悲愤,日后要疏导于她才成。
巫蓉连劈了十人之后,投去手中巨斧,笑道:“萧兄,咱们走吧。”
萧翎道,“咱们把十具尸体掩埋起来,再走好吗?”
巫蓉摇摇头,道:“不用了,这两面峰腰中,都有沈木风埋伏的人手,咱们去后,他们自会前来收尸。”
萧翎点点头,道:“咱们走吧!”
抢在巫蓉身前,接道:“蓉姑娘,沈木风未把你背叛百花山庄一事,传告各路埋伏,你才这般轻易得手,但可一不可再,他们吃过这次苦头,不会再讳疾忌医,定然把你叛离百花山庄一事,通知了最后两阵中人。”
巫蓉道:“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萧翎道:“我的意思是说,下一阵,你不要出手,站在我身后,替我掠阵。”
巫蓉道:“如是我有机会帮助你,难道也站着不动,是吗?”
萧翎道,“那倒不是,在下之意是,姑娘不要再用诈术,如是有机会助我,在下仍是感激不尽。”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谢谢你这样的关心我,自从我奶奶死去之后,你是第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
萧翎听得一怔,急急举步向前行去。
巫蓉紧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这时,太阳己为高峰所阻,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
萧翎振起精神。又转过两个山弯,耳际间忽闻水声淙淙。
凝目望去,只见眼前峡谷中,一片碧水,拦住了去路。
两面岸壁问,流泉潺潺,在去路边聚成了一湾潭水,宽约五丈,纵然是世间第一流的轻功。也无能在一跃之下,飞登彼岸。
萧翎望着那一片碧水,不禁为之一呆,出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他千算万算,确未想到,会有一片潭水拦路。
巫蓉也大感意外,不禁一皱盾,道,“萧兄,你会水上功夫吗?”
萧翎道:“不会。”
巫蓉道:“我也不会。”
萧翎道:“沈木风早已知晓我不会水中工夫,既有这片天然的障碍,他岂会弃之不用。”
巫蓉道:“萧兄之意,可是说那沈木风借这片潭水再派人阻拦我们,是吗?”
萧翎道:“不错,沈木风定然会利用这片天然的屏障,布下恶毒的埋伏。”
巫蓉突然举步向前,走近潭边,一面瞧着,一面伸手比划。
萧翎缓步行向前去,低声说道:“你比划什么?”
巫蓉道:“我在计算这潭面有多宽多大。”
萧翎道:“姑娘计算这片潭干什么?”
巫蓉道:“唉!我无法计算出它究竟有多深,如若能够算出它有多深,就可以下毒了。”
萧翎道:“下毒……”
巫蓉微微一笑,道:“不错,我要在这潭水之中下毒,如若那沈木风在潭水之中埋伏有人,必然被我施放的毒药毒毙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不成啊!”
巫蓉道:“为什么?”
萧翎道:“这片潭水,积泉而成,已不知多少年代了,潭水之中,必然有很多鱼虾、如是姑娘在潭水中下毒,那些鱼虾不是首先遭殃吗?”
巫蓉微微一笑。道:“你很仁慈,不过,此刻咱们要保性命,哪里还能顾及到那些鱼虾呢?”
萧翎道:“那沈木风在这里没有埋伏,决然不错、但他们也不会住在潭水中。”
巫蓉正待接言,突见彼岸人影一闪,一个用树身连结的木筏,缓缓行了过来。
原来,那木筏靠在潭边一角,上面复以青草,是以很难看得出来。
两条人影,跃上木筏,缓缓划动,直向萧翎停身之处行来。
萧翎看到那木筏之后,心中一动,暗道:以我此时成就,一跃三丈,尚非难事,只要那木筏行入潭心,我即可一跃而上,借木筏之力,跃登彼岸,只要能足踏实地,那就不用怕他们了……
突然想到了巫蓉,不禁为之一呆,想好的计划,顿然受阻。
原来、巫蓉的轻功,决难借木筏之力,跃登彼岸,这迅雷不及掩耳之策,实已无法再用了。
他天生的侠肝义胆,心想既然答应了带着巫蓉,决不能中途弃之不顾。
目下情势,只有待那木筏驶近,再行见机行事了。
忖思之间,木筏已然行近岸边。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那木筏上两个人,其中之一,竟然是逍遥子。
不过,逍遥子此刻已然脱下道袍,换着了一身疾服劲装。
另外一人,年纪很轻,身着青衫,颊下无须,僵直地站在木筏上,有如一副木雕泥塑的人像。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的样子很奇怪,不知是何许人物,但是既然为沈木风作埋伏人手,自非是平常人物。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逍遥子道长。”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萧大侠果然厉害,一眼就瞧出贫道。”
萧翎道,“别说道长换着衣服,就是你火烧成灰,在下也能认出。”
逍遥子笑道:“山行艰难,着袍不易行动。”
萧翎冷笑道:“想不到道长和四海君主,竟然归服了沈木风。”
逍遥子道:“我们是有条件的合作!”
萧翎冷冷说道:“不管是归服了沈木风也好,或你们是有条件的合作也好,对于在下来说,并非不同……”
语音一顿道:“道长在这里设的何等埋伏,萧某如何过关,还请说明,在下恭候吩咐!”
逍遥子不理萧翎问话,目光却转到巫蓉的脸上,缓缓说道:“对令祖之死,贫道无限抱憾。”
巫蓉道:“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呢,还是真的有抱疚之心?”
逍遥子道:“自然是真的抱疚了。”
巫蓉道:“我奶奶已经死了,你抱疚又有何用,如是你良心不安,那就帮我一次忙吧!”
逍遥子道:“要贫道如何帮助姑娘呢?”
巫蓉道:“很简单,只要你帮我们渡过这片潭水,就行了。”
逍遥子道:“孩子,你可知晓那水潭彼岸,摆好了一座五龙大阵,在等候你们吗?”
巫蓉道,“什么五龙大阵?”
逍遥子道:“那是沈木风赖以对付武林高手的奇阵,费了他无数心血。”
萧翎道:“在下见识过了,那也不足为奇,只是几个穿着奇服异装,刀枪不入的怪人罢了。”
逍遥子叹了一声,放低了声音,道:“萧大侠,你虽然英勇绝世,但你今日只有一个人啊!”
萧翎道:“在下不解道长言中之意。”
逍遥子道:“好!贫道再说明白一些,此时此地,萧大侠是最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萧翎流目四顾一眼,道:“道长如有弃暗投明之心,在下愿为天下英雄解说。”
逍遥子道:“萧大侠想得太简单了!”
萧翎道:“道长心意难解,还请明说了吧!”
逍遥子点点头,答道:“萧大侠进入禁宫得了何物?”
萧翎道:“一把斩铁如泥的短剑,也正因在下有此短剑,才不畏那沈木风的五龙大阵。”
逍遥子道:“还有呢?”
萧翎道:“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
逍遥子接道:“不错,据在下所听得消息,那宇文寒涛已然把张放的武功秘录交给了你萧大侠,是吗?”
萧翎道:“不错,怎么样?”
逍遥子按制着胸中的喜悦,淡淡笑道:“如若萧大侠愿以张放秘录相赠,贫道愿全力相助萧大侠救出那百里姑娘。”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贪心得很,倒也不必以君子手法对付他
但闻逍遥子接道:“萧大侠请仔细想想,那百里姑娘的性命重要呢,还是你那本张放武功秘录重要?取舍之间,任凭萧大侠,贫道决不勉强。”
萧翎心中付道:张放武功秘录,我已转奉岳姊姊,少林的弹指神功和华山剑法,我交给了邓一雷和展叶青,此时此情之下,就算他们取了萧翎之命,也是无法取去武功秘录,我何不以此作饵诱他说出一些内情?也好作我对敌的参考。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道长的耳目果然是灵敏得很。”
逍遥子道:“我们没有很多的时间,萧大侠意下如何?必得快作决定才成。”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强自按下心中的焦急,缓缓说道:“在下身处险境,还可沉得注气,道长又急什么呢?”
逍遥子大感意外,双目凝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不顾自己的安危,难道也不管那百里姑娘的生死了吗?”
萧翔道:“沈木风设下埋伏,用那百里姑娘诱迫在下来此,在下未见那百里姑娘之前,我想他不会加害那百里姑娘。”
逍遥子道,“贫道只知萧大侠的武功高强,却不料你这养气的功夫,竟然也已达到了这等高深的境界。”
萧翎道:“一本箫王武功秘录、如若真正能以救得百里姑娘和在下……”
目光一顾巫蓉道:“还得加上这位巫蓉姑娘,一共三条命,在下自是不会吝惜区区一本秘录。”
逍遥子望望天色,道:“看来咱们这笔生意谈成的希望很大。”
萧翎道:“那要看你逍遥道长有多大本领了。”
逍遥子道:“此话怎讲?”
萧翎道:“阁下自觉武功比那沈木风如何?”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贫道自知单打独斗,要输上沈本风一筹。”
萧翎道:“用略施计谋呢?”
逍遥子沉吟了一阵,笑道:“贫道和沈木风相较,当在伯仲之间。”
萧翎道:“若照在下的看法,道长的心机。恶毒,都难及得那沈木风,就算你们在伯仲之间,此刻,两岸峭壁,都布满了沈木凤的耳目,道长的谋叛行动已经暴露,那沈木风会立刻得到消息,那时道长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能照顾到我等三人呢?”
逍遥子淡淡一笑,道:“萧大侠不只武功越来越强,而这动用心机上,似乎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萧翎道:“这要拜谢诸位之功了,和你们几位擅用心机的高手相处,在下是不进步也得进步了。”
语声一顿,接道:“逍遥道长准备如何相救我等,还望先行相告,如是确然可行,在下自会奉上张放的武功秘录。”
逍遥子道:“看来萧大侠对沈木风也有着很大的顾忌。”
萧翎道:“在绿林道上,如讲果雄人物,不得不推那沈木风坐上首位,道长自夸用谋之能,和他在伯仲之间,实是叫在下难以相信。”
逍遥子道:“萧大侠忘记了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逍遥子道:“沈木风无心,贫道却是有意,这一去一来的差别,其间自然是很大了……”
随即伸出右手,接道:“拿过来吧!贫道立时将告诉你们离此之法……”
萧翎道:“拿来什么?”
逍遥子道:“张放武功秘录。”
萧翎摇摇头道:“在下还未见百里姑娘之闽,就是见了面,也不能立时交付于你。”
逍遥子道:“为什么?”
萧翎道:“咱们讲的是救我们三人之命,待我脱出危险之后,再给你张放的武功秘录不迟。”
第四十四回玉殒香消
逍遥子道:“萧大侠这般不信任贫道,要贫道如何能够信任过你呢?”
萧翎道:“咱们谁也不用信任谁,一切都要按部就班做去,现在,在下想先渡过此潭。”
逍遥子略一沉吟,道:“好!你们两位上来吧!”
萧翎低声说道:“巫姑娘,咱们跃上木筏,一切由在下对付,姑娘不用开口,也不用多管闲事。”
巫蓉点点头,嫣然一笑,跃上木筏。
萧翎紧随着登上木筏。
逍遥子低声说道:“萧翎,张放武功秘录,可带在身上吗?”
萧翎道:“咱们还未谈好,恕在下不便奉告。”
逍遥子举手一探,木筏已向前面行去,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在登上对岸之前,必须谈好,如是不能谈妥,对岸就是五龙大阵,萧大侠登上岸不过五丈,就要陷入了五龙大阵之中。”
萧翎道:“道长可以说出救我等三人之法了。”
逍遥子突然重重咳了一声,木筏停在潭心,道:“救两位的办法吗,就在这潭水之中。”
萧翎抬头看去,木筏距对岸还有三丈多些,四丈不到,自己或可冒险一试,但巫蓉是万万无能跃登对岸,此时此情之下,自然是不能弃她不管了……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说道:“道长可是知在下不会水中工夫,准备在木筏上施展手脚?”
逍遥子摇摇头,低声说道:“非也,萧大决尽你目力,四面看看,你能看得多远?”
这时,夜幕已垂,两面峭壁夹峙,谷中更见黑暗。
萧翎流目四顾了一眼道:“可看五丈左右。”
逍遥子道:“这就是了,以你萧大侠的目光,只不过能看得四五丈远,沈木风埋伏山峰监视贫道之人,武功自是难比你萧翎,他们此时已然无法看到咱们了。”
萧翎道:“这和道长相救我们之法,有何关连,在下想不明白。”
逍遥子道:“很简单,贫道要李代桃僵之法,安排一个假的萧翎,去闯五龙大阵……”
萧翎接道:“就算有人假冒在下,去闯五龙大阵,在下等又如何逃出此谷呢?又如何去救那百里姑娘?”
逍遥子低声说道:“一把火烧去五龙……”
萧翎道:“也烧死那假的萧翎。”
逍遥子道:“这和你无关,不劳费心。”
萧翎道:“百里姑娘呢?”
逍遥子道:“贫道已查看过地势形态,一施展火攻,不但烧死五龙,而且也将烧乱沈木风的阵角,我已早布内应,火起之后,自有人带那百里冰姑娘和咱们会合。”
萧翎道:“那人是谁?”
逍遥子道:“这个嘛,在下已有安排,此事和阁下无关。”
萧翎道:“自然有关了,在下要知晓那人是何许人物,看他是否有能力救出那百里姑娘。”
逍遥子道:“就算贫道告诉你,你也不知晓他是谁。”
萧翎早已暗中打量过四面的景物,心中却想着对敌之法,觉出只有出手生擒逍遥子,才能平安的渡过这片水面,但此人武功高强,如是想出手一击就生擒于他,实非易筝,必得在他全然无备之下出手,才能有望。
这一击关系着成败生死,是以萧翎丝毫不敢大意,口中笑道:“道长安排那假冒在下之人,又在何处呢?”
逍遥子右脚在木筏上连点三响,水花一冒,一个身着油绸子水衣裤的人,突然由水中翻上木排。
敢情那大汉就躲在水中木筏之下。
萧翎心中暗道:糟糕,原来有两个敌人,现在又多上一个了。
逍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脱下水衣水裤。”
那大汉应了一声,脱下水衣水裤。
逍遥子道:“萧大侠天生英俊之貌,遍天下只怕很难找出一个像你之人,因此,贫道只好找一个身材类似的人,好在那五龙神智不清,身披重甲鳞衣,量他们也无法瞧出萧大侠。”
萧翎仔细打量那人一眼,果然身材和自己相差无几,心中暗道:看来,这逍遥子是早有准备了。当下说道:“在下还有一点不解之处,请教道长。”
逍遥子道:“什么事?”
萧翎道:“如是道长取得箫王张放秘录,如何逃过沈木风的追击?”
逍遥子道:“这是贫道的事,用不着和萧大侠研商吧!”
萧翎道:“好!就依道长之意,带我们渡过吧!”
逍遥子微微一笑,道:“并非贫道以小人之心贬君子之腹,只因咱们在敌对相处之境,贫道不得不小心一些。”
萧翎道:“道长可是要在下先把那萧王张放的武功私录,交付道长,是吗?”
逍遥子道:“那样大不公平,贫道只要萧大侠取出那张放秘录瞧瞧;然后仍由你萧大侠保管,届时,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那秘录,彼此谁也不要取巧,不知萧大侠意下如何?”
萧翎道:“此时此地,时机不宜!”
逍遥子道:“这话怎么说?”
萧翎道:“过了这片潭水,再看不迟。”
逍遥子道:“因为萧大侠不会水中工夫,不愿在水中和贫道闹翻,是吗?”
萧翎心中暗道:我轻易不用诈术,谎言,今为形势所迫,使用一次,就要被人当场拆穿。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道长认为这区区一片潭水,就能使我萧翎屈服,听凭摆布?”
逍遥子道:“瞧瞧萧大侠怀中秘籍,不算过苛之求吧!萧大侠来此之前,可能把秘籍交付他人,如是果有此事,贫道甘冒奇险,相助阁下,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机吗?”
萧翎暗道:糟糕!非被他逼得露出马脚不可。
只听巫蓉冷冷说道:“不用看了。”
逍遥子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巫蓉道:“因为你们已经中了毒,就算把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给你,你也没有机会学了。”
逍遥子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巫蓉道:“你不信,是吗?”
逍遥子道:“贫道和令祖母有过交往,对她用毒之能,十分敬佩,因此,对你也十分留心,自从登舟之后,贫道一直注意着你的举动,你双手未动过,如何下毒?”
巫蓉随口答道:“自我记事,就没有见过你和我奶奶有来往过……”
逍遥子道:“贫道说这话。二十多年了,那时,你大概还未出世。”
巫蓉答造:“这就是了,我奶奶退隐之后,已经研究出一种新的下毒之法!”
逍遥子道:“这个我还未曾听闻过,不知是什么下毒之法?”
巫蓉答道:“隔物传毒,刀上、剑上,都可传毒!”
逍遥子笑道:“如若贫道的记忆不错,咱们似乎是未动过手。”
巫蓉道:“但你站在木筏上,我借着木筏传过奇毒。”
逍遥子呆了一呆,道:“当真吗?”
巫蓉道:“不信你就运气试试!”
逍遥子心中暗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运气相试。
巫蓉就在他运气分神之时,轻轻挥手一弹。
她早已预谋,等待机会,悄然移位,只待顺风吹来,才接口说话。
逍遥子运气一试,并无中毒之征,不禁冷笑一声,道:“小丫头,竟敢向贫道用诈。”
巫蓉道:“我说的千真万确,不信你再试试。”
一般人运气之后,大都要深深吸一口气,逍遥子亦不例外,当下长长吸一口气。
只觉一股异味,扑入鼻中。
原来,巫蓉并无隔物传毒之能,只是施诈骗他运气相试,然后,才借风势放毒。
逍遥子一生精明,却未料到巫蓉人小鬼大,骗他上当。
固然,逍遥子因震于巫婆婆用毒之能,才信了巫蓉隔物传毒的谎言。
但他究竟是一代雄才、高手,觉得有异,立时警觉,左手一挥,疾向巫蓉劈去。
萧翎身子一侧,右手扬起,接下逍遥子一掌。
双方掌力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
巫蓉急急叫道:“萧兄,别让他抢到上风。”
她这奉告萧翎之言,也无疑告诉了逍遥子,顺风放毒。
逍遥子一面闭住呼吸,一面侧身抢攻,希望能抢到上风。
原来,他自知已经中毒,虽然及时警觉,中毒不深,但巫婆婆调合之毒,都是奇烈无比,只有在毒性未发之前,把萧翎逼向下风让他也中巫蓉施放之毒。
但因萧翎连番奇遇,武功进境奇速,逍遥子虽然抢了先机,但连攻数招,均为萧翎逼退。
双方动手相搏数招,也就不过是眨眼间工夫,那僵直的青衫入和黑衣人,已同时出手,攻向萧翎两侧。
萧翎右手屈指弹出,一缕暗劲,破空而出。
这正是少林寺弹指神功。
那弹指神功厉害处,在功力到了火候之后,弹出的暗劲,无声无息,使人在不知不觉之间,身遭击中。
萧翎因觉那弹指神功,似是比那修罗指力更高一层,这些时日之中,对这门工夫,日夜苦修,进境甚速。
那黑衣大汉入还未欺近萧翎身侧,突觉右胸一麻,被萧翎弹指神功,击中|茓道,站立不稳,一交跌下潭去。
砰的一声,水花四溅。
逍遥子微微一怔,几乎吃萧翎掌势击中,心中暗道:这小子的武功,似是又长进了不少,看来,只有在水中擒他一途了。
心中念转,纵身一跃,飞落水中,同时大声叫那青衣人道:“快下来。”
萧翎目睹逍遥子跃入水中,已了然他用心,要掀翻木筏,准备在水中生禽自己和巫蓉,哪里还容那青衫人跃入水中,当下左手一抬,硬接那青衣人一拿,右手却斜里伸出,扣拿那青衣人的脉|茓。
但闻波的一声,双掌接实,萧翎竟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这青衣人奇高的功力,大出了萧翎意料之外,心中暗道:此人掌力之强,实不在那逍遥子的掌力之下。
那青衣人,掌力虽然强猛卜但举动却是有欠灵活,萧翎疾快攻出的右手,竟然一把擒拿住了他的腕脉要|茓。
这一次,又是大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
原来,以那青衣人掌上雄浑的掌力而论,其不该避不过这一击。
这不过一眨眼间的时光,那青衣人听逍遥子呼叫之言,跳入潭中时,右手脉门,已为萧翎拿住。
那青衣人反应出奇的迟缓,只管遵从那逍遥子的命令,也不管右手是否已被人扣拿住了脉|茓,夺身向水中跳去。
萧翎也想不到,拿住他脉|茓之后,他竟然仍然向水中冲去。
不禁心中一震,暗道:“这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功,似是他这手臂。四肢,都和他无关。”
萧翎怕弄翻木筏,不敢用力拖他,大跨一步,左手一挥,切了下去。
但闻咋嚏一声,那青衣人一条手臂,被萧翎一掌切断。
同时右手一松,那青衣人如愿以偿地跳入水中,口中却发出一声闷哼。
显然,萧翎一掌切断那青衣人的右臂、已使他感觉到痛苦。
萧翎冷笑一声,道:“我还道你不知疼痛呢!原来你也会感觉到骨折之疼……”
语声未落,突然一晃,脚下木筏,直向一侧翻去。
萧翎急急移动身子,施展千斤坠的身法,向下压去,稳住木筏,回头对巫蓉道:“蓉姑娘,在水中下毒。”
这句话说得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逍遥子等听到。
巫蓉目注萧翎,微一摇首,口中却大声叫道:“逍遥前辈,你们三人都已中毒,虽然你内功深厚,可抗拒一时,但也支持不过一盏热茶工夫,毒性就要发作,只要我们能稳住木筏,便可以跳到岸上,你们似是只有死亡一途了。”
只见水花一冒,逍遥子露出一个脑袋,道:“我把你翻入水中,生擒你们两人之后,不怕找不到解药。”
巫蓉道:“好,萧兄,咱们跃向岸上,让他们毒发而死。”
逍遥子看那木筏,距岸边不过三丈,他们一跃登岸,决非难事,放下脸说道:“贤侄女,可是准备和我谈谈条件吗?”
巫蓉道:“是啊!只是不知你是否肯答应?”
逍遥子道:“只要公平,咱们不妨谈谈。”
巫蓉道:“你们在水中,推动木筏;把我们送到对岸,我就奉赠三粒解药。”
逍遥子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巫蓉道:“此时此情,只怕你非要相信不可了。”
逍遥子道:“条件我倒是愿意答应,不过你要找个保人。”
巫蓉道:“哪里去找保人?”
逍遥子道:“你身旁站的正好是保人呀!”
巫蓉道:“萧大侠!”
逍遥子道:“那就要萧大侠作保吧!”
巫蓉回眸一笑,道:“萧兄,愿不愿保我,我们女孩子家,有很多话,可以说了不算。”
萧翎冷冷说道:“逍遥子,只要你不再施展诡计,把我等送登岸上,在下当可担保巫姑娘给你们三粒解药。”
逍遥子道:“萧大侠一言九鼎,不能和巫姑娘同日而语,我们送你门过去。”
言罢,隐入水中不见。
果然,足下木筏,缓缓向对岸行去。
萧翎暗中运气戒备,防那遣遥子暗中捣鬼。
只觉木筏行速甚快,片刻间,已到了对岸。
萧翎,巫蓉,不待那木筏靠好,纵身一跃,登上实地。
只见水花一冒,逍遥子跃登上岸,道:“萧大决,你说过的话,莫是不算?”
萧翎道:“焉有不算之理……”
回目一顾巫蓉,道:“给他们解药。”
巫蓉拿出三粒药丸,一抖手,投了过去,道:“我奶奶如非受你蛊惑,此刻她还好好的活着,这笔帐我要记在你的身上了。”
逍遥子接过解药,不理会巫蓉,却望着萧翎长长叹息一声,道:“萧大侠的武功,似是又长进了许多,贫道偷鸡不着蚀把米,并非是贫道计算有错,实是你萧大侠武功进境,大出了常情预料。”
萧翎冷冷说道:“道长可是仍想和萧某谈交易吗?”
逍遥子苦笑一下,道:“此时此刻,贫道无以凭仗,交易自然是谈不成了。”
回手对水潭一招,接道:“你们上来。”
但见水波翻花,那青衣人和黑衣大汉,一起行了过来。
那青衣人软软垂着一条手臂,显是时间关节已脱。
逍遥子分给两人各一粒解药,道:“吃下去。”
萧翎冷笑一声,道:“看来阁下还是不肯信那丹丸是解毒之药,要我萧某担保何用?”
逍遥子淡淡一笑,把手中药物吞了下去,道:“此等情势之下,两位也用不着再下毒了!”
萧翎望了那青衣人一眼,道:“在下想请教道长一事。”
逍遥子道:“不客气,萧大侠只管问,贫道知无不言。”
萧翎目光投注在那青衣人身上,道:“这位兄台练的什么武功?”
逍遥子道:“很少人练的僵尸功。”
萧翎道:“多承指教……”
语声一顿,接道:“我们就要过那五龙大阵,阁下可以走了。”
逍遥子道:“萧大侠多多保重,那五龙大阵,凶险无比。”
萧翎道:“在下知道了,不劳费心。”
逍遥子跃上木筏,那青衣人和黑衣大汉,也随着登上木筏,划向对面。
萧翎仰脸望着满天星斗,长长吁一口气,道:“蓉姑娘!”
巫蓉道:“什么事?”
萧翎道:“百花山庄中最厉害的人物,就是这五龙大阵……”
巫蓉接道:“五龙大阵,有多少人布成?”
萧翎道:“五龙大阵,自然是五个人了!”
巫蓉道:“五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萧翎道:“那五龙大阵变化如何,我无法了然,不过,那沈木风对五龙却非常的重视。”
巫蓉接道:“你见过五龙没有?”
萧翎道:“五龙成阵,在下没有见过,不过,我却斗过五龙之一!”
巫蓉道:“是何模样,为何称人作龙?”
萧翎道:“他们穿着一种特制的奇服,全身鳞光闪闪,刀枪不入。”
巫蓉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萧翎道:“据我推想,那五龙身受的控制,绝非如此而已。也许还有一种特殊的药物,使他们能有超异常人的豪勇……”
语声一顿,接道:“因此,尽可放手对付五龙,你尽管施毒对付他们。”
巫蓉点头道,“我记下了。”
萧翎探手入怀,摸出短剑,映照着星光,望了一眼,道:“五龙可能因穿着恃制的衣服,在转动时不够灵活……”
巫蓉接道:“多谢萧兄关顾。”
萧翎道:“这番搏斗,必然是凶险异常,在下恐怕无能顾到姑娘,你要自行珍重了。”大步向前行去。
巫蓉紧随在萧翎身后而进,心中暗道:他一向豪气干云,此番却不厌其烦地再三提示于我,小心应付,想来那五龙,走极凶恶。当下凝神提气,戒备而行。
两人行约十余丈,突见火光一闪,亮起了两支火把,
火光照耀下,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劲装大汉,站在峭壁下一块大岩石上,高声说道:“来人可是萧翎吗?”
萧翎道:“不错,阁下什么人?”
那大汉缓缓说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姓名,萧大侠也不知晓。”
突然跳下巨岩,隐失不见。
但见火光连闪,片刻之间,四面亮起了十几支火把,把一段峡谷,照得一片通明。
萧翎心中暗道:“我何苦一定要斗五龙,趁他们阵势还未发动之前,何不借机闯过。”
主意打定,低声说道:“蓉姑娘,咱们快闯过去。”当先向前奔去。
火光下,只见银光流动,两个鳞光闪闪的怪物,疾跃而出,拦住了萧翎的去路。
萧翎陡然停下脚步,道:“蓉姑娘,退后一些。”
巫蓉凝目望去,只见那两个怪人,全身上下,都是闪光的鳞片,只露出一对凶光四射的眼睛,
两只手臂上的鳞片,色呈血红,五个指尖处蓝芒闪动,显是,除了红鳞之外,还装有尖利的淬毒钢指。
巫蓉心中暗道:这两个人打扮的和泽物一般、如非先听说过,骤见此物,必然骇一大跳。
心中念转,双手齐齐向外一弹,两股白色的粉未,应手而出。
只见左首怪人右手一挥,波的一掌,迎着毒粉拍去。
巫蓉弹出的毒粉,吃那怪人一掌,反击的倒飞过来。
萧翎一吸气,疾退五尺,低声说道:“姑娘退远些,他们都在那坚硬的鳞甲保护之下,看样子是不畏奇毒了。”
只见右首怪人身子向前一探,疾快无伦地扑向萧翎。
萧翎一提气,身子飘飞而起,斜斜跃出八尺多远。
左首怪人紧随着发动,疾快地扑向巫蓉。
巫蓉只见一团光影,挥舞两臂扑来,心中大是惊骇,急急向一侧闪去。
但那怪人来势太快,巫蓉让避不及、但闻唰的一声,巫蓉身着衣服,被那怪人指锋挂上,撕下了一片。
也不过是毫厘之差,就要抓中巫蓉的肌肤。
巫蓉一件长衫被那怪人撕裂一半,露出贴身之衣,露出了雪白肌肤。
那原本扑向萧翎的怪人,却突然一转头,反向巫蓉扑去。
巫蓉惊魂未走,那怪人血红的鳞臂,挟着蓝芒闪闪的指尖,已到头顶。
萧翎大声喝道:“姑娘小心。”
右手一弹,用出弹指神功,一股暗劲,疾涌而到。
势在意先,弹指击出,人才呼叫出声。
那怪人右臂被萧翎暗劲击中,掌势一偏,巫蓉柳腰一摇,奔向萧翎。
他穿着红鳞坚厚,萧翎弹指神功,并未能使他受伤。
只见身随臂转,打了一个转身,突然跃飞而起,疾扑萧翎。
这怪人虽然穿着坚厚的厚衣,但举动却很灵活,扑击之势,更是快捷无伦。
萧翎的左手一抬,劈出一掌。
那怪人右手迎向萧翎掌势,硬接一掌。
萧翎亦想借机会,试验一下,这些人的内功如何,手上套有千年蛟皮手套,也不畏他们锋利的指锋所伤。
砰的一声,双掌接实,那怪人被震得退了一步。
这一次硬拼掌力之中,萧翎用出了七成功力,但自己亦觉得手指一麻。
萧翎拼过一掌,立时纵身而起,又向左侧横里跃出五尺。
原来,他已从一接掌势之中,觉出这人有很坚硬的鳞甲护身,如若和他们动手硬拼,只怕很难伤得他们,只宜智取才有胜望。
就在他心念转动间,左右两侧,又出现三个怪人,把萧翎和巫蓉围在中间。
巫蓉衣服被人扯破,露出部分肌肤,心中对那怪人已生极大的畏惧,眼看又有三个怪人出现,不禁大感害怕,急道:“萧兄,又有三个。”
萧翎伺目一顾,只见那三个现身怪人,各占了一个方位,停步未动,当下说道:“一共只有五个,不会再有了……”
声音突然放得很低,接道:“此时,保命要紧,姑娘将就着把破衣穿好吧!”
原来,巫蓉双手各抓住破衫一角,遮掩着露出的肌肤。
巫蓉点点头,用手把破衣结在身上,虽然仍有部分肌肤露在外面,也无法顾及了。
萧翎只觉她楚楚可怜,武功又不高,极需自己的爱护,但面对着五龙的合击威力,实有着力难胜任之感,不禁叹息一声,道:“在下实不该带姑娘同来。”
巫蓉精神一振,道:“不用为我担心,放手对付强敌,我自会珍重自己。”
言来,却有些口齿不清。日前她嚼舌求死,后为萧翎所救,平时,说话尚可运用自如,但此刻,衣服被人扯去,心中又羞又怕,说话时,就有些运转不灵,语言不清。
萧翎知她已为适才那怪人一击吓坏,心中余悸犹存、当下柔声说道:“蓉姑娘,他们也是人,只不过,他们披上了坚硬鳞甲,看上去形状怪异,不似人佯,适才姑娘破那飞虎大阵的豪气、胆识,须眉难及,勇不畏死,这五龙怪人,想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几句话,果然发生了很大的效用,巫蓉嫣然一笑,道:“他们也是人啊!我为什么怕他们。”
精神一震,伸手摸出了两把毒针,握在手中。
萧翎看她情绪渐定,暗暗吐一口气。
这时五龙已布成合围之阵,缓缓向两人停身之处逼近。
萧翎目光转动,扫了五龙一眼,高声说道:“诸位只不过凭仗身上的坚硬鳞甲,不畏刀剑,但在下手中这柄短剑,乃是千古宝刃,斩金切玉,削铁如泥!诸位小心了。”
口中说话,暗中却留心着五人的反应。
果然,五人听得萧翎之言,停下逼进之势。
显然这些人都还神智清明,也知晓斩铁宝刃,正是自己的克星,心中有些畏怯。
萧翎哈哈一笑,道:“诸位可是有些怕了吗?”
陡然飞跃而起,扑向正东方位。
原来,萧翎自知难免一场苦战,如其让他们全阵发动,还不如自己先攻,如能伤得一两个人,也好使他们合击的威力减小。
那人眼看萧翎扑来,立时一跃而起,竟是直向萧翎迎撞过木
同时,东南正北两个方位上的怪人也飞跃而起,扑了过来。
六只血红的手臂,分由不同的方向,抓向萧翎。
萧翎身悬半空,看敌人来势猛恶,心中亦不禁为之一震,急沉丹田真气,向前扑撞的身子,陡然向下落去,右臂伸出,短剑改向东南方位扑来的怪人削去。
合击之势,虽然严密,,但萧翎应变之能,更是高明。
双方动作均极快速,一错而过,寒芒过处鲜血喷洒。
双方脚落实地,已经错开了一丈多远。
回头望去,只见一根带着钢锋鳞甲的手指,跌落在实地之上。
原来。萧翎中途易剑击敌,那怪人闪避不及,吃萧翎一剑,斩断了一根手指。
这当儿,突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传入耳际。
转目望去,只见巫蓉被一个怪人抓住举起,指上钢甲,己然深陷入巫蓉肌肤之中,鲜血淋漓而下。
萧翎只觉心头火起,长啸一声,飞身而起,身剑合一,直向那怪人冲去。
他在急怒之下,不觉运起了全身功力,施展出驭剑术。
这正是庄山贝传他剑道中最高的境界,驭剑取敌,平日他练习无成,今日一急,竟然用了出来。
但见寒芒闪过,只见一个怪人,却疾跃而起,迎向萧翎。
寒芒飞闪,响起了一声惨叫。
鲜血喷洒中,一物砰然坠地。
回目望去,只见那怪人,鳞甲破裂,前胸处奇$%^書*(网!&*$收集整理鲜血仍然不停地涌出。
原来,萧翎施展驭剑术,一击之下,利剑破坚甲,刺中那怪人心脏要害,当场气绝而逝。
其他四个身披坚甲的大汉,眼看萧翎挥剑一击,如此威势,也不禁为之一怔。
巫蓉被一个怪人抓住,高高举起,那怪人掌上鳞甲和指上钢锋,大部深陷于巫蓉肌肤,痛彻心肺,失声呼叫,但她手中仍然牢牢握着毒针。
萧翎仗利剑博杀一龙,其余四人为萧翎威势震骇,一时间呆在当地。
巫蓉暗中咬牙,乘敌不备,右臂用力一挣,挣脱了那怪人掌握。
但那怪人掌指上的鳞甲、钢锋,都已深入巫蓉肌肉,巫蓉运力一挣,右臂虽然已挣脱,但却皮开肉绽,可见臂上白骨。
景象凄惨,触目惊心。
巫蓉自知已难再活,口中大声喝道:“萧郎!得君片刻温存,妾愿已足,有缘来生见。”
口中说话,右手一把毒针,全力向那怪人眼中刺去。
这些怪人,全身都为坚硬的鳞甲掩护,只有双目上无物相护。
那怪人骤不及防,吃巫蓉毒针,刺入目中,惨呼一声,双下一扯,生生把巫蓉撕成两半,投掷于两丈之外。
巫蓉针上之毒,奇烈无比,一把毒针,刺入目中;那份痛苦,极难忍受,那怪人摔出巫蓉之后,一手蒙面,一手悬空挥舞,口中不住地大声呼叫。
声音如伤禽怒啸,刺耳异常。
这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萧翎想救巫蓉。已知不及。
眼看她奇惨死状,又激起了萧翎杀机,怒喝一声,纵身而上,挥剑扫出。
那怪人毒针刺目,视线不清,再加毒性发作,其状如狂,神志早已迷乱。
萧翎挥剑击来,他哪里还知闪避。
寒芒过处,鳞甲纷纷落地,一条左臂,应手而落。
就在那怪人断臂的同时,几声厉啸响起,另外三个怪人,同时跃起,扑向萧翎。
萧翎一剑得手,身子一侧,闪到那断臂怪人身后,飞起一脚,踢在那怪人后臀之上。
那断臂人身不由己地向前而扑,按在左目的右手,急挥而出。
此刻,他已神智迷乱,哪里还能分清敌我,击出右掌,正好撞向另一个同伴身上。
正东方位疾扑而来的怪人,闪避不及,被那断臂人一掌击中前胸。
断臂人连受重伤,垂死发掌,乃是毕生功力所聚。
只听砰的一声大震,那正东方位扑来的怪人,向前跃的身子,竟然被他一掌打得跌落实地之上。
但那断臂怪人一掌击出之后,全身潜力已尽,身子摇摇欲倒。
萧翎杀机已动,疾行一步,短剑一挥,Сhā入那断臂人的后心。
右脚同时飞起,踢在那怪人的后胯。
只听一声闷哼,断臂人吃萧翎一剑,脚踢出七八步远,尸体摔倒地上。
五龙二死一伤,阵角已乱。
萧翎却豪气大生,准备宝刃,一举间,尽歼五龙。
这当儿,突闻一阵凄厉的哨声传来,两个未伤怪人,突然回身而奔。
那摔倒在地上的怪人,也挣扎而起,回头奔去。
两侧高燃的火把,出同时熄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五龙也撤退得特别快速,萧翎怔了一怔,几人已走得踪影不见。
山谷中恢复一片黑暗。
萧翎仰脸望着天上的星辰。长长吁一口气,闭上双目,侍视觉适应了暗夜之后,才睁开双目,缓缓行到巫蓉身前,黯然说道:“姑娘为助在下,不幸而亡,区区救援不及,心中感慨万分,在下只有搏杀五龙,以慰姑娘芳魂。”
说声微微一顿,接道:“只是此刻在下无法在此多留,待在下杀过五龙,再设白烛素花,奠祭姑娘在天之灵。”
言罢,捡起山石,掩起了巫蓉的尸体,对那垒起的石冢,拜了一拜,转身向前。
这时、天若含悲,乌云密布,掩去了一天繁星。
幽静的山谷中一片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萧翎长长吸一口气,抖落一身哀伤,大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盘算道:“过了五龙大阵,我已经过了七阵,那第八阵乃是最后一阵,埋伏的人手,必定最为凶猛,不知是何等人物。”
一面提气戒备,一面大步向前行去。
第四十五回救佳人入虎|茓
这些时日中,萧翎内功大进,这山谷虽然黑暗,但近丈之内的景物,仍无法逃过萧翎的双目。
行行复行行,不觉间,已经走了三四里路。
只见前面景物忽然一变,到了一片浓密的丛林前面。
萧翎停下脚步,心中暗暗忖道:这每道埋伏,相距仅有里许左右,这道埋伏,相隔怎的如此深长,难道他们的埋伏,设入了这密林之中不成。
付思之间,突然火光一闪,数十丈外,亮起了一盏灯笼。
火光照耀下,看的十分清楚,只见那灯笼上写着“百花山庄”四个大字。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人?”
那执灯人身躯十分高大,扬了扬手中的灯笼,道:“三弟武功精进,竟然能连闯七关,好生叫人佩服。”
声音沙哑,正是那沈木风。
萧翎冷冷说道,“原来是沈木风,咱们早已割袍断义,划地绝交,萧翎不敢高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想这最后一道埋伏,定是十分凶险,但却想不到竟然是沈大庄主亲自出阵。”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看来,萧兄弟是很希望和为兄一决生死。”
萧翎道:“咱们早晚似乎都难免去这一场决战,是吗?”
沈木风道:“那要看你是否有和我动手的运气了!”
萧翎怒道:“这话怎么说?”
沈木风道:“这小谷中有八道埋伏,你只过了七道。”
萧翎道:“这最后上道,是你沈大庄主亲自守护了。”
沈木风道:“萧兄弟稍安勿躁,只要你能闯过这第八道埋伏,在下总有和你决战之日,但如你死亡于此,那就心愿难偿了。”
萧翎道:“好吧!你这第八阵现在何处,要在下如何去闯过,沈大庄主可以叫他们发动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萧兄弟觉得眼下的形势有些奇怪吗?”
萧翎道:“沈大庄主以后请直呼萧翎之名,不要兄弟兄弟的,叫得在下肉麻。”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好!在下改称你萧大侠。”
萧翎心知已激怒于他,目光四处转动,打量了眼前的景物一眼,道:“在下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
沈木风道:“这山谷中遍生怪石,此地却长满了矮松奇树。”
萧翎道:“在下瞧不出这矮松奇树有什么奇怪之处……”
语声一顿,接道:“是了,沈大庄主可是在这密林中埋伏下暗器名手?”
沈木风道:“萧大侠尽可放心,在下还不致出此下策。”
萧翎道:“沈大庄主那八大血影化身,和五龙大阵,在下都已经领教过了,那也未能把我萧翎制服了。”
沈木风道:“还有这一阵未过,萧大侠不用夸口……”
语声一顿,接道:“萧大侠瞧到那密林之间,有一道羊肠小径吗?”
萧翎转目一顾,果然有一道羊肠小径,当下说道:“不错!”
沈木风道:“萧大侠请照着那小径直入,而且放心大胆地走,两边决无一兵一卒的埋伏,深入百丈之后,可见一座石屋,在那石室内,关着你萧大侠的心上人,百里姑娘。”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所有的机关埋伏,都集中在那石室之中吗?”
沈木风摇摇头,道:“没有,阁下只管放心行去就是。”
萧翎道:“太简单了,实在叫人难信。”
沈木风道:“信与不信,那是萧大侠的事,在下说的句句实言。”
萧翎道:“以后呢?”
沈木风道:“那石屋里的百里姑娘,手脚都为牛筋捆绑,还有在下用独门手法,点了她两处|茓道,但也难不住你萧大侠了。”
萧翎怒道:“你们伤害了她?”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那位百里姑娘,生的确然不错,但看在你萧大侠的份上,在下未动过她,而且也严令属下,不准动她。”
萧翎道:“希望你言由衷发。”
沈木风道:“看在昔年我们兄弟一场的情分之上,在下奉告你几句话。”
萧翎道:“沈大庄主请说!”
沈木风道:“越是看来无险之地,那才是最凶险的布置,还望你多多珍重。”
言罢,挥动手中灯笼,一晃而熄。
萧翎知他已离去,多问亦是无益,右手握剑护胸,沿着小径向内行去。
虽然沈木风已说明这密林之中没有埋伏,但萧翎仍是丝毫不敢大意,提聚了十成功力,运气遍布全身,缓步而进。
深入二十余丈,果然是全无半点动静,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向前行去。
一切都如那沈木风所言,沿途中未见埋伏。
百丈之后,果见一座石室。
石屋前吊着一盏红色的纱灯,光焰血红,耀人眼睛。
萧翎急步跑到石屋前面,高喊道:“冰儿,冰儿。”
石屋内,传出来百里冰的声音,道:“是大哥吗?”
萧翎道:“是我,冰儿,你无恙吗?”
砰的一声,击开了木门。
凝目望去,只见百里冰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双手双足,都被牛筋捆着。
萧翎左手一伸,取过挂在门上的红灯,大步行入室中,右手短剑一挥,斩断了百里冰手足之上的牛筋。
百里冰活动了一下双臂,长长吁一口气。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他们伤害了你吗?”
百里冰点点头道:“是啊……”
萧翎心情激动,急急说道:“他们如何伤害你的?”
百里冰道:“点了我腿上的|茓道。”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快些解开我的|茓道,咱们走吧!”
萧翎解开了百里冰两处|茓道,道:“沈木风强迫你服下毒药吗?”
百里冰道:“没有呀!”
萧翎道:“很奇怪……”
百里冰道:“什么奇怪?”
萧翎道:“以那沈木风的为人而言,对你大好了。”
百里冰道:“也许他心中害怕大哥,不敢对我太坏……”
萧翎摇摇头道:“他们不伤害你,不过是存心诱我到此。”
百里冰脸色一整,冷冷说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以我作饵,诱你到此,你为什么还要来?”
萧翎苦笑一下,道:“我虽然知道,但我却不能不来,沈木风也很明白,所以,他掳你到此。”
百里冰叹道:“我被入抓来,囚禁于此,内心之中,也是矛盾异常,既想要你来,又怕你真来,你知道,你来了,是如何一个后果吗?”
微微一叹,接道:“沈木风诱你至此,必然已有完全的准备,你如不来,他不但无法害你,而且也不敢伤害我,你来了,那是自投罗网,沈木风可以对付咱们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不要再怨我了,快些运气调息,你要尽快恢复体能,我们早些离开。”
百里冰果然不再多言,闭上双目,开始运气调息。
萧翎缓缓伸出右手,抵在百里冰背心之上。
他此时功力,何等深厚,掌势一按百里冰的背心,立时热流滚滚,攻入了百里冰内腑之中。
就在萧翎右掌触接到百里冰背心的同时,只见一股淡烟,扑入室中。
萧翎霍然警觉,暗道:“所谓八道埋伏,这第八道竟是火攻。”
在这密林环绕之地,四面大火烧来,除了肋生双翼,飞出绝境,实是生机渺茫。
萧翎心中明白,此刻如早走一步,那就可能多一分逃生的机会,但那百里冰行功正值紧要关头,此刻惊扰于她,可能害她真气岔道,走火入魔,只好咬牙苦撑,默不作声。
百里冰家学渊源,内功本极深厚,再得萧翎之助,运气极是快速,不过片刻时光,已然畅通全身。
但那火势烧的亦极快速,百里冰运功完成,浓烟已扑入室中。
百里冰一跃而起,急道:“大哥,没瞧到这浓烟吗”
萧翎道:“早瞧到了。”
百里冰道:“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萧翎看她慌急之情,不得不故作镇静,笑道:“那时,你正在行气,我怕你真气岔了经脉。”
百里冰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害卞你,我死也不安心啊!”
萧翎牵起百里冰左手,笑道:“走!咱们出去瞧瞧,其实,早出此室,晚出此室,都差不多。”
百里冰道:“你明知沈木风用我作饵,诱你入伏……”
萧翎接道:“应该是迫我入伏……”
百里冰道:“你明明知道了,竟然还要上当,见到火势,竟然不叫醒我。”
萧翎道:“沈木风要用火攻,必然是先在外面燃起,有烟到此,四面都已为大火所困,早片刻,晚片刻,实也相差有限。”
谈话之间,已然行到室外。
萧翎一提气,牵着百里冰跃上屋顶。
流目四顾,只见四面火焰漫天,浓烟四起,还有着浓厚的硫磺气味,
果然未出萧翎预料,沈木风是四面八方一齐放火,烧向这座石室。
百里冰目睹四面火势,暗叹一声,忖道:火势如此强大,萧大哥武功再高一些,也是无能逃出这一望无际的火势。想到他此番困于大火,全是为了相救自己而起,不禁流下泪来,倚入萧翎怀中,黯然说道:“大哥如非为了救我,岂会陷此绝境……”
萧翎纵声笑道,“冰儿,你不是常说要和我死在一起吗?看来今日我要得偿心愿了!”
百里冰嫣然丫笑,道:“嗯!若能和大哥死在一起,在我而言,虽死犹生了。唉!但是现在可不行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你目前乃武林中一”盏明灯,代表着正义之光,你如何能够死呢?”
萧翎轻拂一下百里冰的秀发,道:“现在你想改变心愿,只怕是也不成了。”
他心中已知处身在绝望之境,心中反而镇静异常,微微一笑,接道,“但咱们不能让那沈木风大称心,你想想看,附近是否有可避火势的藏身之地。”
百里冰道:“我想不起来。”
萧翎道,“火势虽然强大,但要烧到这石室,大概还得一阵工夫,咱们还有一刻工夫。,筹思应付之法,下去碰碰运气吧!”
百里冰心中本来十分惶急,对萧翎又有着很深的愧疚、但见萧翎镇狰得出奇,心中的紧张,亦为之松懈不少。
只见萧翎流目四顾一眼,突然面露欢愉之色,道:“冰儿,去做一支火把来。”
百里冰道:“做火把干吗?”
萧翎道,“此刻我没有工夫告诉你。咱们时间不多,快去快来。”
百里冰应了一声,急步而去,。
萧翎跃下屋顶,向西行去,行约七八丈。只见一座巨石,拦住去路。
萧翎登上巨石查看。只见四面一片火海,耳际间响起了悲惨的兽吼之声。
但闻百里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哥啊!你在哪里?”
萧翎提声应道:“我在这里,冰儿快些过来,”
跃下巨石,挥动手中短剑,斩削身边的树木,一面发掌推开削断的树木,一面默算风向距离。
百里冰高举火把找到时,萧翎已把那巨石周围的树木。大都斩去、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快帮我把斩断的树木。推到东边。”
百里冰道:“干什么?”
口中发问,人却已动手移动萧翎斩下的枝干树身。
萧翎道:“现在刮的是西北风,是吗?”
百里冰道:“是啊!”
萧翎道:“那就不会错了,快把这些树枝堆在一起,用火把燃起它。”
百里冰道,“大火由四面八方烧来,咱们还要用火烧出去。”
萧翎道:“不错,如是两面对烧,可使这大火缩短时间,咱门也可减少烟熏火蒸之苦。”
百里冰看萧翎手不停挥,仗利剑之助,已然在那巨石四周辟出了四丈方圆一片空地,心中若有所悟,知他成竹在胸,立时举起火把,燃起了东南方的树木,一面急急动手,搬运萧翎斩倒的树木。
这时,萧翎已经偏重削断西北方向的树木。
这地方,乃是沈木风自己选择之地,大部的树木,都早经柏油涂抹,一经点燃,立时爆燃起来。
片刻间,那堆积的树木,冒起熊熊的火焰。
这时强烈的浓烟扑卷而到,四周的火势,也逐渐逼近了两人。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闭住气,别要被那浓烟呛住。”
百里冰道:“我看不见东西,不能搬树木了。”
萧翎道:“乖乖的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百里冰应了一声,果然站着不动。
只觉右手被人牵住,向前行去。
原来,萧翎早已有了准备,牵着百里冰行到大石旁边,挥动利剑,挖了一个小坑,一面挥动手中预作的树叶扎成的扇子,以减少身前浓烟,一面说:“冰儿,那大火已经烧到咱们身边了,不过,咱们要运功忍受那火的烟熏之苦,你知道,咱们都不能死,你那爹娘,都在北海冰宫中,盼望你早些归去,我还要你帮我找那沈木风报仇。”
百里冰道:“大哥放心,我自信可以忍受。”
萧翎道:“那很好,现在烟气淡了一些,你睁开眼睛瞧瞧。”
百里冰张眼望过去,只见那浓烟在萧翎树叶摇挥之下,果然薄了许多,当下微微一笑,道:“大哥,你想的很周到啊!”
萧翎道:“没有人能够冒着这样大火进来救咱们,咱们只有自行谋救了。”
百里冰道:“你伐木改变火势形态,想来已经很累了,把那树叶给我,我替你扇除浓烟。”
萧翎摇摇头,道:“不要紧,如若咱们能够忍下那火烤之苦,在此要有一段很长时间停留,就有出困的机会了。”
说话之间,火势已然逼到,西北风也愈吹愈强。萧翎虽然在西北方上,斩削去很多树木,但那强大的火焰,挟带着的人热气,阵阵扑来,萧翎把短剑交给了百里冰,让她向地下挖掘,自己却挡在百里冰的身前,挡那热气蒸的之苦。
他虽然内功深厚,但也难挡受这火气的熏之苦,渐渐地感觉到承受不住。
突然间,觉着身上一凉,一股冷泉,疾射而出。
原来,百里冰无意中挖出泉眼,泉水涌出。
萧翎正觉承不住那的身热气,冷泉涌出,顿感精神一振,喜道:“冰儿,咱们有救了。”
那泉水十分强大,眨眼间,两人挖掘停身的洞|茓,已为泉水涌满,泉水瀑瀑,向外流出。
两人整个的身子,都泡在泉水之中,只露出两个脑袋。
如是那泉水力道不强,涌满两人停身洞|茓之后,不再涌出,在四周大火热气蒸的之下,不过半个时辰,那|茓中之水,即将变热,渐成滚汤。
但幸那泉水奇强,不断涌出,不但萧翎和百里冰停身洞|茓中蓄水常冷,而且|茓满盈出,有如一道小溪般,流向东南。
那东南方火势虽然强大,但在泉水不停灌注之下,渐为水势所熄,明火近身,浓烟反而消减甚多。
萧翎张嘴喝了几口泉水,叹道:“当真是想不到的奇迹,如非这冷泉及时涌出,此刻咱们非被烤的满身起泡不可……”
百里冰嫣然一笑,接道:“我早已受不住啦,但我怕惊扰到你,不敢说出……”
突然伸出双臂,抱住了萧翎,把粉脸偎在萧翎脸上,道、“大哥为了护我,挡我身前,承受灼热,自然是更重了,唉!大哥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报答你呢!”
萧翎笑道:“冰儿,你以后如是乖些,我会对你更好。”
百里冰放开萧翎,嫣然一笑,道:“看来,咱们是不会死了,我刚才想了一件很傻的事,现在,那也不用说它了。”
萧翎道:“咱们如是活下去,前面还有很多险关要过,咱们要振作一些才成……”
语声一顿,接道:“你刚才想到什么?”
百里冰脸一红道:“我不要说。”
萧翎心中大奇,道:“为什么不肯说给我听听呢?”
百里冰道:“你如听到了,定然会笑我。”
萧翎道:“好!我不笑你就是。”
百里冰道:“也不许生气。”
萧翎道:“我不生气。”
百里冰道:“刚才我想我们死定了,我想,我想……”
萧翎道:“想什么,怎的又不说了?”
百里冰抬起头来,脸上是一片庄严肃穆的表情,缓缓说道:“我想,这一辈子,除了大哥之外,我也不会再和别的男人相处了,不管我为妾为婢,都不离开你一步,我这清白的身子,要为大哥保留,如是我们要死了,还留它干什么?奉献大哥,死也安心……’
萧翎一皱眉头,道:“胡思乱想,”
百里冰道:“你说过不生气了,难道你要我把对大哥的一腔情爱永藏心中,带入地府。”
萧翎心中感动,口中却轻轻叹,急一声,道:“冰儿,目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是对付沈木风,大丈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不是铁石人啊!只不过,武林同道大推崇我,这使我觉得很不安,必要尽我之能,为他门铲去巨凶,使武林回复一片清平世界,这使我无暇能照顾到儿女私情……”
百里冰接道:“这两件事,一点也不冲突啊!唉!过去我太妒忌,现在我想通了。”
萧翎道:“咱们见面之后,一直无暇详谈、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关于那巫蓉姑娘……”
百里冰急道:“巫蓉怎么样?”
萧翎黯然说道:“死了,而且死得很凄惨。”
百里冰道:“怎么死的?”
萧翎道:“她死于五龙围攻之中,可怜一代红颜,死去之后。竟然连一个棺木也是没有!”
百里冰道:“大哥在场吗?”
萧翎道:“在场,亲眼看到她惨遭死亡、但却是救援不及。”
百里冰听了巫蓉的死讯,不由黯然道:“唉!说来实也可怜、她们祖孙二人,不过数日,竟然先后身遭惨比,那巫婆婆作恶多端,死去也罢了,那巫蓉姑娘却死得可惜。”
萧翎道:“她临死之前,把一把淬有剧毒的钢针,刺入了伤她之人的眼中。”
百里冰道:“她未死之前,我心中有些恨她,但听到她的死讯,却又有些为她难过,人啊!真是奇怪得很。”
那灼热虽然迫人,但两人泡在冷泉水中,泉水不断地涌出,冷度一直不变,再加那涌出的泉水,熄去了近处之火,灼热之感,逐渐地低退,消减。
萧翎回顾了一眼,看四周大火仍极强烈,火焰烛天,心中感慨万千,长长叹一口气,道:“如非你挖出泉水,咱们就算不被烧死,也要被这热气的死……”
百里冰笑道:“大哥怎的会想起除去四周树木的办法呢?唉!我爹娘常常赞我聪明,看起来,大哥是比我能多了。”
萧翎道:“今日能够逃得性命,使小兄想起了师恩的浩荡,无微不至。”
百里冰道:“为什么呢?”
萧翎笑道:“小兄从师习武之时,我那师父常常告诉我些武林中的形势,以及百年来出现江湖的高人,各家门派的武功之长,而且还常常替我讲解很多启发智能的小故事……”
百里冰道:“这和咱们逃过此地之劫,有何关连呢?”
萧翎道:“自然有了,我想除去林木,就受其中一个小故事的启发!”
百里冰道:“什么故事,讲给我听听好吗?”
萧翎道:“看四周火势,最少还要烧六七个时辰,咱们有的是时间谈话……”
语声一顿,接道:“有一个人,行走在一片荒凉草原中,那草原突然失火,烧了起来,你要如何应付?”
百里冰沉思了一阵,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萧翎道:“那人就在身前放起一把火来,两面火势延烧,中间留下的一片空地,他就可以存身其间了/
百里冰喜道:“这法子真不错啊!”
萧翎道:“今日,咱们处身在林木之中,四面大火烧来,林木火势强大,自非草原可比,但由那小故事的启发,使我想到伐林以求自保的办法了,但那时听这故事时,却一点也未留心,浩荡的师恩,却早已替我筹谋到,日后遇此险应付之法了……”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你当时如能够镇静一些,也不难想出这法子,不过,咱们今日能够脱了此难,一半人为,一半运气。
百里冰道:“大哥智计求生,和运气何关?”
萧翎道:“譬如说吧,我没有这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而使用普通的兵刃,决无法在那样短促的时间中,斩削了那样多的林木,开辟这样大一块基地,火势必将逼近咱们;如果不是你挖出这一股地下泉水,咱门也无法抗拒的人的热气,必将被那热气灼死,但咱们却既有利剑,又挖中泉眼,这不是运气是什么呢?”
百里冰道:“这叫吉人天相啊!大哥身系天下武林安危,如何会被沈木风暗算所伤。”
萧翎道:“好啊!冰儿,你也会替我戴高帽子了。”
百里冰咯咯一笑,道:“我说的是真话啊……”
举手理一下秀发,接着说道:“说起来,咱们还要谢一个人。”
萧翎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宇文寒涛,如非他把这柄锋利的短剑,相赠大哥,今日咱们就算不死,也要多吃一些苦头,自然,大哥救他之命,使他感恩图报,也是原因之一!”
萧翎点点头,道:“那宇文寒涛自从中了沈木风一掌之后,似是那一掌,打的脱胎换骨,其人智谋绝伦,人所难及,就是沈木风,也未必是他之敌,此后,咱们还得借重他的智计,对付那沈木风!”
百里冰道:“大哥不是常提那无为道长吗?说他才气纵横,人所难及,难道那宇文寒涛还能强过无为道长不成。”
萧翎道:“这就要看从哪方面说了,无为道长,仁厚长者,如讲诡计手段,只怕非那沈木风的敌手了。”
百里冰道:“宇文寒涛呢?”
萧翎道:“宇文寒涛为人,先邪后正,沈木风能建立那名震江湖的百花山庄,有两个人出力最大,一个是毒手药王,一个就是那宇文寒涛……”
百里冰接道:“既是那宇文寒涛对他的帮助很大,他为什么要杀宇文寒涛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宇文寒涛为什么要背叛于他了,沈木风性情阴沉,如果用你之时,不惜好言相向,许以重利,但他却不许自己的好友和属下的武功、才能超过他,如是一旦被他发现,必须杀去而后快。那宇文寒涛武功虽然不如沈木风,但他的诡计才智,实又不在那沈木风之下,沈木风既用他,又怕他,宇文寒涛自然早已看出沈木风的用心,早有杀他之意,自己武功又难和沈木风抗拒,唯一的办法,就是凭仗自己的才慧聪明以求自保,这其间既不能对那沈木风大过迁就,自贬身份……”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呢?他既保全性命,不迁就那沈木风,岂不使沈木风更坚决杀他之心?”
萧翎微微一笑,道:“问得好!”
略一沉思,接道:“因为,他如太过迁就那沈木风,沈木风定然视他如属下奴仆,以那沈木风的为人,杀一个属下、仆从,自然不用多费思量了,但那沈木风要下手杀他,也必须要拿捏、自持得恰到好处。”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萧翎道:“那宇文寒涛在自持身份时,要使那沈木风有一种感觉。”
百里冰道:“什么感觉?”
萧翎道:“使那沈木风觉着宇文寒涛是他的朋友、功臣,必须要惜一个适当的理由杀他,才能使属下心服,自己心安,但宇文寒涛凭仗着自己的机智,一直使沈木风无法找到这个理由!”
百里冰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萧翎道:“听起来似很简单,事实上,这是桩极为困难的事,那宇文寒涛只要在沈木风的身前,就必需处处小心,注意那沈木风的情绪变化,不能有一点大意,有时要赔尽小心。有时要自持身份,一着失错,立刻就性命难保。”
百里冰道,“这些事,可是那宇文寒涛告诉你的吗?”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是我自己观察所得,加以推想,在证诸咱们禁宫相处的经过,以及那沈木风对那宇文寒涛施下毒手的一击,诸般情形,综合结论。”
百里冰叹息一声,道:“看起来,不论如何聪明的女人,也是难以强过男人……”
萧翎笑道:“那也不然,岳姊姊就比我强多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自然,我今日观察事物,能够如此用心,得于恩师教诲良多……”
百里冰道:“看来你那师父异常博学多才,是吗?”
萧翎道:“他老人家除了授我武功之外,同时教育我蓄志养气功夫,使我潜能增长,养成大仁无俱的勇气,所以,沈木风的威严,不能使我心生怯意,有时,我明知非他敌手,但却毫不怕他,那是成仁取义的豪勇之气,在支持着我……”
话到此处,突然啊呀一声,跳出水|茓。
百里冰吃了一惊,急急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萧翎伸手探入怀中摸出怀中经文,道:“这本经文湿了。”
借着火光望去,经文已经湿透。
百里冰道:“小心点,不要把它撕破。”
萧翎小心地捧着书页,出了一会神,缓步向火边行去。
百里冰也随着跃出水|茓,说道:“不用向前走了,林木仍在燃烧,火力仍极强猛,把它放在那大岩石上,片刻就会烤干了/
萧翎应了一声,行回大岩旁边,小心翼翼地把书页放在大岩之上,找了两块石头压住,人又跳入水|茓之中,望着那书页出神。
原来,大火猛烈,阵阵热气涌来,仍然有伤肤的肌之感。
这片林木,大都是千年老树,延烧之力,十分强大,火焰冲霄,光亮强烈,萧翎目光本极锐利,站在那水|茓之中,仍可清楚地看到那书页上的水分,化作蒸气而去,字迹清晰可见,心中暗暗付道:如若那和尚说的不错,这本经文记述的武功,那是尤重过十大奇人留下的武功秘录,那位赠我武功秘录的忘年之交,尽得禁宫中高手武功而去,独留下这本经文和那箫王张放的武功秘录,但那张放秘录他定然已经瞧过,故意把它留在那里,这经文却是他没有找到之物……
突然间,一阵尖厉的哨声飘来,传入耳际,此起彼落,群相呼应。
萧翎疾跃而起,伸手抓起经文,低声说道:“冰儿,沈木风要有所行动了,咱们得准备一下。”
百里冰道:“什么行动?”
萧翎道:“大约他认为咱们已经烧死,但他看不到咱们的尸体,又不放心,所以,要遣人入山寻咱们的尸体。”
百里冰道:“我们怎么办?”
萧翎道:“先把这个水|茓填起。”
百里冰奇道:“干什么?”
萧翎道:“咱们不能给他留下解去谜底的线索,如是咱们能够布置一下他认为咱们死亡的线索,那是最好不过,至低限度,也要给他们一个生死难测之谜才成。”
百里冰奇道:“为什么要那沈木风误会咱门死了?”
萧翎道:“理由很明白,我死之后,他也许会提前发动,早日暴露出他狰狞的面目。”
百里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就地找了两块大石,堵上泉眼,然后,把泥土填入水|茓之中。
片刻之后,两人挖成的土坑,又被石土填满,
萧翎回顾了一眼,只见近身火势,已经大减,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的人,低声说道:“冰儿,咱门设法搬些未烧完的枝干来,在这个大岩石旁燃起来,以掩痕迹。”
两人同时动手,不大功夫,一片空地上,堆满余烬未完的林木。
百里冰拍去手中的烟尘,低声说道:“现在我们还要干什么?”
萧翎道:“坐在此地,运气、调息,待听到警兆之后,咱们再走避不迟。”
百里冰应了一声,盘膝坐下。
只见那四周延烧的火势,似是已逐渐地停熄下来,势道大力减弱。
萧翎心中明白,这延烧火势,突然收缩,定然是那沈木风遣入所救的结果。
萧翎伸手摸摸衣服,已然大部为火势烤干,当下把手中书页藏入怀中,说道:“冰儿,咱们建筑一处藏身之处如何?”
百里冰道:“如何一个建筑之法?”
萧翎道:“目下西面火势,消减甚快,显然那沈木风派遣之人,想从西面行进,搜寻咱门行踪,三面火势未熄,不论咱们如何躲避,都无法藏得隐秘。”
百里冰道:“所以,咱们就建筑一处藏身之地,躲在里面是吗?”
萧翎道,“正是如此。”
百里冰道:“用那烧去的枝干,灰烬。”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这里有甚多为泉水熄去的枝干,未经燃烧,负重之力甚大,困难的是咱们要寻镖一处形势好利用的地方才成。”
这时,火势已小,两人仔细地找了一阵,找到了一处天然的深坑,纵横不足三尺,深却五尺有余,正是极佳的所在。
两人一齐动手,不足顿饭工夫,已然建筑了一座可容身的所在,上面伏上泥土,再堆些燃烧未尽的树枝,两人一齐躲在里面,四面都开了小型窗口,用燃烧过的枝干掩起,向外瞧看时,用手拨动,可大可小,两人挤在里面,刚好可以盘膝而坐。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先行运气调息,我来守候,如是发觉敌人我招呼大哥。”
萧翎微微一笑,道:“好吧!”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萧翎突觉身体被人推动,睁眼看去,只见四面阳光满地,已然是近午时分。
阳光映照下,只见沈木风站在那高岩之上,流目四顾。
紧傍沈木风身侧,站着逍遥子和金花夫人。
耳际间步履零乱,显然,还有很多人,在四下寻找。
萧翎摇摇手,示意百里冰不要出声,轻轻地伸出手去,拨动枯枝,掩起小窗,附在百里冰耳边说道:“冰儿,如是咱们被人发现,难免一场恶斗,咱们不能恋战,必须且战且退,我不熟此地形势,但西方火势先熄,那说明西方林木较薄,东南是我来此之路,北面好像是有道深谷,咱们只好往南走。”
百里冰点点头,低声应道:“大哥比我聪明,听大哥的话、自然是不会错了。”
但闻沈木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道长的看法,他们会不会逃出四面大火?”
逍遥子道:“不可能吧!除非有一条地道通往山外。”
沈木风道:“何以找不出他们的尸体呢?”
逍遥子道:“大火燃烧数个时辰之久,弥天掩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熔作铁汁了,哪里还能留下尸体呢?”
沈木风道:“那萧翎带有一把短剑,乃是得自禁宫之中,问以连那短剑也找不到了呢?”
遣遥子道:“区区一柄短剑,能占多少地方,如何能够找到呢?”
沈木风道:“唉!无法确定他门已死,实叫人放心不下。”
逍遥子道:“大庄主请放心,依贫道的看法两人必死无疑。”
只听金花夫人冷冷接道:“那倒未必,我瞧那萧翎不似早夭之相,人不该死,五行有救,也许他们早已逃出此地了。”
萧翎心中暗道:糟糕,这金花夫人如是想帮我忙,那就是帮倒忙了,如是她说动那沈木风,必要找出证据而后甘心,这藏身之地,非要被他们发觉不成。”
只听逍遥子哈哈一阵大笑,道:“夫人说那萧翎未死,不知有问证明?”
金花夫人道:“没有证明,也不需证明,我只是觉得他不会死就是。”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金花夫人,听说那萧翎和你认了姐弟,可有此事吗?”
萧翎仰起头,用一只眼睛,由那木枝空隙中,向外望去。
原来,他知晓眼前三人都是第二流的武林高手,耳目灵敏无比.梢不小心,都将惊动他门,是以,不敢拨动木伎。
但闻金花夫人应道:“这个吗?我倒是很愿意,只是萧翎却未把我当姊姊看。”
沈木风笑道:“我天性从不能容忍叛逆之人,阻唯独对你金花夫人,却是破例容忍。”
金花夫人道:“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不知沈大庄主为何不肯杀我。”
沈木风道:“我也常动杀你念头。”
金花夫人道:“何以迟迟不肯下手?”
沈木风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了,至于我何以不肯下手,我自己也说不出其中的道理安在。”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目下萧翎已死,夫人是否感觉到很伤心呢?”
金花夫人道:“如是他真的已经死去,我自然肝肠痛断,但在未证明他死前,我不信他确已死去。”
逍遥子道:“夫人何以才肯信呢?”
金花夫人道:“见他尸体……”
逍遥子道:“尸体已随火化作灰烬。”
金花夫人道:“他身上遗物呢?”
肖遥子道:“这一场大火,烧去了方圆十里的原始林木,只烧得山川,林木都已成灰,萧翎有遗物在此,也是很难寻到。”
金花夫人长长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显然,她内心之中,已为逍遥子说服,在此情景之下,实是万无生理。
但闻沈木风仰天大笑一阵,道:“夫人似是相信了,是吗?”
金花夫人望了沈木风一眼,默然不语。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咱们回去之后,我允许你设下灵堂,奠拜萧翎一番,让你尽番心意。”
逍遥子轻轻咳了一声,道:“萧翎已死,大庄主第一步计划已然完成,此后准备如何?”
沈木风道:“昭告江湖,宣布萧翎的死亡之讯,然后,便全面发动……”
语到此处,突然住口不语,回目望望逍遥子,道:“道长有何打算呢?”
逍遥子道:“贫道希望能遵前约,陆上归你沈大庄主掌握,至于江海湖河,为四海君主所有,水旱分明,各居其位。”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道长对那四海君主很忠心啊!”
逍遥子道:“贫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俟江湖底定,贫道即将返朴归真,退出江湖了。”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似道长这等才气纵横的人物,如若退出江湖,归隐林泉,那未免太可惜了。”
逍遥子道:“也许大庄主不信贫道之言,好在大庄主霸业将成,又湖风浪即将平息,贫道归隐之期,亦自不远,届时,沈大庄主自然可以瞧到了。”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但愿道长能够心口如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走吧!”
金花夫人道:“萧翎遗体还未找到,咱们如何能走呢?”
沈木风:“如若他们被烧死,尸体该在这附近才是,如若说他们能够逃出这片火场,实也叫人难信。”
金花夫人道:“那是说,你已经相信那萧翎已死于大火之中。”
沈木风道:“除非那萧翎能够飞天、遁地,逃出火劫。”
金花夫人四顾了一眼,道:“我有一个感觉,就是那萧翎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逍遥子哈哈一笑,道:“夫人这感觉很奇怪,贫道是百思不解,试问在这等强烈的大火之下,就算是一块钢铁,也要被熔化成汁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咱们走吧!”当先向前行去。
逍遥子、金花夫人紧随身后而去。
萧翎目睹几人去后良久,才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沈木风误认咱们已死,咱们将计就计,给他个莫测高深,等天色入夜之后,咱们再走,你要多忍耐一时饥饿。”
百里冰偎入萧翎怀中,低声说道:“和大哥在一起,就算多饿几天,也不要紧。”缓缓闭上双目。
萧翎心中计算了方向,计划好逃走的路线,然后闭目调息。
天色入夜之后,两人动身而行。
他心中早已默记好了逃走的路线,虽然地势不熟,但他心中有了计划,走起来少了很多犹豫,行动十分快速,不到二更已然出了火场。
再向前走,只见林木茂密、又是一番景象。
这段小路,十分难走。
蔓草遮径,常人走起来,十分艰难。
但两人轻功卓绝,行走起来,便利不少。
又翻过两座山岭,百里冰首先停了下来,柔声说道:“大哥,咱们歇歇好吗?”
萧翎道:“好啊!我也有些困倦了。”缓缓坐了下去。
百里冰紧傍萧翎身侧坐下,缓缓道:“大哥,我有些饿……”
萧翎接道:“我知道,我也有些饥饿,再忍受片刻,咱们找一个农家,多给他一些银子,好大吃一顿。”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此后准备如何?”
