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的大好青年,就这样直接过度升级到大妈了?
不就是被中介骗了骗,导致运气不佳,而不得不爬去和一堆准备升大学的小弟弟小妹妹同个班、上个课吗?这天杀的破中介,比岁月还能摧残人!
“我们分了。”我淡淡地说,波澜不惊,心若止水。
这个大事实,在2008年第一个0点,已永远地从我的手机里删除了。
“鬼才信!”李沛霖闻言微微一楞,盯着我看了又看,才不屑地嗤了一声,鼻子歪得半天高。
“公共场合,请注意形象。”对她的不信,我只是笑。
“这话就你没资格对我说,何况别人又听不懂。”
“这可不一定,我给你说个故事。”我看她一脸乏味,多少有点儿伤自尊。尽管连自己都知道,我讲故事那叫一个无趣,没滋没味比和尚念经还寒蝉。每会儿讲完就我笑不可抑,人家都当我有病……
“一日,上海某男逛街,突遇一黑人走在其前,通体发黑,油光闪闪,比墨还正,比酱还深,于是忍不住说:靠,谁啊!这么黑!谁知那黑人当下转过头来,对着他就呸:操你x的,就你白!”
“噗”得一声,李沛霖听得直接噎了气。
她的反映让我忒有成就感,那咸鱼翻身般的舒爽哪!
不由得,仰头狂笑。
“公共场合,请注意形象。因为别人……不一定听不懂。”金发帅哥突然出声,十足的调侃味,笑容闪闪的很是耀眼。
那头在灯光下有些透明的浅金色头发,像夜空中忽闪的星子,晃痛了人眼,让我无比的,超级的……囧!
囧,真囧,囧到极点后,是内心震天的哀号:妈呀!“就你白”的墨尔本版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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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和齐放的第一次交锋。
我输得面红耳赤,一败涂地,泪奔无力——还有什么,比在帅哥面前出糗更丢脸的?尤其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栽!
我只恨手中无铲,不能挖个地洞钻下去。
齐放却似乎觉得我的呆蠢非常有趣,大方地直视我的眼睛,嘴角还勾着淡淡的微笑。
那双浅浅的琥珀如一汪清宁的幽深,吸得我目不转睛。直至听到他终忍不住迸出的笑声后,我才羞愧地迅速收回自己大胆的视线。
天啊!地啊!雷啊!电啊!我的脸啊!你在哪儿啊!我无言地低下头,再不想看那张比我漂亮甚多甚多的面容。
丫的,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出生就是为打击女人自信的!而眼前这位,明显就属于那种该下地狱的族群!
帅哥,果然没有一个是纯善的!回想多年来的历史痕迹,我更是在心里默默流泪,那些惨淡的遭遇啊!
兴许是因为这些回忆,之后的几站路,我相当难得地扮了回“贤淑”,许久都不发一语。为自己2008的第一次艳遇,进行沉默的哀悼。
齐放见我不说话,也没太在意,操着口纯正的中文,和李沛霖相谈甚欢。
我亲爱的室友大人,虽看不上非大叔样的齐放,但对出卖同仁,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我的糗事毫不留情地全都抛了出去!
这就是女人的友情!天理啊!公道啊!警察叔叔啊!你们在哪儿啊!我悲愤!
李沛霖瞄了我一眼,最后才怜悯地施舍了句:“总得来说,彤琪还是很不错的……”
无语!我彻底电挂!
郁闷地转过头,玻璃倒映着我强撑的冷淡。那种少见的正经,自己看了都有些想笑。若国内那帮兄弟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估计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重新钻回被窝吧?
分手日,是非多,这话说得还真没错。我在心里直犯嘀咕,注意力却忍不住地一再地投放在他们身上。
对于齐放,我有种本能的好奇。帅哥的吸引力,从来都是大过天的。尤其他还长得像白翟——那个在我尚还很短暂的人生中,印刻下擦不去的痕迹的少年。
从两人异常热切的讨论中,我知道齐放是我们未来的校友,今年大三,双学位,主修中文,是少见的过了20岁,仍不灭帅样的稀有品种。他的话虽然说得不多,却句句都是字正腔圆,基本可以直扣主题,信息透露得非常清楚,连猜都不用。
不过他居然只比我小一岁,倒让我们非常意外,还真是朵极品的昙花啊!何况,这朵稀世珍品,居然还混了中、法、意、德四国血统。
丫的,赶明儿个我就买彩票去!我撇了撇嘴,心知齐放这情况,在人种繁多的澳洲其实并不少见。只不过像他这样完全看不出中国样,却能讲一口流利中文的人,定是不多见的。
在异国他乡,从一个皮白如雪,发若浅星的帅哥口中听到中国话,心里自然会有些诡异的感动。
我想我一定是太想家了,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在玻璃中投影出飘若烟花的表情,虚得很不像我。
卓奇,你知道吗?我看到了一个和你最爱的表弟很像、很像的人哦!
就在我们分手的……第一天。
第一次知道,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自己,也可以如此的多愁善感。所以即便眺着无限的黑,也能想起遥远得仿佛已退出记忆的大院。如西子湖畔不灭的灯火,安静中透刺着喧嚣的华丽。
很多事情过去了,但是,却不会简单的忘记。
如同,我和他及他们度过的每一天。
记忆并非真的太过快乐,只是暂时还戒不掉。
混血美少年(二)
“想什么呢?下车了!”李沛霖的猛然一拽,拉回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低头看了下表,指针,正奔向凌晨一点的位置。然一下火车,迎面扑来的阵阵热风,却烧得我差点没跳回车上。
这恐怖的一月,简直像个蒸笼,我可一点儿也不想当包子啊!
我深深叹了口气,心知自己今天估计是睡不成了。没想到墨尔本这样繁华的时尚大都市,居然不兴装空调!有这等设备的房子,除了市区竟很难见到。
太多、太多次,当我看到温度计奔过40的红线时,忍不住仰天咆哮:“他爷爷的,澳洲,你有够落后!”
房子,是用木头做的——不隔热;屋里,是没有空调的——不先进;冰棒,是甜得发腻的——不爽口;打的,是用百起价的——不够钱!
我悲!这样简直就是天天免费洗桑拿嘛,穷惯了的我怎么受得起啊!
李沛霖显然也很郁闷,连和齐放道别都一脸的意兴阑珊。我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偷笑,这条生龙终也成了蔫柿子。
齐放却非常具备东道主风范,异常认真地用中文和我们道别。夜色中的他真的很帅气,耀眼的金发投入昏黄的光晕中,仿佛眩出了一层淡彩,将他俊美的脸包裹其中。
镀上金边的王子。这样的短句虽然肉麻,却再适合他不过。
我不由微笑,像中了邪般望着他。他高贵的气质,深邃的五官,认真的表情,都无法搭配整不好的凌乱所带来的致命诱惑。
格格不入的,性感。
极品的……小受啊!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狠狠雷到,只能假装咳嗽别开脸。想咽下冒到嗓子眼儿的笑意,余光却因他褐眸里流转的神采而微微一颤。
那感觉……呃!还没来得及想清些什么,脸上已遭奇袭——齐放突然弯下腰,在我的颊边浅浅地一啄:“彤琪,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澳洲的问候方式,祝你新年快乐。”
太,太突然了!我还没反映过来,他已依样画葫芦地在李沛霖脸上也蹭了一下,然后突然回头,又揉了揉我的发,才潇洒地扬长而去。
靠,好大一色狼!我还没来得及骂,李沛霖已小声地嘟囔了句“赚了”,目送他的背影的双眸里,甚至挂着丝浅浅的迷离。
“唉呦,这位小姐,可是动心了?”我嘴角微抽,试图转移视线,以抹杀残留在脸上的温度。
这丫的居然连我这块老豆腐都啃,亏他还帅得人神共愤,实在太没品了!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我的style,赚便宜的人是你才对吧?你个正太控!”
“我明明是吃亏了才对,我这么纯洁,豆腐如此鲜嫩。”
“真不要脸!”李沛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亲爱的,你有了吗?几个月了?”我模仿着校医室的医生,老气横秋地问,气得李沛霖追着我猛捶。
我嘻嘻哈哈地在前面跑,心想总算吐了口恶气。我们学校的医生忒特别,只要肚子痛,管你是什么原因,一律先正儿八经地问两句——“Do you hāve a baby inside(配合指肚子的姿势)? How can you know you don’t hāve a baby?”
澳洲的天气和杭州的很不同,干燥气闷,温差变化很大,因此初来驾到的我,一直因水土不服而有拉肚子的毛病,然几番看病,次次被问,甚至俊大叔型的医生也是如此,其频率更可比“今天你洗头了吗”的英文怀孕版,气得我直想吐血。尴尬之余,只能仰天长叹:纯洁如我,怎么会被这般怀疑呢!
李沛霖总爱恶狠狠地嘲笑我:“大娘,您这是第几胎哈?”
我每次都好不郁闷,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看不出半点的孕妇相。何况,被这炎炎烈日活活蒸掉的那几斤肉,在阴间也不允许我像孕妇哪!
直到上周五,她因为吃坏肚子,也去免费体验了把“今天你有了吗”,这才彻底哽住了喉。当时,差点没把陪她去看病的我给笑抽了。
世道啊世道,果真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迟早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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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了一番,被帅哥揩油的事,自然地冲淡了些。
对方那么帅,咱确实不吃亏,何况……看着空荡荡的无名指,也已经不会有介意的人了吧?
尽管心里仍有些空荡荡的感觉,但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痛。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今天,已是新的一年。
转头,我对李沛霖一个劲儿地憨笑,笑到她直翻白眼,才牵着她的手缓缓穿过购物中心。
澳洲的购物街,商店就算打烊也不会关灯,整个街口都笼罩在虚假的繁盛中。在其中穿梭时,往往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可一旦离开,就会蓦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如同屏住了呼吸。
我们新租的房子,就位于墨尔本市边缘,因为离市区比较远,所以房租和食物都会相对便宜一点。想当然的,这里的人口也更为复杂。
因此步在这块还很陌生的地区时,我总有些难以言语的忐忑。可自己的年纪比较大,就算再害怕,也只能强撑。
于是,我一边憎恨自己的死要面子,一边在心中默唱:我没钱,也没色,坏人不要来,侮辱我的丑……
我胆子很大哦,真的很大哦,很大很大的哦!
突然地,我转过头看着李沛霖,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无比认真。她被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问了句:“干吗?”
“亲爱的,你50米跑多少?”
“8秒3。”她见我松了口气,疑惑了,眯起眼睛,很不爽地问,“干吗?”
“没事。”我笑眯眯地回答,“那我就放心了。”
“啊?”
“我跑7秒9。”
“那又怎样?”
“因为……我不需要跑得比坏人快,只要跑得比你快就行了。”
“王?彤?琪!”
“嘿嘿,小的在!”
……
夜空中,黑幕无边,星光闪缀。
她的咆哮,我的讪笑,还有残留在脸上的点点温度,混乱地交融在2008的凌晨时分。
这样的不伦不类,居然有一点点的,小小幸福。
在这个日子,我不是一个人呆着,这真是太好了,好到找不到……可以为失去哭泣的理由。
2008。
曾经,我想在这一年,戴上我生命中最珍贵的那枚戒指
混血美少年(三)
购物街后,是笔直的大道,长得仿佛望不到头。在幽幽的灯光中,逐渐没入黑暗。我们新租的房子在直路中段,中间只有一个弯道,就在加油站边,非常好找。
澳洲是个神奇的国家,居民房长得都差不多,一眼扫去,全是兄弟。而杵在它们前面的路,更是没有半点区别,那真是……孪生兄弟啊!啧,还都是同卵的呢!
且这样的地方通常还地域广阔,简直就像小型迷宫,七转八弯得很容易迷路。住在homestay时,我几乎每天都要被自己可能是路盲的非事实,打击锻炼一下。
无数次的求助后,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精疲力竭,因此尽管对homestay帅帅的小儿子有那么点儿的不舍,我还是决定搬出去住。毕竟帅哥诚重要,食物价更高。每次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美色当下也依然能作出理性判断的自己,非常的了不起。
那孩子多有爱啊~健康光滑的皮肤,卷中带着旋儿的黑发,笔直修长的美腿,纤细高挑的身形,无一不勾起色女的xx之心。然我仍能坚定意志,没有辣手摧草,做出对不起江东父老的狼人狼事,不愧是有思想有道德又正派的,恩,祖国的好花朵!
可这样一个新好青年,在租房时也遇到无数风波,大骗小骗接连不断。几番遭遇之后,终于仰天长叹:只有在利益面前,人才能真的平等。因为不管是黄种人还是白种人,学生还是工作的,能多砍你一刀,就绝没有人心软。
相比之下,我们现在的房东也算厚道,不仅让李沛白住了几天,还帮我们置办了不少琐事。当然,掏腰包的人,不会是他。
只是,我头疼地看着依然望不到头的马路,第n次哀号: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千米”?
秒针一圈接着一圈转,我们还在没完没了地走。景色好像镜头回放,几乎都不会变,越走越绝望。
看房时,坐的是房东的凯美瑞,那真是辆好车,“唰”的一下就到了。所以当房东说离火车站只有一千米时,我还真的信了!
可等用上自驾环保车——两条腿时,才发现:md,传说它果真就是传着瞎说的!
他爷爷的!这也叫一千米?我拼上老命估计也无法在五分钟内跑到,而我八百米的最好成绩是三分半,我一辈子的骄傲啊!
“彤琪,你害怕不?”走着走着,李沛霖突然抬头问。
“怕什么?”死鸭子嘴硬,就算是真的,我也打死不承认!
我能感觉到我们相握的手有点儿颤,不过究竟是谁在颤,我还真的不知道。
两点的墨尔本,是已陷入深眠的寂静,视线能触及的只有幽幽的昏黄,薄拨地披在树影上。
火车上讲起的几件凶杀案,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缭绕心头:妈妈咪啊,俺可是标准的四肢发达,胆胆萎靡,给点活路走吧!呜!
