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砰”地一声,竟飞在了半空中!
为什么是七七四十九圈,不是四十八圈或五十呢?大凡神奇的事情,好象都与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有关。师父不容我多想,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另一只手抓住空中的伞,“呼”地飞出了天井。待我明白过来的时候,身子已在半空中了。
我打小就有恐高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舞足蹈,拼命扭过身子来,想抱住师父的腿。
“别动,再动,我就放手了!”师父一声厉喝,我乖乖地停住了手脚。
“师父,幸亏你还藏了一招!”我们飞出李庄,稳稳地落在地上后,惊魂未定的我道。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啊。”师父捋着胡子,一付滚滚红尘皆看破的样子,“要不留了一手,今天你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师父有无葬身之地我不知道,我是有的,那就是在他们的肚子里。
我现在才明白,中国武术为什么越来越差,都是因为师父传徒弟的时候留了一手!
二
那把伞,原来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师父叫它“飞天吊”。我把它反过来倒过去,也看不出和普通的油纸伞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叫“飞天吊”?
“因为它能飞,飞上天,还能把人吊起来。”
我对师父的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师父叫“钱申”,难道他就是有钱的猴子吗?
飞天吊为什么能飞?
师父说还没有到告诉我的时候,难道师父对我也要留一手?
为了回宋村,我们走了整整三十天。一路上,我问师父为什么不坐车船或者是骑马,师父说小孩子别问。我猜想他是为了锻炼我的意志。到宋村后,我又问了一遍。师父说,我们在出李庄的时候,被一个###岁的小孩当作大鸟打了一弹弓,师父那包裹是四十年前他自己的尿布做的,早已破烂不堪,被那泥丸轻易地撕开了一个大洞,银子全漏掉了,还包括师父省吃俭用攒下的两个铜板。
那可以使用“飞天吊”啊,飞着回去多好。
师父摇摇头说,更不行,那不把我的绝招给暴露了吗?
那干吗不晚上飞吗?
话音刚落,师父已“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想了好久,笑了,“那也不行,晚上看不见路。”
我也笑了。幸好晚上看不见路,不然,这三十天岂不白走了?这时就看见了容儿。
容儿比我小六岁,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她从小喜欢我,这是有明证的:她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冲我媚笑,要我抱,而且每次总要尿我一身,以留作纪念;大一些的时候,她就常常从家里偷出一些好吃的,用两指头夹着,要么是块排骨,要么是条小鱼,不过有次夹给我的是一只四脚蛇,因为习惯,我差点把它放进嘴里。她再大一些,懂得害羞,便如李清照词里的小姑娘,“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见了我,总是羞得翩若飞蝶,若即若离。
虽然师父再三告诫我,不要说出“飞天吊”的秘密,江湖上却早已是传得沸沸扬扬!江洋大盗纷纷改变了经营项目,不抢金银珠宝,改抢雨伞了;便是名门正派,见了带雨伞的,也免不了要多看两眼,上前套几句近乎,其中也有个别不良分子,光头的戴上假发,道士剃成光头,没胡子粘上鼠毛,乔装打扮也去赶抢雨伞的时髦。于是便有少林抢了武当的,武当抢了峨嵋的,朝延抢了强盗的,富豪抢了乞丐的事来。一时天下大乱。雨伞店跟着倒霉,开始以为雨伞抢手,进了不少货,后来却发现没有人再敢打雨伞了,一把也卖不出去。
宋村虽然地处偏僻,这件事竟然也传到了容儿的耳朵里。她非要我给她讲讲,认为我常在外面走,没理由不碰到这种“鬼”事。
“鬼倒没碰上,只见过一个仙女。”
“漂亮吗?”
“当然。”
“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容便用拳捶我,捶完后又问。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为博美人一笑,我便把师父的告诫抛到脑后,把“飞天吊”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为了炫耀,我还吹嘘已得师父的真传。
果然,容的脸上露出既崇拜又兴奋的表情,说:“好哥哥,你真棒哦,带我去飞一次好吗,现在就去!”
这个牛可吹大了,我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为了学得师父的这手绝活,一路上我是百般讨好、千般奉承、万般下贱,把师父的精神肉体都伺候的舒舒服服,师父嘴里蹦出来的还是“不行”两个字。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更何况这次是对容儿说的。怎么办,怎么办?
