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桢一个上午都被那个笑容弄得恍惚,午餐也没吃进去多少。她强迫自己打开几份要看的办公设备报价来细细比较,看来看去看了好几遍,似乎每个字都看进去了,但是一个字也没看懂。简桢叹口气,打开MSN,周末在线的人不多,她盯着那几个亮着的小人,觉得有满腹的倾诉的欲望,又不知道跟谁说,只好又关掉了。
午饭前Wilson赶到了,他感冒还很严重,经过长途旅行,人也有些虚弱。简桢让酒店为他熬了鸡汤,Wilson感谢的说真是太有心了。简桢说,你要是不怕疼的话,我们中国有种治疗叫刮痧,对付感冒很见效。给他形容了一下,Wilson其实并不是太明白,但还是慨然说:“我都听你的。”
当天晚餐安排在酒店外吃,不知道是菜点的不合适还是太多了,最后剩了很多,Fay善意的提醒简桢是不是应该叫人打包。这件事让简桢心里觉得颇为懊恼。
第二天一上班,简桢先给吕莹打电话布置工作:“找我的电话你过滤一下,有几个vendor要发报价过来,你就替我先支应着吧,其余人让他们打我手机。”吕莹兼任前台,所有的电话都是先到她那里的。“另外,有个要紧事。”简桢嘱咐,“晚上订餐的那家帮我取消。帮我在东三环沿线交通方便的地方找个饺子馆,要环境好有包间,最好有英文菜单,没有英文菜单也要有带照片那种菜单的。”吕莹是简桢一手带出来的,不用多话,自去执行了。
简桢又打给许永纯:“今天Lucy来了吗?我准了她今天倒休,没顾得上跟你说。”“她打电话告诉我了。”许永纯倒不关心这些,“怎么样啊,昨天会开的?”简桢没精打采地说:“能怎么样,我就是一看门的,蹲守在门口,随时等待召唤呗。”许永纯逗她:“呦,那不成小狗了?”“去你的,少拿我开涮。”简桢也笑了。
“你少得便宜卖乖了。要不咱俩换换?我们在这儿吭哧吭哧上班,您老人家在五星酒店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多美啊。”许永纯不以为然。
“换换就换换,你以为我不想换?别提多没劲了,也没什么事,又一步不敢离开。在这儿一耗一天,夜里还得住这儿。一屋子坐的都是老大,就我一个催巴儿,我容易吗我?”简桢忽然越说越气。
“得得得,我错了,我不该招你。您受累了,那您受点委屈,在那儿把他们伺候好了,让我们也消停消停,我代表大家谢谢您了。”简桢似乎都能看到许永纯在电话那边一脸坏笑的样子。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这儿老过人。”简桢挂了电话,今天她换了浅蓝色的短袖羊绒衫和灰色的宽腿西裤,为了不再被错认为大堂经理。现在正是酒店销售旺季,这一层的会议室都是满的,闲时她也四处溜达一下,并没有看到有辉瑞制药的会议,不过酒店的服务员说二三四楼都有会议室,并不只是在这一层。
晚上这顿饭吃得不错,简桢暗自庆幸临时改了主意。原来总怕显得太简省,现在看来,虽然已经尽量选了清淡的菜来点,中国菜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油腻了。这会儿,让他们喝点小酒,吃点饺子,按自己的心意选点凉菜,大家都很高兴。
回来的路上,Adams并没有坐叶树森的车走,而是跟大家一起上了大巴。简桢一向最后上车,独自坐在第一排,车刚刚开动,Adams就说:“我要坐在Jessie的旁边,让她给我做向导。”
于是简桢只好打起精神,一路胡乱指着些标志性的建筑物跟Adams介绍都是些什么地方。忽然他打断她,指着三环边一栋高楼说:“Jessie,这样的一套两个卧室的房子,在北京要卖多少钱?”简桢一时有点说不上来,她的房子买的早,不过因为是精装修,要一万多一平米,现在早已经涨了50%有余。Adams指的这个房子位置更好,但是看不出档次来,她估量着说:“这样一套房子怎么样也要150万了现在,还是没装修过的。”Adams想了想说:“那不是要超过20万美元?中国的房子真是不便宜啊。”“是啊。”简桢随口说:“房价这么贵,Adams给我们涨工资吧?”周围的人都笑了。
Adams笑得乐不可支的说:“我会的我会的,亲爱的,要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马上就给你们涨。”
这种大型集体晚餐,都安排在前三天,简桢也连着三天晚上没有吃好睡好,她后怕的想:“幸亏当初没自不量力的安排天天晚上出去吃,不然非折腾吐血了不可。”
结果星期三那天下午开完会,Helen过来找简桢,问她:“Jessie,晚上我们所有的女生想一起出去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吧?”
“好啊。”简桢笑着说,其实她特别想晚上回家一趟,或者随便去哪儿一个人待会儿,酒店里又热又乱,她心里有点烦躁。
“我们去哪儿啊?”简桢问Helen。
Helen说:“我们想吃泰国菜,你有没有好的推荐?”简桢立刻建议了一家,又打电话确认好座位,于是大家约好了六点半大堂见面。
六点一刻,她就到大堂等着了,还没有人下来,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口发呆。
旁边的Centro酒廊开始迎来晚上第一批客人,刚刚下班的白领们解了领带,来赶买一送一的happy hour,也好避开此刻交通的高峰,顺便商量去哪里晚饭。外面华灯初上,出租车来来往往,人人都有个目的地,有人赴约,有人回家,有人投宿。只有她,茫然的坐在那里。
“Jessie。”有人叫她,回头看,是Wilson。
“你好点了吗?”简桢笑着问候他。
“中医真神奇。”他不住赞叹,“我几乎已经好了。只是给我治疗的时候,真的是很疼啊。”Wilson心有余悸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