萧翎道:“那沈木风误认咱们已死,我想将计就计,易容改装,看看武林形势和沈木风有些什么阴谋,武林中对我之死的反应如何。”
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沈木风有他一套很完善的征服江湖的计划,但现在却已章法自乱,迫得他不得不提前发动。”
百里冰道:“唉!有一点,我一直想它不透。”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常听父母谈起中原少林派,说他们如何了不得,而且人数众多,高手如云,为什么那少林派,跟看着沈木风如此的猖狂,却不肯过问,难道少林派中,连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也无人懂吗?大家都抬举你,说你是武林中的明灯,照亮了整个武林,逐走了黑暗,其实还不是推你和沈木风拼命,他们好袖手旁观。”
萧翎道:“就目前我的观察而言,少林派中,已有人和沈木风勾结,但少林寺一向清白自守,自然是大部分人,不会赞同,这其间,只怕是还有内情……”
百里冰道:“大哥告诉我闯那几阵埋伏,其中有一道埋伏,是少林寺的罗汉阵是吗?”
萧翎道:“因此,我才怀疑少林寺中,早已有人和那沈木风勾结,而且那个和尚的地位,在寺中很高。”
百里冰道:“不用怀疑了,人赃俱在,还有什么可怀疑之处呢?”
萧翎道:“那少林僧侣和我动手时,暗中留情,放我过关,很显然,他们并未存有替沈木风卖命之心,但却又为一种力量约束,不得不听那沈木风之命。”
百里冰道:“原来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大哥,我想判了一件事,说出来,希望大哥不要生气。”
萧翎道:“好!你说吧!”
百里冰道:“咱们此番下山观察,如果武林中人,对你之死,十分悼伤,因而奋起为你报仇,大哥是义不容辞要帮助他们;如是人家对你之死,全无反应,好像若无其事。大哥似是也不用再为人卖命,咱们去找那岳姊姊,然后,遁迹深山大泽,自辟一处世外桃源,过些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萧翎微微一笑,道:“好吧!咱门先去瞧瞧再说。”
两人又休息片刻,向前行去,天亮时分,找了一处农家,大吃一顿,问明了路径,出山而去。
为了隐秘行踪,萧翎和百里冰,都经过了一番精细的易容,两人的身份,也经常随着时间和环境变化。
这日中午,萧翎和百里冰到了长沙城郊一座荒店之外。
萧翎和百里冰,这时正装作一对村夫,村妇,提着包裹,牵了一匹毛驴,缓缓向前行去。
只见那荒凉的小店之前,此刻却十分热闹,店前树上,拴满了睦马,招魂幡高达数丈,迎风招展,白布上写着:“魂兮归来”四个大字。
店前面,用整匹的白缓慢起,所有的桌椅都完全移开。
一座高大的灵堂,占满了整个店面。
萧翎牵着毛驴,缓缓行到店前,转目重去,只见灵堂之上写首:武林大侠萧翎之灵位。
室内室外人来人往,但每人的脸色都是一片肃穆,全身上下都穿着白衣服。
萧翎远远望去,只见室外室内,目光所及,不下二三十人,全都是一身白,看不到第二种杂色的衣服。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那是你的灵位。”
萧翎哑然一笑,暗道:“我这一生中,已经死亡很多次了。”
百里冰低声接道:“大哥,咱们再走近些瞧瞧好吗?”
萧翎点点头,缓步向那荒店行去。
两人距那小店还有五六尺远,瞥见人影一闪,两个身着白衣的大汉,缓步行了过来。
那当先一人白发白髯,身材十分枯瘦,正是那丐帮长老孙不邪。
他似是十分哀伤,双目通红,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哀伤和煎熬。
紧随在孙不邪身后,是展叶青。
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目也是一样的红肿,显然也是极度的哀伤所致。
萧翎心中大为感动,暗道:看来,我萧翎的死,他们都付出了深沉的悲痛。
忽然想到展叶青和邓一雷都已经中过奇毒,不知他们体内之毒,解了没有。
心中念转,不觉多瞧了展叶青一眼。
两人的举动似是已引起孙不邪的怀疑,只见他转动一下赤红的双目,神光一闪,盯注在萧翎脸上,道:“小哥贵姓啊?”
萧翎急急应道:“小可姓孙,送我这位媳妇回门。”
孙不邪大约是想到这人和自己有着同宗之谊,当下一挥手,道:“快些去吧!此地不宜多留。”
萧翎应了一声,急急向前行去。
百里冰紧随萧翎的身后,片刻工夫,两人已行出了十余丈。
百里冰低声说道:“你瞧出那两人身份没有?”
萧翎道:“他们并未易容,自然瞧得出来,他们是孙不邪和展叶青。”
百里冰道:“你瞧到跪在灵堂前的两人吗?”
萧翎道:“没有啊!”
百里冰道:“那展叶青挡住了你的视线,但我瞧到了,同时,还瞧出他们哭得伤心欲绝,跪伏于灵堂两侧。”
萧翎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你那两位义弟,商八和杜九。”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该现身和他们相见,不能这等捉弄他们才是……”
百里冰道:“那商八、杜九,哭得很可怜,咱们回去告诉他们吧!”
萧翎痛苦地摇摇头,道,“不成,咱们要多忍耐才是。”
百里冰道:“你忍心看到他们那等悲苦之状吗?”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我此刻现身,把他们那悲伤气氛冲淡,沈木风必将知晓我还活在世上,为了武林大局,只好多瞒他们一阵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他们都已到,那宇文寒涛恐怕也到了。”
百里冰道:“你好像很注意宇文寒涛,是吗?”
萧翎道:“不错,只有宇文寒涛到此,才能抗拒那沈木风的阴谋诡计。”
谈话之间,瞥见前面烟尘滚滚,几匹快马,疾奔而来。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咱们让到路侧,瞧瞧看来的是什么人。”
快马奔行奇速,两人刚刚让到路侧,三匹快马,已然急驰而过。
萧翎目光锐利,虽只匆匆一眼,已然瞧出三匹马上之人,正是马文飞带着神箭镇乾坤唐元奇,和三阳神弹陆魁章。
三个人也穿着一身白衣,白中勒头,看快马过后,大道上点点马汗,不难想到三人奔行的急速。
百里冰黯然一叹,道:“他们是真的对你好,个个为你身着全孝。”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正待接言,突闻轮声辘辘,一辆篷车,急驰而过。
篷车全用白布慢遮,连车前的马,也都披着白绩。
车中隐隐传出了低声的暖位。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看样子,那车中之人,也是为你而来。”
萧翎点点头,道:“大概是不错了。”
百里冰道:“什么人呢?不骑马,坐车而来。”
萧翎低声说道:“我也是觉得奇怪,坐车而来,八成是女子了。”
百里冰道:“车中传出来低沉的呜咽,我听得很清楚,那是女子的声音呢!”
萧翎道:“我想不出那是何人?”
百里冰道:“会不会是岳姑娘。”
萧翎道,“岳姊姊此刻,正为她本身的事情忙碌,怎会有空到此,唉!我和她订下的会晤之约,还要如期赶往……”
百里冰接道:“如是岳姊姊听到了你被沈木风布下的火攻之计烧死,定然会不惜弃去一些约会。诺盲,赶来奠拜你的灵位。”
萧翎望望那独立的店房,此刻似乎是整个的店咯,都要用白竣慢起。
百里冰低声说道:“就算是一派掌门之尊,故去之后,只怕也不会有大哥这等荣耀。”
萧翎正待答话,又瞥见马队行来。
这一批,人数众多,不下二十余骑,后面还有着两辆马车。
凝目望去,只见马上人全都是白衫罩身,头上是白巾勒头。
那白衣制作简单,显然是匆匆敞的衣服。
萧翎看来人,多不相识,大部佩带着兵刃。
人人脸色肃穆,见不到一丝笑容,两辆马车上堆满着白绢。
百里冰心中暗道:“他们购了这么多白绢,不知要如何装筛大哥的灵堂,看来,他们的气派要一口气买完长沙城中的白绢内布了。”
两人站在道旁,似是已引起马上群嚎的注意,数十道眼光不停地投注在两人身上。
萧翎牵起毛驴,转身向前行去。
百里冰急急随行而去。
第四十六回十里传凶讯
两人这番改装,事先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所以,并不引人注意,也很适合当地的民情风俗。
两人走在一条小径上,不大工夫,已然避开大道,目光所及,但见尘烟滚滚,似是仍有着无数的车马,奔向那间荒凉店舍。
萧翎望着那弥起的尘烟,心中大感奇怪,忖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马,奔行向那荒舍呢?难道说这些人,都是去凭吊我萧翎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咱们得设法去那里瞧瞧。”
百里冰道:“不错,咱们先到长沙,再改扮成江湖人物,和他们一般的穿上白衣,那里人数众多,想来绝不致被他们发觉大哥。”
萧翎道:“好!”
放了手中的毛驴,放步向长沙行去。
两人绕道兼程,在落日时分,赶到了长沙。
这时,萧翎和百里冰又改装成江湖人物,萧翎涂黑了面孔。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挂着一柄腰刀。
百里冰的改扮更绝,因她瘦小,干脆装扮成一位枯瘦的老人,稀疏黄须,加上一张蜡黄的脸,一身上布衣服,裤腿下又扎了两条黄带子,手中又提了一根二尺八寸长旱烟袋,谁也想不到,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糟老头,竟然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绝代美人。
两人先在几条热闹的街上绕了一圈,只见儿家大布庄的白绩、白缎以及白土布,全都被人买光。
两人装作互不相识,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
萧翎心中早有计划,看过了市间情势,折入了一座酒楼中。
夜幕已垂,酒楼中点燃着四盏吊灯,照得大厅中一片通明。
萧翎和百里冰各据一桌,百里冰深入内厅,坐在靠壁间一张小木桌上,萧翎却选在靠厅门的一处座位。
这时刻,应该是晚餐将过,但店中的伙计,仍是白裙围腰,衣着整齐的站在店中,似是他们心中有把握还会有大批的客人到来,可作几票好买卖。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厅中除了自己和百里冰外,还有一桌客人,看上去都似武林中人,只见他们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匆匆会帐而去。
一个年纪最大的走在最后,出店时,忽然对萧翎打个问讯,道:“朋友,可也是来此赶那萧大侠之丧”
萧翎含含糊糊,道:“不错啊,诸位也是吧?”
那老人停了下来,道:“萧大侠明日正式开奠,灵堂距此还有几十里路,朋友如是想赶上早祭,今夜要摸黑赶路才成。”
萧翎道:“多谢兄台,不过,在下现在还在想是否该去。”
那老人奇道:“萧大侠为造福武林,不幸中了那沈木风火攻之计,生生被大火烧死,我武林道中,谁不感动,自然是应该去了!”
萧翎摇摇头,道:“那萧翎出道江湖,时间很短,如说他在江湖上有很多建树,却也未必,在下又和他从未晤面,赶热闹,倒还有一份雅兴,如是要摸黑路,赶个早祭,在下实是难提这份情趣了。”
那老人冷冷说道:“情趣?你哥子若是找情趣,最好趁早回去。萧大侠出道虽然不久,但他的豪壮之气,侠义肝胆,却是前无古人。以不及弱冠之年,一剑独拒百花山庄,有如阳光普照亮整个江湖,由于他侠气感召,使我武林同道,如梦初醒振奋而起,拼命保命,抗拒那沈木风,如非萧大侠的豪壮气概,一柱擎天,只怕整个武林,都要沦入那沈木风的魔掌之下,听凭宰割了,哥子,有志不在年高,武林中不少少年英雄,但谁有萧大侠这等豪气?老夫年纪大了,火气已消,才这般好言好语地教训你几句,如是换了别人,似你这等轻侮萧大侠,早已被打歪了嘴巴!哥子,祸从口出,以后说话小心些。”
这老人家说完了一席话,也不待萧翎接口,转身出店而去。
萧翎望着那老人的背影,呆呆出神,心中暗自付道:我被武林如此推崇,自己竟然不知。
一个店小二,缓步行了过来,低声说道:“这位客官!”
萧翎回过头去,道:“什么事?”
店小二道:“这两日咱们酒店来的尽都是你们武林人,提起那萧大侠,人人钦敬,适才那位老大爷说的不错,你要……”
但闻一阵急速的马蹄之声,传了过来,紧接着是一阵迅快、杂乱的步履之声,一群佩带着兵刃的大汉,奔入店中。
那店小二自动停下未完之言,忙着招呼客人而去。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入店之人,正好八个,分在两桌点了菜,立时催饭,似是全无喝酒之兴。
武林中人,大都喜饮上几杯,这几人中竟无一人叫酒,显然,每人的心中,都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但闻其中一个大汉说道:“伙计,这里有裁缝吗?”
一个店伙计急急行了过来,道:“您老要什么?”
那大汉道:“替咱们做八件孝衣来,越快越好,我们多给银子。”
店小二望了八人一眼,道:“孝衣小店备有成货,至于价钱,诸位大爷随便赏赐!”
那大汉不再多言,匆匆吃过饭,八人一齐穿上店小二取来的白衣,随手摸出一锭银,丢下就走。
萧翎心中暗想:这店家倒会发财,连孝衣也准备好了。正待招店小二会帐,瞥见一老一少,行入店中。
那老人大约有六十以上,小的只有十六七岁,两人身上,都带着兵刃。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这两人年纪悬殊,怎会走在一起,倒要瞧瞧他们是何来路。
只听年轻人叫道:“爷爷,这次去奠祭那萧大侠的人,好像很多很多,是吗?”
那老人道:“你沿途看到的,只不过是闻讯赶到的人,至于那路途遥远,来不及明日之前赶到的,何只多此十倍。”
年轻人道:“爷爷啊!为什么这样多人去奠祭萧翎呢?”
那老人道,“因为那萧翎是一位胸怀救世大志的大侠,不为百花山庄威武所畏,厚利所动,为江湖正义,挺身拔剑力斗恶人,武林道上,原本无人敢和百花山庄作对,都抱着自扫门前雪的态度,但那萧大侠的豪勇,却振奋了人心,武林中人都自觉醒悟,与其日后受那百花山庄的茶毒宰割,还不如奋起一战的好……”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如今那萧大侠中了沈木风的火攻之汁惨遭烧死,此后,再也无人替咱们抗拒沈木风了,这番各方英雄赶来此地,除了奠祭萧大侠之外,还要替他报仇,也算是合力自救。”
那少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老少祖孙两人吃完饭,会帐起身。
店小二自动地送上两件白衣,道:“两位去奔萧大侠之丧,想必要换上素服了。”
那老人点点头,接过白衣,放下一锭银子而去。
萧翎目睹两人出门,举手一挥,一个店伙计行了过来道:“大爷有何吩咐?”
萧翎道:“我也要买件白衣。”
店小二捧过一件白衣道:“大爷穿穿看,合不合身。”
萧翎道:“丧衣大约很少合身的,想不到,你们这酒店,连孝衣素服都卖。”
店小二赔笑道:“您大爷不知道,前夜开始,就络绎不绝。有人叫裁缝到本店缝制孝衣……”
语声微微一顿,道:“大爷你别生气,我们开店的,最怕你们这种武师,三句话说不好,出手就要伤人,小店中不得已,只好先制成一些素服摆在这里了。”
百里冰眼看萧翎买了衣服,也唤过店家买了一套。
两人穿上素衣,离开了酒店,又向城外行去。
萧翎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如那宇文寒涛还未在那里,其他之人,只怕部难防到那沈木风的阴谋,因此,咱们必需替他们防止晴算。”
百里冰道:“如何一个防止之法呢?”
萧翎道:“咱们装作互不相识,各自选择一处视野广阔的地方,暗中监视全场,如是发觉有可疑的人物,就以手势联络,记着要小心一些,那灵堂中人物杂乱,不要弄错了人,闹出笑话。”
当下和百里冰详细地研究了手势联络之法。
百里冰一一默记于心,说道:“如是咱们发觉那人可疑,要如何对付他呢?”
萧翎道:“最好是暗中伤了他,使他无法从中捣乱,非不得已,不要露出痕迹。”
百里冰道:“好吧!一切都遵从大哥吩咐就是。”
两人一路急赶,待回到那荒店之时,景物已然大变。
只见篷帐连绵,不下十余座,四周都用绳索拦成围墙,每隔两丈,就吊着一盏风灯。
正东方面,开着一个大门,一个布篷之下,坐着两个人,放着一张单桌。
在那单桌之上,放着一本很厚的书册和笔墨纸砚。
不远处林木中马嘶传来,想是拴满了百匹以上的健马。
萧翎缓步行到门口,只见桌后两个当值的人,正是司马乾和楚昆山。
原来,几人追赶萧翎,沿途处处遭遇埋伏拦击,被阻难进,后见大火烧山,萧翎死讯传出,一行人只好退了回来。
萧翎还未行近桌前,那楚昆山已站了起来,遥遥抱拳作揖,道:“兄弟楚昆山,阁下可是凭吊萧大侠之丧而来?”
萧翎怕他听出口音,不敢答话,只好微微颔首。
楚昆山看萧翎满身尘土,知他没有骑马,当下说道:“朋友是行路赶来,更是盛情可贵,请留下姓名,早入篷帐休息去吧!”
萧翎心中暗想:似这等简单的讯问之法,那沈木风如若派来奸细,当真是易如反掌了。
为怕启人疑,萧翎一直不敢回头张望,直待进入帐篷之时,才缓缓回过头望去。
只见那司马乾也瞪着一双眼睛,正向自己凝注,当下加快脚步、行入篷帐之中。
只见一双白烛,还在燃烧,篷帐中已然有许多人,约掠一眼,大约有十四五个,地上铺着几张芦席,大部分人都在盘坐调息,也有人和衣睡去。
萧翎生怕有人问话,不敢多看,急急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他虽然跑了不少的路,但以他此时内功伪精深,并不觉得累。
隐隐间,他感觉到篷帐被人掀开,为免启人之疑,也不睁眼,心中却在暗暗付道:希望那冰儿的聪明,也能应付得了,混入此地。
只觉得掀开的垂帘又放下,紧接着响起轻微的步履声,似是有人向篷帐中瞧瞧之后,又转身而去。
突然觉得脸上一热,似是有人故意地把一口气吹在他的脸上,而且这口气余温犹存。
萧翎睁眼看去,只见一个矮胖的大汉,端坐在自己对面,两人相距,也就不过两尺左右,那人圆睁着一双眼睛,盯注在自己脸上瞧着。
这举动使萧翎有些冒火,但仔细一看,那人竟是酒僧半戒大师。
这和尚仍然是那一件油污袈裟,满脸酒光,一眼之下,就可识得出来。
萧翎看清楚来人之后,忍耐下心中一腔怒火,重又闭上双目。
突然间,脸上一热,夹带着浓重的酒气扑来,显然,酒僧半戒故意的把一口大气,吹在那萧翎的脸上。
萧翎站起身子,行到篷帐一角,又自坐了下去。
他心中虽然觉得酒僧半戒,这等胡闹,使人难以忍耐,但却无法了解他用心何在。此番到此,既想保密身份,那也不用和他计较了。
酒僧半戒站起了身子,追在萧翎的身后,紧傍着萧翎身侧而坐,低声说道:“朋友,你很沉得住气啊!”
萧翎抬起头,道:“怎么样?”
半戒大师道:“和尚想和阁下谈几句话,成不成?”
萧翎道:“谈什么话,在下一向不愿和人交谈。”
半戒大师道:“阁下贵姓啊?”
萧翎道:“在下姓藤名大丹,够了吧!”
半戒大师道:“原来是藤兄,在哪里发财啊?”
萧翎道:“兄弟一向在湖北活动。”
半戒大师道:“好地方,我和尚一向也在那里活动,怎么没见过藤兄呢?”
萧翎道:“照你们佛家说法,在下和大师无缘。”
半戒大师“哦”了一声,道:“藤兄,认得我和尚吗?”
萧翎道:“很多人都在休息,咱们不要惊扰了别人,大师和在下攀交,明日再谈不迟。”
闭上双目,不再理会半戒。
半戒大师一连问了数声,萧翎一直是默不作答,但半戒大师却也有一股傻劲,心平气和的,低声相向,一句话重复了数十遍、一直不停,看样子,只要萧翎不肯回答,他是永远不会注口。
萧翎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道:“好!只问一句。”
半戒点点头,道:“阁下认识我和尚吗?”
萧翎睁开双目,道:“认识,阁下是酒僧半戒大师。”
半戒微微一怔,还待接口,萧翎又闭上双目,不再理会于他,半戒仔细地打量了萧翎一阵,站起身子离去。
萧翎微启双目,望了半戒一眼,心中暗自笑道:这酒和尚,实是难缠得很,如是不用这等法于对付他,势必被他盘间出根底不可。
心念转动之间,只见垂帘一启,一个黑瘦的老人行了进来。
萧翎一眼之间,已瞧出那人是百里冰化装,心中暗暗忖道:希望她能有耐心,不要让那半戒大师问出火来,而暴露了身份。
只见百里冰四顾了一眼,直对萧翎走来。
但见百里冰行到距自己还有三尺左右时,坐了下去,竟然是望也未再转头多望萧翎一眼。
酒憎半戒眼看百里冰刚刚坐好,立时就追了过去,问道:“朋友,从哪里来啊?”
百里冰冷冷望了半戒一眼,却是默不作声。
半戒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喂,和尚和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百里冰冷冷地望了半戒一眼,仍然是默不作声。
半戒大师缓缓说道:“阁下认识我和尚吗?”
他口中不停地和百里冰说话,两道眼神,却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瞧。
百里冰睁开双目,暴射出冷峻的目光,望了半戒一眼,摇摇头,重又闭上。
酒僧半戒看那百里冰始终是一语不发,竟然没有办法,起身而去,不再多问。
萧翎心中原本替百里冰担心,怕她一开口露出女子口音,定然会引起那酒僧半成的疑心,却不料百里冰一言不发,竟把半戒大师应付过去。
半宵中,再也无人打扰,天色初亮光景,突然,传进来一阵哀乐之声。
酒僧半戒大声说道:“萧大侠的灵堂已开,祭奠开始,诸位可以上香祭拜了。”
萧翎睁眼看去,只见篷帐中的人全都站起了身子,纷纷向篷帐外面行去。
百里冰和萧翎齐齐站起身子,随在众人身后,行了出去。
抬头看去,只见四面篷帐中人,都已鱼贯行出,萧翎约掠一眼,看四周人群,不下数百之多,每人都穿着白色的孝衣,白中勒头。
转目望去,只见那座独立的荒店,也已经形貌大变。
四周都由白绫幔起,高约四丈有余。
远远望去,有如一座白色的高楼。
数十盏白色的纱灯,用杉木竿挑起,环布在灵楼四周。
那木竿也经白绩裹着,灵楼四周一片白,所有的树木,也都用白缓慢起,四周百丈内看不到一点杂色。
萧翎心中暗道:想不到我萧翎之死,还有如许光彩。
这时,从篷帐中行进来的人,已然徘了四行纵队,缓缓向灵楼中行去。
萧翎行近了,才瞧出那是一座白绞围成的灵楼,占地甚广,虽然是以那几间瓦屋砖舍作为中心,但这白竣环绕的灵堂,却大那瓦舍百倍以上。
更奇怪的是,那环绕白缓有如一道围墙,除了四个门之外,别处无法通行。
初时,萧翎排队随行,并无感觉,但是越想越觉其间必有奥秘,不觉间引起好奇之心,暗道:这座白缓幔成的灵堂,定然是大有作用,进入之后,一定要仔细地观察一番,心中念转,人已行到了入口之处。
只见三阳神弹陆魁章,满面凄肃之容,抱拳说道:“有劳大驾。”
萧翎还了一礼,行入门内,心中暗道:原来这些人都以主人身份出现,招待客人,想来四个入口都是一般了。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形的木桌上面,铺着白色锦缎,两个身着白色道袍的武当弟子,满脸凄苦地站在桌后,桌上放着文房四宝,白缎已然题满了姓名。
萧翎提笔写上湖北藤大丹五个字,行入灵堂。
灵堂上的布篷,一色纯白的木柱,在平地中搭起了这一座白绞灵堂。
灵堂占地甚广,铺着白缕慢遮的草园,萧翎约略估算一下,这灵堂足可容一千人以上。
二方白缎之上,写着“天下第一侠萧翎之灵应”,竖立正中,两旁是白绞做成的灵帐。
素花罗列,白烛高烧,场中一片肃穆庄严的气氛。
萧翎缓步行向一方白绩蒲团之上坐下,目光微抬,只见灵位上一块横匾写着:“武林明灯”四个大字,不禁黯然一叹,忖道:我萧翎何德何能,受到武林同道如此敬仰,想来实是惭愧得很。
又过了一刻工夫,突然那灵堂之后,缓步走出了两个人。
当先一人身材瘦小,穿着一件又长又大的白衫,头上包着白中,看上去有些滑稽;但他脸上庄肃、凄苦的神情,却又叫人笑不出来,正是丐帮中硕果仅存的长老,武林中黑白两道人人敬重的孙不邪。
第二人长髯垂胸,白色道袍,正是武当掌门人无为道长。
只见孙不邪一抱拳,道:“老叫化孙不邪,诸位中定然有着和我老叫化见过面的人……”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叫化这把年纪,早已退休多年,而且已息隐江湖甚久,但因不愿看武林同道,尽为那沈木风魔掌控制,因此,不惜以风烛残年之身,重出江湖……”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由人群中响起,道:“孙大侠重出江湖为我等谋命,凡我武林同道无不感激。”
孙不邪苦笑一下,道,“老叫化老迈了,真正有能救助我武林同道,免于沦入魔掌的萧大侠,却为那沈木风诡计所乘,活活烧死……”
话至此处,老泪滚滚而下,竟自接不下去。
以孙不邪声望之高,居然泣不成声,场中的人,大都难以自制,流下泪来。
良久之后、孙不邪才擦干泪水,接道:“老叫化和萧大侠,相逢于百花山庄,看着他力斗十八金刚的豪勇,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老叫化虽年近古稀,却也没有经过那等凶险惨厉的阵仗……”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沈木风想尽了办法,用尽了笼络手段,希望能使萧大侠为他所用,掳了他的父母,迫他就范,但年不达弱冠的萧大侠,竟然是不为所动,大义所在,绝不反顾,凛凛气魄,实为老叫化生平所见中第一侠人,想不到一代侠士,竟为诡计所伤,天道崩溃,夫复何言……”
回顾了无为道长一眼,接道:“萧大侠出道不久,但他为武林影响之大,老叫化亦不知从何说起,道长你说给他们听听吧!老叫化实难控制心头凄伤,无法再说下去了。”
无为道长黯然叹息一声,道:“说尽了天下的称颂之言,亦不足描述那萧大侠的为人……”
回过头去,望着萧翎的灵位,接道,“他来得像一道闪光,照亮了满天乌云,但他走得太快了,留给人无尽的追慕、怀念,也留下一局残棋!”
语声一顿,接道:“但那萧大侠,已然照出了武林中魑魅魍魉,虽然是天嫉奇才,遭那沈木风毒计所害,但他给咱们指明了一条可行之路,咱们得为他报仇,拼命保命。”
只听灵堂下,群豪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却无人接言。
但闻无为道长接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对目前情势,已然全不适用,倾巢之下无完卵,沈木风志在霸统江湖,除非甘愿为百花山庄之奴,都难免身遭杀戮命运,此刻再不奋起,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接道:“不错,萧大侠为了武林正义而死,咱们岂能坐视,就算咱们不是那沈木风的敌手,但也要奋起一战。”
一人接言,群相呼应,灵堂前响起了一片为萧翎复仇之声。
萧翎只听得大为感动,暗道:这些人和我从未晤面,竟然对我之死,如此重视。
只听无为道长朗朗说道:“由于那萧大侠灵光照耀,各大门派及我武林同道,都已觉醒,只要我武林同道结合一心,沈木风有何可怕……”
口气忽然一转,接道:“贫道和那萧大侠几位知友,决定在此开奠三日之后,在萧大侠灵前立誓结盟,同拒百花山庄,萧大侠生前是磊落君子,光明侠士,贫道不愿他英名受污,诸位尽可三思而行,好在还有三日时光,如是愿意留此,为武林正义效力,继承萧大侠未完之志,我等是竭诚欢迎,但如不愿以身涉险,我们也不拦阻,三日内,诸位来去随心。”
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武当弟子,急步行了进来,低声在无为道长耳际说了数言。
无为道长听了武当弟子的话,点点头,高声说道:“诸位都是最早奠祭萧大侠的人,我想在这等急促之下超速来此地之人。都是对萧大侠敬仰最深的人,现在,丐帮中人,赶来祭灵,诸位可以退回帐篷之中休息,或在这附近走动游玩一阵也好,第四日中午时分,举行为萧大侠复仇、自保的誓盟大会,愿来参加的,我等是全心欢迎,不愿参与那誓盟大会的,诸位也已奠拜过萧大侠的灵位,尽了心意。”
只见灵堂中群豪纷纷起身,退出了灵堂。
萧翎暗中查看,这批人约有二百以上。
灵堂中突然静了下来,大部分人,都已退出灵位。
但还有十余人,不肯走,云集于灵堂一角。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百里冰也在其中,当下起身缓步行了过去。
只见孙不邪大步行了过来,抱拳对几人一揖。
他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突然行此一礼、慌得十几人齐齐长揖还礼道:“老前辈这等大礼,我等如何敢当。”
孙不邪道:“诸位不肯退走,想必都是对萧大侠特别爱戴之故,不过,那沈木风就在左右,极可能会派遣高手,来此惊扰,我等不能不作准备,诸位请集于灵堂西侧,以使我等便于控制灵堂,有何变故,也好应付。”
十几人齐应了一声,退入到灵堂西侧。
萧翎和百里冰杂混于几人之中,盘膝坐下。
只听司马乾的声音高声说道:“丐帮申帮主,亲来奠祭。”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清瘦中年人,缓步行了过来。
在那清瘦的中年人身后,紧随着四个六旬左右的老丐。
来人脚踏多耳麻鞋,身着灰色长衫,头上却用白绞包起,胸前戴了一朵素花。
萧翎心中暗道:那当先一位清瘦的中年人,自然是丐帮的申帮主了。
只见那申帮主,神情肃然地缓步行到萧翎的灵前,躬身一个长揖,然后撩袍跪了下去。
灵筛后,突然传出哀怨的乐声,凄楚动人。
四个随行老丐,一排站在那申帮主的身后,相距约四五尺远。
申帮主跪下之后,四个老丐,也随着跪拜于地。
拜罢起身,哀乐随止。
孙不邪大步行了过来,道:“帮主,还记得老叫化吗?”
申帮主恭敬地对那孙不邪行了一礼,道:“师叔安好……”
语声一顿,接道:“晚辈早已闻得师叔重出江湖之讯,本当早来拜候,只因帮中出了一点小事,使我无法分身。”
孙不邪叹息一声,道:“现在,事情了结了吗?”
申帮主道:“托师叔的福,小侄已然枚平叛徒,按帮规治罪了。”
萧翎心中付道:原来丐帮中出了内奸,我说呢!江湖上风云,如此紧急,这重要人物,何以始终未见现身。
但见孙不邪微微颔首,道:“那很好,老叫化也正要找你,咱门后面坐吧!”
申帮主点点头,带着四大随行护法,行入灵筛之后。
萧翎心中暗道:“这丐帮帮主此番亲身到此奠祭我,看来,丐帮倒似真的集中高手,准备和沈木风决战一阵的样子。”
又过片刻,司马乾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少林三位高僧,奠祭萧大侠的灵位。”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在闯关之时,那沈木风身侧,也站着一个和尚,难道他们正邪两分,各行其是不成。
付思之间,只见身罩白绞罩袍的三个僧侣,缓步行了进来。
居中一人,年纪老迈,大约有六十以上,两侧的僧侣,却都是三十许人。
三人并步而进,行到萧翎灵前,合掌低喧一声佛号,缓缓跪了下去。
哀乐重起,由灵筛之后,袅袅传出。
萧翎仔细听那乐声,只是一管一弦,但奏出的声音,却是凄凉无比,管似洞箫,弦若琵琶,不知是何人弹奏出来。
三个和尚随着哀伤的管弦,拜了下去。
三僧起身,乐声也随着顿住。
无为道长大步迎了上来,合掌说道:“三位请入后面用斋饭。”
那年纪最老居中的一僧,长长吁一口气,道,“老衲已闻萧施主的大名,心仪甚久,想不到,竟然不能和他一见。”
一面答话,一面举步向灵筛后面行去。
萧翎心中暗道:这三个僧侣,在少林寺中,不知是何身份,无为道长既似和他们相识,却不肯叫出名号,难道有意不宣出他的名号吗?
百里冰缓缓地移动身躯,和萧翎坐在一起。
但闻司马乾高声叫道:“无名客,祭萧大侠的灵位。”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奇怪啊,既是来祭,何以不肯通名,不知是何许人物。
百里冰和他一般心意,同时特别留心来人。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一个身着青衣之人,外面披着白竣孝衫,缓步行向灵堂。
萧翎看清楚来人之后,不禁心头一震。
原来,这青衫少年正是白云山庄箫王张放之孙,玉箫郎君。
玉箫郎君虽然常常在江湖之上走动,但他武功奇高,平常武林人物,很难得见他之面,而且他又常戴人皮面具,此刻以真面目出现,识他之人,可谓少之又少。
只见玉箫郎君行到萧翎灵位前,既不下拜也不作揖,却望着那灵位出神,良久之后,喃喃自语,道:“萧翎啊!萧翎!这一番你是真的死了呢?还是假亡呢?”
百里冰心中暗暗骂道:你咒我大哥死吗?他要长命百岁活上一百年,一千年。
灵堂中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玉箫郎君的身上,但那玉箫郎君,却如身在无人之境,浑似不觉。
这时,孙不邪、无为道长等,全都在那灵筛之后,未见出来,也无人干涉玉箫郎君的举动。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之久,玉箫郎君突然大声喝道:“这灵堂上哪位执事?”
只见灵筛之后,缓步转出来自髯飘飘的楚昆山,道,“朋友,有何见教?”
玉箫琅下君打量了楚昆山一眼,道:“老丈怎么称呼?”
楚昆山道:“老朽楚昆山!”
玉箫郎君道:“名字很熟。”
楚昆山道:“好说,好说,朋友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玉箫郎君道:“楚老丈是这灵堂上的执事吗?”
楚昆山道:“这时刻,正是老朽当值。”
玉箫郎君点头应道:“那很好,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老丈肯否答允。”
楚昆山道:“既是不情,想来必非好事了,朋友先请说说看,在下是否力所能及。”
玉箫郎君道:“我要仔细检查萧翎的尸体,如是他真的死了,在下当尽我之力,助你们帮他复仇,如若不是他的尸体……”
楚昆山道:“怎么样?”
玉箫郎君道:“在下要火烧灵堂……”
冷笑一声,接道:“一个人装上一次死,也就够了,那位萧大侠,似是装出瘾了……”
楚昆山长吁一口气,道:“朋友贵姓啊?”
玉箫郎君道:“在下此刻,还不便奉告姓名,还请老丈见谅。”
楚昆山道:“朋友,言词忽而甚为有礼,忽而激忿不平,实叫老朽捉摸不定,敌乎?友乎?”
事实上,玉箫郎君此刻心情,也正和他的说话一般,矛盾异常。
但见玉箫郎君脸色一寒,冷冷说道:“老丈,如是不想在你当值时刻中,惹出麻烦,最好能够据实回答在下之言。”
楚昆山道:“好!老朽据实回答,萧大侠并无尸体在此。”
玉箫郎君脸色一变,道:“那为何说他死了呢?”
楚昆山道:“沈木风把他骗入一座原始森林之中,四面放起火来烧,只烧得岩石变色,山川易形,那还会活得了吗?”
玉箫郎君道:“那也不能确证他一定死了啊?”
楚昆山道:“自然,天下武林同道,都希望那萧大侠活着,但他却不见人。”
玉箫郎君道,“他如是真的死了,为何死不见尸体呢?”
楚昆山道:“漫天大火,烧得岩石成浆,何况人的尸体呢?”
玉箫郎君沉吟了一阵,道:“那是说老丈确知那萧翎已经死了吗”
楚昆山默然说道:“自然是不会活了。”
玉箫郎君双目一瞪,冷然说道:“如是他还活着呢?”
楚昆山道:“那是天下武林之福。”
玉箫郎君道:“哼哼!只怕是天下大乱之源。”
楚昆山道:“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各色各等之人,我都见过……”
玉箫郎君接道:“怎么样?就是没有见过在下,是吗?”
楚昆山道:“不但没有见过阁下之人,而且也听不懂阁下之言。”
玉箫郎君道:“你老迈了,老得有些糊涂。”
楚昆山脸色一变,道:“年轻人,在萧大侠灵堂之前,老夫不愿和你动手……”
玉箫郎君接道:“那是你的聪明……”
语声一顿,口气突转缓和,接道:“在下想向老丈打听一人,不知你是否知晓。”
他这时而冷做。时而和气的口气。神情,一直把个见多识广的楚昆山,闹得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皱皱眉头,道:“阁下要打听什么人?”
玉箫郎君道:“岳小钗岳姑娘,阁下认识吗?”
楚昆山一持长髯,道:“自然识得。”
玉箫郎君道:“那岳小钗岳姑娘,可在此地?”
楚昆山道:“就老夫所知,如若那岳小钗岳姑娘,听到萧翎的死讯,定然会兼程赶来。”
玉箫郎君道:“在下是问她此刻是否在此”
楚昆山摇摇头,道:“还没有到。”
玉箫郎君道:“还没有到,那是说她一定要来了。”
楚昆山道:“那要看她是否知晓此讯了……”
玉箫郎君厉声接道:“我说你老糊涂了,你还不肯承认。”
楚昆山怒道:“老夫言语清明,人人能够听得明白,怎的老糊涂了?”
玉箫郎君强自按下心头的怒火,冷冷他说道:“如若还有执事的人,老丈最好请回到后面去休息休息。”
楚昆山道:“阁下如是来此吊丧,就该拜拜灵位,如是来此生事的,你划出道子来,老夫奉陪。”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玉箫郎君武功深厚,箫招毒辣,楚昆山如何是他之敌,如若真要动手,我是不能不管了。
只见玉箫郎君抬起头来,打量了楚昆山一眼,冷笑一声,道:“杀你不武……”
语声一顿,接道:“在未确知萧翎的生死之前,在下还无法确定你们是敌是友。”
楚昆山一拍脑袋,道:“不知是你少不更事,语无伦次呢?还是老夫真的老糊涂了,咱们之间,当真是越谈越叫人难以明白了。”
玉箫郎君道:“有两个人,一定在此,除非他们也被那沈木风活活烧死……”
楚昆山接道:“你说哪两个人?”
玉箫郎君道:“中州二贾。”
楚昆山道:“不错,他们在这里!”
玉箫郎君道:“好,你要中州二贾出来见我,咱们再谈下去,只怕在下也无法忍耐了。”
楚昆山还待再言,商八已从灵帏内闪身而出,抱拳一揖,道:“楚兄请回后面稍息,这位兄台既然指名要见在下,兄弟陪他谈谈就是。”
楚昆山摇摇头道:“今日之事,实是叫老夫生平所遇的一件糊涂事。”
口中说话,人却缓步行入灵帏之后。
玉箫郎君不再理会楚昆山,目光转到商八的脸上,道:“商八,你认识我吗?”
商八道:“似曾相识。”
玉箫郎君道:“咱们见过,也许我那时间戴有面具。”
商八道:“此刻呢?”
玉箫郎君道:“庐山真面。”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在下猜得不错,阁下可是玉箫郎君?”
玉箫郎君冷哼一声,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商八道:“张兄找商八有何见教?”
玉箫郎君道:“我问你一件事。”
商八道:“张兄请说。”
玉箫郎君道:“萧翎是真死了呢?还是假死?”
商八道:“缟素十里,武林同悲,设灵开吊,天下震动,你说他是真死呢?还是假死?”
玉箫郎君道:“这么说来,他是真的死了?”
商八道:“我们希望他还活着。”
玉箫郎君道:“那场火烧得山岩熔化,他如何还能活着?”
商八黯然说道:“但愿我武林同道有幸,吉人天相,萧大哥能够逃出险难。”
玉箫郎君正待接口,突见司马乾急奔而入,道:“沈木风前来吊丧。”
这几句有如春雷乍动,只听得全场的人,为之一呆。
玉箫郎君仰天打个哈哈,道:“来得好啊!来得好。”
商八冷冷接道:“阁下可是和沈木风相约在此会面?”
玉箫郎君道:“我们不期而遇。”
商八道:“那有什么好?”
玉箫郎君道:“在下可从那沈木风的口中,求证一下萧翎之死,是真是假。”
只见灵帏闪动,孙不邪、无为道长,和另一个长髯及腹、满身孝衣之人,并肩而出。
萧翎一看那长髯之人,心中顿时一喜,暗道:原来,他也赶到了,这番设灵招魂,开吊祭我,只怕都是他安排的。
原来,那长髯人正是浙北向阳坪璇玑书庐主人,宇文寒涛。
孙不邪和无为道长,大约已从商八口中听轰!了萧翎对寻宇文寒涛的推崇,是以,都对他有着适当的尊重。
无为道长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低声说道:“宇文兄做主吧!”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司马乾的身上,道:“司马兄,那沈木风带有多少从人?”
司马乾道:“周兆龙、金花夫人,和一个年轻的蓝衫人,一共四个。”
宇文寒涛道:“要他们进来。”
司马乾道:“好!在下去对他说。”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无为道长,道:“有劳道兄,传令下去,全面戒备,但未得兄弟之命时,不许擅自出手。”
无为道长应了一声,转入灵筛之后。
第四十七回倩女哭灵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玉箫郎君身上,道:“张世兄可是想从沈木风的口中,求证萧大侠的生死?”
玉箫郎君道:“不错,在下确有此意!”
宇文寒涛道:“在未证实萧翎真死假死之前,咱们之间,虽然非友,但也非敌、是吗?”
玉箫郎君沉吟了一阵,道:“嗯!正是如此。”
宇文寒涛道,“那就请张世兄暂坐灵堂一侧,待那沈木风奠拜过萧翎的灵位之后,张世兄再质问他萧翎是真死,还是假亡。”
玉箫郎君道:“那沈木风恨萧翎有如刺骨,岂肯奠拜他的灵位。”
宇文寒涛道:“在下推想,那沈木风乃一代枭雄,岂能和张世兄一般没有风度。”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似要发作,但他却又强自忍了下去,缓缓退到灵堂一边,坐了下去。
这时,宇文寒涛和孙不邪一齐退入灵筛后面,无为道长反而由灵筛后面行了出来。
只听司马乾高声说道:“百花山庄大庄主,沈木风驾临灵堂。”
无为道长道:“请他进来。”
语声甫落,沈木风已缓步行了进来。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沈木风左面走着周兆龙,右面是金花夫人,身后那蓝衫少年,正是引诱自己入险的蓝玉棠,
沈木风目光转动,先扫掠了灵堂一眼,不见有什么高人在场,目光才转到无为道长的脸上,缓缓说道:“道长别来无恙。”
无为道长冷肃他说道:“贫道粗体安好,有劳沈大庄主下问。”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道长,这灵堂布置得极为风雅、堂皇。”
无为道长道:“天下英雄同心协力,一夕间成此灵堂,顷尽长沙府白绞白缎,布成十里缟素场面,俗语道:众志成城,看来是不会错了。”
沈木风道:“这气魄很辉煌,道长虽然多才,只怕也未必有此等开阔的气度。”
无为道长道:“沈大庄主此言,是何用心?贫道思解不透。”
沈木风笑道:“在下相信,道长心中一定明白……”
无为道长冷然一笑,道:“贫道不解。”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既然来到此地,总要停留一段时光,咱们先行奠祭了萧翎的灵位之后,再谈不迟。”
言罢,缓步行到萧翎灵堂之前,长揖之后,跪拜了下去。
萧翎眼看那沈木风对自己行这等大礼,倒是大感意外。
沈木风拜倒的同时,金花夫人和周兆龙,以及蓝玉棠,也全都跪拜下去。
百里冰特别地留心那金花夫人,只见她珠泪纷纷滚了下来。
沈木风拜罢起身,望着萧翎的灵堂,神情肃然他说道:“你虽晚生四十年,但为兄却感觉,细论当代英雄,唯弟与兄尔,弟如肯与兄合作,此刻武林,已然全入我等掌握,一声令下,江湖震动,那时,天下英雄,尽为我等所用,别说一个武林盟主,就是取代当今皇上,也非难事……”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可惜的是,兄弟你少不更事,为一般江湖上求命之辈,冠以侠名,那侠字害了你,使你落得大火焚身而死,兄弟啊,想想你死的划算吗……”
无为道长冷冷地接道:“他死得名标青史,天下武林,正义之士,人人哀伤。古往今来,武林中不少大英雄、大豪杰,又有哪一个能如他一般,死得这等光彩,何况,萧翎之名,有如春雷乍响,已然惊醒了天下英雄,别说你沈木风阴谋难逞,就算你成就了霸业,也落得千古骂名。”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道长对我这等无礼,如是在五年之前,沈某人早已取你之命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但此刻,在下却不愿杀你。”
无为道长道:“也许贫道非你沈大庄主之敌,不过,你沈木风如愿动手,贫道极愿奉陪。”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道长的勇气,实叫在下佩服。”
无为道长冷冷说道:“沈木风,你已奠祭过萧大侠的灵位,如若别无他事,可以走了。”
沈木风回目一顾金花夫人,只见金花夫人仍然珠泪纷落,呆呆地望着萧翎的灵位出神。
显然,她的哀伤痛苦,是真出于内心。
蓝玉棠冷冷地望了无为道长一眼,道:“你就是武当派掌门人?”
无为道长道:“正是贫道。”
蓝玉棠道:“江湖上传诵你们武当派剑法如何神妙,但在下看来,尽都是欺人之论。”
无为道长道:“贫道似和阁下见过,只是一时记不起了。”
语带双关,有着不屑与谈之意。
蓝玉棠道:“在下蓝玉棠,如是道长不信任在下,不妨当场来试验一番,百招之内,我要道长弃剑认输。”
沈木风摇手阻止住蓝玉棠,道:“在下想和道长详细谈谈。”
无为道长道,“谈什么?”
沈木风道:“谈谈江湖大事。”
无为道长道:“好!沈大庄主请说,贫道洗耳恭听。”
沈木风道:“也许道长不信,江湖大局,我已然掌握了十分之七,只要一声令下,九大门派,一夕间,可入我沈木风的掌握。”
无为道长道:“就贫道所知,武林之中,也有很多同道,誓言要为萧大侠复仇,自然,这其间也包括有九大门派中人!”
沈木风道:“这就是你们在此设灵开吊的真正用心了,岂不知你们又错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想不出哪里错了。”
沈木风道:“你们云集于斯,正好授我以可乘之机,在下已然出尽了百花山庄高手,把尔等团团围困,如是在下不能口头上说服诸位,那只有一鼓把尔等尽戮于斯了。”
无为道长道:“设灵之前,我等已有准备,沈大庄主能否如愿,只怕很难说。”
沈木风正要接口,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抢先接道:“如是那萧翎不死,你沈大庄主似乎没有这么强烈的信心。”
沈木风目光转到玉箫郎君的身上,望了一眼,道:“阁下是何许人?”
蓝玉棠想不到玉箫郎君竟也在此,不禁失声惊噫了一声!
沈木风道:“蓝兄弟认识他?”
蓝玉棠道:“认识。”
沈木风道:“什么人?”
蓝玉棠道:“白云山庄的少庄主,箫王张放之孙……”
玉箫郎君喝道:“住口,家祖是你什么人?”
蓝玉棠道:“咱们情意早断……”
沈木风一挥手,拦住了蓝玉棠,沉声说道:“久闻白云山庄大名,今日幸会少庄主!”
玉箫郎君道:“不用客套,在下想向沈大庄主打听一件事,但望能据实见告。”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少庄主的口气,果然是咄咄逼人,如是在下不愿奉告呢?”
不待玉箫郎君接口,立时接道:“不过,在下仍愿一闻高见。”
玉箫郎君道:“问题很简单,那萧翎是否真的死了?”
沈木风反问道:“真死如何?假死又如何呢?”
玉箫郎君道:“关系很大,对在下和你沈大庄主而言,是生死相关!”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太严重了,少庄主这点年纪,怎可轻易言死。”
玉箫郎君厉声喝道:“在下问那萧翎是否死了?”
沈木风皱皱眉头道:“死了!”
玉箫郎君口气突然缓和,道:“当真吗?”
沈木风看他神情,忽而声色俱厉,忽而和缓自语,竟然不知他的用意何在,心中暗暗忖道:这小子不知是何用心。
当下应道:“不错,阁下有何高见?”
玉箫郎君缓缓说道:“那萧翎的尸体何在?”
沈木风道:“尸体为大火焚去!”
玉箫郎君道:“这话出自你沈大庄主之口,想来是不会错了!”
沈木风道:“千真万确……”
语声微微一顿道:“少庄主可是准备为那萧翎复仇吗?”
玉箫郎君缓缓说道:“如若那萧翎真的死去,在下自有主张,但在下未见到他的尸体,终是放心不下。”
这时,金花夫人已站起了身子,冷冷他说道:“你这人年纪轻轻,却是话也说不清楚,你究竟是希望那萧翎死了呢?还是希望他还活着?”
沈木风一向阴沉多威,有他在场时,一向不许别人做主多言,但他对金花夫人却似有着特殊恩遇,站在一侧,微笑不言。
玉箫郎君望了金花夫人一眼,只见她桃腮星目,长眉弯弯,别有一种徐娘风韵,动人心弦。
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自然是希望他死!”
这回答之言,不但使金花夫人大感意外,就是那沈木风也听的一怔,暗道:这玉箫郎君不知在打的什么主意。
金花夫人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那你就不用问了,他已被大火烧死。”
玉箫郎君突然纵声大笑。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你如知晓我萧大哥还好好地坐在此地,保证你笑不出来。
沈木风乃是久经大敌的人物,冷静异常,不把内情完全了然之前,不肯轻率发作。
冷冷地站在一侧,直待那玉箫郎君自行停下了大笑之声,才缓缓说道:“少庄主笑什么?”
玉箫郎君笑容突敛,缓缓说道:“在下笑那萧翎真的死了,大约再不会有人假借萧翎之名了。”
话到此处,冷冷地望了蓝玉棠一眼。
目光中,充满怨愤。
原来,蓝玉棠假冒萧翎之名,使那岳小钗得知消息,离他而去,如非蓝玉棠假萧翎之名,岳小钗可能已嫁他为妻,日后纵使萧翎在江湖出现,生米已成熟饭,岳小钗已成张夫人,那也无可奈何了。
事后想及此事,愈想愈气,觉出其中变化,大都坏在蓝玉棠的手中。
但闻蓝玉棠冷然说道:“张兄别大高兴,萧翎虽然死了,在下还活在世上。”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你如不想活,那倒是容易得很!”
蓝玉棠怒道:“别人怕你张家萧法,在下却是不怕。”
灵堂中人,看两人突然争吵起来,你言我语,若有所指,大家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有萧翎心中了然,这两位沾亲带故的表兄弟,为着岳小钗相互嫉恨,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境。
使萧翎心中不解的是,那蓝玉棠一向畏惧玉箫郎君,何以此刻竟然毫无畏惧,而且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呢?
只见玉箫郎君身体移动,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冷冷说道:“咱们在萧翎灵堂之前,比试一百招,百招内我要取你之命。”
蓝王棠虽然明知玉箫郎君的武功强胜过自己,但也无法忍耐,缓步而出,道:“好!咱们就比一百招。”
他原想激怒玉箫郎君出手,触怒沈木风和金花夫人,由这两人出手,一举间击毙玉箫郎君,自己岂不减少一个情敌。
哪知事与愿违,玉箫郎君竟是不肯贸然出手,反而退后两步,向他挑战。
众目睽睽之下,蓝玉棠就算明白非敌,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来。
他走得很慢,心中希望那沈木风或金花夫人出言阻止,自己就借阶下台。
哪知沈木风和金花夫人有如未曾看到一般,竟然是视若无睹。
此情此景之下,蓝玉棠只好对那玉箫郎君行了过去,右手一抬,长剑出鞘。
无为道长一皱眉头,道:“这地方似乎不是两位动手的地方吧?”
蓝玉棠回顾了沈木风一眼,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沈木风再也不能装聋作哑,淡淡一笑道:“蓝世兄请暂时忍耐一二,来日方长,两位的恩怨随时可以结算。”
蓝玉棠借阶下台,还剑入鞘,缓步退到沈木风的身后。
玉箫郎君仰天大笑三声,放步向外行去。
行约数步,突见司马乾急步奔了进来,道:“有一位女客奠灵。”
无为道长道:“告诉她沈大庄主在此,要她晚一阵再来。”
司马乾道:“在下也这么说,但那位女客听说沈大庄主在此,非要进来不可。”
玉箫郎君正要行出灵堂,听得司马乾之言,立时停下脚步。
但闻无为道长道:“你可曾问了那姑娘的姓名?”
司马乾道:“问过了,她说姓岳。”
沈木风接道:“好啊!不知那岳姑娘为何突然要见在下。”
无为道长道:“岳小钗岳姑娘,是吗?”
司马乾道:“这个在下没有问她。”
无为道长道:“请她进来。”
司马乾应了一声,正待转身出去,突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应道:“不敢有劳。”
语声甫落,只见一个气度清雅的白衣少女,缓步走了进来。
萧翎转目望去,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果然是岳小钗岳姊姊。”
虽然是一身孝衣,而且是一身重孝,白竣勒发,白缎蛮靴,岳小钗双目微现红肿,但两道目光却仍如冷电一般。
她似是未料到玉箫郎君和蓝玉棠都在此地,看到了两人之后,不禁微微一怔。
但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略一怔神后,又恢复了平静。
她缓步直向灵堂行了过去。
就在行向灵堂之时,另外两个身佩长剑,全身孝衣的少女,已悄无声息地行入灵堂,并肩行到岳小钗的身后。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来人正是那素文、小虹。
那小虹一向喜着红衣,全身如火,此刻换着白衫,显得十分清雅,也似是长大了很多。
只见岳小钗对萧翎的灵位跪拜了下去,口中却高声说道:“翎弟阴灵有知,贱妾拜灵来了,慈母遗命,已把贱妾……”
突闻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岳小钗未完之言,
岳小钗回头望去,只见那咳嗽之人,正是玉箫郎君,不禁一蜜柳眉儿,但却忍下未言。
玉箫郎君人极聪明,一听岳小钗的口气,已知岳小钗的用心,她想借拜灵之机,说出心中之言,说出她已是萧翎的妻子,召。是众耳皆闻,日后纵然有使她就范的机会,她亦可因此作为理由,堵人之口。
所以,玉箫郎君故意捣蛋,不让她说出口来。
岳小钗望了玉箫郎君一眼之后,又高声接道:“贱妾母亲遗命之中,说得十分明白,已把贱妾的终身,许配给……”
玉箫郎君高声说道:“岳姑娘!”
岳小钗冷冷说道:“什么事?”
玉箫郎君道,“萧翎死了,你是否要替他报仇?”
岳小钗道:“不错,要替他报仇。”
玉箫郎君道:“你一人之力,不觉得太过单薄吗?”
岳小钗道:“不要紧,,如是我不能替他报仇,至少可以战死,在阴曹地府之中会他。”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你战死了,也没有替他报仇啊!那岂不是死得很冤吗?”
岳小钗道:“张兄有何高见?”
玉箫郎君道:“在下之意是,姑娘要替萧翎报仇,就一心一意地替他报仇,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岳小钗似是已被那玉箫郎君说动,星目眨动了两下,道:怎么样?”
玉箫郎君道:“凡是能够为萧翎报仇出力的人、姑娘都该把他当作朋友,就当今江湖上而论,在下我嘛!应该是姑娘首要拉拢之人!”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不错,如若我要不择手段的为萧兄弟报仇,张兄应该是能力最强的一位了。”
玉箫郎君哈哈一笑,道:“姑娘夸奖了……”
忽的黯然一叹,接道:“咱们之间,似乎是陌生了。”
岳小钗想到他昔年相待之情,亦不禁为之黯然,摇摇头道:“张兄的病势好了吗?”
玉箫郎君反问道:“姑娘见过你师父吗?”
岳小钗摇摇头道:“没有啊!”
玉箫郎君道:“我这病势,多亏了姑奶奶的医道,灵丹和心药齐施,把我从垂死中救了回来。”
岳小钗心知他所谓心药为何,是以并不深问。
但那玉箫郎君却自行接道:“我那姑奶奶告诉我一句话,实比服了她小罗丹还有妙用!她说不论我要什么,都必得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成,她愿全力助我……”
岳小钗听到师父要全力助他,不禁呆了一呆。
玉箫郎君苦笑一下,接道:“你害怕了?”
岳小钗摇摇头,道:“师父对我,诚然是恩重如山,但她不能逼我违背我母亲遗命。”
玉箫郎君长长吁一口气,道:“我知道,就算她老人家全力帮我,我也不一定得偿心愿,但她要我爱惜身体,实是说对了。”
岳小钗道:“你病势好得很快。”
玉箫郎君道:“只要我心情开朗,姑奶奶有的是灵丹奇药。”
岳小钗不再理会玉箫郎君,缓缓转过头去,拜伏于萧翎的灵位之前。
这次,她不再高声祝祷,喃喃低语,别人只见她口齿启动,却不知她说些什么。
沈木风神情冷静,一直站在旁侧,不言不语。
无为道长早已和宇文寒涛,孙不邪等,有所安排,是以,也表现得冷静异常。
直待岳小钗拜罢起身,沈木风才缓缓说道:“区区沈木风,听说姑娘要见在下。”
岳小钗道:“我认识你。”
沈木风是何等才慧的人物,已然从玉箫郎君和岳小钗一番对话之中,听出了一点内情,而且也从蓝玉棠口中听到过一点,蓝玉棠甘心投效自己,就是为了这岳小钗,蓝玉棠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沈木风助他生擒岳小钗。
因此,在沈木风心目之中,早已对岳小钗有了极深的印象,玉箫郎君、蓝玉棠,都为她发狂的难以自制,心中暗道:倒要详细瞧瞧,这丫头有什么迷人之处,能令人如此颠倒。
仔细看去,只见她柳眉凤目,十分端庄,并无任何妖媚之感。
心中大是奇怪,忖道:此女也不过算个美女而已,如何会使玉箫郎君,蓝玉棠为她颠狂呢?
只听岳小钗冷然说道:“沈木风,你杀了我萧兄弟?”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不是杀死,是在下放的一把火,把他活活烧死了!”
岳小钗道:“杀死,烧死,似是没有什么不同吧!”
沈木风笑道:“一样的死法,只是死时滋味有些不同罢了。”
岳小钗道:“杀人偿命……”
沈木风接道:“不错,不过,那要有人能够为他报仇才成。”
岳小钦道:“我要替他报仇!”
沈木风虽口中在和岳小钗说话,但双目却一直留神打量着岳小钗,希望能瞧出,为何能令人那样倾倒,如痴如醉。
需知玉箫郎君和蓝玉棠,不但都是身负绝技的人物,而且年少英俊,神态谦洒,都是一般少女们梦寐以求的情郎,岳小钗却是坚拒两人,使他们为情所困。
他这么留心观察,果然瞧出了岳小钗有着与众不同之处。
她有着一股慑人心神的气质美,流现子眉宇之间,纵然是发怒时,也有着一种不同的风情。
沈木风瞧了一阵,亦不禁怦然心动,忘记了回答岳小钗。
岳小钗厉声接道:“沈木风,咱们就在我萧兄弟灵堂之前动手相搏,一分生死!”
沈木风双目中奇光闪动,打个哈哈,笑道:“姑娘,可是自信能够胜过我沈某人吗?”
岳小钗冷冷说道:“我没有胜你的把握,但我却有一颗必死的心!”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岳小钗道:“什么事?快些说。”
萧翎冷眼旁观,心中暗暗着急,忖道:岳姊姊如何能是那沈木风之敌,如若两人真要动手相搏,那是非要逼我出手不可了。
但闻沈木风道:“萧翎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使姑娘如此倾心,不惜和萧翎同登鬼录?”
岳小钗道:“这是我的事了,与尔何干!”
沈木风回顾了蓝玉棠一眼,道:“这位兄台,岳姑娘是否相识?”
岳小钗道:“认识,怎么样?”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很好,这位蓝兄,为了你岳姑娘,才肯投入我的百花山庄之中,为在下效力,但却要在下答应他一个条件……”
语声一顿,望着岳小钗,哪知岳小钗似是己胸有成竹,冷哼一声,不肯接口。
沈木风见岳小钗不肯接口,只好接道:“他的条件,是要在下生擒岳姑娘,配他为妻。”
岳小钗冷然一笑,仍不肯答话。
沈木风又道:“在下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所以,岳姑娘尽可放心,你纵然非我之敌,我也不会杀你。”
岳小钗冷冷说道:“你亮兵刃吧!”
沈木风道:“姑娘请用兵刃,在下赤手空拳奉陪姑娘几招。”
岳小钗伸手松开腰中扣把,抖出软剑,正待出手。
突闻玉箫郎君喝道:“岳姑娘,住手!”
岳小钗回头望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什么事?”
玉箫郎君道:“在下先打头阵。”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你如何是沈木风的敌手!”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我不能胜他,难道不能战死吗?”
岳小钗道:“那又何苦呢?你和萧翎没有这份交情啊!”
玉箫郎君道:“你要为萧翎战死此地,是吗?”
岳小钗道:“不错。”
玉箫郎君黯然说道:“你如战死干此,我的生死,还有什么重要,我如先你而死,也许能得你洒几滴同情之泪,那就够了。”
一向冷静沉着的岳小钗,也为玉箫郎君这几句话大为感动,长叹一声,说道:“张兄的深情,小妹永铭肺腑,至于为萧翎战死于此,那倒不用了。”
玉箫郎君突然纵声而笑,道:“很久以来,小兄没有听到过你这样温柔的声音了……”
一撩长衫,取出一支玉箫,接道:“我不是为萧翎,而是为你。”
玉箫一指沈木风,又道:“江湖上都说你沈木风武功高强,在下闻名已久,今日希望能见识一番,阁下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你是箫王张放之后?”
玉箫郎君道:“不错,张某的身份,还可和你沈大庄主一战吧!”
沈木风缓缓说道:“张世兄家世辉煌,可当得武林世家之称,世兄要和在下动手相搏一事,沈某人就想不通了。”
玉箫郎君道:“在下所思所为,岂能是凡夫俗子能够了然。沈大庄主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冷然说道:“在下很奇怪,阁下志在岳小钗,但那萧翎,却又是张世兄最大的情敌、障碍,在下代你除去萧翎,阁下应该对我沈某感激才是,为何却要和在下动手呢?”
玉箫郎君道:“这和萧翎无关,在下是为了岳姑娘。”
沈木风道:“如是那萧翎还活着呢?”
玉箫郎君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沈木风冷冷接道:“如是在下未烧死那萧翎,你和那萧翎将是水火不相容的仇人,岳小钗自然是帮助萧翎,阁下和岳姑娘,也将是誓不并存的仇人,但在下帮你杀了萧翎,我却又变成了你的仇人,这笔帐,当真是难算得很。”
岳小钗虽然明知那沈木风在施展挑拨手段,劝服玉箫郎君,但她本无意让那玉箫郎君为自己拼命,芳心之内,倒希望沈木风挑拨生效,使那玉箫郎君退出事外。
她心中感觉到欠那玉箫郎君的太多,如若再让那玉箫郎君为自己拼命而死,心中自然是更为不安了。
所以,她也不出言反驳。
但闻玉箫郎君说道:“大庄主说得不错。萧翎活在世上,我和他是誓不两立的仇人,但如他确实死了,他又是在下的好友了。”
沈木风道:“嗯!很糊涂的一笔帐。”
玉箫郎君道:“很清楚,但要看你怎样想了,如是你能想到爱乌及屋,那就不用再忌恨萧翎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张世兄是一定要和在下动手了?”
玉箫郎君道:“不错,而且咱们这番动手,定要分个生死胜败出来。”
沈木风笑道:“现在嘛,太早了一些!”
玉箫郎君道:“为什么?”
沈木风道:“在下想给阁下一个机会,你多想一想,明日午时,咱们再动手不迟,”
玉箫郎君目光转注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岳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答应他吧!”
玉箫郎君道:“明日咱们在何处相见?”
沈木风道:“悉凭张世兄之见。”
玉箫郎君道:“仍在这萧翎灵堂之前如何?”
沈木风道:“明日午时,沈某人按时来此。”
玉箫郎君道:“在下午时之前到此,恭候大驾。”
沈木风道:“在下告辞了。”
转对无为道长道:“道长请早作准备,明日午时,沈某人来此搏斗过张公子之后,要和道长等交手。”
无为道长道:“贫道等随时候教,恕不远送了。”
沈木风道:“不敢有劳。”
转身大步而去。
无为道长目睹沈木风等去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岳姑娘、张公子,请入灵堂后面休息一下吧!”
玉箫郎君不置可否,暗中却看着岳小钗的举动,只待那岳小钗举步向灵堂后面行去,王箫郎君才随后而入。
百里冰暗施传音之术,道:“大哥,咱们不能让那玉箫郎君骗了岳姊姊,我去告诉她你还活着。”
萧翎吃了一惊,急急伸出手去,抓住了百里冰的左腕,低声说道:“不可造次。”
两人坐的距离很近,伸手即可相触,不致引起别人的疑心。
但萧翎心中明白,宇文寒涛为人心细如发,只怕在这灵堂四周,早已暗中布下人手,稍露破绽,即将被他们瞧出内情。
是以,一拉百里冰手腕,立刻放手,低声说道:“咱们在这灵堂之中,时间大久了,应该出去走走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百里冰随在萧翎身后,出了灵堂。
两人找了一座无人的帐篷,行了进去。
百里冰行入室内,四顾了一眼,不见有人,方低声说道:“大哥,咱们要设法混入那灵筛后面瞧瞧啊!”
萧翎双目中奇光闪动,良久不语。
百里冰久久不闻萧翎答话,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那玉箫郎君存心不良,岳姊姊又误认你真的已死,咱们必得早些设法,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诉岳姊姊啊!”
萧翎缓缓转过脸来,双目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看了良久,才摇头说道:“冰儿,那玉箫郎君,苦恋岳姐姐,十分痴情,是吗?”
百里冰怔了怔,道:“是的!怎么样?”
萧翎道:“那玉箫郎君为人性格肖嫌偏激一些,但并不是一个坏人,对吗?”
百里冰道:“但他对大哥很坏啊!”
萧翎道:“他本来和我无怨无仇,只因为岳姊姊之故,他才恨我,他把我视作了唯一的情敌。”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不恨他吗?”
萧翎谣摇头,道:“不恨他……”
百里冰道:“唉!大哥的气度,似乎越来越恢弘了,当真是叫人敬佩。”
萧翎凄凉一笑,道:“冰儿,玉箫郎君约沈木风明午在此相会一事,想来那沈木风必然将有一番布置,咱们要设法查出一些内情来,也好告诉宇文寒涛早作准备。”
百里冰道:“我也想到一件事,如是明午当真要展开一场决斗,大哥是否要出面呢?”
萧翎道:”那要看当时情形了,如若咱们能不现身,那就不用现身了。”
百里冰道:“小妹想不通,为何大哥一直不愿现身,隐秘身份,用意何在?”
萧翎微微一笑道:“问得好……”稍一思索,接道:“我和沈木风数番抗拒之后,故然使很多武林同道,由畏惧那沈木风,逐渐变得豪壮勇敢起来,但也有很多武林高手,原为自保而被逼得和沈木风抗拒的人,因我而缩手不前,如是他们知晓我已死了,武林中人再也无人会为他们作那马前之卒,他们势非起而自保不可了……”
百里冰点点头,接着道:“不错,武林中确有这样的人,我虽然说不出他的名字,却有着这样的感觉。”
萧翎淡淡一笑,接道:“你知道沈木风今日前来吊丧的用心何在吗?”
百里冰道:“他觉得用诡计烧死大哥,心中极为不安,特来大哥灵前凭吊。”
萧翎摇头笑道:“别人会如此,沈木风决然不会如此!”
百里冰道:“难道他来此地,还有什么阴谋?”
萧翎道:“他找不到我的尸体不放心,特来此查看,带着金花夫人和蓝玉棠同来,其用心更为明显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那蓝玉棠是诱我入伏的人,那金花夫人,是沈木风手下,和我相处最好,情意较真的一人……”
百里冰道:“我说呢!她刚才那等悲伤,有如杜鹃啼血,不似装作出来。”
萧翎淡淡一笑,道:“那沈木风算准了我如还在世上,必要到此地来,他要用蓝玉棠和金花夫人激动我的哀伤、愤怒心情,露出破绽……”
百里冰接道:“你要是躲起来,他们不是一样的看不到吗?”
萧翎道:“他可从那悲伤气氛,瞧出一点内情,这就是吊我之丧的用心了。”
百里冰道:“那他现在是否已知晓咱们还活着呢?”
萧翎道:“我想他不知道,他想不到咱们混入了坐在灵堂前的吊丧群豪之中,他没有仔细观察过咱们,他认为我如回到此地,无为道长必然知晓。”
百里冰道:“唉!咱们这几个月相处之中,大哥不但武功进境日新月异,就是智力,也似是日日不同,人说大哥天纵奇才,看来是不错了。”
萧翎摇摇头,道:“情势逼人,连年无日不在风头浪尖的生死边缘,初时我不知想,现在,学会了用心思索,环境逼人,不用心也不成了。”
百里冰柔婉一笑,道:“大哥越来越能干,我就显得越来越笨了……”
语声一顿,道:“其实我日夜追从大哥,处处由你保护我,也不用费心思了。”
萧翎叹一口气,道:“冰儿,你知道咱们此时的处境吗?”
百里冰听得一怔,道:“怎么?难道咱们处境很险?”
萧翎道:“正邪的决战,迫在眉睫,沈木风已然全面发动,表面上,各位此刻处境很平静,其实,这正是大风暴前的一段暂时沉寂,也正是各逞心机,决生死、争存亡的紧要关头。小兄内心沉重,有如重铅压身,此时此情,只要咱们一着失算,就要造成武林中悲惨劫难。”
百里冰道:“这样严重吗?”
萧翎道:“不错!所以,我宁可要商兄弟和杜兄弟肝肠痛断,岳姊姊椎心位血,也不能现身说明内情。”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大哥如此作为,有何用心呢”
萧翎道:“要沈木风认为我真的死去,我才能来去自如,破坏他的计划,使他的阴谋难逞。”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宇文寒涛似是亦有了精密的计划,此人之能,绝不在沈木风之下,但他无法掌握胜算,因此,我必得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百里冰道:“如是宇文寒涛智略强过那沈木风,为什么不能掌握胜算呢?”
萧翎道:“那沈木风处心积虑数十年,布成了今日局面,江湖上精锐高手,大部为其罗致收用,宇文寒涛纵然才略过人,但双方实力却有着很大区别……”
话到此处,目光突然转注镖百里冰的脸上,道:“冰儿,咱们要暂时分手了。”
百里冰道:“大哥要到哪里去,不能带我同行吗?”
萧翎道:“我适才已经说明了目下情势,咱们不能力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百里冰缓缓点头道:“好吧!咱们几时再见?”
萧翎道:“也许今夜,最迟明日午时之前”
百里冰道:“我在灵堂中等你。”
萧翎道:“你要替我办一件事了。”
百里冰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萧翎道:“岳姊姊不是沈木风的敌手,如是明日午时灵堂前一场决斗,沈木风当真赴约而来,岳姊姊和玉箫郎君,都将伤死于沈木风的手中,午时之前,我如还不回来,你要设法阻止这一场恶斗。”
百里冰道:“用什么法子拦阻呢?”
萧翎道:“悄然告诉岳姊姊,我没有死,不要她和那沈木风硬拼……”
略一沉吟,接道:“不过,最好是不要用这办法,这是最后之策。”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萧翎站起身子,道:“你的武功足堪自保,但要小心一些,乖乖得等我回来。”
言罢,起身出帐而去,百里冰追出帐外,只见萧翎大步向外行去。
萧翎行出那连绵帐篷,直向荒野走去。
因为云集于此的天下英雄,不下数百之多,人往人来,十分混杂,是故,萧翎出入篷帐,并无什么困难。
百里冰直待萧翎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转身又向灵堂之中行去。
这时,吊丧之人,大都已拜过灵位,路途较远者还未赶到,灵堂中一片寂静。
百里冰缓步行入灵堂,但见一缕袅袅清烟,散发出扑鼻清香,整个灵堂中,不见人影。
她缓步走近萧翎灵前,目注萧翎灵位,忍不住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向萧翎灵位上的几个字摸去。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那只是白竣写上的黑字,阁下伸手触摸不知是何用心?”
百里冰回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人长髯及胸,身着白色长衫,正是宇文寒涛,心中暗道:大哥常说此人之能,尤在那沈木风之上,我只要一开口,必然要被他听出破绽,无论如何不能开口。
但那宇文寒涛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使她感觉无法不理对方。
百里冰心中大急,暗道:如若大哥在此,必有方法对付他,如今只我一人在此,势将要被他逼出破绽了。
焦急之间,心中突然一动,忖道:有了,我装作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就无法逼我说话了。
念转意决,伸手指指嘴巴摇摇头。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阁下不会说话。”
百里冰点点头,伸手在地上写道:“我能听会写,只是无法说话。”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阁下请灵后待饭如何?”