我只能厚着脸皮再去求一次师父了。
“不行!”我从天黑跪到天亮,从师父嘴里蹦出来的还是那两个字,斩钉截铁地。
“为什么?”一想起容儿可能对我的鄙夷,我绝望了。
“没有为什么,”师父的口气缓和了一些,“这样吧,看在你跪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就传你一招‘金剪手’。有阴就有阳,有来就有去,有来招就有拆招,‘金剪手’就是专克‘飞天吊’的一种功夫。”
“‘飞天吊’乃是当年达摩渡江时,因苦无渡江工具,便将全身内力巧妙与雨伞结合在一起,创造出来的一种轻功。它须从涌泉提气,直达百会,气脉贯通。而‘金剪手’却能发出一种至刚至阳的内气,象剪刀一样,截断对方畅通的气脉,使之受创。”
虽然“金剪手”不是我的初衷,但我还是认真地学了起来,总不能白跪了一个晚上吧。就象贼不打空手一样,不幸误入家徒四壁的穷窝,拎走一个空瓶也是好的。
但从那以后,容儿见了我,就把嘴巴翘起来,翘得足以挂一个油瓶,一转头,飞也似地跑掉,形象地把李清照的词改成了“翘嘴走,倚门回首,竟把怒眼留”了。更气人的是,她竟然和小幺说说笑笑,亲亲热热,有一次竟去捏他的脸。我肺都气炸了,就去责问容儿。
“不可以吗?”容儿对我是一脸的不屑。
“当然不可以,你是我的......”
“哼!”容儿冷笑一声,“我又没卖给你,还有脸说。小幺比你年轻比你帅,哪点都比你强,昨天还和我一起玩‘飞天吊’,好浪漫开心哦。”
“笑话,”我不以为然,我是师父最喜欢的徒弟,尚且不够格学“飞天吊”,小幺算老几?
“瞧你那德性,真以为你‘集千般宠爱于一身’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猪鼻子Сhā葱——楞装象。”
不行,我得去问师父。
“不错,”师父皱起眉头,“你有意见吗?”一拂袖,走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原来错了,错得一塌糊涂。师父不喜欢我,容儿也不爱我!都是因为小幺,此仇不报非君子!
不幸竟在路上和小幺碰了正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狠狠地瞪着他。小幺怯怯地道:“师兄,您回来了?”
我只屑用鼻子“哼”了一声。
小幺更怯了,“师兄,您有事吗?”
“看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怪不得师父那么看得起你,都传给你‘飞天吊’了。”
“那是师父的错爱,我不敢不从。”
“这么说,你还不情愿啰!容儿也是错爱了你,你也是不敢不从啰?”
小幺大为惊恐,“师兄不要误会,是容儿非要拉我去玩的,我确实是迫不得已。”
妈的,老子千辛万苦也难追到的“女神”,你竟然还没放在眼里!不过我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容儿,还是我对你好。小幺算什么男人?我一问他,他竟然全部都推在你的身上。”我赶紧向容儿献媚。
“无耻!”容儿杏眼圆瞪,两团火焰好象就要喷到我的脸上,“就是我死皮赖脸地去找他的!他就是比你帅比你强,我就喜欢他,怎么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好!好!好!”我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三个字。 妈的,人长的帅就有本钱了,就可以得到天下女孩的欢心了?小幺,你帅是吧,老子让你“摔”,摔死你个兔崽子!你会“飞天吊”,我可是有“金剪手”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幺每天都要去灵山的一个山谷里练“飞天吊”,那里人迹罕至,是练功的好地方,更是我收拾他的好地方。
灵山的地形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从小就爱在灵山玩,特别是山上数以百计的岩洞,知名的不知名的,我闭着眼睛也能摸进摸出。
我早早地藏身其中一个山洞里,满怀杀机。朝阳渐渐升起,山上奇峰怪石、溪流涓泉、梯田云海在朝晖下有种说不出的美丽。我的心胸顿觉开阔,一股杀气竟悄悄地消去了许多。
老子原来也是个“仁者”。我想起“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话来。
灵山又叫灵鹫山,坐落于上饶之北,纵横百余里。唐、宋时灵山道教鼎盛,被列为天下第三十三福地。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灵山万千美景。有石人、南峰塘、水晶山、东台、石城、太极岩、九牛、茗湖等等。灵山以山峰挺秀著称,石屏、水晶山等,高耸挺拔者似剑似戟,直刃蓝天;似神似佛者形神兼备,栩栩如生;似倩女少妇者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寓于奇峰中的养真岩、花岩、太极岩等数以百计的岩洞,无洞不幽、无洞不奇;青峰上的亿万花岗岩石,各具其形、类神类佛、类兽类禽、类器类物,惟妙惟肖,美不胜收。灵山,无论是奇峰、怪石、涓泉、溪流、梯田,都具有灵、峻、秀、奇、险、幻的特色。 加上灵山文化积淀丰厚,众多寺庙隐于茂林修竹之中,晨钟暮鼓,更增加了灵山秀美和魅力。辛弃疾、陆游等众多文人墨客接踵来灵山寻幽探胜,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更使灵山名闻遐迩。
灵山有如此之美,我是不得不“乐”,不得不“仁”了。
“仁”了以后的我便有了万千思绪:仇恨如火,最先烧毁的就是自己。真心爱一个人,未必就要强求。譬如这明山净水,秀云清风,爱她又何必非要拥有?青山不老,绿水长流,而人生却很短暂,如白驹过隙,我又何苦自寻烦恼呢?有道是“君子常坦荡,小人常戚戚”,何不做个坦荡荡的男子汉,快快乐乐地过一生呢?