“怕黑!你看,两边的房子都不开灯,今天是过年也,澳洲好无聊。”李沛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无趣。
“有我还会无聊么?”我用力地笑,自觉成熟无比,可爱有型,却只得到两个不屑的白眼,不由歪嘴,“你不懂得欣赏美。”
“是,是,你美得像芙蓉,似天仙!”李沛霖不耻我强健的水仙精神,“这么美晚上就别出门了,小心和新闻上的女生一样,被奸杀在路边的小草坪。”
“阿呸!乌鸦嘴!你以为我想出门啊!”不就是不甘心错过那盛大的焰火会吗?何况同去的她,有啥资格说我?
澳洲不是有很多娱乐的地方,平淡得很寂寞。我总是端坐在电脑前,一日又一日地消磨仅存的青春,所以当朋友提起一年一度的盛况时,才会忍不住打破晚上不出门的惯例。
“不过,不后悔吧?”她的口气充满了向往,似乎还陶醉在刚才的绚烂之中。
漫天的烟花,仿佛炸开的寂寞,在无尽地绚烂中,化为空靡。
湮没,无声。
“那样的美丽,怎么可能后悔?”我无比感叹。
杭州每年也有焰火大会,只是过于拥挤,我又懒性坚强,所以只会和几个朋友去宿舍顶楼看免费。
Z大的玉泉校区离西湖很近,运气好的话,还是能看到些精彩的。然而就算运气不怎么样,几个会玩爱闹的人凑在一起,也绝对不会无聊。
花样百出的古怪游戏,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结果若没有被搞得又惊又叫又跳又笑的,那一定是美梦一场。尤其是我的铁杆好友龚千夜,表面上很是斯文内敛,但作弄起人来的时候,用风云色变来形容,都一点不为过。每次轮他主导时,我都想临阵退缩,恨不得能溜之大吉……赖皮王,便是他送给我的绰号。
想起那时的无忧无虑,嘴角就不由地上翘。或许因为那群看上去总长不大的狐朋狗友们,我才会直到现在,都还幼稚天真得可以。可他们,却都在无声无息中,真正的长大了。
忘不了的,是他们宠腻和信任的目光,更是那句“彤琪,真不知该高兴你一点都不变,还是该担心你的不知道改变”。
“想什么呢?”李沛霖用手在我眼前使劲地晃。
“帅哥。”
“帅哥?美男还是正太?”
“美男,当然是美男。怎么,思春?”
“你以为是你啊!被帅哥亲得心花怒放,心里就没点好事儿了!”李沛不甘示弱。
“啊?哦,你说齐放?我没在想他。”我直接地说,难得正经。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型吗?”李沛霖的想法我很明白,比起我的男友卓奇,齐放的长相确实更像我的茶。
“样子是,可惜性格不是。”我耸了耸肩,很是坦白,“何况,他给我的感觉有点怪,总觉得……和某个我很畏惧的家伙有点儿像。”
尽管我一向高举“正太手中握,大叔边上靠;若有美男抱,何者不可抛”的光辉旗帜,但该挑剔时就绝不犹豫,尤其是和那家伙类似的人!
视觉上的享受和生活中享受是要区分开的,后者在高于前者的基础上,要真包含前者。
龚同学曾认为我这样眼高手低的衰女,一定会嫁不出去。没想到,我这个人人品不行,签运不好,桃花运却着实不差。刚进大一就中了豪华大奖,羡煞一票美女。
于是,在恐龙和杂草丛生的学校里,就看俺顶着一对熊猫眼,抽着双小黑手,搭着靓草的肘关节,傲视群龙,威风无比。
那曾是多风光的日子!只不过这个奖品是有期限的,一旦到期,就得归还。
我和帅哥一向很有缘,可惜的是,有缘没有分。
“你畏惧的家伙,谁啊?”李沛霖同学显然不予苟同,毕竟刚才和齐放聊得热火朝天的人是她,而不是默在角落里画圈的我,“还有,齐放哪里性格不好了?你都没怎么聊,居然就嫌他!”
“不是不好。”我避重就轻地躲开第一个问题,白大少可是我光提到,就会汗毛直立的人物,俺不想说,不想说啊,“只是我不太喜欢和刚认识的人太过亲昵。”
要知道,卓奇同志牵上俺的小爪子,还苦苦熬了两个多月咧,他一金毛杂交品居然不到一个小时,就给我直奔二档!
“又来了,你的安全距离论!他是老外嘛,打个招呼很正常的!”李沛霖曾被我用“有情人的家伙就得和异性保持一定距离”的无科学理论洗脑到混乱,现在哪怕听到关联词都会想落跑。实践证明,人的反射神经,就真没比狗差!
“所以说,这不是他的错,只是不符合我这种具有中国传统美德的人的口味~”别以为自个儿的毛长得像金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得意地Сhā着腰,哼哼,好小受,就应该从任人虐爱开始,凭啥掌握主动权?
“看你那熊样!占了便宜还卖乖,你个芙蓉熊猫!”李沛霖直接鄙视地撇了我一眼,大踏步前蹬而去。
“啊,英雄,不要抛弃我!”俺怕黑啊!我急急地追上去,却撞上了她突然停下的身体,碰的我胃疼。
该死!果然浓缩的才是精华,可以杖着个子小,突破他人弱点:“好痛!妞儿,干吗突然停下?”
“前……前面!看前面!”她颤悠悠地抖起了手指。
“前面?”我眯起自己的近视眼,努力看,看啊看,望啊望,眺啊眺,却什么都看不出,只有黑不溜球地一片,很符合夜的本质,“啥玩意儿啊?”
李沛霖没说话,只是抓着我的衣服,力气之大,简直快把我的衬衫扭成干菜了!我一心疼,眼睛自然瞪得格外的大,到底啥东西,居然这样间接荼毒我的宝贝衬衫?
可这一瞪,我当下就后悔了:老娘的近视为什么才300度?要有500度,那该多好啊!
“你,你别往后退啊!”李沛的声音都颤起了来。
“我我我,我这叫身体自动机能!”他妈的,你都躲在我身后了,居然还不准我退?!知不知道我才是跑7秒9的那个!你个8秒3!
“怎,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丢下话,转身就往回跑。
妈呀,鬼啊!!!!!
混血美少年(四)
“砰”的一下,刚跑出两步的我,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软墙。
我痛得龇牙咧嘴,两眼嗖得冒出了熊熊怒火:“谁啊!”
该死的,居然敢挡着我逃命的光明大道!
“那个……比较痛的那个人……好像是我吧?”隐忍的声音,从我的头顶飘来。
这声音耳熟得厉害啊!我一抬头,呃,尴尬了:“齐放,怎么是你?”
完了完了,第一次被他笑,第二次被他囧,第三次居然一鼓作气撞伤了他……我和他,大概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吧!
“你不是和我们反方向吗?怎么会在这里?”我局促地看着痛得蹲下身体的齐放,兄弟,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我总觉得现在太晚了,你们自己回去不太安全,就转回来了。谁知道刚……”
呃,后面的话他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被我无心地撞伤了么!恩,他的人品,真是比我还差……
我抚着脑袋,一阵干笑:“这样啊,啊哈哈,真不好意思。”
齐放看着我那张很没诚意的脸,表情有些狰狞,和他清美的面容异常的格格不入。
我不禁瑟缩:“那个,兄台,我有急事,先撤了哈!”人家还在避鬼呢!
“想去哪儿?”还没等我迈开革命的第一步,李沛霖阴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连同她的爪子,非常有力地卡在了我的肩上,止住我“优美”的逃跑动作。
“做,做啥?”我欲哭无泪地转身,俺又不是小偷,为啥抓着俺?
凌晨跑步,有益健康,多跑多瘦,跑出苗条,跑出未来,跑出和谐世界!
跑步,那是多好的运动啊!求求您,让俺不要大意地继续跑吧!
“逃个p啊,给我看清楚!”李沛霖一脸鄙视,指了指斜前方,对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阵暴吼,“王彤琪!你个没义气的人,居然想抛下我自己逃跑!”
“嘿嘿,那个,咱这不就是想表现下7秒9的优势么……”
“是~吗?”异口同声,除了李沛霖,还有齐放的声音。他们两倒好,才认识多久啊?就默契成这样了?
“当,当然!”沛同学现在可远比鬼还可怕啊,泪!
我迅速缩到齐放的身后,之前的恩怨情仇全部抛之脑后。天啊,前有鬼,后有妖,这世界真恐怖!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瞥了眼“鬼来了”。根据本大近视的目测,那玩意儿依然是渐行渐近的白色幽浮,正根据一定的频率不断放大,黑黑的影色在空气中渐渐有了轮廓。
“不怕了?”齐放一脸好笑地看着我,我却把一颗心全系在鬼影身上:“怕啊!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平静,那说明肯定无害。”
“就你聪明!”
“嘿嘿,过奖,过奖。”话虽那么说,其实我心里仍有点慌,手心还冒着汗。
我眯起眼努力瞪:我看,我看,我看看看,老娘要用我的无敌近视,将你看出个原型,让你学幽灵在半夜乱飘!
只见那白色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形状还挺固定,怎么就那么像裤子类?我囧,不是吧?裤裤裤……裤子?不会吧?裤子怎么会飘呢,怎么会?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从下看到上,从左看到右:我faint!虽然左右交错不停,但确实是条裤子没错!还是一只裤筒就可以塞下俺两条腿的……神奇的裤子啊!
很好,很强大,不愧是可以在半夜行走的裤子!就算是白滴,也不负夜行裤之名!我在心里默默佩服,这会儿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Happy new year!”那位已然走到面前的“白裤子”,露出了一口亮闪亮闪的牙。那耀眼的光芒,闪得我眼睛都快被刺伤了:啊,大人,您一定是用黑人牙膏的吧!
“Happy new year!”我带着囧到不行的表情,干笑着回答,眼睛好痛!
今天我的视力损伤惨重,先是被一头金毛刺到,现在又被一口白牙闪到。我偷偷瞥了下身边坦然自若的齐放,在心里默默鄙视:外国人,都是坏人!
我无语地看着这位黑人胖大叔,他憨笑着慢慢路过我们。那黑得醇厚的皮肤,将白牙映射得无限耀眼。更别提和夜一般的浓黑卷发,被肉挤得看不出眼睛的憨厚黑脸,及淡色的超薄型黑唇了!
他根本……就是为了融入黑暗而生的!至于那件暗褐色的短袖衬衫,和黑的就没半点区别,连个LOGO都没有!
老大,你也太个性了吧!难怪远远看去,就只有低飞在空中的裤子!
直到他的漂浮裤子消失在夜幕中,我仍在隐忍着那股强烈到随时可能冲爆理智的冲动——扑上去揪住他领子,爆吼一句:“大哥,你大过年的cos什么白加黑啊!”
唉,这个心惊肉跳,怪事不断的晚上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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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三十分钟坎坷颠簸的长途跋涉后,我们终于遥望到了胜利的旗帜——加油站。
为了这道曙光,我兴奋地两眼直发绿光。转头,却看到一张比我还激动的脸——李沛霖那感动的表情啊,简直像红军望见了长征的胜利!
“希望别在到家前再来点‘刺激’就好了,我心脏脆弱啊!”眼睛也是,再给我来个“电闪”之类的,估计就要瞎了!
“收起你的乌鸦嘴!”李沛霖狠狠瞪我,瞪得我委屈无比。
她颇有礼貌地回头对护送我们回来的齐放道了声谢,态度差别之大,让我在内心不停愤愤:啧,就知道对帅哥好!
然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不过他能送我们回家,的确帮了大忙:“谢谢你,齐放,前面就是我们家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送佛送到西。”他非常震撼地来了句我们怎么听怎么别扭的谚语,微笑中还有点固执。在我们怔忪时,又补上一句,“何况,刚才彤琪乌鸦了一下,最好还是小心点。”
“俺无辜!”靠,居然连中文很二百五的老外都要鄙视我!我要抗议,我要申述,我要翻案:被他的“就你白”霹到的人是我;逃跑被撞伤鼻子的家伙,也是我;直到面对面,才看清幽灵原型的可怜人,是我!是我!还是我!谁能有我霉啊?
“谁知道是不是被你的本命年带出来的!”
“我又不属猪!”我抽!
“那你属啥?”齐放好奇地Сhā上一脚,这年头老外也懂生肖啊!
“熊……熊猫。”我顾作羞涩地掩面,然后,被同时一楞的两人追着一路爆打。
呜,没人性啊,居然虐待国宝!我捂着被打疼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居然连齐放也跟着李沛霖玩,我太吃亏了!
想他一米八十好几的身高,我怎么跑的赢啊?帅哥的形象……他就不能保持久点么?
我一脸哀怨,却换的李沛不屑的唾弃:“活该,让你骗!”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无辜地喃喃。骗人那种事,有了第一回,就有无限的衍生和发展。
最初,真的只是无心,也不过随口说说。因为一时错愕,情急生变。可自从体会到了伪二八年华的快感后,我就再没把真实年龄往外秀过。
还记得,那是我刚到澳洲时发生的事。可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却仍带着些许的无奈。
那时怎会知道,出国的路全然不像报纸上或想像中的平坦。至少对我和李沛霖而言,未来究竟会变怎样,是连想都没有气力的茫然。
我们被中介骗得很彻底,兴冲冲地报完到后,才知道自己还得再考一次见鬼的雅思。夸张如我,甚至在报道的当天跑错了校区,直接去了主校区填表。在指导老师的驱逐下,才一头雾水地颠到传说中应该跟我毫无关系的Caulfield校区。
得知自己还得再考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有无数犀牛和河马交错着狂奔而过,肥厚的身体携着那短短得小肉腿,卷起尘土一片,那漫天的黄沙啊……
在如此悲惨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那么不伦不类的画面,我全然不知,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头绪。我只知道在接下去的考试里,我木得像根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写些什么,满脑子就只有犀牛和河马。
于是,我很荣幸地成为了约莫史上第一个带着6.5的考分,被排进level3的神奇人物。在一教室待进college的小弟弟小妹妹们面前,我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反映过来之前,已无耻地宣称:“今年正逢大好时光,如花貌美二八年华。”
天可怜见,我真只是随便说说,可大家居然都一点不怀疑地相信了!我那一头的冷汗啊,只能生生地给憋回心里,小小地满足了下自己一向很占位置的虚荣心。
就是这件事后,我的年龄真正地成了谜,即便是身边走得很近的人,也没一个知道的。反正,朋友并不是单纯以年龄、性别和国界来定位的。
这一点,最初是从我的至交龚千夜那里感觉到的。可走进语言中心后,却有了更深意义的体会。尽管那里多是些小我n岁的孩子,尽管那里有曾抵制过的小日本,但当我们走在一起,友情没有界限,纯纯粹粹。
童心未泯的我,没有从90后身上感受到所谓的代沟,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中日间的不平顺。在这个教室,在这片土地,我们都是靠自己打拼的勇者。
我会和日本的同学讨论经典的动漫,会和他们讲述中国的文化,尽管常常都得辛苦地翻查字典,才能通过解决艰涩的生词来达到沟通的目的。
我很喜欢那些日本同学,他们礼貌大方,没有半点传说中的夜郎自大,我在他们那里得到了善意。
在这里的中国学生,也没有任何人忘记过自己的祖国,我们都勇敢并且骄傲地说:“I come from China。”
出国后,我们都变得勇敢而坚强,变得愿意去面对难测的未来,不解的新事物。
或许,就因为这样,即使面对残酷的分手,我也能坦然地接受吧。
自嘲地一笑,无奈地叹息,为自己反反复复的想起,都说了……不在意了的……
想甩去自己的杂思,却蓦然发现齐放投来的视线,有些怪异的直接。
糟糕,被他看见了!我连忙扯嘴一笑,正想解释些什么,却被李沛霖拽住了袖子。她慌张地指着前面一闪一闪的晕黄,问:“那辆车是不是停在我们家门口啊?”