百里冰心中暗道:就今日所见而言,这灵堂之后,似乎是他们专以招待高手嘉宾的要地,也是抗拒沈木风的核心,岳姊姊在里面,玉箫郎君、无为道长等都在里面,进去瞧瞧应该是很难得的事了。是以也不推拒,转身向灵筛后面行去。
灵筛之后,有一条两尺宽窄走道,两边白竣作壁。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白绫作壁,行道清明,希望你朋友不要因好奇之心,故意冲破绫壁,那恐将铸成大错。”
百里冰回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站在灵位之旁,并不随同前来,心中大感奇怪。
但她假冒哑巴,又不能启口追问。
只见宇文寒涛举手一挥,道:“阁下只管向里面行去,只要你能够循着白竣夹道而行,自会有人接待。”
百里冰心中暗道:这人果是心机深沉,难测高深,要我一人行入,不知用心何在?
但她此刻有如骑上了虎背,只好转身向前行去。
只见那白绞夹成的肖道,七折八转,有如行入了八卦图中一般,百里冰足足走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未走到尽处,也未见有人迎接。
忽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暗道:这整座灵堂,能有多大,我这一阵奔行,不下五里之途,却仍然在这白竣南道之中打转,分明陷入迷阵之中了,大哥再三称赞宇文寒涛,看来果然不错,这人的确是胸罗玄机,怀有甲兵。
突然间人影一闪,宇文寒涛陡然出现在一处转角所在,缓缓说道:“朋友的修养很好。”
百里冰口齿启动,几乎说出声来,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宇文寒涛举手一招,道:“阁下请随在下身后行走。”
百里冰依言行了过去,跟在宇文寒涛身后。
只见宇文寒涛转了几转,人已出了白缕夹着的用道,景物随着一变。
一座座白缓布成的雅室,分列两侧。
百里冰暗赞道:里许方圆之地,不但能以白绩布成迷阵,而且又能建筑成一座座的雅室,如非精通建筑计算,决难在短短数日之中完成。
但见宇文寒涛伸手掀起一个垂帘,缓缓道:“阁下请进。”
百里冰缓步行进,打量着室中布置。
室中仍是一色白,不见杂色,一张木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四张木椅上放着白色的垫子,白色瓷壶,白色瓷杯。
两张木椅上分坐白色道袍的无为道长和白色长衫的孙不邪。
无为道长望望宇文寒涛,道:“这人是谁?”
宇文寒涛道:“一个有口难言的武林朋友!”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有口难言,那是哑巴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不错!”
一面答话,一面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孙不邪两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是否经过了易容?”
百里冰摇摇头。
第四十八回定苦计为复仇
宇文寒涛紧傍百里冰身侧而坐,伸出手去,轻轻在百里冰肩上拍了一掌。
百里冰吃了一惊,急急起身避开。
她这惊慌失措的举动,使得宇文寒涛也不禁为之一怔。
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之色,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错,阁下并非真的哑巴!”
百里冰心中暗道:要糟,棋差一着,满盘皆输,我自认高明的事,却要变成拖累了。
只听宇文寒涛接道:“阁下有一个很好的同伴,已经离开此地,你们交谈过很多话,而且阁下也和别人谈过话。”
百里冰,山中暗忖道:他举证历历如绘,显然早已经派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今天想赖,只怕也是赖不过了。
宇文寒涛看那百里冰仍然不肯接腔,又道:“阁下就是那沈木风的奸细,但在萧大侠开吊之日,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孙不邪突然接道:“宇文兄,你能确知他不是哑巴吗?”
宇文寒涛道:“确定不是。”
孙不邪道:“好!老叫化让他说话。”
右手一伸,突然向百里冰左手腕上抓去。
百里冰一闪避开,伸手乱摇。
无为道长看他闪避孙不邪擒拿的身法,已知是位高人,霍然离位,挡在门口。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地接道:“阁下似是不用再装作了,在下说过,就算你是那沈木风的奸细,在下等也不会杀你,但阁下如若一味的装聋作哑,那是逼迫我们出手了。”
孙不邪大踏两步,直向百里冰迫了过去,冷冷说道:“只要阁下会讲话,我老叫化就不信你不肯开口。”
口中说话,右手一抬,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强猛,挟带着一股强猛异常的掌风。
百里冰右手一扬,推出一掌,人却又向旁侧闪去。
双方发出的内力相触,孙不邪冷哼一声,道:“阁下的掌力不弱。”
陡然欺身而上,双掌连环劈出。
掌掌快速,有如雷奔电闪一般,迫的百里冰不得不出手接架。
只觉孙不邪的掌力,一招强过一招,三掌过后,百里冰已经被震得双臂发麻,胸中血气浮动。
孙不邪眼看对方竟然能够连接自己三掌,大感意外,暗暗赞道:瞧不出这个糟老头子的武功竟也不弱。
原来,百里冰扮装成一个瘦小的老人。
孙不邪掌势加强,双掌一齐劈出。
百里冰避开右掌,却无法避开左面掌势,只好硬着头皮又接一掌。
这一掌力道奇猛,震得百里冰嘤了一声,一交跌坐在地上。
孙不邪收掌而退,皱皱眉头,道:“怎么?是个妇道人家。”
宇文寒涛大行两步,逼近百里冰,道:“阁下究是何许人,女扮男装而来。”
百里冰缓缓站起身子,右手按在唇上,低声说道:“小声些。”
聪明绝伦的宇文寒涛,也被百里冰这等举动,搞得微微一怔,道:“此地十分安全,姑娘若有什么话,请说不妨。”
百里冰心知此刻,若再不说实话,实难应付过去,自己决难是这三大高手之敌,如是被他们生擒了去,揭下脸上面具化装,也要露出本像,不如早些说出来的好。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我是百里冰。”
宇文寒涛、无为道长,齐齐失声惊叫,道:“什么?你是百里姑娘……”
百里冰急道:“小声些。”
宇文寒涛放低了声音,道:“姑娘不是和萧大侠在一起吗?”
百里冰道:“是啊!”
无为道长说道:“姑娘没有被那沈木风烧死吗?”
百里冰道:“烧死了,我怎还会到此地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也没有被火烧死吗?”
百里冰道:“沈木风连我都烧不死,如何会烧死我萧大哥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现在何处?”
百里冰道:“你不是知道他离开此地了吗?”
宇文寒涛道:“那化名藤大丹的就是萧大侠?”
百里冰道:“大哥一向赞你心细如发,看来果然不错了。”
孙不邪道:“你当真是百里姑娘吗?”
百里冰道:“自是真的啦!”
宇文寒涛道:“大概不会错了,在下还隐隐可辨出她的声音。”
孙不邪道:“现在,咱们不能有得丝毫失措,必得认明真身才成。”
百里冰无可奈何,只好抹下脸上化装,露出本来的面目。
无为道长仔细瞧了百里冰一眼,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百里姑娘,这么说来,那萧大侠未遭毒手……”
百里冰急急接道:“你轻一些……”
孙不邪忍不住心中的欢乐,哈哈大笑,道:“我说呢?萧兄弟不似早夭之相啊!”
百里冰怒道:“老叫化子,你不要笑,好不好?”
孙不邪微微一呆,道:“你这小毛丫头,这般叫我吗?”
百里冰道:‘听!你们嚷吧!嚷的大家都知道了,大哥定要怪我。”侧身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横身拦住了百里冰的去路,低声说道:“姑娘不要生气,先请坐下吧!咱们慢慢地谈。”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老叫化子不笑就是。”
宇文寒涛伸手拉过一张木椅,低声说道:“姑娘请坐。”
百里冰缓缓坐了下去,双手一招,道:“你们都坐过来。”
孙不邪、宇文寒涛、无为道长都依言围拢了过来。
百里冰道:“我大哥再三的告诫我,不许我泄露他还活着的消息!”
孙不邪道:“为什么?难道他要大家都为他悲伤得肝肠痛断吗?”
百里冰道:“他自有用心了,绝不会让你们白白地痛断肝肠!”
无为道长道:“沈木风那把火烧得山岩熔化,峰谷变色,但却未把萧大侠和姑娘烧死……”
百里冰道:“怎么?你可是很希望我们被烧死吗?”
无为道长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姑娘不要断章取义。”
百里冰神色严肃他说道:“我大哥再三告诫我,暂时不要告诉你们他还活着的事,如今我被你们逼了出来,他如是知道了,心中定然不高兴。”
孙不邪拍拍胸脯,道:“不要紧,老叫化担保你无事。”
宇文寒涛道:“姑娘和萧大侠逃出火场一事,定然是有着惊险万状,奇迹一般的经过,但那已成过去,咱们日后再说不迟。目下最为重要的是,萧大侠此刻到了何处,沈木风已率高手到此,萧大侠人单势孤,咱们得派人去接应他。”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行,你们派人去接应他,岂不是露了风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其实,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一样不知道,只知他办事去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可知他几时回来吗?”
百里冰道:“明日午时之前,他定然赶上岳姑娘和沈木风那场决斗……”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大哥活着的事,除了你们三位之外,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能让玉箫郎君知道。”
孙不邪道:“中州二贾,这两人自听得萧翎噩耗之后,终日以泪洗面,茶水不进,太苦了,萧翎既然未死,为何还让他们苦下去。”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遣:“这两人实也可怜,你们劝劝他们两个吧!”
孙不邪道:“除了让他们知晓萧翎未死的消息之外,谁也没有法子劝他们!”
百里冰道:“要是告诉了他们,日后大哥怪我,那要怎么办呢?”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讲过了,替你担待。”
宇文寒涛道:“其实,沈木风已经来过,纵然让中州二贾知晓此事,也不会有大碍了。”
百里冰道:“大哥一向赞你智计百出,才慧绝世,只有你才能和沈木风一较智力,你看看能不能告诉他们。”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萧大侠太捧我,其实他的气度、风骨才使人处处心折,而才华尤在区区之上……”
语声一顿,接道:“中州二贾,数日中未进饮食体能大力减退。此时,正值用人之际,这两大高手,如是因体能消退,无法派上用场,那就太可惜了。”
百里冰道:“依你之意,那是应该告诉他们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说出轻重利害,是否要告诉他们,那要姑娘决定了!”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好!那你就告诉他们吧!不过,不能说我在此。”
宇文寒涛道:“如是姑娘不肯和他们相见,在下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百里冰道:“那要如何?”
宇文寒涛道:“最好姑娘和他们见上一面。”
百里冰道:“如是别无良策,那也只好如此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去请他们来。”
起身向室外行去。
宇文寒涛长长吁一口气,道:“萧大侠对明日午时沈木风和岳姑娘决斗之约,如何吩咐?”
百里冰道:“他没有,他只说明日午时之前,他会赶回此地。”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既然还活在世上,咱们这对敌之策,不得不稍作修正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有个愚见,不知成是不成。”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有何高见?”
孙不邪道:“百花山庄实力虽然雄厚,但中心在沈木风一人身上,如若咱们能够把那沈木风击毙或是生擒,是否能够使百花山庄的实力星散江湖?”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自然可以,不过,生擒或击毙沈木风,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孙不邪道:“照老叫化的看法,那沈木风明日午时,定然会来此赴约!”
宇文寒涛道:“不错,一定会来!”
孙不邪道:“侍到他来此之时,老叫化准备相助岳小钗一臂之力,和他硬拼一战,如若是幸而把他击毙,也可除去武林一大祸恶。”
宇文寒涛叹息一声,道:“沈木风是何等人物,岂能计不及此,如若在下料断的不错,沈木风明日午时,必将率领极多的高手而来,在下原来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入之身,玉碎灵堂,既可为萧大侠报仇,亦可为武林除一大害,但因萧大侠未死,这计划必得从新改变一下才成。”
孙不邪奇道:“你那玉碎灵堂的计划,怎么老叫化一点也不知道?”
宇文寒涛歉然一笑,道:“这计划不但孙老前辈不知,就是无为道长,也不知晓。为了确保秘密,除了在下之外,只有中州二贾知晓……”
孙不邪嗯了一声,接道:“现在你既然说了出来,总该说给老叫化听听吧!”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不要误会,在下让中州二贾知晓此事,实因有着借重他们之处,不得不说明内情了……”
语声一顿,接道:“中州二贾聚敛之丰,当今武林中无出其右,算上那沈木风,也未必能强过中州贾,不过,世人只知他们聚敛金银珠宝,却不知他们无所不收。在下那玉碎灵堂之策,也是得知两人收藏了一种‘破山神雷’之后,才动此念,老前辈大概还记得百年前一位破山老人的往事,那人终身喜爱火药,创造出破山神雷,曾在一场搏斗中施放出手,使当场三九二十六名武林高手,全部伤亡殆尽。因为神雷威力强大,使破山老人四名弟子,也死于当场,那老人虽然独逃劫难,但也身受重伤,半年后伤重而殁,遗留下两颗破山神雷,却为中州二贾收藏了起来。”
孙不邪点点头,道:“老叫化也知道这件惨事。”
宇文寒涛道:“中州二贾得到那仅有的两个破山神雷之后,因它过于恶毒,把它藏于铁盒,埋之地下,萧翎死讯传出,两人报仇心切,突然想到了两个神雷,竟然把它取了出来,带在身上,商八把此事告诉在下之后,在下才安排玉碎灵堂之计,准备和那沈木风同归于尽在萧大侠灵堂之上。”
孙不邪道:“老叫化明白了,中州双贾准备施用破山神雷,和沈木风并赴黄泉。”
宇文寒涛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太低估沈木风,以他的武功和机智,咱们纵有杀他的利器,只要被他瞧出破绽,早作戒备,他还有逃出大劫之可能。如若咱们运用神雷不当,又必会为他瞧出破绽,因此,杀他之法,要使他在全然不觉中,神雷突然爆炸,才能伤他。”
谈话之间,无为道长带着中州二贾,行入室中。
中州二贾进入室中,四道目光一齐投注百里冰的身上。
两人虽然认清了那确是百里冰,似是心中还是不敢相信一般,揉揉眼睛,又望了百里冰一眼,愁苦,哀伤的脸上,才泛出一丝笑容。
百里冰看到两人双目红肿,满布血丝,商八那便便大腹,也似是小了甚多,原本满脸红光的脸色,也变得一片苍白。
社九一张脸,更是难看,有如枯木一般,青中透黄。
百里冰目睹两人形象,想到他们内心之中的煎熬,亦不禁为之黯然、缓缓站起了身子,行到两人身前,柔声说道:“苦了你们啦。”
商八微微一笑,道:“现在好了,不知几时可见到大哥之面?”
百里冰道:“明日午时之前,你们就可见到他了……”
突然一皱眉头,接道:“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们他改装的形貌,你们也不能和他招呼。”
社九一向冰冷的面孔上,也现出难得一见的笑意,说道:“咱们只要知晓大哥还活在世上,那就够了。”
原来,无为道长已把部分内情,先行告诉了中州双贾。
宇文寒涛举手一招,道:“商兄、杜兄,两位请过来坐。”
商八、杜九心中痛苦尽消,依言行了过去,道:“宇文兄有何指教?”
宇文寒涛道:“适才在下和孙者前辈谈起咱们玉碎灵堂之策,如今萧大侠还活在世上,这法子自然也不能用了!”
商八道:“我们那萧大哥一向推崇宇文兄的才华,如何处理,还要宇文兄做主了!”
孙不邪接道:“不论玉碎灵堂之策,是否还用,老叫化子还想听听准备对付沈木风的法子!”
宇文寒涛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奇妙之法,只是咱们陪沈木风同死,方法是由在下和商兄各带一颗破山神雷,和沈木风动手相搏,再动手引发神雷,双方一齐粉身碎骨。”
孙不邪叹息一声,道:“你们该早把这法子告诉老叫化,由老叫化怀神雷和他们动手,老叫化已经形将就木,不凶死,也再难活得几年,能和沈木风同归于尽,死得光光彩彩,也好博得后世美名,你们两位都还在壮年之期,怎能轻易言死?”
宇文寒涛笑道:“在下想过,如以武功而言,老前辈和沈木风动手,那是最好不过,只是老前辈和无为道兄,都不能死。”
无为道长对这玉碎灵堂之计,原本毫无所闻,是以一直用心倾听,未多接言。
孙不邪却接口说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因为沈木风被炸死之后,百花山庄并未星散,半局残棋,还要孙老前辈这等德高望重,武功绝世的高人,出面收拾。但沈木风死去之后,百花山庄没有了领导中心,以孙老前辈和无为道兄的声望,登高一呼,不难联合九大门派中高手,歼戮余孽,如若老前辈和无为道兄,在这场搏斗之中死去,这些大事,又叫何人完成呢?”
孙不邪略一沉吟;道:“现在萧大侠未死,全局转变,咱们又应该如何呢?”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在下要和诸位研商的事了。”
孙不邪摇摇头,道:“不用研商了,还是你宇文兄想个法子,讲给无为道长和老叫化听听,我等如若能听出毛病,再行提出修正,如是找不出毛病,那就照宇文兄的计划进行了。”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好!在下提出拙见,诸位如是认有不妥,那就再作计议……”
语声微顿,接道:“萧大侠既然未死,咱们暂时不用破山神雷为宜,明日午时,沈木风到此之时,也许萧大侠也在场中,施放出破山神雷,只怕要波及无辜,而且能否炸死沈木风,还难预料,这本是孤注一掷的打算,此刻,咱们似乎是不宜采取。”
孙不邪道:“老叫化之意,不如把破山神雷交由在下携带,明日午时,由老叫化出面,单独约那沈木风,找一片空旷之地。一决生死,如是老叫化幸能得胜,自然不用再施放破山神雷,万一非他之敌,再施放神雷,我和他同归于尽。”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法子不成!”
孙不邪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不要说此刻用人之际,老前辈不宜轻易言死,单是那沈木风的狡猾多疑,也不会答应老前辈的挑战。”
孙不邪道:“宇文兄,不用为老叫化的生死担忧,我这番重出江湖,就没有打算再重归林泉,乐度余年,至于沈木风,不肯接受老叫化的挑战人事,倒叫老叫化想不明白。”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难怪老前辈有此一问,世人对那沈木风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才能纵横自如,造成今日之局,他为人多疑,阴沉,任何一个细微小节,都不放过,老前辈想约他到一处空旷所在挑战,那就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孙不邪接道:“宇文兄未免把那沈木风形容得太过神化了。老叫化不信他有如此过人之见。”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不信在下之言,不妨一试。”
孙不邪道:“好,你把那破山神雷给我,并且告诉我施放之法。”
宇文寒涛道:“可以,不过,老前辈要答允在下一件事!”
孙不邪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如是那沈木风不答应和老前辈挑战,老前辈从此之后,就要听凭在下的调遣,不得再问内情。”
无为道长本想劝阻,但见宇文寒涛一脸严肃之色,似是要借此机会,以制服孙不邪,也就不再多言了。
孙不邪沉吟梆;道,“好吧!老叫化自信可使那沈木风就范……”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
孙不邪微微一笑,道:“据老叫化的经验;武林中人,大都极爱情面,沈木风在数百英雄之前,如是不答应老叫化的挑战,那是对老叫化示弱了,料想他不敢不允。”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对沈木风不能以常情测度。”
孙不邪道:“老叫化不相信那沈木风连面子也不顾到。”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看来,只有一试之后,老前辈才肯信在下之言了。”
孙不邪道:“如是事情果是如你宇文寒涛之料,从今之后,不论你宇文寒涛如何派遣我老叫化,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老叫化绝不再多问一句,可以吗?”
宇文寒涛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百里冰一皱眉头,道:“孙老前辈,大哥都一向极赞许宇文先生的智慧,你为什么要不肯信他的话呢?”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长了这大年纪,难道连一点见识也没有吗?你这小女娃儿,知晓什么!”
宇文寒涛道:“既是看法各异,只有赌赌看了……”
语声一顿,接道:“萧大侠明日依然出现灵堂,他显然不愿现露身份,咱们自然是暂不泄露为侍,明日也不用设法逼他现身。”
无为道长道:“咱们是否也要有所布置呢?”
宇文寒涛道:“是的,既是孙老前辈决心要以破山神雷,和那沈木风同归于尽,咱们只有别作布置的了……”
毫不动摇道:”道长率咱们编成的第一队高手,应付沈木风随来之人,商兄,杜兄,代替孙者前辈率领第二队高手,专以堵截沈木风本人,必要时,可以破山神雷对付他们,余下的事,由在下临场应变,再行调派。”
无为道长,商八、杜九齐齐应了一声。
宇文寒涛缓缓由怀中摸出破山神雷,双手捧给孙不邪道:“老前辈,破山神雷在此,老前辈您收下吧!”
百里冰凝目望去,只见那破山神雷,只不过有鸭蛋大小,遍体血红,如非事先知晓,绝想不到此物有着那等惊人的威力。
孙不邪双手接过,应了一声,道:“老叫化实难相信,它有着破山碎石的威力。”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他说道:“如是老前辈自觉无法和沈木风同归于尽,希望不要轻用。”
孙不邪点点头,道:“如是不能和沈木风同归于尽,老叫化也还想多活几年,宇文兄尽管放心。”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此物只要受重击,即可爆炸,老前辈如能让沈木风一掌击中,而使它爆炸,那是上策,否则只要施用内力,把它摔在地上即可,不过,据晚辈所知,这破山神雷威势虽大,但必死的距离是在一丈之内,超过一丈,对方就有生存的机会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记下了。”
宇文寒涛道:“明日午晚沈木风来此之时,岳小钗和玉箫郎君,必然会先行出手……”
百里冰接道:“萧大哥识,那岳姑娘不是沈木风的敌手,要我阻止此事,不能让岳姑娘伤在沈木风的手中。”
宇文寒涛点头应道:“这个在下会作安排,不用姑娘费心,明日姑娘也在场中,希望你能够镇静一些,不要出声呼叫,使我们乱了章法。”
百里冰道:“你一定得阻拦岳姑娘,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宇文寒涛道:“姑娘放心,在下决不让岳小钗受到毫发之伤,但姑娘只管坐山观虎斗,用不着多管闲事。”
百里冰道:“好!我答应你。”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萧大侠不似早夭之相,闻得噩讯时,在下有些半信半疑,但就当时形势而论,一个人陷于四方大火之中,实是万无生还之理,但命不该死,五行有救,果然发生奇迹,此刻,诸位心中已安,希望能够好好坐息一阵。培养体能,明天也许还有一场恶斗……”
转目一顾百里冰,接道:“在下已为姑娘备妥了住宿之地,紧邻岳姑娘,中间只有一层白绫阻隔,姑娘只管安心调息,也可以暗中听听,但不能多说一句话,需知那岳姑娘耳目灵敏,一句话就可能暴露了你的身份。”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腹中饥饿,想进些食用之物。”
宇文寒涛道:“姑娘请到房中休息,自会有人为姑娘送上食用之物。姑娘可以重新易容,早些去吧!”
百里冰重新涂上易容药物,随在宇文寒涛身后,绕了数条秘道,来到一处小室之前。
宇文寒涛掀起垂帘,百里冰低首行入室中,宇文寒涛缓缓放下垂帘而去。
两人未再交谈一语。
百里冰目光转动,只见室中放有一张木板搭成的小床,床上白单白被,大约这是灵堂之后,设备最好的房间之一,准备迎待贵宾之用。
片刻之后,一个白衣少女,送上了饭菜。
饭菜很简单,但很可口,百里冰食过饭菜之后,和衣登榻,拉被盖身,准备小睡片刻,再行运气调息。
就在她凝神闭上双目时,突闻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岳姑娘。”
百里冰听出那正是玉箫郎君的声音,不禁精神一振,暗道:那宇文寒涛把我安排于此,那是有心让我听到玉箫郎君和岳姑娘的谈话了。当下凝神听去。
但闻岳小钗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是张兄吗?”
玉箫郎君应道:“正是在下,明午时分和沈木风一场决战,也许咱们都难保得性命,今日今宵,该是咱们活在世间,最后的一日一夜了……”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在下想和岳姑娘谈儿句话、不知是否可以?”
岳小钗道:“张兄请进来吧!”
百里冰心中暗道:岳姊姊带着两个女婢,不知是否也在房中。
但闻玉箫郎君道:“姑娘那两位女婢呢?”
岳小钗道:“她们住在隔壁。”
玉箫郎君啊了一声,道:“那两位婢女,对你敬爱异常,明日午时一战,你如伤在沈木风的手中,她们只怕要以身相殉。”
岳小钗叹道:“她们随我多年,以身殉主,还有可说,但是张兄你……”
玉箫郎君接道:“今日在灵堂之前,我已表明心迹,难道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我亏欠张兄的大多了,今生已然无法报答!”
玉箫郎君道:“还说什么报答,明日咱们的生机很小。”
岳小钗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定要参与此事呢?”
玉箫郎君道:“这就叫情难自禁。”
岳小钗道:“但我对你无情啊!”
玉箫郎君道:“在下却情有独钟,甘愿为卿效死。”
岳小钗道:“你知道张家只有你一根苗,你如战死此地,张家香火,要谁继承?”
玉箫郎君道:“你如战死我也势难独生,张家还不是要绝后代。”
岳小钗道:“我有什么好,张兄竟如此痴心。”
玉箫郎君道:“在下如能说得出姑娘的好处,那也不会如此痴情了。”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张兄,你看我身侧两个婢女如何?”
玉萧郎君道:“聪慧娇美,善体人意。”
岳小钗道:“她们年轻轻的,殉死当真是可惜得很。”
玉箫郎君道:“你可以想法子遣她们去办一桩事,避开明午一战。”
岳小钗道:“她们已知晓此事,只怕不会离开了,除非……”
玉箫郎君道:“除非什么?”
岳小钗低声说道:“除非张兄肯带她们走。”
玉萧郎君道:“我带她们离开这里……”
岳小钗道:“是的,可以救她们两条命。”
玉箫郎君叹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想要移花接木,让我带她们走,唉!看来,你对我还不了解……”
岳小钗接道:“张兄对我的情意,小妹已经永铭肺腑之中,只怪相逢恨晚,小妹只好有负雅意了,萧翎虽然和我尚无名分,但是慈母遗命,我这做女儿的岂能违背她的心意,因此,我早把萧翎当作我的丈夫,张兄的一番情意,岳小钗只好求报来生了。”
玉箫郎君接道:“萧翎用情不专,既有了你岳姑娘,又招惹了百里姑娘,他既无义,岳姑娘又何苦对他用情。”
百里冰听得暗暗付道:好啊!我和大哥妾意郎情,关你什么事了。
但闻岳小钗叹息一声,说道:“萧翎根本不知道我母亲遗书许婚,他也从未把我当作妻子和情人看待。”
玉箫郎君道:“他把你看作了什么人?”
岳小钗道:“看作姊姊,长者。”
玉萧郎君道:“如若那箫翎真把你当作姊姊,那和咱们相识之情,则并无冲突,我将尽我所能,助他……”
突然想到萧翎已经死去,长叹一声,说道:“可惜他已经死去了。”
百里冰暗道:我大哥得道多助,怎么会死得了呢?
岳小钗道:“是的,我也不能独生。”
玉箫郎君道:“你该替他报仇。”
岳小钗道:“不错,我正要替他报仇。”
玉箫郎君道:“在下有一个奇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什么事?”
玉箫郎君道:“你对沈木风这场搏斗,胜败之算如何?”
岳小钗道:“毫无胖算。”
玉箫郎君道:“咱们武功确然难是那沈木风的敌手,只有凭恃不畏死的勇气,和他一拼了。”
岳小钗道:“我心中早已自认是萧翎的妻子,自然是应该为夫殉节,但你何苦呢?”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你就算战死车沈木风的手中。那也不算替萧翎报仇。”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我自知无能替他报仇,只要尽到心意就是了。”
玉萧郎君道:“如若咱们两人联手,是否有胜沈木风的希望?”
岳小钗道:“希望不大。”
玉箫郎君道:“如若咱们都能有一个希望,那取胜或者可能?”
岳小钗道:“什么希望?”
玉箫郎君道:“在下说过了,这是一个奇想,如是说错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百里冰暗暗忖道:这人实也可怜,处处陪尽小心,生恐开罪了岳姊姊。
只听岳小钗道:“你说吧!”
玉箫郎君道:“如若姑娘答应在下,杀了沈木风之后……”
岳小钗冷冷接道:“怎么样?”
玉箫郎君道:“杀了沈木风之后,若咱们还能活着,那就替萧翎建一座最好的坟墓,然后……然后……”
岳小钗道:“然后怎样呢?”
玉箫郎君道:“然后,咱们在萧翎坟墓之前,结下一座茅庐,替他守孝三年,姑娘也算对他尽了心意。”
岳小钗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玉箫郎君道:“那时,你再作决走,是否要嫁我为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张兄用情如此之厚,倒叫小妹难安了……”
玉箫郎君道:“你答应了?”
岳小钗道:“其实,我答应不答应,都无关紧要,因为咱们取胜的机会,太渺茫了。”
玉箫郎君道:“我那姑奶奶,赐我灵丹之时,曾经传了我几招武功,她说这是她毕生智慧结晶,我希望能凭借新学的武功,胜得那沈木风。”
岳小钗道:“原来你已经有了仗恃。”
玉箫郎君道:“这也是碰运气的事了。”
岳小钗道:“看来你心中好像是有些把握。”
玉箫郎君道:“如若咱们胜了,那是替萧翎报了仇,是吗?”
岳小钗道:“不错。”
玉箫郎君道:“萧翎死于沈木风之手,我们替他报了仇,他死在九泉之下,也该甘心了。”
岳小钗道:“唉!张兄先请回去,容小妹想想再说好吗?”
玉箫郎君道:“好!在下告辞了,岳姑娘想想吧!明晨在下再来。”
岳小钗道:“张兄走好,恕小妹不送了。”
但闻脚步之声,传了过来,似是玉箫郎君离开了岳小钗的房间。
百里冰心中暗道:大哥并未死去,如若是岳姊姊明晨答应了玉箫郎君,那又将是一个无法了结的纠缠,看来,我应该早些设法,把大哥未死之讯,告诉那岳姊姊才成。
心念一转,挺身而起。
正待举步向岳小钗房中行去,心中突然一动,停下脚步,暗道:如若我自私一些,不把此讯告诉岳姐姐,等她答应了,事成定局,那时,大哥的心目之中,只有我一个人了……
一时间,私情,理智,在心中翻腾不息,不知如何决定。
突然间,软帘启动,玉箫郎君满脸怒容,当门而立。
百里冰望了望玉箫郎君,缓缓退回木榻上,坐了下去。
玉箫郎君放下软帘,缓缓向百里冰行了过来,口中冷冷说道:“你听了很多,是吗?”
百里冰心中暗道:我如一说话。,他定然会听出我是女子口音,看来,只有装哑巴了。
心中念转,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
玉箫郎君一皱眉头,道:“你是哑巴?”
百里冰点点头。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凡是哑巴都有些耳聋,阁下的听觉如何?”
百里冰几乎张口说出话来,急急点了点头。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我说的声音很低,你为何听得很清楚。”
百里冰摇摇头,又摇手,装作未听清楚之状。
玉箫郎君冷冷说道:“我说的是一佯的声音,但你却有些听得很清楚,有些听不清楚,分明是装作的了。”
百里冰心中暗道,我如一味示弱,只怕更要使他疑心加重了。
当下双目一瞪,双手连挥,示意玉箫郎君退出室去。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右手突然一伸,直向百里冰手腕之上扣去。
百里冰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一击,左手却故意在绫壁上碰了一下。
原来,她经这一阵付思,想出了一个法子,惊动岳小钗,以便替自己解围。
玉箫郎君原想自己出手一击,必可擒拿住对方的手腕,却不料对方竟然能一闪避开去,不禁微微一怔,冷冷说道:“原来阁下是真人不肯露相。”
陡然欺身而上,双手连连递去,攻向百里冰。
玉萧郎君武功何等高强,如是全力施攻,百里冰不还手,决难应付,幸好那玉箫郎君,并无伤害百里冰的用心,全是擒拿手法,希望拿住百里冰的脉|茓逼她说话。
哪知他一连攻了十余招,全都为百里冰闪避开去,不禁脸色一变,道:“看阁下身份,分明已列武林一流高手,为何不肯连手。”
百里冰还不见岳小钗过来解围,心中大是焦急,暗道:岳姊姊如若再不来,那是迫我还手了。
但她在玉箫郎君攻出的几招擒拿手中,已然隐隐觉到对方的武功,高强异常,如是动手相搏,必得全力出手,才能支持得住。
玉箫郎君不闻百里冰回答之言,冷笑一声,道:“阁下小心了,我要在十招之内,取你之命。”
话甫落口,右手一抬,疾快绝伦地发出一掌。
百里冰早已全神戒备,急急向旁侧一闪,避开一击。
玉箫郎君一掌发出;第二招紧随攻出,一眨眼间,已然劈出了四掌。
百里冰避开三掌,第四掌却不得不举手还击,施展斩|茓手逼开了玉箫郎君一掌。
箫郎君冷哼一声,道:“看来,我又低估阁下了。”
这当儿,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张兄住手。”
玉萧郎君回头看去,只见岳小钗位立在小室之中,不知何时,她已经行了进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玉萧郎君,却唯独对岳小钗有着几分敬畏,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柔声道:“岳姑娘……”
岳小钗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玉箫郎君道:“他听了咱们的说话,我问他话时,他却装聋作哑,这人分明不是好人,只怕是沈木风派来的奸细。”
百里冰吃了一惊,暗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也极是阴险,他说我是那沈木风的奸细,如是岳姐姐相信,两人不间青红皂白,联手而出,当真是十招,可取我之命了。
只见岳小钗双目在百里冰脸上瞧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至于吧!那无为道长和宇文寒涛,都是智慧绝高的人,岂能让敌人奸细混来此地,而且又让他住在此地。”
玉箫郎君道:“那牛鼻子老道和宇文寒涛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把这样一个又丑又怪的糟老头子,摆在你的隔壁,我非得去要他们说个道理出来不可。”
岳小钗道:“不用了,他们也是要为萧兄复仇的人,你何苦找人麻烦呢?”
玉箫郎君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们一次就是。”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张兄,回去休息吧!明日咱们还要合斗强敌。”
玉箫郎君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笑意,道:“姑娘说的极是,明天咱们还要合斗那沈木风,你也要好好地休息才成。”
言罢,转身出室而去。
百里冰目睹那玉箫郎君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暗暗叹道:看来,这玉箫郎君对待岳姊姊是情深如海,只要她稍假辞色,那玉箫郎君,心中就快活起来了。
心念转动之间,玉箫郎君已然行出小室。
岳小钗也正举步向室外行去。
百里冰突然向前两步,扯住岳小钗。
岳小钗眉头一耸,似要发作,百里冰急急地蹲下身子,在地上写道:“我有话对姊姊说,不能让玉箫郎君听到。”
岳小钗看完地上字迹,略一沉吟,也在地上写道:“你是什么人?”
百里冰伸手在地上写道:“小妹百里冰。”
岳小钗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用手揉揉双目,又仔细看看地上的名字,点点头,道:“咱们等会再见。”起身行了出去。
第四十九回齐力抗枭雄
百里冰暗中留心,发觉那岳小钗双颊间起了一片绯红之色,显然,这消息使她生出了无比的激动,但她仍然能控制着自己的举动。
岳小钗行出室外,果然见玉箫郎君站在一处转角所在,回目相望。
目睹岳小钗出室之后,才转身快步而去。
百里冰在室中等了约一刻时光,岳小钗重又行了进来。
这时,岳小钗已然完全恢复了镇静,神色冷肃他说道,“快取下你的面具,我想要瞧瞧你的真正面目。”
百里冰道:“玉箫郎君不会闯进来吗?”
岳小钗道:“我已有安排,不用担心!”
百里冰抹去脸上药物,回复原来容貌,道:“姊姊请看。”
岳小钗见了百里冰抹去脸上易容物,现出本来面目后,轻轻叹息一声,道:“果然是你。”
伸出手去,把百里冰拉入怀中,柔声说道:“妹妹,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百里冰原想她定然会先问萧翎的消息,却不料她先行慰问自己,当下说道:“依赖大哥的机智,我们逃出了沈木风安排的火阵。”
岳小钗点点头,道:“萧兄弟呢?”
百里冰道:“他发觉沈木风准备歼屠灵堂的阴谋,单人一剑,出去侦察那沈木风率领人手的实力去了。”
岳小钗道:“他见过我没有?”
百里冰道:“见过了,姊姊奠祭灵位时,我们都在灵堂上。”
岳小钗耸了耸柳眉儿,道:“他为什么不暗中告诉我一声,使我早些放心。”
百里冰心中暗道:看来岳姊姊很生气,我该替大哥解释一下才是。
当下说道:“大哥说,绝不能让沈木风知晓他未被大火烧死的消息……”
岳小钗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大哥说如若沈木风知晓他未死的消息之后,走然会别作准备,他要在沈木风意料之外突然出现,使得沈木风措手不及……”
岳小钗道:“他想搏杀沈木风?”
百里冰道:“大哥没有直接说出,但小妹看出他有此用心!”
岳小钗道:“唉!他常常劝别人珍惜生命,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百里冰道:“一点不错,姊姊见他时,好好说他一顿。”
岳小钗眉宇间忧愁未解,却又忍不住芜尔一笑,道:“你为什么不劝劝他呢?”
百里冰道:“唉!他哪里肯听我劝呢!”
岳小钗道:“你既劝他不住,我说他,他也未必肯听啊!”
百里冰道:“他一定会听姊姊的话。”
岳小钗道:“为什么呢?”
百里冰道:“小妹常见他提到姊姊时,神情间流露出无限的尊敬,所以,小妹推想他定然是很怕姊姊的。”
岳小钗笑道:“萧兄弟外和内刚,哪里会怕我呢?”
百里冰急道:“小妹之言,绝不会错,姊姊不信。见他时不妨试验一下。”
岳小钗微微一笑,改变话题,道:“你们能逃出那漫遍荒野的大火,实是不可思议的事,快些讲给姊姊听。”
百里冰应了一声,把经过之情,很仔细他讲了一遍。
岳小钗听得连连点头,道:“得道多助,讲起来近乎奇迹。但却被你们遇上了。”
百里冰道:“姊姊,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岳小钗道:“什么事,只要姊姊我能力所及,一定会答应你。”
百里冰道:“还请姊姊装出不知他仍活在世上的消息,因为大哥告诉我,不许我泄露出去。”
岳小钗道:“好!姊姊答应你……”
语声一顿,接道:“我和沈木风约斗的事萧兄弟是否知道?”
百里冰道:“自然知道了,姊姊在灵堂和沈木风订约时,我们都在灵堂之上。”
岳小钗想到在灵堂上,众目膀膀之下。自己无异以萧翎妻子身份出现,如今既知萧翎未死一而且又知他在场听闻,不禁感觉到一阵羞意,脸上一热,道:“唉!萧兄弟越大越坏了。”
百里冰低声说道:“那也不能怪他啊!他如设法告诉姊妹。决然无法瞒过那沈木风。”
岳小钗道:“对于我和那沈木风约斗之事,萧兄弟准备如何?”
百里冰道:“他说明日午时之前,要赶回灵堂,但他仍然劝小妹阻拦住妹妹,不用和那沈木风一决生死了,但小妹却为妹妹担心一桩事!”
岳小钗道:“什么事?”
万里冰道:“关于那玉萧郎君,不知妹妹要如何处理,别说姊姊是当事人了,就是小妹,也不禁为他一片痴心感动,当真是一桩麻烦事情!”
提起王箫郎君,岳小钗确然有着无限烦恼,皱起了秀眉儿,沉吟良久,道:“唉!姊姊确也为此而烦恼,他软硬不吃,死缠不放,真叫人没有法子。”
百里冰道:“小妹倒有一个法子,可绝玉箫郎君的痴念。”
岳小钗道:“你有什么法子?”
百里冰道:“小妹说出来,姊姊不要生气。”
岳小钗道:“好!你说吧。”
百里冰道:“如若姊姊和萧大哥早日结成夫妇,那玉箫郎君自然会断去痴念了。”
岳小钗神情严肃,缓缓说道:“我想到你会提出这个办法,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百里冰道:“怎么?小妹的办法不对?”
岳小钗退到木榻旁,缓缓坐了下去,伸手拍拍木榻,道:“你过来坐下,我也有几句体己之言告诉你。”
百里冰慢慢行了过去,道:“姊姊有何教训?”
岳小钗伸出手去,拉着百里冰坐了下去,道:“我在灵堂中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是吗?”
百里冰点点头,道:“听到了。”
岳小钗道:“那是我母亲的遗命,我不能违背。但我却有着很多事,只能和他有此名分,却无法和他长年相处!”
百里冰奇道:“为什么呢?”
岳小钗道:“我母亲为了保全那禁宫之钥,而亡命天涯,但仍然被人追到,力搏强敌,身受重伤,多亏萧兄弟父母所救,暂居萧家,但终因内伤过重,不久死亡,死前写下了遗书,把我许于萧翎……”
百里冰道:“慈母遗命,名正言顺,姊姊为什么还要推诿呢?”
岳小钗道:“那时,萧兄弟身怀三阴绝脉之症,决难活过二十岁,不论他娶得任何贤淑之妻,都将留下一个早寡之妇,家母受他们照顾之恩,才决心把姊姊许于萧翎,而且那遗书还说明了要姊姊……”
突然间,双颊泛红,沉吟不语。
百里冰道:“姊姊为何不说了?”
岳小钗道:“咱们同为女儿之身,姊姊告诉你也不要紧……”
羞泥一笑,接道:“家母遗书中,说明萧兄弟无法活过二十岁,要我早日和他成亲,替他们萧家生个儿子,以继承萧家的烟火。待萧翎死去后,我就把孩子交还萧夫人,并且替他们找一处隐秘之地,安排好他们,再设法替她报仇;报仇的唯一办法,就是要进入禁宫,学习十大高人留下的武功。但是事情变迁,我未能遵照家母遗命行事,而萧兄弟更是旷世奇遇,成就了一身绝世武功,家母遗言,自是无法再求实现了。”
百里冰道:“虽是事实变迁,但变得对姊姊更为有利,萧郎绝症得愈,又成了名震江湖的大侠,妹姊和大哥,岂不是正好结白首盟约……”
岳小钗摇摇头,接道:“先母大仇未报,家师情债未偿,我如何能安心奉陪萧翎,画眉深闺。”
百里冰道:“姊姊母亲之仇,萧郎义不容辞,就是小妹,也要尽我所能,助姊姊一臂之力。”
岳小钗道:“一则,杀害家母的仇人,极善心机,而且武功高强,萧兄弟不宜再多结一个仇人,妹姊想公了对付他的办法,不用有劳萧兄弟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妹妹,你知道姊姊告诉你这些事,有何用意吗?”
百里冰道:“小妹不知。”
岳小钗道:“姊姊要拜托你一件事!”
百里冰道:“姊姊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这拜托二字,要小妹如何敢当。”
岳小钗道:“我要你好好地侍奉萧翎,姊姊我要办的事很多,恐怕是不能和他常相厮守,先母既有遗命,姊姊心目中自然要承认他是我丈夫,但要委屈妹妹,代姊姊善尽妇道了,好在公婆都是极明事理之人,他们定会视你如女,爱如己出,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百里冰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姊姊认为我能够代替你吗?”
岳小钗道:“他娶到妹妹这样美丽、聪明的贤妻,难道还心有不足吗?”
百里冰道:“姊姊看错了,萧翎心中,姊姊才是他唯一敬爱的人,他没有限我提过一句喜爱姊姊的话,但我知道他的内心,他处处小心,生恐件逆亵读了姊姊,他对姊姊有着火般的热情,但却一直深藏内心,不敢形诸于外。因此,那热情也愈来愈是强烈,不只小妹无法代替姊姊,就是倾尽世间美女,也一样无法代替姊妹。”
岳小钗道:“妹妹,你替他作说客,是吗?”
百里冰道:“小妹说的句句真实,决无一句虚言。”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就算你说的真实,但他从未对我表示过爱慕之意,就是有,也是发乎于亲情的姊弟之情……”
百里冰道:“他是不敢,怕惹姊姊生了气,不再理他。”
岳小仅举手理一下长发,说道:“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助我,就是不知她是否肯帮忙。”
百里冰道:“谁?”
岳小钗道:“你!”
百里冰道:“我知道不成,再说我也想和姊姊在。一起多讨一些教益,姊妹如不讨厌小妹,小妹心甘为妾,常随姊姊身侧。”
岳小钗接道:“如若我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自也会使你的心愿得偿,不过,在我母亲大仇朱报之前,一切都要偏劳妹妹了!”
百里冰道,“说了半天,你还是独行其是,我虽然和妹姊相识不久,但内心中对姊妹的敬佩,却是由衷而发,你的事,也就是大哥和小妹的事,等大哥搏杀了沈木风之后,我们再合力替姊姊报仇。”
岳小钗微微一皱眉,沉吟了一阵,道:“看来姊妹是无法说服妹妹了。”
百里冰急急说道:“姊姊不要误会,小妹用心……”
岳小钗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希望我和你们常在一起!”
百里冰道,“小妹正是此意。”
岳小钗道:“但姊姊满身是非,行踪所至。凶险随来,你知道不知道?”
百里冰道:“这个小妹就不知道了。”
岳小钗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该好好地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百里冰还待接言,岳小钗已起身而去。
一宵易过,次日天明之后,百里冰师过刚刚起床,室外已传来宇文寒涛的声音,道:“姑娘起床了吗?”
百里冰道:“起来了,是宇文先生吗?”
门帘启动,缓步走进来宇文寒涛。
宇文寒涛脸色一片严肃,手中执着两张封简,缓缓说道:“岳姑娘留给姑娘两封信!”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岳姊姊呢?”
宇文寒涛道:“走了多时。”
百里冰急道:“走的哪个方向,快些追她!”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迫不上了,岳姑娘已走了两个时辰。”
百里冰气得一跺脚,道:“怎么办呢?”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姑娘可是告诉了她萧翎的消息?”
百里冰道:“我为情势所迫,不能不告诉她了。”
宇文寒涛道:“事已至此,姑娘也不用焦急,这两封信,都是岳姑娘留给姑娘的,一封要你转奉萧翎,一封却要姑娘自行拆阅,姑娘请先看看信上写的什么,咱们再作计议。”
百里冰接过两封书信,凝目望去,只见第一封信上写道“劳请冰妹转奉萧翎亲拆”。
信封上既是写的亲拆,百里冰自是不能拆看,随手藏入怀中。
再看第二封信时,只见上面写道:“百里姑娘亲拆”六个字。
百里冰手在拆信,口中却问道:“那位张公子呢?”
宇文寒涛道:“姑娘可是说那玉箫郎君?”
百里冰道:“不错,他走了没有?”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岳姑娘一共留下了三封信,其中一封信致奉玉箫郎君,在下先把玉箫郎君一封叫人送去,然后,才把这两封信,送交姑娘。”
百里冰道:“岳姊姊留给玉箫郎君信上写的什么?”
宇文寒涛道:“信上写的什么,在下没有看到,但那玉箫郎君看完留书,形同发狂一般疾奔而去。”
百里冰不再多问,展开信笺看去,只见上面写道:冰妹如握:愚姊正欲负荆师门,惊闻噩耗,不得不中止师门之行,昼夜兼程而来;原想尽我之能,和沈木风决一死战,身殉萧郎,但吉人天相,萧郎和冰妹虚惊无恙。此间人才济济,愚姊留此,亦难有多大助力,何况明午萧郎现身,张俊必将中途变节,反将为萧郎招来劲敌;几番思虑,只有留书出走一途。宇文先生智略过人,必有善策助萧郎,愚姊一身是非,满腔仇恨,实无法随侍萧郎身则,还望冰妹妹体念愚姊,善慰萧郎,如若愚姊能够不死,姊妹还有见面之日。纸短情长,写不尽万语干言,搁笔依依,望冰妹善自珍重。
下面署岳小钗寒夜奉书。
百里冰一口气看完了岳小钗的留书;忍不住内心酸楚,眨一下大眼睛,泪珠儿夺眶而出。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百里姑娘。”
百里冰举手拭去脸上泪痕,叹息一声,道:“岳姊姊信上所书,都是我们姊妹间的私情。”
宇文寒涛微微颔首道:“在下知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不用悲苦了,还望圩好坐息一阵,养养精神,岳姑娘与玉箫郎君双双离去,情势已经大变,萧大侠英雄肝胆,只要他在场中,自然会挺身而出,也许难免生死恶斗,姑娘武功高强,届时要力任艰巨,还望保重。”
百里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宇文寒涛道:“好!姑娘好好休息,在下告辞了。”
一抱拳,回身行去。
百里冰低声叫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停下脚步,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百里冰道:“我岳姊姊在留书之上,赞你智略过人,必可助我萧大哥,抗拒部沈木风。”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那是岳姑娘给在下的捧场。”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宇文先生,我岳姊姊和萧大哥,部对你赞不绝口,你定然真是有本领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赏识在下,在下自应当尽我之能,为他分劳了。”
百里冰道:“你胸罗武略,料敌断事,才能卓著,但在其他事物,是否也有能耐?”
宇文寒涛道:“姑娘有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满腹忧苦,不知如何自处,想向先生请教。”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也许在下无能为姑娘分忧,但姑娘如肯相信在下,不妨说来听听,只要在下知道,自当尽心为姑娘解说!”
百里冰道:“你通达相人之术吗?”
宇文寒涛道:“略知一二。”
百里冰道:“你说我萧大哥是不是夭寿之相尸
宇文寒涛笑道:“萧大侠乃人间祥磷,此番传出他被火烧死一事,在下心中就不相信,但因传证确凿,历历如绘,使在下也不能不信了,但我心中一直是将信将疑。”
百里冰道:“以后,他再不会有何凶险了吧?”
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未仔细看过萧大侠的相貌,不敢妄作断言,不过,萧大侠的成就太大太快了,道高魔高,日后恐仍难免几番波折,但在下可断言不会夭寿。”
百里冰道:“我知道了,那是说他还要经历很多凶险了?”
宇文寒涛道:“千秋英名,盖代勋业,岂是容易成就的吗?”
百里冰道:“还有我那岳姊姊,先生有何看法?”
宇文寒涛沉吟了良久,道:“对于岳姑娘,在下就无法评断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岳姑娘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别人对她应该是心存敬畏,不敢接近,但是却有很多人,对她迷恋情深,甘为效死,大有得玉人回眸一笑,死亦无憾……”
百里冰道:“是啊!我也觉着很奇怪。”
宇文寒涛道:“千万人中,难得有此一人,不幸她又生为武林儿女,唉!如若她生在农家,也不过引起一村一地的骚动,如今却要引起无数武林高手为她火并。”
百里冰道:“那是岳姊姊生得太美了,是吗?”
宇文寒涛道:“她生就奇貌,相法上所谓内媚之相,就一眼看去,她未必很美,但男人不能和她接近,只要对她稍加留心,必将为她吸引,愈陷愈深,难以自拔。”
百里冰道:“原来这样?”
宇文寒涛道:“还算岳姑娘为人自重,冷若冰霜,如若她稍微放荡一些,必会引起更多的纷争……”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话到此地为止,在下希望咱们谈的话,不要传露出去。”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记下宇文先生的话。”
宇文寒涛道:“姑娘放开胸怀,好好休息,沈木风到来之时,在下自会遣人奉邀。”
不等百里冰答话,转身而去。
百里冰目睹宇文寒涛离去,依言盘坐调息,但觉心中事纷至沓来,竟是无法安下心来。
茫然中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闻步履之声直入房中。
睁眼望去,只见一个女婢手中捧着一柄长剑,和一套黑色劲装行了进来,低声说道:“宇文先生要姑娘换上衣服,带上兵刃,到灵堂中去。”
百里冰应了一声,急急换过衣服,佩上宝剑,向外奔去。
只见宇文寒涛、无为道长、孙不邪等都在灵帏后面,低声交谈。
百里冰奔了过去,道:“沈木风来了吗?”
宇文寒涛道:“快要到了,姑娘请躲在灵帏之后,听在下招呼,再行出手。”
百里冰点点头,就在灵帏之后,坐了下去。
宇文寒涛布置这座灵堂,甚费心机,灵帏之后,光线十分暗淡,纵然目光极好之人,也无法看到灵帏之后,但灵帏之后,却可清晰地看到灵堂前面的景物。
但闻宇文寒涛低声说道:“岳小钗和玉箫郎君,已然双双离去,目下只有孙老前辈向沈木风挑战一法了,如若那沈木风不肯答允……”
孙不邪道:“老叫化说过了,从此听你之命。”
宇文寒涛道:“如是那沈木风答允了你,老前辈也要小心施放神雷。”
孙不邪道:“这个嘛;老叫化也许有顾及不到之处,诸位也要从中帮忙,暗中要他们退远些去。”
宇文寒涛道:“好吧!”
目光转到无为道长脸上,接道:“还是道长出面和他应对,不过,不可和他相距过近,防他突然出手……”
谈话之间,突闻楚昆山的声音传了进来,道:“百花山庄沈大庄主驾到。”
无为道长一掀垂帘,缓步行了出去。
百里冰隔着灵帏,凝目望去,只见沈木风带着四个人缓步行了进来。
除了金花夫人和蓝玉棠外,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手中拿着一对铜钱。
另一个穿着青衫,面色惨白的少年,赤手空拳,未带兵刃。
无为道长一合掌,道,“沈大庄主,很守信用!”
沈木风道:“沈某人来的早了一点……”
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接道,“岳姑娘现在何处?”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一定要和岳姑娘动手吗?”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沈某人倒无意见,但在下几位朋友,都希望会会岳姑娘。”
无为道长望了那面色惨白的少年一眼,缓缓说道:“诸位一定要会岳姑娘,那只好再等等了!”
沈木风还未来及答话,蓝玉棠却抢先说道:“岳小钗在是不在?”
无为道长缓缓说道:“岳姑娘和诸位订约之时.贫道并未作保,诸位问贫道要人,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孙不邪突然由灵帏后行了出来,冷冷接道,“沈木风,你认识老叫化吗?”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丐帮长老,一代侠人,有谁不知?”
孙不邪道:“好说,好说,老叫化已是形将就木之年,活了这把年纪,实也活得不耐烦了,想在临死之前替我武林同道,做一件好事,也好留个英名!”
沈木风道:“孙兄准备如何?”
孙不邪道:“老叫化想先和你沈大庄主,一决生死,算是开场戏,但不知你沈木风是否敢答应老叫化的挑战?”
沈木风略一沉吟,道:“孙兄,想和在下动手?”
孙不邪道:“不错,咱们这次动手,不许别人相助,不死不休。”
沈木风双目神光闪动,扫掠了灵堂四周一眼,道:“在下很佩服孙兄的豪气。”
孙不邪道:“那你是答应了。”
沈木风摇摇头,道:“没有答应。”
孙不邪心中大急,道:“为什么?”
沈木风道:“因为你不是区区之敌。”
孙不邪怒道:“那你为何不敢应战?”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事出常情之外必有诡谋,孙兄如想动手,兄弟指派一人奉陪就是……”
不待孙不邪答话,低声对那红衣和尚说道:“有劳大师出手!”
那红衣和尚应了一声,大行两步,挡在沈木风的身前,道:“阁下想动手,贫僧奉陪。”
孙不邪心中暗道:宇文寒涛料事之能,果然常人难及,看来老叫化是输定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沈木风,你如不应老叫化的挑战,必将流为江湖笑柄。”
沈木风道:“大丈夫争千秋大业,岂肯争一时之气。”
那红衣和尚一扬手中铜钱,冷冷接道,”你先胜了贫僧,再向沈大庄主挑战不迟。”
身子一侧,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挥,铜钱闪出一道金芒,横里划来,凌厉快速,无与伦比。
孙不邪吃了一惊,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
那和尚冷笑一声,疾向前冲行两步,双钹连挥,左右合击。
钹光撒出一片金芒,耀眼生花。
孙不邪疾拍两掌,两股强烈的暗劲,随掌涌出,一挡那和尚的攻势,人却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冷冷喝道:“住手。”
那红衣和尚停下双钹,冷冷说道:“贫僧久闻你老叫化子之名,想不到竟然是怯战之徒。”
孙不邪心中虽然激愤难耐,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冷冷说道:“老叫化套一句沈大庄主的话,你还不配和老叫化子动手。”
红衣和尚怒道:“你先胜了贫憎,再行夸口不迟。”
孙不邪身怀破山神雷,生恐那和尚手中铜钹,触及神雷,爆炸开来,未伤到沈木风,自己却先死在神雷之下。
他心有顾忌,不愿恋战,转身行入灵帏之后。
那红衣和尚左手一抬,飞钹陡然盘旋而出,化作一团金芒,直袭过去。
无为道长右手一抬,长剑出鞘,悬空一划,闪起一片剑芒。
只听一阵金铁交呜之声,那红衣和尚投出的飞钹受阻,陡然又转头飞了回去。
但见那红衣和尚左手一抬,又把飞钹抓住。
电光石火间,两人各自露了一手,只见灵堂中敌我双方,不少人暗暗称赞。
那红衣和尚接过铜钹,冷冷说道:“你是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仗剑而坐,缓缓说道,“不错,正是贫道,大师法号?”
红衣和尚冷冷说道:“贫僧居无定处,不通法号也罢。”
语声一顿:道:“目下武当派中,道长剑术成就最高,贫僧想领教一二。”
无为道长道:“大师飞钹之术,颇似少林绝技回旋飞钹……”
红衣和尚冷笑一声,接道:“除了少林之外,天下还有奇技,道长请出手吧!”
无为道长看他不承认是少林弟子,倒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挥手中长剑,道:“大师既然不肯通名报姓,咱们只有在武功上一分胜负了。”
缓步向前行去。
这红衣和尚出手,声势不凡,无为道长心知遇上劲敌,是以毫无轻敌之心,步履凝重,缓缓向前行去,暗中却提聚真气,抱元守一,全神戒备。
双方相距三步左右时,停了下来。
那红衣和尚双钱交错而举,神态极是诡奇。
无为道长宝剑斜斜指出,正是太极慧剑中,如封似闭的起手招式。
双方心中明白,彼此都已运足了功力,如是一旦发出招术,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就在双方将要动手之时,突闻一声佛号,传了出来,道:“道长住手,请退后五步。”
无为道长长剑原式不变,缓缓向后退了五步。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灰色袈裟,手执戒刀,年约六旬的老僧,缓步行了出来。
来的乃是少林高僧正光大师。
无为道长低声说道:“大师有何指教?”
正光大师道:“贫僧目睹那位大师飞钹,正如道长所说,颇似我少林绝技的回旋飞钹,因此,贫僧想掠人之美,会会那位大师。”
无为道长道:“既是如此,贫道奉让了。”
正光大师手中戒刀,平横胸前,缓步向前行去。
原来;宇文寒涛隐在灵帏之后,默查灵堂中的情势变化,暗作调遣,听那无为道长说出那红衣和尚飞钹招术,似是出自少林手法,立时遣出正光大师,换下无为道长。
这时,孙不邪已行入灵帏,走到宇文寒涛身前,摸出怀中的破山神雷,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先生果见人之不能见,老叫化十分敬服,从此之后,听凭先生调遣之命。”
说罢,恭恭敬敬递上破山神雷。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接过破山神雷,低声说道:”大约今日之战,不需动用此物了,那萧大侠,已然进入了灵堂。”
孙不部低声说道:“在哪里?老叫化怎么没有瞧见呢?”
宇文寒涛道:“如在下推断的不错,那灵堂门口处,一个黄衫老者,就是萧大侠的化身。”
孙不邪凝目望去,果然灵堂门口之处,站着一个身着黄衫的六旬老者,手中还握着一根竹杖。
孙不邪心中仍是有些不服气,低声说道:“何以见得呢?”
宇文寒涛道:“很简单,在下由那竹杖之上瞧出。”
孙不邪仔细瞧出,那竹杖就是一恨平常的竹子,毫无奇怪之处,不知宇文寒涛由何处瞧出那执杖人是萧翎所扮,当下问道:“那竹杖怎样了?”
宇文寒涛道:“那竹杖色鲜,显然是由竹园取下不久,如是这竹杖常常为人所用,早已变了颜色,萧大侠百密一疏,但愿那沈木风瞧不出来。”
孙不邪心中暗道:如此简单的事,老叫化竟然看不出来。看来在用智之上,老叫化确然是比起这宇文寒涛,差上一着。
当下点头一笑,道:“佩服,佩服……”
忽然一皱眉头、道:“那沈木风会不会瞧得出来呢?”
宇文寒涛道:“我想他应该不会!”
孙不邪道:“那是说沈木风的才慧比起先生差上一着了?”
宇文寒涛道:“那也不是。”
孙不邪道:“为什么先生能瞧出来,又推想那沈木风瞧不出来呢?”
宇文寒涛道:“因为咱们先知道那萧大侠今午要来,那沈木风却不知晓。”
孙不邪微微一怔之后,点点头,呆立在灵帏之后。
原来,他千方百计想找一个难题出来,使那宇文寒涛答不出来,哪知每一问话,都得到那宇文寒涛圆满的回答,使得孙不邪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认输。
且说那正光大师行到那红衣和尚身前,缓缓他说道:“少林派一向以维护武林正义自居,历代先师中,有不少为此洒热血掉头颅,在所不借……”
红衣和尚冷笑一声,接道:“那是少林派的事,和贫僧何干?”
正光大师冷肃他说道:“如若你敢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贫僧定可叫出你的法号!”
红衣和尚道:“贫僧生具这张冷漠面孔,用不着大师关心!”
正光低喧了一声佛号,道:“但你用钹之法,却是少林之学!”
红衣和尚冷冷说道:“咱们佛门中人,不用禅杖,就是施用戒刀、飞钹一类,天下的杖法、钱法,那也相差不远,大师指鹿为马,硬说在下是少林出身,不知是何用心?”
正光淡淡一笑,道:“你如不是少林寺出身僧侣,那也用不着为贫僧作此解说了。”
红夜和尚呆了一呆,怒道:“不论贫僧是何出身,都无关紧要,你先胜了贫僧手中铜钹再说。”
话未落口,手中铜钹疾劈而出,双钹化出了两道寒光,分左右袭向正光大师。
正光大师冷笑一声,戒刀突然一招地涌金莲。刀光一闪,直向那红衣和尚当胸刺出。
灵堂中观战之人,全都看的一怔,暗道:这不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吗。那正光大师这一刀固然是攻其必救,但那红衣和尚两面铜钹,也势将斩中正光大师。
连那无为道长也看得微微一怔,暗道:这和尚准备拼命?
心念转运之间,突然见那红衣和尚双手一收,两面铜钹,突然收了回来。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回避开那正光大师一刀。
但闻正光冷笑一声,道:“你纵非少林弟子,这钹法也源出少林一门。”
无为道长心道:好啊!原来他心有成竹,这一刀是破解红衣和尚铜钹的妙着。
那红衣和尚不再答话,欺身而进,双拔轮转,展开急攻。
但见金光闪闪,钹影纵横,攻势凌厉无匹,
正光大师手中戒刀,也疾快地施展开来,展开反击。
两个空门高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拼斗,
表面上看去,那红衣和尚手中铜钹飞舞盘旋,把正光大师的戒刀卷入了一片钹影之中,但实际上,那正光大师形虚内强,戒刀一直控制着那红衣僧侣手中的铜钹。
一般江湖中人,虽然瞧不出,这场搏斗的内情,但像无为道长,却瞧得明白,那正光大师似是深谙红衣和尚铜钹的变化之路,故而能够招招制机,使那红衣和尚手中铜钹,无法施展。
这情形自然也无法瞒得过沈木风,但见沈木风一皱眉头,沉声喝道:“住手!”
那红衣和尚突然双钹齐出,当当两声,架开正光大师手中戒刀,纵身而退。
正光大师满脸肃然之色,冷冷说道:“为何不再打下去?”
沈木风道:“两位难分胜负,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之局。”
正光冷冷接道:“沈大庄主看走眼了,贫僧已然胜算在握。”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这个嘛,在下倒未瞧出来。”
正光大师目光转到那红衣和尚身上,缓缓说道:“咱们少林一门,在江湖之上,一向受武林同道敬重,历年以来,都以维护武林正义自任,千百位师祖们不惜为正义丧命成仁,才换褥今日少林派在武林中的声誉,想不到……”
只听沈木风冷冷接道:“蓝世兄,你去会会这位少林高僧。”
蓝玉棠应了一声,拔剑而出,直行到正光大师身侧,冷肃他说道:“在下蓝玉棠,在此领教大师绝技。”
正光大师看他年纪幼小,不禁一皱眉头道:“你要和贫僧动手?”
蓝玉棠道:“不错,大师小心了。”
右腕一抬,刷刷刺出两剑。
剑尖处闪起了两朵剑花,分刺正光大师两处大|茓,
正光大师看他出手剑势迅快,威势惊人,急急退后两步,挥刀迎战。
蓝玉棠长剑抢去了先机,展开了一轮快攻,剑如落英飘花,绵绵不绝地攻向正光大师要害。
正光大师手中戒刀,虽然竭力抢攻,希望扳回劣势,但蓝玉棠剑势变化诡奇,招招攻向正光大师必救要害,使正光大师无能反击。
两人拼斗激烈,刀来剑往,转眼之间,恶斗了五十余合,蓝玉棠剑招始终如长江大河一般,倾泻而下,正光大师也一直被迫的没有还手之力,支撑到五十合,已然有力不从心之感,脸上汗水淋漓而下。
宇文寒涛隐在灵帏之后,看得明白,低声对百里冰道:“正光大师功力不输蓝玉棠,但他却无法抵御那耀眼生辉,奇幻横生的剑势,如不及早换他下来,二十合内必伤在蓝玉棠的剑下。”
百里冰低声说道:“我成吗?”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一侧观战,在下能见正光大帅处境之危,萧大侠岂有看不出来之理,他既不肯出手,定必是别有用心,你还不直出手。”
百里冰道:“他要对付沈木风,怎能轻易出手,我去替那正光大师下来。”
宇文寒涛道:“无为道长足可抵拒蓝玉棠,我想他该会挺身而出。”
谈话之间,果闻无为道长高声说道:“大师住手。”
正光大师已被那蓝玉棠奇幻莫测的剑势逼得连连后退,听得无为道长喝叫之声,正侍向后跃退,突闻蓝玉棠冷笑一声,道:“想走吗?那未免大便宜了!”
喝声中奇招突出,剑势逼开了正光大师的戒刀,一剑刺中了正光的左臂。
一股鲜血;疾喷而出。
无为道长冷哼一声,疾冲而上,长剑一展,撒出一片寒芒。
这正是武当派中剑术精华,太极慧剑中一招星河倒挂,那点点寒芒,有如繁星坠落,耀眼生花,目不暇接。
蓝玉棠长剑疾出一式,海市蜃楼,布成了一片剑幕,护住了身子。但闻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双剑相触。
寒芒敛去,人影乍现。
凝目望去,只见那蓝玉棠长衫破裂,被剑芒划破两处。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堂堂武当派掌门人,暗施袭击,不觉得使人齿冷吗?”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指使这蓝玉棠施展车轮战法,难道是应该的吗?”
沈木风双目神光连闪,四顾了一眼,目光落在灵堂入口处,那手扶竹杖,身着黄衫的老者身上,瞧了一阵,目光又转到蓝玉棠的身上道:“蓝世兄,伤势如何?”
蓝玉棠道:“只及衣衫,未伤肌肤,在下还有重战之能。”
陡然向前两步,剑指无为道长,冷然接道:“道长可敢和蓝某人决一死战?”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阁下当真是要和贫道决一死战吗?”
蓝玉棠道:“不错,如若道长不敢和在下决一死战,那就只有请退避开去,请那岳姑娘出来了。”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阁下到此的用心,就是希望见到那岳姑娘,可惜岳姑却不想见你。”
蓝玉棠怒道:“为什么?”
无为道长冷笑一声,道:“那岳姑娘如若想见你,也不会离开此地了!”
蓝玉棠脸色一变,道:“岳姑娘当真走了?”
无为道长道:“也许她有着重要的事,重要性超过了和你们订下之约,也许她只是为了不想见你,所以离开此地。”
蓝玉棠道:“那玉箫郎君呢?”
无为道长道:“也走了,如若那玉箫郎君在此,决不致允许阁下连番指名挑战岳姑娘!”
蓝玉棠急急说道:“玉箫郎君和岳姑娘一起去了吗?”
无为道长道:“这个嘛……在下就不清楚了。”
蓝玉棠回顾沈木风一眼,道:“大庄主,那岳姑娘已离开此地了!”
沈木风道:“妇道人家讲话,自然是不能作数了,蓝世兄不用计较此事了。”
蓝玉棠心中懊丧,豪气顿挫,原本要和无为道长决斗之心,也为之消失,望了无为道长一眼,缓缓向后退去。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蓝世兄,不是要和无为道长决战吗?”
蓝玉棠慢慢转过脸去,望了沈木风一眼,缓缓说道:“今日双方动手,并不是一般江湖上的比武争名,在下不一定非要和无为道长打个生死出来吧?”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在下并未存心要蓝世兄和无为道长拼个生死出来,只是蓝世兄把话说得大满了,忽然又要罢了,也该找个台阶下来才是。”
蓝玉棠道:“在下和沈大庄主相约有言,在下诱萧翎入伏,沈大庄主助在下生擒岳姑娘,如今萧翎已葬身火窟,岳小钗也来此凭吊,但你沈大庄主却不肯听从在下之言,昨日生擒岳姑娘,让她和玉箫郎君双双逃去,在下为你沈大庄主,甘愿受天下英雄责骂,出生入死,为你卖命,但你沈大庄主却是不肯遵守诺言。”
沈木风双目神光闪动,冷冷接道:“目下萧翎尸骨未见,是否已死,还难预料,岳小钗也还活在人间,蓝世兄未免说出太早了吧?”
蓝玉棠冷笑一声,道:“沈大庄主似是根本未把对我蓝某人的承诺放在心上,在下自然也用不着为你效命了!”
沈木风举手一挥,道:“蓝世兄如此决绝,沈某人也不敢勉强,如果无意再趟此混水,那就尽管请便了。”
蓝玉棠冷哼一声,不再答话,缓步向萧翎灵位行去,面向灵位,肃然而立,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木风心中虽然愤怒异常,但他却强自忍下了心中之火,没有发作,目光一转到无为道长脸上,接道:“那蓝玉棠既然不敢与道长动手,在下奉陪道长几招如何?”
无为道长虽然明知自己非敌,但又不便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沈大庄主看上贫道,贫道自然奉陪。”
沈木风道:“好!沈某赤手接你兵刃。”
无为道长长长吁一口气,平剑挺胸,正待出手,突闻一声大喝,传入耳际,道:“道长不可出手!”
转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缓步由灵帏中行了出来。
沈木风冷冷说道:“我早已想到阁下在此,主持其事,果然不出我预料。”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还能够记起我宇文寒涛,那是足证庄主故旧情深,倒叫兄弟有些受宠若惊了。”
沈木风冷然一笑,道:“看到此地的布置,在下就料到是你,哼哼,我早该杀了你才是……”
宇文寒涛接道:“沈大庄主确也曾存有杀死在下之心,但大庄主却未曾选对时机……”
沈木风冷冷接道:“禁宫之外,有萧翎救你一命,如今那萧翎已死,世间恐再无救你之人了,任你狡计万端,今日也难逃死亡之厄。”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在下希望沈大庄主能够称心如愿。”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可是觉得沈某人没有杀你之能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相信沈大庄主来此之前,定然已有准备,不过,区区也有了安排……”
沈本风突然缓缓举步,直对宇文寒涛行来,一面说道:“在下倒想见识一番宇文兄有些什么惊人的布置。”
宇文寒涛不但不退避,反而举步直向沈木风迎上来,哈哈一笑,道:“在下大好头颅,但不知沈大庄主是否有取去之豪气。”
沈木风生性多疑,明知那宇文寒涛决难挡受自己的一击,不知何以不肯退避,反而举步直迎上来,心中动疑,突然停下了脚步。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为何又不肯出手了?”
沈木风双目中神光闪动,从头到脚地扫量宇文寒涛一阵,冷冷说道:“你一向贪生怕死,此刻,怎会如此豪气。”
宇文寒涛淡淡地一笑,道:“一个人总是要变的,在下以往确实有些怕死,但现在,在下却豪气干云,视死如归。以你沈大庄主的武功而言,只要一击,立可使在下心脉崩断而死,可笑你生性多疑,竟然是不敢出手。”
无为道长知他要袭用那孙不邪的打算,使那沈木风一掌击在破山神雷之上,神雷爆炸,和那沈木风同归于尽,不禁肃然起敬。
一代枭雄的沈木风,果然有着常人难及的镇静,望了无为道长一眼,淡淡一笑,道:“宇文寒涛,你本是贪生怕死之人,突然间如此慷慨豪迈,想来定然是别有所图了,事出常情,必有原因:在下一生中最为严守‘谨慎’二字,只怕宇文先生的心机又是白费了。”
口中说话,双目却盯注在宇文寒涛的身上,希望瞧出一些蛛丝马迹。
宇文寒涛笑道:“沈大庄主果然聪明,不过,任你才华盖代,也决无法想出我宇文寒涛忽然间视死如归的原因!”
沈木风回顾了金花夫人一眼,冷冷说道:“夫人,你那白线儿可在身上?”