“一股浩然气,千秋快哉风”,我吟着这两句诗,心胸已与眼前的天地融为一体,无比开阔,再无半点杀气。
我是仁者,我没有杀气。但是不久就发觉我错了,仁者,同样会有杀气,同样会杀鸡杀鸭、杀畜生、杀畜生一样的人。
我从灵山下来的时候,发现村里的气氛很有古怪,迎面见到的人都当我是空气,视而不见。
“小三!”正巧,碰见了小三,我满心欢喜。他是我师弟,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亲如骨肉。
小三个头挺大,耳孔却小,我如春雷一般的喜悦声,他竟然听不见,一扭头钻进一条死胡同,左右转不出来,便笔直地站在墙脚,不知道是要撒尿还是要面壁思过。
嘿,我什么时候会隐身术了,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远处有七八个人在交头接耳,没等我走近,不约而同地都散了,一个个都紧着身子,步子迈得不大,却很急,好象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要赶紧逃开,怕被人察觉了似的。
这时就遇见了小幺,他倒是笑容满面,“师兄,您回来了。”
真没有想到,还是我的仇人瞧见了我,心里竟然有点感激。
“师兄,大师兄请你去一趟。”
所谓的大师兄,不过是一个我从未放在眼里的笨伯。他之所以称“大”,并不是他的本事大,而是他入门最早,胡子最长,资格最老,地位也就是“一师之下,百徒之上”了。
大师兄对我那是“疾贤妒能”到了极点。因为我学武术极有天赋,又深得师父的宠爱,掌门的位置很可能落在我的身上,而这在他眼里,明显属于“篡位”。就象朝廷,如果废太子改立其他的皇子,别说太子本人,就是绝大多数忠臣,都会认为“万万不可”的;普天之下的良民,也是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的,哪怕那个太子是“二五不清”。
大师兄威风八面,端坐在大堂之上。座前师父的一张小破桌已经换成一张崭新的红漆大桌。一条黄狗在桌下钻进钻出。我蹲下身子对这条名叫“大黄”的狗道:“咦,师父的位子也是你坐的么?”
我轻蔑的态度显然激怒了他。“大胆,连句大师兄都不叫,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长幼不分,尊卑不分,我是不是还不如一条狗啊?”
我差点就要表示同意了,他怎么能够和“大黄”比,当年我溺水时幸亏有它来救!他呢,只会巴结同门,背地煽风点火,学起武术来,却是烂泥扶不上墙,都学了大半辈子,也还是个半吊子,射箭找不着百米外的靶子,打拳碰不着我十岁时的身子,飞飞不过墙,跑跑不过狗,把师父气得是三魂出窍,七孔生烟,十次吐血。
“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看着大师兄阴沉着的脸,顿时觉得整个大厅都阴沉了下来。
这不是错觉,大厅的的确确是阴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门已悄然关上,大厅里也悄然多了几十个一身黑的汉子。仔细一看,都是我的师兄弟,却假装不认识我。
难道我想杀小幺的事暴露了,这怎么可能啊?我只不过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别人怎会知道?传说“秦镜”倒是能够照见人的心思的,可是谁又有“秦镜”呢?
“你是说昨天晚上啊,我在睡觉。”
“在哪睡?”
“当然是在睡觉的地方睡。大师兄,你不会是想窥人隐私吧?”