“我怎么知道,这么黑根本看不清。你问近视眼这个合理么?”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我要能看清,刚才还至于那样么?
“要你有什么用!”她恨声,口气里亦有丝明晰的紧张。
“当花瓶用。”千篇一律的对话,我已被打击成习惯了,不痛也不痒。只是不能不鄙视的,是在一边偷笑的齐放,“笑什么笑,难道你知道?”
“你有资格说别人么?”李沛霖终于在色相面前,再次将我牺牲,和他双剑合壁,同心灭我,“这会倒很坦嘛,不怕鬼了?”
在她的眼里,仍留着清晰的鄙视,我知道……我现在已经纪录不良。
干脆地,把头一甩,我故作强硬地说道:“是啊,我怕什么?要钱没有,要色给你。”
“万一人家就要你怎么办?”
“我会告诉他我只有十五岁,强我万一被抓会判很重。反正都是女的,就拿你将就一下好了,我允许他在脑子里yy俺!”
“……”李沛霖表情抽搐。
“……”齐放……呃,好像没听太懂。
“王彤琪。”
“恩?”
“我敢保证,你要是死了,绝不是因为遇见强盗!”她的头上爆出了n多青筋,小圆骨碌的拳头捏得死紧。
“呃,这样么?果然我人品不错,连强盗都不好意思找我。”我偷偷地活动了下脚腕,看来今天真有希望表演一下7秒9和8秒3的差距了……2008真是不和谐!
抓住时机,我迅速闪过她的爪子就飞快向家奔去。终点就在前方,革命即将胜利,老娘还怕你的小阴白骨爪?偶有双截棍,哼哼哈嘿!
“不准跑!”她吼。
“不准追!”我也是有绝不妥协的钢铁意志的好人民,“俺不要女人追!俺素正常人啊啊啊!”
“王!彤!琪!”声音濒临崩溃,疯狂近在眼前。
我在心中默叹:唉,又一朵祖国的小野花在烈焰中凋零了。
吸了口气,刚想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结果却被突然冲上来的齐放吓了一跳:“你干吗?”老外闪边去,没看到在玩呢!
“你不是说……要我追的吗?”
“啊?”
“你不要女人追,我不是女人。”
晕倒!什么人啊!老外就是老外,中文说得再溜,也无法真正体验中国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啊!
一个趔趄!我刹了车,发现李沛霖正停在离我两米开外的地方。远远地,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场面有些诡异的安静:她定定地望着我这边,却不说话。
我傻傻地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状态,若把其中一人换为俊男放入言情剧中,估计还能编纂出什么暧昧的桃色。可两个女人大半夜的,连点灯光效果都没有地傻站着……这算个什么事儿?
尤其是……边上还站着一金色灯泡,远比两位主角都闪眼的那一种!
“彤琪。”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跳入了我的耳朵。
啊,这声音不是?我微微一楞,惊讶跳上心房,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身。
倏然映入眼帘的,却真是那张熟悉到刻骨的面容——俊朗清雅,剑眉如刀,星眸如渠,微深的黑眼圈透着些许憔悴的颓色,却不损他半分的帅气,白皙的皮肤,让他在夜色中也难隐其中。
“老公?你怎么在这儿?”哑然中亦然有着惊喜,我无比雀跃地问到。
他居然会来?在2008年的第一天?
因为有你在(一)
“老公?你怎么在这儿?”哑然中亦有着惊喜,我无比雀跃地问到。
“不欢迎么?”黑影中,只有他俊秀的脸散发着淡漠悠然的蛊惑,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怎么可能?”我不由地笑了,笑得很轻松,心里像被什么一下填满了一般,有种说不出的甜味慢慢往上冒,“不过,你确定不是被老板炒了鱿鱼才回来的吗?”
“小看我?”他从夜色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给了我一个浅浅的拥抱,点到为止,汗水的咸味中,参杂着一股久违的气息,熟悉得让人觉得很温暖,“想你就来了,何况悉尼那边的活儿,也已经收工了。”
想我就来了?这样的话,合该让我感动得无与伦比,可现在,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我最好的兄弟在我最寂寞不安的日子,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并已不知等了多久。这样的巧合,竟连高唱浪漫主义的我,都已无法相信。
我抬脸看着他嬉皮的表情,不知自己是否真的镇定如斯。有一股浓浓的苦涩,穿过心肺,一直蔓延到四肢经脉,点点滴滴。半晌,才苦笑着开口:“你都知道了?”
他有些许的沉默,然后揉了揉我的发,又按着我的脑袋,顶向他的胸膛,闷闷地答了一声:“恩,抱歉。”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苦笑,消息传得还真快,竟连这个正在外地赶工的家伙都知道了。
用额头顶了顶他的胸膛,那肌肉不足的脆薄哪……我知道他出国之后一直很忙,作息不正,没想到人也越来越瘦,肋骨透过水蓝色的短T恤,顶得我的额微疼:“谢谢你过来,我没什么事。”
他没多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微降的胸膛有一点点颤,半晌才认真地重复了一次:“恩,我来了。”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却撞得我的眼睛生生一涩。强逼着自己挪开额头,还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就看到李沛霖和齐放一脸尴尬地站在附近,傻呼呼地直瞪着我们。
啊呀呀,我居然把这两位爷给忘了!豪爽地拉上嘴角,我用力一拍身边这位突然跳出来的老大,然后指着嘴角微抽的李沛霖,说:“啊,啊,不好意思,见到老朋友太激动,一时疏忽,一时疏忽。来,我介绍下,这是我未来一年的室友李沛霖,你叫她云南妹就好了。”
“云南妹你个头啊!”李沛霖最讨厌别人这么叫她,自是当下抢了白。她迅速恢复了平时的态度,只是对龚千夜打量的目光未能完全收回,微惊的表情更是难以收起。
“嘿嘿,我的头就我的头,反正你是我们家的leader,这么说也不算错。”我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她损,心情之好可见一斑。手自然地回过来,帅气地往后一指,继续道,“这家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龚千夜。平时大家都喜欢叫他‘老公’,不爽的时候则会喊他‘公公’,你挑个自己喜欢的叫,甭客气。”
我说得大方无比,直接忽略龚千夜杀人的眼神。只是还没得意够,就见他上前一步,礼貌地对李沛霖点了个头,笑容自然而温暖:“别听这家伙胡说,叫我千夜就可以了,这个赖皮大王平日多亏你照顾了。”
“没的事,我哪能照顾得了她,彤琪比我厉害多了。”李沛霖似是从震惊中抽回了心神,迅速恢复了超级自来熟的能力,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寒暄起来。
“那个……我呢?”齐放有些可怜地指着自己。
“他是?”龚千夜先是微笑地转头,在看到齐放时如我所料地一楞,然后突然眯起眼睛,微微地思索后,是超级震惊的表情。
他飞快地转脸看向我,脸上还带着一丝掩饰不及的仓皇。我见状,不禁大笑出了声,连连拍着他的肩:“放心,他不是白大少的亲戚。这家伙叫齐放,是我们刚才在火车上遇见的,澳洲本地人。”
龚千夜的脸上略有些尴尬,在我的狂笑和齐放的迷茫中,规矩却生疏地打了个招呼。
“白大少是谁?”趁他两个男生用流利的英文寒暄,李沛霖悄悄挪到我的身边。
“一个故人。”看她表情仍充满疑惑和好奇,我只能无奈地略略解释,“他给人的感觉和齐放有点像,其实发色什么的应该说差异很大吧,毕竟白翟是典型的中国人,但是就是会觉得像。”
“那不就是超级大帅哥?”
“呃,你要这么说,也不算错吧。”只不过性格就……我朝天翻了个白眼。造物主罪孽!
余光一瞟,我发现了停在自家门口的那辆红色BMW,嘴角不由一抽。来澳洲后,对这个曾经地位崇高的名牌车,印象是一日万里地掉落。
随处可见,不是问题。但当你发现路上随便开过一辆破得惨兮兮的车,都雕琢着“别摸我”的漂亮蓝白色后,对它的爱只能像那摇摆的车门一样,越来越凄惨。
一向奉行品味至上的龚千夜,居然会在澳洲选择BMW的车,真是败了!将鄙视的目光直接投向正和齐放相谈甚欢的龚千夜,我笑得非常的二百五——BMW的后视镜里,用鄙视将我的“如花”容颜,硬生生地扭曲了!
俺和此车,势不两立!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同时准备起脚偷袭。谁知,龚千夜同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我的面前,一脸警戒地盯着我:“赖皮鬼,你想对我的‘小弟’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给它一点爱的教育。”我笑得无比灿烂,像桃花盛开在枝头一般。当然,这是我自己坚持认为的。
“它是个gay,不需要你的爱。”一句话,接说喷了狼女的李沛霖,说呆了老外的齐放。
他们万分震惊地看着仍紧盯着我不放的龚千夜,看得我差点没笑翻在地。熟识这家伙的人都知道,他一旦保护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就完全没理智可言。满口胡话,那是再常见不过的,更糟糕的情况也不少见。
唉,人嘛,哪有完美的呢?我同情地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很清楚李沛霖初见他时,为何会如此震撼——他的外表,实在是太酷似曾在流星花园中大热特热的仔仔周渝民。
记得有一会,我在报刊亭看到上海一周的皮图,差点没给吓死,以为这丫的没在墨尔本好好念书,转去当明星了。结果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人家仔仔转型剪了发,自嘲自己有点神经过度。
只是忍不住地,我还是把那份报纸买回了家,结果我娘一看,就惊讶了:“啊,那个不是你同学吗?”
当时心里真叫一阵宽慰啊,原来半瞎子不只我一个。老妈,你真不亏是我老妈啊!咱的眼花缭乱全是遗传你的,不能怪我!
自我安慰过无数次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味,于是带着报纸去z大绕了一圈。果然,骗过了同僚无数,大家无一不啧啧称奇。
我那个兴奋劲儿,快把桌子给掀了,只差没有高唱: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原来全是你没长好!
你说那多好一帅小伙,干吗没事cos明星,多俗气!我歪着嘴,提着那张报纸,如是和挤在学弟宿舍玩的龚千夜一番唠叨。结果,是被他拖着后衣领直接请出五舍大门。
他还特别优惠地指点楼下的看门老伯——此乃危险物品,请勿漏入本楼。
想起当年,再看现在,这家伙果然是江山再改,本性不移。
笑筋更抽,我想这一定是新年里最佳的礼物,远比“白加黑”和金毛男齐放有品得多:“公公,您真是太有才了!”
“谢太后抬举。”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其实每次说错话,他都能很快地反应过来,但不管怎么快,都已是落成定局的既成事实,再也无法抹杀。
“平身,赏夜宵一碟。”我转过头,很厚脸皮地对李沛霖说到,“沛答应领旨,速速去做夜宵,不然罚你进冷——厕睡一周!”
“去?死!王彤琪,你个臭妖孽!”
夜空中,又是我放肆地笑,她狠狠地叫,齐放呆呆地看。
只不过这一次,漏入了一个不同的男声,细细的轻笑,像微热的风,滚滚流入心田。
谢谢你,千夜,能在这个时间,赶来陪我。
心的天空,因为要永远失去他而黯淡,因为没有依靠而落寞,却因为有你和他们,而变得不那么寂寞。
因为有你在(二)
夜宵,夜猫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只不过下厨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李沛霖,齐放更是早早退场。
面对空空若也的冰箱,和怎么开也打不着的煤气,我谄着笑脸,从那堆泡面山上顺手抽出一包,双手奉给挑眉靠在墙边的龚千夜:“公公,您请!”
他拿着我之前递过去的迷你白底蓝花小围裙,拒绝接手泡面,鄙视的目光简直可以杀我于无形:“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餐?”
“各色泡面,应有尽有,爱用啥就啥?你可以一次泡十种口味,不就等于十个菜么~不然亦可选择甜点,各种口味的冰淇淋,你爱拿哪个拿哪个!”
“恩,是不错,就是热水壶有点脏,建议你用锅子煮!”李沛霖丢下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退离厨房,“你们忙,我去开空调!”
“水壶还是脏的?”他挑眉,那种轻蔑的态度刺得我全身发疼!
“呃,我也是昨天才搬进来的,不能怪我。”该死的云南妹,关键时刻居然还泄露革命机密,真是比我还靠不住啊!
在心里默默唾弃,我硬撑着张笑脸,虚应已经在我家门口傻等了四个小时的千夜同学。
“所以?”
“所以做人不可以太挑剔。泡面这东西,其实也是非常滋补的!你看,有料、有汤、有主食,多么得丰富多彩……”在他越来越诡异的目光中,我类似小学生的激昂评论自动消了音。唉,装不下去,几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最讨厌泡面。
“切,你以前那点儿伪贤惠的劲头呢?”他嗤了一声,走过来拿起我们新买的菜刀,对着木头砧板就是“磅”得一下,听得我是心惊肉跳:兄弟,冷静,杀人是犯法的这一点,不管在哪个国家都同样适用啊!