金花夫人道:“在身上。”
沈木风道:“宇文先生也会使用毒物,不知你那白线儿能否伤他?”
金花夫人道:“沈大庄主可是要我试试吗?”
沈木风笑道:“不错,宇文寒涛忽然间不再怕死,在下想其中必有内情,别说他无此豪气,就算有此豪壮气概,照他的为人,也不会甘心死我掌下,因此,我料他必有诡计。”
金花夫人道:“什么诡计”
沈木风道:“我想他是有着和我同归于尽的打算!”
金花夫人望了宇文寒涛一眼,淡淡一笑,道:“贱妾倒瞧不出,他用什么方法能和你同归于尽。”
沈木风道:“宇文寒涛的阴险,不能以等闲视之,在下是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说不定他会在身上装上火药,等我击中火药,使它爆燃……”
哈哈一笑,接道:“不管他用的什么诡计,也无法防止你那白线儿的奇毒,你只要用白线儿来对付他,那就不会错了。”
沈木风虽然对那金花夫人,有甚多优容厚待之处,但在沈木风再三说明之下,金花夫人倒也不敢违抗,右手探入怀中,摸出形似一节竹筒之物,握在手中,冷冷说道:“宇文兄,这白线儿毒性之烈,你是早已知晓了,那也不用详细他说给你听了!”
第五十回生死为红颜
这时,一侧旁观的无为道长和孙不邪,才真的知晓了这沈木风是位厉害无比的人物,暗道:江湖只传沈木风为人如何的恶毒,却不知他还如此谨慎,果然是很难对付。
但闻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夫人那白线儿重逾性命,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沈大庄主之命,那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宇文兄小心了。”
说完,右手一抬,但见白影一闪,直向宇文寒涛飞了过来。就在金花夫人放出白线儿的同时,一股暗劲迅快地涌了过来,同时,无为道长长剑也已递出,拍来一剑。
白线儿吃那一股暗劲一挡,去势顿挫,无为道长一剑拍来,正好击中白线儿。
只听卿的一声怪叫,那白线儿,突然一圈,缠在无为道长的长剑之上。
无为道长手中之剑,虽非千古神物,削铁如泥,但却是百炼精钢所铸,锋利异常,那白线儿缠在剑身之上,竟然是丝毫不怕。
沈木风突然冷笑一声,道:“好啊!丐帮的长老,武当的掌门人,竟然一起出手,对付一个女流,你们自鸣侠义人物,不觉得惭愧吗?”
孙不邪冷冷说道:“在下只是对付毒物……”
一跃而上,呼的拍出一掌,接着道:“沈大庄主可敢和老叫化动手吗?”
沈木风右手一抬,还击出一记劈空掌力,冷然道:“老叫化!就凭你那一点能耐吗?”
只见尘土旋飞,两股无形的劲道,相撞一起。
沈木风心中有备,掌力劈出之后,突然纵身而起,退出了两丈多远。
孙不邪却感觉到全身微微一震,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沈木风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沈木风的心中一直记着孙不邪向自己挑战之事,怕他有何阴谋,哪知道这一掌硬拼之后,竟然毫无变化。
无为道长想到那金花夫人可能是萧翎派在百花山庄的内应。倒也未存心伤她的白线儿,当下手腕一震,自线儿从长剑之上滑落到地上。
金花夫人快步行了过来,俯身捡起白线儿,藏入怀中。
宇文寒涛一脸严肃之色,站在原地未动,目光却投注在那赤手空拳的青衣少年身上,那青衣少年自从现身之后,一直未说过一句话,神情镇静异常,对身外的打斗,也似乎全然不觉。
这时,那站在门口的黄衣老者,突然移动一下身子,挡在大门口处。
沈木风四顾了灵堂一眼,忽然觉出气势上,自己已经先行输了甚多,想到此地不便再留,便低喝一声:“咱们走!”
当先向外行去。
这时,堵在门口观战之人,愈来愈多,眼看沈木风向外行来,纷纷向两侧让去。
只有那黄衣老者,手握竹杖,站在门口不动。
宇文寒涛沉声喝道:“沈木风!”
沈木风听那字文寒涛直呼良己的姓名,眉宇间陡现怒容,口中喝道:“宇文寒涛,你的胆子竟越来越大了。”
宇文寒涛冷然一晒,道:“大庄主,此时此刻,我宇文寒涛非你座上之客,咱们相峙于敌对之中,别说我直呼你沈木风之名、就是叫得再难听一些,也无碍干事吧!”
沈木风仰天打个哈哈,道:“好!你有什么话说?”
宇文寒涛久和沈木风相处,知他适才神情,是愤怒已极的表示,只是他强把一腔怒火,按耐干胸中,不使它发作出来,当下说道:“萧大侠命丧你手,放眼天下,能和你沈木风单打独斗之人。确也不多……”
沈木风接道:“你知道就好。”
宇文寒涛接道:“因此,在下不得不施展一些手段了。”
沈木风道:“嗯!你们尽可联手而出。”
宇文寒涛笑道:“沈大庄主适才还言,一生之中,最为严守谨慎两字,但照区区的看法,沈大庄主这番计算……”
沈木风沉住气,道:“怎么说”
宇文寒涛道:“在你想象之中,率领四个高手,或足以镇服我等,其实此刻,天下和你为敌之人,都已存了拼命之心,不会再为你沈木风的威武所屈,这是个很大的转变,萧大侠为你所害之后,众情激昂,足可证明,目下我们这灵堂四周,有三百位以上武林同道,其中可称高手者,亦有四五十人……”
沈木风大笑一声,打断了宇文寒涛之言,道:“你们准备围击我等?”
宇文寒涛道:“只是围战你沈木风一人,这也正是你常用以对付武林高手的手法之一,不过,你是凭仗毒药,逼他门为你卖命,我们却是人人出自内心,战死无憾。”
沈木风道:“犬虽众多,何足以言困虎,我等人数虽少,但破围而去,并非难事。”
宇文寒涛道:“目下那蓝玉棠,似已不会再为大驾所困,你谎言以生擒岳小钗配他为饵,使为你效命,此刻谎言揭穿,他自然不会听你指使了。”
沈木风道:“胡说,你们故意隐起岳小钗,怎能说在下谎言欺人?”
只听从未开口的青衣少年,冷冷接道:“沈大庄主当真答允了生擒岳小钗后,配与那蓝玉棠吗?”
沈木风微微一怔,道:“这个,这个……”
青衣人双眉耸动,道:“沈大庄主如不健忘,似是对在下也许过如此诺言。”
一向狡诈的沈木风,此刻突然间变得大为尴尬,重重咳了一声,道:“世间美女,何止千万,在下不知诸位何以都极钟情那岳小钗?”
青衣少年眉头一皱,淡淡说道:“在下只是请问沈大庄主,可是对在下也有过这样的承诺?”
沈木风的修养,虽然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但这青衣少年当面揭穿他施诈术的事,也不禁为之脸色一变,双目中神光一闪,冷冷接道:“就算沈某人说过此话,那也不算有何大错,岳小钗只有一个,你们争相逐鹿,都要在下助你们生擒岳小钗,老夫如何应付呢?”
青衣少年冷冷说道:“君子不轻诺,以你沈大庄主的身份,这般轻诺寡信,不伯见笑江湖吗?”
这几句话,只说得那沈木风也不禁脸上一热,但他狡猾多智,心中一急,又被他急出两句后来,当下说道:“在下自然不是随口轻诺,在下心中,亦早已想到了一个应付之法。”
青衣少年道,“请教高见。”
沈木风道,“如是老夫擒得那岳小钗,她只有一人,纵然是天下第一等才能之士,也无法使那岳小钗变成两个,因此,只有两位各凭武功,一分胜负了,哪个胜,那岳小钗就归他所有了。”
青衣少年冷冷笑道:“沈大庄主这么子虽然不错,但却是美中不足,在下还有一个法子。”
沈木风道:“什么法子?”
青衣少年道:“如是在下此刻先把那蓝玉棠杀死,也不用事后的决斗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这个吗?老夫倒不便替阁下作主意了。”
言下之意,那无疑已然赞同了青衣少年的用心了。
青衣人道:“沈大庄主既然不便做主,自然由在下做主了,不过,在下想光问沈大庄主一句话。”
沈木风道:“好!只管请说吧!”
青衣少年道:“在下杀死蓝玉棠后,不知是否还有入和在下夺那岳小钗?”
沈木风道:“据沈某所知,江湖上还有争夺岳小钗的人,不过,那些人都和沈某有仇,沈某自然只助阁下了。”
青衣少年道:“使在下担心的,还有一入和我争夺!”
沈木风道:“是我百花山庄中人吗?”
青衣少年道:“不错。”
沈木风道,“什么人?”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先去杀了蓝玉棠,再告诉沈大庄主不迟。”
举步直对蓝玉棠行了过去。
蓝玉棠一直站在萧翎的灵堂之前,呆呆出神,他似有无限的愧疚,也似有无穷的悔恨,对那沈木风和青衣少年一番对答之言,浑无所觉。
这时,观战之人,又增加了不少,看到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起来,心中既是觉得可怖,又有一些喜悦之感。
宇文寒涛向后退了三步。使那看衣少年行经之路,更宽一些。
这时,蓝玉棠仍然对着萧翎的灵位出神,竟不知死亡之将至。
宇文寒涛重重咳了一声,道:“蓝玉棠,小心了。”
青衣少年冷冷一笑,道:“阁下放心,对付蓝玉棠,在下还不用施展暗算。”
果然,在蓝玉棠身前三尺处,停下脚步,道:“蓝兄痴对萧翎灵位,可是有些后悔引他入伏吗?”
蓝玉棠听得字文寒涛示警之后,早已有了戒备,但他仍然肃立未动。
直等那青衣少年发问,蓝玉棠才缓缓转过身子,道:“不错,我引萧翎入伏,如今悔恨交集。”
青衣少年哈哈一笑,道:“他是你的情敌啊!萧翎如不死,你永远得不镖那岳小钗。”
蓝玉棠道:“是的,不过你也得不到,那岳小钗乃天宫仙女,如若她有一个匹配之人,那人应该就是萧翎,你不配,我也不配。”
青衣少年冷然一笑,道:“但如今那萧翎死了,总该有一个配娶岳小钗为妻之人。”
蓝玉棠道:“但那人不是你!”
青衣少年道:“那是阁下了?”
蓝玉棠摇摇头道:“也不是我!”
青衣少年道,“非你非我,那是何许人物呢?”
蓝玉棠道:“那人吗?不在人世之间……”
青衣少年突然一扬右手,道:“小心了。”
一点寒芒,直奔向蓝玉棠前胸点去。
其实,他话未出口,寒芒已至。
只见蓝玉棠右手一抬,肩上长剑,疾快绝伦地应手而出。
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击中那青衣少年疾射而来的寒芒。
蓝玉棠挡开一击后,右腕一沉,突向那青衣少年攻出两招。但见寒芒一闪,幻起了两朵剑花,分刺向那青衣少年两处大|茓。
只见那青衣少年身躯闪动,脚不离原位,轻灵巧妙地避开了蓝玉棠两剑。
蓝玉棠长啸一声,挥剑进击。但见寒芒流转,漫天剑影,分由四面八方攻向那青衣少年。
眨眼之间,那青衣少年已然被困于一片剑影之中。
蓝玉棠剑招太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只见剑光扩布,两条人影,竟皆不见。
四周观战之人,虽然都是武林中人物,但也很少人见过如此凌厉快速的剑招,只看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激斗中,突闻得一声惨叫,剑光突敛,人彩乍现。
凝目望去,只见蓝玉棠弃剑倒地,青衣人缓缓回身,走向沈木风、笑道:“在下幸未辱命。”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这并非沈某主意。”
青衣少年笑道:“至少沈大庄主并未反对,因为他背叛了百花山庄。”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不错,背叛我沈某的人很难逃得性命。”
四周观战之人,都未瞧出那蓝玉棠如何被伤,直侍那青衣少年回身而去,仍然瞧不出蓝玉棠伤在何处。
但闻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如若在下能够生擒岳小钗,必配巫兄为妻。”
青衣少年道:“在下这里先行谢过了。”
抱拳一礼后,又缓缓伸出右手。
沈木风略一犹豫,道:“这是为何?”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要和沈大庄主击掌为誓,希望你沈大庄主今日承诺之言,日后不得再有变化!”
沈木风缓缓伸出手去,道:“在这一生中,从未和人击掌立誓,今日和你立誓,那是第一次了。”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足见大庄主对在下的重视了。”
迅快的探过手去,轻轻在那沈木风手上击了一掌。
沈木风的脸色突然一变,双目神光闪动,盯注在那青衣少年身上。
眉宇间,隐隐泛起了一片杀机。
那青衣少年却迅快地向后退出两步,笑道:“大庄主前天可在我身上动过手脚?”
沈木风道:“动什么手脚?”
青衣少年脸色突然一变,满脸笑容,登时消失,冷冷他说道:“点了我一处奇经?”
沈木风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一生最敬佩才慧高强之人,今日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我身上下了毒手,在下一向自负谨慎的人,今日竟然着了你的道儿,好生叫沈某人佩服!”
青衣少年冷哼一声,道:“好说,好说,沈大庄主的手段。在下亦是佩服得很。”
这一番对话,忽敌忽友,只听得场中群豪,个个目瞪口呆、就连那无为道长和孙不邪,也看得震动不已,只有宇文寒涛却镇静如常,似是对此等奇异之事,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了。
沈木风极快又恢复了原有的镇静,淡淡一笑,道:“在下想向巫兄请教一事。”
青衣少年道:“沈大庄主言重了,大庄主有何教言,只管吩咐。”
沈木风道:“巫兄适才在我沈某人身上动了手脚,不知是何奇毒?”
青衣少年道:“简单得很,在下只是在手中暗藏一枚毒针,借着和你沈大庄主击掌之时,刺中了沈大庄主!”
沈木风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针上之毒,要几时发作?”
青衣少年道:“在下这毒针叫七毒针,如若不是刺中要害,要七日之久,毒性才能攻入心脏,毒发而死,不过在七日之前施救,立时安然无恙!”
沈木风道:“巫兄带有解药吗?”
青衣少年道:“有,不过,不在我身边!”
沈木风道:“放在何处呢?”
青衣少年道:“藏在一条毒蛇身上。”
沈木风怔了一怔,道:“当真吗?”
青衣少年道:“在下一向不说谎言。”
沈木风道:“如若那条毒蛇被人杀死呢?”
青衣少年道:“在下胸记药方,可以再配解药。”
沈木风道:“配成可用之药,要多少时间?”
青衣少年道:“大约总要三日之久。”
沈木风道:“这么说来,在下还等得及让阁下配解药了!”青衣少年道:“只要在下好好活着,沈大庄主又能遵从诺言,自然不会死了……”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也想向沈大庄主请教一事。”
沈木风道:“什么事?”
青衣少年道:“关于沈大庄主在区区身上动的手脚,是何手法?”
沈木风道:“刚才巫兄已经说了,我点了你一处奇经。”
青衣少年道:“手法很特殊,在下曾经运气试行自解,耗了我两个时辰之久,却未成功!”
沈木风谨:“那是区区的独门手法,自非巫兄能够解得了。”青衣少年道:“沈大庄主点伤在下奇经,要几时才会发作?”沈木风道:“大约要半月之久,如若在下不施解救,半月之后,伤势开始发作,呕血而亡。”
青衣少年道:“不要紧,沈大庄主伤势发作快我数日,在下相信,不会死了。”
沈木风点头笑道:“从此刻起,沈某人要刻意保护巫兄了。”宇文寒涛突然Сhā口说道:“两位还未谈完吗?”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宇文兄有何指教?”
宇文寒涛道:“这位蓝玉棠大约快要气绝了,两位难道见死不救?”
沈木风望了蓝玉棠一眼,道:“这位巫兄的手段,只怕常人难以救得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这位蓝玉棠,虽然和我等敌对相处,但我等也不愿见死不救。”
沈木风道:“宇文兄几时变得这样慈善了?”
他接着又道:“阁下之意,似乎是想救人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
沈木风道:“阁下能够救得了吗?”
宇文寒涛道:“尽人事而听天命。”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宇文兄为人收尸,那也是一件大功德的事了。”
宇文寒涛不理沈木风的讥讽,高声说道:“抬下去,全力抢救。”
灵帏后缓步行出来两个黑衣劲装大汉,把蓝玉棠抬了下去。青衣少年目光一掠宇文寒涛,道:“听说阁下昔日也在百花山庄听差。”
宇文寒涛道:“不错,和阁下一般,为沈大庄主巧言所欺。”青衣少年道:“听说你很有能耐,读万卷书,知天下事,星卜医理,五行奇术,无所不能,不知是真是假?”
宇文寒涛看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口中虽在说话,暗中却已留神作了戒备,口中缓缓应道:“阁下过奖了。”
青衣少年冷冷说道:“我不是称赞你,向是想估量你一下,胸中究竟有多少能耐。”
宇文寒涛道:“阁下想问什么?”
青衣少年道:“你可瞧出在下如何伤了那蓝玉棠?”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没有瞧见,但在下能想得出来。”此言一出,真是语惊四座,连那孙不邪也听得暗皱眉头,忖道:难道他的目力,还能强过我老叫化不成。
转念一想,也许他早有准备,暗中留心,瞧出了蓝玉棠受伤情形,故作这番惊人之语。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道:“叫人难以相信,在下倒要请教一下,他是何物所伤?”
宇文寒涛道:“他非伤在武功之下,而是中了你的暗算!”青衣少年道:“彼此动手,不死必伤,暗器伤人,也算不得什么!”
宇文寒涛道:“但阁下用的暗器,和常人不同。”
青衣少年脸色一变,道:“什么不同了?”
宇文寒涛道:“一般细小暗器,不外毒钉之类,但阁下的暗器却是活的!”
青衣少年仰天冷笑一声,道:“你可知晓那是何物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在下只知不是毒蛇,而是一种细小的毒物,至于要在下叫出名字,那却非我之能了。”
青衣少年缓缓说道:”这么说来,阁下只能算知晓一半了!”突然一扬右手,一道黑芒,由袖中疾射而出。
宇文寒涛早已有备,身躯一闪,右手劈出一掌。
但两人相距甚近,宇文寒涛虽然早已有备,也是闪避不及,只见那物沾在宇文寒涛衣角之上。
这当儿.忽听娇叱声传了过来,道:“宇文先生不要动!”喝声中银芒一闪,射向宇文寒涛衣角。
只见宇文寒涛衣角上异物一颤,跌落在实地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一条三寸长短的百足蜈蚣,被一枚银针,穿身而过,百足划动,在地上挣扎了一阵死去。
青衣少年望了那地上蜈蚣一眼,道:“好毒的银针。”
宇文寒涛望了那银针一眼,知是北海寒毒冰魄针,自然是百里冰暗中发针相助了,心中暗道了两声惭愧,忖道、这蜈蚣定然是奇毒无比之物,既被沾上衣角,再想抛掉它,决非易事,若非北海寒毒冰魄针上奇毒,可以克制它,立即取其命之外,今日只伯要伤在这毒蜈蚣的口下了。
只听那青衣少年冷冷说道:“那位姑娘是谁,你本已处必死的情景之下,她却救了你的性命。”
提高了声音接道:“何人施放毒针,杀死了在下的蜈蚣,可敢现身一见。”
百里冰发出寒毒冰魄针,救了宇文寒涛,心中已然大感不安,忖道:“我这寒毒冰魄针,如若被那沈木风瞧了出来,定然知晓我还活在世上,沈木风知晓我还活在世上不要紧,但如惹得大哥生气,那就糟了。”
是以,任那青衣少年出言相激,百里冰却不肯现身。
正当百里冰心念转动之际,果听沈木风高声说道:“北海寒毒冰魄针……”
宇文寒涛接道:“不错,正是北海寒毒冰魄针,沈大庄主的见识很广啊!”
沈木风脸色一变,道:“百里冰还活在人间吗?”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你很怕北天尊者,是吗?”
沈木风目光盯注在宇文寒涛的脸上,道:“那百里冰还活着吗?”
宇文寒涛道:“她如还活着,我们是庆幸万分。如若她死了,北天尊者,只此一个爱女,自然会找你算帐了。”
这几句话,答复得巧妙之极,未说明百里冰是否还活着,听起来若有所指,但想一想,却又是不着边际。
精明阴森有如沈木风者,也听得满脸困惑之色,缓缓说道:“那是说,北海冰宫中,已有高手到此了。”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彼此对敌,在下似是用不着给你沈木风说明吧!”
沈木风冷冷说道:“刚才说话那女子声音,分明是发针之人,定然是百里冰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百里姑娘还活在世上,萧翎自然也不会死了。”
沈木风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北海冰宫中人,绝不只有百里冰一人施用这寒毒冰魄针了。”
宇文寒涛道:“这寒毒冰魄针,乃是那北海冰宫中独门暗器,北海冰宫中人,会用此物,乃是天经地义,似是用不着向沈大庄主解说了。”
沈木风道:“那是说只要那灵帏之后,有北海冰宫中人,就可以打出这寒毒冰魄针了,不用百里冰还魂重生。”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沈大庄主随便想吧!你想说百里冰还活在人间也好,已被你活活烧死也好。但如想从区区口中探得出一点消息,只怕要枉费一番心机了。”
沈木风道:“哼!果然是老好巨猾。”
宇文寒涛道:“彼此,彼此。”
沈木风目光转到金花夫人的脸上,低声说道:“你带有几种毒物?”
金花夫人道:“三种。”
沈木风道:“好,只要有人拦阻咱们,那就一齐施放出手。”目光转到那青衣少年身上,接道:“巫兄也是一样,随身带有多少毒物,听在下招呼,就一齐施放出手。”
青衣少年抬头望了金花夫人一眼,道:“听说夫人有役使各种毒物之能,但不知手法如何?在下今日倒要一开眼界了。”
金花夫人举手理一下鬓边长发,笑道:“阁下似乎是不分敌友,不管何人,都想潦拨一下。”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那是因为区区也通晓一些役使毒物的手法,不知咱们中原和苗疆役用毒物之术,是否相同。”
金花夫人道:“嗯!那很容易分辨,日后,咱们找处地方,不妨来一次役用毒物比试,胜负立可分出来。”
青衣少年道:“好极,好极,在下既然出现于江湖之上,也不希望还有一个役使毒物之人,立足中原。”
灵堂中的群豪,只听得个个心头震动,想到那百毒相斗的惊奇残酷场面,既想一睹奇景,又觉着一旦身临其境,必将呕出酒饭来。
沈木风神色严肃他说道:“巫兄,你是沈某人的贵宾,但咱门目下之处境,却是宾主同命,生死与共,希望彼此之间,不要再有意气之争。”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但请放宽心,我们放毒相斗,虽然是已成定局,但距那段时日还早。”
沈木风道:“以后的事,到时才说,岳小钗既已离开,咱们也不宜久留了。”
青衣少年四顾了一眼,笑道:“但区区却觉得于此刻此情之下,正是和你沈大庄主讨价还价的好时机。”
沈木风微微一怔,道:“这番话,是何用意?”
青衣少年道:“很简单,因为在下心中有几件事,早已想对沈大庄主说明,只是时机不当,说了于事无补,何况,沈大庄主深通先下手为强之道,先点了在下一处奇经,形势迫人,在下才不得不忍气吞声。此刻,强敌环伺,沈大庄又中区区毒针之伤,形势已变,虽然对在下未必有利,但至少是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在下如不借此机会,说出心中之言,岂不有负大好良机了吗?”
沈木风强忍下心头火气,道,“好!你有什么条件,尽管逐一说明,沈木风还自信有容人之量。”
青衣少年道:“第一件事是,在下和沈大庄主是平行论交,彼此之间,身份相等。”
沈木风点点头。道:“这个嘛,在下一直未把巫兄看作沈某人的属下。”
青衣少年道:“第二件,我助你对付萧翎和天下英雄,并非是钦慕你沈大庄主英雄,全是为了那岳小钗,只要岳小钗再度现身,你沈大庄主必得以全力助我生擒于她……”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再说明一些,是生擒岳小钗,不许她受到任何伤害,那可能使你百花山庄的高手,有些死伤。”
沈木风道:“那是自然,巫兄助我,在下自当以生擒岳小钗以酬巫兄。”
一代袅雄的沈木风,在形势逼人之下,不得不屈服在那青衣少年的迫逼之下。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适才说过,还有一人,也可能和在下争夺岳小钗,沈大庄主还记得吗?”
沈木风道:“记得,不知那人是谁”
青衣少年道:”你,沈大庄主。”
沈木风先是一怔,继而一拂颚下长髯,哈哈大笑,道:“老夫这把年纪,怎的还有此心?”
青衣少年道:“别人也许瞧不出来,但在下却不易为人欺瞒。”
沈木风摇摇头,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青衣少年道:“我只要揭穿你内心之秘,使你知晓在下已有准备,你如有此念头,那就早日打消,无此念头,那是最好不过了。”
沈木风脸上稍现怒容,道:“区区一生中,从未受人如此摆布过,巫兄不可一再为之。”
青衣少年哈哈一笑,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在下开道。”转过身子,大步直向灵堂外面行去。
沈木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在下想告别了,不知宇文兄意下如何?”
宇文寒涛淡淡说道:“看看你们的运气了。”
沈木风双眉一耸,却未再多言,随在那青衣少年身后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望了那站在灵堂门口,手执竹杖的黄衣老人一眼,站立在原地不动。
那青衣少年把毒物当作暗器施用一事,已瞧的群豪个个心中惊畏,看他当先开道而来,大都闪避开去,只有那黄衣老者,仍然站在门口不动。
沈木风和金花夫人也随在青衣少年身后,行到了出口处。
那青衣少年冷冷说道:“老丈高寿?”
黄衣老人竹杖支地,站在那里纹风不动,有如石雕泥塑一般、望也不望那青衣少年一眼。
青衣少年冷笑一声,右手一缩由袖中抓出了一条三寸长紫色的蜈蚣,右手一抬,投向那黄衣老者的脸上。
宇文寒涛虽然料到这黄衣老者,可能是萧翎改扮,但想到那蜈蚣的恶毒,也不禁有些震动,看他如此沉着,更是为他担心。
只见那黄衣老者左手一抬,竟然把那投过来的紫色蜈蚣接在手中,反手一挥,投向了沈木风。
沈木风虽然武功高强,但他不敢和那黄衣老者一般伸手去接,大袖一挥,潜力涌出,击落了投向身上的蜈蚣。
青衣少年道:“失敬,失敬,想不到阁下竟也是役使毒物的高手。”
右手一伸,扣向那黄衣人握着竹杖的右腕。
这一招去势甚快,但那黄衣老者,却有着近乎木然的镇静,直待那青衣少年右手五指,将要搭上右腕脉|茓,右手才突然向下一滑,沉落半尺,竹杖一推,击向那青衣少年肘间关节。
应变手法平淡中,蕴含奇奥,发难于粹然咫尺之间,那青衣少年闪避不及,被那黄衣老者推出的杖势,击在右臂之上。
竹杖上蓄力强大,青衣少年中杖后,顿觉左臂一麻,急急向后跃退三步。
那黄衣老者也不迫赶,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青衣少年疾退三步之后,一条右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显然,他一条右臂,受伤不轻。
青衣少年回顾沈木风一眼,肃立不动,显然,正自暗中运气解|茓。
沈木风冷肃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惊愕之色,缓步行到门口处,冷冷地望了那黄衣老者一眼,缓缓说道:“阁下贵姓?”
黄衣老者两道闪电一般的寒芒,移注在沈木风脸上,打量了沈木风一阵,却是一语不发。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阁下似是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黄衣老者道:“不错。”
他似是生恐多说一个字,用最简洁的字句回答。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阁下既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和我沈某人自然也谈不上恩怨二字了,不知何故要拦阻在下的去路。”
黄衣老者道:“听说你为恶很多,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他说话的声音很怪,似是用弓弦一个字一个字地弹了出来。沈木风一皱眉头,道:“阁下之意,是要打抱不平了。”
黄衣老者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阁下姓名,可否见告?”
黄衣老者冷然说道:“不必了。”
沈木风右手一抬,突然攻出一掌,拍了过去。
黄衣老者也不闪避;左手一抬,硬接一掌。
但闻砰的一声大震,双掌接实。
沈木风身躯晃动,那黄衣老者却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招硬打硬拼,双方都用的内力硬拼。
沈木风冷笑一声,道:“无怪阁下狂做如斯,果是有些手法,再接我沈某一掌试试。”
喝声中,右手一抬,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掌势中带起了一股疾厉的暗劲,掌势未到暗劲已到,整个灵壁,忽忽摇动。
那黄衣老者亦是不甘示弱,左手一抬,又硬接了一掌。
这一次,那黄衣老者,有了准备,只被震得退了一步。
但如沈木风发出的掌势而言,这一掌似是强过了上一掌甚多。
沈木风一皱眉头,又劈出一掌。
黄衣老者似已知晓厉害,不敢再用左手去接,松开了竹杖,用右手接丁一击。
沈木风连攻三掌,那黄衣老者也硬接三掌,只看得在场中人个个为之一呆,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竟然能够硬接沈木风三掌猛攻。
沈木风攻出三掌之后,未再抢攻,急急收掌而退,冷冷道:“阁下居然能硬接沈某人三掌,足见高明……”
那黄衣老者,似是根本未再听沈木风说些什么,冷冷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心了。”
竹杖挥动,劈出三杖。
沈木风连封带躲,才把三杖快攻避开,双目中神光凝注在黄衣老者身上,一字一句他说道:“你是萧翎,你没有死,是吗?”
黄衣老者冷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竹杖一起,横里扫出一招。
沈木风也不闪避,左手一推,便向竹杖之上迎去。
这等扛法,不但大出了在场群豪的意料之外,就是那黄衣老者,也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砰的一声脆响,竹杖正击在沈木风的手腕之上。
只见竹屑横飞,那黄衣老者手中的竹杖,突然破裂去一节。厅中观战群豪相顾失色,暗道:这沈木风的武功卜已练到了体若精钢,那一杖明明击在了手腕上,不但不见他痛苦之色,反而把竹杖震断了一截。
但见那黄衣老者,却毫无惊骇之状,右腕一挫收回竹杖,当心点去。
竟然把竹杖当作长枪施用。
沈木风左手推出,啪的一声,又把竹杖震开,人却欺身而上。
这一下,群豪听得明白,分明是竹杖和钢铁相击之声,心中更是骇然。
原来,场中群豪,听到起初一声,认为是听错了,这一次特别留心那声音,分明是竹杖击在钢铁上的声音。
需知一个人练功夫,练得身上被击时能发出回音,也如钢铁一般,实是罕见的事了。
宇文寒涛似是已看出群豪心中之疑,高声说道:“沈大庄主左右双腕各带一个纯钢袖圈。”
这一点破,观战群豪,恍然大悟,惊愕之色,登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阵轻叹。
原来,武林之中,有很多不常用兵刃之人,常用精钢打成袖圈,带在腕上,其形如镯;不过,要比镯子广大,以备不时之需。
沈木风武功高强,群豪一时间被他震住,想不到带袖圈的事。
直待宇文寒涛出言点明,群豪才恍然大悟。
抬头看去,只见沈木风人已欺进那黄衣老者身侧。
右手一沉,劈了下去。
那黄衣老者手中竹杖,已然吃那沈木风左掌挡开。欺近身侧,别说竹杖一时间无法收回,就是有法收回,这等近身相搏,那竹杖过长,也无法施展。
只见那黄衣老者右手一抬,突然向上迎去。
沈木风冷哼一声,欺近身侧的身子,突然间暴退三尺。
凝目望去,只见那黄衣老者已然弃去了手中竹杖,右手却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剑。
沈木风脸色严肃,冷冷说道:“果然是你,萧翎……”
那黄衣老者冷然一笑,仍不作正面答复。
这等一直不肯接口的法子,使得狡猾多智的沈木风也搞得大为不安,略一沉吟,接道:“那萧翎乃是英雄人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如是不敢开口承认,定非萧翎了。”
只见那黄衣老者右手执剑,双目微闭,脸上是一片诚敬神情,对沈木风的呼喝叫嚣,充耳不闻。
这等神情,一般人瞧不出有何特殊之处,但以沈木风的武功,却瞧出了情势大为不对,那黄衣老者的神情,正是运用上乘剑道的起手姿态,不禁大为骇然,沉声喝道:“咱们走!”
走字出口,入已飞跃而起,右手挥处,顶篷破裂,人随着穿出帐篷,有如巨鸟凌空而去。
金花夫人紧随沈木风身后,飞跃而起,穿出屋顶而去。
那青衣少年正运气调息,却不料沈木风破顶而起,警觉不对,顾不得再运气疗伤,急急一提气,纵身而起。
只听黄衣老者喝道:“你留下。”
喝声中黄衣飘飞,人已凌空而起,两条人影,同时以电闪雷奔的迅度,向篷顶抢去。
那黄衣老者身法,抢先了一步,挥掌劈下。
但闻砰的一声,两人悬空硬拼了一掌。
那青衣少年在那黄衣老者居高临下的强猛掌力压制之下,身不由己地跌落实地,震扬起一片沙土,那黄衣老者,却用八步登空的身法,斜出一丈多远,才落着实地。
第五十一回金剑本有主
宇文寒涛疾快地奔行过来,扬手一指,点了那青衣少年的|茓道。
这时,沈木风随行四人,除走了一个金花夫人之外,蓝玉棠重伤之后,生死不明,这青衣少年,伤在那黄衣老者的掌下,又被宇文寒涛点了|茓道,余下的只有那手执铜钹,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
无为道长长剑出鞘,拦住了那红衣和尚的去路,道:“大师是束手就缚呢?还是要拼命一战?”
红衣和尚目光转动,只见正光大师手执戒刀站在一侧,心知破围而出的希望百无其一,当下旋转飞钹,自劈咽喉,头断血喷,尸体栽倒。
无为道长看他连震飞钹,似要出手,却不料他回钹自绝,一时间救援不及。
正光大师弃去手中戒刀,接住那飞落的人头,揭开他脸上人皮面具,黯然一叹,道:“果是老衲同门师兄弟。”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本门之中,也有叛逆之徒,人死不能复生,大师善葬他的尸体,也算尽了同门之谊。”
正光宣了一声佛号,抱起那红衣和尚的尸体,向外行去。那黄衣者者,望着正光大师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突然转身向灵帏后面行去。
孙不邪,无为道长等,心中虽然都觉着这黄衣老者,可能是萧翎假扮,但又不能完全确定,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只见宇文寒涛快步而行,越过黄衣老者,道:“在下带路。”黄衣老者道:“有劳了。”
宇文寒涛带着那黄衣老者,行入了一间静室之中,抱拳一礼,道:“萧大侠。”
黄衣老者微微一笑,除去脸上的易容之后,恢复本来面目,正是逃出火劫的萧翎。
但闻步履声响,孙不邪、无为道长、百里冰等鱼贯而入。
孙不邪伸手抓住萧翎一只手,道:“萧兄弟,果然是你。”萧翎一欠身,道:“老哥哥好。”
孙不邪哈哈一笑,道:“看到兄弟你完好无恙,老哥哥还有什么不好呢?”
这几句话,听来平淡无奇,但平淡之中,却包含了无限的关怀情义。
萧翎道:“多谢老哥哥了。”
无为道长接道:“萧大侠托邓二侠和敝师弟交贫道的两本书,贫道己然收到,妥为保管,立时可以奉还萧大侠。”
萧翎道:“道长没有瞧过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只看了书名,未阅内容。”
萧翎,点点头,道:“道长为何不看呢”
无为道长道:“贫道老迈了,那是应该留给年轻人的,何况,此时敌我相对,处境险恶,贫道也无暇阅读。”
萧翎点点头,道:“道长胸怀宽大,用心深远,晚辈敬服得很。”
百里冰突然向前两步,道:“大哥,我错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大哥交代我不许说出你脱险的事,但我却未得大哥同意说了出来。”
萧翎道:“不要紧,我知道你有苦衷,其实你下说,也无法瞒过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过奖了。”
孙不邪道:“这事不能怪百里姑娘,都是老叫化迫她说出。”萧翎道:“小弟没有怪她啊!”
孙不邪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给老哥哥面子的。”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你在灵堂之中,都已经听到了吗?”
萧翎道:“听到什么?”
百里冰道:“岳姊姊走啦!”
萧翎一呆,道:“真的走啦?”
百里冰道:“岳姊姊和我谈了很多,我坚持她不能离开,但她却留书不辞而别。”
萧翎脸上红光一闪,淡淡笑道:“不要紧,岳姊姊一向来去自由,咱们怎能留她。”
宇文寒涛双目闪动,回顾了一眼道:“孙兄、道长、百里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他一口气呼叫出三人,三人也同时愕然说道:“什么事?”宇文寒涛道:“在下有一桩急要之事,想和萧大侠单独谈谈,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孙不邪道:“武功上,老叫化佩服我萧兄弟,用智上,老叫化敬服你宇文先生,你尽管请便吧!”
宇文寒涛一欠身,道:“萧大侠,这边请。”
萧翎举步随在宇文寒涛身后,又行入另一静室之中,道:“宇文先生有何见教?”
宇文寒涛道:“吐出那口堵在胸口的血,强忍住,要逼岔你的真气。”
萧翎双目中神光如电,盯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一阵,突然闭上双目,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叹道:“宇文先生,果然厉害,已瞧出在下受了伤!”
宇文寒涛点点头,说道:“你伤得不重,这口血大部是为了岳姑娘……”
萧翎一皱眉,接道:“宇文兄怎能如此肯定?”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萧大侠,承你看得起我宇文寒涛,引为知己,在下自当是尽我之能,回报知遇,岳姑娘和萧大侠之间,虽属私事,但在下亦不得不Сhā言数语了。”
萧翎被他一言道破胸中之秘,只好长叹一声,道:“宇文兄有何见教?”
宇文寒涛道:“蓝玉棠、玉箫郎君等,都可列为一流人物,可是无美女相伴,这其间就有着值得研讨的原因了。”
萧翎道:“什么原因?”
宇文寒涛道:“不能单方的责怪蓝玉棠和玉箫郎君等人了。”萧翎道:“岳姑娘言行端正,从无轻佻,玉箫郎君和她有过一段相处时光,为她倾倒,还有可说,那蓝玉棠和五毒门的巫公子,根本和我岳姊姊从无往来,他们自作多情,难道也要怪在我那岳姊姊的头上吗?”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觉着那岳姑娘是否和别人有些不同呢?”
萧翎道,“在下倒是感觉不出。”
宇文寒涛道:“你仔细地想想看,每见她一次之后,是否就加深了一次印象,那印象愈来愈深,有如刻在心上的痕迹,抹之不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就在下而言,昔年我并无此感。”宇文寒涛道:“那时你年纪小,不解风情,岳小钗纵有倾城之媚,你也感觉不出,再度重逢,你已经长大了,感受自然不同。”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你说的不错,不过,我总党着魔由心生,怪不得他人。”
宇文寒涛道:“在下稍涉相人之术,岳小钗那特殊之像,谓之内媚,千百年中,却也难得一见的奇相。”
萧翎眨动了一下星目,道:“那不是她的错了。”
宇文寒涛道:“岳姑娘没有错,蓝玉棠、玉箫郎君等也没有错,错的是上天造就她这么一副媚人的奇相,使她行踪所至,必有人心猿意马,情难自禁。”
萧翎道:“古人云红颜祸水,想必如此了。”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也可以这么说,但却是还难尽言其中奥秘,那巫公子说的不错,连那沈木风也已为岳小钗媚力所惑。”
萧翎神情激动,脸色忽白忽红,显然,他内心中,正有着强烈的冲突。
良久之后,才听他长叹一声,道,“宇文先生,如若情形如此,咱们应该如何处置我岳姊姊。”
宇文寒涛道:“让她少见人,自成一个天地,年华如水,青春易逝,一旦红颜老去,那天赋的惑人勉力,自然会随着年华消失。”
萧翎道:“她如是不肯常居无人之地,难道要把她关起来不成。”
宇文寒涛沉思了一下,道:“这件事过一阵子再说吧,咱们谈了这一阵话,萧大侠的气血,大约已经平静了下来,现在,你可以坐息一阵了。”
萧翎亦知及时坐息一阵,调匀真气,才不致使体能受损,当下说道:“多谢宇文兄了。”
宇文寒涛道:“还有几桩事,待你坐息醒来之后,咱们再谈不迟,在下先去了。”
缓步出室而去。
萧翎目睹宇文寒涛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盘膝坐好,运气调息。
待他坐息醒来,睁眼看去,只见百里冰面含微笑,坐在身侧。
这时,她已换着女装,只见她秀眉弯弯,樱唇喷火,久着男装后骤还女容,似是又增加了不少清秀之气。
但见她轻启樱唇,柔声叫道:“大哥,好了吗?”
萧翎点点头,道:“我很好。”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说,大哥和沈木风对掌时,受了伤。大家都很担心。”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一点轻伤。”
百里冰探手入怀,摸出一封信,道:“岳姊姊;临去之际,留下了两封信,其中一封留给我,另一封给你。”
萧翎接过书信看去,只见上面写道:“劳请冰昧转奉萧翎亲拆。”
看字迹娟秀,果是岳姊姊的手笔。
萧翎折开封套,只见上面写道:“书致萧翎兄弟:你云姨留书遗命,把姊姊终身许你为妻,你易容隐于灵堂之上,大约已经听到了我在灵位前的肺腑之言。
虽我没有告诉过你,但我内心之中,早已承认了你是我的丈夫,你如死去,为人ℚi者,自应为夫报仇,但我从冰妹口中,得悉内情,知你未死,情势骤然有变,你云姨大仇未报,姊姊怎能苟安偷活?目前我已找出杀害你云姨的凶手,只是还无确证而已,此去报仇,生死难卜,也许日后无缘再会,再说我情孽缠身,难以良遣,实有些愧对夫君。
冰妹妹,洁如其名,希望你善为照顾,何况她对你一往情深,就是姊姊,也难及她,如若你还肯听我一句话,那就善待冰妹,她才是你最好的终身伴侣。
执笔千斤,心焦如焚,望兄弟善体我一片苦心。”
下面属名岳小钗奉上。
萧翎看完了岳小钗的留书,说不出心中是一股什么滋味,不知是爱是恨。
但闻百里冰柔声说道:“大哥,岳姊姊信上写的什么?”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她要我好好地待你。”
百里冰怔了一怔,突然流下泪来。
萧翎伸出手去,握住了百里冰的玉腕,道,“冰儿,哭什么?”
百里冰道:“我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其实,岳姊姊和你才是一对佳偶。”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那蓝玉棠不是说过吗?岳姊姊是天上的仙女,俗凡中人,没有哪一个配得上她。”
百里冰黯然垂下头去,道:“大哥,你不知岳姊姊的心。”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岳姊姊很喜爱你,只是她不像我,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
萧翎长长叹息一声,道:“岳姊姊和你谈些什么?”
百里冰道:“我们谈了很多话,但说来说去,都是两个人的事,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萧翎道:“岳姊姊怎么说我?”
百里冰道:“她要我劝你好好的保重,不要以她为念……”萧翎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岳姊姊在留给我的信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百里冰道:“岳姊姊虽然这样说,但咱们决不能坐视不管,应该助她报仇。”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目下情势正值紧要难头,只怕是无能助她了。”
百里冰道:“难道大哥对岳姊姊报仇的事,就不闻不问了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沈木风阴谋野心,已经暴露,宇文先生借我之死,传告天下,天下英雄,都闻风而来,云集于斯,也许一场决战,即将展开,小兄如何能够离开此地呢?”
百里冰道:“唉!大哥说的也是,此地事情,也很重要,大哥又是举足轻重的首要人物,自然是无法离开了。”
萧翎道:“冰儿,,你去请宇文先生和孙老前辈及无为道长来,我要和他们研商一些事情,沈木风刚受挫败,咱们要行动,最好能抢得先机。”
百里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缓缓坐在一张木椅之上。
他必须尽力使自己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孙不邪、无为道长、宇文寒涛等鱼贯而入。
百里冰走在最后。
萧翎一欠身,道:“诸位请坐。”
几人分别坐下,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萧大侠请我等来此,有何指教?”
萧翎道:“指教倒不敢当,但在下想到了一件事,想和诸位研商一下。”
孙不邪道:“兄弟,什么事,干脆说吧!别这样吞吞吐吐的,叫人听着难过!”
萧翎微微一笑,道:“关于那沈木风,小弟想先发制人。”
宇文寒涛接道:“操之在我,乃是上善之策,不知萧大侠有何计划?”
萧翎道:“兄弟之意,愈快愈好,咱们研商之后,就立刻调集高手,直捣沈木风的巢|茓,给他个措手不及……”
目光转到宇文寒涛的脸上,接道:“兄弟只有此念,详细的计划,尚要宇文兄多多费心了。”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目下,此地云集的高手虽然不少,但真可用之人,却也不多,如若咱们计划不密,那该是一场硬拼,就双方实力而论,咱们不宜和百花山庄的人硬拼!”
萧翎道:“在下对付沈木风,余下之人,可否是百花山庄的人的敌手呢?”
宇文寒涛道:“不可硬拼,何况萧大侠也未必一定能够胜得了沈木风,就在下观察而言,你们两位的胜败之机,是五十对五十。”
萧翎道:“这么说来,咱们不能和他硬拼了。”
宇文寒涛道:“硬拼的结果,胜负很难预料,最后的结果是个玉石俱焚之局。”
萧翎一皱眉头,道:“听宇文兄之意,那是说咱们败多胜少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但如若咱们能够知晓沈木风目下的实力,巧为调配,”也许能掌握几分胜算。”
萧翎叹息一声,道:“看来,只有在下去找金花夫人打听一下内情了。”
宇文寒涛道:“蓝玉棠人已清醒,也许咱们可以从他口中知晓一些内情。”
萧翎道:“那很好,现在他是否可以说话了?”
宇文寒涛道:“大概还要等上两个时辰才成。”
萧翎道:“什么人疗治好他的毒伤?”
无为道长笑道:“除了宇文先生之外,还有何人有此能耐。”宇文寒涛道:“说来惭愧得很,在下只不过是碰运气罢了,想不到竟然奏效。”
孙不邪接口道:“萧兄弟,老叫化想问你两句话。”
萧翎道:“大哥吩咐,小弟洗耳恭听。”
孙不邪道:“你突然间急于搏杀沈木风,事出意料之外,是否别有原因呢?”
萧翎道:“小弟想趁他受挫之后,一鼓作气,能够把他制服,也免得夜长梦多,别有变化。”
孙不邪道:“只有这一个原因?”
萧翎道:“如此拖延时间。咱们固然可以多作准备,但对方也是一样啊!再说,除了在此之人,小弟想不出,还有何人可以助我们了!”
孙不邪道:“说的有理,不过,老叫化总觉得兄弟你似是另有心事?”
萧翎尴尬一笑,道:“小弟想搏杀沈本风后,由诸位收拾后事,小弟要去助人报仇!”
孙不邪道:“助哪一个?”
萧翎道:“岳小钗姑娘。”
孙不邪一笑、道:“老叫化也想到和她有关……”
语声一顿,接道:“岳姑娘要找何人报仇?”
萧翎道、“不知道,她留书中未说明白。”
孙不邪道:“那人住在何处呢?”
萧翎摇摇头,道:“这个,小弟也不知道。”
孙不邪笑道:“天涯辽阔,兄弟既不知她找的什么人,也不知她去向何处,这无疑是大海捞针、就算让你找上三两年,也未必能够找得着。”
萧翎不善谎言,在孙不邪追问之下,不自觉地把心中之言,说了出来。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这样吧!老叫化要我丐帮中人,追查那岳姑娘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告诉兄弟。”
宇文寒涛道:“最好要贵帮多派几个高手,暗中助那姑娘一臂之力。”
孙不邪点点头,道:“老叫化立时去办。”
起身向外行去、萧翎口齿启动,似想阻止,但话到口边,却又未言。、宇文寒涛起身说道:“在下去瞧瞧蓝玉棠的伤势如何,如是能够说话,就请池到此一谈。”
起身随在孙不邪身后而去。
大约过有一盏茶工夫,宇文寒涛又行了回来,低声说道:“蓝玉棠人已清醒,听说萧大侠想和他谈谈,使他精神大振。”
萧翎道:“好!咱们立刻去看他。”
宇文寒涛道:“在下带路。”
举步向外行去。
萧翎随在身后,行到了另一座小室之中。
只见一张木塌上面,睡着面色惨白的蓝玉棠。
蓝玉棠挣扎欲起,口中说道:“萧大侠……”
萧翎急急向前一步,按住蓝玉棠,低声说道:“蓝兄睡着。”蓝玉棠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数度陷害萧大侠,但萧大陕对在下却是毫无仇视之意。”
萧翎微微一笑,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咱们应该谈谈现在。”
蓝玉棠道,“萧大侠如此宏量,实叫我蓝玉棠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萧翎道:“我说过,咱们不谈过去的事……”
语声一顿,道:“在下想请教蓝兄一事。”
蓝玉棠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大侠要问什么,只管请说。”
萧翎道:“沈木风手下究竟有多少高手,实力如何?”
蓝玉棠道:“沈木风老奸巨猾,真正实力内容,极度隐秘,除了他本人之外,大概再无第二人真正知晓了……”
轻轻咳嗽了一阵,接道:“不过,就在下所知,很多正大门派中人,似乎是都已为他所用,除了目下云集于斯,听命于他的高手之外,他还有着不可忽视的潜力。”
萧翎点点头,道:“在下之意,是希望蓝兄能够说出沈木风手下一些特殊的人物,列名一般的武林高手,不用谈他了。”
蓝玉棠道:“除了百花山庄的原有人手之外,稍受沈木风敬重,有那位适才伤我的巫公子,还有一名叫飞蝗剑的老者,不知是何许人物,但在下看那沈木风对他似是极为敬重。”
宇文寒涛道:“飞蝗剑?”
蓝玉棠道:“不错,他叫飞蝗剑。”
萧翎似是对飞蝗剑漠不关心,接口说道:“听说他最后去会一位和尚,蓝兄知道吗?”
蓝玉棠点.点头,道:“知道,只是我没有见过那位和尚。”萧翎道:“听说过他的名字吗?”
蓝玉棠道:“在下等只知他去会一位高人,能让沈木风移樽就教的人,那人自然非平常人物了。”
萧翎心中暗道:看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当下掉转话题、说道:,“蓝兄,有一桩事,在下大感不解,不知蓝兄是否知晓?”
蓝玉棠道:“什么事?”
萧翎道:“关于那金花夫人。”
蓝玉棠道:“金花夫人怎么样?”
萧翎道:“那金花夫人数番相助我等之事,沈木风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吗?”
蓝玉棠道:“大概知道……”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有一次在下在场,沈木风曾经讥讽过金花夫人,说她吃里爬外,并笑她的年龄可做萧大侠的……”
望了萧翎一眼,突然住口不言。
萧翎淡淡一笑,道:“不要紧,反正那是沈木风的话,蓝兄照实而言就是。”
蓝玉棠道:“既是如此,在下先行告罪了,沈木风说那金花夫人年岁,可做萧大侠外婆了,还在痴想萧大侠垂青于她,劝她早些死去心中情焰。”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区区早就有此感觉了。”
萧翎道:“什么感觉?”
宇文寒涛道:“那沈木风早已对金花夫人有情,才会三番五次地纵容于她,不论什么事,都让她三分。”
萧翎道:“金花夫人心中知晓吗?”
宇文寒涛道:“自然知晓,她才有恃无恐。”
萧翎道:“不管如何,金花夫人曾数度救助在下,这情意实叫在下不安,真不知日后,如何报答于她。”
宇文寒涛道:“不只萧大侠,就是天下和沈木风为敌的人,都应该感激她。”
萧翎站起身子,道:“蓝兄伤势未痊愈,在下也不便多打扰,过几日,蓝兄身体好些,在下再来和篮兄长谈。”
说完,转身向外行去。
蓝玉棠长叹一声,道:“萧大侠。”
萧翎已行到了门口之处,重又转了回来,道:“蓝兄有何见教?”
蓝玉棠道:“有一件事,在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萧翎道,“什么事?”
蓝玉棠道:“关于那岳小钗……”
萧翎接道:“岳姑娘人间仙姑,无人不喜爱于她,这个兄弟明内……”
蓝玉棠摇摇头道:“我是说现在,在下心中想的事。”
萧翎道:“蓝兄想的什么?”
蓝玉棠道:“萧大侠对那岳姑娘似是无情。”
萧翎怔了一怔,道:“我们相识很久,情同手足,怎能说无情呢?”
蓝玉棠道:“在下所指之情,是情爱之情,当今之世,只有你萧大侠这等人,才配岳姑娘,在下、玉箫郎君,和那位巫公子,都配不上她,因此,在下想……”
萧翎道:“蓝兄,岳姑娘才慧过人,一切有她自己主张,她要如何,咱们都无法勉强她,是吗?”
蓝玉棠道:“萧大侠说的不错,岳姑娘的事,只有岳姑娘自己决定,咱们都光法代她做主……”
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我想了几年,就没有想得明白。”
宇文寒涛道:“当局者迷,蓝兄现在想起来,时犹未晚,”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在下想到一件事,不知萧大侠能否见容?”
萧翎道:“只要合乎情理,在下是无不答允。”
蓝玉棠道:“在下伤好之后,想要追随萧大侠身后效力。”
萧翎道:“‘追随’二字,在下如何敢当,蓝兄如愿共力同拒沈木风,兄弟是欢迎得很。”
宇文寒涛道:“蓝兄肯加入我们的阵容,使我等实力增强不少。”
蓝玉棠返:“诸位能够见容,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萧翎一拱手,道:“蓝兄好好养息,兄弟不打扰了。”
缓步行出小室。
宇文寒涛随后而出。
萧翎突然想起了巫公子,低声说道:“那位巫公子如何了?”
宇文寒涛道:“其人武功高强,一身奇毒,在下不敢让他手足活动。”
萧翎道:“你把他捆了起来?”
宇文寒涛道:“我点了他四肢|茓道,派人监守、主要不让他运气冲动|茓道。”
萧翎道:“你和他谈过话吗?”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没有,其人性情冷酷、倔强,只怕很难说得服他,在下之意,不如暂把他囚禁起来,折磨一段时间再说。”
萧翎道,“咱们去瞧瞧他吧!”
宇文寒涛道:“好!但萧大侠要小心他的暗算、此人心机深沉,恶毒,只怕不在那沈木风之下。”
萧翎道:“我知道,昔年我就是被他打下了深谷,身坠险地,得食千年石菌。今日和他交手是第四度相逢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带路。”
抢在萧翎前面,带萧翎行入另一座小室之中。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那巫公子盘膝坐在木榻之上,木榻两边,各站春一个持剑大汉,四道目光,一直盯注那巫公子的身上。
那巫公子紧闭着双目,虽然闻得脚步之声,仍是不肯睁眼瞧看一下。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巫兄,好些吗?”
巫公子睁开双目,望了萧翎一眼,冷冷说道:“刚才与在下对掌的黄衣老者,是你萧翎装扮吗?”
萧翎道:“不错、适才多蒙巫兄承让了。”
巫公子冷笑一声,道,“我早该想到是你。”
萧翘成谈一笑,道:“事情已经过去、在下此来想和巫兄谈谈今后之事!”
巫公子道:“什么事?”
萧翎道:“巫兄准备今后作何打算?”
巫公子冷冷说道:“萧大侠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萧翎道:“在下还没有想到如何对付阁下。”
巫公子道:“现在你可以想了,在下想先知道阁下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萧翎道:“那要看巫兄是什么态度了,如是巫兄可以和我等合作,合力对付那沈木风,咱们极是欢迎,但如巫兄不愿和我等合作,那自是又当别论了。”
巫公子摇摇头,道:“在下只怕很难和各位合作。”
萧翎道:“为什么?”
巫公子道:“条件不合。”
萧翎道:“阁下要什么条件?”
三匠公子道:“岳小钗,如若谁能把岳小铰许配给我,我就给谁帮忙。”
萧翎脸色一变,道:“岳姑娘的事情,任何人都做不了主,但若阁下自信能够使岳小钗对你动情,那是阁下的事,阁下这要求,未免大过份了吧!”
巫公子冷笑一声,道:“你不管也可以,但要你答应一件事。”
萧翎道:“但要合乎情理。”
巫公子道:“是否合乎情理,在下不知道,不过,你一定能办到。”
萧翎道:“你说说看。”
巫公子道:“我要你退掉岳小钗的婚约。”
萧翎道:“岳姑娘和我并无婚姻之约!”
巫公子道,“但她母亲遗命把她终身许配于你……”
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不过;在下并不是无理取闹……”宇文寒涛接道:“逼人退婚,这还不算无理取闹,那要怎样才算无理取闹呢?”
巫公子道:“岳小钗的父亲未死之前,亲口答应家父,把那岳小钗许配于我,只不过,这些事都无法证明了。”
宇文寒涛斥道:“既是无法证明的事,如何能凭你巫公子随口乱说。”
巫公子道:“岳小钗父亲早亡,家父也不幸死去,如若岳小钗母亲还在,也许她还可作证,不幸她也死了!”
宇文寒涛道:“如是岳姑娘母亲知晓此事,哪里还会把岳姑娘许配给萧翎呢?”
巫公子冷冷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是家父亲口告诉我的事情,我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但这和各位关系并不大,重要的是对付沈木风。”
宇文寒涛道:“你能对付沈木风?”
巫公子道:“不错,沈木风在我身上做手脚,或是用毒,或是暗点奇经;但在下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毒针刺了沈木风一针,诸位是亲眼所见了,除此之外,在下亦在沈木风几位属下身上,暗中下了毒……”
宇文寒涛接道:“阁下很阴险!”
巫公子道:“在下为了自保,和沈木风这等人来往,不得不用些心机。”
宇文寒涛道:“有一点,希望阁下明白,此刻,你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们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
巫公子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但你们无能对付沈木风。”宇文寒涛道:“你如不肯和我等合作,沈木风也一样会毒发身死。”
巫公子道:“所以,在下相信,他会不计一切来此救我。”
宇文寒涛道:“如是我们现在把你杀死,他救出去的只是一具尸体。”
巫公子突然放声大笑,道:“诸位把区区看得大无能了。”
宇文寒涛道:“怎么说?”
巫公子道:“如若诸位杀了在下,那沈木风就不会死了,因为在下早已把解药,交给我一位对我忠实的属下,如若他知道我死了,自然会把解药交给那沈木风,连同他几位中毒的属下,自也一并获得解药;这就是诸位杀死在下的代价,如是咱们能够谈得好,不用诸位出手,数日之内,沈木风和他几个重要的助手,都将毒发而亡。”
字文寒涛道:“听起来阁下似是很有把握。”
巫公子淡淡一笑,道:“如是在下无此把握,岂肯坐此待毙。”
宇文寒涛道:“五毒门之能,在下昔年也曾听过,不过,我倒是想不出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在|茓道被点之下,逃离此地。”
巫公子双目眨动,道:“好!在下试给诸位瞧瞧!”
萧翎,宇文寒涛,都似是有些不信,四道目光,盯往着那巫公子。
只见巫公子闭上双目,久久不见动静,似是入定一般。
宇文寒涛正待开口,突闻两声惊呼,两个执剑大汉,齐齐摔倒地上。
回头望去,只见两个执剑大汉,脸上各自爬着一条绿色的蜈蚣,满脸青气,似是已为那绿色蜈蚣咬伤。
巫公子睁开双目,笑道:“这两只绿蜈蚣,奇毒很烈,不输见血封喉的淬毒暗器。”
萧翎万万没有料到,他在被囚之时,仍然敢施毒伤人,事先无备,未带蛟皮手套,倒也不敢伸手去触摸那奇毒之物。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他们死了吗?”
巫公子道:“如是在顿饭工夫不施救治,那就没有救了。”
宇文寒涛道:“你有解药吗?”
巫公子道:“有解药,你们也无法施用!”
宇文寒涛道:“为什么?”
巫公子道:“因那是活解,以毒取毒。”
宇文寒涛道:“要解了你的|茓道,才能施救?”
巫公子微微一笑,道:“不错,宇文先生果然极明事理。”
宇文寒涛回望了萧翎一眼,默然不语。
萧翎略一沉吟道:“救人要紧,解开他的|茓道。”
宇文寒涛右手挥动,拍活了巫公子四肢被点|茓道。
萧翎却借机退到室门口处,暗中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
只见那巫公子,伸展一下双臂,缓缓行下木榻,口中喃喃自语,右手轻轻取下那两只蜈蚣,放入袖中,顺手由袖中取出一个玉盒。
打开盒盖,倒出两只人面蜘蛛,放在两人被蜈蚣咬伤之处。
萧翎仔细瞧去,只见那两只蜘蛛,大如鸡蛋,通体如墨,顶门却有一个白点。
但见两个执剑人脸上青气渐消,片刻工夫,青气消退净尽,面色复转红润。
巫公子收起蜘蛛,藏入玉盒,又取出两粒药物,投入两人口中,道:“不过一盏茶工夫,他们就可以清醒,不用再为他们生死担心,咱们还是谈谈合作的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毒死沈木风,和他几位得力的助手,只要萧大侠肯允拒绝岳小钗的婚姻。”
萧翎心中暗道:和沈木风这场拼斗,到目下为止,还无必胜把握,如若沈木风突然毒发而死,对武林大局,自然是有很大的裨益,这巫公子要我逃避岳姊姊的婚姻为条件,才肯毒毙沈木风,倒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只见巫公子接道:“一个人不能兼得鱼与熊掌,阁下已扬名天下,武林中人,都把你当成了救星,欲立千秋大业,只有牺牲一些私情了。”
萧翎冷冷说道:“岳小钗已经离开此地,阁下信是不信?”
巫公子怔了一怔,道:“这话如出诸别人之口,在下不信、但既是你萧大侠说出来,在下只好相信了。”
萧翎道:“多承你看得起我,岳姑娘已然离此他往,留给在下的书信上说,她去报杀母之仇!”
巫公子道:“萧大侠可知那岳姑娘的仇人是谁吗?”
萧翎摇摇头道:“留书上未曾提起,也未说明她要去之处。”巫公子沉吟了一阵。道:“你说的都是真话?”
萧翎道:“字字真实。”
巫公子道:“她一个人去的吗?”
萧翎道:“她有两个情同姊妹的女婢,和她同行。”
宇文寒涛接道:“还有一个人追她而去。”
巫公子道:“什么人?”
宇文寒涛道:“玉箫郎君。”
巫公子冷哼一声,道:“早晚他要和蓝玉棠一般的下场。”
萧翎心中暗道:那蓝玉棠也未死去啊!
心中念转,却忍下未言。
巫公子突然抬起头来,两道炯炯的眼神,逼注在萧翎的脸上,接道:“蓝玉棠的事不谈,萧大侠意下如何,还望给在下一个肯定的答复。”
宇文寒涛接道:“这话阁下应该去问岳姑娘,也只有她才能决定,萧大位就算答应了,也是无补于事。”
巫公子冷冷说道:“看来,咱们是谈不拢了。”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又准备用毒物伤人吗?”
巫公子道:“你是我和岳小钗之间最大的障碍,看来除了杀你之外,别无良策了。”
语声微住,陡然扬手,绿芒一闪,直向萧翎飞去。
萧翎右手一抬,接住了那绿色蜈蚣,五指加力,把蜈蚣一捏三段,投掷于地,道:“阁下还有多少毒物;尽管施展吧!”
巫公子冷笑一声,道:“你带有武林三宝之一的千年蛟皮手套。”
萧翎微微一怔,暗道:“他的见识倒是很广。”
但闻巫公子接道:“家父在世之时,告诉我,他就是吃了这千年蛟皮手套之亏,伤在柳仙子的修罗指下……”
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那柳仙子是你的什么人?”
萧翎道:“受业恩师之一,你如想替父报仇,在下亦愿代师出面。”
巫公子道:“我父亲待我并不好,如果不是他阻拦于我,六年前,我就要你之命,也不会让你活到今朝。”
萧翎道:“六年前,你把我椎下悬崖,只是我命不该绝……”巫公子接道:“如非先父阻我,我要眼看着你死在毒物口下,也不会给你万一生机了。”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如若留着阁下,使咱们多了一个强敌,那就不如杀死阁下了。”
巫公子暗中提聚真气,凝立不动。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令尊昔年,对在下曾有过相救之恩,在下今日亦放兄台一马,你可以走了。”
巫公子似是大感意外一般,怔了一怔,举步向前行去。
萧翎低声对字文寒涛道:“宇文兄,请招呼他们一声,不要留难这位巫公子。”
宇文寒涛点点头,目光转到巫公子的脸上,道:“萧大位大仁大义,虽只是点滴之恩,亦必涌泉以报,放阁下平安离此,只怕也出了你意料之外,希望阁下能知好歹。”
两句话,袁义深长,无疑是提醒那巫公子,要他把萧翎和沈木风的为人比较一下。
巫公子也不答话,放步向外行去。
萧翎和宇文寒涛,一直追在那巫公子的身后而行,一直看刮他安全离去,两人才转身而回。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心中有所打算吗?”萧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你说,我放了那巫公子对吗?”
宇文寒涛道:“巫公子为人的阴沉、恶毒,似不在沈木风之下,如今萧大侠放了他,未免是纵虎归山了。”
萧翎道:“我知道……”
语声微微一顿,道:“当我决心放走那巫公子时,我已决定了约那沈木风,作次决斗。”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准备直接找他挑战?”
萧翎道:“不错,还要宇文先生设法传檄武林,使沈木风无法不出面应战。”
宇文寒涛道:“逼那沈木风出战,倒非难事,但萧大侠是否已经算过,定是那沈木风的敌手。”
萧翎道:“我大约想过了,他的功力可能较我深厚,但我的武功、招数,较他博杂精奇,还有他的年龄,已近花甲,只怕是难耐久战,如若我们拼上千招,他将力尽不支。”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江湖大局、转变得逐渐对我等有利,就目下情势而言,似是用不着走此极端。”
萧翎道:“沈木风连遭挫败,锐气已失,此时此刻,当是他重出江湖后,最为暗淡的时期,如若我能够侥幸地胜了他,不但可以使他声威尽挫,统驭不固,而且也许可以挽救一场大劫,”
宇文寒涛奇道:“挽救一场大劫?”
萧翎道:“不错,挽救一场大劫。那沈木风已决定于本月十五比,同时用飞鸽传谕,函告各大门派中潜伏的奸细,一齐动手,设法取得各大门派的领导之位。”
宇文寒涛吃了一惊,道:“这阴谋万万不能让他得逞。”
萧翎道:“是的,所以,我们要在十五日之前,和他作一决战。”
宇文寒涛道:“既是如此,那是势在必行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屈指算来,距离十五日,不过只有五日时光了。”
萧翎点点头,道:“是的,所以,我要请宇文先生设法在一两天内,逼使那沈木风出面和我决战。”
宇文寒涛道:“好!在下当尽我之能就是。”
萧翎道:“在下也要尽两天之力调养一下体力,如无特殊的个故,就请宇文先生做主,不用惊动我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只管养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缓步走到百里冰的房中。
百里冰正在梳头,眼看萧翎行了进来,站起身子笑道:“大哥,我是不是长大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语声一顿,脸色突然变得十分严肃,接道:“冰儿,咱们好好休息两天,调息体力,研求武功,纵然能多得一招一式,也是聊胜于无了。”
百里冰神色一整,道:“有什么事?”
萧翎道:“两天之后,我要和沈木风作一场决战,而且定要和他分出生死!”
百里冰道:“只怕那沈木风,不肯应允和你决战。”
萧翎道:“我已要那宇文先生尽一切可能,逼他出手。”
百里冰道:“大哥要逼他决战,可是心中有把握一定能够胜他吗?”
萧翎摇谣头,道:“因为境况不容许我们再等待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呢?”
萧翎道:“那沈木风已决定十五日通令各大门派中,潜伏的奸细,要不择手段,夺取掌门权力,准备供他调遣。”
百里冰道:“所以,大哥要在十五日之前搏杀那沈木风?”
萧翎道:“正是如此,绝不能让他把这一道令谕传出。”
百里冰道:“但大哥一人,未必是那沈木风的敌手啊!”
萧翎道:“所以,要你助我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咱们生死与共。”
萧翎遁:“不错,但咱们不能尽人力,尽两日时光,调息体力,我还想传授你一点武功。”
百里冰道:“好吧!能和大哥战死一处也是小妹心愿。”
时光匆匆。
两日间弹指而过。
在这两日之中,萧翎和百里冰,同室演练武功,和外界完全隔绝。
宇文寒涛既要接待佳宾,又要安排那萧翎和沈木风挑战之事,费尽了心力。
第五十二回双雄决斗
第三日中午时,萧翎和百里冰行出小室,宇文寒涛和孙不邪等齐齐迎了上来。
宇文寒涛一抱拳,道:“我等正要去叩请萧大侠。”
萧翎道:“怎么样?事情安排好了吗?”
宇文寒涛道:“幸未辱命,已约定明日午时开始,在白石坡上一决胜败。”
百里冰道:“白石坡在哪里,距此多远?”
孙不邪道:“大约十五里,宇文先生已派遣了人手,赶去布置。”
萧翎道,“那很好,我和百里姑娘还有几招剑法,未竟全功,明午距此,还有一段时光;我们也好趁此时间,再去练习一下。”
孙不邪急道:“兄弟且慢。”
萧翎道:“大哥有何吩咐?”
孙不邪道:“明午之约,兄弟要单独斗那沈木风吗?”
萧翎道:“除此之外,小弟想不出如何能迫使那沈木风和我等一决死战。”
孙不邪点点头,道:“兄弟,老哥儿有几句话,希望入耳之后,牢记心中……”
萧翎道:“什么事?”
孙不邪道:“你年纪还轻,今后数十年武林中道魔消长,还要赖以维持,所以,不能轻言生死,如是你发觉、不是那沈木风的敌手时,还望及时而退,宇文先生已安排好了对付那沈木风的法子。”
宇文寒涛接道:“近日中又有甚多武林同道,赶来此地,知晓萧大侠未死大火之中,欣喜若狂。”
萧翎道:“那就有劳先生和大哥,好好地接待他们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已转达了萧大侠决心维护武林正义的心意,他们感奋莫名。”
萧翎道:“留他们明日一同去参观我和沈木风的决战,也好为我助威。”
萧翎道:“先生代我婉谢了吧!非是我萧翎端架子,实是因为明日一战,关系太大,我不能不多作准备。”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那位古老先生说有要事,非要见大侠一次。”
萧大侠不可,他行年八旬,雪髯垂胸,在下也不好坚拒了。”
萧翎道:“好!咱们去见见他吧!”
宇文寒涛道,“那位古老先生,现在大厅之上。”
萧翎一面举步而行,一面说道:“可是原来的灵堂吗?”
宇文寒涛道:“正是那里。”
萧翎行入大厅,只见厅中云集了百位以上武林同道,都是闻讯赶来吊丧之人。
宇文寒涛举手一挥,嘈杂的大厅,突然静了下来,说道:“这位就是萧大侠。”
萧翎抱拳说道才干为萧翎的事,劳诸位长途奔走,兄弟是极感不安。”
群豪齐齐应道:“萧大侠乃我武林中的救星,我等奔波一点路途,算得什么。”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吉人天相,传说萧大侠遭害时,我就不信,果然被我猜中。”
又一个尖高声音叫道:“萧大侠为拯救我等,免于沦入魔道,奔走拼命,我等无能回报,礼该一拜才是。”
一呼百应,全厅中百位以上英雄,齐齐拜了下去。
孙不邪轻轻叹息一声,道:“古往今来,从无一人,受武林同道的崇敬,超过我萧兄弟。”
萧翎呆了一呆,急急拜伏于地,道:“诸位如此,折杀我萧某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人间奇男子,诸位勿以俗礼困他,快快请起。”
果然,这一喝,大见奇效,群豪齐齐站了起来。
这时,瞥见一个雪髯垂胸的老者,身着布衣,越众而出,直行萧翎身前,一抱拳,道:“萧大侠。”
萧翎还了一礼,道:“可是古老前辈吗?”
那白须老人道:“老朽古公道。”
萧翎微微一笑,道:“古老前辈有何见教?”
古公道道:“老朽已等了数十年,几乎等不及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听得萧翎呆了一呆,道:“古老前辈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萧翎洗耳恭听。”
古公道道,“老朽说得太简单,勿怪萧大侠听不明白……”语声微微一顿,道:“老朽受一位奇人所托,为他保存一物,要我代他择一位武林中公认大侠,转赠他寄存之物,老朽看了几十年,只有萧大侠才配持此物。”
萧翎眨动了一下星目,道:“老前辈保存的什么奇物?”