大师兄两眼直瞪着我,“你骗我不要紧,但是你别骗天理,别骗宋村的百姓,别骗你朝夕相处的师兄弟……”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头痛。”我无比郁闷,头痛欲裂。
“头痛?过一会儿你会更头痛!”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我,就象瞪着一只待宰的羔羊。想不到他的“瞪眼功”这么好,从开始就这么一直瞪着,也不嫌累。
他一边不断地向我施压,一般暗暗地观察我,好象有能力从我一丝可疑的表情里,找出什么惊天的大秘密来。
“大师兄,有话您就直说,我洗耳恭听。好好,我算服了你了,我叫你干爹,师父,行了吗,不行,我叫你亲爹,亲爹,你饶了我吧,”我到底是忍不住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瞪着我。我纵身而起,一拳砸向他的面门,速度之快,如同闪电。众人一片惊呼,我倏地收手,拳头停在他的鼻尖。
他的眼睛依然圆瞪着我,竟然没有眨一下,我心里暗暗发毛。
“哈哈,打死一个蚊子。”我摊开手掌,笑嘻嘻地道。我乖乖地退回去,乖乖地蹲在地上,乖乖地等着他再接再厉的审问。
等了半晌,他依然一言不发,两眼圆瞪。又等了好久,他还是一动不动。
这时旁边站的几个人感觉到有点异常,商量了几句,便有一个上前轻轻一推,他竟然轰然倒地。
“不好了,他又杀了大师兄了。”一声惊呼起,顿时引得大厅惊呼一片,就象村里的狗吠,一狗吠,群狗吠。
我更是大惊失色。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并没有使出“金剪手”的功夫。其实就是用了,凭我现在的内力,也还达不到一击毙命的程度。
众人纷纷拉开架势,大踏步地上前,错了,是大踏步地后退,眼里满是恐惧。
“我没有,我没有。”我急得手舞足蹈。众人见了更是惊恐万状,乱作一团,纷纷夺门而出。一眨眼的工夫,都作了鸟兽散,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地的帽子和鞋,还有那具尸体。
我觉得天旋地转,我怎么就成杀人凶手了?
“哎,”一个声音从桌后传来。原来还有一个胆大的没走。
我走过去一看,不禁毛骨悚然。竟然,声音是从尸体嘴里传来的;竟然,尸体慢慢地坐了起来。
五
尸体的眼睛睁开了。
“原来你没死啊,我倒是让你吓死了。”我扑上去摇他,轻轻地摇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纸糊的他给摇死。
“我还活着?”大师兄迷迷糊糊地道。
“活着,我肯定。”
他猛地发现是我,大惊,“你,你想干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来人呢,快来人哪!”
“有完没完?你他妈的不是没有死吗,我怎么还是杀人犯?我倒是要被你们这些蠢蛋烦死了。”我差点要对他哭了。
“你杀了师父,还想来杀我?你,你这个欺师灭祖的恶魔!”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你以为我不敢说?杀师恶贼,不得好死!”
我的头顿时“轰”的一声响。
“师父死了?不可能,你胡说,你再胡说,我打碎你的头!”我当时可能疯狂到了极点,因为大师兄眼神极为恐惧,嘴巴一张一合的,竟说不出话来。
“杀师逆贼,给我滚出来!”门外一声断喝,声音很耳熟。
这时我的思维接近完全停止了,那声音于我好象一点也不相干,远在九天之外似的。
我嘴里不停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师父不会死的,师父不会死的……”
“再不出来,就要放箭了!”
“预备……”
我不能死,我不能背着杀师的恶名去死,更不能让杀害师父的真正凶手逍遥法外!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亲手杀了他!
我一纵身,跃到门口,门外少说也聚了一百多人,一个个弯弓搭箭,为首的竟然是小幺。
“杀师逆贼,还不束手就擒!”小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我没有杀师父,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拿下!”小幺一声令下,即刻扑上来几个高手,使的都是本门擒拿术,有扯我头发的,有抱我腿的,有折腕的,有锁喉的。
我大喝一声,将他们都震飞了出去。
“都说师兄的功夫最好,果然不错,小弟今天就向师兄讨教一二。”小幺冷笑道。
过了几十招,我是越打越心惊,他似乎已尽得师父的真传,招法运用的极为巧妙,只是内气隐隐另有一种霸气。
为求脱身,我只得加紧进攻,渐渐地将其逼到墙边。小幺情急之下,使出“飞天吊”的绝招,直窜半空。
飞天吊的内功没有雨伞的配合,效果减了何止一半?我一招“金剪手”,两道真气直打入其腰间。小幺顿时手舞足蹈,摔了下来。我纵身跃起,一把抓住他的腰带,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我低低地向小幺道了一声“得罪了!”,抽出腰间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向众人喝道:“把兵器都扔了,不然我杀了他!”为求脱身,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没有放下兵器,有几个竟然还想往前凑。我只得将手轻轻地一挥,小幺的脖子上顿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我怒喝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听见没有?把兵器都扔了,快点!”
“不要!”容儿这时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不要伤害他,大哥,求求你!”
我心里的酸楚顿时如翻江倒海般涌起,眼泪更是不争气地抢出了眼眶。刚才我被人冤枉,被人捉拿的时候,你容儿又去哪儿了?想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对你是千依百顺,把你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对你的心,朗朗可照日月。可我怎么就不如一个你才交往了几天的人呢?仅仅是因为他更帅,因为他会花言巧语?