“在岁月的洪流中,逐渐湮没鸟……”我咽了咽口水,视线一刻都不敢从他手中的“凶器”上移开,就怕大哥他一个不小心手滑了……
“是因为真相大白,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吧?”龚千夜横了我一眼,把事实毫不留情地捅破,换来我的干笑连连。
“都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做啥类。”我迅速抽出冰箱里的冰淇淋,转身奔出厨房,临走前还不忘扔一句,“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了!”
“王彤琪,你个超现实主义者!”他的闷吼,熟悉到让我窃笑不已。
龚千夜的到来,总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无忧无虑的青葱年华。我已被这样地吼了近十二年,突然没了这种声音,一时还真难以适应。人果然都多多少有那么点m体质,otz。
我想千夜会这么说,定是因为还记得我曾卯足全力施展出来的贤淑潜质。他和我的前任男友卓奇是同宿舍的好兄弟,刚交往那会儿,我每次到他们寝室就着手帮忙打扫折被,从来不需要人多念一句。和卓奇逛超市时,总会记得多提点吃的,然后借口拿不动,扔在他们寝室收买人心。因为买单的不是我,肉痛的自然也不会是我……
龚千夜同学当时那叫一个震撼啊,他扶着摇摇欲坠的下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对我说:“彤琪啊,我一直把你当猪来着,没想到你居然是粒粒不辛苦的劳动人民!”
我自是一脸得意,无比拽意。可惜的是,奇迹没能维持太久。和他们迅速打成一片后,我很快就露了本性。例如,天冷了就借穿男友外套,干净套来,脏得送回,还外带自己的脏衣服……
他们屋的人除了龚千夜,个个都对我崇拜有佳,总一边吃着卓奇买给我的东西,一边仰视用他们电脑玩游戏的我:“看不出你这丫头长得那么内秀,居然是这等厉害人物!王熙凤啊!”
“熙啥熙,别以为我们都姓王,就可以乱拉关系!怎么,嫌弃?”我的视线唰得瞄向他们手中的食物,只要他们一点头,我就杀物以力行!
“不敢不敢,弟妹有出息,哥哥们罩你,保证那小子绝对不敢搞三搞四!”
“那小妹在这里谢过了,以后就仰仗各位大哥了~”我配合地抱拳,余光却瞄向一地的瓜子壳,内心不无感慨:原来不只有女人的友情,如传说中的不可靠啊。
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却如此真实得成为了前尘往事。
我的快乐从来都很简单,记忆却把简单的它们全部装入了珍贵的匣,藏进心田。在不经意间,窜进我的脑海,一遍遍地上演。
我想,我是个很念旧的人。只不过岁月太过匆匆,惟一不知该如何改变的我,只能成为那个被拉下的后腿。也罢,也罢,多想无意,一切都已成定局。
抛开杂念,我起脚踹向李沛霖的房门。和我同是二房东的她,选择了大门左侧的房间,面积不大,窗户更小,却是全家惟一有空调的屋。
第一次看房时,当我们发现这古老的窗式机时,感觉像看到了救星,激动得差点没热泪盈眶。在连续40度的高温下,看到这样的东西,没扑上去抱个满怀的,那叫镇定过人!
我怀着满腔的希望,抱着大盒的冰淇淋,高呼着“冰凉世界,俺来也”,飞速闪进房间。
然而,一股热流当场便将我劈倒在地。
上帝啊,这是个啥蒸笼!我不要当包子,我不要当馒头!
我跳后一步,掰着她的玻璃门,颤悠悠地问:“你,没开空调?”
“怎么可能?那么大的声音你听假的啊?”李沛霖甩了两枚白眼给我,那一脸的绝望让我知道啥叫天真。
我这个傻瓜有点天真,有点点愚笨,对被骗没天分……杜德伟,你的歌词应该这么写!
无语地仰望正隆隆做响的机器,我对房东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他说的果然没错,这空调确实是“能?工?作”,只不过工作的结果和我们想像的太?不?同——只有工作没有功率,很好,很强大!
我崇拜地采用纯洁四十五度仰望,如此空调啊~有钱再不会没有地方去,烧烧电费就足亦了,活腻了更不怕,噪音污染在无声息中灭命于无形!威力啊!
无语望天,我挖了一大勺已经融化的冰淇淋送入嘴里:冷静,冷静,我要冷静!
世道啊!!
——————————————————被空调雷到的分界线——————————————
“你真的让他全包了?”在厨房和龚千夜寒暄了几句,并学会如何使用煤气的李沛霖走回了房间,感叹了不下三十分钟后,空调的作用终于小有感觉。
“有什么关系?他手艺不错的。何况既然带了菜,一定是早就猜到了会变成这样,我这不是成全他么?”
“我想到他现在的样子,就觉得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李沛霖再度翻了个白眼,对我的理直气壮很是鄙视。
对此,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顺便送了勺冰激凌进嘴。很多事,还是不解释的比较好啊,少说少错。
“他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吧?”李沛霖犹豫了一下,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的婉转非常生嫩,我并不难理解她的意思。不由轻笑,浅淡若飘入水中的落叶,不渗其味:“放心吧,我和他没什么的,十几年的老同学,要真有什么的话,还不早就发生了?而且他和卓奇之间的关系,并不见得就比和我差,两个人煲起电话粥来,又是会比打给我还长。”
“啊?”
“没有暧昧!”我直接打破她的遐想。这丫头半刻大意不得,尤其最近萌上了3d人物,就陷入最佳情结了!
“我可没说。”她扁嘴,然后歪着脑袋看我,“你不是说有恋人的人,要和异性朋友保持距离的吗?这样子不算?”
“算啊,我现在这就叫红杏出墙,我好红,我好红,我好红红红红红~”我笑的无比嚣张,在她用纸团扔人之前,把后半段抛了出去,“我和千夜是小学同学,坐过一年同桌,初中又同班,他坐在我后面坐了整整三年,关系自然比较铁。考高中时,大家因为成绩不同,都去了不同学校,千夜也是,他没发挥好,又不甘心读普高,就去了外地读重点。可也就只有他,耐心地给我写三年的信,一月数封,从不间断。大学大家在一个城市念,他又是我男友的室友,当然耍得多了。”
“你们这么好都没在一起?怎么反而给你男朋友抢了?”
“谁知道,大概是没缘分吧。想当初我和他还一起偷看过ā片类,不过啥都没发生。可能他也没把我当女人吧,反正那个时候大家就知道尽情地玩,根本没想过情情嗳嗳的事儿。所以尽管很久以前,我们就一直被‘绯闻’缠身,老师也找过我们好几次,但没有就是没有!我答应我妈进大学前不谈的!”
“啊,好可惜。”
“可惜个鬼啊!你都不知道,当我和以前的同学说我交了男友后,他们都以为我们分手了,还是我劈的腿!我靠,真把我给郁闷坏了!花花公子要轮也是他才对!”
“噗!”李沛霖忍不住笑出了声,放下“凶器”趴到我身边,“他就这么花吗?不过看起来是很受欢迎。”
“是啊,从小就是。”不过他和白翟仔仔小时候的受欢迎是绝对不同的。我笑得很抽,抽筋的抽,“换我认识他的那会儿,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家伙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啊?”
“嘿嘿。”我窃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正在厨房忙碌的龚千夜同学彻底出卖——
龚千夜在我们小学一直很出名,以他的“绝对球体”的体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滚圆滚圆的身体,和滚圆滚圆的脸,一向是老师们最喜欢玩捏的。不过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身材,孩子又比较直接,根本不知道体谅他人,自有不少人喜欢嘲笑和欺负他。
久而久之,脾气很固执的龚千夜自然变得格外乖戾,经常打架什么的,偏偏人又聪明得紧,成绩虽不见得顶好,但竞赛总有份拿奖,所以更成了老师们又爱又恨的大难题。
而我小时候,在学校里则显得比较内向,喜欢装乖,特别安静。因为外貌平凡,且孤僻怕生,所以虽不至于被排挤,但也不太受女生们的待见,很少有朋友左右。不过我学习很努力,成绩自然不错,从来都是让老师放心的“不惹事宝宝”,思想品德也一向都是甲等。
五年级时,成绩最优的二班终于容不下一再和同学大打出手的他, 申请让他转班。我们老师爱才,班里又没有特别突出的数学尖子,就乐呵呵地把他调了过来。
考虑到他的素行,不受宠爱又很让人“放心”的我,意外“荣幸”地成了他转班后的第一任同桌。那是我第一次被众多的视线聚焦,之前我在和不在,估计都没几个人会知道。他却狠狠一瞪,把所有目光全逼退了去,才一ρi股坐了下来。
当时我分明感到桌子哗得一震,然后,余波浩荡。可我又不敢说些什么,就怕他连我都打,只能好不紧张地木木傻看。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给了我们相识后的第一句话,将他一紧张一在意就口不择言的弱点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什么看,没见过球体啊!再看老子也不能吃!”
这句话不管过去多久,我都没法忘记,每每想起还会笑得捶桌顿足,苍天啊!你是怎么生下的这个宝啊!
听到这里,李沛霖毅然被彻底囧到,表情纠结地快要粘到一起。
我真可惜她不能看见千夜包子时的表情,那就像两细纱粘在包子上,一开一合,呼着热气:“我是包子,我很包子,不过我是不能吃的包子!”
因为这件事,我做了一生最绝的事——在龚千夜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们几个关系甚好的同学,一起凑钱买了250个包子给他……
千夜,俺对不起你……俺,俺,俺还是很爱包子的,健康有营养,绝对比泡面强!
因为有你在(三)
星夜,低空,薄云,细风,没有声音的寂寞,就是墨尔本的夜。
我很没姿态地坐在地上,明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丑得要死,也全不在意。Mp3纵情唱着高昂的歌,震得耳膜“嗡嗡”作疼。
“在哭吗?”悠扬的男声刺破杂音,熟悉的调侃中,亦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在幽幽夜色中,宛若薄如蝉翼的风,冲撞着原本无感的心。
“怎么可能?”我转过头做了个鬼脸,望着那半胧入夜色的脸——比我不知道白皙多少的面容上是柔若深泉的宁和,称得那双黑瞳闪闪发亮。那熟悉的光芒,让我不由失笑,“你刚才在门外偷听了吧?”
“不可以吗?”龚千夜挑眉,走到我身边干脆地坐下,顺便用手指不留情地扣了我一下,听到我不甘地痛叫,才笑骂,“你小样的够有种,居然把我出卖得这么彻底!”
“什么啊!你这就不懂了吧?帅哥,都是要宣传的嘛。”我面不改色,怔怔有词,“虽然你不是什么偶像明星,但至少长得像个复制品。”
“靠,我长这样关你什么事啊?”
“当然有关。要知道我童年的理想就是做个有目标、有能力、有志气、有胃口的四有经济人。现在宣传你的经历,叫刻苦练习!只有不放松一分一毫的锻炼,才能有达成目标的一天。来,快,快趴下来膜拜我!”
“你给我省省吧!”千夜不屑地藐我,然后跳起身走向那辆红艳艳的“别摸我”,拿出一大袋啤酒,“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的童年理想都可以一日一换了。”
“那说明我的人生是充满了希望,好好学着点。”我接过他扔来的VB,绿油油的表面,光滑得像家乡的西湖,不禁失笑,“怎么,搞入乡随俗了?”
VB是澳洲土著居民非常爱喝的一种啤酒,平时走在路上也常能看见棕色皮肤的人坐在火车站的附近,自乐地啜饮。
龚千夜闻言只是耸了耸肩,自己也从袋子里拿出一瓶,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扣,瓶盖就飞了出去。
一个优美的弧度,瓶盖像小小的流星,抛了出去,然后帅气地掉落在垃圾袋……外。
丢脸!他无语掩面,我痛打落水狗,把头自然一歪,鄙视的目光直直送了过去:“《灌篮高手》果然衰败了,藤真,看看你滴fan,真是太弱了!”
话刚落,我就用“大猩猩”的姿态,粗鲁地用工具把瓶盖扣开,然后用力一挥,姿势巨丑无比,但结果却比他牛x得多——轻松入袋:“这,就是实力。”
“就凭那种姿态?”他斜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那个标准的V字,比得是越来越心虚。
“结果才是王道,过程只是浮云,我家阿神不会介意的。”我小声嘟囔,缩回身子,故装可怜的喝啤酒。清黄的液体一入喉,竟有些烧疼的感觉。
“很呛吧?和国内的完全不同。”他瞥了眼我,坐回到我身边,扬起曲线优美的下巴,望向了无变化的天空。然后,沉默。
我没吭声,低着头默默着啜着酒,小口小口,一口接着一口。
我知道他的刻意,因为我也曾做过同样的事。
在那片平静的西子湖边,我们也曾这样无声地坐到天亮。
只不过那时候失恋的人,是他。
历史总爱无限地轮回,结果谁也挣不脱。
或许,也渐渐地变得无所谓。从前的激|情,剩下的,也只有记得。
那个时候,我们对什么都充满了热情,不相信挫败,不认识气馁。天真地认为只要努力,就会丰收。
还记得六年级时,《灌篮高手》如狂风席卷,迅速风靡。
我和龚千夜都不意外地被它虏获,他格外崇拜藤真,我却看好清秀的美男神宗一郎。我们都被那些绚丽的篮球技巧闪花了眼,崇拜得两眼冒心。
年少的孩子,总是单纯。于是从此,篮球无止尽。在学校的操场上,再不只有足球的天下,到处都是孩子们追逐着篮球的身影。
我想我定是平凡无奇,而龚千夜却绝对显眼。当一颗大球拍着一颗小球,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向前“滚”进的时候,任谁都会忍不住抽搐。
可偏偏的,却总是移不开视线——看着大球以不合他身型的优美姿态,将小球送入……篮框外。
起码,我就是这样。而且一看,就是七年。
最初,只是看着一粒正圆型的大篮球,带着普通型号的小篮球,打着传说中应该相当华丽,但看上去却只有肉在球体左右上下滚滚的super技巧,是很有喜感的。
我们小学是升学制,压力很大,要考个好中学很不容易。我想龚千夜大球那一年定娱乐了无数可怜的考生,真是功高震天。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是真的认真,练得非常刻苦,每日、每日。所以在他还是“球”的时候,就冲破了种种歧视和压力,成功获选校队。
那年,是我们入初中的第一年。
龚千夜总是一个劲儿地吹:“这就是实力啊,实力。”
可我却固执地认为,这是因为那时的他,好歹也勉强可以算是一枚橄榄球了……没有人会愿意一个球场上有两颗篮球的!没有!