古公道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黄竣缠裹之物,道:“一把金剑,用来扫荡妖氛,维护武林之用。”
言罢,双手奉起,恭恭敬敬,递向萧翎。
此景此情之下,萧翎纵想推让,亦是有所不能,只好接在手中。
解开黄缕看去,只见一柄金光灿烂的剑鞘,长却只二尺,剑鞘之上,嵌着七颗猫眼大小的明珠。
不要看鞘中之剑,单是看这把剑鞘,已然是价值连城之物。萧翎道:“这把剑太名贵了,在下如何能受。”
古公道道:“宝剑奉于侠士,萧大侠请拔出剑来看看。”
萧翎手按机簧,呛的一声,抽出宝剑,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连连赞道:“好剑,好剑。”
森森的寒芒中,飞起一道金色的光芒。
原来,那一尺八寸的宝剑中间,有一条金线,闪烁耀目。
宇文寒涛道:“伏魔金剑,百年前,出现过江湖一次,大展神威,诛杀了六十四位魔头,使武林中一连平静八十年。未再有纷争。”
古公道道:“不错,宇文先生果然是见多识广,这伏魔金剑削平江湖魔道之后,就消失不见,有人说它沉于大海,也有人说它飞上九天,其实它还在人间,但却不知怎的落于老朽一位朋友之手,我那位朋友,自知德能难配此剑,一直妥为保存,不敢应用,希望能为此剑寻找一位名主……”
吁一口气道:“但我的朋友却等不及了,先我而去,临死之前,把此剑托我,要我代他觅一位德、能双绝,可佩此剑的主人……”
只听大厅中群豪高声说道:“当世之中,只有萧大位,才配此剑。”
萧翎道:“诸位抬爱,萧某何能……”
古公道接道:“萧大侠不要推辞了,老朽已思索再三,还望萧大侠收下吧!”
萧翎道:“如此,在下先替古老前辈保管。”
古公道哈哈一笑,道:“这把剑,压的老朽数十年喘不过一口舒服的气,如今剑归名主,老朽心愿已完,也对得住我那死去的朋友了。”
言罢,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只听他笑声顿住,一交栽倒地上。
萧翎急急扶起古公道,道:“老前辈,老前辈……”
伸手摸去,已然气绝而逝。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心愿已完,死也安心瞑目了,你看他笑容不敛,足见心中确是快活。”
厅中群豪齐齐转目望去,果见那古公道面上微笑,仍未消失。
萧翎回顾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先生,尽量厚葬于他。”宇文寒涛道:“不劳吩咐。”
目光转动、四顾一眼,高声说道:“这位古兄,千里送剑,剑交萧大侠之手,才大笑气绝而亡,这证明了一件事,天道有眼,我武林同道大难将消。”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萧大侠明日和沈木风决战白石坡,事关我千百武林同道的命运,我想诸位对明日一战的关心,不在萧大侠之下。”
厅中群泉齐声应道:“我们预祝萧大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宇文寒涛道:“诸位有此用心,萧大侠是感激不尽,希望明日诸位都去给萧大侠捧场,但此刻,萧大侠必得充分的休息,只怕不能奉陪诸位。”
厅中群豪齐声应道:“我等不敢劳动萧大侠相陪,萧大侠尽管退下休息。”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兄弟奉陪诸位喝一杯,算是为诸位接风。”
萧翎目睹群豪对自己担心之情,只觉心情沉重无比,当下抱拳说道:“诸位请自行用酒进餐,恕萧翎不陪了。”
但见厅中群豪齐齐抱拳作礼,道:“萧大侠,多多珍重。”萧翎回过身子,行入静室。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身受武林同道的爱戴,虽非绝后,只怕属空前了。”
萧翎苦笑一下,道:“他们对我的爱戴越深,寄望越厚,刨加使我感觉到自己的责任重大,肩负沉重。”
百里冰道:“盛名累人,果然不错,希望大哥明日一战之中,歼灭沈木凤,完你心愿。”
萧翎道:“小兄觉得,明日最艰苦的一战,并非是和沈木风的一场决斗。”
百里冰道:“那是什么人?”
萧翎道:“我只有此预感,自己还无法决定。”
伸手从怀中摸出记录武功的经文,接道:“冰儿,好好保管此物,我如若在明日一战中,不幸伤亡敌人之手,你就把这几页经文,设法交给岳姊姊。”
百里冰望着萧翎手中的经文,却不肯伸手去接,摇谣头,道:“大哥,交给别人吧!”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咱们相处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你死了,我怎么还能够独自活在这世界上。”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我知道你肋心意、但这不过是一个准备,单是搏斗沈木风,我的胜算很大,但咱们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岳姊姊聪慧绝伦,她的颖悟才慧,不在我之下,只是感情纠缠,使她无法静下心来,更求大进,如若那大忍大师说的不错,这经文中所记,才是武功中的大乘之学,也是唯一能够为我报仇的武功,我自然要交给最信得过的人了。”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大哥要答应我一件争,我才能替你保管这经文。”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把经文交给岳姊姊后,就回到你葬身之处。”萧翎笑道:“结庐而居,陪我阴灵。”
百里冰摇摇头,神色庄严他说道:“不是,我要启墓见尸,横剑自绝,和你死在一起。”
萧翎只觉心中热血沸腾,感动万分,但表面上却尽量保持镇静之容,说道,“好吧!你先行收起经文。”
百里冰收起经文,藏入怀中,道:“大哥,小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我送去给岳姊姊呢?若派别人,我也可助大哥一臂之力。”
萧翎道:“别人见不到岳姊姊。”
百里冰道:“为什么?”
萧翎道:“岳姊姊一定不愿再见男人了。”
百里冰道:“说的也是,岳姊姊当真也是可怜,不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见了她,都莫名其妙,神魂颠倒地为她疯狂!”
望望天色,接道:“时光不早了,你也该坐息了。”
萧翎道:“我要静下心,思索几招武功,不要惊扰我。”
百里冰点点头,道:“你好好地想吧!我出去一下!”
萧翎道:“你要到哪里去?”
百里冰道:“我心中有多件事想不明白,希望和那宇文先生谈谈!”
萧翎微微一呆,道:“冰儿,有很多事,不能使大多人知道。”
百里冰道,“我明白了,我只和宇文先生一个人谈,我会交代他门替你护法,我和宇文先生谈谈就来。”
不待萧翎答话,起身向外行去萧翎看出她眉宇间,隐忧重重,心中暗道:这些时日,她和我相处一起,我一直未能使她有过一天真的快乐,反而终日里使她提心吊胆,为我烦忧。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不安。
但想到明日的决战,关系重大,只好强自静下心来。
闭上双目,思索剑招。
百里冰行到大厅,只见大厅已摆上桌椅酒菜,宇文寒涛,无为道长,连同孙不邪也出了面,和赶来的武林同道周旋。
这是一幅豪气飞扬,热情澎湃的场面,和萧翎那独处一室,对壁冥思,索求武功奥秘的情景,成为强烈的对比。
百里冰站在大厅门口处,张望一阵,轻轻叹息一声又回身行去。
她心中有着无比的忧郁,也有着深沉的痛苦,但却觉得无法说给人听。
突然间,身后响起了一个沉重的步履之声,传入耳际,转头望去,只见宇文寒涛快步行了过来、道:“姑娘、是找在下吗?”
百里冰停下脚步,不觉流下泪来。
宇文寒涛吃了一惊,道:“姑娘有什么小,但管吩咐。”
百里冰道:“我有点事想请教你。”
宇文寒涛道:“在下知无不言,姑娘只管请说。”
百里冰道:“但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可是关于那萧大侠的班吗?”百里冰点点头,道:“自然是关于他。”
宇文寒涛道:“姑娘可是担心他明日对沈木风的一战?”
百里冰道:“据他说,明只一战,除了沈木风之外,还有一位更强的敌手。”
宇文寒涛微微一怔;道:“什么人?”
百里冰道:“他不肯告诉我。”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萧大侠单独对那沈木风,在下的看法是那萧大侠不致落败,沈木风的功力可能比萧大侠深厚,但萧大侠身兼数种绝技,而且各有所成,会使沈木风防不胜防。何况,我们也有了很充分的准备!”
百里冰接道:“但如今情形有变,除那沈木风之外,还有一位强敌,情势就大不相同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既然不肯说,咱们也无法逼他,在下知晓了这件事,自然会尽我之能,多作安排,必要时……”
突然住口不言。
百里冰心中大急,问道:“必要时怎么样?”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是江湖上的正义象征,无为道长、孙下邪老前辈和在下都有着一个感觉,那就是不能让他死。”
百里冰道:“话虽不错,但他和沈木风单打独斗,又有谁能够替他呢?”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必要时,我们会替他死,绝不让他受伤!”
百里冰道:“替他死的人应该是我!”
宇文寒涛讶然一笑,道:“为什么?姑娘年纪轻轻的,正是花样年华,怎么就活腻了?”
百里冰道:“我活得很烦恼,如能替他死去,才是两全之策。”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可是因为那岳姑娘……”
百里冰接道:“不能说和她全然无关,但一半也是我自己的心愿,如果我替萧大侠死了,我将会永远活在他们两人的心中,是吗?”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他说道:“岳姑娘诚有无可抗拒的魅力,那是与生俱来,任何绝世玉容,也无法和她抗衡,如说萧大侠对她全不动心,在下也是不信……”
百里冰道:“是啊!他们祥麟、仪凤,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只是杨柳树下一个可怜的小燕儿罢了,我活在他们之间的夹缝中,萧大哥对我如有几分喜欢,那也是怜悯多于情感。”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姑娘,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百里冰道:“对不住啦,我心里乱得很。”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但萧大侠与众有些不同,边天生的侠骨、义胆,有着一种舍己为人的天性,构成了一种突出人群的性格,他不会轻易对人示意,但他心中的情意,却比他人为重,你和他相处这么长时光,日夕为伴,这情形,除了夫妇情侣之外,少年男女怎能如此相处,以萧大位的性格,他必将严为坚拒,但他却没有如此,那是他心中早已承认你是他未来的伴侣了。”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这话当真吗?”
宇文寒涛道:“我几时骗过你了,姑娘如是不信,我再说明一件事情。”
百里冰笑泛双颊,道:“晚辈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不用如此客气……”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他在灵堂之中,亲自听到了岳小钗说出内心之言,已视他为夫,他如对你无情,怎会还和你形影不离,长时间单独相处,如今天下英雄云集于斯,他又面临最为艰苦一战,他冥索武力静思对敌之法,却毫无顾忌地要你守在他的身边,你能为他解决武力上的难题……”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我是不行,他的才慧、悟性,都是我所难及。”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了,那他为什么要你守在他的身侧?”百里冰羞恨一笑,道:“我不知道。”
宇文寒涛道:“我知道,因为你在他身边,对他精神上有着莫大的慰藉,其实他心中已经离不开你了,而且,已经到了不顾耳目的程度,你们日夜独处一室,你又恢复了女儿装束,难道萧大侠想不到别人会怎么想?”
百里冰笑道:“宇文先生,你当真是了不起,不但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而且连儿女私情,也会解说得情理入微,见人所不能见,知人所不能知。”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百里冰娇躯一扭,向前行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宇文寒涛道:“姑娘觉得是否该告诉在下呢?”
百里冰道:“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只是我萧大哥不要我告诉旁人。”
宇文寒涛道:“哪方面的事?”
百里冰道:“关于我大哥,他似乎对明日一战,没有信心,因此,因此……”
想到来得萧翎同意,竟是不敢说出口来。
宇文寒涛神情肃然他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姑娘必需说明白。”
百里冰道:“我大哥准备了后事!”
宇文寒涛道:“准备什么?”
百里冰道:“他把一些可记录的武功,交给我,告诉我说,如若明日一战中,他不幸死去,就要我去找岳姑娘,把留下的武功秘录交给她。”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唉!他安排得不错,如是这一战萧大侠不幸战死,那岳小钗确是唯一能为他复仇的人。”
百里冰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宇文寒涛神色凝重,仰起脸,思考了一阵,道:“这是一桩大事,在下也曾想到过,万一萧大侠在这场搏斗之中,不幸战败,目下武林,将要陷入混乱之境,年来,萧大侠已成了武林擎天一柱,成了武林正义的象征,我们和他相交较深,自然应该处处设法维护他,唉!一个人,终是血肉之躯,并非是不坏金刚。”
百里冰道:“先生说的是,但不知先生是否已想到了保护我大哥的办法。”
宇文寒涛道,“此事在下已有一个自信完善的办法,但那沈木风实非简单人物,我想,他在事先也会有着精密的计划,因此,这一战不但要较力,而且要斗智……”
望了百里冰一眼,接道:“至于萧大侠把武功秘录,交予姑娘,在他万一道逢不幸时,托你交给岳姑娘,实是一个很深远的安排,岳姑娘如若接过这武功秘录,那就无疑是接过了萧大侠铁肩担道义的重责大任。
“岳姑娘留书而去,已隐隐有出世避尘之心,萧大侠的安排,有如一道无形的枷,套在岳小钗的心上,使她无法逸世尘外,独善其身。”
百里冰点点头,道:“原来,这里面还有如许内情。”
宇文寒涛突然展颜一笑;道:“不过,在下相信不致如此,萧大侠这安排,只不过是万一之计。”
百里冰道:“先生有此一言,我就放下心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先休,急去吧!明日咱们见机而作,在下相信,我们的布置,不会输给那沈木风的。”
百里冰点头一笑,回到静室。
只见萧翎闭着双目,脸上是一片虔诚的神色,右手作执剑状,不停地挥动击出。
百里冰悄然行到原位坐下,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萧翎那慎重的举动,心中暗道:看来,他已经神与意会,融化于剑招之中了。
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停下手势。
但他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看过,似是根本不知道百里冰行了进来。
百里冰细心观察之下,只见萧翎脸上肌肉颤动,似是在用心思索什么,也似在运行内功。
百里冰一直在静静地坐着,不敢发出一点声息,惊动萧翎。一宵匆匆而过。
第二天,天气忽变,阴云满天,细雨霏霏。
萧翎行出静室,步入大厅时,宇文寒涛、孙不邪等早已在等候。
大厅中除了孙不邪,无为道长、宇文寒涛之外,再无旁人,和昨日的热闹成了强烈的反比。
宇文寒涛不待萧翎问话,抢先说道:“萧大侠名重江湖,闻讯来此的武林同道,已逾五百人。”
萧翎道:“人呢?”
孙不邪接道:“己为宇文先生分别编组成二十队,每队二十五人,赶注比武场中去了。”
萧翎道:“沈木风手段恶毒,你先遣他们而去,不伯受那沈木风的暗算吗?”
无为道长道:“宇文先生已作了安排,二十队相互支援,而且队中分组,每一组五人,武功、暗器方面,都有着极佳的配合,除此之外,宇文先生又就本派中选出几位弟子,分由中州二贾、终南二侠、贫道展师弟及司马乾、楚昆山、唐元奇、陆魁章等武功较强之人,易容改装,巡视全场,就算沈木风亲自出手,也要费些气力,才能伤寄到我们几人……”
宇文寒涛接道:“但那沈木风绝不会于此时此刻中,去耗损他的体能。”
孙不邪突然叹口气、道:“萧兄弟,者叫化服了你了。”
萧翎道:“什么事?”
孙不邪道:“你慧眼识人,选择宇文先生对抗沈木风,当真是一大杰作。”
萧翎微微一笑,道:“老大哥夸奖了。”
孙不邪道:“往常他虽料事如神,但老叫化心中并不是很佩服他,但这次,老叫化看他编组那些武林同道,当真是人所难及,经过他一番编组之后,每一组人的武功,都发挥到颠峰,五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变成了相乘效果,而且一夜半日间,轻轻松松地完成这桩大事。”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夸奖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是由衷之言。”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改变话题,道:“时光已经不早,咱们也该动身了。”
萧翎道:“好!”
当先向外行去。
孙不邪,无为道长,宇文寒涛、百里冰,紧随在萧翎身后,细雨中,大步而行。
这是一次正邪的大决战,胜败之间,关系极大。
五人步履渐快,一口气行出了五六里,始终无人讲一句活。原来,孙不邪、宇文寒涛等四人每人心中,都如压上了一块重铅,心中虽然想对萧翎说几句慰藉之言,却不知从何开口。
萧翎呢?还在推想剑招变化,心无旁骛。
他希望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地和沈木风作一次决战,而且能够胜他,使武林的公理得以伸张,人心重振。
二十里的路途,在几人快速的奔行之下,不大工夫已赶到。往日里一片荒凉的白石坡,今日形势大变,斜风细雨中,站满了人。
这地方号称白石坡,顾名思义,不难了然,白石甚多。
只见那满地白石上,站满了高、矮、肥、瘦,各种不同形貌的人,但大都穿着疾服劲装,佩带着兵刃。
细雨靠靠中,所有在场人的衣服,都已湿透。
但闻一个豪壮的声音说道:“萧大侠来了。”
云集的江湖豪客,齐齐转过脸来,望向萧翎。
千百道目光一齐投注过来,纷纷[奇書網整理提供]抱拳作礼。
萧翎一面举步而来,一面抱拳高举,道:“诸位不用多礼。萧某人当受不起。”
突然间,寒光一闪,疾向萧翎射到。
萧翎抱拳的双手一分,右手一扫,抓住了射来的暗器。
仔细看去,是一把淬有奇毒的柳叶飞刀。
不知何人大声喝道:“刺客!”
四周群豪,立时转动目光,四下搜望。
云集于白石坡上的人,大都是来此吊祭萧翎的人,被宇文寒涛在一日夜中,把他们编成节制之师,一面来此为萧翎助威,一方面准备和百花山庄中人决战。
惊变之下,群豪并未乱动。
各自站在原位,只有用目光搜查。
孙不邪看在眼中,暗暗叹息一声,忖道:这宇文寒涛果有非常之才,只不过一日夜编组的时光,但他们的镇静,却强似数年训练的成就。
萧翎缓缓把接在手中的飞刀,投掷于地,目光一掠一丈左右处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微笑着说道,“不要紧,在下常遭暗算,但却始终侥幸,未为敌人所乘,诸位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话,又大步向前行去。
神态从容,似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事情一般。
四周群豪眼看萧翎遇变之后,仍是滞洒自如。若无其事,心中更是敬佩。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五丈外,一片较为平坦的石地上,搭了座五尺多高的木台。
这木台无顶盖,四面也没围遮之物,显然是仓促赶工而成。宇文寒涛和孙不邪、无为道长等早已有了计划,万一萧翎不敌沈木风时,将如何应变,是以,绝口不和萧翎谈起搏斗,表面看去,似是他们对萧翎这下战,漠不关心。
这一来萧翎自也不好多谈,突闻有人高声喝道:“沈木风来了。”
萧翎急行两步,跃上木台,抬头看去、果见数十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
当下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记着告诉你的事情。”
百里冰点点头,道:“记下了,大哥放心。”
萧翎目光转到宇文寒涛脸上,道:“宇文兄,在下万一在这番搏斗中,罹难而死,不用替我、报仇,但求保护百里冰安全离此。”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放心,沈木风已非你之敌,这一战,当使邪恶伏诛,武林正义伸张,萧大侠只管放心。”
萧翎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
目光四顾,不见中州二贾,司马乾和马文飞等几个交深相熟之人,忍不住问道:“宇文先生,我那商兄弟和杜兄弟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遣他们办事去了。”
萧翎点点头,不再多问。
就在两人谈话工夫,那沈木风等数十骑快马,已然驰近木台。
萧翎凝目细看,只见沈木凤身后,果然有着一个身着红色袈裟的高大和尚。
正是自己学武三圣谷时,和义父搏斗的那位和尚,仔细再看,只见那红衣和尚左手之上,少了无名指和小指,心中暗道:义父南逸公功力何等深厚,都不是他之敌,恩师庄山贝,施展驭剑术,仅伤他手指,只怕我胜算更微,无怪那沈木风今日竟但然应我之约。
他心中明白,如若自己不是这红衣和尚之敌,环顾身侧,实也再无相助自己之人,只有把此事放在心中,说出来,不过是徒乱人意。
目光到处,只见紧随那红衣和尚之后的,正是那五毒门的巫公子,以后是金花夫人,沈木风血影化身,和在那山谷中与自己对掌的邓伦。
似乎是百花山庄中精锐尽出。
沈木风下马之后,随来之人,纷纷下马。
一向偶傲的沈木风,对那红衣和尚似是十分恭敬,回身低声说道:“大师请。”
红衣僧人微微一笑,道:“你是主人,贫僧不能夺你彩头,你如杀了萧翎,不难君临天下,如是不能胜他,我再同他结算旧帐不迟。”
这红衣和尚的身份来历,大部分人都不识得,是以并不惊奇,只有孙不邪见了那红衣和尚之后。不禁脸色大变。
但他也似是心有所忌,并未告诉旁人。
沈木风抬头望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沈木风应约而来。”萧翎道:“大庄主请上台来吧!”
沈木风举步一跨,不见他作势飞跃,陡然间,上了木台。
萧翎道:“今日咱们是生死相搏,未分生死之前,不许住手,沈大庄主请亮兵刃吧!”
沈木风目光流顾,望望那云集于台下的群豪,十之六七,竟都是萧翎带来的人,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我用尽了手段,耗时十余年,仍无法使许多江湖人物为我效命,萧翎出道不足两年,怎会有这么多人千里迢迢地赶来为他助拳呢?心中念转,右手却从怀中,摸出一把全身如墨,长约两尺。似剑非剑之物。
左手也同时在怀中摸出一把明光夺目的短剑、冷冷说道:“我沈某人已经十余年没有和人动过兵刃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在下觉得很荣幸。”
右手一抬,金剑出鞘,双目却盯注在沈木风右手那墨色的似剑非剑之物上。
沈木风望望萧翎手中的兵刃,道:“伏魔金剑。”
萧翎道:“不错,大庄主识得此剑?”
沈木风神情肃然,良久之后,才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把剑,很久未在江湖上出现了。”
萧翎道:“大庄主很怕此剑吗?”
沈木风冷然说道:“这剑纵然锋利,但要看用剑之人,萧兄弟小心了。”
右手一挥,银芒疾闪,刺向萧翎,萧翎伏魔金剑一振,一道金芒飞起,封开了沈木风手中银剑,不待沈木风剑招变化,剑势一沉,点向沈木风的前胸。
沈木风凝立不动,右手墨尺陡然一举,平横胸前,直待萧翎剑势近身时,猛力向外一推,萧翎只觉对方的墨尺之上,有着一股强大的吸力,剑不由主地微微一偏,不禁吃了一骇,陡然警觉,原来沈木风手执之物,竟然是一根强力的磁尺。
萧翎伏魔金剑偏势虽然不大,但这一偏,却在他控制之外。要知像萧翎和沈木风这等高手过招,有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就这失去控制的一偏,已给了沈木风可乘之机。
只见沈木风一侧身子,左手银剑快速绝伦的一探,刺向了萧翎左面肩井|茓。
这一招看似平淡,但站在木台前面的高手,却看得心中微微一震,不知萧翎如何能躲开那沈木风的一剑。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只见萧翎一塌肩,陡然向后退了一步。
银剑过处,划破了萧翎左肩,衣服破裂,鲜血涌出。
萧翎剑势一颤,长啸声中,人剑一齐飞起,剑势盘空打旋,洒下一片寒芒。
沈木风大喝一声,也纵身而起,直向那洒落剑芒之上迎去,但见两团光影,盘空旋转,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传入耳中。
光影乍分,人影重现,砰的两声轻震,萧翎和沈木风,一齐跌落在木台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萧翎剑眉耸立,满脸严肃,沈木风却是脸色苍白,目光中闪烁不定,屋然,这交手一招,沈木风吃了苦头。
只是,两人搏斗时,剑光环绕,使人无法瞧出详细情形。
双方相持片刻,萧翎一振伏魔金剑,重又攻了上去。
沈木风回手反击,展开了一场恶战。
萧翎剑招奇幻,变化莫测,以华山谈云青剑法为主,辅以各家剑法之长,攻势凌厉,使台下观战之人,为之眼花燎乱,无法分辨。
沈木风似是为萧翎奇幻的剑招压制,反击无力,但他手中那磁尺,却作用甚大,每当萧翎剑及要害时,总被那磁尺引偏,未给萧翎可乘之机。
两人剧斗百招之后,萧翎的剑势,已然发挥到极致,沈木风虽有磁尺为助,也已无法再战下去。
这当儿,突闻一声大喝道:“沈大庄主暂时退下,老衲要和这娃儿算一笔老帐。”
沈木风正觉不支,听得呼叫之言,立时全力反击了两招,准备退退萧翎,跃下台去。
哪知萧翎剑招如影随形,似附骨之蛆,沈木风一连两招,竟然未能迫退萧翎。
萧翎剑势突然一紧,连攻三剑。
就在剑势攻出的同时,左手悄然发出了弹指神功。
沈木风右手一抬,磁尺横向萧翎剑上拂去。
突然一股潜力,击中右时,五指一松,磁尺脱手落地。
萧翎剑势一挥,寒芒一闪,斩断了沈木风一条右臂。
金剑回转,正待横里劈出,以取沈木风之命,突感一股强烈的暗劲,直涌过来,势道奇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迫的萧翎不得不纵身让避。
但见红影一闪,那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疾跃上台。
孙不邪大喊道:“贼和尚,想用车轮战吗?”
纵身而起,一掌劈去。
那红衣和尚冷然喝道:“下去!”
左掌一挥,拍出一招。
但闻砰的一声,双掌接实。
孙不邪跃飞而起的身子,突然悬空打了两转,重又落着实地。
但萧翎却借此机会,提聚一口真气,横剑而立。
那红衣和尚一掌震下孙不邪后,目光转到萧翎身上,冷冷说道:“你是庄山贝的徒弟,是吗?”
萧翎道:“不错,我见过你。”
红衣和尚道:“那很好,我如杀了你,你不会死得不明白。”萧翎冷冷说道,“未动手前,还不知鹿死谁手,大师不用太狂了。”
红衣和尚道:“好大的口气,就算庄山贝,南逸公,与老衲一对一的搏斗,也不敢这般口气说话。”
萧翎不再答话,全神贯注在剑身之上。
红衣和尚脸色一变,道:“好!你学会了庄山贝的驭剑术。”萧翎全身运气,默不作答。
这时,沈木风、孙不邪部已跃下木台,各自力同来之人接迎而去。
台下,人来人注,激起一片混乱。
宇文寒涛穿梭往来,似是在指挥什么。
但这些萧翎都无法看到。他全部精神都贯注运剑之上。
但闻那红衣和尚冷笑一声,陡然纵身而起,扑向萧翎。
就在那红衣和尚跃起的同时,萧翎也飞跃而起。
只见剑芒和一团红影,悬空撞在一起。
没有入看清楚两人悬空一招交接经过,只见萧翎从空中直摔在木台之上。
那红衣和尚却长啸一声,飞跃而起,一团红影,流星闪电一般,直向正东方飞奔而去。
点点鲜血,滴在白石地上。
两条人影,跃上木台。抱起了萧翎,纵身而起,正是宇文寒涛和百里冰。
紧接着一声轰然的爆震,碎石与木屑横飞,那比武术台,毁伤一半。
第五十三回失武英雄气短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萧翎悠悠醒来,睁眼看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棕榻之上,宇文寒涛、百里冰、商八、杜九,蓝王棠,一字排列于棕榻前面。
几人的脸色原本都满带哀愁,见萧翎清醒过来,哀愁都一扫而空。
百里冰睁大着一双眼睛,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大哥醒过来了。”
萧翎才挣扎欲起,宇文寒涛却疾快地伸出手去按住萧翎,道:“萧大侠,你内伤很重,不用坐起来了。”
萧翎目光转动,望了榻前的群豪一眼。缓缓说道:“我躺了几天了?”
百里冰长吁一口气,道:“整整七天了。”
萧翎呆了一呆,道:“七天了?”
宇文寒涛道:“是的,毒手药王的医道,果然有惊人之能。”萧翎道:“毒手药王也来了?”
宇文寒涛道:“不错,这是一场武林中从未有过的盛会,天下各门派的掌门人,到了一百多位,少林,华山、峨眉等九大门派掌门人,及丐帮的申帮主,全都到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那位孙老哥呢”
宇文寒涛正要答话,突闻一阵哈哈大笑之吉,传了过来,道:“老哥哥嘛,死不了。”
转眼看去,只见孙不邪臂下架着拐杖行了进来,接道:“兄弟,你怎么样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大概也死不了啦。”
孙不邪行到塌前,道:“当时你受伤奇重,以宇文先生的医道,也有着无从下手之感,大家都哀痛无比。那时,老哥哥人也在半晕半醒之中,但我知道你不会死,我曾要他们放心……”
百里冰接道:“如非那毒手药王老前辈能及时赶来。细心治疗,且亲煮汤药,大哥绝不会这么快醒来。”
萧翎道:“我该去拜谢南宫老前辈救命之恩,冰儿,扶我起来。”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不用谢了。”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毒手药王。大步行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玉瓶,接道:“瓶中有七粒丹丸,引良一粒,七粒服完,纵不能伤势痊愈,也将差不多了……”
语声一顿,道:“不过,你伤势好了之后,希望允为老夫做一件事。”
萧翎道:“老前辈吩咐吧!只要晚辈力所能及,无不全力以赴。”
毒手药王道:“你一定能办得到,伤势好后,请到九宫山中,去看小女一面,她练功练岔了气,不能随者夫同来,老夫言尽于此,去不去,你萧大侠酌量着办吧!”
不待萧翎答话,转身一跃,身影顿失。
萧翎望着毒手药王消失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默然不语。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决,安心养息吧!天下各门派,都受了萧大侠的感召,一致奋起,九大门派和申帮主,部已决定尽全力清除余孽,不致再劳动萧大侠了。”
萧翎淡淡笑道:“沈木风呢?”
宇文寒涛道:“他一行数十人,尽都死在破山神雷之下……”萧翎道:“金花夫人也死了吗?”
宇文寒涛道:“死了,当时为情势所迫,无法先行通知她。”萧翎道:“看到他们尸体了?”
商八接道:“当时血肉横飞,肢体交错,无法认出尸体,但就情势计算,沈木风决难活命。”
百里冰接道:“那沈木风作恶多端,死得尸骨无存,那也是该有的报应了。”
萧翎沉吟了片刻,道:“那位八指和尚呢?”
宇文寒涛道:“中了萧大侠一剑,一路带血而逃,伤势很重,能保下性命,已算他运气好了……”
稍一停顿,接道:“九大门派和丐帮,各遣了高手十名,配合天下英雄,四出追查余孽,及探查那八指和尚的生死,探马往返,消息可极快传到此地。”
孙不邪道:“树倒猢狲散,沈木风一死,整个百花山庄都已瓦解,余下的事,不用兄弟冰再劳心,一百多位掌门人,已会决赠你三面飞龙牌,龙牌所至,天下英雄,都得遵从吩咐。”
萧翎道:“这个等小弟伤势全好之后,再谈吧!”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喝道:“萧兄弟,你醒过来了……”
马文飞快步行了过来,接道:“司马乾、唐于奇、陆魁章,接令尊令堂去了,三五日内,即可赶到。”
萧翎点头一笑,道:“多谢马兄和诸位兄台了。”
宇文寒涛低声道:“九大门派和申帮主,已决定全力帮助岳小钗复仇,萧大侠好好休息。”
挥挥手,群豪齐齐退出静室。
百里冰走在最后,等群蒙尽行离去后,轻轻掩上房门,又行回萧翎榻前,低声说道:“大哥,服药吧!”
伸手由萧翎枕边,取过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丹丸,右手执丹放入萧翎的口中,左手取过案上瓷壶,倒出一杯开水,服侍萧翎吃下丸药,放下茶碗,接道:“大哥,睡一会好吗?”
萧翎望着她温柔的举动,星目中横溢的情爱,心中甚是感动,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冰儿……”
百里冰伸出玉指,按在嘴上,低声说道:“不要讲话,好好睡一觉,那毒手药王说,你要好好休息。”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精神很好,说几句话,绝不妨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毒手药王几时到此地的?”
百里冰道:“在你受伤三天之后,前三日中,宇文先生和几位自信医道高明之人,衣不解带地守在大哥身侧,他们商仪用药,竭尽所能,但却一直无法使大哥的伤势好转,但大哥内功深厚,未再恶化,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停顿在危险边缘。”
萧翎道:“唉!我一人的生死,何足为惜,拖累别人如此,想来实有些不安。”
百里冰叹道:“但你挽救了武林的劫运。我听到少林掌门人说,如非大哥及时伤了沈木风,使沈木风预先安排的阴谋,无法发动,各大门派都将在沈木风一道号令之下全部瘫痪,至少也将大损元气。”
萧翎道:“各大门派中,都潜伏有沈木风收用的内应,如若他们暗中施毒、这损伤定是很大,也正因如此,我才在时机不成熟,毫无把握中,行险求胜。”
百里冰道:“目下备门派掌门人,都已知晓此事,对大哥感激莫铭。”
萧翎道:“各门派中潜伏的沈木风的内应,是否都已经查出来了?”
百里冰道:“没有,这正是目下各门派掌门人最大的心病,他们都请宇文先生帮忙,但宇文先生忙着为大哥疗伤,只是口头答应,并未见诸行动,是否他已经胸有成竹,我就不知道了。”
萧翎道:“宇文寒涛曾在百花山庄中,做那沈木风谋士甚久,也许会知晓内情……”
望了百里冰一眼,接道:“仔细告诉我,这几日经过的情形。”
百里冰道:“各派掌门人,如何会赶来此地,那我就不知道了,自大哥受伤后,我大都守在大哥身侧,刚才说绍你听的事情,是我偶然听镖一些内情,因为一直无心听他们谈话,不过,宇文先生很清楚,等大哥伤势完全复元之后,叫宇文先生仔细说给你听。”
萧翎道:“我知道你为我伤势担心,不会分心旁顾,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病榻无聊,谈谈这几日中的琐事,也好解我寂寞。”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先说你的伤势吧!宇文先生和几位深诸医理之人,会商用药,在三日夜中,下药三次,但始终无法使大哥清醒过来,第四日中午时分,毒手药王及时而至,替大哥把脉之后,立刻下药,但也费了他三日时光,才使大哥清醒过来。”
萧翎道:“冰儿,你可曾听过,他说起我伤在何处?”
百里冰摇摇头,道:“没有,毒手药王为大哥疗治伤势时,宇文寒涛虽然也在旁侧,但却未曾问过一句话,那毒手药王也未和宇文先生交谈。”
萧翎点点头,道:“我的武功,是否还能保存呢?”
百里冰道:“没有听他们谈过,但想来不致会损伤到大哥的武功。”
萧翎道:“但愿如此。”言罢,闭上双目。
百里冰只道她经过这一阵谈话之后,人己感觉疲倦需要休息,也不再多言。
其实萧翎心中对自己是否保存着武功一事大为关心,心想运气相试,必将为百里冰所阻挡,只有设法,使她不注意时,再暗中相试。
果然,百里冰轻轻拉动棉被,盖在萧翎身上,悄然行到窗口处,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萧翎微启一目,望了百里冰一眼,暗中运气一试。
只觉真气流动,行至胸肋间,突然一阵急疼,有如一把利刃刺入,虽然忍住未呼叫出声,但却疼了一身大汗。
幸好百里冰一直望着窗外,未见此情。
萧翎吁一口气,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暗暗付道:看来,武功并未失去,只是胸肋间受了极重的内伤,不知几时才能养好伤势,以助岳姊姊一臂之力。
想到感伤之事,不禁黯然一叹。就这一声轻微的叹息,惊动了百里冰,急急行回榻前,道:“大哥醒来了。”
萧翎勉强一笑,道:“醒来了,冰儿,你好像有心事?”
百里冰道:“我在想岳姊姊!”
萧翎心中一动,道:“想念岳姊姊?”
百里冰道:“嗯,她孤身一人,寻找仇家,大哥伤势很重,无法赶去助她,小妹有心,但却自知无能为她分劳,唉,各大掌门人,虽然为宇文先生说服,遣出高手,为岳姊姊助拳,但是小妹仍然放心不下,何况……”
突然住口不言。
萧翎道:“何况什么?为何不说了?”
百里冰道:“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局,岳姊姊在灵堂之前,已经承认是你的妻子了,我这些日子里,也想通了一件事。”
萧翎道:“你想通了什么事?”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大哥好好养伤吧!等你身体完全复元之后,咱们再仔细地谈谈吧!”
萧翎道:“咱们之间,纯属私情;就算宇文先生之才,也无法替咱们做主意,是吗?还是把你想的事,告诉我吧!”
百里冰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大哥,你只是我的兄长,对我的呵护爱惜,也只限兄妹之情,唉!你和那岳姊姊,才是真正的一对,等大哥伤势好了,我就要离开中原。”
萧翎道:“你要到哪里去?”
百里冰道:“回家,我生长在那冰天雪地之中,还是应该回到那里。”
萧翎略一沉吟,道:“我送你回去。”
百里冰道:“不行,你不能送我。”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爹爹恨你入骨,你如送我回去,两人岂不打起来吗?”
萧翎道:“打起来你帮哪一个?”
百里冰似是未料到他如此反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送我。”
萧翎道:“送是非送不可,但我不和你爹爹打架就是。”
百里冰道:“我爹爹脾气暴躁,除了我母亲之外,谁也无法劝得住他。”
萧翎道:“由你母亲出面劝阻于他,咱们就不用怕了。”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呢?爹爹脾气暴急,你又生性高做,你们要是打了起来,我该如何是好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古往今来,你见岳父大人杀过女婿吗?你爹爹脾气暴急;但想来他还不会杀我吧!”
百里冰一时间会不过意,呆了一呆,才想通萧翎言中之意,无疑剖心证情,求婚于己,不禁喜极而位,两行情泪,顺腮而下。
萧翎吃了一惊,道:“冰儿,你生气了。”
百里冰摇摇头,破涕一笑,道:“我大高兴了,大哥对我情深如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伏在萧翎身上,柔声说道:“我实在太笨了。”
萧翎心中亦是大为感动,伸出手去,握着百里冰纤巧的玉手,道:“冰儿,坐起来,咱们好好地谈谈,我心中有很多事,必须对你说明,你听了不要生气。”
百里冰坐正身子,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论说什么,我都会很柔顺地听从,哪里还会生气呢?”
萧翎道:“现在还不是啊!你有双亲在堂,我有父母做主,咱们没有禀明父母之前,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百里冰道:“我会求爹娘答应,就是不知我那未来的公婆,是否喜欢我这样的丑媳妇。”
萧翎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爹爹由宦海急流勇退,看破名利,飘然物外,他不会管我的事,我母亲知书明理,一向对我爱护。何况,你伶俐聪慧,讨人喜爱,我如是没有一点把握,也不敢随便提出,更不敢向你求婚。”
百里冰道:“那就好了,要是你爹娘不答应,我就跪在地上哀求他们,直到他们答应为止。”
萧翎道:“我们几度生死与共,几番患难与同,我父亲如若知晓此事,对你爱护还来不及,怎会让你身受委屈,倒是我,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谅解了。”
百里冰道:“什么事呢?”
突然若有所悟地接道:“我知道了,是关于岳姊姊的事?”嫣然一笑,不待萧翎接口,又抢先说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心里也喜欢岳姊姊和我们常相厮守,亦可解深闺中些许寂寞,你已经扬名天下,日后江湖上有什么事,必然会请你排解。
现在,我们没有名份约束,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跟着你行遍天涯海角,但如是真定了名分,上有公婆,我也无法和你同行,能有岳姊姊深闺作伴,小妹是求之不得。”
萧翎微微一笑,道:“你倒想的很多,但小兄还有事,必先说明。”
百里冰双目眨动一下,道:“可是毒手药王之女,南宫姑娘。”
萧翎道:“正是如此,他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她负太多。伤势好后,必得到九宫山中一行,一则拜谢那毒手药王救命之恩,二则探视她的伤势情形,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百里冰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淡淡一笑,道:“大哥不用挂心,咱们这些日来相处,我自信对你了然根深,你是英雄,也是少女们深闺梦里情人,但我知你胸怀坦荡,别担心我会胡闹,不过……”
萧翎道:“不过什么?”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不过,别忘了我是女人,是你的妻子,你和人交往,我不管,但除了岳姊姊之外,你不能再对别的女人动情。”
萧翎笑道:“但请贤妹放心,小兄自有分寸……”神情突转严肃,接道:“贤妹再三的提起岳姊姊,而且存心让情,我是感激不尽。不过,你要知晓,岳姊姊好比是谪凡人间的仙女,小兄何许人,如何能和她比翼人间,玉箫郎君不知自惭形秽,痴心求爱,那是自讨苦吃,蓝玉棠大劫复生后,已然自知不配,绔梦酌来,才知晓天鹅应比翼云霄,岂能够养于私堂……”
百里冰接道:“但她对你不同啊!灵前拜奠,言吐心声,当天下英雄之面,承认了是你妻子,母亲遗书为媒,你也是亲耳听到,难道你要负岳姊姊?”
萧翎淡淡一笑,道:“岳姊姊对我有情吗?”
百里冰道:“如是无情,她怎肯在众目睽睽的灵堂之前,她认是你的妻子?”
萧翎道:“如若说岳姊姊对我有情,那还不如说她对我有此怜惜,因岳姊姊母亲岳云姑遗书中指命她嫁我为妻,那完全是出于一种报恩和牺牲之心,她知我活不过二十岁,因此,才要岳姊姊下嫁于我,但如今这些原因,都已消失,岳姊姊自应该有她自主之权,何况,她非人间平凡俗女,我不会接受怜惜的,她对我亦无情意,我只是心中对她敬重,视她如云姨的化身。”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大哥,咱们不用谈这件事了。”萧翎道:“怎么,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百里冰道:“相信,不过,以后情势的变化,非我们所能预料,也非我门能够主宰,我倒希望你不要大过自负忘情,伤害到岳姊姊。”
萧翎微微一笑,道:“咱们不谈此事,你去请字文先生来,我想问他几件事。”
百里冰道:“你今日才清醒过来,已经谈了很多话,睡一觉,再和宇文先生见面如何?”
萧翎道:“不用了,我精神很好,去请他来吧!”
百里冰点点头,缓步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宇文寒涛,一起行了进来。
宇文寒涛一抱拳,道:“萧大侠,找在下来,有阿吩咐?”萧翎拍拍病榻,道:“坐下来,我有几桩事情请教!”
宇文寒涛对萧翎一直保持着适度的敬重,缓缓坐了下去,道:“萧大侠有何教言,只管请说。”
萧翎道:“不要这样称呼我,非你相助,我萧翎哪里还有命在,整个武林,也将沦入沈木风的魔掌之下了。”
宇文寒涛笑道:“如非萧大侠对在下的赏识,提携,天下英雄,又有谁肯相信我宇文寒涛。”
萧翎:“咱们彼此互助,合力维护江湖正义,宇文兄,以后就不要客气了,萧大侠这称呼太过生疏,你叫我萧兄弟如何?”
宇文寒涛道:“这个,这个……在下叫萧大侠已经叫得习惯了,一时改口,实还有些不容易呢!”
萧翎心知他对自己有着一份很深厚的感激之情,呼叫萧大侠,是由内心生出的敬意,也不再坚持,转过话题,说道:“宇文兄,你要说实话给我听。”
宇文寒涛怔了一怔,道:“什么事?”
萧翎低声道:“那沈木风是否真的死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怎会对此存疑?”
萧翎道:“因为,我不相信那沈木风会这般简单的被人杀死。”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在场之人,大部分相信沈木风已经死去!”
萧翎道:“宇文兄呢?”
宇文寒涛道:“不敢欺瞒萧大侠,在下对此存疑!”
萧翎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因为现场之中,没有找到沈木风一点遗留之物!”
萧翎道:“是的,那沈木风老奸巨猾,必然会早有准备,你们那日在灵堂中向他挑战,已使他生出了很深的戒心,岂会不作准备……”
长长吁一口气,道:“宇文兄,难道那样多的人,就无一人发觉沈木风逃离现场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想不通的,也在此处了,在下暗中派了数组人,要他们留神那沈木风的举动,但却未发现池离开逃走,因此,对他的生死,在下也无法走论。”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这倒是一桩不可思议的事。”
宇文寒涛道:“如若就那沈木风的机智而言,他必然早有准备,咱们绝无法炸得死他,不过,他在和萧大侠动手时,断去了一臂,也可能受此影响,巨疼之下,使他的机智尽失。”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当时情景,宇文先生可否仔细他说给我听听?”
宇文寒涛道:“破山神雷爆炸时,血肉横飞,受伤之人甚多。不过,那时,情景也很乱,敌我双方之人,纷纷乱奔,因为,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我方之人,也不知有此埋伏,如若沈木风当真逃走,就是在那一刻纷乱之中,他易容脱逃。”
萧翎道:“巫公子呢?是否死在现场。”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他受了重伤而逃。”
萧翎道:“宇文先生亲自看到吗?”
宇文寒涛道:“不是,蓝玉棠告诉在下……”
轻轻咳了一声,道:“为了激起各大门派的斗志,在下不得不通权达变,说出沈木风已经死亡的话,如是他们知晓那沈木风已经死去,就会振起精神,追杀百花山庄的余孽,等他们杀了几个百花山庄的人,纵然知晓沈木风还未死去,那时已经骑虎难下,不打也得打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先生每一句话,似是都有心机!”宇文寒涛道:“情非得已,不得不使用一点手段了。”
萧翎道:“只要心存仁义,纵然用些诈术,那也无伤大雅。”宇文寒涛道:“此时此刻,萧大侠实是用不着再为我武林中事担心,目下,我们实力强,武林中各门派的精革高手,大都集中于斯,沈木风断去一臂,就算他逃离此地,也非要一段时间养息不可,此段期间,他自是无法再出面主持,百花山庄少去了沈木风,就算没有了主宰力量,在数百名高手搜捕追杀之下,就是沈木风本人能够逃过此劫,百花山庄必被击溃,沈木风伤愈重出,已经天下大变了,那时,他一人纵然武功高强,也无法摆脱厄运。”
萧翎道:“宇文兄言之有理,不过,在下的看法,和宇文兄稍有不同!”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高见如何?”
萧翎道:“在下觉得那沈木风,还在江湖埋伏着一股不为知的实力,一旦他伤愈复出,必将更为残忍!”
宇文寒涛接道:“萧大侠是推论吗?”
萧翎道:“并非无的之矢,近一年来,几次搏斗中,我们杀死百花山庄不少高手,可是他们的实力不但不见减弱,反而有所增强,照在下的看法,这些人,大都是来自沈木风埋伏在外地的实力。”
宇文寒涛道:“在下当和丐帮及九大门派中人,详为计议,务求扫|茓犁庭,全面追查,萧大侠不用为此烦心。”
萧翎点点头道:“由宇文兄主持策划,在下自然放心……”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在下还想请教两点私事!”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请吩咐。”
萧翎道:“在下伤势,是否能完全复元,宇文兄精通医道,想必心中有数,大丈夫问祸不问福,我要宇文兄据实而言。”
宇文寒涛道:“萧大位过奖了,在下的医道,实难及毒手药王万一,萧大侠三日不醒,在下已经不敢存萧大侠复生之望,但他竟然能妙手回春,使你重行醒来……”
萧翎苦笑一下,接道:“我知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我大约是不会死了,我问的是我的武功能否恢复?”
宇文寒涛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望了一阵,道:“萧大侠此刻有何不适之感?”
萧翎低声说道:“我不能行功运气,稍一运气,内腑就奇痛难忍。”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醒来不久,重伤之下,必然波及内腑服完了毒手药王留下的丹丸之后,再看情形如何?”
萧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宇文兄这样说,那就是在下恢复武功的希望不大了。”
一直未发一言的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大哥,就算你武功不会恢复也无憾,你已在武林中留下了美名,从此不再卷入江湖是非,岂不更好。”
萧翎道:“是的,我并不为自己失去武功难过、惋借,而是我还有两桩心愿未完。”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会助你!”
萧翎道:“那倒不用了,宇文先生此刻应该以全副精神,用在搜捕汀花山庄的余孽之上,不能分心旁顾。”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有何心愿,尽管交托在下,宇文寒涛粉身碎骨,也必为你完成心愿,至于萧大侠的武功,并非不能恢复,只是……只是……”
萧翎道:“宇文兄,据实而言,不要欺骗我。”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萧大侠能否恢复武功,似是掌握在毒个药王的手中。”
百里冰道:“为什么?难道那毒手药王医好了我大哥的伤,又暗中下了毒手?”
宇文寒涛道:“是否毒手药王又下的毒手,在下不敢断言,至少是那毒手药王留了一手。”
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脸上,接道:“姑娘很聪明,想必已知晓内情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那毒手药王的用心是想迫我大哥去九宫山瞧看他的女儿。”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不错,在下也是这样的看法,不过,目前还无法确定。”
百里冰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毒手药王留下的药物,萧大侠还未用完,也许这药物用完之后,萧大侠的伤势,还有变化。”
百里冰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是,眼下只有等大哥服完这一瓶药物之后再说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大伤初醒,不宜说话大多,耗费精神,在下先行告辞。”
一抱拳,起身欲去。
萧翎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还有什么吩咐?”萧翎道:“关于我那位岳姊姊。”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可是想问岳姑娘的行踪吗?”
萧翎道:“是的,她现在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知她是奔向东南方,至于欲到何他寻找何人,那就非在下所知了。”
萧翎道:“唉!云姨待我恩情甚重,如非遇上云姨,我哪里还会有今日,不论是否帮岳姊姊的忙,我都该替云姨报仇。”
宇文寒涛道:“目下萧大侠似是无法想得太多,任何事,都要等你伤好之后,才能着手,萧大侠但请安心养伤,岳姑娘的事,在下自当留心打听。”
萧翎道:“一切有劳宇文兄了。”
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宇文寒涛低声对百里冰道:“姑娘,记着要他按时服药。”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七日时光,匆匆而过。
百里冰不顾忌耳目,服侍萧翎服药进食。
宇文寒涛为萧翎安排了一段很宁静的生活,七日之中,从无一人来惊扰过萧翎。
服完了毒手药王留下的最后一粒丹药,萧翔就迫不及待地运气行功,想证明自己是否还保有武功。
只觉真气行经胸肋之间,似是遇上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强行运气,就疼痛异常,不禁黯然一叹。
百里冰看他盘坐运气之时,就悄然行到萧翎身侧,留心察看。
她心中知道,如若萧翎武功不能恢复,对他心灵上的打击太大了。
待她听到萧翎黯然的叹息,知道他没有成功,不禁心中一跳。
她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平静,柔和一笑,道:“大哥好些吗?”萧翎抬起头来,脸上是一股莫可言喻的奇异神情,盯注在百里冰脸上,瞧了一阵,道:“冰儿,我不行啦。”
缓缓躺了下去,睁着一对眼睛,望着屋顶出神。
百坐冰察颜观色,知道他心中感受的打击,已超过他可能忍受的程度,那近乎痴呆的平静,正代表他内心中深沉的痛苦。
本想劝慰萧翎几句,但又觉得无从说起。
仔细看么,只见萧翎一直望着屋顶,似乎已不知自己站在他的身边。
百里冰惊骇了,悄然移动脚步行出室外,直奔宇文寒涛的住处。
宇文寒涛正在和商八、杜九商量什么,目睹百里冰匆匆行来,立时站起身子,迎了上来,道:“百里姑娘有事吗?”
百里冰点点头,急道:“我怕他承受不了。”
商八吃了一惊,道:“怎么?大哥伤势有了变化?”
百平冰道:“伤势已好,人也可以行动,只是他的……”
宇文寒涛接道:“失去了武功。”
百里冰道:“他心愿未完,一旦失去了武功,只怕他会受不的。”
脑际中浮耿上萧翎那痴呆的神情,忍不住泪珠儿夺眶而出。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不用急,慢慢他说出经百里冰镇静了一下心神,拭去脸上的泪痕,道:“我看他盘坐运气,大约是真气不能畅通。”
宇文寒涛道:“姑娘一直守在他的身侧吗?”
百里冰道:“是的,我一直守在他的身侧。”
宇文寒涛道:“他醒来之后,说些什么?”
百里冰道:“他只叹一口气,告诉我不行啦,就躺了下去,瞪着眼,望着屋顶出神,似乎已觉不出我市在他身侧,字文先生,你一定要想个法子救救他,我怕他会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宇文寒涛神情肃穆地沉吟了一阵,道:“姑娘镇狰些,事情早在我预料之中。”
百里冰奇道:“早在你预料之中?”
宇文寒涛道:“是的,只是那时在下还不敢断作论定,却也希望我推断有错,但却不幸被我猜中了。”
百里冰眨动一下眼睛,道:“宇文先生,可是设法子?”
宇文寒涛道:“我在想……”
百里冰道:“唉!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神色,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平静中流现出一股哀愁,他似乎己决定自己该怎么做,使人感觉到那是种绝望的平静……”
讲到伤心处,泪水又顺腮而下。
这次,她连脸上的泪痕也未拭去,凄凉地接道:“这些日子中,我们日夕相处,我对他知之很深,他外面平一坦,内心好强,他如是下了决心的事,谁也无法能劝服他。”
商八,杜九,都听得呆在当地,望着百卫冰出神,不知从何接言,该说些什么?宇文寒涛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是能使他恢复武功呢?”
百里冰举起衣袖,拂去脸上泪痕,道:“宇文先生育此能耐吗?”
宇文寒涛道:“我没有这本领,但有人有!”
百里冰道:“毒手药王……”
宇文寒涛接道:“是的,毒手药王,当今之世,只有他一人有此能耐。”
商八接道:“毒手药三千里迢迢,赶来此地,为我萧大哥疗治防势,为什么不肯一次治好呢?”
杜九道:“那老鬼走然有所图谋,咱们备上一份厚礼,请他再来一次就是。”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贵兄弟聚藏之丰,当今之世,实无人能够及得,只是珠宝珍玩,未必能打动毒字药王那样人物的心。”
杜九道:“兄弟藏有千年老参,和甚多珍奇名药,送给他就是。”
宇文寒涛道:“世有奇药,但最重要的还是用药人,如是施用不当,奇药亦难发挥妙用,至于贵兄弟收藏药物,绝无法及得那毒手药王收藏之丰,这方法,恐也难收效。”
商八道:“这么说来,咱们是无法可想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的看法,倒是有一种礼物可动毒手药王之心,那是视之无形,嗅之无味的的空灵之物!”
商八道:“视之无形,嗅之无味,那是什,么东西呢?”
杜九道:“天下如有此物,中州双贾倾尽所有也要买到手中。”
宇文寒涛道:“那是无价之物,无法以金银珠宝购到手中。”商八道:“究竟是何物?”
宇文寒涛道:“亲情。”
商八、社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亲情深如海,看来和南宫玉姑娘有关了。”
宇文寒涛道:“是的,毒手药王临去之际,已然说明,南宫玉真气岔经,无法行动,要萧翎赶往九宫山中一行,去与不去,任凭萧大侠,话是说的客气,实在暗中已用了手段,萧大陕是非去不可。”
百里冰道:“我明白了,我大哥如若不去,那就无法恢复武功。”
宇文寒涛道:“正是如此……”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目下,萧大侠心中也已明白,不去九宫山,武功难有复元之望,所以,他并未叫姑娘通知在下赶往探视,只是他不愿为毒手药王胁迫而去,宁可使武功失去,也不愿赶去九宫山中。”
百里冰叹道:“但他忍受不了那打击。”
宇文寒涛道:“所以,要姑娘做主了。”
百里冰怔了一怔,道:“要我做主”
宇文寒涛道:“是的,眼下只有姑娘一人,可以劝他赶往九宫山中赴约。”
百里冰略一沉吟,黯然说道:“我明白了,宇文先生,我会劝他。”
宇文寒涛道:“为着萧大侠设想,姑娘不妨忍受一些……”放低声音,道:“照在下的看法,萧大侠一缕情丝早已系在姑娘身上,岳小钗都无法使他移情,何况他人,姑娘何不大个些?”
百里冰道:“如若那毒手药王,真能使大哥神功尽复,我又何在乎他多房妻妾呢?”
中州二贾听到此处,也都恍然大悟,齐齐“啊”了一声。
百里冰望了中州二贾一眼,道:“九宫山我不便去,你们陪大哥走一趟吧!”
宇文寒涛点头微笑,道:“姑娘果然是明白人,由中州二贾陪同前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百里冰凄凉一笑,道:“多承先生指点,我回房去对他说明。”
转身向前行去。
宇文寒涛急急说道:“姑娘。”
百里冰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劝他去九宫山,最好不要明说内情,婉转相陈,更见深情。”
百里冰道:“我明白。”
举步而去。
商八目睹百里冰去远,低声说道:“宇文兄,那毒手药王,可是想把他那位终年缠绵病榻的女儿,嫁给我大哥,所以才借疗伤之机,暗在大哥身上下了毒手。”
宇文寒涛道:“也许不是他下的毒手,他只是未肯完全疗治好萧大侠的伤势。”
商八冷哼了一声,道:“毒手药王错看我家大哥,想以恢复我家大哥的武功为条件,要我家大哥屈服,娶他多病的女儿,必能如愿,他如全心全意,疗治好我家大哥伤势,萧大哥感恩之余,也许还有些……”
宇文寒涛接道:“商兄,此事关系重大,两位见着毒手药王之时,万望忍耐一二。”
商八道:“在下只不过是背后骂他几句,为了使大哥的神功早复,在下就是给那毒手药王叩上两个头,我也认了。”
宇文寒涛道:“那就好了,万一毒手药王提出的条件苛刻,萧大侠不肯低头,还望两位多多劝他两句。”
商八道:“这个很难,萧大哥要是别扭,在下绝无法说服他。”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商兄告诉他,就说兄弟几番思虑之后,觉得那沈木风并未死去。”
商八一拍大腿,道:“好主意,这可激起萧大哥的斗志,使他忍辱负重。”
宇文寒涛微微一叹道:“也许在下会不幸说中,那沈木风真的未死去。”
杜九道:“不可能吧!”
宇文寒涛道:“但愿杜兄说对……”
长长吁一口气,道:“为整个大局着想,也必得使萧大侠恢复神功……”
杜九接口道:“宇文先生,萧大哥是否也已知晓他武功能否恢复,掌握在毒手药王手中。”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绝顶聪明,只是不肯说明罢了。”
杜九道:“不知百里姑娘能否说动萧大哥,赴九宫山中一行。”
宇文寒涛道:“那要看百里姑娘如何劝说了,不过,照在下的看法,萧大侠十有八九会答应下来。”
杜九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因为,百里姑娘会尽最大的心力劝说萧大侠,那萧大侠也会想到自己还不能失去武功,各方面一凑合,他就会答应了。”
商八道:“宇文先生,想必有几分把握了。”
宇文寒涛道:“两位去收拾一下,在下在此等候百里姑娘的消息。”
中州二贾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萧翎是否答应,宇文寒涛心中亦是毫无把握,是以等得十分焦急。
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才见百里冰缓缓行了过来,只见她脸上泪痕犹存,显是刚刚哭过不久。
宇文寒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淡淡一笑,道:“姑娘,说服了萧大侠吗?”
百里冰道:“他不肯去,我费尽口舌,苦苦求他,他才答应下来。”
宇文寒涛道:“你们是否谈好了几时动身?”
百里冰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宇文寒涛道:“我已要中州二贾准备携带之物,如是百里姑娘同意,立刻就可以上路。”
百里冰道:“他伤势未愈,不能行走,不知要他如何赶路。”宇文寒涛道:“我已遣人为他备了一辆轻便篷车,行入山区就改坐滑竿。”
百里冰道:“篷车几时可到?”
宇文寒涛道:“半个时辰之内,姑娘去为萧大侠准备应用之物。”
百里冰点头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在宇文寒涛安排之下,萧翎很隐秘地登上了一辆轻便的篷车。
商八、杜九并坐车前,扬鞭驰车,篷车疾奔如飞。
除了换马、进食之外,篷车一直兼程而进。
不分昼夜,不顾阴晴。
这日,天亮不久,赶到了九宫山下。
商八从怀中掏出了宇文寒涛绘制的入山路径图,瞧了一阵,和杜九捆好滑竿,弃去篷车,抬着萧翎入山。
那宇文寒涛虽然对九宫山形势很熟悉,但他并不知晓那毒手药王居住之地,只觉得毒手药王必会安排等候萧翎。
是以,在图上只写明了几处入山要道。
萧翎数日来,一直很少讲话,对入山求医之事,更是不愿多问。
商八、仕九知他心事,也不多言。
第五十四回弱女痴情
行了约两个时辰,天色已近中午,到了一座峰脊之上。
只见一株高大的槐树之下,有座小庙。
庙旁一座草亭,亭中一张木桌上,摆着一个茶桶,两个瓦碗,和一些零食的汤饼。
商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说道:“老三,咱们休息一下,再赶路。”
社九道:“喝碗茶去。”
两人把滑竿放在树荫之下,欠身对萧翎道:“大哥,喝茶吗?”
萧翎摇摇头,道:“我不渴,你们去吧!”
他靠在滑竿坐位之上,闭目假寐。
商八,杜九望了一眼,举步向茶亭行去。
只见一个五旬以上的老人,坐在一张竹倚之上打盹。
商八,杜九各取一碗茶水饮过,放了两枚制钱,不见有可疑之状,转身行向滑竿。
目光到处,不禁一呆。
只见毒手药王正站在萧翎滑竿前面交谈。
杜九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他在哪里藏身?”
商八道:“树上。”
轻轻咳了一声,道:“南宫兄。”
毒手药王回过脸来,笑道,“两位辛苦了。区区已备下几样野味,恭候大驾。”
言下之意,似是料定几人必来。
商八道:“南宫兄的住处离此很远吗?”
毒手药王道:“就在附近,老朽带路了。”
转身向前行去。
商八、杜九抬起滑竿,跟在毒手药王身后而行。
三人脚步渐快,奔行在崎岖的山径之上。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腰间,竹林旁一精舍之外。
毒手药王抱拳肃客,把三人让入室中。
萧翎缓步行入厅中,也不待毒手药王相让,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竹篱、瓦舍打扫得纤尘不染。
毒手药王满脸欢愉之色,道:“萧大侠果然是恩怨分明的侠义人物,伤势还未痊愈,就赶来九宫山中。”
萧翎望了毒手药王手一眼,默然不语。
商八、杜九,紧傍萧翎的身侧坐下。
毒手药王不闻萧翎的回答,哈哈一笑,道:“小女对萧大侠十分念慕,萧大侠此番大驾亲临,定然使小女大感惊喜了……”
商八心中暗道:他讲得毫不保留,固是爱女情深,无法自禁,但以他为人的冷傲,如若不是被情势所逼迫镖万不得已,怎会讲出此话。
但闻毒手药王叫道:“玉儿,快出来瞧瞧,萧大侠来探望你了。”
萧翎心中本有着满腹的委屈、怒火,目睹此情,大为消减。
只听一阵轻盈的步履声,传了过来,软帘启动处,走出个长发披肩的青衣少女。
萧翎目光到处,隐隐可以辨识,正是那南宫玉。
过去,萧翎和南宫玉,虽然有一段相处的时光,但那南宫玉一直在大病之中,是以萧翎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她,心中只记着斯人之名,南宫玉长得如何,他早已模糊不清,此刻看去,只见她除瘦弱一些之外,长得极是美丽。
南宫玉对萧翎却似是有着很深的记忆,一眼就认出来。
只见她微微一笑,欠身作礼,道:“萧大哥,还认识小妹吗?”
萧翎站起身子,道:“南宫姑娘,身体好些吗?”
南宫玉望了望毒手药王一眼,道:“爹爹费尽了心机,替我找到奇药,使我死中生还,爹爹更想把我调教成武林中一位高手,只是我太没用了,在习武之中,不小心行岔了气,所以,现在仍然是一无所成。”
萧翎转头看去,只见毒手药王脸上,慈情横溢,似是南宫玉说的一番话使他大感安慰,不由心中暗道:这毒手药王为人,似正似邪,本不足取,但他却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了。
只听南宫玉接道:“萧大侠,这一年来,你好吗?”
萧翎道:“浪迹江湖,四海为家。”
南宫玉道:“啊!那你很辛苦了。”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道:“傻丫头,你的萧大侠,如今已是江湖第一位被人推崇备至,敬重异常的大侠了。”
南宫玉嫣然一笑,道:“那是当然啦,我早就瞧出萧大陕是英雄人物!”
萧翎尴尬一笑,道:“在下惭愧得很。”
南宫玉目光转到商八、社九的脸上,道:“我还记得你门叫商八、社九。”
商八道:“不错,姑娘记得很清楚。”
南宫玉举手理一下鬓边长发,又向萧诩行近了两步。
毒手药王微一摆头,商八会意,起身说道:“大哥,小弟告便一步。”
杜九跟着起身,随在商八身后而去。
毒手药王道:“萧大侠稍坐,老夫到厨下替你门准备点吃喝之物。”
萧翎心中也明白,毒手药王是故意留给自己和南宫玉一个谈活的机会,当下便说道:“有劳老前辈了。”
眨眼间,毒手药王,商八、杜九,都出了客室。
南宫玉缓缓在萧翎身旁的竹椅上坐下,道,“萧兄春风得意,名成业就,小妹心中实为萧兄高兴。”
萧翎苦笑一下,道:“天下英雄起而自保,在下只不过先走他们一步而已。”
南宫玉道:“爹爹说,沈木风已经伏诛,今后,萧兄也可稍息风尘了。”
萧翎道:“目下真象还未全明,不知沈木风是否还活在世上。”
南宫玉道:“可惜我真气岔了经脉,否则我真想练成本领,助你一臂之力。”
室中两人交谈。
室外,毒手药王和商八、社九谈判起来。
商八早已得字文寒涛嘱咐,胸有成竹他说道:“药王留了一手,不肯完全疗好在下大哥的伤势,迫我们兄弟到此,不知是何用心?”
毒手药王道:“小女对他思念甚切,常常和老夫谈起萧翎,父女情深,老夫岂忍坐视不管。”
商八道:“药王心愿得偿,萧大哥已然登门造访,不知药王准备如何?”
毒手药王轻轻叹息一声,道:“对萧翎的为人,老夫也对他敬服,只望你们留此三日,三日内,老夫疗好萧翎余疾,使他神功尽复。”
商八倒是未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不禁微微一怔,暗道:这和宇文先生的推论,倒是有很多不同之处?
心中念转,旧中说道:“药王答允疗好我家大哥余疾,我等十分感激,但不知有何条件?”
毒手药王道:“唉!老夫原先之意,是准备迫使萧翎和小女成亲之后,再行替他疗好内伤,复他神功,但适才见小女和萧翎一番交谈,者夫又改变了主意。”
商八暗道:这就和宇文先生推断相符了。
杜九冷冷地接道:“现在,药王又为何改变了主意呢?”
毒手药王道:“老夫适才见到小女双目之中,泛起了从所未有过的光辉,那是证明了她对萧翎的情意,深挚无比,如若老夫迫使萧翎答应了小女的婚事,此事传到小女耳中,定然一辈子不会快活,那岂不是反害了她吗?她对我这位敝爹爹的,也是一辈子不会原谅了,唉!两位没有儿女,难知天下父母心。”
商八道:“那药王此刻,又准备如何呢?”
毒手药王道:“借两位之口,转告萧翎,要他留此三日,三日之内老夫疗好他的内伤,使他恢复神功。不过,老夫也有一个条件。”
商八大为紧张地问道:“什么条件?”
毒手药王道:“这三日之内,要那萧翎对小女迁就一些,我要她快快乐乐地过三天生活,小女自幼多病,一直没有过快乐的日子,要萧翎陪她三日,半是报答老夫救他之恩,半是对小女怜悯施舍,这条件不算苛刻吧?”
商八、杜儿虽都是英雄肝胆,但目睹毒手药王对女儿亲情如斯,亦不禁大为感动,沉吟良久,商八才叹一口气,道:“亲情无限深,商某亦不禁为之感动,我们将尽己所能,说服我家大哥,不过……”
毒手药王道:“不过什么?”
商八道:“三日之后呢?药王又何以自处,南宫姑娘又将如何?”
毒手药王道:“那是我们父女的事了,不劳诸位再多费心。”
商八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药王,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该不该问。”
毒手药王道:“两位有什么话,尽管请说,老夫洗耳恭听!”
商八道:“令爱的绝症,是否已好?”
毒手药王点点头,道:“好了,那是萧翎带者夫我的千年石菌疗治好小女之病,只是她命运多乖,绝症获救,竟然练真气会岔了经脉。”
商八道:“怎会如此呢?”
毒手药王道:“这又和萧大侠有关了。”
商八道:“怎又和在下大哥有关呢?”
毒手药王道:“说来也许两位不信,小女在运气之时,老夫无意中提到了‘萧翎’二字,小女心神震动,真气岔经。”
杜九道:“者前辈隐居于斯,但是仍似对江湖事十分留心。”
毒手药王道:“不错,老夫必然要知晓沈木风的活动,那沈木风把萧翎看作第一对头,老夫也该排名第二了,因此,老夫不得不经常注意江湖情势,准备应付。”
商八道:“原来如此。”
毒手药王道:“老夫自觉这番要求,不算苛刻,希望两位能为我完此心愿,说服萧翎。”
商八道:“药王放心,在下自信还有这点力量,能使萧大侠留此三日,不过……”
毒手药王道:“不过什么?”
商八道:“要药王设法把令爱引开,使我们兄弟有机会说明内情。”
毒手药王道:“那是当然,老夫这里谢过两位了。”
言罢,抱拳一揖。尽力而为。”
毒手药王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转身而去。
社九低声说道:“这毒手药王是何等自负人物,江湖上不论正邪高手,哪个不怕他三分,但他却为一个多病的女儿,拖得如此求人。”
商八微微一笑,道:“所以,咱们打光棍的最好,这就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且说毒手药玉回到客厅之后,那南宫玉正和萧翎谈得兴高采烈,心中感慨万千,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孩子,你该吃药休息了,萧大侠要在此留住甚久,你吃过药后,再谈不迟。”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爹爹,我的精神很好。少服一次药也不要紧。”
毒手药王道,“不成,你精神才刚刚好些,如是不服药休息,病势又要发作,那时,你再想休息疗治,只怕就来不及了!”
萧翎接道:“你爹爹说的不错,反正在下要在此留住甚久,你病好了,咱们再谈也是一样。”
南宫玉道:“好!你一定要等我啊!”
萧翎点点头,道:“在下答应了,岂能不守信诺。”
南宫玉娇羞一笑,起身行入内室。
毒手药王望了萧翎一眼,紧随在南宫玉身后行入室中。
中州二贾在毒手药王父女行入内室的同时,缓步行了进来。
商八突然快行三步,到了萧翎的身侧,低声说道:“大哥,刚才那毒手药王和我们说了很多话,我要转告大哥。”
萧翎道:“谈的什么?”
商八道:“关于他女儿的事!”
萧翎淡淡一笑,道:“条件很苛了?”
商八道,“简易的很,简直出了我和杜老三的意料之外!”
萧翎奇道:“有这等便宜的事,你们说出来给我听听。”
商八道:“他要大哥陪那南宫姑娘三日,三日之内,希望大哥对那南宫姑娘迁就一些,让她炔快乐乐地过三天日子,然后,毒手药王就疗治好大哥的伤势,放咱们走!”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表面上看,这法子对咱们太优厚了,其实这法子也很恶毒。”
商八,杜九,齐齐听得一怔,虽未出言反驳,心中却是不服气。
萧翎微微一笑,道:“两位兄弟可是心中有些不服吗?”
商八道:“兄弟想不出恶处何在?”
萧翎道:“每一个方法,都会因人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后果,毒手药王对我们很了解,所以他用最简单的方法,使我们陷入圈套。”
商八道:“大哥年来,不但武功一日千里,就是智能的进境,也是我等无法赶上,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很明白,但小弟还是有些不懂。”
杜九接道:“大哥最好能再说得清楚一些,小弟也是越听越糊涂了。”
萧翎道:“好吧!毒手药王要我答允陪南宫玉姑娘三天,而且在这三天之中,还得要对她多迁就一些……”
商八接道:“是啊!难道这条件很苛吗?”
萧翎道:“如是这三日之后,南宫玉姑娘过得很快乐,她的病情,也有了显著的减轻……”
商八接道:“好事情啊!大哥,咱们帮助了南宫玉姑娘,毒手药王也医好了大哥的伤势,这样一举两得,彼此互惠,正是大哥平日行事为人的准则,有何不好?”
萧翎叹息一声,道:“两位兄弟,短短的三日快乐生活,能使那南宫玉姑娘永远快乐吗?”
商八道:“这个,这个……”
萧翎道:“南宫玉自幼卧病,她清醒的日子,屈指可数,照那毒手药王的说法,她此刻绝症已好,真气岔经,那是她的身体并未强健起来,三日相处,对南宫玉姑娘而言,充满着新奇。快乐,但对小兄而言,却加重了一重责任……”
商八接道:“我有些明白了……”
萧翎道:“日后,那南宫玉姑娘,如是病势有了什么变化,咱们内心之中,都将担负一种莫可旁贷的歉疚。”
商八道:“不错,小弟智不及此,还望大哥多多指教。”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和宇文先生相识之后,学会了一桩事,那就是遇事三思。”
杜九道:“大哥,可是说咱们不能答应了?”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情债难偿,小兄亦感无法决定。”
杜九道:“早知如此,应该叫宇文先生来了。”
萧翎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宇文先生虽然是强过我们很多,这等事情,只怕宇文先生也无法决定。”
商八道:“毒手药王还在等待我们回音,大哥决定如何,小弟也好回复那毒手药王。”
萧翎道:“唉!现在只有答应一途,不过,咱们要事先把话说明。”
杜九道:“对!咱们把话说清楚,日后就算有了什么事,咱们也好交待。”
萧翎道:“好!你们请毒手药王来,我要和他谈谈。”
商八望了内室一眼,道:“内室之中,小弟不便擅闯,咱们在厅中等一会儿就是。”
又等了约一刻工夫之久,只见毒手药王缓步行了出来。
商八一拱手,道:“老前辈,我家萧大哥想和老前辈谈谈。”
毒手药王微一颔首,缓步行了过去。
商八右手一摆,示意杜九,两人一齐悄然退出客厅。
毒手药王缓步行近萧翎,道:“萧大侠想和老夫谈什么?”
