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道：“悟真，听悟明说，你生病了。我特来看看你。呀，看你这脸­色­，病得还不轻啊！”

我有气无力地道：“师父，我没事。”忽然，我眼睛一亮。师父不就是救命稻草吗，他很可能知道该怎么变回人的。

《飞天》之第二部《狼变》(36)

我心中暗喜，一点希望的火花渐渐燃起。

但我又不敢明说，万一他没有救我的办法，而我又漏了底，现了原形，不，应该是现了“新形”，师父和师兄弟们又怎敢放过我？一定会为民除害，大义灭亲。《挥泪斩悟真》，说不定没多久就会有这样一个剧本问世了。

我道：“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师父道：“别怪师父啊，师父是一番好意，恐怕人狼一旦横空出世，给天下苍生带来灾祸啊。幸好一夜平安无事，为师也就放心了。不过，你有没有听到谁背后说为师的坏话？”

“没有，谁这么大胆？”

“有人说我是老糊涂；也有人说我被你们师爷爷传染了，变得爱捉弄人了。哎，谁知我心啊？”

我道：“师父，这也难怪他们。‘人狼’这个词，大伙连听都没听过，真有这回事吗？”

师父道：“据《山海经外传》记载，确有天狼星临头，人狼祸害苍生之事。还写了治其的方法。烧其尾巴，可使尾巴消失，变回为人。但是如果时间拖过半个时辰，就再无回天之术了。”

我道：“这方法残酷了点，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师父摇摇头，“为师才疏学浅，并无他法。”

他话音刚落，我两眼一花，“呯”地一声跌坐在床上。完了，我变不回人了！

师父以为我病情突然加重，急忙吩咐他人道：“快，快，拿碗姜汤来，给他灌下！”

灌下一碗姜汤，我浑身冒汗，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既然已经变成|人狼了，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首先，就是决不能让他人知道这个秘密。如果有人发现，就将此人格杀勿论！

我突然一个激淩。

我怎么会这样残忍，莫非这就是引发我狼变的，隐藏在我内心处的邪念？怪不得师父会说，邪念隐藏得越深，越容易变成|人狼。

这样看来，当晚如果是所谓的清官聚在院子，那绝对轮不上我变成|人狼的。

我这样说并非没有根据。

山下县城有一个名叫萧绵富的县令，人们背后都叫他“笑面虎”。这就是一个清官，软硬不吃。凡给他送礼者，视礼物轻重，罚站铁丝笼从一日到一年不等；凡威胁要揍他者甚至要宰了他者，均处以威胁内容的同样处罚。

他治理管辖内的百姓，也是铁腕政策。吵嘴者，掌嘴二十；斗殴者，打断手脚；偷窃者，剁掉手指；杀人者，诛连九族。一时全县太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颇有古时尧舜之治时的歌舞升平之风。

突然，听到院门外人声鼎沸，再看，火光一片。

一个师兄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道：“师父，我们的庙被官兵包围了！萧县令也来了，点名要您去答话。”

上饶有句古话：白天不能讲人，夜里不能讲鬼。果然不错，我只是躺在床上想想，“鬼”就来了，可见这“鬼”的厉害！

师兄悟惠道：“阿弥陀佛，大家不要惊慌！我庙弟子都是吃斋念佛的出家人，谅他也挑不出什么刺来。”

众人出去后，我赶紧趴在窗户边，透过窗缝往外看。

就见一个矮矮胖胖，身穿官服的人满脸笑容地迎过来，对师父道：“方丈大师，你好，你好。深夜打扰，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师父道声：“阿弥陀佛，不知萧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笑面虎”笑道：“无罪，无罪。”

师父道：“萧大人深夜走访，不知有贵­干­？”

“笑面虎”道：“今日接到举报，说贵庙藏了一个杀人凶犯。我们也是公事公办，请大师多多配合。”

师父道：“可能是误会了。我庙连老衲一起，也不过十二个人。他们的身世都是经老衲调查个明明白白的，都是清白人家子弟，绝无作­奸­犯科之徒！”

一个満脸络缌胡子的捕头站出来道：“你不要避重就轻，这个杀人犯就是你！”

我大吃一惊，看师父的表情，他更是大吃一惊。师父指着自己鼻子不相信地问：“你说是谁，说是老衲我？我是杀人凶手？”

那捕头得意洋洋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人。你不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的钱申吗？老实交待吧，你亲生儿子是不是你杀的？”

师父叹了口气，“不错。”