其实,“至人无梦,至爱无言”。爱到深处,一切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譬如唱歌,一个人在他真正悲伤的时候,是不可能字正腔圆地唱出悲伤的歌的。
容儿,虽然你不在乎我,但是我依旧爱你,我不会伤害他的。看着容儿眼里贮满的泪水和乞求的的神情,我的心软了,握匕首的手不知不觉垂了下去。
小幺突然一个侧身,右手食指急速点向我前胸的膻中|茓。换在平时,我会迅疾地闪身,左手封住对方的中路,右拳直击对方的面门,但这时我已经毫无斗志,任其攻击。
我软软地倒下去,看见的是小幺狞笑的脸和蓝天白云,还有蓝天白云下的一只孤雁,凄厉地叫着,不知要飞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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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又小又黑的房间里,只轻轻地动动手脚,就听得“叮叮当当”地响,原来已经被戴上了手铐脚镣。借着墙上的一个很小的窗口透进来的月光,我睁大眼睛,极力打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弄明白,我被关在了“戴罪屋”。
“戴罪屋”是邻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集资建造的一座监牢,是专门用来关押大逆不道,严重违反了家法族规的“罪人”的。“戴罪屋”不似普通的江南民居,而象一个大大的石棺材。墙壁是用最坚硬的花岗岩砌成,厚达六尺;一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门,更是用五寸厚的铁板做成,坚不可摧。关在了“戴罪屋”,你便有盖世神功,也休想从这里逃走。
此时我已无生念,想起师父和容儿,一时百感交集,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
“大哥哥,你怎么哭了?”一个稚嫩的、怯怯的声音从右边一个漆黑的角落里传来。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朦朦胧胧似乎是个###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怯怯地道:“大哥哥不哭,乖。”
幸好屋里很黑,不然,她一定会看见一张比猴ρi股还要红的脸。我忙用一连串的发问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小姑娘,你是谁啊,哪里人,为什么在这里?”
她听到我的声音,胆子似乎大了许多,怯生生地挨了过来。这时,我就看到了一双清澈的象蓝天一样的大眼睛。
“我叫张可鑫,是姚家村的,因为砍了一棵小树,村里人就把我关在这里了。”小姑娘一付纯洁无瑕的样子。
我更是吃了一惊,因为我知道姚家村流传着一个有关树的恐怖故事。
姚家村后的来龙山上,树木高大挺拔,郁郁葱葱。方圆十几里的其他山岭,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你一定不知道,这满山郁郁葱葱的树木,竟然是用一个年仅十岁的生命换来的。
“相传古时,一位颇有名望的张姓老人,眼看村前屋后的大树小树被人乱砍滥伐,心痛如绞。在他的倡议下,村民为保护来龙山的树木,立下禁约:违禁者罚以重金。不久,张老汉10岁的孙子违禁砍了一株树,全村为之震惊。孙子违禁,老人深感痛心。他当即召集全村男女老少于来龙山下,指着其孙对村民们说:‘孙违禁,应罚重金,卑人无力交付罚款,为此,应斩其首级于山下。’说完,手起刀落,孙即毙命,众皆骇然。张老杀孙禁山,大义灭亲的壮举,代代相传,四乡八邻,无人不晓。至今来龙山维持严禁,虽然经几代变迁,均无人违禁偷伐。”
这虽是书上写的,我却颇有微词,总觉得这张姓老头名为“六亲不认、铁面无私”,实际上,却有点象所谓“清官”的酷吏,残忍却自认为是为了维护正义!于是乎,何事不敢做,何事不敢为!却并不想想,十岁小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自己最信赖的爷爷亲手杀死,那缕冤魂的心中,该是何等的委屈!
“大哥哥,别怕,你看鑫儿都不哭。”小姑娘反倒安慰起我来。
“你就不怕吗?”我有些好奇。
鑫儿点点头,“怕,怕死了,他们正在商量,要不要把我喀嚓呢。”她用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砍头的动作,冲我扮个鬼脸,笑了。
看着她那无邪的笑脸,我感到万分的惭愧。既替那些愚昧而又残忍的大人们,也为自己空有这堂堂七尺之躯,竟然不如一个黄毛小丫头而羞愧。
“大哥哥,那你又叫什么名字呢?”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突然问。
“我呀,姓路名荷,我乃路荷是也。”受她的感染,我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便笑着把“是也”两个字,故意拖腔拖调,就象在台上唱戏一样。
小姑娘高兴地拍手叫起来,“路哥哥笑了,路哥哥笑了!”
“路哥哥,你又是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的,也是因为砍了树吗?”过了一会儿,小姑娘扑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又问。
“我杀了人。”
小姑娘摇摇头,道:“我不信,路哥哥不会杀人的。”
我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咦,不要说别人把我当杀师的恶贼,就是我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杀了师父?或许是无意杀的;或许是在梦游的时候杀的;或许就是有意杀的,只是杀了之后受了刺激,得了遗忘症,都给忘了呢?这小姑娘反倒不相信我杀了人?