他得意儿地笑,大笑,仰天长笑,笑得全班都忍不住拿本子砸他。可怜了又被分配到龚千夜附近的我,差点没遭受池鱼之殃。
我们都很享受那些年的自由自在,被学习压得哇哇乱叫,忘了做作业时的鸡飞狗跳,传纸条传得昏天暗地,看年级球赛时场上场下摆出两战场。
我想龚千夜定习惯了我因为闹错闹钟,而悲惨的不得不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然后在路过男篮训练时,故意逞强地摆出一副好不精神的姿态,却转首卑躬屈膝地向他借教室钥匙。
我想我也习惯了打球赖皮,在他要击败我三脚猫的技术时,哈他的痒,气得他直跳。总之那些年,我和一只越来越细的球,及那帮性格十分有特色的家伙们,相处得无比快乐。
只是谁也没想到,大圆球也有变丝瓜的一天。橄榄球的中段像被人劈过一般,害我在吃甘蔗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地一再地看,只差没问我娘:“甘蔗,是否也曾是一西瓜?”
升上初三那年,当奢侈地跑去美国度假的龚千夜回到教室时,差点没有引起轰动。
何曾想过,那张被肥肉摧残得毫无模样的外貌,展现出它本质的时候,会是如此震撼——一再被我们怀疑是从垃圾堆里拣来的龚千夜,居然和他漂亮浪漫的妈妈长得那般相像,只多了些男生的英气和阳刚。
一个水土不服的烂理由,居然让一只球,跳进了美男沟。这让一起长大却几乎没变化的我们,又该要如何适从?
死活威逼才知道,原来他家貌似有遗传的幼儿肥胖类的毛病,不过长大了都会变好,他姨娘和老娘都是如此。难怪这球从来不为自己的包子样担心!
这一创世纪的突变,造成了全校的轰动,他甚至一举把全校“四大美男”中,当时比我们高两级的卓奇给顶了下来。第一次知道卓奇也在四大美男之列,就是听班里的人说的:知道不?被千夜顶掉的那厮,就是高年级那个常耍花腔的爷们。
我当时一捶桌子,心想:他爷爷的,终于有个俺认识的“美男”了!因为后来成为我第一任男友的卓奇,亦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白翟的表哥。
我们曾有过数面之缘,虽然年纪不同,住的不近,再加上我平时避白翟如避蛇蝎,所以那时我和卓奇并不是很熟,但也勉强可以算是点头之交。
我是个超落伍的群众,初中那会尤其。只重玩闹嬉笑,偶尔顾顾功课,直接忽略了其他班的帅草,可怜地只记得年级四大金刚。因为他们粗壮的体型,真是过目难忘……
我会和卓奇熟悉起来,也是托千夜的福。因为他们班就在我们班隔壁,而且他也是篮球队的成员,和千夜又是好哥儿们。撞着多了,就混了个眼熟,有时还会打个照面。何况他被顶后,远比之前更出名。
卓奇和龚千夜不同,绝不是一个低调的人。他性格开朗,超自来熟,笑起来那叫一个灿烂啊,刺得我早年近视。他似乎完全不介意帅哥的位置被顶,看到龚千夜时依然会阴阳怪气地叫他“相公”,然后两人在互踢中,奔向篮球队的训练营。
卓奇的豪爽率性一直让我非常喜欢的,所以我想后来才会一拍即合的成为情侣,然后无视时光地走过一年又一年。
现在想来,我身边的大多数哥儿们,最初都是龚千夜的好兄弟。他并不是外向的人,却很能吸引各种有趣之士。我想他定有种形容不来的魅力,只不过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出来罢了。
龚千夜惟一让我无法不承认的,便是他的深情。高中三年一直被各色美女包围的千夜同学,始终没有草落谁家。直到我挽上了卓奇的胳膊,他也依然小叔独处。
然一上大二,我的朋友李岚萱——貌不惊人、性格伪乖巧的宣子同学,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这座大山,成为了爆破胜利的奇人。
当时大家对她的敬仰,如同滔滔湖水般绵绵不绝。然更让我们佩服的是,这对看似平凡没有风波起伏的小情侣,直到纷扰不断的大四也没有散。
尤其是大四那年,宣子申报美国失败,并不愿再战。在经过各种不为我知的过程后,选择了赴澳留学。而这时,龚千夜已拿到美国一流大学的录取通知。
分?还是不分?远距离恋爱?闪婚?各种揣测无数,大家都不由地关注着这个结果,只是没有一个人算到了这结果——龚千夜居然心甘情愿地放弃了留美,甚至和家人谈崩,硬是同去了墨尔本。
我不知道一直养尊处优的龚千夜,是怎么在家人不支助学费以外费用的情况下生活的。我只知道在我来之前的这一年里,他没和我喊过苦,也没说过一句后悔的话。即使宣子很快就一脚蹬了他,转跟了当地华侨。
因为他不说、不恨,所以我也没资格指责宣子什么。小两口之间的事,外人根本不足以Сhā道。清官,尚难断家务事。
我只是在西湖边的草地上,默默无声地陪他喝了一夜的啤酒,还喝出了一身的酒疹,如同现在他陪着我的样子。安静,却不寂寞。
我们活在各自的世界里,不知冥想中是否有自己的交点,只是我们很清楚的是,陪伴着自己的人,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一个。
历史惊人的相似,尽管我们的选择如此的大不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我喝完一瓶,又一瓶。脖子上的酒疹,火辣辣地烧。
他没有阻止我,只是轻轻说了句:“喝吧,我带了药。”
去年的那天,当我晃着脑袋,为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吃药而暗暗叫苦时,他却突然转过了头。速度之快,让我反映不过,只能僵硬地看着一脸愕然的他。
然后,没有理由的,同时放肆地笑了。
千夜啊千夜,兄弟吗?傻瓜吗?
呵。
因为有你在(四)
黑夜总会过去,如同时间的沙漏。
不管是安宁还是寂寞,不管是狰狞还是平和。那样平静的黑,也从会被黎明的曙光点点刺破。之后,消失。
我不知道龚千夜为什么而笑,只知道自己糗厉害,忍不住地想笑,一边笑还一边想扑上去狠狠扁他。不过,那家伙在我得手之前止住了笑,然后带着我匆匆看了医生。
回忆的线,总是这样的长。
可绵长的结尾,我的好兄弟依然在我的身边。
我们喝着口味陌生的啤酒,那黄黄的液体,连颜色都如此相似。
可是这里的天空,却没有一点类似家乡。
澳洲的夜,很低,很厚,有无数的星星,灿烂得刺痛人眼。
而杭州,已没有这样透亮的夜了。
那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只有黎明时才静得下来,全然不似这里弥漫无限的安静,只除了古董表转走的“嗒嗒”声,一下、一下。
仿佛钟摆敲击着古老的红木,“吱拉”一下,如尘封已久的盒子,在阁楼厚厚的积灰中,被一双稚嫩的手打开,掀出了一室古色的岁月。
带着旧迹的斑驳,迎着数米外昏黄的路灯。那幽幽的淡光,将一种特殊的美丽无限放大。一瞬间,便将人浸入记忆的长河。
除旧迎新吗?那带着泪和无限希望的2007。
那段时间,总是没日没夜地背着单词,走路、吃饭、睡觉,甚至因为不认识菜单上的意大利文,而多心地以为英文没学,怕得心惊胆颤。
那时的生活,过得就像眼前天空。明明已接近黎明,却越看越黑,越看越深。
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不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多是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彷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最后,却败了。不知是因为焦虑,还是实力的不足。
总之,我败了。在那场赌上了很多的考试里,我败得一塌糊涂。
看着那根本无法接受的成绩,我傻了。
等反映过来时,已哭花了脸。
我摸着自己的颊,不敢置信地看着指上的湿润,像看到了一个无法想像的恶梦。
我清楚地从陪同我去的龚千夜深黑的瞳眸里,看到了自己虚幻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滴,哒。
仿佛有什么不知明的东西,点入心间,化开层层涟漪。
痛得,像心被抽出了一个洞。
呵,原来骄傲如自己,也会不分场合地痛哭流涕。
我这是怎么了?不是努力了吗?那又有什么可遗憾的?我,明明尽力了啊……试图勾起一个倔强的笑容,却只能感觉到一些东西漫上喉咙。
忍不住地,开始干呕。
好痛,好痛……喉咙像被刮得,痛。
龚千夜脱下仅着的衬衫,盖在我的脸上,扯着我的肘将我硬拽了出去。我想在这种时候,也就只有他还会在顾虑到:将来,我会对自己现在的表现,有多后悔。
我应该为他的体贴笑的,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只是忍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地回头,想再看一看,是不是,可不可能,这只是一个眼神的……错误?
龚千夜在转角处的暗影里,给了我人生中第一个来自他的拥抱。
紧得,像要把我挤碎。
“很……疼。”我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耳朵里不断传来的只有那句:“别哭,彤琪,别输给你自己。”
我的泪,如泉涌。
他的话,原来只会加急了眼泪的速度。
我明明是那样深刻地从他薄薄的胸膛感受到“球”已不复存在的事实,可我却如此固执地想念着,童年那些无忧无虑的简单快乐。
我赌输了那个……放上全部的梦。
“千夜?”我闷着头,喉咙意外的沙哑。
“恩?”他没有转过脸来,依然仰着脑袋望着星星。
“你说我们这样值得吗?”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不停地问着自己,可始终找不到答案。
一个二十三岁的女人,好容易碰运气才撞进了重点大学,研究生只要再坚持一年就可以毕业。然后有一份现成的工作在等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薪水,及每月五千块的额外收入。
在经济一片不景气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个份上,我真的不该有任何不满。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和自己这样的过不去?偏要要出那个国?
如果没有考败,我还能拿体面的男友说说事。可现在呢?
独自游荡在这样一个除了陌生的国家,不知前路。两眼一开,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又会在哪个地方。
和亲人分开,和朋友分离,追逐着一个根本看不到门把的梦想。这样如赌博般的生活方式,究竟是对,还是错?
“不知道。”龚千夜沉默很久,才轻轻地说。
“哈哈,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你龚千夜龚大天才都不知道的事吗?”我笑,却笑得很不甘心。
龚千夜,他是如此地喜欢夸耀自己的才华。然中考时,过于沉迷篮球运动的他,却让全班都掉下巴的失利了。
那时的他,沮丧得要死,年幼嘴笨的我根本不知如何安慰,连他的父母都有些局促。而他,却突然替自己决定了未来,义无返顾地选择就读附近城镇的重点中学。
曾不只一次听说,那是所相当歧视外地学生的学校,因为过去的,都是在中考失败的学生。可他“忍辱负重”了整整三年,最终能笑着回来了。
那张刺眼的高考成绩单上,有着我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灿烂分数。我气得连连起脚踹人,他却笑得那般俊朗,帅气到连看习惯他容貌的我,都在刹那之间失了神。
龚千夜和我是不同的。他是个有主见的男人,而我人生中最有主见的一次,就是被他唆使来了澳洲。
“千夜,你要对我负责。”我捧胸如是说,他却送了我一口白牙。
“别傻了,我又不是笨蛋。”那眼神竟是如此不屑……
“你灭绝人性,你是灭绝师叔!”我恨声指责,天亡我杨逍二世。
“恶心!”龚千夜顿了顿,才问,“你后悔了?”
“也不是,只是有点迷茫。”我看着自己的指甲,因水土不服泛了青,手指也有些不自然的浮肿,“我去问过中介了。他们说就算我能顺利拿到pr(澳洲的绿卡),我的父母也不能移民过来。”
“……”
“千夜,为什么要骗我?”我抬头看龚千夜,自觉目光清澈无比,心却隐隐犯着痛。
“……对不起。”
“你应该知道,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选择的出国。我最要好也最信任的朋友不该、也不能这样骗我,“千夜,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王彤琪这家伙,不适合折断自己的翅膀。她的天空,应该很宽广。”龚千夜按着我的头,扣向他排骨嶙峋的胸膛。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带有汗味的薄衫竟意外的有安全感,“如果一张绿卡就能分开你们的话,那不是你来这里的错。彤琪,你应该更有自信的,不要忘了当初阿姨说的话。”
彤琪,再自信一点。
彤琪,再坚强些。
彤琪,别哭。
彤琪,别怕。
全世界,或许也只有龚千夜会和以自恋出名的我这么说。
我抵着他的胸膛,笑声却如此哽咽:“死公公,你居然想用这么句破话,敷衍我。”
“……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
我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可就算是笨蛋,也会有自己的梦想。那些个随口胡诌,一天一变的,不是我真正的梦想。
我从小就喜欢历史,喜欢画画,也喜欢摄影写东西。我盲目地热爱着各种各样的文化,喜欢不断变化的生活。这些“不务正业”的成果,为我的大学生活增钱添彩,提前过上了小资生活。
可我并不会因此就赶到满足,因为我真正的希望,是能成为时尚杂志的专栏画作手,全世界地游走,看不同的国度,品不同的城市,过不同的生活。
这个梦想,我和一些朋友提过,但相信的竟只有千夜和我的母亲。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该满足现在,尽快和优质男友结婚,把兼职转为正职,早生贵子,早早升职。
我的梦想在太多人眼里,是不值一提的yy。我并不难过,理解本是最难的事,何况连我自己都慢慢变得迷茫不执着。可龚千夜,他却不允许我这样。
他说:“不准、不行、不可以;
他说:“王彤琪,你怎么能那么没出息?”
于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就真的来了澳洲。
我果然是个笨蛋。他说得一点都也没错。
“龚千夜,我会是笨蛋,一定是从小给你打笨的!”我狠狠揪着他胸口的皮肉,咬牙切齿却笑意不断。
“有你这么假的么?”他无力的“哇哇”声从头顶落下,却是真正的咬牙切齿、恨不从中来,“貌似从小到大都只有你打我的份,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了!”