萧翎道:“关于令爱的事。”
毒手药王道:“老夫已然告诉中州二贾,想来他们已告诉萧大侠了。”
萧翎道:“是的,他们已告诉了我,但其间甚多问题,只怕药王也未曾想到,因此想和药王当面谈谈!”
毒手药王道:“有何见教,老夫洗耳恭听!”
萧翎道:“如若在下无法使令爱的病好转,老前辈等于白费这番心血;如若在下真能使令爱心情开朗,那区区三日,转眼即过,三日之后,令爱岂不是……”
毒手药王接道:“那商八也曾经提到此事,老夫已经告诉他了,后果问题,老夫已经想到,那是我们父女的事,和你萧大侠无关了……”
语声一顿,目光逼注在萧翎的脸上,又道:“我救你一命,只要你报答三日,难道这条件大苛刻了吗?”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药王误会在下之意了……”
毒手药王道:“老夫没有误会,我有我的想法,老夫医道敢自夸为当今第一,我自有疗治小女弱病之法。”
萧翎道:“那又何需在下陪她三日。”
毒手药王道:“那是因为小女一生中从未有过欢笑,我要她过三日欢笑快乐的生活,便能使她岔经真气回归。你把此事看作一桩善功也好,报答者夫救命之恩也好,不论如何老夫都不顾忌。就算你对小女施舍一些怜悯,我也不在乎,因为老夫行事,一向是笑骂由人,我自力之。”
他说的似是极为吃力,长长吁一口气,又接道:“话到此处,应该是说得很明白了,萧大侠是否答允,还望一言而决。”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这个,容在下再考虑一下,好吗?”
毒手药王道:“小女大约要两个时辰,才会醒来,希望萧大侠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决定。”
萧翎道:“好!两个时辰之内,在下当给药王一个肯定的答复。”
毒手药王道:“好!萧大位慢慢地想,老夫不打扰了。”
转身行向室外。
毒手药王去后,商八、杜九齐齐行了回来,道,“大哥如何决定?”
萧翎望望室外,默然不语。
商八道:“毒手药王已然去远,大哥只管请说不妨。”
萧翎道:“两位兄弟看那毒手药王的为人如何?”
商八道:“江湖上盛传其名,但他依附百花山庄,被那沈木风掩去了他的锋芒!”
萧翎道:“我是说他的性情、智慧。”
商八道:“就小弟所知,他的智慧极高,至于性格,却是独行其是的人物。”
萧翎皱皱眉头,道:“唉!可惜宇文先生没有来。”
商八道:“大哥觉得哪里不对?”
萧翎道:“如若那毒手药王,是一个独行其是的人,那就有些不同了。”
商八道:“大哥好像是担心什么事?”
萧翎道:“不错,我担心一桩事,只不过,我无法确定是什么事罢了。”
商八道:“大哥是否准备答应那毒手药王的条件呢?”
萧翎道:“小兄在考虑。”
商八心中大急,暗道:如若大哥拒绝了此下,不但他武功难以恢复,毒手药王在盛怒之下,暗中施展手脚,只怕连大哥的性命也无法保全了。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大哥,宇文先生告诉兄弟一件事,小弟觉得,应该告诉大哥。”
萧翎道:“什么事?”
商八道:“宇文先生说,就目下情势而言,那沈木风八成未死。”
肃渊心头一震道:“当真吗?”
商八道、“宇文先生这么说,是真是假,兄弟就无法预料了。”
萧翎叹息一声,仰脸望着屋顶,出了一会神,叹道:“看来,只有冒险一试了。”
商八茫然说道:“冒什么险?”
萧翎道:“为了江湖大局,只有冒险一试了。”
商八望望萧翎,欲言又止。
原来,他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萧翎这冒险一试的用意何在?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去告诉那毒手药王,就说我答允了。”
商八喜道:“好,小弟立刻去告诉那毒手药王。”
大步向外奔去。萧翎望着商八奔去的背影,回目望望杜九,轻轻叹一口气,道:“杜兄弟,小兄预感这三日很难过,毒手药王不计后果的性格,不知要做出什么事,也许我要造成大惜。”
社九奇道:“什么大错?”
萧翎道:“小兄也无法预料!”
杜九道:“大哥之意,可是说那毒手药王,会在这三日之中。施展什么手段,对付咱门吗?”
萧翎摇摇头道:“大概不会,不过,总会有事情发生,什么事,小兄就无法预料了。”
社九想了半天,道:“这几日咱们小心一些,多多戒备就是。”
萧翎苦笑一笑,道:“戒备,如何一个戒备法呢,事情至此,只有碰咱们运气了。”
谈话之间,商八已急急奔了回来,满盼笑容,说道:“毒手药王说,大哥答应了,他就先替大哥疗伤。”
萧翎道:“他怎么说?”
商八道:“我转达大哥之言,答允了他,他说,一个时辰后,就替大哥疗伤,十二个时辰内,大哥就可以尽复神功。”
萧翎道:“当真吗?”
商八道:“毒手药王这样讲,小弟是原话转告。”
萧翎道:“我答应留此三天,陪那南宫玉姑娘,你们也要同我留在这里,而且要随……”
他本想说,你们要紧随我身边,不能离开一步,说了一半,瞥见毒手药王神情严肃地站在大门口,只好忍下不言,
只见毒手药王大步行了过来,肃然他说:“萧大侠,老夫想在小女还未醒来之前,先疗治萧大侠的伤。”
萧翎道:“令爱要几时醒来?”
毒手药王道:“两个时辰之内!”
萧翎道:“只这一点时间够吗?”
毒手药王道:“就老夫医道而言,用一个时辰为人疗伤治病,那已算得很久时间了。”
萧翎道:“如何一个医治法?”
毒手药王道:“老夫也正想对萧大侠说明,你两处|茓脉的交接关头,为人所伤,如若使用药物,和推拿法,需要一段很漫长的时间,少则三月,多则一年……”
萧翎接道:“在下希望伤势早些好,好得愈快愈好。”
毒手药王道:“老夫也这么想,所以,决定用金针过|茓之法,使你早些恢复武功。”
萧翎道:“如若使用金针过|茓之法,要多久时间……”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接道:“大约十二个时辰可使你真气畅通,不过……”
萧翎道,“不过什么?”
毒手药王道:“你要全心全意地相信老夫,需知那金针过|茓之法,落针认|茓,不得有毫厘之差,如是你心中对老夫稍有畏惧,抑或者夫落针时,你身躯稍有移动,就可能造成大错、大恨。”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对药王的医道,敬佩异常,岂有不信之理。”
毒手药王道:“那很好,咱们立刻开始疗伤。”
萧翎点点头,道:“好!”
缓缓站起身子。
毒手药王道:“随老夫来。”
缓步行入一间静室。
萧翎,商八、杜九,鱼贯随入。
只见静室中布置得极为简单,一榻一桌,两张竹椅,另外再无他物。
木榻上,铺着雪白的褥子,异常洁静。
毒手药王指指木榻,道:“萧大侠请躺在榻上。”
萧翎依言躺上木塌,毒手药王探手从其怀中取出一个羊皮夹子,打开皮夹,取出四支长逾四寸的金针,道:“萧大侠请闭上双目。”
萧翎依言闭上眼睛。
但觉两处|茓道一麻,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醒来时,只见室中火烛融融,已是入夜时分。
毒手药王、中州二贾,都已不在室中,只有长发披肩的南宫玉,静静地坐在榻前。
萧翎挣扎欲起,却为南宫玉伸手拦住,道:“不要动,爹爹说,你还再须两个时辰,才能够下地走动。”
萧翎道:“你爹爹呢,哪里去了?”
南宫玉道:“他和你两位兄弟一起出去了。”
萧翎“啊”了一声,暗道:是了,大约毒手药王已让我履行承诺,陪他女儿三日。
想到自己已经答允,心理反而镇静,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身体好些了?”
南宫玉玉手一掠长发,微微一笑,道,“已经好些了,我如不是运功岔气,此刻应该是更好一些了。”
语声一顿,急急接道:“我忘记告诉你了,此刻千万不能运气,还得再过上两个时辰,服过药物才行。”
萧翎点点头,道:“多谢姑娘指教!”
南宫玉伸出纤细的玉指,指着屋角处一座丹炉,丹炉中冒着蓝色的火焰。
那燃烧的火焰,非木非炭,似是一种很特殊物质,不见一点烟气。
丹炉上,放着一只砂锅,锅中却不知放的是何物。
但闻南宫玉笑道:“爹爹说,这药物对你的帮助很大,但它必需要适度的火候,熬煮六个时辰以上才能服用,爹爹调整好丹炉火候,就和你那两位朋友离去,他说炉火自熄之后,就可以服用锅中的药物了。”
萧翎点点头,道:“多谢姑娘,但姑娘的身体尚未复元,不宜多所停留,在下既已醒来,姑娘可以休息去了。”
南宫玉嫣然一笑,道:“我坐这里,一点也不觉累。”
萧翎一皱眉头,道:“但你身体不好,万一累着了,在下不是罪大恶极吗?”
南宫玉道:“不要紧,我从来只有自己吃药,没有看到过别人吃药的样子,今日看看你吃药的情形和我有何不同。”
萧翎听得忍俊不住,嗤的一笑,道,“吃药有什么好看,还不都是一样。”
南宫玉道:“我想定然不会一样,唉,我吃药大多了,十几年来,几乎全靠药物维持生命。”
萧翎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很苦,但你现在好多了,你要好好地爱惜自己才对……”
南宫玉接道:“你又想劝我休息吗?”
萧翎道:“是的,就姑娘而言,实是不宜太过劳累。”
南宫玉道:“好吧!等你吃完了药,我就去休息。”
萧翎道:“要多长时间?”
南宫玉道:“总还要一个时辰多些。”
萧翎摇摇头,道:“不行,太久了,你的身体,如何能够支撑下去呢?”
南宫玉道:“不行也得行啊!”
萧翎道:“为什么?”
南宫玉道:“因为那砂锅之中,除了替你煮的药物之外,还有我的药物。”
萧翎道:“原来如此。”
南宫玉道:“萧大侠,听说你这些日子南征北战,走了很多地方?”
萧翎点点头,道:“深山大泽,和甚多城镇。”
南宫玉道:“那一定看了很多不同的风光,是吗?”
她终日缠绵病榻,既少接触事物,又毫无见识。虽然,她很想用心地和萧翎谈些事情,但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对。
萧翎也了解她的心情和境遇,虽然她说的尽都是无味的事,也装出一副乐与听闻的姿态,和她聊个没完。
他担心她说话大多累着了,有时,不得不抢着说些话来,以让南宫玉多休息。
南宫玉谈兴甚深,大约是精神太过兴奋之故,是以,看不出一点倦容。
不觉间,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
炉中那蓝色的火焰、突然熄去。
南宫玉缓缓由坐椅中站起身子,道:“我去拿药去。”
萧翎道,“姑娘请坐,在下去拿也是一样。”
南宫玉道:“不行,我爹爹说,你在未服用药物之前,不能随便行动。”
萧翎微微一怔,暗道:她决然不会骗我,只好躺着不动。
南宫玉行近丹炉,打开锅盖,取出一碗药物,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行到萧翎榻前,道:“不知道苦不苦,你自己服用下去。”
萧翎接着药碗,凝目望去,只见碗中药物,是浅碧色的浓汁。
一股清香,直扑鼻中,心中暗道:这药物闻来甚香,想来是不至很苦了。
心中念转,举碗一口气喝干。
南宫搬微一笑,接过药碗,道:“苦不苦。”
萧翎道:“不苦。”
南宫玉放下药碗,又从丹炉中取出一碗药物,自行服下,缓步走回木榻。
转目望去、只见萧翎微闭起双目,前胸起伏不定,不禁心头大骇;急急问道:“萧大哥,你怎么啦?”
萧翎双目怒睁,冷冷说道:“令尊留下的是什么药物?”
南宫玉已听出萧翎的口气不对,神情间微现惊怯,道:“我不知道,药物不对吗?”
她身体本来就虚弱不堪,此刻心中惊怯,更显得楚楚可怜,惹人借爱。
萧翎突然闭上双目,道:“南宫玉姑娘,在下已觉出了这药物有些不对,姑娘请赶快走避开去,好吗?”
南宫玉道:“唉!那是爹爹在药物中下毒了……”
摇窑头接道:“我不明白爹爹,何以要在药物中下毒,他大概不知道,毒死了你,他也将尝到老而丧女的悲痛。人人活在世上,都有甜有苦,纵然是苦长乐短,但他总还有乐的时候,只有我活在世上,永远是在痛苦之中生活。我早就不想活了,但却又不忍心抛下他一个孤苦伶仔的老人,想不到,他竟然忍心对我唯一的朋友下毒。”
萧翎缓缓说道:“姑娘把在下看成朋友吗?”
南宫玉道:“我知道我不配,但你是我除了爸爸之外,唯一认识,而留有印象的人,不论你心里怎么想:我都将把你看成我的朋友。”
萧翎轻叹一声,道:“我知道,姑娘,请离开此地,好吗?”
南宫玉道:“你要我到哪里去呢?”
萧翎道:“离这里越远越好,记着出门时,把门锁起来。”
南宫玉转目望去,只见萧翎的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心中更是震骇,暗道:糟了,我爹爹施放之毒,只怕很重,他的脸都烧红了。
心中念转,伸手向萧翎的头上按去。
手指触及了萧翎肌肤,顿觉一阵滚烫。
只听萧翎大声喝道:“拿开去。”
南宫玉骇得向后退了三步,呆呆地望着萧翎。
但见萧翎圆睁的双目中,布满了血丝,再加上如火双颊,神情间,显得十分可怖。
南宫玉举手理一下垂肩长发,低声说道:“萧大哥,你这话,不是说得很奇怪吗?你千里迢迢跑来看我,我怎能在爹爹对你下毒之后,离开这里。”
萧翎怒声喝道:“快退出去。”
南宫玉柔声说道:“萧大哥,你心中很难过吗?”
萧翎举手挥动、道:“快出去……”
突然间,挥动的手指,触在南宫玉的前胸之上。
原来,那南宫玉看到了萧翎挥动双手,竟然是不退反进,直向萧翎行了过来三
萧翎的手指已和南宫玉前胸相触,不禁心神一震。
极力控制着一种反常情绪的防线,突然崩溃了。
南宫玉在萧翎手指撞及前胸时,也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顿然,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同时抬头望去,四目交投。
只见萧翎目中奇光闪动,缓缓伸出了右手。
娇弱的南宫玉,毫无惧怯逃避之意,反而伸出手去,赴萧翎抓住自己的左腕。
萧翎轻轻一带,掩去了萧翎的人性,也激起了一种原始、本能的兽性疯狂。
狂热的风暴过后,一切重归沉寂。
娇弱的南宫玉,似是忽然间变得坚强起来。
只见她挣扎而起,望了望熟睡的萧翎,悄然起身,随手推起了被萧翎撕裂的衣服。
不知是毒手药王留的药物之力,或者是大变之后,激起南宫玉生命的潜力,她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缓步行回自己的卧室,选一套心中最为喜爱的水绿衫裙,用绿纱结起长发,又重行回到萧翎甜睡的丹室。
她长长吁一口气,收拾一下零乱的衣物,使一切都恢复了原有形状。
久卧病榻的南宫玉,从来未曾注意自己的容貌,这一次却特地找出一面铜镜,刻意修饰一番,轻轻把椅儿移镖了萧翎的木榻前面,望着甜睡未醒,使自己醉心的情郎呆呆出神。
萧翎长久甜睡不醒,使南宫玉有着很足够的时间,收拾去痕迹和零乱之物。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才听得萧翎长长吁一口气,睁开双目。
南宫玉尽量保持着神情的平静,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萧翎眨动一下双目,盯注在南宫玉脸上瞧着。
南宫玉被萧翎两道锐利的目光,看得心中怦怦乱跳,故作轻松的嫣然一笑,道:“你这样瞧着我干什么?可是不认识了吗?”
萧翎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南宫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宫玉道:“没有啊!你睡得很甜,我担心爹爹对你施毒,所以。一直坐在这里守着你。”
萧翎摇摇头道:“姑娘,一定发生了事情,令尊的药物,使我的记忆有一些模糊不清。”
南宫玉道:“大概我爹爹留下的药物,使你神志有些迷乱,这室中只有咱们两个人啊!如若发生什么事,我怎会不知道呢?”
萧翎望望南宫玉道:“你换了衣服。”
南宫玉道:“是啊!”
萧翎突然坐起了身子,目光转动,四下望了一阵,自言自语他说道:“奇怪啊!奇怪!”
南宫王道:“奇怪什么?”
萧翎不理南宫玉的问话,仍是自言自语地接道:“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南宫玉笑道:“嗯!你一走是在做梦了,我大部时间都守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呢?”
萧翎被南宫玉说得有些茫然不解,一皱眉,道:“你好吗?”
南宫玉道:“我不是坐在你的身边吗?哪里不好了?”
萧翎道:“我没有欺侮你吗?”
南宫玉摇摇头,道:“没有,你没有欺侮我。”
萧翎茫然他说道:“这就奇怪了,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决然不会是梦了。”
南宫玉道:“你是在做梦,如是你欺侮了我,我怎会不知道呢?”
萧翎看她说得十分坚决,心中亦不禁动摇起来,暗道:难道这又和毒手药王留下的药物有关不成?那药物使人神智迷乱,意识飘荡,胡思乱想,如梦如幻。
仔细查看,只觉一切都像无事般,于是心情逐渐地镇定下来。
但那经历之事,太真实了,心中仍是难消疑虑,缓缓说道:“姑娘,在下服过那药物之后,情况如何?”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你服过药物之后,神智好像很狂乱,一叠声撵我出去。”
萧翎点点头,道:“这个在下知道,以后呢?”
南宫玉道:“以后你伸手抓住我……”
萧翎神情紧张地接道:“不错,不错,我也记得很清楚,以后,我就把你拖上木榻。”
南宫玉摇头,道:“没有,也许你心中有此意识,但你却很快地熟睡了过去。”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当真吗?”
南宫玉道:“自然是当真了,我看你睡熟了,就离开此地,去换过衣服,守在此地,直到你清醒过来!”
萧翎圆睁星目,望着屋顶出神,
显然,他对南宫玉的话,仍然有些存疑。
南宫玉一直暗中留心着萧翎的神情,看他心中仍有怀疑,立时接口说道:“我听爹爹说过,他配有一种药物,可以把人引入一种空幻狂想的境界,使受伤人完全忘去了自己,据爹爹说,这是一种很高的疗伤之法。”
萧翎啊了一声,心中的存疑,消减了甚多。
南宫玉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接道:“不要胡思乱想啦,倒是你应该运气试试,内腑的伤势,是否已经好转。”
萧翎应了一声,道:“姑娘说的是。”
立时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但觉真气畅通,内腑伤势似是已经完全复元。
南宫玉看萧翎运气均匀,渐入忘我之境,心知他伤势已好,当下悄然退了出去。
待萧翎运气醒来,南宫玉已经备好饭菜,笑道:“萧大侠,吃饭啦。”
萧翎道:“这茅舍中还有什么人?”
南宫玉道:“爹爹和你两位兄弟都未回来,茅舍中,只有我们两个人!”
萧翎道:“那是你做的饭了?”
南宫玉道:“嗯!初次尝试,只怕你难以下咽。”
萧翎道:“你的身体不好,怎能自己下厨。”
南宫玉道:“我也这样担心啊!但我竟然能够支持着下厨,这里备有鱼肉,只要我动手煮熟就成,只是,我从未下过厨房,不知道做出来的菜,是否能吃。”
萧翎微笑道:“那真是苦了你啦,你应该叫我下厨才是。”
口中说话,人却下了木榻。
南宫玉道:“听爹爹说,你现在已经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如何能够做得厨房中事,我虽然身体坏些,但究间是女人啊!”
转身向外行去。
萧翎紧随南宫玉的身后,行入了饭厅之中。
只见木桌上摆着四盘菜肴,热气还蒸蒸上腾。
两人对坐而食,菜肴虽不可口,但萧翎却筷不停手,一餐饭毕,四盘菜看吃得盘底朝天。
萧翎放下筷子道:“菜烧得很好,但你一定很累了,应该休息一下”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说来也真奇怪,自从你到此之后,我的精神好像振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累。”
萧翎道:“这很奇怪啊!”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我想到一点奇怪的道理,不知道对是不对。”
萧翎道:“什么道理?”
南宫玉道:“我的病早已好了,只是身体太虚弱,爹爹这样告诉我,我也这样想,所以,我总是觉得自己不能劳动,也不能做事,其实,做起来还不是一样?”
萧翎微微一笑,道:“也许有些道理,但总是不能大过劳累的。”
南宫玉道:“好,我洗了碗筷,就去休息,你先到前厅里坐吧!”
她言语温柔,颇有自居为妻的味道。
萧翎想镖答应毒手药王的约言,三日之中,尽量使她快乐,当下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第五十五回情深似海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
娇弱多病的南宫玉,在欢愉的生活中,精神振奋,睡眠甚少。
萧翎力行承诺,处处依她的心意,山前赏花,庭前对月,对她极尽爱护惜怜。
南宫玉更是极尽温柔,始终不肯把心中的隐秘,告诉萧翎,而且每当萧翎提到那日的可疑往事时,南宫玉又总是一口否认。
在南宫玉坚决的否认之下,萧翎渐渐相信起来,感到也许真是毒手药王留下药物促起的幻想,使自己一直怀疑铸下了大恨大错的事。
但每当他独坐静思时,那历历如绘的经过。那初试云雨的奇特感受,都有着清晰的记忆,又觉得,不可能是药物促起的幻念。
毒手药王倒是言而有信,第四日清晨时分,和中州二贾、同时归来。
商八、社九,这三日中,一直在为萧翎担心,不知毒手药王是否会在遗留的药物中加害萧翎,及见得萧翎无恙,才放开心中之虑。
毒手药王望望爱女,又望望萧翎,才哈哈一笑,接着又道:“萧大侠,这几日来,有劳萧大侠照顾小女了。”
萧翎摇头笑道:“说来惭愧得很,这几日中,倒是偏劳令爱照顾在下了。”
毒手药王奇道:“当真吗?”
萧翎道:“不错,在下几时说过谎言了。”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爹爹啊!女儿在这几天中,学会了下厨做食。”
毒手药王一伸大拇指,道:“了不得……”
南宫玉扭恨一笑接道:“以后,用不着爹爹再下厨为我做饭吃了。”
毒手药王呵呵大笑,道:“好,以后让为父尝尝女儿的手艺了。”
南宫玉道:“不过,我烧的菜很难吃。”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道:“毒手药王女儿烧的菜,自然是不会错了……”
笑声突敛,黔然一叹,道:“孩子,萧大侠今日就要走了,你知道吗?”
南宫玉点点头,道:“我知道!爹要他陪我三天,如今期限已满了。”
毒手药王道:“萧大侠都告诉你了?”
南宫玉摇摇头,道:“没有。”
毒手药王道:“那你怎会知道?”
南宫玉道:“你的女儿,自然也该有她爹爹的才慧啊!”
毒手药王呆了一呆,道:“不错,不错。”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准备几时动身?”
萧翎望了南宫玉一眼,道:“如是南宫姑娘不反对,在下想立时动身。”
毒手药王道:“孩子,萧翎既然问你了,你就据实说吧!”
南宫玉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道:“让他走吧!”
毒手药玉双目盯在南宫玉的脸上,瞧了又瞧,道:“孩子,你这是由衷之言吗?”
南宫玉道:“是的,女儿是由衷之言……”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我就算能够多留你一天,你明天也是要走,是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南宫玉微微一笑,道:“你急于离此,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多留你一日,你心中一定很不安。”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段然无言。
南宫玉目光转到毒手药王的脸上,接道:“爹爹啊!送他们上路吧!”
毒手药王道:“孩子,你再仔细想想看,现在还来得及改口。”
南宫玉道:“爹爹一世英雄,你的女儿怎能够说了不算。”
毒手药王苦笑一下,道:“说的是,说的是。”
转身对萧翎等一拱手,道:“三位慢走,恕老夫不远送了。”
南宫玉突然转身,快步向房中行去。
萧翎道:“姑娘止步。”
南宫玉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来,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想和姑娘说几句私人之言。”
南宫玉道:“这几日来,咱们终日相处,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萧翎道,“唉!萧翎此番告别,后会何日,很难预料,三日相处,承姑娘诸多照顾……”
南宫玉接道:“好吧!有话到我房里说,我很累了,需要休息。”
缓步行入房中。
萧翎回顾了毒手药王一眼,道:“在下和令爱说几句告别之言,不知药王是否见允。”
毒手药王道:“小女如是答应了,老夫自无不允之理。”
萧翎一抱拳,紧追南宫王行入房中,低声说道:“姑娘,临别之前,在下还想请教一事了……”
接着又道:“在下总觉误欺侮了姑娘……”
南宫玉脸色一整,冷冷说道:“这几日中,你已经提过了无数次,我不知你是何用心?”
萧翎道,”在下言出肺腑,如是我萧翎做错了什么事,我萧某绝不逃避……”
南宫玉冷笑一声,接道:“你没有错啊,你知道一个女孩子的贞操。名节,对她是重逾生死,你怎能轻易破坏呢?”
萧翎呆了一呆,欠身说道:“姑娘说的是了。”
南宫玉道:“我很感激你和我相处三日,不论你为什么留此三日,但对我太重要了,你使我生命中潜力迸发,勇敢地面对人生。过去,我只想死,现在我却很想活下去。”
萧翎道:“姑娘如此说,在下就放心了。”
南宫玉道:“你放心地走吧,咱们若有缘,上天自会替咱们,安排再见的机会。”
萧翎一抱拳,道:“姑娘保重,在下去了!”
南宫玉道:“我身体不好,恕不相送了。”
萧翎道:“不敢有劳。”
转身大步向外行去。
中州二贾已在厅门口处相候,见萧翎大步而出,立时低声问道:“大哥的伤势好了吗?”
萧翎道:“好了,咱们上路吧!”
中州二贾转身对毒手药王一抱拳,道:“药王盛情款诗,咱们兄弟感激不尽,余情后报,就此别过了!”
毒手药王一挥手道:“老夫不送。”大步向女儿房中行去。
显然,他心中有着重重的疑问,希望能从南宫玉的口中问出一点内情。
萧翎在中州二贾拥护下,出了茅舍。
他虽早觉真气已逾,只是这几日一直和那南宫玉守在一起,没有机会试验拳脚,此刻既有机会,立时放腿向前奔去。
中州二贾也放腿疾追。
萧翎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回首已不见中州二贾、才停下脚步休息。
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见中州二贾喘着跑上来。
商八道:“恭喜大哥神功尽复。”
萧翎突然想起南宫玉来,长长哎息一声,默然不语。
商八、杜九目睹萧翎脸色一片沉重,是以也不敢再多言接口,相互望了一眼,紧随在萧翎的身后而行。
由晨至暮,萧翎一直微锁剑眉,一语不发,
太阳下山时分,三人已出了九宫山,到了一片客栈打尖。
商八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说道:“大哥,你有心事?”
萧翎苦笑一下道:“不错,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商八道:“怀疑什么?”
萧翎怔了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三思之后,觉着兹事体大,不便轻易告人,只好摇摇头,道:“或许小兄多虑了。”
萧翎这不着边际之言,只听得商八、壮九,相顾茫然。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你在说些什么?”
萧翎答非所间地道:“咱们如若兼程而进,几时可以赶到长沙?”
商八道:“一路奔走,总还要二日夜的时光。”
萧翎道:“两兄弟累不累?”
商八道:“不累。”
萧翎道:“好!夜间行人稀少,咱们可以放腿奔走,不知两应兄弟意下如何?”
商八道:“好啊!”
当先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放步疾追。
三个人施展开轻功提纵法,一路急奔。
这一阵奔行。疾逾闪电,直跑得中州二贾,一个个气喘如牛,萧翎才放缓脚步。
三人兼程急赶,不一日就回到了长沙。
这时,云集的天下英雄,大都已散去,只有宇文寒涛和马文飞、楚昆山、司马乾、唐元奇,陆魁章等一班人,还留在那里等候萧翎。
群豪迎萧翎行入一座静室。
马文飞当先问道,“兄弟;病势如何?”
萧翎一抱拳,道:“多承诸位关心,兄弟痛势已愈。”
马文飞道:“这毒手药王的为人,虽然不算正派,但他的医道当真是旷绝古今,天下第一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天下英雄大都已分批出动,追杀那百花山庄的余孽,希望能不再劳动萧大侠。”
萧翎神情严肃,望着宇文寒涛缓缓问道:“孙老前辈呢?”
宇文寒涛道:“孙老前辈帧、同那丐帮帮主同出,临去之际,曾告诉在下,要你等他回来,他多则七日,少则三天,定可赶回!”
萧翎道:“百里冰呢?”
宇文寒涛道:“百里姑娘告诉在下,她练一种武功,要挣坐七日,不能受任何干扰,因此,兄弟替她辟了一处静室,并为她布下了重重的防范。”
萧翎点点头,道:“宇文兄的思虑,总是周密得很。”
宇文寒涛目睹萧翎,微微一笑,道:“萧大侠也似是更上一层楼了。”
两人对答之言,在场之人,大部听不明白,但萧翎和宇文寒涛,却是心照不宣。
原来,萧翎赞扬宇文寒涛的思虑周密,并非是说他为那百里冰布下了重重的防范,而赞扬不肯说出百里冰静坐之处。
马文飞起身说道:“萧兄弟千里赶回,想必已甚为疲累,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小兄设宴为萧兄弟庆贺。”
萧翎道:“多谢诸位兄台。”
群豪纷纷告退而去。
萧翎低声说道:“宇文兄,请留住片刻,兄弟还有事请教。”
宇文寒涛依言留步,其他群豪却纷纷告退,连中州二贾也退出了静室。
静室中,只余下宇文寒涛和萧翎两人。
萧翎目光转注到宇文寒涛的脸上,缓缓说道:“宇文兄,沈木风是否已死?”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照兄弟的看法,他没有死,他虽能逃得性命,但已爱了重伤,然就事推论,他必需有一段不短时间的疗养,在此一期间,他就无法指挥属下的行动,因此,在下才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研商,分头追杀百花山庄的属下,以免这一股庞大邪恶的势力,死灰复燃,如若百花山庄中的余孽党徒,全部被杀之后,那沈木风纵然重出江湖,但他死党余孽,全都死亡,一个人武功再强,也难以有所作为了。”
萧翎点点头,道:“沈木风的事,暂时不用谈了,兄弟别有一事,向宇文兄请教。”
宇文寒涛似是感觉到事情很严重,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什么事?”
萧翎满脸严肃地道:“宇文兄,请仔细瞧瞧在下,和上九宫山以前,有何不同之处?”
宇文寒涛仔细在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萧大侠和过去并无不同之处。”
萧翎淡淡一笑,道:“毒手药王替我疗伤时,从中又暗下毒手,要不然,他不会只在短短一日工夫中,就疗好我的伤势。”
宇文寒涛道:“这话可从两方面说,往好处说是他在疗伤时留了一半,故意不把你伤势完全疗好,自然,也可能是他暗中又下了毒手。”
萧翎道:“毒手药王先用金针过|茓之法,把我伤势疗好,然后,就和中州二贾一齐离开他去,留下了兄弟和南宫姑娘。”
宇文寒涛神情严肃的点点头,默然不语。
萧翎不闻宇文寒涛回答之言,接口说道:“南宫玉替我拿了一碗煎好的药吃……”
话到此处,突然顿往,双目盯注宇文寒涛脸上瞧着。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吃了那药物之后,有些什么反应?”
萧翎道:“吃了那碗药之后,人好像陷入晕迷之中,像做下一场恶梦。”
宇文寒涛道,“醒了之后呢?”
萧翎道:“记忆犹新。”
宇文寒涛道:“记忆什么呢?”
萧翎道:“好像和南宫姑娘有关。”
宇文寒涛凝目沉思了良久,道:“萧大侠,你可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萧翎道:“是的,我觉得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
宇文寒涛道:“南宫姑娘说些什么?”
萧翎道:“南宫姑娘一口否认,她说并没有发生过一点事情。”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南宫姑娘既然否认,想来不会有什么事了。”
萧翎道:“但在下却记忆得十分清楚。”
宇文寒涛道:“这件事情,在下未见到南宫姑娘之前,此事难下断语。”
萧翎道:“这么说来,宇文兄还要到九宫山一行了。”
宇文寒涛道:“那倒不用了。”
萧翎道:“你若不去,又如何能够见到南宫姑娘呢?”
宇文寒涛道:“这些事情,毒手药王定比在下更留心了,如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宫姑娘放你走,毒手药王也不会放你走了。”
萧翎点点头,道:“宇文兄说得也有道理。”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萧大侠还有什么事吗?”
萧翎道:“没有事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先行休息一下,过一阵子,在下再来带萧大侠一起去看看百里姑娘。”
萧翎点点头:“在下不送了。”
宇文寒涛一抱拳,退出静室。
但他未自回房,却直奔中州二贾的住处。
商八和杜九正在低声谈话,似是讨论一桩很机密的事情,目睹宇文寒涛进门,双双起身,说道:“字文先生,萧大侠和你谈些什么?”
宇文寒涛道:“正是在下和两位商量的事。”
商八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随手掩上房门,缓缓说道:“请两位把九宫山中发生的事,告诉在下,愈是详细愈好。”
商八略一沉吟道:“好!”
当下把九宫山中所遇之事,很仔细他说一遍。
宇文寒涛听得很用心,听完之后,缓缓站起身子,道:“在下知道了,两位请好好休息吧!”
商八一皱眉头道:“宇文兄,我家萧大哥和你谈些什么?宇文兄把经过之情问得如此详细,想来必有原因了。”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笑道:“萧大侠怀疑他在九宫山中,造下了什么大恨大错的事。”
商八一皱眉头,道:“可能吗?”
宇文寒涛道:“照在下的看法,大有可能。”
商八道:“不管如何,这似乎是毒手药王有意的安排。”
宇文寒涛道:“两位只管安心休息,希望以后不要再提起九宫山中的事。”
商八煮头,道:“好!我等记下就是。”
宇文寒涛离开了商八和杜九的卧房,心中愁虑更深了,就萧翎和中州二贾所言,他心中已经有所了然。
萧翎在九宫山中,十九铸下大错;心中不解的是,毒手药王为何要作此安排。
毒手药王爱女情深,天下英雄无不知晓,他不肯在江湖上逐鹿争霸,大部原因都是被那位多病的女儿拖注了,难道他设计在陷害自色的女儿不成。
还有那南宫玉,一个终年缠绵病榻的少女,怎肯甘心受此屈辱,而不作片言抗议,反而挺身消灭去所有能留下的痕迹,巧言遮盖,使萧翎误信身历梦境,果真如斯,这位多病的姑娘真是人世间最重情爱的人。
一向多智的宇文寒涛,对此事,确也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照毒手药王平日为人,绝不会眼看爱女吃大亏,而不作损复;此事,不发作也还罢了,一旦发作,必将是石破天惊,使武林一代奇侠,满怀正义的萧翎,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在自己和中州二贾严察防护之下,毒手药王纵然有过人之能,也未必能杀了萧翎;但这惨酷的精神打击,定然使萧翎心灰意懒,自责自咎,生生地毁去一代奇人。
只觉各种事端,纷至沓来,涌上心头,苦苦思索,难得良策。
一宵易过,次晨,天色一亮、萧翎竟然亲来宇文寒涛住宿之室造访,宇文寒涛开启房门,迎萧翎进入室中,笑道:“萧大侠起得好早。”
萧翎淡淡一笑,道:“惊扰宇文兄的好梦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也起床好久了。”
萧翎道:“有劳宇文兄,带在下去瞧瞧百里姑娘。”
宇文寒涛笑道:“在下忘怀了此事,倒有劳萧大侠亲来相问,咱们立刻就去。”
原来,宇文寒涛一直在思索南宫玉的事情,忘了带萧翎去探望那百里冰了。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在下带路。”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紧随身后,带萧翎行入了一后园之中。
这是座很广大的花园,但因少人打扫,长满了乱草。
宇文寒涛伸手往那花园正中一座破烂的瓦舍一指,缓缓说道:“百里姑娘就在破烂瓦舍之中,萧大侠想不到吧!”
萧翎一皱眉头,道:“这地方虽然出人意外,但她练功期间,神驰物外,万一有人入侵,她如何能够防到外来的袭击呢?”
宇文寒寿笑道:“在下已经有了布置,不劳萧大侠费心。”
萧翎道:“什么布置?”
宇文寒涛高举双手,互击三掌,但见人影闪动,花园乱草之中,突然现身四个劲装大汉。
萧翎微微一笑,道,“很严密。”
宇文寒涛挥挥手,那四人又隐入了草丛之中,字文寒涛笑对萧翎道:“这四人并不知舍中是百里姑娘,我只是要他们严密监视着瓦舍,除我之外,其他人一律挡驾,白昼隐在乱草丛中,夜晚时相来往梭巡,在下每夜,也来查看几次。”
萧翎道:“宇文兄安排实在周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过奖了。”
萧翎缓步向瓦舍行去,双手托着破旧的木门,轻轻推开。
只见瓦舍一角。铺着一条白色的棉被,那百里冰正盘膝坐在棉被之上,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前胸起伏不定,似是正在运气。
宇文寒涛轻轻掩上木门,和萧翎并肩而立,望着百里冰:
两人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见百里冰缓缓睁开双目。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大眼睛,一跃而起,扑向萧翎;道:“大哥几时回来的?”
萧翎双手伸出,轻轻托住了百里冰的娇躯,笑道:“冰儿,你刚刚坐息完毕,不可跳跃太烈。”
百里冰望了宇文寒涛一眼,羞泥一笑、道:“宇文先生见笑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昨夜归来就问起姑娘,在下怕惊扰你练功,今晨才来看你。”
萧翎看见瓦舍中虽破烂,但室内却打扫得很干净,轻轻咳了一声,道:“你练的什么武功啊?”
百里冰道:“移|茓神功。”
萧翎道:“移|茓神功,没有听说过啊?”
宇文寒涛道:“百里姑娘家学源渊、这移|茓定然是北海奇技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是,这武功源出天竺,藏于少林。”
宇文寒涛听得莫名所以,“啊”了一声,未再多问。
萧翎微微一笑道:“是了,你从无为道长那里,取得了那几页记载武功的经文。”
百里冰笑道:“不错啊!大哥上了九宫山,我整日无事,就读那上面记载的武功,看到了这移|茓神功,觉着很好玩、而且有内功基础的人,练习这武功,用时不多,一时好奇,就练了起来。”
萧翎道:“有些成就吗?”
百里冰道:“那上面记述得很详明,只要照着练习,一定会有成就,如是我练得没有成就,那就是上面的记述有误了。”
萧翎道:“你很自负啊!”
百里冰道:“岂敢,岂敢,跟着大哥,我如没有一点信心,岂不是要丢了你的脸吗?”
萧翎淡淡一笑,道,“还有几日可以练成?”
百里冰道:“照上面记载的进度,大约需要七日时间,但我看,也许会提前一两日……”
语声一顿,接道:“我学这武功,只是为了好玩,因为它不能伤人,对敌搏斗之间,也无大用,如是大哥有事,我就不练它了。”
萧翎道:“你既然练了,就把它练好吧,我等你几天也不要紧。”
百里冰缓缓的伸手,从身边摸出经文和弹指神功,流云剑法的秘录,交给萧翎。道:“大哥行动匆忙,很少有机会休息,无为道长把这些交给我时,告诉我一句话。”
萧翎道,“什么话?”
百里冰道:“无为道长说,希望大哥能找个时间,很仔细地把这些武功秘录看看,他说,大哥也许有用它之日。”
萧翎缓缓接过,放入怀中,道:“冰儿,你练武吧!我不惊扰你了。”
百里冰摇头微笑,道:“不要紧,你这次到九宫山中,可曾会到了毒手药王,疗好了伤势?”
萧翎道:“那毒手药王,医道上确有人所难及之处,我的伤势,已经全好了。”
百里冰道:“那很好,你好好地休息两日,等我练好移|茓神功,就动身离此。”
萧翎原想她定然会问起南宫玉,哪知百里冰却是略过不提,萧翎只好自己接道、“我还见到了南宫玉。”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南宫姑娘好吗?”
萧翎道:“她很好,身体似是比过去健康些,精神也好了很多。”
百里冰道:“唉,那南宫姑娘也当真可怜得很,生下来就缠绵于病榻上,她父亲虽然是世间第一名医,也是一样无法疗好她的病势。”
萧翎觉得再无话可说,拱拱手,道:“冰儿,你练功吧!我们去了。”
转身向外行去。
百里冰道:“大哥啊!记着看看那经书上记载的武功。”
萧翎道:“记下了,你好好练功吧!”
口中答话,人却和宇文寒涛并肩离开了破烂的瓦舍。
宇文寒涛把萧翎送入房中,却又匆匆行入了后园瓦舍之中。
百里冰也似是正等待着宇文寒涛,起身说道:“宇文先生有何见教?”
宇文寒涛笑道:“姑娘果然聪明,竟然瞧出了在下手势的原意。”
百里冰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先生定然有着很重要的事情。”
宇文寒涛道:“姑娘练功时间,在下不便多留,长话短说在下有两件事情请教,第一桩是关于无为道长……”
百里冰道:“无为道长怎么了?”
宇文寒涛道,“无为道长离此之时,行色匆匆,只告诉在下有事离此,不能等候萧大侠,要在下代他向萧大侠问好,但适才听姑娘所言,似是那无为道长离此之时,和姑娘有过一番长谈。”
百里冰点点头,道:“他只告诉我几句话,要我转告大哥!”
宇文寒涛道:“姑娘请仔细地想想,无为道长和你谈话时的神情,语气,以及他说些什么?姑娘要想清楚,不能漏掉一句。”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这些很重要吗?”
宇文寒涛道:“很重要。”
百里冰凝目思索了片刻,道:“他说他已看过那几页经文,似乎是一种武劝纲领,但他无法深入研究,希望萧大侠能够仔细瞧瞧。”
宇文寒涛点头应道:“还有吗?”
百里略道:“他还说奉一位前辈之召,赶往晋谒,不能等候萧大侠了。”
宇文寒涛道:“他奉谁之召?”
百里冰道:“这个,他未说清楚,我曾问过他,但他却答非所问,似是有意逃避,我自然也不好再追问了。”
宇文寒涛道:“还说些什么?”
百里冰道:“就是这几句话了。”
宇文寒涛道:“他可曾告诉过姑娘几时再见?”
百里冰摇摇头,道:“没有。”
宇文寒涛沉思了一阵,、点点头,道:“好!现在,在下想奉劝姑娘几句话。”
百里冰道:“什么事啊!听起来,似是很严重?”
宇文寒涛道:“关于姑娘和萧大侠的事!”
百里冰道:“大哥怎么了?”
宇文寒涛打量了百里冰一阵,道:“萧大侠负担太重了,他的声誉和成就,超越了他年龄和经验太多。
“虽然他有超人的才慧,如是江湖上没有大乱,不论他武功成就如何,无法在这短短几年中,成为江湖人人崇拜的英雄。沈木风造成的混乱,固必需萧大侠这样的英雄才能平复,但沈木风也促成萧大侠成名;他在武林的功业,前无古人,区区且可断言,三百年之内后无来者,但他太年轻了……”
百里冰霓起了柳眉儿,道:“宇文先生,你可否说明白些我听了半天,还是听不明白你的用心何在?”
宇文寒涛道:“我是说年轻人,经验不足,难免受人算计。”
百里冰道:“但有你呀!以宇文先生的博学多才,帮助我大哥,还会有什么差错不成?”
宇文寒涛道:“我不能整日里守着他,所以,还要仰仗姑娘。”
百里冰道:“我武功才能,都不如他。对他能有些什么帮助呢?”
宇文寒涛道:“记着一件事,别和他闹气、争论,以免他心浮气躁,行入极端,记着他年纪轻,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柔言劝慰,免他一错再错。就算你发觉了无法容忍的事,也不要轻易发作,希望姑娘能和在下商量一下,如是在下不在身边;那就要姑娘多多忍耐一二。”
百里冰道:“大哥会有什么事,叫我无法容忍,宇文先生太多虑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但愿如此,姑娘练功吧!在下告辞了。”
宇文寒涛回到房中,静坐片刻,越想越觉得无为道长走得太过仓促溪跷,其间必然大有内情。
但他为人思虑精密,心知这难得的几日平静,正是萧翎武功更上一层楼的重要关头,必需使他心无杂念,才能专心求进。
因此,他忍下了心中的疑虑,从不和萧翎提起无为道长的事。
两日后,百里冰已练会了移|茓神功,但萧翎却又为经文上所载的武功吸引,开始练习。
宇文寒涛和马文飞半宵深谈之后,说服了马文飞,把萧翎父母重又安置在一处隐秘的所在,暂时不让他们父子相会。
他费尽了心力,替萧翎安排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使萧翎在无优无虑的日子里,专注于练习经文上的武功。
时光匆匆,不觉间,过了近两月的时光、已是秋未冬初的时分。
两月中,萧翎沉醉于习武之中,不觉而过,但宇文寒涛却是有着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分遣出甚多人手,查看江湖上的动静,每三日,都有一次回报,又要严密防护那萧翎的安全。
幸好,马文飞、唐元奇、陆魁章、楚显山、司马乾等一班人,都留在此地,为其助力,减少了宇文寒涛不少的负荷。
思虑缜密的宇文寒涛从各方见闻的回报,料到江湖上正在变动,虽然各大门派联合派出韵高手,追杀百花山庄中漏网之人,时有斩获,但一直没有沈木风的消息。
宇文寒涛默默承受了精神负担、隐秘起江湖正在酝酿的一场风暴。
他心中知晓,只要自己泄露出心中之秘,立时间,即将传入了萧翎的耳中。
这日,突然刮起了强劲的西北风,二夜寒风,送来了满天乌云。
浓密的云层,使白昼也变得一片阴暗。
就在这密云不雨的天气中,展叶青突然不速而至。
宇文寒涛把展叶青迎入密室,展叶青一面取绢帕擦拭着脸上汗水,一面问道:“萧大侠在吗?”
话说出口,人还未沾座位,显然,他有迫不及待的急事。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萧大侠正在练习两种武功,不便惊扰,展兄有事、可否先行告诉在下?”
展叶青望了客室中侍茶童子一眼,才缓缓说道:“宇文先生一直没有离开这座马家庄吗?”
宇文寒涛道:“紫金刀马庄主,把这座庄院,拨作天下英雄会聚之所后,就举家他迁,不知去向,萧大侠由九宫山回来后,又练习几种武功,因此,区区和马文飞、楚昆山等一直留在此地。
挥手对那侍茶童子说道:“你下去吧!”
那童子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展叶青道:“楚老前辈等哪里去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练习武功,引起了留此之英雄的豪兴,相约互以绝技传授,每日聚集后园之中;练习武功。”
展叶青目睹童子去后,低声说道:“宁文先生,在下奉师兄之命而来,有事要奉告。”
宇文寒涛道,“可是关于那沈木风的消息。”
展叶青微微一怔,道:“宇文先生早已知道了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不过是猜想而已。”
展叶青道:“猜得不错,沈木风没有死。”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见过他吗?”
展叶青点点头,道:“见过,好的是他还未发觉敝师兄。”
宇文寒涛道:“沈木风现在何处?”
展叶青道:“就在雪峰山中,据敝师兄所见,他步履矫健,似是伤势已愈。”
宇文寒涛道:“各大门派追杀百花山庄余孽的高手,是否也到过雪峰山中?”
展叶青道:“没有见到,除了我们武当派外,雪峰山中再无其他门派中人!”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但此讯目前还不能告诉萧大侠!”
展叶青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正在练习几种武功,在他的武功尚未习成之前,这消息最好是暂时别让他知道。”
展叶青道:“敝师兄的用心,刚好与字文先生相反!”
宇文寒涛道:“无为道长有何高见呢?”
展叶青道:“敝师兄的意见,趁那沈木风伤势初愈,还未来得及聚集星散的属下之前,设法围歼于他,但天下高手中,只有萧大侠能对他构成心理上的威胁,只要萧大侠往雪峰山中,敝师兄已决心尽我武当门下全力,先打头阵。”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见仁见智的看法,就事而论,令师兄的见解,确有道理,只不过,在下的看法,就有些不同了。”
展叶青道:“宇文先生有何看法呢?”
宇文寒涛道:“在下之意,那沈木风伤势既然痊愈,萧大侠也正在练习武功,急也不在一时,不如等萧大侠练好武功之后。再去打那沈木风不迟。”
展叶青略一沉吟道:“在下奉命到此之对、敝师兄再三地告诉我,要我无论如何,请去萧大侠,但宇文先生看法和敝师兄大不相同,倒叫在下为难了。”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展兄的意思呢?”
展叶青道:“在下对宇文先生的智略,向极敬服,不过,在下来此之时,奉有敝师兄的严令,无论如何,要请萧大侠赶往雪峰山去。”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遣你来此之时,可曾要你和我谈谈?”
展叶青点点头,道:“是的,敝师兄说,如若遇上宇文先生,就和宇文先生详细地研商一下。”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了,令师兄既然要你和我研商一下,那就是说,对在下的意见,十分重视了。”
展叶青道:“先生可是坚持不让萧大侠去?”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遣你来此之时,可曾说过,要你不管在下意见如何,非要请萧大侠赶往不可?”
展叶青道:“这话倒是没有说过,不过,他交代在下,催促萧大侠早些赶去。”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展兄,在下已仔细地想过了,此刻,如若要萧大侠赶往雪峰山中,不但影响萧大侠练武的成就,而且对今后武林大局,也将极为不利……”
展叶青道:“击敌于无备之下,一举而歼,对我门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练习的什么武功,在下虽然不知,但我猜想那定是一种极为深奥的武功。月来,他已完全沉醉于习武功之上,已达习武人极为难得的浑然忘我之境,如若此刻沈木风出现雪峰山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定然要急急赶去,此后,只怕再很难得静下心来,练习武功了。”
展叶青长长吁一口气,道:“先生之意呢?”
年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忍耐一时,展兄请回复令师兄,转告在下之言,最好不要和沈木风冲突,只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
语声一顿,接道:“如若在下的推断不错,沈木风在雪峰山中,定然有一个藏身之地,以沈木风为人的狡猾,岂只经营一处百花山庄。”
展叶青略一沉吟,道:“宇文先生说的是。”
宇文寒涛道:“还有一桩事,如若在下告诉展兄,展兄也不会强要萧大侠此刻赶入雪峰山中了!”
展叶青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那位伤在萧大侠剑下,也同时击伤萧大侠的和尚,极可能和沈木风同在一起。”
展叶青点点头,道:“不错,如是那和尚也在那里,而且伤势已好,就算萧大侠赶去了,也难是两人之敌。”
宇文寒涛道:“正是如此,但如拖过一段时光,萧大侠武功练成,那就不用怕他们了……”
捋髯沉吟一阵,道:“在下有几句话,问的也许不当,是否愿问答在下,展兄自作决定就是!”
展叶青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率领你们武当高手,赶往雪峰山中,是奉人之召是吗?”
展叶青道:“不错,”
宇文寒涛道:“什么人?展兄知晓吗?”
展叶青摇摇头,道:“实情兄弟不知,只知是一位武林前辈,敝师兄对我等一向极信任,不论何等计划,都会先对我等说明,但对此事却不肯先说明白。”
宇文寒涛道:“你们见过那位武林高人了吗?”
展叶青摇摇头道:“目下为止,还未见到。”
宇文寒涛道:“你们去的时间不短了。”
展叶青道:“是啊!那人指点了一处地方,要我们等候。我们已等两月有余了。”
宇文寒涛道:“令师兄既然如此,心中定有把握,展兄请回去吧!如是萧大侠的武功,近日有成,在下当陪他到雪峰山中一行。”
展叶青道:“在下归见师兄之时,如何回复呢?”
宇文寒涛道:“你照直而言,把在下的话原意转告。”
展叶青双眉耸动,良久不语;显然,心中大感为难。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展兄不用为难,在下相信,展兄据实转告了在下之言后,令师兄定会谅解。”
展叶青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吧!先生如此坚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不过,在下希望先生能够答允一个期限,在下归见敝师兄时,也好有个交代。”
宇文寒涛道:“这个,兄弟也很难说了,萧大侠几时能够练成武功,区区也无法确定……”
略一沉思,,道:“不过,在下想来不会大久,至多再等一个月。”
展叶青吃了一惊,道:“一个月?”
宇文寒涛道:“不错,我想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展叶青摇摇头,道:“太长了。”
宇文寒涛道:“也许只有几天,练武的时间长短,如何能够控制。”
展叶青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是说宇文先生无法订出一个期限了?”
宇文寒涛看他一直追问不休,心中暗暗忖道:看来那无为道长令谕极为森严,如若萧翎在此,非要他把萧翎叫往雪峰山中不可,看来,只好要给他一个肯定答复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展兄尽管请回,半月之内,在下由此动身,赶往雪峰凶去了,展兄请留下个会面之地,先行回山去回复令师兄。”
展叶青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封好的密套,交给了宇文寒涛,道:“敝师兄已把形势图案,绘在这密套之内,先生依图索骥,就不难找到我等了。”
宇文寒涛接过封套,藏于怀中,道:“展兄请上路吧!令师兄也许翘首盼望你早日归去。”
展叶膏一抱拳、道:“在下告别了。”
转身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送到大门口处,道:“展兄一路顺风,恕兄弟不远送了。”
展叶青道:“不敢有劳。”
放步向前奔去。
宇文寒涛目睹展叶青去远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回到庄中。
原来,他心中明白,只要萧翎听到此讯,必然会赶往雪峰山中,势必放弃习武之事。
展叶青在这庄院多停留一刻时光,就多一刻让萧翎知晓的机会,展叶青离去之后,才算消去为萧翎知晓此讯的危险。
但宇文寒涛原本沉重的心情,此刻又加重了一重负担。
他仰脸望着满天乌云,缓步行回室中。
抬头看去,只见萧翎端坐在客室木椅之上,不禁为之一呆,道,“萧大侠来多久了?”
萧翎道:“刚刚进门。”
宇文寒涛暗暗叫了两声侥幸,忖道:如是他早来一步,那就正好碰上展叶青了。
心中念转,人却在椅上坐下,道:“萧大侠的武功练成了吗?”
萧翎摇摇头,道:“还未全部贯遁,大约还要三七时光。”
宇文寒涛暗道:“三七二十一日,那是半月以上了。”口中笑道:“萧大侠专心练习武功、目下江湖上十分平静,用不着萧大侠费心。”
萧翎道:“唉!近日中可有沈木风的消息?”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练武之时,最好不要分心旁骛。”
萧翎点点头,道:“我那孙老哥呢?”
宇文寒涛道:“行踪杳然、一直未得到他的消息。”
萧翎道:“适才在下想到一件事,假如不问个明白,很难安心练武了。”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
萧翎接道:“孙老前辈离去之时,定然和你谈过,他们要行向何处?”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说过。”
萧翎道:“他可是去找岳姑娘?”
宇文寒涛道:“不错,他已由丐帮要到四名弟子相助,追寻岳姑娘的下落。”
萧翎道。“还未找到吗?”
宇文寒涛叹道:“这个在下还未得到消息,不过,以丐帮耳目的灵敏,如若也无法找到岳姑娘,只怕天下难以有找到岳姑娘的人了!”
萧翎道:“会不会是孙老前辈已经找到了岳姑娘?”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个不会吧,如是那孙老前辈找到了岳姑娘,早已经传回来消息了。”
萧翎道:“如若有消息,希望宇文兄即刻告诉在下。”
宇文寒涛道:“好!一有消息,在下就告诉萧大侠……”
他语声微微一顿,又接道:“难得江湖上这一刻平静,希望萧大侠能够借此时间,苦练成几种武功。”
萧翎点点头,道:“我知道。”
宇文寒涛道:“就在下的看法,目下江湖上这一刻平静,只不过是一场大风暴前的片刻安静,一场更大武林纷争,即将展现于江湖之上。”
萧翎道:“还是那沈木风掀起的风暴吗?”
宇文寒涛道:“在下有此感觉,却无法说出是什么人能掀起这场武林波涛。”
萧翎沉吟了片刻,道:“宇文兄,你有话瞒着我吗?”
宇文寒涛道:“这个在下怎敢,不过,有很多琐琐碎碎的事情,在下未敢惊动萧大侠罢了。”
萧翎点点头,道:“好,我该去练习武功了。”
举步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目睹萧翎去后,长长吁一口气,缓步退回室中,焦急地等待中过去七日,虽只七日时间,宇文寒涛此刻却有着度日如年之感。
一向多智的宇文寒涛,此刻心中有着无比重负,他极力保持从容和镇静,不愿把内心中的忧郁流露出来。
马文飞等群豪,互以武功相授,一个个都觉着兴高采烈,谁也没有注意到宇文寒涛内心的沉重负担。
时光匆匆,不觉又过了七日。
宇文寒涛心中暗自盘算,和那展叶青相约的期限,只有明日一天了,必需在今夜动身,明日也许能以赶上和无为道长等约会的时间。
心中念转;人却缓步行入后园之中。
这时,楚昆山正把自己赖以成名的子母铁胆,传授群豪。
宇文寒涛心中忖道:楚昆山肯把子母铁胆绝技,传授群豪,他们这场互传武功之会,当可使参加之人,学得不少绝技,个个都获益匪浅,武林中,会打子母铁胆的,除了楚昆山之外,原本再无别人,但今日之后,陡然间多出了很多会打子母铁胆的武林高手了。
心中念转,人却缓步行向商八的身前,低声说道:“商兄。”
商八回目一顾宇文寒涛,急急站起身子,道:“宇文兄……”
宇文寒涛低声接道:“咱们不要妨碍别人练武,旁边谈吧!”
第五十六回怪事层出不穷
商八随在宇文寒涛身后,行到花园一角,低声说道:“宇文兄有何见教,我们园中与会人无一藏私,各以绝技传人,个个全力以赴,忘去向宇文兄请安了。”
宇文寒涛道:“商兄言重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在下有点事,想在今晚离开……”商八吃了一惊,不待宇文寒涛的话说完,急急接道:“宇文兄要走了?”
宇文寒涛道:“只是暂时离开数日,多则四天,就可回来了。”
商八双目盯在宇文寒涛的脸上瞧了一阵,道:“先生意欲何往?”
宇文寒涛付道:中州二贾事事不瞒萧翎,我如据实而言,此事必将很快为萧翎所知,说不得只好说几句谎言了。
当下说道:“会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目下江湖上一片平静,一时之间,还不致有何麻烦,兄弟在此与否,都无关紧要,何况,我去去就来,绝不超过四日。”
商八道:“先生和我家萧大哥谈过吗?”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和诸位一般,正沉醉在习武中,在下之意,不用惊动他了。”
商八点点头,道:“先生的决定,自是不会错,但江湖大局仰仗尚多,我家大哥,仍需先生绝世的才华辅佐,希望先生能如约而归。”
宇文寒涛道,“我年近花甲,得萧大侠赏识提携,庆幸能得力武林正义一尽绵薄,今生极愿追随萧大侠,得效微劳,商兄尽管放心……”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兄弟去后,要商兄和社兄多费心了。”
商八道:“什么事,先生只管吩咐!”
宇文寒涛道:“目下江湖,虽然是一片平静,这马家庄更是鸡犬无惊,但咱们不能太大意,在下去后,商兄可以照顾萧大侠为由,退出这互传武功之会,马家庄周围三十里,兄弟都派有眼线,如若有强敌大批来犯,他们虽时可早传惊讯,但如来的是一等高手,他们就未必能够发觉了。”
商八点点头,道:“我明白,先生只管放心,但望早去早回,也好让在下早日除此重担。”
宇文寒涛道:“我尽快回来就是,在下离此之事,商兄最好能够暂保秘密,不用告诉别人。”
商八听他口气,不禁动了怀疑之心,一皱眉头,道:“宇文兄离此,当真只是为了去会见一个朋友吗?”
宇文寒涛道:“详细内情,待在下回来之后,再告诉商兄不迟。”
言罢,转身而去,不再理会商八。直回室中,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囊,立时动身,他计算时间,必需要连夜赶路,才能赶上明日之约。
行约六七里,已是太阳下山时分。
宇文寒涛回顾无人,就过旁一桥大树下取出展叶青送来的密封。
拆封望去:只见密函上写着“七星潭,双松岩下”,短短两语。宇文寒涛看完之后,探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燃起密函。
这当儿,突见人影一闪,由树顶直扑而下,抓向那燃烧的密函。
事出意外,宇文寒涛大为惊骇;左臂一抬拍出一掌,右手却急急把燃烧的密函,转过一边。
但见那扑下的人影一仰身,向后退出五步,笑道:“宇文先生。”
宇文寒涛凝目望去,不禁一呆。
原来,来人竟然是百里冰。
百里冰道:“那上面画的是什么秘密,先生要这等谨慎?”宇文寒涛答非所问地道:“姑娘到此作甚?”
百里冰道:“我奉命监视先生……”
宇文寒涛道:“奉谁之命?”
百里冰道:“自然是萧大哥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要姑娘监视在下什么?”
百里冰尴尬一笑,值:“我说的太急了,不是监视先生,而是要我保护先生……”
宇文寒涛接道:“不管是监视,保护,只是措词不同而已。那是说萧大侠已经对在下不信任了。”
百里冰急道:“先生不要误会,萧大哥不但对先生信任有加,而且对先生关心无比,他告诉我,说先生为了怕他分心旁顾,不能专志习武,所以,有很多事,都忍在心中,不告诉他。”
宇文寒涛点头一笑,道:“萧大位的观察力,似是愈来愈强了。”
百里冰接道:“因此,大哥要我注意宇文先生的举动,想不到真被他猜对了。”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多承萧大侠如此关心,在下感激不尽、敬请上复萧大侠,就说在下去会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多则七日,少则四天,定可赶回。”
百里冰摇摇头,道:“萧大哥说不能让你一人涉险。”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是去会个朋友,无险可涉,姑娘只管去复命就是。”
百里冰道:“不行,来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宇文寒涛呆了一呆,道:“还有什么人?”
百里冰道:“先生一向料事如神,猜猜看来的是谁?”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可是萧大侠本人吗?”
百里冰回头望着树顶笑道:“大哥,下来吧!人家宇文先生早已知是你了。”
但见人影闪动,萧翎由枝叶密处一跃而下,笑道:“我觉得宇文兄瞒着我,果然被我猜对了。”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的思虑,也是越来越缜密了。”
百里冰道:“宇文先生,你一个人走得这等秘密、定然是有着很重要的事了?”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萧大侠既然能猜在下有事要离开此地,那就索性再猜猜看在下为了什么事,要离开此地。”
萧翎道:“在下没有宇文先生之才,只怕很难猜对了。”
宇文寒涛道:“猜猜不妨,”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可是无为道长有了消息?”
宇文寒涛哈哈一笑,道:“猜得很准,在下正是要去会那无为道长。”
萧翎道:“无为道长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道:“雪峰山中。”
萧翎道:“他遣人来请先生吗?”
宇文寒涛道:“他遣人来请萧大侠,但在下知晓萧大侠正在练习武功,因此,不便惊扰,和他定下了半月之约,约期已至,在下不得不去通知无为道长,以免有愧信义。”
萧翎道:“那无为道长遣人找我,定有什么大事故?”
宇文寒涛道:“在下想先行请问萧大侠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字文寒涛道:“希望萧大侠能够据实回答在下,你的武功练成了没有?”
萧翎道:“虽然未达精熟之境,但已勉可用作对敌。”
宇文寒涛道:“记得萧大侠告诉在下,需要三七二十一日,才能有成是吗?现在,才过了二七十四日。”
萧翎道:“所以才未练纯熟,不过,这等武功,只要一入门径、随时随地都可以练习,那倒用不着非要固守在马家庄中了。”
宇文寒涛道:“既是如此,在下倒不便再瞒萧大侠了,那无为道长发觉了沈木风,在雪峰山中出现。”
萧翎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宇文寒涛道:“是的,据展叶青告诉在下,那沈木风似是已伤势痊愈。”
萧翎道:“宇文先生,准备如何对付呢?”
宇文寒涛道:“老实说,在下觉得这其间定然有着很多内情。”
萧翎道:“所以,宇文先生想去查看一下。”
宇文寒涛道:“正是此意。”
萧翎道:“先生一人前去,不觉得大过危险吗?”
宇文寒涛道:“一则为那无为道长作后援,再者,在下此番前去,和他们斗智不斗力,旨在查看一下内情。”
萧翎微微一笑,道:“宇文兄可否带我们两人同去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离开了马家庄,领导无人,万一有了什么变故,岂不是要乱得一团糟了。”
萧翎摇摇头,道:“在下离去之后,已经留下了一封书信。如若有了变故,劳请那马总瓢把子,代为照顾,以楚昆山和司马乾,从旁为辅。”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萧大侠既然来了,只怕在下难再有劝回之力……”
萧翎道:“你不肯惊动我,只是为了怕惊扰我练习武功,但在下已经说过了,不会妨碍,如若宇文先生还能说出不让在下同行的道理,在下倒也不敢勉强。”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只要萧大侠肯答允在下未得同意之前,不随便出手,那就成了。”
萧翎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宇文寒涛道:“我已和展叶青约好,以暗记联络相会,一切都要暗中行事,那是要改装易容了,萧大侠已是天下武林同道人人敬重的大英雄,只怕不屑此为。”
萧翎道:“不要紧,只要我们心存正义,这方法,倒是不用苛求了。”
宇文寒涛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那沈木风还没有死掉,如若那展叶青说得不错,在下猜想他也许已知晓咱们的停身之处,如要求行动隐秘一些,最好现在就易容而行。”
萧翎道:“好!一切都照宇文兄的计划而行。”
三人计议已定,立时改装易容而且分头而行。
宇文寒涛为了使身份隐秘,不惜剪下了一半美髯,扮作一个富商。
萧翎单独行动,扮作了一个村夫,和宇文寒涛保持十丈距离而行。
这等扮装分派,就算那沈木风精明过人,也无法猜想到,百里冰和宇文寒涛同行,而萧翎却独走一路。
需知一个人的易容术,不管高明到什么程度,纵然能把容貌改变,却无法改变那原有的气度。
沈木风对萧翎和宇文寒涛,自然特别留心,只要计划中稍有破绽,就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三人一路行去,不徐不疾,和常人一般,直到入夜后,才放腿赶路。
一夜兼程奔行,五更时分。到了一座山谷旁边。
宇文寒涛指着道旁的密林,道:“七星潭已距此不远;咱们天亮赶路,午时可到,如若沈木风真在七星潭附近,再向前走,他们布下耳目更多,咱们要小心。”
萧翎道:“宇文兄说的是。”
三人在道旁林中坐息一阵,天亮之后,才动身赶路,奔向七星潭。
又行十余里,过了一个三岔路口,只见行人渐多,车马时见。
又行五里左右,到了一座浅峰下,只见那峰前广大的草地上,停有数十辆马车,和近百匹的健马。
原来、上七星潭要登矮峰,车马到此,却已无法再进。
百里冰回目望去,只见萧翎远在十余丈,缓缓而行,低声对宇文寒涛道:“先生,这里很热闹!”
宇文寒涛一面举步而行,一面答道:“这地方为人发现,虽已在百年以上,但游人群集,还是近十几年中事,山中道路修整之后,游人更多,在下十年前来过一次,但看场中车马,似是比过去更热闹一些。”
举步登上矮峰,眼下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峰后里许外,一片广大的盆地上,游人如织,不下数百,七星潭分布成北斗七星形,中有一道溪水连起。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百里姑娘,小心戒备,不要多言。”大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知他料事之能,向无差错,也不多言,暗中提聚真气,紧追在宇文寒涛的身后而行。渐渐地行近了七星潭。
只见潭水碧绿,每一座星潭,占地在五亩以上。
靠北的一面,崖壁耸立,长满青草,望去一片翠色。
无数的梭形小舟,间杂一两艘小型的画肪,穿梭往来于那一溪碧水连接的群潭之中。
宇文寒涛站在潭畔,沉思片刻,举手一招,一艘小舟驰了过来。
宇文寒涛登上小舟,道:“我们雇你小船,自己划。”
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那船伙计看那锭银子,足有四两多,再造一艘新船,也用不了如许多的银子,心中大喜,接过银子一语未发就上岸而去。
百里冰随后上了小舟。
宇文寒涛道:“运桨驰舟,绕道七星潭走上一周。”
百里冰也不多问,双手运桨,小舟沿那一溪碧水,缓缓驰去。
七量潭奇怪处就在那一条天然溪道,连接起了七个各不相同的水潭,那溪道虽然贯连七星潭,但弯曲回转,极渣物神奇之妙。
穿过了两座水潭,溪道突然折转向正南方耸立的崖壁下。
百里冰双手运桨,小舟轻灵地划在静静的溪水面上。
宇文寒涛目光转动,很留心地看着四周的景物。
突然间,宇文寒涛一扬手,道:“快些靠岸。”
百里冰抬头看去,只见两株连身而生的松树,耸立岸上。
一块巨大的岩石,矗立在树旁。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在下如若没有招呼,不论发生什么事,姑娘都不用上岸相助。”
百里冰心中虽然疑窦重重,但却点头应允。
宇文寒涛举步登岸,缓缓向前行去。
百里冰好奇之心大动,侧身而坐,暗中留神着宇文寒涛的举动。
只见宇文寒涛在那双身松树之下,绕了一周,行入大岩之后。
百里冰等了足足有一刻工夫,却仍不见宇文寒涛由岩后行出,心中大奇,付道:难道他遇上了暗算不成。
正待举步跨上岸去,突然又想到字文寒涛吩咐之言,强自忍了下去。
又过了半住香的工夫,仍不见宇文寒涛绕出石岩,百里冰再也忍耐不住、纵身上岸,直向那巨岩后面行去。
凝目望去,哪里还有宇文寒涛的影子,不禁大吃一惊,暗道:糟了,他定是受了人的暗算,为人俘获而去了。
宇文寒涛的武功不弱,怎的一点声息未发,就这般失去了踪影,那暗算他的人物,实是不可轻视。
回头望去,但见潭中舟肪往来,萧翎也不知身在何处。
她生性聪慧、心知此刻必需镇静从事,才可应付这诡变莫测之局。
她暗暗提聚真气,抬头向那枝叶茂密的树冠望了一眼,突然一提真气,直冲而上。
右手探出,抓住一根粗枝,一个大翻身,人已坐在一根粗于之上。
目光转动,看树上确无埋伏,才疾疾跃上树头。
居高临下,向外望去。
只见十余丈外,紧依崖壁之下有一座青色的房屋。
百里冰心中暗作盘算,道:如若那宇文寒涛被人掳去之后,正南方人多眼杂,那人绝不会带着一个无法行动的人奔走,必是赶向北方,那座绿色的房屋很奇怪,和山崖上的柄木,颜色一般,不留心很难看出,那是有意的混淆耳目了。
心中盘算了一阵,跃下树身,直向绿屋奔去。
行近之后,才看清楚,那是一幢农舍,上面爬满了青藤,藤叶密集,望去有如绿屋。
竹篱大开,房门未掩,分明是一座有人居住的农舍。
百里冰重重咳了一声,举步行入篱门,道:“有人在吗?”只听室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冰儿,进来吧!”
这声音正是百里冰最爱听的,当下叫道:“大哥也在吗?”只见那室中几个竹椅上,分坐着萧翎和无为道长、展叶青、云阳子等四人。
无为道长微一欠身,道:“姑娘请坐。”
百里冰不见宇文寒涛在坐,顾不得向无为道长还礼,急急说道:“大哥,宇文先生不见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正和道长研究此事。”
百里冰奇道:“怎么?你们早知道了?”
无为道长道:“看着他被人带走。”
百里冰道:“他如肯叫我上岸,也不致孤身无援,被人掳走了。”
说话之间,人却行到萧翎身侧坐下。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不用焦急,据无为道长说,他并非是落在沈木风的手中。”
百里冰吃了一惊,道:“怎么?那是说这里除了沈木风之外,还有其他的敌人了?”
无为道长道:“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和咱们是敌是友,目下还无法明白。”
百里冰道:“他们怎么会掳走了宇文先生呢?”
无为道长道:“宇文兄和贫道订下了半月约期,今日最后一日了,前些日,都有我几应师弟,轮流守望,贫道料他可能在最后一日赶来,故而稍作布置……”
百里冰接道:‘你们那约晤之地,可就是双身松树之下吗?”无为道长道,“不错,那地方很清静,甚少有入去,而且高树巨岩,也好藏身,但今日贫道赶去之后;竟然已有一个人立在!”
百里冰道:“什么人?”