“路哥哥为什么就不会杀人呢?你倒说说理由。”我来了兴趣,赶紧坐直身子。
小姑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好一阵,说道:“反正看着不象。”
我顿时产生了一种“久”未逢知已,相见恨晚的感觉。
“路哥哥,你怎么戴着这些东西啊?”小姑娘指着我的镣铐说。
我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愿意啊,他们是怕我跑了。”
“那为什么不给我戴,不怕我跑了吗?”
我哭笑不得。你逃得了吗?
“路哥哥,你戴着这些难受吗?”鑫儿皱着眉道。
我点点头。
“这么讨厌的东西啊,我来帮你打开它。”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笑了,“丫头,这怎么可能呢?”
“那打个赌,”小丫头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输了不能耍赖!”
“赌什么?”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愿赌服输嘛,我从不耍赖。”
“你发誓。”鑫儿不依不饶地。
“我发誓,路荷哥哥如果输了,决不耍赖,否则天打雷劈,劈成一个小乌龟,给鑫儿当玩具。”
“你输了,就罚你永远和我在一起!”鑫儿严肃地道。
“求之不得!”我哈哈大笑,“生无至爱,死有知音!人生能够如此,我复何求!”
我完全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她仅仅是砍了一棵小树,从此就再无亲人,再无故乡,多么需要一个可以依赖的朋友!此时此刻,我就成了她惟一可以信赖的人!
“你看这是什么?”小丫头突然将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举在我眼前,摇头晃脑地笑。
闪闪发亮的竟然是一根锯条!
原来谁也没有把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更不会去搜她的身子,锯条就这样被她无意中带了进来。
“沙沙沙,沙沙沙……”鑫儿锯得是満头大汗。这时我才想到,便是锯开了镣铐,也没有任何办法逃出这间石棺材的。
我绝望了,“鑫儿,别锯了,我们逃不掉的。”
鑫儿固执地锯着,“妈妈说过,什么事都要尽力去做,菩萨才会保佑。”
“你有个好妈妈,你想她吗?”
鑫儿一边锯一边道:“不想。”
我大感意外,“怎么,怎么会不想?”
“想也没有用,我五岁的时候,她就死了。”
我心中一凛,这小姑娘怎么有如此多的不幸啊?
鑫儿又道:“别怕,她在天上会保佑我们,她说过的。”
鑫儿实在是锯得累了时候,就趴在我的肩上靠一小会,不多时又会突然惊醒过来,接着再锯。她那双嫩嫩的小手先是起泡,后来就流血。我能感觉到湿湿的、粘粘的血流在我的手腕。
我心痛如绞,再也忍受不住,大喊道:“鑫儿,不要再锯了!”我猛地一抬臂,打飞了她手中的锯条。
鑫儿愣愣地看着我,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打在我冰冷的手上、脚上。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掉眼泪。死亡她都能笑着面对,却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流了眼泪,一颗一颗,都是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心啊。
“嘎嘎,嘎嘎……”我似乎听见有声音在响。到处一打量,看见了那把被我打飞的锯条,正牢牢地Сhā在头顶的石板上,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慢慢地转动。
突然,“砰”的一声,那扇铁门竟然自动打开。
“妈妈,是妈妈来救我们了。”鑫儿高兴得又蹦又跳,在我脸上啃了又啃。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一定是建造这座石屋的人,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被关进去,所以就偷偷地另造了一个极隐蔽的开关。而被我打飞的那把锯条,恰巧就Сhā在了那个机关的锁孔上,才有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莫非冥冥之中,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
其实,极不可能中往往蕴含着极大的可能,这看似不可思议的事又是某种意义上的必然。正如那位设置机关的巧匠,他会随随便便就在普通民居里设置这种机关吗?
手铐已被鑫儿锯开了一小半,我运起内功,将手铐生生崩断,手自由了,便去帮脚的忙,双手双脚一用力,“啪”的一声,又将脚镣挣开,鑫儿看得目瞪口呆。
“路哥哥,你好厉害哦,可不可以教我啊?”鑫儿兴奋得手舞足蹈。
“你不是要天天跟着我吗?以后别说教,光是看你都能看懂。”我和她开玩笑道。
“真的吗?”鑫儿高兴得两眼直冒光,“以后我也有那么厉害吗?”她做了个掰断手铐的姿势,口里还“啪”地配音呢。
我们钻出石屋,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这不奇怪,因为这座石屋从来就不曾逃走过一只苍蝇。哪还需要守卫呢?而且石屋又是村民集资所建,自然不会有官场那种闲职养闲人的事。
我背着鑫儿逃了大概有两个时辰,东边的天空渐渐地现出了鱼肚白。
“路哥哥,你会飞吗?”鑫儿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不会。”
“要是能飞该多好啊,路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跑路了。”
鑫儿凑近我的脸,神神秘秘地道:“我见过会飞的人。”
“是吗?”