我用力傻笑,不知怎么得,精神好了很多。也许,这就是笨蛋精神。反正不管如何,我已到了澳洲。
来了,就没有退路。很多事情不管多艰难,都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生活,不是童话。不是有了王子,就会永远快乐。不是失去了骑士,就要过得痛苦。
我的身边,现在就只有一颗球变的丝瓜。可就是这个细丝瓜,在我最犹豫混乱的时候,给我可爱的ρi股,送上了一沙滩大脚板。
不会忘记那段决定出国前的日子,我的生活里就只有两个不变的字眼——混乱。考试失败,学位无望,整日闷在家中,烦恼得仿佛头壳就要炸开。
亲戚讪笑着的脸,邻居奇怪的视线,父母担忧的鬓白,男友期盼的声音,教授不苟同的目光,一切的一切,最后变成了那句怎么也忘不了的话——
“看吧,就说女孩子好好地把研究生念完就好了,找个工作,早点嫁掉,出什么国啊?”
那句不屑的低讽一遍遍,一次次地回荡在脑海里,越来越响,炸得我的眼泪如同泄了的闸口,忍不住冲出了眼眶,劈里啪啦地掉。
嘴唇咬得很疼,疼得眼睛发酸。我使劲掐着喉咙,不准自己哭出声来。因为,我不是有哭泣资格的人。
想到夜夜为我端上一碗热汤的父亲,想到承受着他人说三道四,却依然坚定站在我前面的母亲,我的眼泪掉得更凶。
我,对不起他们。
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为了这个梦,我付出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兼职,甚至放弃了z大的研究生课程。
可是,我败了。这个事实,我无力、也无法抹杀。
然在这种时候,我甚至连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也没有。因为我的男友,正在我渴望的世界的那一边——美国,世界地图上仅一把直尺的距离。
我想嫁的男人在那里等我,可是我却到不了……
我该怎么办?除了流不尽的眼泪,我竟找不到一个答案。
除了父母,根本就没有人支持我出国。对生活在小镇的亲戚来说,一个23岁的女孩读研究生都是多余,找份稳定的工作,嫁个好男人才是正经事。
我无数次听到他们奉劝我父母让我尽快嫁掉,免得耽搁成剩女。我父母生我生得晚,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却要强撑着笑脸,面对一些过分的言语。他们都是清高的人,我却让他们受尽委屈。这样的我,又能对他们说些什么任性的话?
我踏不出的那一步,是母亲用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推出去的。
她说:“去吧,彤琪,替我看看不同的世界。女孩子,也可以飞得很高、很远。”
我听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这是懂事后,我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哭,像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比拿到失败的结果时,哭得更凶……
爸爸妈妈,那份沉重到我端不起来的爱,究竟该用什么去偿,用什么去还?
2007年,我失去了很多东西,却得到了更多珍贵。
这一年,汗没有白流,泪没有白流,所以,我很幸福。
“千夜。”
“恩。”
“天亮了。”
“再不亮就糟了,都5点了。”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能成为superwoman?”
“如果这就是你2008年的第一个愿望,我只能说……”
“啥?”
“我不保证你会不会有一天内裤外穿,但我能保证你现在一定喝醉了!”
“……切!没梦想的可悲太监!”
“有梦想的人,不如想想怎么考到7分吧~”
“……龚千夜,你戳我伤疤!”
“我只是说实话。”他摆了摆手,气得我直翻白眼。
墨尔本的5点,太阳没有闪耀着刺眼的光。
平静的区前小道上,只有两个衣衫皱皱的黑眼圈男女,互相挤眉弄眼,怪笑连连。
他们的身前,有两只弯腰站着的绿酒瓶,畸形地站在白色的塑料袋前。
风吹过时,没有晃动。只有后面的袋子,沙沙做响。
安静,温馨。
2008年。
蜻蜓落一吻(一)
笨蛋,是没有太多忧虑的。
当清晨的阳光升起,闹累了的我和龚千夜,便进屋睡死在仅铺了块布的床上。
当然,是在两个不同的房间。(想歪的童鞋自己出去面壁)
然而六小时在火山中奔波的鬼梦,把早已热得一身汗水的我,给硬生生地磨醒了。
我看着那台不知是不是该送古董店的电扇,差点没当场留下了英雌泪:就你这样还能工作到正午,真是比热得半死的老娘还不容易哪!
不过,比电扇更牛的是龚千夜同学。这种状态下,他居然一直睡到下午五点,才揉着惺忪的眼睛滚进浴室。
我和李沛霖直接从抽屉里抽出三根筷子,对着他熊猫烧香,鞠躬膜拜——“英雄啊!”
龚千夜横眼看我,抬高下巴如“天仙”般地一甩袖子,特有bt气质地说:“算你们有品味,哥哥我今天就带你们去尝尝鲜去。”
尝,尝鲜?美味?美食?我只觉得眼里电力十足,李沛霖同学更是热情高涨。那一百万瓦的火焰差点没让我跳起来高吼:“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太阳见了我也会躲着我,它也会怕我这把爱吃的火!”
看我们又跳又叫的兴奋样儿,龚千夜彻底无语,直接甩了颗白眼给我,就进屋换衣服。
“他看不起我!”我愤恨地指,为什么只鄙视我?这不公平!
“哦啦啦,哦啦啦,哦啦哦拉哦~”李沛霖转头不看我,吹着口哨也跑进自己屋里挑衣服去了。
这两丫的,我捶墙,世界黑漆漆啊!元旦的天,是黑压压的天!
不过,尽管我捶得伪砖头墙壁震天地响,也依然……没人理我……
他爷爷的,不知道独角戏演起来是很累的吗?
呜,晚上我要吃七碗!
———————————受伤要吃的分界线————————————
South bank,墨尔本著名的沿河小路,皇冠赌场所在的地方。踏在这片还算宽阔的林荫大道上,徐徐和风拂面而过,夹道两岸绿树成林,河水平静地仿佛不会流动。
视线所及之处,无不平和温馨,三三两两的路人惬意地散着步。偶有卖艺之人占据一点大展拳脚,或喷火或高唱或绘图,各种技艺尽现其才,换来围观众人的鼓掌声阵阵。
李沛霖从不负她的名字,精力充沛,对什么都充满兴趣,东走西看,一路停停走走,又拍照又扔钱,好不兴奋。
看她这样,我的心情也不由清爽起来,跟着看看玩玩,偶尔和安静的龚千夜说几句只有我们才懂的傻瓜笑话。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高兴,到底是因为表演真的好看,还是因为想到好吃的?”趁李沛霖猛兴奋鼓掌时,龚千夜偷偷俯在我的耳边,表情好不邪恶。
“吃的!”我非常诚实,理直气壮,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厚皮!”龚千夜闻言,直接朝天翻了两白眼。
“快使用厚脸皮,哼哼哈兮,快使用厚脸皮,哼哼哈兮,嗜吃之人切记勇者无敌。”我哼着怪调,得意地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啥就可以嚣张,我可是有绝招的——阿白白说过:不要钱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哈,怕比他更不要脸的!
“周杰伦听了会哭的。”李沛霖突然转头,试图用手指弹我。可惜因为身高不够,硬是弹了个空,乐得我当场捧腹,连千夜也没客气地偷笑。
“我啦啦啦骑毛驴因为马跨不上去,洗澡都洗泡泡浴因为可以玩玩具~”我得意洋洋地哼着jay的新歌,然后迈开长腿,一下子就溜得老远,“每天决斗观众都累了英雄也累了,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谁让我是7秒9,而是你8秒3~谁让我是165,而你怎么跳也就155,哦也!”
“王?彤?琪!”李沛霖气得跳脚,身高就是她的死|茓。
“小的在!”我在十米开外处恭恭敬敬地福了个身,“静听容麽麽吩咐。”
“去!死!”
“俺不干!”
“……”看她气得直翻白眼,我乐得只差满地打滚,这丫头太逗了!
“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坏了。”一直紧跟着我的龚千夜低声轻笑,黑黑的瞳眸里闪着点点星亮。
“因为2008,熊猫也疯狂!”我亮出一口白牙,试图闪过他的眸光——要知道,俺用的可是黑人牙膏!
“吃你的饭去吧,兴奋成这样!”他无语望天,胡乱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直接展现了下182和165之间的垂直距离之庞大。
郁闷!报应竟来得如此之快,我才刚鄙视完云南妹的说!何况兴奋一下有什么错,留学生在国外最大的问题就是吃。至少在澳洲这地方,真没啥好吃的玩意儿,难得有人说要带我们去吃大餐,不激动才奇怪。
出国前,每次出门都决定不好在哪里吃。可现在是每逢出门,就不知道哪里有东西可以吃!这两句话看上去虽然没多少差别,可实质上的意义差,只有我可怜巴巴的大胃最清楚。
中国,俺的祖国,俺是如此的想念您!
——————————想念烧烤和火锅的分界线——————————
这一路疯疯闹闹,走进饭店坐定时,居然已过七点半。
我无力地趴到在木头桌子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像念咒似得直嚷嚷:“肉,给我肉!我要肉,肉!”
话音刚落,硬皮本的菜单就飞地盖到了我的头上,撞到额头,疼得我直眯眼。我悲愤地怒视,却没人理睬,只能委屈地翻看着满是英文的“凶器”,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来弥补受伤的心和额。
菜单很简陋,总共也没有几页,不认识的单词倒有一大堆。看了半天都摸不着门道,在饿极之时看这种鸟语,真是至高无敌的摧残!
我有些沮丧,刚要合上菜单决定听天由命时,眼睛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单词——Kangaroo?那不是……
我兴奋地抬头看着龚千夜和李沛霖,眼睛闪亮闪亮。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逐渐扭曲的表情,及瞳孔里倒影着的我的激动:“袋鼠肉!我要吃!”澳洲的国宝也!
“你认真的?”龚千夜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问得很是不安。
“怎么?不好吃?”我惊吓,惶恐地看着他。
“不,我还没吃过。”他托着下巴,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后,才在我紧迫盯人的目光下老实地招供,“你知道的,我对希奇古怪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切,没出息。”吓我!我鄙视地歪嘴。不过想想也确实有点儿忐忑,毕竟这东西的价格,用不菲来形容都不为过。从兜里翻出手机,我直接拨出了一串国际长途号码。
“打给谁?”龚千夜挑了挑眉。
“尼克。”我大方地甩出答案。
龚千夜闻言,了然地笑笑,连李沛霖也举双手表示赞同。
尼克是我和龚千夜在国内时认识的澳洲大男孩。去年三月,被澳洲政府选送到中国学习中文,正好就定在z大。因为我们都要去澳洲,所以认识后就经常在一起玩,吃饭唱歌,甚至旅游闲逛。我记得他最喜欢点唱光良的歌,可惜就是老走调……
尼克给了我不少有用的意见,在我到澳洲后,才不至于这么惨。不过,他亦给了我很多错误信息——来澳洲不用带伞,结果害我被一场夏日冰雹淋傻了眼。
老外的思考方式与中国人有多大的差异,我就是从这家伙身上开始逐渐有些了解的。他和齐放一样有一头闪耀的金发,不过颜色微微偏暗。皮肤白到让人嫉妒,可惜毛太多。所以好端端一个五官深邃的俊男孩,就成一肌肉不足型的小泰山了。
所幸他的性格非常讨喜,人又很好相处,所以大家都非常喜欢他。我很早以前就积极地把这个即将回归的家伙介绍给了李沛霖,平时他们也有在msn上小聊,相当擅长打交道的她,自是对尼克一点儿也不陌生。
尼克是个很开心的家伙,连声音都像普照的阳光,爽朗而清新。音符在他的嘴里,仿佛会跳舞,让人忍不住地好心情。
我很期待他的轻快的声音,他亦没有让我失望。电话一通,一句非常换了的“hello”,就穿过x千米的距离传了过来。
不由的,相视一笑。我顺手按下了扩音键,好心情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把话筒扔给龚千夜。他很有效率地迅速命入主题:“尼克,吃过袋鼠肉没?”
“当然,味道很不错哦!上次我和朋友在墨尔本徒步旅行的时候,烤了很多!”尼克欢快的声音中,亦有一丝怀念的情绪。
一听到这句,我立刻灿烂了一把,神气兮兮地看着龚千夜:看吧,看吧,我就说吧!
是,是,就你最对!他给了我两白眼,一副嫌我碍事的样子,硬把我探过去的脑袋推开,对着话筒说了句“谢谢”就打算挂机。
不想这时,尼克突然出声:“彤琪,听说你自己租了一个house,找齐室友了吗?”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兴奋的脸一下垮掉,和李沛霖交换了个凄惨的眼神,哀怨无比。
房子,这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麻烦。两人支付五间房的房租,价格真是……让人亟欲逃避地不想去想。
我苦哈哈地笑了笑,满满都是无奈:“还没有,因为我们不想租给陌生人,可刚到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就一直拖着。”
“恩,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留一间。我这个月底就回国了,不过要下个月开学。”
“真的?”我和李沛霖同时欢叫了起来,在看到龚千夜别过的脸,和周围传来不苟同的视线时,又齐齐软了下去。呃,丢脸!
不过尼克愿意来住,真是意外的惊喜。直到挂了电话,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好运。
不说别的,有个成绩优秀的未来校友住在家里,对将来的学习肯定有很多帮助。尤其,是对我这种英语关还没过的可悲人。何况他还是个性格好又同我志趣相投的家伙。
呃,感谢袋鼠,俺会好好吃你的肉的!放心!
“怎么,你们的房子还没租出去吗?”见我和李沛霖老实地点头,龚千夜不由挑起了眉,“不错嘛,你们两个还真是大款。”
“我们也没办法啊,说好的人临时放了我们的鸽子。”本来至少有四个人,房租又不高,大家分担一下也还算便宜。
“啧,那种人不住进来是你们的福气。”龚千夜嘴巴不饶人,却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点我们也知道,不过能怎么办?”我苦笑无言。我当然知道那些人不来,其实也是替自己省了麻烦。如果连说好的事都要变卦,住在一起还说不定整出个什么事来。大家虽然同是语言班的同学,但说到底,认识时间也不算久,谁又能了解谁几分?