那捕头道：“杀人偿命，这句话你该懂吧？乖乖地伏法吧！我们听说你武功盖世，还会什么‘飞天吊’‘金剪手’的，就早做了准备，瞧见了吗？”他一挥手，一排捕快上前两步，亮出手中乌黑发亮的“烧火棍”。

那捕头洋洋得意地道：“这就是西洋火枪，威力无比！是专门买来对付你们这些武功高手的。你就是飞到九霄云外去，它也能把你打下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吧！”

师父道：“老衲自知罪孽深重，难以补救，好好，这跟你们走。”说罢，便有两个捕快抖着铁链子来锁师父。

师兄弟们哪里肯让，纷纷与捕快推搡起来。就听“呯”的一声枪响，挡在最前面的悟惠师兄慢慢倒了下去。

“笑面虎”吹吹手中枪口上的烟，笑眯眯地道：“不好意思，枪走火了。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我再也看不去，“呼”地一声就从窗户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连我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

我直朝那一排持枪的捕快扑出。那些人一个个惊恐万状，纷纷向我开枪。但我却没有任何一点感觉，两手一挥，顿时倒下了两个捕快。那两个捕快直翻白眼，脖子上汩汩地流着鲜血。一见鲜血，我全身更加兴奋，又朝剩下的捕快扑去。捕快们吓得连滚带爬，拼命逃窜，连“笑面虎”都叫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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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之第二部《狼变》(37)

“笑面虎”见我掉转头了，吓得眼睛瞪得老大，自己“咚”地一声倒了下去。我摸摸他的气息，没气了。估计是被吓死的。

我吃惊地看着带血的手指，这哪是手啊，分明是一对巨大的狼爪！两爪还各有一个字：“天”、“狼”！

我怎么了，我是佛门弟子，怎么可以杀人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想到这里，狼爪又渐渐变回了我的手。

我一回头，众师兄弟吓得是“哇哇”大叫。我“扑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流着泪道：“师父，我该怎么办啊？”

师父摸着我的头道：“你是天狼星附体了！悟真，你要好自为之！如果任由邪念控制善念，狼­性­就会危害人间；如果善念控制了狼­性­，就能够造福苍生。我们汉人如羊，一贯是逆来顺受，所以才会受外敌的侵略，酷吏的欺压。如果我们多一些不屈的狼­性­，说不定反倒是件好事。”

师父叹了气，又转身对大家道：“今日之事，官府断不会善罢甘休。大家还是散了伙，各自逃命去吧。”

我辞别师父后，来到县城。县城里象是炸了马蜂窝，到处都在议论纷纷。甚至有不少人泪流満面，为“笑面虎”的死倍感惋惜。这其中就有萧县令掌过嘴的；有被萧县令打断过腿的；有被萧县令罚站铁丝笼的，当然砍头的除外。

有人道：“萧县令死了，以后我们可怎么活啊？”

“是啊，往后大家都敢做坏事了，那怎么办？”

“杀死萧县令的，听说是一只很大的白狼。”

“我们一定要为萧县令报仇。”

……

汉民族典型的奴­性­、羊­性­在这时充分体现了出来。据说废除奴隶制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少奴隶惶恐不安，痛哭流涕，不知道以后该找谁去要饭吃。

管他呢，先填饱我自己的肚子再说。

我进了一家小客栈，店小二过来招呼。

我道：“给我来十斤生牛­肉­。”话一出口，我就愣住，这是我说的话吗？我是和尚啊。

店小二比我更吃惊，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和尚吃­肉­已属稀奇，何况是要生牛­肉­！何况还是要十斤！

我赶紧哈哈大笑道：“和尚哪能吃­肉­？和尚要能吃­肉­，那屠夫就可以升天了。跟你开玩笑的，给我来十个馒头吧。”

店小二听了这话，才收回了“铜铃眼”，“嘿嘿”地笑道：“师父真有趣，真有趣。”

馒头端了上来，我却看着它们发呆，虽然饥肠辘辘，却没有一点味口。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站在我的身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馒头，一付馋极了的模样。

我心中大喜，正好有借口销掉这些馒头了。我赶紧把馒头往他的手里塞。这一塞不要紧，门外突然变戏法似的出现了四五个小乞丐，一窝蜂地拥进来抢馒头。店小二正好从厨房端菜出来，一见之下急了眼，“去，去，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是我。”我站起身道。

店小二露出一付为难的表情，“师父，这群小乞丐脏兮兮，会倒了顾客的胃口，影响我们店里的生意的。”