“是的,还是两个人。飞得好高,都拿着雨伞。”
“什么时候?”我顿时警觉起来。
“就是昨天天刚亮,我在来龙山砍树的时看见的。”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大吃一惊。
普天之下,会“飞天吊”功夫的除了师父和小幺,再无他人!也就是说,案发的时候,师父是和小幺在一起!
杀人凶手原来竟是小幺!
不能再逃了,真相已经大白,是到了还我一个清白,替师父报仇的时候了。
飞天(7)
七
赶回宋村时天已大亮,村里人见了我,都象见了鬼,什么古怪的表情都有,纷纷退让,惟恐避之不及。
真是凑巧,劈面撞见了小幺,他正和容儿肩并着肩,亲亲热热走过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梦着肉,它就掉到嘴边上来了。
两人见了我,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我一个箭步,扑向小幺。小幺竟然猛地将容儿一推,容儿的身子便迎面直撞过来。我只得刹住脚步,稳稳接住容儿,再找小幺时,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得赶紧告诉大师兄。
“大师兄,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赶到大师兄那里,把鑫儿的话说了一遍。
“你就是张可鑫?”大师兄一脸的狐疑,“说的都是事实?”
“句句属实!”鑫儿斩钉截铁地道。
大师兄对鑫儿道:“据我所知,你可是戴罪之身。”他停了一会,接着道:“你的话还有待考证,我不能仅凭你的几句片面之词,就随随便便地冤枉了一个好人。”
“那你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冤枉我了?”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正因为冤枉了你,所以我们才更要慎重。怎么可以一错再错,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呢?”大师兄的嘴巴一张一合。
“狡辩!”我恨恨地道。心里却大感惊讶,原来大师兄的才华不在武功上,倒在这张嘴上。他不去学文却来练武,真是屈才了。
大师兄一付不被人理解而痛心疾首的样子,“师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体谅我的苦衷。愚兄正因为错怪了你,深感愧疚,所以才不敢贸然决断。都是同门手足,我怎忍心看着你们骨肉相残啊。况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只是找到了师父的一双带血的鞋子,并不能证明师父就已经离开了人世。说不定他老人家只是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自己躲出去云游四方了呢?”
我五体投地,彻底地“服”了他。
这时,急匆匆地跑进一个汉子,附在大师兄耳朵边说悄悄话。
“师弟,麻烦来了。”大师兄摊了摊手,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姚家村向我们要人了。”
我火冒三丈,正要开口,大师兄又道:“按理说,小姑娘到了我们村,就是我们村的客人,但是我也为难啊,姚宋两村世代交好,我们不能因为救了她,而断了和姚家村的交情,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宋村我是不想呆了,鑫儿则是不能呆。“我要去找师父,鑫儿你愿意吗?”
小姑娘道:“鑫儿愿意,就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鑫儿也愿意!鑫儿说过,要永远和路哥哥在一起!”
看着这小姑娘坚定的眼神,我的心里涌出无限的爱怜。从此,你我就要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了。鑫儿,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
八
离开之前,我打算带着鑫儿最后游一趟灵山。灵山是上饶人的母亲山。每逢朝延征兵,上饶兵一路上都要眺望灵山,一旦看不见母亲山了,都会悲从心生,痛哭流涕。
我也一样,虽未流涕,但手抚灵山的岩石、绿树、清水,也不禁黯然神伤。
但鑫儿毕竟是小孩,一会儿便无忧无虑了。这里扑蝴蝶,那里追蜻蜒,知名的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她都要仔细打量,好奇地问长问短。我耐着性子,回答她提出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诸如花儿会做梦吗,蝴蝶的祖宗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吗,娃娃鱼是不听话的娃娃变的吗,天上的白云是织女织的还是玉皇大帝打的哈欠?……
“我好幸福,我有一个好哥哥。”鑫儿清纯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你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离开我的,是吗?”
“是的!”我肯定地点点头。
“妈妈,谢谢你给我找了个好哥哥!”鑫儿放声大喊,山谷里回荡着她快乐的声音。
有道是:物极必反,乐极生悲。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悬崖边上,我刚要提醒她,她已“啊”的一声,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我想也没想,急忙也纵下山崖。我为什么也要纵下山崖?也许潜意识中已把她当作了生命的一部分,想给她做垫底,她就不至于送了命吧。
但是,我并不是猫。掉不去的时候,并不能和猫一样,想做什么动作就能做什么动作。我直直地坠下去,眼看就要粉身碎骨了。
突然觉得衣领一紧,跌落之势渐渐减缓,轻轻地落在了悬崖底下。
“师父?”万万没想到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师父!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喜极而泣。鑫儿也是惊魂未定,傻傻地看着我们两个。
“不说也罢。”师父叹了口气,仰头看天。
“师父,你为什么不说啊?你知道吗,为您,我受了多大委屈了啊!”