不过就算如此,也总比完全不认识,平时都不知道去哪里找的人要来的好吧?房间总得要租出去,不然,我们也撑不下去。
再怎么大款,当七块钱只能作为一块钱来用时,压力还是很大的。我家又不像千夜家那么厚实,他都得省吃俭用地过了,何况是我。
“罢了,在尼克搬来前,我就暂时住你们那里吧。反正,我租的那间房子也要到期了。”他轻啜了口冰水,态度平稳地好像在说今天的气温一般。
啊?这家伙说啥?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望向李沛霖,看到了同样的震撼,而龚千夜却依然四平八稳地喝水看菜单。
在leader坚定地委任——就是桌子下那飞起的一踢后,我颤悠悠地试探:“龚千夜同志,领导让我问你,你你你……真的要住我家?”
“恩。”干脆踏实,没有一丝犹豫。
“啊啊啊,老公,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偶好爱你!”要不是因为正好坐在他的对面,我真会扑过去狠狠地拥抱他一下,俺的房租费啊,飞回俺的荷包了!
“确实没有。”他镇定地说道,不知为什么,似是有一丝苦涩。
我微微一楞,随即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得太多,一向灿烂的大天才怎么可能会苦涩?
于是,我转身迎向了同样笑开颜的李沛霖那个大大的熊抱。
袋鼠肉,俺的爱,快来吧!俺要吃你!!
蜻蜓落一吻(二)
“袋鼠!袋鼠!袋鼠!袋鼠!”手举餐刀,我隔着纸巾无声地敲着桌子,嘴里念念有词,重复着这魔音。
“别嚷,饿不着你的!”李沛霖心情显然大好,连制止我的态度都像阳春三月温温暖暖,还顺带帮我加了杯水,看得我一阵心惊——她她她……她没问题吧?
龚千夜似乎看出了我内含的惶恐,很不给面子地直接低笑出声。那种刻意压低却依然明显的笑容,让人很难怒不从中来。
你小子欠扁!我迅速在桌下给了他一脚,见到他倏然拧紧的眉头,才装模作样地拿起被勘满的杯子,连连赞叹:“leader啊,您真是贤惠。”
李沛霖只是淡淡地撇了我一眼,依然很是开心地哼着小曲。虽然她的家庭条件很不错,但她一点儿也不像个阔家小姐。平时吃饭逛街,都跟我这个家底不实的人没什么区别。
离开家后,大家都一样,有钱也好,没钱也好,日子都过得精打细算。我们很自然地学会了照顾自己,学会了约束自己,学会在走进名牌店时,先掂量掂量这个月的消费和荷包的胖瘦。
我抬头看了眼默默翻着小字典背书的龚千夜,忍不住地翘起了唇角。这家伙还是这么的争分夺秒,典型的学习强迫症。自他中考失败后,这就成了他改不了的毛病,一空下来就会忍不住地想学习。这样刚毅的他,其实内心也有一块只属于自己的脆弱吧。
不过他不想提,不想承认,我也就没那个必要去说破。朋友,也是需要很多尊重的空间的。何况,龚千夜一直是有主张有能力的人,他出国后便和过去有了天翻地覆地变化。
一向自负懒散的他,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一度被我们鄙视为浙江男人的耻辱,连最基本的蛋炒饭和饭炒蛋都不会。可现在要比起做家务,又有几个人能和他为之匹敌?
龚千夜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一百分。其实早在去年暑假,他就已经与父母和好。亲子之间哪能真有什么仇,骂来骂去的基本点,还不是出于爱护。
何况他们家就只生了他一个,龚千夜又自小聪明,叔叔阿姨一向都很宠爱他。而他在墨尔本也确实混得不错,成绩单更是漂亮得让人无可挑剔。
我和千夜都是出生幸福家庭的小孩,所以对家庭和伴侣的要求也很高,两人在爱情方面都很慎重。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就只有我力挺他和宣子,甚至一度被人传为“心虚”。
那个冤啊!当人家兄弟,我容易么?
“那么,还空出的两个房间,你们打算怎么办?”龚千夜突然开口,不说则已,一说痛击。
“凉拌!“我翻了个白眼,都说了这是最想逃避的问题了,还问!
“在同学里找找合适的人选吧。”李沛霖也有些不确定,刚才的兴奋劲儿顿时扫去了泰半,“彤琪怎么想?”
“恩……袋鼠肉怎么还不来?海鲜批萨怎么还不来?”我左盼右顾,卯上全力装傻充楞,结果还真看到服务员拿着托盘朝我们走来,“呃,来了。”
顺着一阵呛鼻的柠檬味,海鲜批萨被端上了桌面。厚瓷的纯白盘碟,精致的金边滚圈,亲切美丽的服务小姐。这一切的一切,都很符合southbank的华丽品味。
只可惜,重点的批萨是畸形的——人家都是圆的,就它是椭圆的,还拉得老长,活脱脱一鞋垫样!要不是上面有点缀着明晰的海味,我还以为是端错了桌的印度长饼。
心里不由地一阵唏嘘:这会儿,全世界都赶上减肥热潮了,连批萨都不能幸免!我一边暗自感叹,一边磨刀霍霍,那阵式看得坐在对面的龚千夜,差点没直接站起来换桌。
多亏我及时踩住他的脚,才止住了他失礼的动作。居然对淑女如此,他龚千夜在花花公子这行当,看来是不太及格!
我迅速切出三块pizza,扔进各自的盘子。其殷勤的劲儿,让他们都抱着巨怀疑地态度望着食物,仿佛我在里头下了毒一般。
“不吃拉倒!”我粗鲁地割出一块,塞进自己的嘴里。
阿呸——
好难吃啊!我努力晃了晃脑袋,费了好大劲才没把痛苦的表情给浮出来,只在心里暗暗叫苦:哇塞,这什么鬼玩意儿,居然还卖28个dollor!
黑店啊黑店!典型的黑店!
大饼很干,海鲜很腥,柠檬很涩,草……草没进嘴!我又不是羊,没事把草塞进嘴里做啥,当然是挑到一边去了!
我斜眺了一眼盘子,里面赫然还有3大块,且块块体积壮观。不由一阵头晕目眩,天哪,就盘里这块都塞不进去了,要再来一块,铁定会拉肚子!
瞥头,却见李沛霖和龚千夜吃得一本正经,既没有感觉他们在食美味,倒也体会不出啥痛苦,只是不知道是和我一样在硬撑。
我输了!这两人太牛,我比不起,我还是乖乖等我的袋鼠肉算了!尽管面前的食物让我的身心皆非常痛苦,但秉着绝不浪费原则,我还是有一刀没一刀地切着批萨,然后和着雪碧努力地把自己盘里的份吞下去。
看着杯里透明的小气泡,我心里一片悲戚:至少还有你……到最后,还是只有你,碳酸饮料最可靠!
“不怎么好吃。”李沛霖吃完整块饼,终于说出了俺的心声。
我一个劲儿地猛点头,何止是不好吃,那简直就是太难吃啊!
“菜是你点的,店是你选的!”龚千夜鄙视的目光直直Сhā来。
“谁在墨尔本呆得比较久?谁带我们来south bank的?不好吃你不会反对啊!”我瘪嘴,我也很委屈啊!这餐是aa制的也!
“好了,别吵了!彤琪,你的袋鼠肉来了!”扑鼻的香味,和之前的全然不同。
我们像狼一样的目光,齐齐扫在了新上的袋鼠肉上,忍不住地,喉咙里一咕咚。
好香啊!我深吸了口气,心里一阵满足。
这盘菜从色和香来说,确实可以和它的价格相匹配:和批萨同款的精致盘子,雪白,透亮;绿色的小山,青翠,油绿;三块仿佛滞过腐|乳的红肉,泛着点点油光,闪闪得好不诱人。
开动!
几乎同时的,三双筷子伸向了那仅有的三块肉。
意外地,没有暗战。
在我即将出手之时,龚千夜自动退了兵。
我欣喜地端详着自己抢来的肉,虽然不是最大的,却定是最好的。那层泛着光的油渍,一看就知道是块好料。
嘿嘿,笨蛋千夜,这下亏了吧!我暗自窃喜,左看右看,有些舍不得入口的喜爱。仿佛不管往哪里割上一刀,都是破坏。不过,食物总还是用来吃的。
我挑起了一点肉屑,送进了嘴。
那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难以言语!
一股恶寒直沁心脾,两行热泪涌出眼眶。
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满脑子都是圣歌绵绵,白色的长衫几乎占据了视线的全部。
在那奇妙的一刹那,我我我……我见到了上帝!
他慈悲且怜悯地看着我,仿佛能感同身受着我此刻的痛苦!
神啊!
我想吐!呕!
花了好大的牛劲才把泛上的胃酸逼了下去,我仅存的理智终于用到诞尽。
香菜,俺错怪了,在认识到有种东西叫洋橄榄后,俺觉得你简直美味!
洋橄榄,我高估了你!你哪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你连给袋鼠肉提鞋都不配!
2008年的元旦夜,俺因为袋鼠肉,见到了……上帝。
那刺眼的光辉,感动得我泪流满面。
在无限的痛苦加痛苦中,我听到了龚千夜同学艰涩的声音,刺进耳膜——“彤琪,彤琪,快喝点水!!!”
尼克,你骗我!我恨你!!!
蜻蜓落一吻(三)
这夜星空美若银河,细风飘如烟袅,河水粼粼,反着岸上的光,如同逢魔一刻。
只不过垂死般爬出饭店的我们,连一点儿欣赏的情绪都没有。老娘我连上帝都见着,魔鬼还有啥看头?
如一摊烂泥般倒在河边的石椅上,我大口大口地呼着新鲜口气——没死,还活着,太好了,真不容易啊!
“哪个?是哪个家伙说尼克老实的?”李沛霖说得惨兮兮,能撒出这样弥天大谎的家伙,已经不能用人类来形容了!
无人响应。我和龚千夜泪眼相看无语,我们没有看人的天分!
“那个见鬼的店居然还不给打包,一定是因为东西做得太难吃了,所以不敢让客人带出去!”我咬牙切齿,在澳洲不能打包这样的事,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没准真有可能!”李沛霖积极响应,“大家回去都只是说好难吃啊,好难吃啊,于是很多人想知道到底有多难吃,就过来吃了!”
“怪不得他生意看上去那么好!”我越想越有可能,对自己选择如此餐厅的内疚感瞬间减轻了不少。阿门,不是我的错!
“不过,那种东西你还想打包?”李沛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迷惑,拿回去也不会碰的。这种绝对地雷!
“拿去给peter啊。”我说得理直气壮,一点羞愧也没有。其实内心还有些想寄给另外两位,一个是我的死对头白大少,一个是……我的前男友。
我承认,自己是个小气的人,啦啦啦。
“Peter?”千夜有些迷茫,口气里甚至有些诡异的紧张。
这家伙怎么了?我瞥了他一眼,有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简单地向他介绍了下:
Peter,我和李沛霖上期语言班的同班同学,我们习惯叫他耗子,自称178,不过我怎么看都只有173。他和我们玩得特别投缘,人又讲义气,我们搬家全靠他。
他是个非常神奇的男孩,有比李沛霖还强的自来熟能力,我曾怀疑语言中心没有不认识他的人。每次和他走在一起时,都无法不发现每个路过的人,他都认识,都会打招呼!
然而这还是其次,他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是明晓溪的粉丝!一个移民在南半球的二十岁大男生,居然会是明大的粉丝,我好晕!明大,你太了不起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那些关于牛奶巧克力就是白巧克力的理论,我想起来就感觉到了袋鼠肉的味道……他没有吃到真是太不人道了,这两丫的明明就是绝配嘛!
龚千夜听的一阵狂笑。看他这么痛快的样子,我心里踏实了好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遇见,他的心情并不见得比我好。
认识那么久,对他的脾气多少摸着一些底。只是有些话,在经历过时间的隔膜中,慢慢地变得不那么容易出口。
那些年,我有我的依靠,他有他的爱情,我们虽仍常常聚在一起玩耍,却各有各自的拥抱。
好朋友呵,却因为你男我女,而不得不退去半步。
做人啊,还真是不容易。唉——
“为什么叹气?”夜色中,龚千夜的眸子总是晶亮晶亮。
“在担心李沛霖同学报复。”我微微犹豫了下,还是选择把疑虑放在心底。
“啊?关我什么事?”李沛霖莫名其妙地转头,举拳抗议。
“我这么说你们家peter,怕你心疼嘛~”我笑得好不恶意。
“他什么时候我家的了!”李沛霖直接给了我两白眼,然后认真严肃地看着千夜,一字一顿地说,“绝对、绝对不要相信这个有臆想症的家伙!”
“我可没哦。”我坏笑地转向千夜,“他们两是真正的绝配,不说别的,光名字就已经配到极点:penny(李沛霖的英文名)and peter,合去来就是double p——2p嘛,多一个都塞不下了,多正!”
“噗,确实,确实。”
“确实个p!”
“还p啊!三p可不健康了!”
“王彤琪!”
“是,是,我知道我名字里没p,我很健康~”
“啊啊啊,我要疯了!”
“呦,有人疯了呦~”
“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仿佛可以直飞天际。
我的,龚千夜的,最后还有李沛霖的,简简单单的快乐,张扬自在。
这个夜晚很特别,特别到日子哗啦啦地流走后,我仍然无法忘记。
龚千夜在我耳畔,偷偷地落下了一个似乎是不小心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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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帅哥。
一个很帅、很帅的帅哥。
他一甩额发,性感的眼睛妩媚地看着我。
心脏,扑通,扑通,扑通。
有一点雀跃,有一点羞涩,亦有一点点的胆战。
他就这样慢慢地,靠近,靠近,再靠近……
气氛好得……无法拒绝。
我羞怯地闭上了眼睛,迎接传说中的一刻,那或许是柔软的,粗犷的,或许是……
忍不住地睁眼偷看,却发现了一张卡西莫多的脸。
哦,是卡西莫多啊,名人也……
等等,卡西莫多?
卡西莫多?
凑近?
我?
啊啊啊啊!