我道：“是吗？”眼睛却盯着他托盘里的红烧­肉­，口水差点流出来。

不行，这样下去还不得把我饿死？我是人狼这已成铁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吧。地藏王不是有句话吗？“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我是狼，就得象狼一样地生活！

第二天一早，就见街上许多人都是眉飞­色­舞的。一个道：“你知道吗？出了怪事了。东城老王家的­鸡­，昨天晚上关得好好的，早晨起来一数，呵，少了四只。那­鸡­笼边上，还整齐地摆着一撂铜板。你说怪不怪？”

“当然怪了！要知道，那老王家的院子是我们城里最高的，谁有这飞天的本事啊？”

“说不定是哪位大侠，专挑高墙来试轻功呢！”

“试就试呗，­干­吗偷人家­鸡­啊？”

“人家不是给钱了吗？”

“那老王也没说要卖呀？要是其中有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呢，那几个铜板值吗？”

另一个一挥手，“哪有会下金蛋的­鸡­？净瞎扯！”

“你说谁瞎扯？”

“就说你！”

“敢说老子，老子揍死你！”“砰砰”地两人顿时打成了一团。

众人都围了过来，乐哈哈地张着嘴看热闹。一边说：还得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大侠，不但给了大伙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让大伙免费看了一场真人打斗的武戏。虽然没有舞台上表演得好，但比花拳绣腿刺激多了。

那两人看来都有些莽力，拳头打在对方身上都是“砰砰”作响。不多时，就见一个脑袋上肿起了两个­鸡­蛋大的包，象长了一对角；另一个脸也破了，嘴也豁了，牙也掉了四五颗。

旁边一个人高兴地道：“好看！好多年没看过这么刺激的了！幸好如今‘笑面虎’死了，不然还饱不了这眼福。”

另一个道：“要不我俩也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说话间，早有几对连话也懒得说的汉子，已打在一起了。

这一场混战打得是­鸡­飞狗跳，打着打着都找不到原来的对手了。这也没关系，本来就是为打架而打架，能打在一起就很高兴了。

看着这群痛并快乐着的人，一些人纷纷摇头叹气，甚至有的都涕泪横流了，“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萧大人啊，你在天有灵，好好看看吧，都成什么世道了？”

不知谁恶作剧地喊了一嗓子，“萧大人来了！”所有打架的人顿时呆若木­鸡­，两股战战，跪倒了三四个。更有一个当场吓昏了过去，口吐白沫。

只有一个人胆子大脑袋清醒，他大吼大叫：“我不信！‘笑面虎’已经死了，死了。哈哈哈，被大白狼一口咬死了，去阎王爷那报到了。大家看，那不就是他吗？可怜兮兮的，正被牛头马面两个小鬼锁着，拖着走呢！”

大伙吓得毛骨悚然，四下张望后又面面相觑。这大白天的还能闹鬼啊？

那人又道：“快看，拖着去过奈何桥了。桥下好多毒蛇猛兽，好可怕啊……”

众人这才明白，这小子是胆大，不过他的胆不是自然大，而是被吓大了，大得破了，发起神经来了。

这是我­干­的，我承认。但是我不想再­干­了，因为老是吃­鸡­，一是铜钱不够，二也不过瘾。唯一的办法，就是得象狼一样，自己上山打猎。

出了城，我急忙就朝有山的地方奔。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不但不害怕，反而全身热血沸腾。一到了山脚，我就兴奋得大叫“呜……欧……”

声音悠长而苍凉。我心中一怔，我这叫声，不就是标准的狼嚎吗？

这一嚎不要紧，东、北两面顿时也传来“呜……欧……”的声音。

“呜欧”声越来越近。我看到了一群狼，竟然有十几只。

我吓了一跳，狼群也吓了一跳。狼怕人，但不怕我单身一个人；我不怕狼，却怕一大群狼。我正要去抽宝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变成了狼爪！

我一变成狼的时候，所有的狼都趴在了地上表示臣服，就连狼王也瑟瑟发抖。抖了一阵，就有几只狼拍马屁地叨着野兔、山­鸡­放在我面前，又赶紧退了回去。我想用手去拿，才发现手掌上，不，是爪子上，“天”、“狼”两个字分外的醒目！

我想起上次变狼的情景，与这次一模一样。就是我一动杀念的时候，就会变成狼！

我是人狼，更是人！怎会与狼为伍？我狂吼一声，狼群顿如惊弓之鸟，吓得鬃毛倒竖，掉转头，箭一般地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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