“怎么回事?”师父急忙问道。
“他们冤枉我,说我杀了你……”我把这几天来的经历一古脑地说了出来,“师父,你可要主持公道啊。”
“徒儿,你受苦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不过我身上有伤,功力已去了七成,飞不上去了。”
“你受伤了,是不是小幺干的?”我急忙问。
师父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真是牛头不对马嘴,莫非师父脑子也受了伤?
“当年,我师父把所有的功夫都传给我之后,便不知所终。但我并不满足,发誓要学尽天下最厉害的武功。等拙荆生下犬子后,我便四处寻访名师,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所遇竟无对手……”
我知道师父的拳,无名无字,无宗无派。“飞天吊”、“金剪手”这样的名字,都是他糊弄我瞎编的,后来看看叫起来方便,也就接着瞎编下去了。师父的观点是:不管是少林拳武当拳峨嵋拳还是阿猫拳阿狗拳阿猪拳,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打得赢的才是好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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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8)
而许多名气极大的拳术、名气极大的宗师,很可能“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要想和“宗师”们切磋武艺,那可真是难上加难。因为他们大多有个特点,那就是——从武功方面说人品不错!
当你提出要和他们切磋时,“宗师”们就会摆出一付仁者的模样,说什么怕出手伤人;要不就是一付长者的模样,教训起你来,说什么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拿来打架的。如果练武术只是为了强身健体,那倒不如去学跳舞。
实在捱不过了,他们只好硬着头皮上。一交手,就会发现绝大部分“宗师”都是水面上刻章子,徒有虚名。号称“打死牛”的,拳头沾不到人的身子;号称“踢倒墙”的,脚碰不着人的影子,一个个就只剩挨打的份了。
“在外面闯荡了七八年的光景,名气大盛,被人誉为‘天下第一武神’。别人的三吹两捧,自己也就忘乎所以起来,急着想回家,好去乡邻故里炫耀一番……”
这是人之常情。项羽曾说过“富贵不归故里,如衣锦夜行。”意思就是荣华了,富贵了,有名气了,如果不回到家乡去炫耀炫耀,就好象穿着华贵的锦衣在夜里行走,没多大的意义。
“我是日夜兼程。一个月后,终于看到家乡的信江河了,河水依然是那样的清澈,我贪婪地嗅着家乡的气息,心旷神怡。
这时,一个###岁的小孩走了过来,他左手提着几包药,右手端着一把雨伞。我问:‘小朋友,这里有船吗?’
‘这没有。要坐船,还得往上游走三里地。’小孩笑道,‘我不需要船,我能坐雨伞飞过去,再见。’
说罢,一抖雨伞,‘嗖’的一声,飞上了半空,飞得又高又快,竟和我不相上下。
我大吃了一惊,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使用过‘飞天吊’的绝招。江湖上别说练,连听也没有听说过。这小家伙怎么会的?莫非师父另收了一个天资极高的小徒弟?看他小小年纪,功夫竟然和我不相上下,以后岂不要远远超过我,我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就要被人耻笑了!
我当时是恶向胆边生,一招‘金剪手’便将他打落下来,掉进河里活活淹死了。
等我赶到家里,见到喜出望外的妻子,却不见儿子时,才感到有些不妙。因为我曾经教过妻子‘飞天吊’的功夫。我忙问,儿子去哪了?妻子说,儿子去河对岸为她买药去了。怎么去的?坐雨伞飞过去的。我顿时傻眼了,原来,被我杀死的竟然是我的亲生儿子!”
师父泪流满面。
我和鑫儿听得是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竟然做过这么愚蠢的事,亲手制造了一幕人间惨剧。
师父接着道:“没几天,妻子知道了真相,她又急又气,加上尚在病中,一口气接不上,也撒手去了。”
师父的眼中空若无物,“小幺聪慧绝顶,很象我那儿子,他要杀我,是上天安排好的,是报应。”师父停了一会,又道:“所以我平时一有点钱,就把它捐给寺庙,希望能够减轻我的一点点罪孽。”
“小幺为什么要杀你?”我问。
师父惨然一笑,“和我当年是一样的动机。杀了我,这天下就再没有人会‘飞天吊’了,再也没有人能够胜过他。但是他不知道,我还是留了一手,没有传给他‘金剪手’,而是传给了你,因为你宅心仁厚,不会用它做坏事,我放心。”
我喊了出来,“师父,您错了,我曾经想杀了小幺!”
师父笑了,“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但是你不会,因为你本性善良。其实,这天底下哪个人不曾动过坏心思?但是真正的坏人还是极少数。”
原来,我的所思所想尽在师父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