大为道长道:“不认识,他带了一本书,坐在那儿阅读,看起来,似是也要在那里等人一般,贫道虽想逐他离开;但却想不出好的方法。”
百里冰道:“以后呢?那个人是何许人物,道长怎能断言,他不是沈木风的属下?”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以后贫道觉出事非寻常,.就传谕我武当门下,截住你们,到此相晤,哪知,你们易容改装得太像了,使他们无法辨认,糟的是,我们为了逃避沈木风的耳目,也都改装易容,再加上展师弟归来相告说,来的只是宇文先生一人,这就使我们错中加错、情势逼人,贫道不得不抹去易容药物,以真正面目在潭畔行动,幸好遇上下萧大侠,经萧大侠说明经过,我们只好又匆匆赶来,但仍然是晚下一步,宇文先生已然为人掳去。”
百里冰奇道:“你们看见了。”
无为道长道:“看到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不迫呢?”
萧翎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形如编蝠之物,接道:“被这一种奇形暗器逼退,我和无为道长追到了崖下之时,那人已挟持宇文先生登上崖间林木之中,打出此物,幸好是我走在前面,凭仗千年蛟皮手套,接得此物。
百里冰看萧翎和无为道长述说经过时,毫无焦虑之情,心中暗道:宇文寒涛是何等重要之人,他们却是全无惊虑之情。心中大感奇怪。
但闻无为道长说道:“那人见萧大侠手接蝙蝠镖,竟然无伤心中对萧大侠极皇佩服,约定今晚初更在崖下相见。”
百里冰道:“道长相信他的话吗?”
无为道长道:“这悬崖上的密林,只有两条可通之路,贫道已遣人把守,萧大侠也已和他们约定,如是今夜初更,他们不肯履约,我们就放火烧山,这片密林,足足有五里方圆,草藤浓密,都是可燃之物,如是放起一把火,山上之人,绝难有存身之法。”
万里冰想到沈木风放火烧自己的惨景,不禁为之一呆,口中轻轻叹息一声,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无为道长道:“目下还无法知晓。今夜之中,就可见他们之面了。”
百里冰望望萧翎,道:“大哥,他们一定会来吗?”
萧翎道:“我已和无为道长再三研究,觉得他们绝不会甘冒咱们放火烧山之险。”
百里冰道:“大哥又如何能确知那些人不是沈木风的属下呢?”
萧翎道:“不论是何人,如若他们定要和我们作对,其心必在谋我,我既来了,他们岂肯放过。”
无为道长接道:“还有一点,使贫道可确定他们不是沈木风的属下!那就是他们早已和我等照面,如是沈木风的属下,早就对贫道等下手了……”
话到此处,突然见一个船夫模样的大汉,急急跑了进来,欠身对无为道长一礼,道:“禀告师父,双松岩下,又出现一人。”
无为道长道:“什么样个人物?”
那船夫样的大汉道:“一个轻袍缓带的老者,因相距过远,弟子没有看清他的面貌。”
无为道长回顾了萧翎一眼,道:“咱们的推断不错,这是一次误会,此刻出现之人才是他们要等的人。”
萧翎霍然起身,道:“既是如此,在下得去看看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得那计划太危险了,萧大侠已和他们订下今晚之约,何不多……”
萧翎接道:“不入虎|茓,焉得虎子,道长请依计行事,在下去了。”
回身向百里冰说道:“你留这里,听无为道长吩咐。”
百里冰低声道:“近来我武功进境很大。”
萧翎笑道:“我知道,但也不用两人涉险,我已和无为道长研商好了对敌之策,你听从无为道长吩咐行事,决然不会有错。”
大步向外行去。
无为道长道:“这蝙蝠口中,含有毒针,如是不知内情的人。不论伸手去接,或是用兵刃封挡,都将激动这毒针外射,如非萧大侠抢先出手,贫道势必要伤在这毒针之下了。”
百里冰望着萧翎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回头对无为道长道:“道长,咱们可要去接应我大哥?”
无为道长笑道:“不用,我有过一次之失,哪里还能再有第二次,贫道已然分别在各处要道之中,安排了人手,不论他从哪一个方向逃走,“都无法逃过我们的监视。”
百里冰道:“如若他伤了我大哥呢?”
无为道长道:“以萧大侠武功之高,世间能够伤他之人,实还不多。”
百里冰道:“他们如若凭借武功,绝难伤我大哥,但江湖中人,诡计多端,他们也可能在暗中下手。”
无为道长心中暗道:她这般磨难我,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姑娘既然不放心,在下倒有一个法子。”
百里冰道,“什么法子?”
无为道长道:“屋后有青牛一头,姑娘扮作一个牧童模佯,跨牛而行,当不致引起萧大侠和那人的怀疑。”
百里冰喜道:“道长的方法,果然高明,我立刻改装。”
片刻之后,百里冰化作一般牧牛童子,跨上牛背,缓缓向连身双松下行去。
且说萧翎直奔到双松岩下,果然见一个白髯垂胸,身着青袍的老者,靠在大岩之上,流目四顾,似是在眺望四外的景物。
萧翎一直行到那大岩之旁,那老者却仍是毫无所觉,连头也不抬一下。
这老人出奇的镇静,反使萧翎提高了警惕之心,故意放重了脚步。
那老人回过脸来,望了萧翎一眼,又缓缓转到别处,神情间一片冷漠。
这时,萧翎正戴着一张人皮面具,遮去了脸上的尴尬之容。强自忍下心中怒意,缓缓说道:“老前辈……”
那老人不待萧翎的话完,立时转过身子,冷冷说道:“你可是跟老夫讲话吗?”
萧翎道:“老前辈可是在此等人?”
白髯老人道:“哼!你是?”
萧翎道:“晚辈奉命而来……”
白髯老人道:“你奉何人之命?”
萧翎早已和无为道长研商过应对之法。当下一笑,道:“约老前辈到此相会之人。”
那白髯老人冷哼一声,道:“那人现在何处?”
萧翎道:“在那绿屋之中,请老前辈移驾一行如何?”
白髯老人怒道:“他为何不来看我,反要老夫去看他,我千里迢迢跑来此地,他好像完全地忘怀了,是吗?”
萧翎道:“这是两位长者的事,在下不敢妄自置喙,两位见面之后,自己谈吧!”
白髯老人点点头,道:“好,老失去见他!”
正待举步而行,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激射而来。眨眼之间,那人已到了萧翎身前,拦住了去路。
萧翎抬头望去,只见来人大约有四旬左右,中等身材,长裤短衫,打扮得很利落,目闪精芒,分明内外兼修的高手。
但闻白髯老人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望了萧翎一眼,口中却答道:“在下边度,老前辈可是在此等人吗?”
白髯老人望了萧翎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翎早已借机打量了那白髯老人,只觉他精华内蕴,是一位身怀绝技的高手,心中暗道:这人及时而来,只怕很难骗他进入那山边茅舍,看此老武功,实非等闲,一动上手,只怕很难在短时中分出胜败了,何况还有这位边度,看来也非等闲之辈。
他心中念头打转,也就不过是眨眼之间,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边度望了萧翎一眼,道:“这位不是老前辈带的人吗?”
白髯老人冷冷说道:“他是奉命来接老夫的人,哼!你们究竟在闹什么把戏?”
萧翎心中明白,此刻一言错出,立时将露出破绽,事情既是无法两全,只有设法在一举间把两人制服,然后,再查明内情。
他心中主意暗定,静静地站在一侧,等待机会。
那边度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物,虽然觉得事情不对,但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冷冷一笑,道:“阁下是何许人物、萧翎道:“在下吗?奉命而来,迎接这位老前辈……”
边度冷冷接道:“你可知晓这位老前辈是何许人物?”
萧翎暗道:看来,今日非要动手不可了,当下反问道:“在下知道是知道,但却不能奉告。”
边度怒道:“胡说八道!”
突然跃起,一掌攻向萧翎。
萧翎左掌一抬,硬向那边度掌上迎去,口中冷冷说道:“阁下出手伤人,是何用心?”
但闻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
边度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呆在当地。
那白髯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你们打吧!哪一个打胜了,老夫就跟哪一个走。”
萧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好啊!这位老先生,并无是非之心,倒是看起热闹来了。
但闻那白髯老人叫道:“打啊!打啊!你们怎不动手了?”边度在那老人催迫之下,欺身而上,挥拳抢攻。
萧翎挥掌迎击,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斗。
那边度武功不弱,攻势猛恶至极。
但萧翎此时武功,已近超凡入化之境,掌指挥弹之间,轻描淡写地化解开边度猛恶的攻势。
那边度一口气攻出二十余招,尽为萧翎化解开去。
白髯老人眼看萧翎只是封架,不肯还手,忍不住叫道:“你怎么不还手?”
萧翎微微一笑,回手反击,第三招已点中边度|茓道。
白髯老人满脸惊奇之色,目光盯注在萧翎的脸上,道:“阁下究竟是何许人物?”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萧翎!”
白髯老人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你就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萧翎?”
萧翎道:“正是区区在下。”
白髯老人摇摇头,道:“不像,不像,我听说那萧翎生得英俊游洒,岂是你这样一副尊容?”
萧翎拿下人皮面具,道:“老前辈听说的萧翎,可是如此吗?”白髯老人望了萧翎一眼,道:“这就有些像了……”
脸色一变,接道:“好啊!你是应那老和尚之邀,为他助拳?”萧翎摇摇头,道:“不是,晚辈和双方都不相识,自然谈不上为谁助拳,不过,事情牵扯到区区身上,区区是不得不出面了。”
白髯老人道:“此言何意?”
萧翎道:“在下一个朋友,和人相约,但对方却误为是老前辈,把他掳了去,因此在下不得不Сhā手此事了。”
那白髯老人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
声音突然转变得十分冷漠,接道:“听说你进了禁宫?”
萧翎微微一怔,道:“不错。”
白髯老人道:“那禁宫的建筑如何?”
萧翎听他忽然扯上禁宫,心中大是奇怪,但仍然应道:“建筑奇幻,巧夺天工。”
白髯老人道:“嗯!老夫的手艺还不错吧!”
这一句话,字字如铁锤一般,击打在萧翎的心上,不禁仔细打量了那老人一眼,道:“阁下是……”
白髯老人道:“那是老夫的手笔啊!”
萧翎大吃一惊,道:“老前辈是巧手神工包一天?”
白髯老人道:“不错,正是老夫!”
萧翎道:“老前辈没有死在禁宫吗?”
包一天道:“你几时见过一个人自己修筑的坟墓,把自己埋在其中。”
萧翎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花尽心血,修筑了那座禁宫,只是想一网打尽十大高手……”
包一天道:“你错了,不是十个人,连那长眉和尚,一共十一个人,只是武林以讹传讹;知晓十人罢了……”
脸上突然泛现出黯然神情,道:“老夫只是想考考他们的才智,因此,留有出路口,想他们必然能找到出路,逃出禁宫,哪知竟然大都死于其中……”
萧翎道:“大都死于其中,那是说,还有人逃出来了。”
包一天道:“不错,逃出一个长眉和尚。”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加上长眉大师,那是说有两个人不在禁宫之中,但就晚辈记忆所及,我们似是见到了十具尸体。”
包一天道:“不错,有一位是老夫的弟子,替老夫死于禁宫之中。”
萧翎道:“这就对了,老前辈逃出禁宫之后,数十年未在江湖出现,此番到此,定有作为了?”
包一天道:“老夫设下禁宫,一举间埋葬了和老夫齐名的十大高手,心中确有着无比欢畅,想想此后武林,是老夫一人天下,再也无人和老夫争雄江湖,却不料,正当老夫兴高采烈之际,那长眉和尚陡然出现江湖,找上了老夫!”
萧翎道:“你们动过手?”
包一天道:“不错,他骂老夫心黑手辣,不算英雄人物,他要为活葬禁宫的九大高手报仇,一番恶斗之后,两败俱伤……”
萧翎摇摇头道:“我不信。”
包一天道:“你小小年纪,我们动手之时,你还未在人世,为何不信老夫之言?”
萧翎道:“我生得晚,未赶上那场大会,但就晚辈所知,那长眉大师,在你们十一人中是武功最强的一位,他精通天竺文字,已得到达摩祖师武功真诠,他在你们几场比试之中,不肯太露锋芒,用心只有维持武林的均衡,有你们号称十大高手的比武之争,使武林宵小不敢妄动,保持了一种平衡的均势,也使九大门派和包老前辈这等江湖奇人,心有所专,意不旁骛,才使武林中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平静日子。”
巧手神工包一天听得呆了一呆,道:“你这娃儿小小年纪,倒是很有见识,这些话,是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萧翎道:“半由晚辈在禁宫观察所得,半由晚辈推想出来的结论。”
包一天道:“你很聪明,老夫和长眉和尚那番动手相搏,老夫确然是败在了他的手中没错,不过,不过……”
他似是有着难言之隐,不过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翎缓缓说道:“老前辈暗施诡计,也伤了那长眉大师,是吗?”
包一天双目圆睁,望着萧翎道:“你猜得不错,老夫在重伤之下,乘那长眉大师不备之际,以一把毒粉,陡起反击,伤了长眉大师……”
萧翎叹息一声,道:“那长眉大师指责老前辈心狠手辣,看来果然是不错。”
包一天道:“那长眉大师身中毒粉之后,转身狂奔而去,但老夫也伤得很重,养息数年之久,才逐渐康复,在那几年岁月之中,我一面养伤,一面思索所作所为,不禁是愧憾交集,悲痛莫名,但大错已涛,悔恨何及,我想到死,但又担心那长眉大师身中毒粉之后,以他绝世功力,还有生存之机,我身怀解药,只要能找到池存身之地,就可疗好他的毒伤……”
他自我解嘲地苦笑一下,接道:“也许是我不想死,找出这样一个理由,来为自己解说,但我伤好之后,确也化了数年时光。走遍了天涯海角,去找寻那长眉大师,但我失望了,那长眉大师有如沉海沙石,听不到一点消息。”
凝目沉思片刻,又道:“老夫失望之余,就为自己建了一座孤独之屋,准备终老那房舍之中,永不再踏入江湖一步,我想一个人孤处一室,定然是寂寞难耐,很快地会忧郁而死,哪知我却大反常情,在那暗室中,住了几十年,不但没有死,身子反而更为健朗起来,就老夫感觉之中,也觉出我的武功,大有进境。”
第五十七回红楼会怪人
萧翎道:“老前辈这番离开孤独之屋,意欲何为呢?”
包一天道:“去年老夫接到了长眉和尚一封信,约老夫今日到此一晤,老夫闷在那孤独之屋中数十年,接到了这封信,心中一想,反正要离开那孤独之屋,早离开一天也好,接信七天后,就离开孤独之屋,眼看江湖上的劫难风雨,使老夫回忆到当年那些风平浪静的日子,也知晓了你萧翎的名字。”
萧翎心中暗道:这老人大约是在那孤独之屋住得大久了,人也变孤僻了,不可以常情推断他的作为。必需要问个明白才好。
心中念转,口中间道:“老前辈此番见了那长眉大师之后,准备如何?”
包一天挎髯沉吟了一阵,道:“老夫一手活葬了武林九大高手,又用诡计伤了那长眉大师,就算把老夫乱刀分尸,那也是罪有应得,不过,老夫这几十年来,武功精进不少,在死亡之前,想一证我心中所思。”
萧翎心中暗道:话虽说得婉转,但却是软中带硬,那是他要和长眉大师动手一分生死了。
但闻包一天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夫是想求证数十年静悟而得的武功,放眼当今之世,除了长眉大师之外,又有何人能力老夫试手呢?”
萧翎道:“听老前辈话中之意,那是说要和长眉大师动手一搏了?”
包一天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老夫只是想求证我心中所想,不论我是胜,是败,老夫都会自绝了断。”
萧翎心中暗道:他的想法却是孤芳自赏,常人无法测度。付思之间,只见一个牧童骑牛而来,望了萧翎几眼,又带转牛头而去。
包一天双目盯注在那牧童身上,瞧了一阵,道:“那牧童是武林中人所装扮。”
萧翎已隐隐认出那是百里冰,闻言不由一惊,忖道:这老人好厉害的一双眼睛,那牧童是冰儿,万一他要对冰儿一试身手,那可是一桩大为麻烦的事,必得分他心志,改变主意才成。
主意暗定,缓缓说道:“目下老前辈已知在下身份,我和此事无关,这位边度兄,才是真正来迎接老前辈的人物。”
包一天道:“不错,老夫替他解开|茓道。”
伏身拍活边度的|茓道。
边度人虽被萧翎点倒,但他有耳可闻,有目可睹,自把两人对答之言,听得极是清楚,已知两人身份,是以|茓道被解之后,反而不知如何开口,呆呆站在一侧。
萧翎道:“老前辈准备去见那长眉大师吗?”
包一天道:“不错。”
萧翎道:“晚辈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老前辈肯否答允。”包一天道:“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萧翎道,“老前辈会见长眉大师时,晚辈和几位朋友,也想随行一往,拜见一下前辈高人。”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老夫可以答允,但那长眉大师是否愿见你们,那就非老夫能够决定了。”
萧翎道:“只要老前辈答允带我们同去,如果那长眉大师不肯相见,晚辈再自行退回就是。”
包一天道:“你有几个朋友,都是些什么身份?”
萧翎道:“晚辈除外,还有武当掌门人无为道长及其师弟云阳子、展叶青,及北天尊者的女公子百里冰等四人。”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好吧!老夫可以试试,如是那长眉大师不肯和尔等相见,那是和老夫无关了!”
萧翎心中大喜,提高了声音,道:“冰儿,快转回来。”只见已在数十丈外的骑牛牧童,突然跃下牛背,疾奔而来,片刻间,已到萧翎等身前。
包一天目注萧翎缓缓说道,“这人是谁?”
萧翎道:“百里姑娘,在下刚才已对老前辈提过了!”
包一天望着百里冰道:“令尊北天尊者,和老夫很熟识!”萧翎接道:“这位是包老前辈,快来见礼。”
百里冰应了一声,躬身对包一天行礼,道:“见过老前辈。”包一天笑道:“昔年令尊曾和老夫动过一次手,我们搏斗千招无法分出胜败,彼此心中都明白无法再胜对方,相对一笑,尽消前嫌,老夫曾劝令尊参与十大高手比武定名之争,但令尊执意不肯,以后就未见过面了,不知他近况如何?”
百里冰道:“托老前辈的福,家父母身子都很健壮。”
包一天哈哈一笑,值:“老夫一生中,很少朋友,和令尊虽然谈不上有何交往,但彼此都十分敬慕对方的武功。”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咱们可以走了吗?”
萧翎道:“老前辈答允过,要带无为道长等三人同往一行。”包一天道:“他们现在何处?”
萧翎道:“前面绿屋之中,老前辈请入绿屋之中待茶,休息片刻再去不迟。”
包一天道:“不知长眉大师是否有此耐心……”
目光转到边度的脸上,道:“你可是奉那长眉大师之命,来此接老朽吗?”
边度道:“是的,晚辈是奉命来此迎接老前辈的。”
包一天道:“那长眉大师居住之地,离此多远?”
边度道:“距此不足五里,上山就到了。”
包一天道:“老夫被他们拖住,你是亲眼看到了?”
边度道:“是的,晚辈看到了。”
包一天道:“那很好,老夫晚去片刻时光,不要紧吧!”
边度道:“这个嘛,在下不知。”
包一天道:“你如心中害怕,那就不妨先行设法回去,告诉那长眉大师一声,就说我老人家被人拖住了,随后就到,如是你不放心,”那就跟着老夫一起走。”
边度略一沉吟,道:“在下还是跟着老前辈吧!”
包一天道:“好,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向那绿屋中行去。
萧翎带路人室,只见无为道长等正在厅中坐着等候。
萧翎急行一步,低声说道:“道长,这位就是建筑那禁宫的包一天,包老前辈了。”
无为道长道:“这么说来他是巧手神工了?”
萧翎道:“正是此人。”
目光转镖包一天脸上,一抱拳,道:“失敬,失敬!”
巧手神工包一天笑道:“好说,好说,咱们素不相识,你不认识老夫,那也是应该的事。”
望望萧翎,又道:“还有什么人?”
萧翎道:“就是我等五人。”
原来,那展叶青和云阳子都在室中。
包一天道:“那长眉大师已找了我几十年,定下今日之约,老夫如是去得晚了,定然会使他心焦得很。”
一挥手,对边度说道:“你带路。”
边度应了一声,大步向外行去。
萧翎低声对无为道长道:“道长等愿意去瞧瞧吗?”
无为道长道:“自然想去,但不知那包老前辈是否见允。”萧翎道:“晚辈已和他说好了,云阳道兄和展兄亦可同往。”无为道长道:“那很好。”
起身向外行去。
边度带路,依序是包一天、萧翎、百里冰、无为道长三位师兄弟。
步行片刻,已到崖下。
萧翎拾头看去,只见那一片悬崖,陡如墙,十分光滑,心中暗道:“不论何等高明的轻功,也无法一举间攀登悬崖,看来要施壁虎功游上去了。奇怪的是,这光滑石壁两侧,都生满了矮松,如是要攀壁而上,应该是走旁侧生有矮松之处,才好借力付思之间,突闻边度撮唇一声清啸。
啸声甫落,那悬崖上,突然垂下了一根粗绳。
边度道:“咱们要借绳力登壁,在下先行带路。”手抓绳索向上攀去。
群豪紧随边度身后,攀索而上。
这几人,都是一流身手,片刻之间,登上崖壁。
抬头看去,只见那林木掩映间,露出一角红楼。
包一天望着那红楼,笑道:“就在那红楼中吗?”
边度道:“不错。”
加快脚步而行。
包一天,萧翎等紧随边度身后,绕过一片密林,到了那红楼门前。
边度回顾了包一天一眼,道:“老前辈请留步片刻,在下入内通报一声。”
包一天一挥手,道。”你去吧!”
边度转身行入门内。
这是一座红砖砌成的瓦舍,依据着山势形态,建筑而成,宽不过一丈,但却很深长,曲转在密林之中。
目力所及处,一片凄冷,除了那进去的边度之外,再无其他之人了。
萧翎回顾了无为道长一眼,低声说道:“道长在这里停留了很久时间,可知这座红楼?”
无为道长道:“说来惭愧,贫道在此虽然停留了很久时间,但对周围的形势,并未了然,也从未登过此山,如非随同萧大侠一齐登山,还不知这山顶密林中,有这样一座红楼。”
萧翎道:“这房子建筑得很怪,不似一般人家的住宅。”
但闻包一天自言自语他说道:“好一座活人安居的阴宅。”萧翎心中一动,暗道:我说这建筑有些奇怪,原来这院子深长,很像一具棺材。
心中念转之间,只见那边度快步行了出来。
包一天道:“长眉大师在吗?”
边度道:“正在恭候大驾。”
萧翎道:“我等可否随同入内?”
边度道:“萧大侠后走之秀,老禅师已吩咐在下,代他奉邀。”
萧翎道:“言重了,在下不敢当……”
目光一掠无为道长,接道:“这几位都是武当门下……”
边度点头接道:“在下己然代为禀明,一并请入内相见。”一欠身道:“诸位请吧!”
包一天当先而入,萧翎、百里冰、无为道长等鱼贯随行而入,边度走在最后。
穿过了两重狭窄的院落,到了后面厅中。
这座厅房,是全院落最后一幢房舍,也是整座院落中最大的一座厅房。
只听厅房中传出一个庄重的声音,道:“是包施主吗?”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大师别来无恙。”
缓步行入厅中。
萧翎紧随入厅,抬头看去,只见靠后壁一张蒲团之上,盘膝坐着一个身着袈裟、紧闭双目的老僧,两道入鬓的长眉,垂遮于双目之上。
在那老憎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六七岁的青衣人,右侧却坐着宇文寒涛。
长眉大师缓缓说道:“萧大侠,包施主都请随便坐吧!”
包一天首先在一座木凳上坐下,萧翎、无为道长等也各自落座。
萧翎目注宇文寒涛,道:“宇文兄好吗?”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托萧大侠之福,区区因一番小小误会,反而因祸得福了,得晤老禅师,受到不少教益。”
长眉大师叹息一声,道:“也使老衲知晓了目下江湖中的情势。”
萧翎对这位前辈异人,内心中有着无比的崇敬,因而对他十分留心,只见他长眉覆目,盘坐间白胡子触地,两颊上各有一块伤痕,似是用刀子,生生把两颊之内,割一块下来,谈话时,两目一直没有睁动。
包一天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包某人期待此日久矣,老禅师今番相召,想必有处置我包某的成算。”
长眉大师道:“老衲本该稍尽地主之谊,但包施主如此匆急,老衲只好省略了。”
包一天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下这数十年中,依然故我,还是一副急性子,老禅师还是但然说出召在下的用心吧!”
长眉大师道:“老衲愧对我佛,无边的佛法,竟无法化解我胸中块垒。”
包一天道:“我知道,在下数十年来,也一直为此惶惶不安,本该自作了断,但在下又知晓了老禅师还在人间,只好留下待罪之身,恭候老禅师的召见。”
长眉大师道:“唉!老衲和宇文施主一番深谈,才知晓目下江湖上,诸多变化,如非庄山贝、南逸公、柳仙子,合力造就出一位萧大侠,如非萧施主具有绝世才慧,目下江湖,是一幅何等悲惨的景象,究其原因,祸起于数十年前包施主太过好强之心。”
话声稍顿,似在追思往事,良久之后,才缓缓接道:“包施主也许心中明白,十大高手比武,本早该分出高下了,阻他门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才使那比武争名,维持不坠,因为他们永远无法分出胜负,每个人,都有着强烈的信念。”
包一天听了长眉大师对十大高手比武难分胜负之原因的分析,道:“不错,在下此刻,还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有一次,我本该伤在张放的箫下,但他落势忽偏,授我可乘之机,使我又得以维持不败。”
长眉大师道:“老衲相信,十位参与比武的人,大都有此经验,唉!每人的体质、所学,都不会相同,偶尔一两次,比一个平分秋色,还可说得过去,如是连番比试之后,仍能保持不分胜败,应该是使人无法相信的事……”
包一天连连点头,接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都是大师暗中相助之功了,唉!其实,那时我们十人,心中都已承认你是武功最好的一位,只不过,大家都没有说出口来罢了,比身老人帅天仪,只说我们十大高手,那是有意把你除外了。”
长眉大师道:“老衲不愿在比试中取胜,得那天下第一高手的荣誉,用心就是要那比武之事,永远地继续下去,因为十大高手比武争名的举动,对整个江湖而言,都有着一种震慑作用,使宵小敛迹,邪恶不敢妄动,但想不到包施主因一念好胜之心,建筑了禁宫,一举间而封闭死九大高手……”
包一天接道:“大师,不用再说下去了,色某已然知罪。”提高了声音,接道:“大师准备如何对付包某人,还请直接了当他说出来吧!”
长眉大师道:“施主准备如何呢?”
包一天道:“在下待罪之身,但凭大师吩咐!”
长眉大师道:“包施主之意,那是凭人屠戮了。”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在下确有此心,不过,在下有一件心愿,希望大师赐允。”
长眉大师道:“包施主请说。”
包一天道:“这些年来,在下自觉武功成就,突破了一个人的体能极限,放眼天下,只有大师是在下心目中的劲敌,在下并无有逃避之心,只望大师答允在下一试身手,如是在下不幸落败,伤于大师之手,大师替他们报了仇;万幸在下胜了,在下亦将自作了断,谢罪一死,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萧翎心中暗道:包一天口气托大,充满着狂做,真正用心何在?倒是叫人难测……但闻长眉大师说道:“包施主之意,是想和老衲比武了。”包一天目光转动,扫掠了萧翎和无为道长一眼,道:“在下和大师印证武功,诸位最好能走远一些,免遭他鱼之殃。”
萧翎道:“不妨事,我等集于大厅之一角,看两位印证武功,两位未分胜负之前,我等绝不出手干扰。”
包一大哈哈一笑,道:“小小年纪,口气这般狂大,需知老夫和长眉大师这番比试,不同于旁人,就老夫而言,你们如若坐在一丈之内。就可能为我的拳风所伤了。”
萧翎举手一招,无为道长,云阳子,展叶青、宇文寒涛等全都行了过来,萧翎也站起身子,行到厅室一角,盘膝坐下,接道:“拳脚无眼,晚辈等心中明白,万一被老前辈等拳风所伤,那也是命中注定了,我们绝不后悔。”
包一天道:“希望你们多多珍重。”
目光转到长眉大师的脸上,道:“大师,咱们如何一个比试之法?”
长眉大师白眉微微耸动,冷冷说道:“自然由你选择了。”萧翎突然想到,自从进入这大厅之后,就未见过那长眉大师睁开过眼睛……只听包一天大声叫道:“大师的眼睛有病吗?”
长眉大师道:“瞎在你毒粉突袭之中,老衲这脸上疤痕。失明双目,说起来,都是你包施主所赐了。”
包一天道:“对昔年之事,在下心中实有着一份根深的愧疚,大师既双目失明,无法见物,那这场武功,也不用印证了。”
长眉大师冷肃他说道:“这数十年来,老衲已学会听风辨位之术,自信可以对付你包施主。”
包一天道:“如此说来,那是在下白担忧了。”
萧翎心中暗作盘算,道:包一天奴此狂傲,自非全无所恃,这长眉大师双目失明,动手时吃亏极大,万一长眉大师不支落败,我萧翎是否要出手助他呢?此念在心中反复转动,但却是无法决定。
但见长眉大师举起右手一挥,低声说道:“你去吧!万一我身遭不测,你们不用替我报仇,带他们离开此地。”
站在长眉大师身后的青衣人,长叹一声,缓步向室外行去。那青衣人离去之后,长眉大师才长长吁一口气,道:“包施主,你可以出手了!”
包一天道:“大师双目失明,在下怎的还能抢占先机,还是大师请吧!”
长眉大师道:“老衲恭敬不如从命了。”
突然轻轻一挥右手,拍向包一天。
这时,两人相距,大约有四五尺的距离,长眉大师出掌既缓,而且掌指也无法够到包一天。
只是那虚空的一击。
包一天却神色凝重,右掌迅快推出,迎向长眉大师拍来的掌势。
两人掌势同时停在空中,相距有尺许距离。
相持片刻,突见包一天身着长袍波动,有如水中荡起的涟漪。
长眉大师两道白色的遮目长眉,也无风自动。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萧大侠,两人在比拼内力,是吗?”萧翎端然而坐,双目瞪注在包一天和长眉大师的身上,却未理宇文寒涛相询之言。
宇文寒涛侧顾萧翎一眼,知他也凝聚全身功力,已到蓄势待发之境,也就不再多言。
原来萧翎经过了一番思索之后,觉得包一天这人,潜意识中,有着天生的叛逆性格。
他虽未必是不守信誉之人入但他如真在这场比试之中胜了长眉大师,只怕他突然又会想到自己武功,恐怕已经是天下第一,转念之间,再发奇想,说不定,又改变了以死谢罪的主意。
一个沈木风,已然把武林闹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如若再加上这个行事不讲准则的包一天、那就更难对付了。
因此,萧翎决定在包一天胜了长眉大师后,立时全力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举动,制服包一天。
但见两人虚空相对的手掌,突然抖动起来,包一天突然长叹一声,收回掌势,道:“大师武功高强,我败得心服,在下虽是一死,但死得瞑目。”
突然,扬起右掌,自向天灵要|茓拍下。
但闻长眉大师急急他说道:“包施主,快请住手。”
敢情两人比拼内力,已然分出胜败。包一天停下手,哈哈一笑道:“大师还有什么吩咐?”
长眉大师道:“包施主当真要自绝谢罪吗?”
包一天道:“不错,在下这数十年中,一直在反复思索此事,想得十分清楚。”
长眉大师道:“你建筑禁宫,活埋了九大高手,老衲相信,你在进行这庞大工程时,还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那工程之中,论你造孽之多,那是死有余辜,不过……”
包一天接道:“不过什么?”
长眉大师道:“你在死去之前,为何不替武林做上一件好事再死,一则可稍减你造下的罪孽、再者也好留给武林一点去思。”
包一天道:“什么事呢?”
长眉大师道:“适才老衲和那宇文施主谈论目于江湖中事,知晓那沈木风和另一位佛门叛徒金光大师,以绝世武功为害江湖,包施主如肯以数十年的修为,搏杀两人之后再死,必可留下武林中一些去思。”
包上天笑道:“大师还活在人间,此事只怕用不着在下吧!”长眉大师道:“我已双目失明,行动不便,这两人又以行动诡异著称,天涯辽阔,老衲虽有除害之心,但却无法寻得他们的踪迹。”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好!在下答允大师。”
长眉大师庄严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老衲代天下武林同向包施主致谢了。”合掌一礼。
包一天抱拳还了一礼,道:“不敢当……”
轻轻咳了,声,接道:“但天下之大,九州十岛,区区又如何去寻找两人呢?”
长眉大师道:“包施主归隐已久,和江湖隔绝数十年,要你追查两人行踪,自然是一桩十分为难的事了,老衲已然为包施主借箸代筹,不过要委屈施主一下。”
包一天道:“在下既然答应了,还怕什么委屈。”
长眉大师道:“那很好,包施主请和萧大侠等同行,沈木风和金光和尚的行踪,由他们负责追查,找出了他们存身之处,自会通知包施主,你只要临场对敌,搏杀巨凶就是。”
包一天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笑道:“那是说要老夫听你之命了。”
萧翎道:“老前辈误解了,长眉大师之意,是要我等借仗老前辈的神功,以除江湖大凶,只是琐事不敢有劳,我等代为尽力而已。”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很会讲话啊……”
目光又转到长眉大师的脸上,接道:“好,在下答应了,大师尽管放心,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大师之后,在下就自绝而亡,区区就此告别。”
站起身子,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
长眉大师道:“恕老衲不送。”
但闻包一天的声音遥遥传来,道:“不敢有劳。”
宇文寒涛低声对萧翎说道:“咱们得追上他。”
起身向外奔去。
萧翎、百里冰随后急追,无为道长、云阳子、展叶青三人,却未随后追出,留在厅中。
包一天一口气奔出砖瓦舍,陡然停了下来,回目望了紧随而出的萧翎和宇文寒涛等一眼,道:“那沈木风现在何处?”
宇文寒涛淡淡一笑,道:“老前辈,沈木风行踪诡秘,很少有人知晓他落足之处……”
包一天接道:“那老夫如何找他?”
宇文寒涛道:“所以,老前辈要有耐心的等待机会……”
包一天冷哼一声,道:“你们连沈木风的行踪都无法查得出来,还有何能和人争论胜负。”
宇文寒涛笑道:“如是那沈木风和金光和尚,是极为好与的人物,那也用不着麻烦您老前辈了。”
包一天听得大感受用,哈哈一笑,道:“你们追查他的行踪,找到他们时,告诉老夫一声就是。”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请下山休息半宵,至迟我们明日可以动身。”
包一天笑道:“到哪里?”
宇文寒涛道:“长沙马家庄,我们派在天下的眼线,不分日夜地把消息送往那里。”
萧翎心中暗道:那无为道长不是已遣展叶青特往奉告,那沈木风就在左近吗?咱们回马家庄去,那是舍近求远了。
但他素知那宇文寒涛智谋过人,这番话必另有用心,也未多问。
几人回到山下茅舍,自有武当弟子分别献上香茗。
宇文寒涛举起茶杯,道:“老前辈喝杯茶,请到静室休息,养精蓄锐,专以对付沈木风和那金光和尚,其他的事,不敢有劳了。”
包一天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道:“老夫虽然答应了那长眉大师,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此事不能无限期地拖延下去,老夫决定等候一个月,如是一月之内,你们仍然无法找出那沈木风和金光和尚的下落,老夫就不再等待了。”
宇文寒涛道:“就依老前辈的吩咐,我们尽一月时光,查出两人下落就是。”
起身接道:“老前辈请入室坐息,晚辈等立刻行动。”
包一天微一颔首,起身自入静室。
宇文寒涛目睹包一天入内室之后,低声对萧翎说道:“无为道长等,决非自愿留在红楼,留那里必是长眉大师的授意,咱们该等到他们回来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萧翎道:“在下亦是觉得奇怪,长眉大师留下武当门人,不知是何用心?”
宇文寒涛道:“就在下推想,无为道长不肯留在马家庄,大概也是奉那长眉大师之召而来。”
萧翎道:“长眉大师出身在峨眉,如若他有事需人相助,也该召来峨眉弟子才是,不知何以会找上了无为道长?”
宇文寒涛道:“那长眉大师虽然已数十年未在江湖露面,但他对武林中事,仍然极为熟悉,放眼看各大门派这一代掌门人物,不论才气、品德,那无为道长,都应是首屈一指,如若能捐弃门户之见,在下如是长眉大师,也会将重大之事,托于那无为道长。”
萧翎道:“宇文兄分析极是,无为道长等回来之后,定然有惊人的消息相告。”
宇文寒涛道:“也许那沈木风的行踪,早已在长眉大师的监视之下了。”
萧翎道:“但愿如此,能一鼓而歼沈木风,在下也可以早归故里,承欢膝下,退出江湖了。”
宇文寒涛笑道:“只怕天下武林同道不会答允萧大侠退出江湖。”
萧翎奇道:“为什么?大敌已去,在下既未开宗立派,亦无组会之帮,杀伐已消,萧某人的进退,似是和武林无关了吧!”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使武林中度过了最暗淡的日子,这彪炳功业,不朽英名,已使你隐隐之间,成了武林中的领袖人物,此后,不论你是否退隐,但江湖上如若有风吹草动,天下武林同道必将是登门拜访,恭请卓裁,岂能安息田园,不受困扰。”
百里冰笑道:“我们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就是。”
几人虽在谈笑,但内心之中,却都在焦急地等待着那无为道长归来。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之久,才见无为道长带着展叶青。云阳子匆匆行了回来。
无为道长合掌说道:“有劳两位久候了。”
萧翎道:“不要紧,在下正和宇文兄谈得兴高采烈。”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不错,贫道正有很多事,奉告两位。”
缓缓坐了下去,目光转动,望了守在门口的武当弟子一眼道:“你们退回去。”
两个守在门口的武当弟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云阳子、展叶青互望一眼,自动退了出去。
无为道长神色严肃,缓缓说道:“包老前辈呢?”
宇文寒涛道:“现在静室休息。”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完了他最后心愿,己然圆寂归天了。”
这句话,字字如铁锤一般,击打在萧翎和宇文寒涛的心上。两人同时呆在当地,望着无为道长出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无为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那长眉大师圆寂之前,告诉了贫道几件事……”
声音突然放得更低,接道:“第一桩事,他要萧大侠和贫道代他做一件事。”
萧翎道:“什么事?”
无为道长道:“他要萧大侠和贫道监视着那包一天,如若他杀了那沈木风和金光和尚之后,还不肯自绝而死,那就由萧大侠和贫道一齐出手,取他之命。”
萧翎又是一怔,道:“如若他能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咱们如何能是他之敌。”
无为道长道:“所以,那长眉大师要咱们突起发难,并起施袭。”
萧翎道:“暗施算计?”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这么交代贫道,贫道只好据实转告了!”
萧翎皱皱眉头道:“贫道已想到此事使萧大侠为难,不过,那长眉大师告诉贫道,如若那包一天知晓了他死去的事,决然不会自杀,就算杀了沈木风和金光和尚,也同样为江湖留下了一大祸害……”
萧翎道:“怎么,包一天为人很坏吗?”
无为道长道:“照长眉老前辈之言,那包一天并非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如若他真的是坏人,数十年前,就死在长眉大师的手中了……”
宇文寒涛突然Сhā口说道:“我瞧咱们不用再谈此事了。”
萧翎心中了然,那包一天在别室休,良,以他深厚莫测的功力,几人谈话的声音虽小,也有被他听到的可能,当下说道:“道长,咱们以后再谈这件事!”
用手醮茶,在桌上写道:“果真如此,只有遵照长眉大师遗言行事。”
但闻展叶青的声音,传了进来,道:“老前辈,请入室中坐吧!”
但闻包一天的笑声,传了进来,道:“看来令师兄似是正在商讨什么大事,老夫进去,只怕不大方便吧!”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多疑得很。
展叶青似是早已想好了回答之言,急急说道:“敝师兄在要请老前辈,但又恐惊扰老前辈,故而犹豫不决。”
包一天道:“是这样吗?”
说话之间,人已行入室中。
无为道长、萧翎、字文寒涛齐齐站起身子,抱拳说道:“见过老前辈。”
包一天微微颔首,道:“诸位请坐。”
当先在首位坐下来。目光转到无为道长的脸上,接道:“老夫在江湖上走动之时,你还没有接武当掌门之位。”
无为道长道:“那时贫道还在学艺之时。”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放眼当今之世,和老夫同在江湖走动的人,实是屈指可数了。”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德高望重,晚辈门敬慕万分,今日有幸得能会晤。”
包一天微微一笑,道:“但望你是由衷之言。”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好大喜功。
但见包一天举手一持长髯,接道:“长眉和尚支派要老夫先行一步,想来,定然有事和道长等商讨了。”
无为道长智谋过人,微微一笑,随口应道:“长眉老前辈指示晚辈说,万流同宗,如若想要今后江湖再无事端,必得设法消除门派之见。”
包一天叹道:“长眉和尚心存济世之愿,比老夫自然是高明得多了……”
无为道长接道:“长眉大师对老前辈十分推崇。”
包一天道:“他如何谈说老夫?”
无为道长道:“大师说老前辈侠胆仁心,既然答应了他,定可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
包一天道:“这个老夫已经答应了,自然是义无反顾,不过,老夫心中却有一点想不明白。”
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包一天道:“长眉武功,比老夫高明甚多,不知何以不肯出手去搏杀那沈木风和金光和尚,却千里迢迢,把老夫召来此地。”
无为道长道:“长眉老前辈胸怀禅机,不是晚辈等能够预测了。”
萧翎突然接道:“老前辈和长眉大师相识数十年,对长眉老前辈的了解,定然比我等要深刻,个中原因,想必不难猜中了。”
包一天哈哈一笑,道:“昔年十大高手,老夫都对他们性格十分了解,唯独对长眉和尚,有些猜测不透,他身怀世无匹敌的武功,击败十大高手,并非难事,不知何故,他不肯下手。”
萧翎道:“既然老前辈都无法猜透那长眉大师的用心,晚辈等自是无能知晓了。”
包一天两道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脸上,瞧看了良久,道:“就老夫此番出山在江湖上听闻所得,你是目下武林最受人敬重的人物,照老夫的想法,你至少该有五十岁的年纪才是,想不到你竟然是不及弱冠的童子。”
口气中一派老气横秋。
萧翎淡淡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这时,展叶青平托木盘,缓步而入,送上了一杯香茗。
包一天取过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道:“据说,你是目下唯一敢和那沈木风动手之人,是吗?”
萧翎道:“晚辈只凭一股豪壮之气,其实,并非那沈木风的敌手!”
包一天嗯了一声,道:“你和他相搏过几次?”
萧翎略一沉吟,道:“大约是四五次吧!”
包一天道:“这就奇怪了。”
萧翎道:“什么事?”
包一天道:“你既非他敌手,又和他动手数次,怎的还活在人间?”
萧翎道:“晚辈的运气好,每次都死里逃生。”
包一天道:“运气一事,岂可常恃。”
萧翎道:“所以,长眉老前辈才请包老前辈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因他知晓晚辈无此能耐了。”
包一天点头道:“说得有理。”
目光又转至无为道长的脸上,接道:“那沈木风现在何处,老夫不能等得太久!”
无为道长道:“晚辈已派人追觅沈木风的下落,也许三五日就有消息。”
包一天道:“好,咱们以一月为限,过了限期,老夫就不再等待了。”
无为道长道:“好!就照老前辈的吩咐,咱们以一月为限,如是我等无法在一月之内,查出那沈木风的下落,任凭老前辈的去留,晚辈等绝不敢挽留。”
包一天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这一月时光之中,老夫就住在这茅舍等候消息吗?”
无为道长道:“此地过于简陋,贫道等已和萧大侠商量好了,准备移住长沙近郊马家堡。”
包一天略一沉吟,道:“好!咱们几时动身?”
无为道长道:“宇文先生已遣人备置几味佳肴、美酒,等他们送到之后,老前辈进过饮食,咱们就立时动身。”
包一天点头笑道:“安排得很好,老夫也不想多在此地停留。”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意欲何往?”
包一天道:“老夫想游赏一下七星潭的风光。”
无为道长道,“贫道想遣云阳师弟,奉陪前辈。”
云阳子应声行了过来,道:“贫道为老前辈带路。”
举步向前行去。
包一天只好举步随在云阳子身后而行。
无为道长目睹二人去远,低声对展叶青道:“你守在门口处,见你二师兄和包前辈回来时,尽快告诉我等。”
展叶青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无为道长接道:“小心一些,包老前辈很多疑,不可让他瞧出痕迹。”
展叶青道:“小弟记下了。”
无为道长回顾萧翎、百里冰和宇文寒涛一眼,道:“我们回房里谈吧!”
宇文寒涛道:“道长说在下遣人去办酒席……”
无为道长接道:“这个,贫道已然着人去办了,用不着宇文兄费心。”
缓步行到木椅旁,坐了下去。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道兄似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无为道长道:“三位请坐,贫道三思之后,决定把心中一点隐秘,提早说出,虽然那长眉大师已然事先告诉过贫道,要贫道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说出,而此时,并非适当时机。”
宇文寒涛道:“先说出来,不妨事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得,以萧大侠和宇文先生的才慧,也许有助于早日解决此事。”
宇文寒涛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无为道长道,“贫道想先简明他说出经过,或有助三位了解全盘内情。”
萧翎道:“我等洗耳恭听。”
无为道长道:“贫道离开马家庄,到七星潭来,就是奉了长眉大师谕召……”
宇文寒涛道:“道长在我等之前,可曾见过长眉大师吗?”无为道长道:“没有。我到此之后,长眉大师一直未召见我等师兄弟,贫道为了表示对他的敬重,也就一直居此等候。其间,自然也有等得不耐之处,但我们终于还是忍了下来,直到今日,见到长眉大师,才得他说明内情。”
宇文寒涛道:“那长眉大师为什么迟至今日,才和诸位相见呢?”
无为道长道:“唉,说起来,倒是一桩十分悲痛的事,那长眉大师受了很重的内伤,但他凭借着数十年精深的内功,勉强压着伤势,不让它发作,等到今日这场心愿得偿,才撒手而去。”
宇文寒涛道:“他从禁宫受伤,到现在,相隔了数十年,伤势才发作吗?”
无为道长摇头说道:“不是,就是他召请我等来此的第二个晚上,和人动手受伤。”
宇文寒涛吃了一惊,道:“这是近日中的事了?”
无为道长道:“不错,不足半月时光。”
萧翎道:“什么人知晓他在此地,又有什么人能和他对手呢?”
无为道长道:“听那长眉大师说,似是一位天竺高僧,在两人一场动手相搏中,对方被长眉大师击毙,但长眉大师也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他原准备召贫道等师兄弟在此,利用和包一天会面前的一段时日,指点我们剑术的计划,不得不改变了,因为,他要保留所有的精力,来设法延长自己的性命,以践今日之约。”
萧翎道:“原来如此。”
无为道长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轴白绢,道:“萧大侠拿去瞧过。”
萧翎接在手中,却未即时打开,问道:“这是什么?”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留下的剑招,也就是准备传我们师兄弟的剑法!”
萧翎道:“这个在下如何能够瞧看。”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剑法精绝,也许能为我等讲解出不解之处。”
萧翎略一沉吟,打开绢轴,瞧了两眼,道:“只有三招剑法?”
无为道长道:“那就不错,长眉大师告诉贫道说,这上面记载的剑法,乃是武当太极慧剑中的三记绝学,他只是把我们的武当剑法,还于我门下。”
萧翎道:“这位长眉大师,果然是一位有心人了,不知他在何处找到贵门中的三剑绝学。”
无为道长道:“来自禁宫中,贫道师长之手。”
萧翎道:“这就是了。”
缓缓把白绢交还无为道长,道:“这个道长保存着吧!日后,道长如有不解之处,在下极愿和贵兄弟一同研究。”
无为道长接过白绢,藏入怀中,道:“据那长眉大师道,这三招剑法归入太极慧剑之后,当使那太极慧剑的威力增长数倍,因为这三剑,才是那套剑法中的精华。”
萧翎道:“在下向道长恭喜了。”
第五十八回烟消云散
无为道长淡淡一笑,道:“但是,这就是和萧大侠有关的事了。”
萧翎吃了一惊,道:“和在下有关?”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提到了岳小钗,那不是和萧大侠有关吗?”
萧翎道:“岳小钗怎样了?”
无为道长道:“长眉大师虽然很少在江湖走动,却经常遣人打听江湖中事,所以,他知晓的事情不少……”
萧翎心中惦念岳姊姊,忍不住接道:“我那岳姊姊怎样了?她在何处?”
无为道长道:“那长眉大师提到岳小钗时,又提到洗心茅舍,但贫道费尽心智,想不出那洗心茅舍是一处什么所在。”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那长眉大师可是说找那岳姊姊在洗心茅舍?”
无为道长道:“是的,岳姑娘暂时寄居于洗心茅舍,那长眉大师并未说得很清楚,但贫道的推断所得,那长眉大师告诉我等的用心,似是说,如若咱们无法对付那包一天时,去求那洗心芽舍主人,长眉大师并赐我半截玉簪,告诉我说,如是那洗心茅舍主人,不肯答允时,就要贫道拿出这半截玉簪……”
宇文寒涛道:“拿出这半截玉簪,那洗心茅舍主人就一定会答应了?”
无为道长道:“大概如此吧!那长眉大师说得很清楚,贫道自然也不便追问。”
宇文寒涛道:“洗心茅舍,这地方倒是从未听人说过。”
萧翎口中喃喃自语道,“洗心茅舍,一点不会错了……”
抬头望了无为道长和宇文寒涛等一眼,道:“我知道。”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知道就好了,如若情势必要时,咱们只好去找那洗心茅舍的主人。”
萧翎脑际间浮现出,寄存岳云姑遗体时所见的老沤,心中暗道:难道那白发萧萧的老妪,也是一位息隐江湖中的奇人不成。
但闻无为道长接道:“那长眉大师告诉贫道,如若咱们能够对付了包一天,那就用不着去惊动洗心茅舍的主人。”
宇文寒涛道:“那半截断去的玉簪呢?”
无为道长道:“找一处隐秘之地,把它埋起来,或则弃投于水潭江河之中。”
宇文寒涛道:“这半截玉簪,能使那洗心茅舍的主人,答允出战强敌,自非平常之物了,岂可随意把它弃去。”
无为道长道:“贫道亦作此想,而且问过那长眉大师。”
宇文寒涛道:“大师如何解说?”
无为道长道:“他说这半截玉簪,本是普通之物,其价值在人,而且也只是局限于一二人的身上,岁月逐云,年华似水,甚至对一二人的价值,也将于若干年后消失。”
宇文寒涛道,“这是一件信物,而且和长眉大师及那洗心茅舍的主人有关。”
无为道长道:“大概是如此了。”
萧翎道:“道长,那沈木风的行踪,是否还在道长监视之下。”
无为道长摇头道:“那沈木风魔影一现之后,就未再露面。”萧翎道:“那是说他已经离开此地了。”
无为道长道:“照贫道的看法,他可能还在附近,并未离开。”
萧翎道,“这附近川高林密,如若咱门没有线索,总不能勘过所有的山林幽谷。”
无为道长道:“贫道推断,那沈木风在此经营有一处分舵,人数不会太少,长沙他们已不敢去,食用之物,大都在此采办,除非他们已发现贫道等行踪,但贫道相信他没有发现。”
萧翎接道:“沈木风乃是最擅布置暗桩的能手,道长怎知他在这七星潭附近未设暗桩,也许道长的行踪。早已落入那沈木风的眼中了。”
宇文寒涛默不作声,静静地看两人论辩。
萧翎道:“愿闻高见。”
无为道长道:“这七星潭,只不过是大山中,一处风景区,武林人物极少来此,沈木风虽然智计过人,但贫道也料他谋不及此,在此等之地,布上暗桩……”
语声微顿,接着道:“何况,贫道到此之后,已命我十名武当弟子,化装作行商、渔樵,分布在七星潭四周,监视着行迹可疑之人,据他们回报,一直未发现可疑的人物。”
萧翎沉思良久,道:“道长如此说,想必甚有把握了,但不知道长准备在几日时光中,找出那沈木风的下落。”
无为道长道:“很难说,贫道计算他们上次采办之物,己该用尽,三五日内,应该有迹象可寻,至迟不会超过十日。”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似是有很多心事?”
宇文寒涛接道:“萧大侠可是希望赶往那洗心茅舍一行?”萧翎道:“是的,在下希望赶人洗心茅舍,一则会晤岳姊姊,二则拜拜云姨的遗体。”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是否计算过,由此赶往洗心茅舍,往返需得几日?”
萧翎道:“如若没有什么变故,七至十日,足可往返,但如遇上变故,时间就无法控制了。”
无为道长心中大感为难,目光转注到宇文寒涛的脸上,道:“宇文先生,对此事有何高见?”
宇文寒涛道:“在下心中有两事不明,故而无法作出主意。”无为道长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一是那包一天是否真的会遵从长眉大师之言,和沈木风、金光和尚动手,二是那包一天的武功,是否能和沈木风及金光和尚抗拒,这两件问题解决之后,就可决定那萧大侠的去留了。”
无为道长道:“如论那包一天的武功,乃数十年前武林中出类拔奉的高手之一,沈木风和那金光和尚,都受创不久,照贫道的看法,胜得两人,并非难事。”
宇文寒涛道:“如若那金光和尚和沈木风联手而攻呢?”
无为道长道:“这个贫道也曾想到,果真如此,贫道准备和两位师弟,合力出手接斗一人,待那包一天杀死一人之后,再回头对付另一人。”
宇文寒涛道:“包一天肯听从道长的安排吗?”
无为道长道:“贫道自然不会先行说明,临敌之际,有备无患,自然促成水到渠成之局。”
宇文寒涛道:“道长有此计略,如若那包一天再肯合作,萧大侠留此与否,似已无关紧要了。”
无为道长道:“照那长眉老前辈的说法,只要包一天不知他已圆寂归天,他答应伪亭,决然不致有变,但如他知晓了长眉大师已归西天,那就很难说了……”
手拂长髯,接道:“不过,长眉老前辈的圆寂,出人意外,量那包一天,在一月之内,也无法察觉。”
宇文寒涛道:“包一天多疑善嫉,又喜爱受人奉承,因此,他随时很可能因一个极微小的变化,一言一行而改变主意、这一点道长要特别小心才是,长眉大师说他不是坏人,那是实言,但一个善嫉多变的人,比坏人更为可怕,唉,如是那包一天是一位很坏的人,也未必能制造出禁宫惨局了。”
萧翎道,“宇文先生说得不错,如是那包一天恶迹卓著,在未入禁宫之前,人人都对他有了戒备,他千辛万苦筑造的禁宫,就未必能诱人上当。”
无为道长道:“贫道担心那包一天在搏杀沈木风和金光和尚之后,贫道了人之力,无法降服他。”
萧翎道:“为什么定要取他之命,何不劝他回归故居,终老林泉。”
宇文寒涛道:“如若长眉大师未死,他或可安分守己,重归林泉,但如知晓长眉大师已死,这位包老前辈就像脱缰野马,出栅猛虎,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怪事来,这种人,如果一步失错,将会误尽天下苍生。”
无为道长道:“长眉老前辈慎重交代,必是三思之后的决定,因此,不容贫道不信。”
宇文寒涛目光转注到萧翎的身上,道:“萧大侠心急似箭,必也急欲赶往那洗心茅舍一行了。”
萧翎道:“在下权衡了一下轻重,觉得应该赶往洗心茅舍一行才是。”
宇文寒涛道:“就目下情形而言,搏杀沈木风,似已暂不用萧大侠出手,对待包一天,斗智重过斗力,在下留此,萧大侠和百里姑娘,赶往洗心茅舍一行,不知道长的意下如何了?”
无为道长道:“宇文兄智略绝世,留此必有大助,萧大侠去意已决,贫道也不便强留了。”
萧翎起身一抱拳,道:“在下等就此别过,如是洗心茅舍没有变化,区区当尽快赶回此地。”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不用重回此地了,不论此问有何变化,在下都将把消息送回马家庄去。”
萧翎道:“诸位珍重。”
带着百里冰转身而去。
无为道长,宇文寒涛,快步追出门外,萧翎和百里冰,已然行到两丈开外了。
无为道长望着萧翎的背影,低声对字文寒涛道:“希望那虬结的情网,不至于把一个武林中杰出的人才侠士毁去。”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毁去倒还不会,但那等颠簸的情海风波,已经够他受了。”
且说萧翎和百里冰,兼程赶路,第二天日落时分,已到了洗心茅舍。
原来,那洗心茅舍也在湖南境内,距离七星潭不过二百余里。
这是一片很少人迹的荒凉所在,远山凝翠。峰岭起伏,不远处一丛修竹中,露出来一间茅舍。
萧翎六年前随着岳小钗来过此地,但那茅舍老抠的冷漠神态,却深印在他的脑际。
旧地重游,勾起了沉淀于脑际间的回忆,记得那老妪说过的一句话,洗心茅舍中,从没有三尺童子涉足。
心中念转,回头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那洗心茅舍的女主人,不允男子入内,等一会,你进去替我办事。”
百里冰点点头,道:“什么事?”
萧翎道:“到了那洗心茅舍再说,如是那女主人想法变了,也许会答应我进去瞧瞧。”
百里冰道:“那茅舍女主人,是老妇,还是年轻的人?”
萧翎道:“又老又怪,而且对人冷漠,等会儿你要多忍耐。”百里冰嫣然一笑,道:“和大哥在一起,我几时不忍耐了。”萧翎不再多言,举步向前行去,绕过翠竹,到了那茅舍前面。
只见柴扉关闭,一片寂然,依旧是六年前一般模样。
落日余辉透过丛竹照射在柴扉之上,更增加不少荒凉之感。萧翎举手在柴扉上叩了三下,肃然而立。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才闻那茅舍中传出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道:“什么人?”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晚辈萧翎。”
茅舍中又传出那低沉苍老的声音,道:“洗心茅舍不见外客,阁下请去吧!”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苦笑一下,说道:“晚辈来此寻人,万望老前辈破例延见。”
只见紫扉呀然而开,一个自发萧萧,手握着竹杖。枯瘦如柴,一脸皱纹,紧闭双目的老妪,当门而立。
百里冰抬头瞧了那老妪一眼,不觉间,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但闻那老妪冷冷他说道:“找什么人?”
百里冰道:“找岳小钗姑娘。”
那老妪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过在那百里冰的肢儿,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百里冰打了一个冷颤,道:“晚辈百里冰!”
那老妪又缓缓闭上双目,道:“不在这里。”砰的一声,关上了柴扉。
百里冰道:“在下知晓她在此地,老前辈为何要这般拒人于千里外……”
柴扉又开,那老妪仍站在原处,冷冷说道:“老身说不在就是不在。”
萧翎道:“我那云姨的遗体呢?”
白发老妪道:“岳云姑的尸体?倒是在此。”
萧翎道:“可否让晚辈进去拜拜我云姨的遗体?”
白发老岖道:“洗心茅舍,从无男子涉足,你想要老身破例。”
萧翎一抱拳道:“云姨恩义深重,晚辈已近七年未能一睹遗容,但得老前辈破例赐允,晚辈是终生感激不尽。”
白发者妪道:“老身不能破例。”
萧翎怔了一怔,道:“除了获得赐允之外,是否还有别的法子,进入茅舍。”
言下之意,那无疑摆明了,纵然不得赐允,也要进入茅舍。白发者妪道:“方法倒有一个,但不知你是否有此能耐?”萧翎道;“请教高见。”
白发老妪道:“凭仗武功:闯入老身自划的禁地。”
萧翎道:“晚辈怎敢……”
白发老妪道:“知难而退,不失上策。”
“砰”的一声,又把柴扉关上。
萧翎一提真气,道:“如是只此一途,晚辈就放肆了。”
右手一抬,劈在柴扉之上。
但闻砰的一声,柴扉碎裂,散落一地。
只听一吉阴森的冷笑,道:“好大的胆子。”
随着冷笑声,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潜力,直逼了过来。
萧翎右手抬起推出,硬接下一掌。
只觉那涌来的暗劲,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身不由己地被撞向后退了两步,心中暗暗震骇道:瞧不出这老妪竟有着如此内功。
这时,落日余辉已尽,用周的景物沉落暗夜中,隐隐约约无法看得清楚。
萧翎接下一掌,并未还击,运足目力,向前看去。
只见那老妪紧傍丛树而立,右手中仍然握着竹杖,显然那一掌威猛绝世的掌力,是由左手发出。
那老妪发出一掌之后,也未出手攻击,静静地依树而立。
萧翎一抱拳,道:“老前辈掌力雄厚,晚辈心中十分敬眼。”白发老妪淡淡一笑,道:“你这点年纪,竟然能接下我一记掌力,倒是大出老身意料之外。”
萧翎原想免不了一场凶恶的搏斗,想不到竞有如此之变,心中甚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晚辈能有今日,皆为云姨所赐,晚辈已数年未拜过云姨的遗容了,还望老前辈破格赐准,允许晚辈一拜云姨遗容。”
白发老妪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你能接下老身一掌,已有能闯入洗心茅舍,老身允许你停留半个时辰,镖了时限,要立刻离此,如是借故拖延,那就别怪老身手下无情了。”
萧翎心中所想,只希望拜了云姨遗容之后,回头就走,却不料竟然能得半个时辰的停留机会,心中大喜,欠身说道:“多谢老前辈恩允,但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求。”
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小娃儿,不可得寸进尺。”
萧翎道:“晚辈不敢,但晚辈有一个同伴随来,她是女儿之身,不知是否可随晚辈一同入内,一拜云姨遗容。”
白发老妪道:“女娃儿?”
萧翎道:“是的,她是女儿之身,否则,晚辈说不敢强求了。”
白发老妪皱皱眉头,道:“萧翎,你认识很多女孩子,是吗?”
萧翎怔了一怔,道:“不多啊!”
白发老妪冷冷说道:“跟你来的女娃儿,是你什么人?”
萧翎道:“她是北天尊者之女。”
自发老妪怒道:“我问她是你什么人,谁管她是什么人的女儿了。”
萧翎道:“是晚辈生死相共的一个同伴。”
白发老妪道:“你们很好吗?”
萧翎道:“情同兄妹。”
白发老妪道,“你对岳小钗好吗?”
萧翎道:“好!”
白发老妪道:“怎么一个好法?”
萧翎道:“视她如姊,敬重万分。”
白发老妪点点头,道:“好吧!也准那女娃儿进来,不过,你们两人同入老身这洗心茅舍,我要扣除你留此的时间,两个人同时留此,不得超过一顿饭时光,到时老身自会告诉你们。”
语声微微一顿,道,“岳云姑的遗体,就在西厢之中。”
言罢,转身直向正厅行去。
萧翎道:“多谢老前辈的恩典。”
白发老妪不再理萧翎之言,快步行入正厅不见。
萧翎回身举手一招,道:“冰儿,快进来。”
百里冰急步行了进来,道:“我在外面等你也是一样,减少了你留此的时间。”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要你跟我一起拜拜云姨的遗容,小兄能有今比全是云姨的恩赐。咱们时间不多,要快些行动,你带有火折子吗?”
百里冰点头一笑,道:“有,宇文先生告诉我,出门时多带应用之物。”
萧翎道:“那很好。”
举步行近西厢,举手推开木门。
百里冰随着晃燃了火折子,凝目望去,只见一个松木灵台,紧靠后壁而放,两边是黄|色的垂帘。
百里冰道:“这里有灯。”
伸出火折子,燃起了木案旁侧的油灯。
萧翎道:“这垂帘之后,定是云姨的遗体了,唉!我已经数年没有拜见了。”
伸手掀起垂帘。
只见岳小钗一身白衣,缓缓行了出来。
萧翎呆了一呆,道:“岳姊姊?”
岳小钗点头一笑,道,“是我,你好吗?”
萧翎道:“小弟还好。”
百里冰急急奔了过来,道:“妹姊,想煞小妹了。”
盈盈拜了下去。
岳小钗伸手扶住百里冰,道:“冰姑娘,快起来,我如何敢当这等大礼。”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岳小钗白衫白裙,头上也用白竣包起,形貌似有改变,但萧翎又说不出哪里改变了。
百里冰站起身子,道:“姊姊,大哥和我,都很想念你。”岳小钗道:“多谢你们了。”
话说的十分客气,但萧翎听入耳中却似被人在胸上打了一拳。
但闻岳小钗接道:“咱们已经见过了,你们可以走啦!”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见面仅交谈一语,就下起逐客令了,不知她是何用心。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那灵台之内,可是放着云姨的法体吗?”
岳小钗摇摇头,道:“不是,我已把你云姨的遗体移走,你心已到,不用真的拜见了。”
萧翎只听得大感奇怪,值:“姊姊,此地主人告诉我云姨法体放在此室,我不信她会骗我。”
岳小钗道:“她没有骗你……”
萧翎道:“那是妹妹骗我。”
岳小钗道:“我也没有骗你。”
萧翎道:“这就奇怪了,此地主人和岳姊姊都讲的实话,那云姨的法体,会自行登天不成?”
岳小钗道:“我把你云姨遗体移离西厢,而洪老前辈并不知道。”
萧翎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把云姨的遗体移向何处?可否带小弟去一拜遗容。”
岳小钗道:“你心香早燃,又何用面拜你云姨遗体,你们该走了,走!姊姊送你们出门。”
萧翎听她三番两次下达逐客令,心中又气又怒,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姊姊三番五次地下令小弟离此,不知用意何在?”
熊熊的灯火下,岳小钗第一次看到了萧翎脸上为自己泛起怒意。
以往,萧翎对待岳姊姊,简直是百依百顺,从不似今夜,脸上泛出怒气。
岳小钗望着萧翎眉宇间升起的怒意,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你已经成|人长大了,姊姊一直还把你看成昔年的孩子,我该给你说明白内情才是。”
萧翎缓缓垂下头,道:“姊姊请说,小弟洗耳恭听!”
岳小钗道:“我已蒙洪老前辈答允收留,承她衣钵,此后要长住于这洗心茅舍。”
萧翎听得怔了一怔,道:“姊姊不是要为云姨报仇吗?”
岳小钗道:“我已从洪老前辈口中知晓了内情,昔年害宛我爹爹的仇人,都已死在你云姨手下,她虽然受了重伤,但却报了大仇。”
萧翎道:“那长碧湖中的血舟,是云姨报仇诛杀的仇人了。”岳小钗点点头,道:“姊姊得洪老前辈说明内情,才知道那是母亲一番有计划的安排。她故意把身怀禁宫之钥的事,传扬出去,召来了仇家,然后,诱他们集中于一只巨舟之上,母亲又故意把我遣开,孤身登舟,血战群凶。她虽然受了重伤,但她心愿全偿,替先父报了仇。”
萧翎道:“这位洪老前辈,怎知晓得如此清楚呢?”
岳小钗道:“她是当今之世中,唯一知晓内情的人,因为,那天晚上她也在场,如非她暗助一臂之力,你云姨只怕很难尽歼群敌,唉!你云姨焚舟以沉,用心也就在毁去痕迹。”
萧翎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姊姊此后,也不用再存为云姨报仇之愿了。”
岳小钗道:“是的,我早该来洗心茅舍,求问内情,如是早知内情,姊姊也不用奔波江湖,招惹来重重烦恼,早就在这洗心茅舍中安居下来了。”
萧翎道:“恭喜姊姊心中愁锁已开,从今不再为此烦恼了。”岳小钗道:“江湖上思恩怨怨;报复不息,姊姊清白女儿身,既不存争霸江湖之心,亦不愿再混迹江湖之中,你云姨遗书,要我全心待你,如今,你已经成|人长大了,而且是天下知名的英雄人物,上一代的恩怨,也已在你云姨手中清结,姊姊我心愿已了,再无牵挂之事。红尘十丈,烦恼万千,从今之后,姊姊再也不愿意离这洗心茅舍一步;洗心革面,重新为人,我要常伴你云姨法体,了此一生。兄弟青云有路,侠名已著,今日见后,姊姊此心已死,从此古井无波,望兄弟善待百里妹妹,不用再来探望姊姊了……”
百里冰急急叫道:“岳姊姊,让小妹说几句肺腑之言好吗?”岳小钗微微一笑,道:“相聚无多,分手在即,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吧!”
百里冰道:“萧大哥视姊姊有如天人,我知他心中爱慕姊姊很深,却不敢形诸口舌……”
岳小钗接道:“兄弟,有冰妹妹这般可爱的玉人陪着你,你应该心满意足了。”
萧翎道:“小弟……”
百里冰接道:“姊姊听我说,十个百里冰,也无法代替姊姊,你既知上一代恩怨已结,胸中再无牵挂,为什么又要避世独居,弃去萧大哥和小妹不再置理?姊姊在长沙灵堂前,已表明心中之愿,天下英雄,都已知姊姊是萧大哥的情侣,小妹是亲耳听闻,言犹在耳,姊姊难道已不认帐了吗?”
岳小钗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萧兄弟如是真的死去,姊姊当遵照家母遗命,以萧夫人的身份出面,替他料理未完和身后之事。既然他还活着,那就只好委屈百里妹妹,代我照顾他了。”
百里冰道:“不行,就算萧大哥肯答应,我也不肯答应。”岳小钗道,“你要怎样?”
百里冰道:“我要姊姊答应嫁给萧大哥,你们早已有婚约,而且是姊姊的母亲遗命,铁案如山,岂容反悔。”
岳小钗道:“你自己呢?准备如何自了?”
百里冰垂首说道:“在姊姊面前,小妹也不用说假话了,我对大哥,情深万解,要我离开大哥,那还不如要我死去的好,但并不妨碍姊姊和大哥的婚约,姊姊能容得我,小妹甘居妾位,姊姊不能容我,小妹为婢亦成,只要常和姊姊,大哥相见,小妹此生心愿已足了。”
岳小钗叹道:“冰妹多情如斯,我亦代萧兄弟庆幸,姊姊我已立志继承洪老前辈的衣钵,不能再为人妇,但我心田脑际,当永远留有你们两人的影子,这么吧!洗心茅舍;原本是不准男子涉足,但如姊姊继承了洪老前辈衣钵,我就为你们一年开放一日,那时,你们丽影双双,来此尽一日之欢,咱们细语一年中事,那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执意如此,小弟也不敢勉强了,不过,天下安定之前,还有一阵大乱,姊姊避居于此,只怕也无法逃过这场纷争,置身世外。”
岳小钗道:“这个我知道,洪老前辈伤了玉箫郎君,只怕又要引出老夫人……”
脸色黯然,长叹一声,道:“说不定连我那师父入也要被引出来了。”
萧翎怔了一怔,道:“洪老前辈知晓此事吗?”
岳小钗道:“知道。”
萧翎道:“洪老前辈对此事看法如何?”
岳小钗道:“她立过誓言,绝不离开这洗心茅舍周围百丈,所以,不论江湖上发生多大的变化,多么严重的纷争,只要离开这洗心茅舍百丈以外,那都和她无关,但如进入她百丈范围之内,她就可能出手干预。”
萧翎低声说道:“洪老前辈对引起这番争执,没有责备姊姊吗?”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没有。”
萧翎道:“如若张夫人率领高手来犯,可要小弟相助一臂之力?”
岳小钗道:“我看不用了,那洪老前辈大约有应付之能。”但闻一个苍老的声音,遥遥传来,道:“你们限留时间已到,可以走了。”
萧翎高声他说道:“在下还有几句话未曾说完,老前辈可否宽限一点时间?”
只听那冷漠声音道:“不行,老身一向说一不二,两位如不即刻退出,不要怪老身翻脸无情了。”
萧翎苦笑一下,抱拳对岳小钗道:“姊姊保重,小弟就此告别了。”
岳小钗道:“你们不要再卷入这场是非中了,快些离开此地吧!”
萧翎道:“小弟自有主意,不劳姊姊费心。”转身向前行去。岳小钗望着萧翎向外行去的背影,忽觉一股莫名的伤感,自心底泛了上来,热泪涌出,赶快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萧翎。
就在她转过身子的同时,萧翎正好回头望去,眼看岳小钗行入灵后,望也不望自己一眼,心中亦不禁泛现出无比的感伤,长长叹息一声,快步行出了洗心茅舍。
百里冰紧追萧翎身后而出,低声说道:“大哥,你生气了?”萧翎苦笑一下,道:“没有,我很好。”
百里冰叹息一声,道:“大哥,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很难过。”
萧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难过,岳姊姊就是这种性格。”百里冰道:“你可是觉得那岳姊姊对你太过无情吗?”
萧翎叹息一声,道:“岳姊姊待我们不能算错,但我觉得她神态太过冷漠。”
百里冰道:“会不会和我有关?”
萧翎奇道:“和你有何关系?”
百里冰道:“她觉得你已经有了我,所以就不再理你。”
萧翎摇摇头道:“岳姊姊是个孝女,她不愿违背母亲的遗命,所以,她在别人面前,和我那灵位之前,当众说出是我的妻子,事实上,她从未对我说过什么,她心中,早已想好了要走的路,不论我是生是死,都无法阻拦于她。”
百里冰道,“但你要谅解岳姊姊,以她处境,实难免有些失常。”
两人谈话之间,已然行出了环绕茅舍的竹丛。
只听一阵铜锣之声,传入耳际。
萧翎脸色一变,道:“神风帮。”
百里冰道:“他们到此作甚?”
谈话之间,瞥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遥遥行了过来。
萧翎剑眉一耸,肃立在路中不动。
百里冰看萧翎满脸肃容,心中大为奇怪,低声说道:“大哥,你要干什么?”
萧翎道:“神风帮在江湖之上,装神弄鬼,自非什么好路道,今天我要设法找出真相,拆穿他们的真正内情。”
这时,那锣声已经停了下来,两条人影,当先而至。
萧翎凝目望去,隐隐识得那当先两人,正是神风帮坛前开道二鬼,铁判左飞,冤魂方横、左飞手执狼牙棒,方横双手握住丧门杖。
八个大汉抬着恐怖高大的神像,就在两人身后两丈左右处跟进。
那高大神像的前后左右,大约有七八个护从的黑衣人。
萧翎回顾百里冰一眼,道:“冰儿,这地方离那洗心茅舍,是否有百丈距离?”
百里冰道:“百丈以外。”
萧翎道:“那很好,咱们就在此处对付神风帮。”
百里冰看他满脸肃杀之色,心中虽然疑惑重重,确也不敢多问。
这时,开道二鬼,已然行到萧翎身前,看萧翎当路而立,有如泰山之石,不禁一愕,停下脚步。
萧翎不待二鬼开口,抢先说道:“两位如若想多活几日,快请通报贵帮主一声,告诉他不要装神弄鬼的骇人,要他出来和我相见。”
左飞呆了一呆,道:“阁下口气很大。”
方横接道:“如此口气,定非无名之辈了,阁下请报个姓名上来。”
萧翎冷笑一声,道,“咱们见过几面,想不到两位竟是如此的健忘。”
左飞道:“咱们见过的武林同道很多,如何能都记在心中。”萧翎哼一声,道:“好!告诉你们帮主,就说萧翎要他行出神像相见。”
方横怔了一怔,道:“阁下是萧翎,萧大侠?”
萧翎道:“不错。”
左飞道:“萧大侠可是由洗心茅舍出来?”
萧翎心中满是忧忿,哪里有耐心和他多言,怒声喝道:“两位既是不肯通报,在下只有自己闯过去了。”
大步向前行去。
左飞一挥手中狼牙棒,道:“萧大侠。”
萧翎右手疾出,快速绝伦地抓住了左飞手中的狼牙棒、抬起一脚,踢中左飞的小腹。
但闻左飞“妈呀”一声,滚出了七八尺远,半晌爬不起来。方横眼看萧翎出手投足,一举间就把左飞打出七八尺外,心中又惊又急,猛挥手中哭丧杖,扫出一招。
萧翎纵身闪避,正待回手还击。
却不料百里冰欺身而上、出手一掌,拍中了方横的背心。
这一掌落势甚重,打得方横一个嘴啃泥,摔倒地上。
萧翎低声说道:“你守在这里,不要跟那神风帮主接近,也免得有什么变化对,措手不及。”
百里冰道:“大哥也要小心。”
萧翎大步直行到那神风帮主面前,望了那高大狰狞的神像一眼,冷冷说道,“阁下也不用这般的装神扮鬼了,需知这等行径,骇不倒人。”
神风帮主那高大的恐怖形象之下,站了不少黑衣佩刀人,不知是震于萧翎的威名呢,还是未得神凤帮主之命,刃虽出鞘,但却肃立不动。
只听那狰狞的高大神像之内,传出一个娇柔银铃似的声音,道:“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咱们见过几次了。”
神风帮主道:“阁下已是目下江湖上人人敬重的英雄了。”萧翎道:“好说、好说,帮主躲在那高大的神像之内,不觉气闷吗?”
但见那狰狞神像的双目中,红光一闪,两道明亮的光线,直对萧翎照射过来。
萧翎一纵身闪避过去人神风帮主咯咯一阵大笑,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瞧清楚你。”
萧翎冷冷说道:“帮主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和在下相见。”神像中又传出那女子声音,道:“我长于此,将来也要死于此。”
萧翎一皱眉头,道:“难道你也是生在那神像之中吗?”
神风帮主道:“我十四岁继承帮主衣钵,已在这神像之中,住了十二年了。”
萧翎呆了一呆,道:“你吃不吃饭?”
神风帮主道:“我是人啊,为什么不吃饭呢?”
萧翎道:“你住在神像之中,如何进食?”
神风帮主道:“你看到了那大口吗?他们从口中送下饭菜,我就可以取用了。”
萧翎本还想问,你拉屎拉尿也在那神像之中不成。
但忽想到对方声音桥脆、分朋是女子口音,是以忍下未言,改口说道:“帮主是不愿出来呢?还是不能出来?”
神风帮主笑道:“你问得那么清楚干吗?”
不待萧翎答话,接道:“一个人在这神像中一住十几年,谁又不愿出来瞧瞧呢?”
萧翎道:“那是说你不能出来了?”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帮主不能泄露咱们帮中之秘。”萧翎目光一转,只见说话之人,正是神风帮坛前护法招魂手常明。
立时冷笑一声,道:“只看你们神风帮这种排场,这等装束,帮中弟子,都非好人。帮主被困于神像之中,不能出来,想必都是这些人物作祟,让在下先代贵帮主清除障碍。”
也不待那神风帮主答话,立时欺身抢攻。
萧翎早已有备,戴上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剑,出手一掌已击倒了一个黑衣人。
但见刀光闪动,六七个黑衣人,一起围击而来。
萧翎掌指齐施,绝招连绵而出。
他此刻武功,何等高强,出手快速无比,再加上他手中戴了蛟皮手套,不畏刀剑刺伤,放手而攻,凌厉无匹。
片刻工夫,七八个黑衣人,不是身受重创而逃,就是被点中|茓道,倒摔在地上。
几个抬轿的大汉,也被萧翎掌指所伤。
萧领一口气清除了那神风帮主从人,目光转到那神像身上,冷冷说道:“帮主从人,都已为在下清除,目下区区一走,帮主就要被弃置于此,活活饿毙了。”
神风帮主道:“本帮中人手很多,他们逃走的也可以去而复返,绝不会弃我而去。”
萧翎道:“但此刻已经无人保护帮主,在下相信,在你的援手赶到之前,在下可以取你之命。”
神风帮主道:“我存身的神像,坚硬无比,你如何一个伤我之法,何况,你根本无法近我一丈范围之内。”
萧翎道:“为什么?”
神风帮主道:“这巨大神像,四面都可以放射暗器,而且所有的暗器,都是极为细小的淬毒之物,中人必死,而且一发数十支,防不胜防。”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她这般先行说给我听,不知是何用心。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帮主先行示警,心在威吓在下了。”神风帮主道:“不信你行近身侧试试?”
萧翎冷冷说:“那些毒针未必能伤得了我。”
暗中运气,罡气满布全身,缓缓向神风帮主行了过去。
只听一阵细微的破空之声,星空下一蓬银芒,由那神像口中激射而出。
萧翎一伏身,不退反进,直向神像冲了过去。
他动作迅快,一蓬银芒,尽皆落空。
就这一眨眼间,萧翎已然冲到那神像之下,砰的一掌,拍在那神像之上了那巨大的神像被萧翎一掌震倒,砰的一击,摔在地上。
只听一阵卜卜之声,那巨大神像四周,突然放射出很多暗器,毒针、毒烟,分向四面八方射出。
星光下,只见尘土飞扬,有很多暗器,射入地下。
萧翎一仰身,退开了两丈多远,心中暗道:这巨大的神像构造如此之巧,如若没有防备,不论武功如何高强,只怕要伤在神像发出暗器的袭击之下。
足足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神像中射出的暗器,才自动停了下来。
百里冰悄然行到萧翎身侧,低声说道:“那神风帮主,躲在神像之中,自己不能出来,如是她的属下生了背叛之心,弃她不顾而去,她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神像之中吗?”
萧翎道:“咱们如何能够完全相信她说的话,”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大哥说的是,现在,咱们要如何对付她。”
萧翎道:“我去告诉她,要她自己出来,如若她还要装模作样,只好设法对付她了。”
百里冰道:“大哥要如何对付她?”
萧翎道:“很容易,她如若再不出来,我就告诉她,架起大火,烧那座神像。”
百里冰道:“这办法很厉害,她如能够出来,非被你吓出来不可了!”
萧翎道:“唉!那高大神像里面,既然能藏有很多暗器,必也可能藏有他物,咱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你站在远处接应我!”
百里冰知他用心,怕自己涉险,点头一笑,道:“大哥小心。”
萧翎应了一声,大步行近神像,高声说道:“在下没有时间和帮主多费口舌,你的属下除了死伤之外,都已弃你而去,如是你能够自启门户出来,让在下一见你庐山真面,从此解散神风帮,在下或可饶你一命,如若还再故作神秘,不肯离那座神像,那就别怪在下下手毒辣了。”
神像中,传出一个娇脆的声音,道:“要施下什么辣手?”萧翎道:“我要在这巨大神像的四周,架起干柴,生生把你烧死。”
大约萧翎这方法,已把神风帮主唬住,神像中传出柔柔细音,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不愿出去,而是无法出去。”
萧翎道:“我不信。”
神风帮主道:“那我没有法子,你把我烧死吧!”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如若助你破去神像外壳,你可愿出来?”
神风帮主道,“这神像外壳,坚逾精钢,除了本帮中一位长老之外,谁也无法开它。”
萧翎道:“我能。”
探手从怀中摸出短剑,缓步行近神像,暗运内力,悄然把短剑Сhā进神像之中,由神像头上直划及小腹。
这短剑本有削铁之利,加上萧翎深厚的内力,悄无声息中,划开了神像坚硬的外壳。
萧翎划开神像之后,向后跃退两丈,高声说道:“我已用利剑划开了神像外壳,帮主只要用力震开神像外壳,就可脱身而出了。”
神风帮主道:“这话当真吗?”
萧翎道:“帮主不信,何妨一试?”
但闻轰然一声,那高大、狰狞神像的外壳,突然一震而开。一个身着青衣,长发及腹的少女,缓缓由那破开的神像行了出来。
夜色幽暗,萧翎无法看清那少女脸色,约略所见,那是一位很美的姑娘。
只见那神风帮主长吁一口气,望着萧翎停身之处,缓步行了过来。
萧翎暗中运气戒备,肃立不动。
那长发少女行近萧翎五尺时,停下脚步,一欠身,道:“多谢萧大侠。”
萧翎双目盯注那长发少女,打量了一阵,道:“姑娘就是神风帮的帮主了?”
长发少女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一帮之主的尊宠,被囚于神像之中,这帮主干与不干,也不大要紧了。”
萧翎一皱眉头,道:“姑娘这神风帮充满着一种恐怖与神秘,不知姑娘如何登上这帮主之位?”
长发少女道:“可是觉得我这帮主之应,得来的很奇怪吗?”萧翎道:“不错,贵帮中人才不少,为何要姑娘出任这帮主之位呢?”
长发少女道:“我爹爹首创神风帮,但因他是一个残废之人,想出这样一个奇怪的方法,以后,传位于我,就把我囚入神像之中……”
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你这等作法,不是大过冒险吗?万一帮中人生了背叛之心,他们把你弃置大山之中,不是要被活活饿死吗?”
长发少女道:“帮中几位高手生死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所以,他们不敢背叛。”
萧翎道:“姑娘用的什么法子控制他们?”
长发少女道:“他们身上,都贴有一张膏药,每隔七日,都要换一张新的,如是超过了七日不换,那贴膏药处就自行开始溃烂,而那配方只有我一人知晓,可以在旬日之中炼制。”
萧翎啊了一声,笑道:“那是一种毒膏了,姑娘那神像一毁。此后作何打算?”
长发少女道:“我本无意做帮主,但我被囚其间,身难自主,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我发号施令,一呼百诺,实在我内心的痛苦,非人能知。今承相救,我感激不尽,当避居深山,不再在江湖上涉足,神风帮也从此星散江湖。”
萧翎点点头;道:“那很好,姑娘有此用心,在下十分敬佩,我知你们帮中定然还有很多隐秘,在下也不想多问了,姑娘请去吧!”
长发少女一欠身道:“萧大侠放心,我当尽我之能散去神风帮。”
欠身一礼,疾奔而去。
百里冰望着那长发少女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在一个时辰之内,竟使神风帮星散,从此不再为害江湖,单靠武功,决是无法完成的!”
萧翎突然一跺脚,道:“糟了!”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我忘记问她来此的用心何在了。”
突闻一声尖锐的号角声,传入耳际,打断了萧翎未完之言。百里冰怔了一怔,道:“深夜荒郊,怎来的号角声?”
萧翎道:“洗心茅舍。今晚只怕要有大变,咱们藏起来瞧瞧。”
牵着百里冰,一同跃登上一棵大树。
两人不过刚刚藏好身子,几条人影,已然疾奔而来。
萧翎凝目望去,只见当先一人,白发萧萧,手执竹杖,正是白云山庄的张夫人。
张夫人身后,紧随着一个灰衣老人,和一个蓝衫金面铁手之人。
萧翎心中暗道:这老大婆护短,只要玉箫郎君吃了亏,她就要找人报复。
忖思之间,又是一群人影,疾奔而来。
这群人很奇怪,都是廿几岁的年轻人,身着青衫,背Сhā长剑。
萧翎暗中一数,竟有七人之多,大感奇怪。这些人,不像张夫人邀来的助拳高手,不知到此何意?
第五十九回生死之斗
只见灰衣老人疾快地查看了一下那破裂的神像。和地下伤亡的人,行回到张夫人的身侧,道:“是神风帮中人。”
张夫人咬牙切齿他说道:“那老乞婆立过誓,不管洗心茅舍百丈以外的事,神风帮中的人,定然是岳小钗那丫头杀的了。”
灰衣老人长长吁一口气,道:“夫人,若洗心茅舍主人肯把岳小钗交出来,夫人准备如何?”
张夫人冷哼一声,道:“果真如此,咱们就一把火烧了她的洗心茅舍。”
灰衣老人轻轻叹息一声:值:“夫人,不是老奴多言,如若真的和那洗心茅舍的主人冲突起来,咱们的胜算……”
张夫人冷冷接道:“张成,你今年几岁了?”
张成道:“老奴已过古稀之年。”
张夫人道:“你已过古稀,死了也不算夭寿了。”
张成一呆,道:“夫人说的是,老奴死而何惜,不过……”张夫人道:“不过什么?”
张成道,“自从老主人陷身禁宫之后,白云山庄日惭式微,目下咱们集于此地的人手,可算得庄中仅有的精锐,如若在一战之中,咱们不幸再要落败,剁伯江潞上再无白云山庄了。”
张夫人道:“你怎知咱们一定要败?”
张成道:“神风帮中高手不少,但在不足一个时辰内、被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足以证明对方的武功不弱。”
张夫人一顿手中竹杖,怒声喝道:“你如害怕,你就逃命去张成叹息一声,道:“老奴怎敢有偷生之心,我是替白云山庄着想。”
张夫人道:“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多说了。”
张成长长吁一口气,道:“希望大姑娘能够想到老主人对她的爱护,及时赶来。”
张夫人道:“你不用想了,大姑娘目下已是世外高人,自不会来参与此事。”
张成道:“大姑娘虽然遁入空门,但她外表冷漠,内心却很疼爱俊少爷,老主人生前,待她很好,兄妹情深,我不信她真的不管。”
张夫人冷笑一声,道:“她如肯来,早已赶到了。”
不再理张成,大步向洗心茅舍行去。
张成低声对七个佩剑少年嘱咐数语,紧追张夫人身后而去。
七个佩剑少年并肩追在张成的身后。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他们可是要找那洗心茅舍主人麻烦吗?”
萧翎道:“不错,起因都为了岳姊姊,既然被咱们撞上了,那是不能不管了,何况,那神风帮毁在了我的手中,这笔帐,他们也记在了岳姊姊的头上。”
百里冰道:“那七个佩剑的少年,不知是何来路?不像是白云山庄中人。”
萧翎道:“七人衣着相同,都佩着一样的长剑,定然是一种合力对敌的剑阵。”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指指另一株大树,道:“冰儿,咱们到部棵树上去,小心些,不要弄出声音。”
一提气,飘落实地,轻步行到另一株大树之下,纵身而上。
百里冰小心翼翼地追在萧翎身后,爬上大树。
暗淡星光之下,只见那七个佩剑少年,一排并列在张夫人的身后。
张夫人举起手中竹杖,在环绕洗心茅舍的竹篱之上,重重地敲了两下,道:“有人在吗?”
但闻柴扉呀然而开,洗心茅舍的主人,执杖当门而立,冷冷道:“什么人?”
张夫人冷笑道:“洪大姊,连我也不认识了?”
白发老妪冷冷道:“白云山庄的张夫人?”
张夫人道:“洪婆婆,我称你一声大姊,是尊重,你既然不识故人,我也不用和你攀关系了。”
洪婆婆冷哼一声,道:“我虽已久年不问江湖中事,但也不准许别人轻易踏入我划下的禁地,如是我一点不为故人留余地,只怕早已有人死亡了。”
张夫人道:“很难说死的是谁!”
洪婆婆头上白发,无风自动,很显然,心中甚为激动,但她却强自忍了下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张夫人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那孙儿可是你打伤的吗?”
洪婆婆道:“死了没有?”
张夫人道:“白云山庄还有疗伤之药,只要他不绝气,还可救得!”
洪婆婆道:“他能活着回去,老身已是手下留情了。”
张夫人道:“这么说来,我还要谢你了。”
洪婆婆道:“那倒不闲!”
语声一顿,接道:“老身划下的禁地,不过百丈,令孙不但擅入禁地,而且直入我洗心茅舍……”
张夫人接道:“你如不收留岳小钗,小孙绝不会登门相犯。”
洪婆婆道:“你别忘了这是我的家,老身收留别人,谁也无法干涉。”
张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代小孙复仇,不算无礼取闹吧?”洪婆婆干笑两声,道:“张夫人,令孙就是对我说话无礼,才伤在我的掌下。”
张成突然接道:“洪婆婆……”
洪婆婆道:“你有话说?”
张成道:“是的,老奴斗胆接言数语,还望洪婆婆不要见怪。”洪婆婆道:“好!你说吧。”
张成道:“你和我家老夫人,都是相识数十年的老姊妹……”
洪婆婆接道:“哼!老身不敢高攀。”
张成叹息一声,道:“你是长辈,就算打伤了我们小主人,那也不算什么,我家夫人此番前来,用心是找那岳小钗……”
洪婆婆道:“老身伤了人,和那岳小钗何干?”
张成道:“那位岳姑娘和我家小主人已有婚约,想不到她竟中途变卦,才引起这场纠纷,还望洪婆婆,看在和我家主人数十年姊妹情意份上,把岳小钗交办我家夫人带走……”
洪婆婆冷漠一笑,道:“你说的很轻松啊!”
张成道:“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两位何苦翻脸成仇?”
洪婆婆道:“你说完了吗?”
张成道:“说完了,还望能赏给我们白云山庄一个面子。”
张夫人道:“咱们就算挣不回面子,那也不用别人赏给咱们。”洪婆婆道:“看衣咱们相识的份上,老身不追究你闯入禁地之事。”
砰的一声,关上柴扉。
张夫人一挥手中竹杖,击开柴扉,道:“站注!”
洪婆婆回身说道:“老身耐性有限,张夫人不可逼人过甚。”
张夫人道:“张家唯一的传宗人,被你打成重伤,几乎死去,老身印若不为他报仇,如何对得起他那死去的祖父。”
洪婆婆道:“那要怪你家教不严,纵成他的骄性,老身不取他命已替你留了情面,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看在咱们昔年的情意份上。
老身再忍耐最后一次,不究你破坏我的柴扉的事。”
言罢,转身向里行去。
张夫人怒声喝道:“站住!老身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回。”
洪婆婆回过头,道:“你要怎样“张夫人道:“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
洪婆婆道:“哪两条路?”
张夫人道:“一条是你交出岳小钗,另一条,咱们拼个胜负出来。”
洪婆婆缓缓说道:“云姑是我的养女,岳小钗目下又是继承我衣钵的弟子,老身和她双重关系,要老身交出她那是不用谈了。”
张夫人道:“那你是选择第二条路了?”
洪婆婆缓缓说道:“你可是自信一定能够胜我?”
张夫人道:“正因我无把握一定胜你,所以才请有助拳之人。”洪婆婆突然一瞪双目,冷冷地扫掠了张成和那七个穿青衣佩剑的少年一眼,道:“就是他们这七个年轻人吗?”
张成道:“还有老奴张成。”
那铁手金面人高声接道:“在下也有一份。”。
洪婆婆冷漠他说道:“一共十位。”
张夫人道:“你洪婆婆、岳小钗,加上她两个婢女,一共四个人,我们二对一还有余数。”
洪婆婆突然放声大笑一阵,道:“不,只有老身一个人对付你们!”
张夫人道:“不觉得太过夸口吗?”
洪婆婆缓步行出室外道:“夫人可以下令他们动手了。”
张夫人右手一挥,道:“既是非打不可,那也不用客气了。”
七个佩剑少年,刷的一声,齐齐抽出长剑,合围而上。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他们十个打一个,咱们可要下去助那洪婆婆一臂之力?”
萧翎道:“咱们先瞧瞧情势再说。”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场中形势,已有了剧烈的变化。
只见洪婆婆纵身而起,手中竹杖疾击而出。
但闻波波两声,挟带着两声尖叫,两个执剑人还未行近洪婆婆,已然摔倒在地上。
萧翎低声说道:“洪婆婆的武功已到超凡入圣之境,如是张家再无援手赶来,那就用不着咱们出手了。”
七个佩剑少年,创成一种围击的剑阵,但还未出手就被洪婆婆伤了两人,章法自乱。
洪婆婆竹杖再舞,眨眼之间,又点伤了两人。
张夫人似是也未料到洪婆婆的武功如此之高,不禁为之一呆。
就在她一呆之间,洪婆婆又点倒了余下之人。
七个佩剑少年,剑阵还未布成,已然全伤在了洪婆婆的竹杖之下。
张夫人望了横卧在地的七个佩剑少年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身错了,把他们移开吧!”
洪婆婆点倒了七个佩剑少年之后,就停手未再抢攻。
张成和那铁手金面人,眼看那洪婆婆武功如此高强,亦不禁呆在当地。
直待听到张夫人的吩咐,才缓缓把倒卧在地上之人,移到一侧。
张夫人缓缓行到洪婆婆的身前,接道:“我应该先行和你动手。让他们剑阵布成之后,再把你诱入剑阵之中,唉!我忘了你流星飞云剑法,是武林中最快的剑法。”
洪婆婆道:“可惜你发觉得晚了一些。”
张夫人道:“你把手中竹杖,当作剑用,施出流星飞云剑法的招数,伤了他们七人。”
洪婆婆冷冷说道:“一着失错,满盘皆输,你准备用来对付我的七人剑阵,已为我所伤,未动手,你已失去一大凭仗,兆头不好,不如回去吧!”
张夫人厉声喝道:“除非你交出岳小钗,伤我属下和孙儿的事,一笔勾销不提,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洪婆婆双目眨动,冷芒连闪,冷冷说道:“夫人不要误会,我不是怕你。”
张夫人扔去竹杖,右手取出一柄玉尺,左手取出一柄短剑,道:“咱们动手了。”
呼的一尺,迎头劈去。
洪婆婆一闪避开。
张夫人一尺未中,左手短剑,快速绝伦连续刺出。
洪婆婆一仰身,退后三尺,又避开一击。
张夫人玉尺一挥,又击出一尺。
洪婆婆又闪身避开,说道:“我已让你三招,彼此情意已绝,我要还击了。”
张成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接道:“数十年前老奴追随老主人曾见洪大姑娘……”
洪婆婆接道:“我已经白发如霜,不要称我姑娘了。”
张成道:“老奴叫顺口了,一时改不过来,洪大姑娘请多多原谅。”
洪婆婆道:“你有什么事,快些说吧!”
张成道:“我家老主人身陷禁宫,大姑娘看破红尘,皈依我佛,白云山庄全靠老夫人一手支撑,我家小主人,若有不是,但他是张家唯一的传人,洪大姑娘打伤了他,难怪我家老夫人情绪激动,难以自禁,老奴生是张家奴,死为张家鬼,还要请你洪姑娘多多担待了。”
他久年追随箫王张放在江湖之上走动,这江湖礼数一点不失。
洪婆婆道:“你要我担待什么?”
张成道:“老奴要和我家夫人联手而攻了。”
洪婆婆叹息一声,道:“好,你尽管出手。”
张夫人早已听得不耐,大喊一声,玉尺和短剑连连攻出。
张成目睹老夫人的攻势,已知她心存拼命之意,也只好全力运剑,助长张夫人的攻势。
洪婆婆挥动竹杖还击,但是在张成全力相助之下,那张夫人的攻势,显得十分凌厉,洪婆婆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萧翎和百里冰藏身树上,看的明白,百里冰向萧翎问道:“他们以二攻一、洪婆婆已在劣势,咱们可要助他一臂之力?”
萧翎道:“不要紧,那洪婆婆虽处劣势,但她杖法不乱,还有反击之力。”
果然,萧翎活刚落口,洪婆婆已然展开反击,但见杖影纵横,反守为攻。
恶斗中突然闻得一声闷哼,张成弃剑倒退五步。
原来,他被洪婆婆一杖击中了右臂,骨折筋伤,执不稳手中长剑,弃剑而退。
张夫人失去了张成相助之势,处境立见危恶,洪婆婆杖影山涌,把张夫人困在一片杖影之中。
忽听洪婆婆喝道:“撒手。”
呼的一杖,击中了张夫人的右手,张夫人右手玉尺应声落地。
洪婆婆一招得手,未再进逼,反而收杖而退。
却不料张夫人忍痛进袭,手中短剑一招穿云射月,疾急攻至。
洪婆婆料不到她受伤之后,还能拼命抢攻。
一个失神,剑招已到前胸。
急促间一侧身,短剑掠臂而过。
寒芒过处,划破了洪婆婆衣袖,锋芒伤到肌肤,鲜血泉涌而出。这一剑伤得很重,片刻间,鲜血已然湿透了整个衣袖。
洪婆婆中剑后未再反击,仰身退出五步,冷冷说道:“够了,我打你一杖,你刺我一剑,可以回去了。”
张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不是你命丧当场,就是我埋骨于斯。”
短剑一挥,直冲而上。
张成急急叫道:“夫人不可。”
语声未落,突闻一声尖叫。
张夫人直飞而起,跌摔在六七尺外。
洪婆婆如影随形一般,一晃而至,手中竹杖一扬,冷漠他说道:“你既有埋骨于此之心,我就成全你了。”
只听一声佛号道:“杖下留情。”
凝目望去,暗淡的夜色中,陡然出现了两个尼姑。
当先一人,月白僧袍,腰系白僧带,手中执一马尾拂尘。
第二人青袍背剑,正是三绝师太。
萧翎心中暗道;这当先老尼,想来定是张放之妹,岳姊姊的恩师了。
洪婆婆抬头望了两人一眼,缓缓收回手中竹杖,道:“张大姑娘。”
那当先老尼叹道:“老尼已皈依我佛数十年,法名忘情。”
洪婆婆道:“忘情却有情,大师已数十年未离过禅院,此番佛驾突然赶来我洗心茅舍,不知为了何故?”
忘情师大道:“忘情并未断亲,特来向洪施主拜求一事,放了张夫人吧!”
洪婆婆道:“师太来得很巧,你如早来片刻,老身也不致于中此一剑了……”
语声突然严厉道:“最是可恶处,短剑上竟淬奇毒,老身非要自断一臂不可了。”
萧翎听得一呆,暗道:张夫人何等身份,竟然使用淬毒之剑,当真是胡作非为了。
忘情师太似是大感震骇,回头望了张夫人一眼,叹道:“嫂嫂,你当真用的淬毒之剑?”
她一连呼叫数声,不闻张夫人回答之言,不禁一皱眉头,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在张夫人前胸一探,回顾三绝师太一眼,道:“她气血涌心,晕了过去,喂她一粒灵丹。”
三绝师太应了一声,抱起张夫人而退到一侧。
忘情师大随手捡起短剑,迎着星光一看,脸色大变,一抖手,短剑挟着一缕尖风,直飞出数十丈,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洪婆婆道:“弃去毒剑,无物可证了。”
忘情师太叹道:“洪施主不要误会,张夫人用此等毒物,实有辱张家门风,老尼一时间情难自禁,借剑一泄胸中怒火。”
洪婆婆道:“看来,张大姑娘不但未能忘情,而且这情意深长,尤过常人了。”
忘情师太肃然说道:“洪施主责备的不错,我如真能忘情,也不会赶来此地了。”
洪婆婆道:“你来了,总不能无为而去吧?”
忘情师太道:“老尼不愿生事,只要洪施主能够放手不加追究,允许那岳小钗见我一面,老尼回头就去。”
洪婆婆道:“够了,这条件还不算苛刻吗?”
三绝师大喂过张夫人吞下灵丹后,起身接道:“我师父对那岳小钗有传艺之恩,见她一面如何不可呢?”
洪婆婆道:“但那岳小钗已然投在我门下,贵师徒不用费心了。”
三绝师大怒道:“这洗心茅舍是刀山油锅?还是铜墙铁壁?”
洪婆婆道:“一扇柴扉,几间茅舍,未得老身允准,当今武林之世,大约还没有人能够进去。”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
忘情师太拦住了三绝师太,缓缓说:“老尼无意和你冲突,我只要见岳小钗一面就走。”
张成突然接道:“洪大姑娘,适才对我家夫人和老奴再三相让,态度是何等谦和,怎的此刻竟不肯对我家大姑娘稍假词色?”
洪婆婆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要她出来,但只许见此一面,下不为例。”
缓步行入茅舍之中。
忘情师太回顾了张成一眼,道:“你也受了伤?”
张成道:“老奴被打断了右臂。”
忘情师大道:“你退下休息吧!”
张成应了一声,道:“多谢大姑娘。”
口中答应,人却不肯离开。
忘情师太回顾躺在地上的张夫人一眼,低声说道:“张成,你怎么不去休息?”
张成道:“老奴还支持得住。”
忘情师太黯然叹息一声,道:“俊儿怎样了?”
张成摇摇头,道:“少主人身受重伤,内怀心疾,只怕很难撑下去。”
忘情师太道:“伤在何人之手?”
张成道:“洪大姑娘手下。”
忘情师太道:“心疾为何?”
张成道:“怀念岳小钗,郁郁寡欢。”
忘情师太道:“天下尽多美貌淑女,你们为什么不给他另作安排?”
张成道,“少主人用情极深,思念岳小钗如中疯魔。”
忘情师太叹道:“情字误人,尤过名利百倍了。”
张成道:“还望大姑娘体念张家这一脉单传,设法救救少主人。”
忘情师太挥挥手,道:“你退下去,照顾夫人。”
张成应了一声,欠身而退。
抬头看去,只见岳小钗赤手空拳,缓步由茅舍行了出来。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岳小钗;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师父到此,你也敢拒不拜见。”
岳小钗道:“小妹怎敢有此用心。”
三绝师太道:“还不拜见师父,站那里等什么?”
岳小钗抬头望了忘情师太一眼,缓缓拜了下去,道:“寄名弟子岳小钗,拜见师父。”
忘情师太一挥手道:“你起来。”
岳小钗缓缓站起身子,道:“谢师父。”
忘情师太冷冷说道:“我不是你师父,不用这样叫我。”
岳小钗望了忘情师大一眼,欲言又止。
忘情师太冷冷道:“不论你是谁的门下,我只问你一件事。”
岳小钗道:“弟子洗耳恭听。”
忘情师太道:“俊儿把你引荐我处,救过你数次之命,咱们不谈相处的情意,这救命之恩,你该不该报?”
岳小钗道:“该报。”
忘情师太道:“很好,他现在为你,奄奄一息,你准备如何报答他?”
岳小钗道:“我为他求取灵药,疗治重疾。”
忘情师太道:“救不了,他害的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
岳小钗道:“弟子尽我心力,如是医不好张兄的病,我甘愿白刃吻血,以死相谢。”
忘情师太叹息一声,道:“你可以不死啊!”
岳小钗道:“恩情重如山,弟子活得很辛苦,生与死,弟子看得很淡。”
忘情师太正待接言,洪婆婆却快步行了出来,道:“你已继承了我的衣钵,如何能轻易言死。”
岳小钗回头望了洪婆婆一眼,道:“师父,弟子很为难。”
洪婆婆道:“我知道,但你已经投入我的门下,生死难凭自主了。”
忘情师太道:“洪施主,老尼想和洪施主约法互重,免得伤了和气,闹出悲剧。”
洪婆婆道:“好!你说说看。”
忘情师太道:“咱们都不从中干涉,由那岳小钗自决行止。”
洪婆婆道:“很好!但师太要保证白云山庄日后不再来此寻仇。”
忘情师太道:“这个自然,岳小钗决定之前,咱们每人可以问她三句话,此后,就不许再言,由她自作主意,强宾不压主,洪施主先说吧!”
洪婆婆沉吟一阵,道:“老身说什么呢?”
忘情师太道:“增强她忠于你的信念,说些什么,老尼不便代作主意吧!”
洪婆婆心中暗道:就算你事先有备,但岳小钗心志素坚,我不信三言两语,能使她改变心意。
主意暗定,点头说道:“只许问她三句话,任她自愿回答?”
忘情师大道:“正是如此!”
洪婆婆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身上道:“小钗,你苦苦求我把你收归门下,是吗?”
岳小钗点点头,道:“是的。”
洪婆婆道:“我已答应了你,而且要你继承我的衣钵。”
岳小钗道:“弟子知道。”
洪婆婆道:“那很好,不论别人用什么法子,你都不能离开此地了。”
岳小钗又点点头,道:“弟子知道。”
洪婆婆微微一笑道:“师太,老身已经说完了,师大可以问她了。”
忘情师太神情肃然地缓行三步,逼近岳小钗道:“师父武功如何?”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很高强。”
忘情师大道:“我不愿和洪施主冲突,但这股气怒要发在萧翎头上……”
岳小钗吃了一惊,接道:“萧翎,他和此事无关啊!”
忘情师大道:“你知恩不报反作仇,都和他有关,这笔帐自然要记在他的头上了,你们不能离开洗心茅舍……”
洪婆婆大声接道:“你问够了三句话。”
忘情师太倒是守约,立时住口不言。
岳小钗突然大声叫道:“不能啊!不能啊!”
三绝师大突然接口道:“师父,那萧翎的父母还活在世上。咱们要报仇,就下次毒手,就算日后难登极乐,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洪施主发过誓言,不离洗心茅舍,咱们不用顾虑洪施主了。”
岳小钗突然行前两步,道:“师父、师姊,这和萧翎无关,更和他父母无关,你们怎么对这些不相干的人下手呢?何况,萧翎的父母,又非武林中人。”
三绝师太道:“这件事,本也和洪老前辈无关,但洪老前辈却涉足其间。”
岳小钗道:“那是因为我继承了她的衣钵,入她门下。”
三绝师太道:“师父虽然皈依了佛门,但她究竟是张俊的姑奶奶啊!”
岳小钗道:“师姊一向爱护小妹……”
三绝师太接道:“我三思之后,觉得这诸多事故,都是你闹出的毛病,只因你反反复复,所以,才闹出这等悲惨的结果,我纵然爱护你,也是无能为助了。”
洪婆婆怒道:“忘情师太,你们不觉着讲话大多吗?”
忘情师太道:“老尼没有讲一句话啊!”
三绝师大接道:“贫尼并未和老前辈打赌,这讲话多少,那也无关紧要了。”
岳小钗回目望着洪婆婆,道:“师父,请原谅弟子,我要和她们讲清楚。”
洪婆婆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师父活了这把年纪,还上了人家的圈套。”
岳小钗目光转到三绝师大的脸上,道:“看起来师姊心中是恨我了?”
三绝师大道:“你靠山很硬,由洪老前辈为你做主,就算我心中恨你,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岳小钗正容说道:“师姊,听小妹几句话如何?”
三绝师太道:“好!你说吧!”
岳小钗伸手取下头上包的白绢,道:“姊姊请看。”
三绝师太转头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原来岳小钗满头青丝,已尽皆剪去。
三绝师太叹道:“师妹你……”
岳小钗摇手拦住三绝师太,道:“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小妹不是空门中人,不许落发为尼,但小妹是祸水,行踪所至,必引起很多无端的争端,因此,小妹思之再三,觉得剪去三千烦恼丝,也许会对我好些……”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关于张兄的事,别人不知内情,师姊最清楚了。我送还张家箫法,恩怨一次清结;如说我应该嫁人,那我应该嫁给萧翎,我母亲遗书定盟,安排了我的终身,何况,我和张兄相识之初,已和他说明了内情,他当时答应过我;说我岳小钗忘恩负义,叫小妹十分为难,不知是否应该承认。姊姊感师父授艺深情,师父念亲情,不忍坐视,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小妹我不该受人恩情。”
三绝师大回顾了忘情师太一眼,道:“师父,岳师妹讲的也有道理。”
忘情师大长眉耸动,默然不语。
岳小钗接道:“师姊如若动我以情,小妹已断发明心,我不能遵从母亲遗言,嫁作萧翎妻,也不能奉侍张兄,师姊如迫我以武,小妹愿伸头就戮,以平你们心中的怒火。”
三绝师太轻轻叹息一声,道:“师父,咱们该当如何?”
忘情师太脸色连变,仍然是默不作声。
岳小钗缓缓由怀中取出一把匕首,道:“小妹如若有罪,那是因上苍赐我这张脸,如若我变得丑一些,我相信张兄,再不会以我为念,小妹毁容代罪,诸位心中的怒火,总可以平熄了。”
举手向脸上划去。
只见洪婆婆手中竹杖挥动,啪的一声,击落了岳小铰手中的匕首。
同时,一条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直射入场中。
忘情师太、洪婆婆一齐转眼望去,只见来人青衣佩剑,正是萧翎。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你没有走?”
萧翎道:“没有……”
目光转到洪婆婆的脸上,道:“晚辈先向老前辈请罪。”
抱拳一揖。
洪婆婆礼也不还,冷漠他说道:“什么事?”
萧翎道:“晚辈放肆,在洗心茅舍之外,和人动手相搏。”
洪婆婆道:“洗心茅舍百丈外发生的任何事故,都和我无关。”萧翎道:“我知道,但他们却是冲着您老前辈而来。”
洪婆婆道:“什么人?”
萧翎道:“神风帮。”
洪婆婆道:“人呢?”
萧翎道:“被晚辈伤其护法,毁其神像,余下的都已逃窜而去。”洪婆婆道:“神风帮和老身素无过节,为何要侵犯洗心茅舍?”萧翎不答洪婆婆的问话,目光却转到忘情师大的脸上,道:“老前辈,区区萧翎叩见。”
忘情师太一闪身,道:“不敢当萧大侠之礼。”
萧翎仰天打个哈哈,道:“师太之言,在下已经听得,不劳师太千里跋涉,找我萧翎,区区只好献身相见了。”
忘情师太双目盯注在萧翎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想和老尼动手?”
萧翎道:“师太要取我萧翎之命,是吗?”
忘情师太道:“不错,我说过。”
萧翎道:“萧翎在此,师太准备如何,但请吩咐。”
忘情师太道:“你很狂妄。”
萧翎道:“师太言重了……”
神情冷肃地接道:“我知道师太是有道高尼,困于亲情,欲罢不能,但你既然已出面,必欲找个结果,区区却是其中最碍事的一个,师太杀了我,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如是不幸让区区胜了,师太也算尽了心意。”
忘情师太道:“你当真要逼老尼出手?”
萧翎道:“师太如不和在下一战,只怕是不甘重回庵中了?”
岳小钗大声喝道:“萧兄弟不许无礼!”
萧翎呆了一呆,果然不敢再言。
忘情师太神色冷漠,叫别人瞧不出她心中想些什么。
只见她缓缓转过脸去,望了三绝师太一眼,一字一句地问道:“那萧翎武功如何?”
三绝师太道:“很高强。”
忘情师大道:“和他目下的英名相比呢?”
三绝师大道:“并非幸得。”
忘情师太道:“那是说他可以和我动手了?”
三绝师太低声说道:“师父想出手吗?”
忘情师太道:“如若他真如传言,为师倒想领教他几招绝技。”三绝师太黯然叹息一声,道:“师父,萧翎的武功很博杂,弟子和他动手时,他似乎胸中有很多所学无法施展,如今分别甚久,不知他是否又有了进境。”
忘情师太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你退开去,不关你的事了。”
岳小钗道:“师父,您不能和他动手!”
忘情师太脸色平静异常,淡淡一笑,道:“为什么,怕他伤了我?还是怕我伤了他?”
岳小钗道:“不论你们谁胜谁败,都将叫弟子心碎。”
忘情师太道:“看来你对他用情很深了。”
岳小钗道:“他很小时,弟子带他离家,呵护爱惜,焉能无情,但弟子为了不伤张兄之心,决心继承洪老前辈的衣钵,终老洗心茅舍。”
忘情师太道:“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岳小钗知道自己已然说服了忘情师太,依言向后退了三步。
忘情师大举手对萧翎一招,道:“你过来。”
萧翎挺胸昂首,大行四步,到了忘情师太身前,道:“师太有何吩咐?”
忘情师太道:“就事而论,张俊确有不对之处,但忘情并非全无情,张家只此一条根,我虽身入佛门,但仍是他的姑奶奶啊!”
萧翎道:“亲情难抛,晚辈心中明白。”
忘情师太道:“岳小钗虽属无心,但她玩情自伤,论罪比张俊还深……”
长长吁一口气道:“就你们三人而论,你该算是个无辜的人。”
萧翎道:“岳姊姊伤情,我应该为她代罪。”
忘情师太道:“很英雄。论是非,老尼似不应该和你动手,但我已数十年未出庵门一步,既然难割断亲情之累,总该找个结果出来,是吗?”
萧翎道:“晚辈心中了然,死而无恨。”
忘情师太摇摇头,道:“你不会死,老尼想和你谈个条件。”
萧翎一怔,道:“什么条件?”
忘情师大道:“咱们动手,定会有胜败之分,如是老尼败了,我已尽了心力,无愧对张家祖宗,如是老尼胜了呢?”
萧翎道:“师太准备如何?”
忘情师大道:“你如败了,那就要委屈岳小钗做我们张家媳妇。”
萧翎道:“这个在下如何能够做主?”
忘情师太道:“你如有信心能胜老尼,为何不敢答允?”
但闻洪婆婆冷冷说道:“岳小钗已继承了我的衣钵,就是萧翎和岳小钗都答应了,还有我老婆子不肯。”
忘情师大道:“你可是觉得一定能够胜过老尼吗?”
洪婆婆道:“我老婆子虽然伤了一臂,但自信还可和你一战。”
忘情师太道:“慢慢来,我胜了萧翎之后,再和你动手不迟。”
洪婆婆道:“老身为什么不可以在萧翎前面和你动手?”
忘情师太道:“你如一定坚持,老尼只好从命了。”
洪婆婆道:“好!咱们先打,老身如胜了你,自是用不着萧翎再出手了。”
忘情师太道:“如是老尼败了,我回身就走,今生一世,再不出尼庵,也不再管张家的事,自是最好的一个结果,如是我胜了你,你要交出岳小钗。”
洪婆婆道:“老身如败了,自然是无能再顾到她了。”
忘情师大道,“好!那你出手吧!”
岳小钗满脸痛苦之色,想从中阻拦,又似心有所忌,踟躇不前。
忘情师太缓缓说道:“岳小钗,老尼想先对你说明几件事。
第一,你无能阻止这场搏斗,你心里大概也明白,第二是你如想自绝一死,那只有使事情更复杂,促成流血惨剧,所以你死不得。第三是你既自知是祸水,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要赶快嫁人,从此相夫深闺,不要再在江湖上行走,免得招来无谓的烦恼。由来红颜多薄命,更何况你天生媚骨,那该是红颜中的红颜,人生都比黄连苦,你苦过黄连十分。”
岳小钗双手掩面,泪水滂沱,道:“弟子旱知今日事,应早毁容作丑妇。”
忘情师太淡淡一笑,道:“老尼参禅数十年,仍难解去这亲情之累,岳小钗,我还要告诉你一事,我想此事你自己还不知晓。”
岳小钗拭去脸上泪痕,愕然说道,“也和弟子有关吗?”
忘情师太道:“不错。”
岳小钗道:“弟子洗耳恭听了。”
忘情师太道:“你认为萧翎对你如何?”
岳小钗道:“视我如姊,敬重异常。”
忘情师太道:“那是他儿时心情,但此刻他已是英俊少年了。”
岳小钗道:“他对弟子,并无异样,依然是旧时情意儿时心。”
第六十回歼魔武林太平
忘清师太道:“老尼参悟禅功,虽未通神,但自信对星卜相人之术,成就很大,我为私情离庵,不计成败一掷,以求无愧张家祖先,但也希望能稍尽绵薄,解你们六情之网,老尼愿畅所欲言,信不信由你们自决了。”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瞧了一阵,道,“老尼奉赠一句话,宁为多情苦、莫作负心人。”
目光又转到岳小钗的脸上,接道:“萧翎并非超人,你觉得他对你的敬重,那只是幼时对你崇敬之心,十分强烈,一时间,无法把男女间那一种强烈的情爱,形诸于外罢了,其实,他内心对你迷恋之深,不在俊儿之下。”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黯然一叹。
忘情师太道:“老尼不愿再说了,言尽于此,你们自做主意。”
洪婆婆一抖竹杖,道:“咱们该动手了。”
忘情师太道,“洪施主就用手中竹杖,和我过招?”
洪婆婆道,“老身用的习惯了,和兵刃一样顺手。”
忘情师太一挥手中白尾拂尘,道:“好!老尼用拂尘接你竹杖。”
洪婆婆欺上两步,扬起手中竹杖,正待击下,心中突然一动,道,“一动上手,咱们定要有一人受伤,老身想起一事,想先问个明白!”
忘情师大道:“什么事?”
洪婆婆道:“神风帮和我老婆子素无过节,他们为什么要侵犯我洗心茅舍?”
忘情师大道:“这个老尼不知。”
洪婆婆道:“就算你知道了,也不肯讲出口来,是吗?”忘情师太道:“老尼代你查问……”
回头喝道:“张成,你过来。”
张成大步行了过来,道:“大姑娘有何吩咐?”
忘情师太道:“你们邀了神风帮?”
张成结结巴巴道:“老夫人不知大姑娘肯来帮忙,因而邀请了神风帮,早知大姑娘肯来,自然不会邀他们了。”
萧翎接道:“既能邀请了神风帮,想必还有别的人了。”忘情师太道:“张成,还邀请了什么人?”
张成道:“这个老奴不知。”
忘情师太道:“讲实话。”
张成道:“老奴,老奴的确是……”
只听一个尖厉的声音接道:“不要逼他,要问就请问我。”张成突然挺身而起,举步行了过来。
张成道:“老夫人,您伤得很重,虽然服下了大姑娘的灵丹,也不能太大意啊!”
张夫人冷笑一声,道:“我这大年纪,死而何憾,办不好俊儿的事,我也羞对张家祖宗,死了倒还安心些。”
忘情师太叹道:“嫂嫂……”
张夫人道:“难得啊!我几十年没有听到这称呼了。”
忘情师太一皱眉道:“我的修为不够,仍然无法袖手不管。”张夫人冷冷说道:“大妹子,听嫂嫂几句话,俗话说:一人成佛,九祖升天。可见成了佛的人,也无法弃兄置嫂,不闻不问。大妹子,你是有道的人,也许看不惯嫂嫂的胡作非为,但你不能看着张家这一条根,也撒手不管。俊儿的妹妹,为了她表兄蓝玉棠移情岳小钗已伤心成疯,医药罔效,起因是为了岳小钗,被我囚了起来。如今俊儿又重伤奄奄,也是为了岳小钗。一对金童玉女的小孙儿,都为了一个岳小钗闹得疯的疯,伤的伤。唉!
大妹子你说吧,叫我这做嫂嫂的如何能安静下来,你叫我如何能不胡作非为,病急乱拉医,人急了,难免做事欠考虑了。”
目光转到洪婆婆的身上,接道:“奇怪的是,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岳小钗,竟是到处都有人肯维护她,连我们洪大姊,也全不念昔日交情,一心但护那丫头,硬说已把她收列门墙,继承衣钵,非为她出头不可。”
洪婆婆道:“有什么好奇怪,她母亲是我的义女,算起来岳小钗也算是我的义孙女,你孙儿情有所钟,那是他的事,但他追到我洗心茅舍来,苦缠不休,难道老身不能管?孙儿追不上小媳妇,你做奶奶的竟带着人来此抢亲。”
张夫人道:“抢又怎么样,硬扯上一个子孙女,分明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洪婆婆冷笑一声,道:“我已对你礼让很多了,再要出言不逊,难道我老婆子不会杀人?”
张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认为你胜定了吗,就算大妹子不Сhā手,今宵里也有你的好看,我要把你这洗心茅舍,踏成平地。”
洪婆婆道:“就凭你们白云山庄几个人吗?”
张夫人道:“咱们等着瞧……”
目光突然转到萧翎的身上,道:“你也来了,那很好,这叫做冤家路窄,大小恩怨一起结。”
忘情师大已听出弦外之音,接道:“嫂嫂,你说的什么话,难道你还请的有人?”
张夫人道:“有!嫂嫂不是说过了吗?我要胡作非为一次,是情势逼着我,也不能怪我任性。”
忘情师太道:“你约的什么人?”
张夫人哈哈一笑,道:“大妹子,自然不是好人,好人如你大妹子,也不会帮嫂嫂的忙。”
忘情师太道:“神风帮是吗?但那神风帮已毁在萧翎手中!”张夫人道:“我知道,不过,我不知萧翎所为,我还道是洗心茅舍的主人呢!”
忘情师大道:“那是说嫂嫂还约了很多人?”
张夫人道:“不错,很多人,嫂嫂的用心,是要踏平这洗心茅舍。”
忘情师太道:“能告诉小妹吗?你都是约些什么人?”
张夫人道:“嫂嫂现在不便讲,大妹子,只好请闷一会了。”忘情师太摇摇头,道:“嫂嫂,你不能倒行逆施啊!”
张夫人接道,“好人能如何?孙女伤心成疯,孙儿又重伤难医,大妹子,你是好人,但却眼看着张家香火水绝,白云山庄一败涂地。”
忘情师太道:“哥哥做过几桩内疚事,报应在儿女身上,他跟我谈过,不许我日后Сhā手白云山庄中事,但我忍不住……”
张夫人大笑道:“但你哥哥也做过好事啊,难道好与坏,不能抵消?”
忘情师太叹道:“嫂嫂,因果报应,不能如此推断,何况,俊儿重伤未死,或可有救……”
张夫人接道:“就算医好了他的伤,也无法医好他的心啊!”忘情师太道:“嫂嫂,咱们就算能够迫服岳小钗,也只是征服了她的躯体,无法征服她的心!”
张夫人冷冷他说道:“如是俊儿和岳小钗之间,非得有一个要受委屈,为什么那人该是俊儿呢?”
忘情师太神情肃然他说道:“嫂嫂,我已和洪施主、萧大侠订下了赌约,这一次妄动无名之火,虽使我数十年清修尽付东流,但为了俊儿,小妹也只好认了。但我既然Сhā手了,就不愿再有别人过问,请嫂嫂遣人,把今宵约来助拳人,挡回去吧!”
张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冷然一笑,道:“这么说来,大妹子是有把握胜得洪婆婆和萧翎了?”
忘情师太道:“动手相搏,很难说有把握二字。”
张夫人道:“你既无把握胜得两人,要嫂嫂我把约请之人,全部挡了回去,大妹子再败了,这结局如何收拾。”
忘情师太道:“为张家私人事,似是用不着劳动别人出手。”张夫人道:“大妹子心底仁慈,这一战不论胜败,回头就走,绝不会闹出流血惨剧……”
忘情师太微现温色,接道:“难道嫂嫂非要闹出流血不可。”张夫人道:“不杀洪婆婆和萧翎,俊儿永远无法得到岳小钗,得到了也无法能保她不借机奔逃,釜底抽薪,永绝后患的办法,只有杀死洪婆婆和萧翎。”
忘情师太道:“嫂嫂这等固执,小妹只有放手不管了。”
张夫人心知自己重伤之躯,只要忘情师太一走,不论是洪婆婆或萧翎,甚至岳小钗,只要一出手,就可把自己置于死地,不禁一慌,沉吟不语。
忘情师太庄严他说道:“嫂嫂去拦住他们吧!”
张夫人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晚了,只怕嫂嫂我也无法拦住他们了。”
忘情师太奇道:“为什么?”
张夫人道:“因为我已经答应和他们合作了。”
忘情师太道,“都是些什么人?”
张夫人道:“沈木风、巫公子……”
忘情师太道:“巫公子?”
张夫人道:“巫山五毒门的传人,岳云姑和他父母本有过指腹之约,岳小钗该是他的妻子,但却被萧翎抢去,还有一位红衣大和尚,听说他身份很高,和萧翎师父庄山贝结过梁子。”
忽然间三绝师大全身微微抖动,接道:“庄山贝还活着?”萧翎道:“还活着,是我的授业恩师。”
三绝师大突然一整脸色,道:“我知道。”
这三字说得斩钉截铁,冰冷异常。
三绝师大是那庄山贝昔年的情人,是以,听到那张夫人提到庄山贝,竟忍不住心情大为激动,但她削发修行已久,禅功深厚,一阵激动之后,重又恢复了平静。
忘情师大回顾了三绝师太一眼,又望望萧翎,才叹息一声,对张夫人道:“嫂嫂,这些人是万恶不赦之徒,你怎么会和他们认识。”
张夫人道:“为了俊儿。”
忘情师太正想再问,瞥见几条入影,疾奔而来。
当先一人高大驼背,正是沈木风。
依序是红衣和尚、巫公子、金花夫人,毒手药王。
萧翎看到毒手药王也在其中,心中大是诧异,呆了一呆,道:“南宫老前辈。”
毒手药王哈哈一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夫和你们侠义之中人物合不来,还是和沈大庄主合作了。”
萧翎冷哼一声,想出言喝骂,话到口边又忍下去没说出来。沈木风望望张夫人,道:“夫人受了伤?”
张夫人道:“伤在洪婆婆的手中。”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等会儿就替夫人报仇。”
目光转到忘情师太身上,道:“这一位想来是忘情神尼了。”忘情师太道:“不敢当。”
只见那红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张姑娘还记得贫僧吗?昔年萧王张放兄,曾带着姑娘和贫僧见过一面,那时,贫僧还不足二十,姑娘还不到十岁吧!”
忘情师太道:“老尼记不得了。”
那红衣和尚笑道:“都几十年了,咱们都老啦,贫僧如是不知你来历,也就无法认出你就是张姑娘了。”
忘情师太道:“老尼法号忘情,昔年旧识,都已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红衣和尚脸色一变,似要发作,但却被沈木风以目示意拦住。
忘情师太冷冷地忘了张夫人一眼,道:“你要如何处理此事?”
张夫人答非所问地接道:“你们可以走了。”
忘情师太道:“到哪里去?”
张夫人道:“回你忘情庵,不用再管此地的事了。”
忘情师太道:“小妹如是早知你约了这些助手,绝不会管你闲事……”
张夫人道:“现在也不晚啊!你既未出手,也没有毫发之损。”
沈木风眼看着两人争论,也不出言阻拦。
萧翎对那沈木风特别留心,想到那挥剑一举,斩了他一条右臂,此刻,只余有一臂才是,但沈木风,却不见少去手臂。
想仔细看他的手,但那沈木风两只宽大的袍袖,一直垂掩掌指,无法看到,但他两只袖管中,都有物撑着,不似少去手臂的人。
最使萧翎奇怪的,这红衣和尚应该对自己充满着怨恨才是,但他除了看自己一眼外,就未再多瞧一下。
金花夫人、巫公子,都冷冷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萧翎这些时日之中,经历了无数的凶险。怪异之事,虽然心中疑窦重重,但却不间一言,镇静、沉着,坐以观变。
但闻忘情师太冷肃他说道:“白云山庄,可以星散江湖,但不能遗臭万年,嫂嫂这等作法,那是诚心要毁去白云山庄的清名了?”
张夫人淡淡一笑,道:“清名?清名对白云山庄有何帮助,我要替张家保下一脉香烟,那就算对得起你们张家祖宗了。”
禅功深厚的忘情师大,此刻似是也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激动心情,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
张夫人似是也瞧出了忘情师大难看的神色,口气一变,道:“大妹子,你是世外高手,我这做嫂嫂的非不得己,实也不愿拖你下水,现在,嫂嫂的帮手已镖,大妹子实也用不着再多管此问的闲事了。”
忘情师太不理张夫人,目光却转到沈木风的脸上,缓缓说道:“我们张家的事,不敢劳动费心。”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神尼说的什么?区区听不明白。”忘情师太道:“我们张家的事,不敢劳阁下和贵友费心,我们自会处理。”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在下不记得和神尼有约?”
忘情师大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
沈木风接道:“在下记得是和张夫人有约,只要张夫人讲一句话,我们回头就走。”
忘情师大道:“这话当真吗?”
沈木风道:“沈某向不打诳语。”
忘情师大目光转到张夫人的脸上,道:“嫂嫂,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说一句话,他们就可以走了。”
张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大妹子,听我劝,你们回去吧!”忘情师大长叹一声,不再多言:张夫人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缓缓说道:“沈大庄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沈木风道:“都好了,夫人准备如何”
张夫人道:“可以动手了。”
沈木风望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张夫人,在下有一句话,想问问夫人。”
张夫人道:“什么事?”
沈木风道,“夫人约在下时,似乎是没有提到过萧大侠也在此地?”
萧翎本想接言,说明在下赶巧碰到,但转念又想到如此接口,岂不是替那张夫人解了围,当下不再多言。
张夫人望了萧翎一眼,缓缓说道:“这个,老身也不知道。”沈木风又道:“想是岳姑娘早已知夫人来此寻仇,而约了萧翎到此。”
萧翎听到他们扯到岳小钗的身上,忍不住接道:“这和岳姑娘无关。”
沈木风道:“那是说,阁下碰巧赶来了。”
萧翎道:“有一句俗话说,冤家路窄。”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看来,萧大侠是很有把握了。”
萧翎冷冷说道:“在下希望今宵是我们最后的一战!”
沈木风道:“此话怎么说?”
萧翎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木风缓缓说道:“好!今宵咱们既然碰上了,在下也希望能够分个生死出来。”
萧翎道:“好!在下希望沈大庄主言出必践,今日分个生死出来!”
沈木风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在下不会和你萧大侠单打独斗。”
萧翎道:“那是说,沈大庄主准备群攻萧某了。”
沈木风冷然一笑,道:“在下不会先行告诉你,如何对付你。”
张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咱们谈好的,你们先行对付洪婆婆,抢到岳小钗,然后,你们再去对付萧翎。”
沈木风道:“张夫人,不杀萧翎,就想抢到岳小钗吗?”
张夫人呆了一呆,道:“沈大庄主说的是。”
洪婆婆忍不住接口说道:“你们说来说去,只说萧翎,难道就不把老身放在眼中吗?”
沈木风道:“你放心,咱们怎会把你洪婆婆这等高手,不算在内。”
洪婆婆道:“那很好,你们大举侵犯洗心茅舍,那是冲着老身来了,你们先把老身打败了,再对付萧翎不迟。”
沈木风冷然一笑,道:“洪婆婆既然很想动手,在下不得不把话先说明白了。”
洪婆婆道:“老身洗耳恭听。”
沈木风道:“咱们今日之战,不是一般的武林争名,而是一场生死之搏,用不着讲什么江湖上的道义规矩,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有什么本领,就施展什么手段。”
洪婆婆道:“你们要群攻了?”
沈木风道:“不错,除了施展群攻之外,这位苗疆金花夫人,和五毒门巫公子,还带有很多毒物,及金光大师的九环飞钹。”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这红衣和尚,法名金光。
但闻忘情师太冷冷说道:“你们全然不遵守江湖规戒?”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令嫂约我们助她之时,曾经先行说明,不用按江湖规戒行事,不择手段,只要能够抢到岳小钗。”
忘情师太脸色一变,回顾了张夫人一眼,道:“嫂嫂,你说过这句活吗?”
张夫人点点头,道:“我说过。”
忘情师太长叹一声,道:“先兄在江湖中建立的一点清誉,看来要葬送在你的手上了。”
目光转到洪婆婆的脸上,道:“洪施主,咱们的比武之约。就此作罢了!”
洪婆婆道:“好!看在你的份上,老身和白云山庄之恨,就此一笔勾销……”
张夫人冷冷接道:“太晚了!除非你肯献出岳小钗。”
沈木风摇摇头,道:“不成,咱们和张夫人有过约言,就算洪婆婆答允献上岳小钗,夫人也不能中途撤退。”
张夫人呆了一呆,半晌答不上话。
沈木风道:“令妹忘情师太,武功高强,足可以对付洪婆婆,夫人下令她出手吧!”
张夫人苦笑一下,道:“只怕她不肯听我之言。”
洪婆婆也未再出手抢攻,似是存心要先看看那忘情师太的态度。
只听沈木风说道:“这本是你们张家的事,我们是应邀助拳,难道要我们拼命,你们袖手旁观。”
张夫人道:“老身已和洪婆婆打过一阵,我虽然被她震伤内腑,但我也用淬毒之剑,刺了她一剑,此刻毒性已快发作,沈大庄主不难胜她。”
沈木风道:“那是说令妹忘情师大不会助我们了。”
忘情师太冷冷接道:“不会。我不但不助,反将为你们之敌。”
沈木风一怔,道:“什么?你连玉箫郎君的生死,也不管了。”
忘情师太道:“张家的人可以死绝,但清名不能坏去。”
沈木风气极而笑道:“好啦!张夫人请来的好帮手啊!”
张夫人高声说道:“大妹子,你不帮我们,也不能和我们为敌,你请走吧!”
忘情师大道:“咱们张家的事,自有小妹解决,嫂嫂为什么不劝他们撤走。”
沈木风道:“在下既然来了,怎能轻易撤走。”
忘情师大道:“那就证明了一件事。”
沈木风道:“什么事?”
忘情师太道,“证明了你并非全为我们张家而来。”
洪婆婆已看出忘情师太不会再为沈木风等助拳,去一强敌,心中稍安,欺身而上,道:“沈木风,老身久闻你的恶行,但因老身立有誓言,不便去找你为武林除恶,难得你今宵送上门来,老身要为武林同道作件好事了。”
竹杖疾起,兜头劈下。
沈木风这次不再避让,挥动磁尺还击。
立时,展开了一场恶斗。
岳小钗突然举手互击两掌,素文、小虹,由茅舍中疾奔而出,探手把一柄软剑,交到岳小钗手中,同时,也拔出背上的长剑。
萧翎也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尺八寸的伏魔金剑,蓄势待敌。
心中却暗自付量敌我形势,只要洪婆婆能够对付沈木风,自己对金光和尚,岳小钗和二婢全力对金花夫人、毒手药王,再招下百里冰对付巫公子,勉可打成一个平手,只要忘情师太不出手助敌,胜败关键就在自己和洪婆婆对敌的胜负上了……忖思之间,突听忘情师太说道:“沈木风,你如下令群攻,老尼师徒也要出手。”
沈木风一面和洪婆婆动手,一面高声叫道:“张夫人,要拦住忘情师太,咱们就有八成胜机。”
张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妹子,你要出手助那洪婆婆,那需要把嫂嫂杀了。”
喝声中,扑向忘情师太。
忘情师太一闪身避了开去。
张夫人大伤未愈,强提真气支撑,说了许多话,早感不支,一撞未中,再也立足不稳,直向地上栽去。
忘情师太头不回,目不斜视,左手一抄,抓住了张夫人,随手点了张夫人一处|茓道,说道:“张成,好好保护夫人。”
张成应了一声,行了过来,接过张夫人。
只听呵啃一声惨叫,那金面铁手人突然倒摔在地上。
紧接着一股腥气,扑鼻而来。
忘情师大手中拂尘一挥,刷的一声,打死近身的毒物,忙道:“快往前走,他们业已暗中施放毒物了。”
岳小钗道,“师父,请入茅舍中躲躲吧!”
其实,这一阵工夫,四面八方,都已有毒物攻来,有奇毒的怪蛇、蜈蚣、蝎子等,奔拥而来。
三绝师太手中长剑挥动,护住张夫人,道:“师父,咱们可要进洗心茅舍?”
忘情师太道:“那是唯一可退之路。”
张成抱着张夫人,大步向前行去。
三绝师太执剑随后相护。
岳小钗低声说道:“素文、小虹,保护张夫人。”
张成随手把张夫人交给了素文,翻身挡在正面方位。
这时,各种毒物,齐向茅舍迫进。
忘情师太、岳小钗、三绝师太,加上张成,各挥兵刃、击打毒物。
这几人个个身手非凡,那毒物虽众,却也无法逼近几人。
萧翎右手执着伏魔金剑,横移两步,道:“洪老前辈,毒物环围,不可恋战,咱们快先退入茅舍中再说。”
说话间,金剑一挥,斩断了数条毒蛇。
洪婆婆道:“你退开去,不用管我。”
竹杖一紧,攻势更是猛锐。
萧翎心中暗道:这位老太太,脾气倒是老而弥暴。
挥动金剑,帮她击杀近身毒物。
突闻金光大师冷笑一声、道:“萧翎,你刺老衲一剑,老衲要还你一阵九环飞钹。”
突然双手扬动,两串金芒,滚滚而来。
萧翎挥剑拨打,响起了一片金铁交触的脆鸣之声。
但那飞钹有如生翼之物,被萧翎剑势挡开之后,立时又旋转而上。
原来,金光大师这九环飞钹,由九钹组成的钹阵,用手发出之后,又运内力催动,掌推指点,连环击敌,的确是武林一绝。
萧翎困于连环飞钹之中,一时间,竟是无法脱身而出。
这时,突闻毒手药王说道:“大师,在下助你一臂之力。”金光大师道:“好!你自左面攻取萧翎……”
话还未完,突觉一阵目眩,身子陡然向前冲进了数步,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毒手药王口中说话之时,暗中却运集功力,一掌击在金光大师的背心之上。
这一掌,乃毒甲药王生平功力所聚,金光大师虽有绝世功力,也是承受不起,只觉五腑翻动,鲜血冲口而出。
但此人功力确有过人之处,强忍重创,陡然翻身,扑向毒手药王,推出一掌。
毒手药王料不到他中掌之后,还能如此反击,闪避不及,挥手接下一掌。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大震,毒手药王闷哼一声,倒退五步,仰面摔倒。
这时,飞钹失去驾驭,被萧翎金剑击落,腾跃而起,连人举剑,扑向金光和尚。
寒芒过处,鲜血飞溅,金光和尚一颗人头,直飞一丈多远。萧翎一剑斩去金光和尚人头,急急奔向毒手药王,道:“老前辈……”
只见数条毒蛇,分咬着毒手药王的双耳、鼻子。
萧翎金剑一挥,斩去毒蛇,抱起了毒手药王。
这时,一条人影,由大树疾射而下,落在萧翎身侧。
原来,百里冰藏在大树上,监视敌情,闻得毒手药王闷哼之声,跃上相救,已是晚了一步。
毒手药王发掌暗袭金光和尚,到对掌受伤,不过一瞬工夫,场中已奇变横生。
只听巫公子尖叫一声,摔倒地上。
回目望去,只见金花夫人理一下鬓边散发,说道:“只余下沈木风一个人了。”
原来,毒手药玉暗对金光和尚下手之时,金花夫人也同时对巫公子施毒,暗放白线儿,咬中了巫公子的左腕,然后,挥掌抢攻,两人对拼五招,白线儿奇毒,巫公子又被金花夫人一掌击中前胸,倒地而逝。
巫公子一死,毒物失去控制,逐渐向后退去。
萧翎黯然对毒手药王说道:“老前辈请安心养息,看我杀沈木风力你解恨。”
仗剑回身,高声说道:“洪老前辈请让我一次,在下要搏杀沈木风。”
这几句话,豪气干云,掷地有声。
洪婆婆疾攻两杖,抽身退开。
萧翎金剑已指向沈木风道:“我要在百招之内,取你之命。”也不待沈木风答话,挥剑而攻。
两人一接上手,形势又自不同,但见金芒闪闪,沈木风被圈在一片剑影之中。
洪婆婆不停地喘气,回顾了忘情师大一眼,道:“萧翎武功不在老身之下。”
忘情师太道:“能人代出,咱们都已老朽了。”
洪婆婆苦笑,突然从小虹手中抢过长剑,刷的一声,斩下一条左臂。
岳小钗道:“师父,您……”
洪婆婆淡淡一笑,道,“师父还想多活几日,只好断下这条左臂,这番苦战,我已无能运气闭|茓,止毒攻心了,快用药物替师父包起来。”
忘情师太取出一粒丹丸,放入洪婆婆的口中,道:“吃下去。”
岳小钗奔入室中,取来药物,包起洪婆婆的伤臂。
刚刚包好洪婆婆的伤臂,突闻大喝一声,寒芒陡敛,搏斗终止,沈木风高大的身躯,缓缓分成两半,倒在地上。
萧翎倒退三步,弃去金剑,奔向毒手药王,道:“南宫老前辈,你好些吗?”
这时,金花夫人已喂毒手药王两粒怯除蛇毒之药。
岳小钗,忘情师太、洪婆婆等全都围了上来。
只见毒手药王脸上挤出一个痛苦的微笑,道:“我被震断心脉,天下无药可救,我一辈子恶行甚多,死有余辜……”
忘情师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
毒手药王接道:“我有几句话必需早些说完,我这最后一口护命元气,随时都会散去。”
果然大家都不敢再多接口,倾神静听。
但闻毒手药王说道:“岳小钗姑娘!”
岳小钗微微一怔,伏下身,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毒手药王道:“我袋中有一封信,你拿去看看,希望能答复我。”
岳小钗道:“只要晚辈能够办到,一定答允。”
伸手摸去,袋中果有一封书信,写道:“岳小钡姑娘密阅。”毒手药王道:“我要求并不苛,我相信姑娘会答应……”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萧大侠……沈木风带了三十余位属下,都已被我暗下奇毒,他们活不过天亮,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忘情师大听说他一下毒死三十余人,不禁暗自吟了一声佛号。
这时,毒手药王鼻孔、嘴角中,都已流出血来,但仍然强行说道:“我已遣人通知宇文寒涛,他们大约中午时分,可以赶到,还有北天尊者,也到了中原……”
百里冰接道:“我爸爸知道我在此吗?”
毒手药王道:“知道,也许他日落前可以赶到。”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接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替你办了!”
萧翎道:“什么事?”
毒手药王道:“包一天,我在他身上下了毒,至少还可再活半个月,他一计坑死九大高手,我毒死他不足为过。”
萧翎点点头,道,“他的为人,的确太阴森了。”
毒手药王道:“我这次成功,重获沈本风的信任,全是金花夫人之功,她为你舍身于沈木风……”
突然身子一颤,闭目逝去。
萧翎转头看时,早已不见金花夫人行踪何处。
原来,那金花夫人趁群豪静听毒手药王讲话时,悄然而去。萧翎抱起毒手药王的尸体,道:“老前辈一生功过,留待他人评论,但对我萧翎,却是恳义极厚,你嘉惠这一代武林同道,定然有一番身后哀荣,晚辈绝不敢草殓你的尸体。”
转脸对洪婆婆抱拳一揖;说道:“打扰老前辈,晚辈就此告别了。”
洪婆婆道:“天下英雄,中午即将到此,你不和他们见面吗?”
萧翎道:“巨凶已除,天下至少会有一段太平日子,晚辈不用和他们相见了,一切有劳老前辈转达,把毒手药王尸体交给宇文寒涛,他自会把南宫者前辈的事迹,昭告天下。”言罢,转身而去。
百里冰道:“大哥,你金剑也不要了吗?”
萧翎道:“巨魔伏诛,金剑,交给洪婆婆保管吧!”
百里冰道:“难道连我也不要了?”
萧翎回头说道:“你留此地,见你爹爹,禀明内情;你父母如若同意咱们往来,明年中秋之夜,我在华山绝峰等你,五更为限,过时,小兄就不候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相信爹娘会同意,也相信大哥的话,咱们明年中秋见。”
岳小钗突然想到毒手药王留下之函,不知写些什么?急急闪到一侧,晃燃一枚火折子看去。
只见信笺上聊聊数语,写的是:“小女已然身怀萧翎的骨肉,小女不愿说,萧翎不自知,还望姑娘从中成全。则小老儿感激不尽矣!”
岳小钗阅毕,急急转过身子看去,但见夜色凄迷,萧翎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火光下,只见百里冰微笑如花,仍然望着萧翎行去的方向出神。
岳小钗暗暗叹息一声,燃起了手中的信笺,忖道:再完美的人,也难免有错,萧兄弟是好人,但他年纪大轻,却有了超人的成就,只怕他日后会变的好大喜功。善恶一念,英雄可变枭雄,冰妹和南宫姑娘都对他百依百顺,只是太过软弱,看来,真得要我去管他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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