一个鲤鱼打挺,我翻身而起,心脏跳得比看到帅哥还快!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着心情,才发现周围暗沉沉一片。既没有稀世的帅哥,也没有丑陋却深情的卡西莫多。
转头看钟,竟是凌晨五点未到。想再躺下,却了无睡意。有些诧异,却不由失笑,一向嗜睡的自己,居然会在清晨惊醒。
王彤琪啊王彤琪,你也就这么点儿定力?以前看《巴黎圣母院》时,总觉得女主很残忍,对那样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他虽然丑陋,却爱得比任何人都要诚恳,甚至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在看到这样的他悲惨的死去时,我也曾为他的真心潸然泪下。总认为爱情是不能用长相来衡量的,自己能遇到那样深情的男人,便已足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
可事实上呢?我却连一个梦都经不起。
人总是把事情想得简单,却在经历之后,感叹当初的无知。
苦笑无声,我轻轻抚过额角的发丝,心里很明白自己此刻的记挂,并非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梦。而是那时那刻在south bank如繁华再现的河边,龚千夜落下的,如蜻蜓点水般似有若无的吻。
仿佛往心里埋下一枚毒草,蔓藤缠绕,纠缠不清。
我总忍不住地想,如果留下痕迹的人不是他,那么或许,我也不会如此烦恼……吧?不确定的心情,嗡嗡得炸得脑子一片混乱。
这些天,反反复复,想要提,想要问,却最终……把话卡在嗓子眼,冒不出来,笑得很蠢。
而他呢?依旧是自然如常的笑容,忙碌来去的身影。打工繁忙的人,其实一天也见不着几面。元旦时的一切,仿佛只是个过于真实的梦,让人下不定决心去要个答案。
如果,那真的只是一个无心的碰触,那么这样的自作多情,该会破坏怎样的平衡?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敏感到发怵的女人,但自作多情这样的字眼,对女人而言,真的负担太重。
我不是一个有力量到可以不去介意别人目光的人,尤其那个人,还是龚千夜,我甚为珍惜的挚友。
学习的事已烦透了心,考试又迫在眉睫。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他还给我来这么一刀?实在是……太不像龚千夜的作风了。
转头望着落地窗,正被厚厚的帘子掩盖,透不出一星的风。
整个房间只有老式电扇,吱呀吱呀地转,卷出厚重的热风,将这个炎热的房间升级。原本,该是白雪飘然的季节啊……
这世界,怎么好像在无声中,突然换了个面?
夜半羞人事件
闷热至极。
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着,那我就真的可以拿几根筷子,对着自己熊猫烧香了。因为这实在是:很好,很强大;很热,很销魂。
挥去满头的粘汗,也顺手挥去满脑的遐思,我一甩桌上的浴巾,准备去洗个清晨浴,爽快过一天。
对于那些想也想不清楚,做又做不来的麻烦事,抛开一时算一时。
这就是我的一贯作风。有点无耻,但是很上算。
只是没想到,才一出门,居然——
“哇——呜呜呜呜……”尖叫还没出口,已被捂住了声。我惶恐地看着自己差点撞上的身影,迅速后退几步。
用力地定睛一看,差点没气昏过去。我瞪着眼睛,看着罪魁:“靠!是你啊云南妹,你没事站这里干吗!想吓死谁啊!”
Md,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我揉着心脏口,还觉后怕不已,真不知道会不会搞出心脏病来?别说我大惊小怪,本来我就胆小如鼠。
何况,谁试过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在黑乎乎的环境里突然来这么一下?不吓死的,那才不是人!
惊慌过后,情绪上来。我推开李沛霖的手,恨不得破口大骂。可话还没出口,已被扑上来的人影压住。
好疼啊!我顶着胃,痛得泪水横飞,云南妹啊云南妹,我和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犯得着这样吗?五天前吃的袋鼠肉都差点给全砸出来了!
“嘘,小声点!”李沛霖完全看不到我的痛楚,恶狠狠地出言威胁。
“你干吗!”我用口型暗示,恐惧地直直望向她。这么反常,难道是给热疯了?
别吵!李沛霖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时,特别晶亮,亮得我异常无语——她要是不压我,我能吵么?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赏她两白眼,硬把她从我身上扯开。这动作暧昧透顶,可是对象异常不合我心——既不是绝世帅哥,又不是旷世美男,只不过是个连卡西莫多都比不上的家伙,人家好歹性别为男!我不是同性恋,对被女性压倒没法心跳加速,独自暗爽!
“疼疼疼!”李沛霖轻叫,依然屏着声,左右张望,似乎怕惊动了什么。
“你到底想干吗啊?”我已经被她搞的彻底没脾气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无奈。
“有?贼!”
“啊?——”贼……贼贼贼贼?????我当下卡了声,一半是被她捂掉的,一半是被自己吓掉的。
经过漫长的30秒,我终于进入了状态,用眼神和李沛霖达成了共识。
我现在才知道,用眼睛交流,实在是一门高深的艺术,真是太累人了!我连蒙带猜的还有一大半不懂= =||||
阿弥陀佛,哪个小偷这么勤快,一大清早就开工!啊,不对,应该是这么晚还不下班!我小心翼翼地和李沛霖比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爬出房间。
对于爬这个姿势,我非常无言,记忆中似乎会用脚走路后,就没再挑战过这个动作。不过此时此刻,却着实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我们家客厅的窗户全是落地式的,就在大门旁边。
我们怕热,所以早早地把厚窗帘给拆了,现在只有一层白色的细纱,薄薄地遮着玻璃,甚有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只不过到了这种关键时候,非常之碍手碍脚。
不过相对的,我们这边的视野也变得很清晰。我戴上眼睛一瞅,果然有猫腻——一个人影在我们门前靠着,锁的声音劈里啪啦,半天就是没开!
千夜呢?我用眼神询问。
啊?李沛霖显然不懂,一脸茫然。
我靠!有没有灵犀啊!我郁闷,再瞪。
依然不懂!她只差没凑到我脸上了!
打击!究竟是我笨还是她蠢?百般无奈中自有灵光一闪,我转头指向了龚千夜的房间。
哦!原来如此!我一下就看懂了李沛霖恍然大悟中的欣喜:md,有问题的人果然是她不是我!
谁知得意劲儿还没过去,李沛霖那让我眼花缭乱的手势,就让我清晰地从她眼里看到了自己额头上挂着的无数黑线!
俺认输,俺投降!俺没有那位技术典型下三流,怎么都撬不开门的小偷有耐心!我爬回自己的房间拿出笔和纸,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当我们看到流淌在白纸上的那几行清晰的小字时,忍不住同时重重地舒了口气:可把我们累得= =+
文字,果然伟大。
不过十几秒时间,我已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
半夜还在看书的李沛霖突然听到怪声,出来想探问我时,发现外面有黑影晃动。(我们的房间在落地窗的两边,她要过来势必要路过)
这样的发现显然非常吓人。然云南妹不愧是云南妹,在惊慌之余,也没有忘记革命的大无畏精神,迅速屏气凝神,躲到我门外观望情况。
李沛霖深知没有一身武学造诣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对付得了门外小偷——老外基本强壮,而我们,绝对瘦弱。
她本想向我求救,却发现没把我房间门的钥匙给带出来,根本打不开门。正在踌躇之时,我碰巧早起,自己主动开了门。于是,就出现了之前那部分骇我回忆的内容。
至于我们屋仅有的男同志龚千夜同学,昨天晚上又出去加班了。听云南妹的口气,不像是晚上能回来的样子。
人到用时才不见!我在内心狠狠地鄙视,死千夜,臭千夜,老娘只会一套乱打棒法,可偏偏我们家连根扫帚都没有啊,泪!
住我们之前那些家伙,到底是用什么打扫房间的啊?我以高度近视四处寻找,发现除了云南妹房里那本牛津字典,就没什么可以作为自卫凶器的了。
这就是身为良民又过于温柔的悲哀啊!我在内心无比感叹,人笨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笨还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若给我以前的同学听到,他们一定拉长一张脸,很是郁闷地说:“本来么,吐啊吐啊的就习惯了,可是怎么遇到了你后,就怎么吐都吐不够呢!”
唉,都到这种时候了,我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有点汗颜地抹去额头上的汗,我深呼吸了一口,对着李沛霖做了个手势——冲!
“啊!杀啊!砍啊!”我见她一做好准备,配音自格外大声,直接拉开门让个头小的她举着吸尘器率先冲出去!
先以奇招杀对方个措手不及,然后,我会拿出昨天买的两瓶2升可乐一起杀将出去。由于这次的手势全都是用笔事先谋划好的,不需要在心慌之余,还要担心自己会弄乱!
我自信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救兵的peter——double p的另一位,已经被我们用短信攻势炸醒,开车过来了。
他住的很近,估计赶到也只要五分钟。所以,我们只要能把握住这珍贵的五分,一切就都能顺利了!
闭着眼睛,我压下自己的惊魂,跟着窜出去的云南妹就直往外冲,准备大战小偷三百回合。然后,把自己的光辉事迹好好存留记忆。
可我还没开始挥舞自己手中过重的大瓶,就被李沛霖拖着的吸尘器后部——那个圆头笨脑的玩意儿一下狠绊,摔得个四脚朝天……oh!my god!
满目金星中,我看到龚千夜一脸扭曲地单手挡着李沛霖的吸尘器柄,震撼的视线,直直地扫向了我。
那句——“对不起,我忘了带钥匙”像咒语一样,反复地炸响在我的脑子里。
神啊!我要晕倒!
我要在梦里杀了他,该死的龚千夜!
呜呜呜呜呜呜……
早知道当初就不吃那么多钙片了,强壮地晕不过去啊!!
我我我……我太丢脸了!
主啊,让我柔弱一次,昏倒一会吧!
阿门!
清风聚会夜(一)
可惜,主不爱我。
因为,平时我不信它……我错了。
不过现在知错,也已经晚了。我只能毫无选择地在无比尴尬的状况下,接受自己真的只倒不晕的现实。
“我说了很多次了,澳洲治安很不错,你们能不能别老这么大惊小怪的?”龚千夜一边倒油帮我揉搓摔出来的肿包,一边忍不住地一再喷笑出声。
“你的意思是我活该了?没带钥匙就不会敲门不会打电话啊?元旦那天不就给你新号码了么?”他那副百分百含有嘲笑的模样,看得我咬牙切齿,怒火攻心,恨不得来个怒发冲冠,戳爆他的手。
“我还不是怕吵着你们,才试图自己撬门的么?”他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然眼里,却还是有几分心虚的,“初中时我们不都这样,后来不连你都会用卡开门了么?”
“拜托,看看不同的环境条件好不好?我们家的门可以和中学的教室门相提并论吗?而且,就凭那种卡?”我挑眉看着那张已然半废的国际电话卡,冷哼一声。不是我看不起千夜的撬门技术,而是澳洲的电话卡其软无比,根本就经不着力,再能耐也不成。
“恩,任何胜利都是需要用经验累积的。”龚千夜越说越小声,“好啦,别像个老太婆似的唠叨个没完!”
他狠心拍了下我的脑袋,不小心擦过了伤口,痛得我龇牙咧嘴,当即破口大骂。可由于我的古文不溜,三字经更是不熟,所以骂来骂去不是“混蛋”,就是“变态”,听得旁观的双p同学直打哈欠。
“你们是小学生啊?都6点半了还吵,也不想想是谁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二!”peter,也就是耗子同学,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不满地制止我的双词轮换曲。
“呃。”都忘了他的存在了!
我心虚地看向李沛霖,她却偷偷扭过了头。
哇靠!这样的革命战友!
无语,我只能苦哈哈地扯着张怪笑的脸:“耗子啊,经过这次,更证明了你是一个有义气,有胆魄,有革命精神的好同志嘛!”
“我不用证明也是这样的人好哇?”耗子年纪不大,性格不错,并不是难弄的人,所以一吹捧,心情立刻好了许多,“既然没事,那我回去睡觉了。”
“不用不用,你爸妈不是都回国了吗?你睡我们这里吧,晚上还能凑一桌打牌。”我赶紧挽留,刻意留他吃饭,人情债这种麻烦的东西,越早还越好。
耗子有些犹豫,似乎被我的提议动摇了。他父母出了名的难伺候,如果在家,他就算要救人也出不来。就算强行出来,也得要几个钟头去说服什么的。要来的真是坏人,我们早完蛋了!
一种米养百种人,事业有成的他的父母,其实也有许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我们曾百思不得解他父母的逻辑,也根本无力Сhā手他的家庭相处方式。只能无奈地感叹: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因此,即使乐天如peter同学,也有他独特的烦恼。平时一向被管得严实的他,对自由活动,自然是格外的向往。
我见他已经动摇了大半,连忙给了李沛霖一脚,让她多加帮忙。结果在扫荡时,不小心踹到了哈欠连连的龚千夜。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他显然不这样想,皱眉咬牙的同时,没忘记伸手来捏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一躲,却发现头晕目眩。一个晃神,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好在龚千夜伸来捏我的手迅速变了个姿态,才没让我伤上加伤。
“你没事吧?”晕眩中,我看到千夜比任何人都焦急的脸。尽管,同时过来的李沛霖也满脸担忧,但光见表情,就知其中的程度差。他的担心,深得太多太多。
“没……没有。”话还没完,鼻血已流。我捂着鼻子,心却停留在那个不经意时显露的表情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又是一个错觉?
“刚才碰到鼻子了?”龚千夜的声音在我听来,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我没事的,鼻血罢了。”我有些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鼻血如泉水般流个不停,所有的烦扰仿佛一时之间全部砸来。
“彤琪,你别死啊!”突然间,一个撕心裂肺,相当做作的喊声,差点没破了我的耳膜。
“云南妹……流鼻血……是死不了的。”我虚弱地回应,所有的想法被她吼得干干净净,无奈中竟又有一丝庆幸。
呃,不想了,不想了!不过……云南妹啊,就算你不想顺我的意挽留我一直yy成你“私人物品”的耗子同学,也不用这样嘛……太夸张了啦!
然想法还没出口,她就拼命挤开了我身前的龚千夜,代替他捂住我鼻子的同时,偷偷俯身在我耳边嘟囔:“彤琪,齐放刚才发消息给我,邀请我们参加一个新年party!”
啊?啥?我惊讶地睁大眼,认真地看着李沛霖,见她点头,才万分慎重又小心地问了句:“齐放?谁啊?”
“……”
“怎么了?”
“……没?事。”李沛霖一脸狰狞,那句“没事”,怎么看都像“小样,你给我等着”!
于是,在鼻血未停的一个钟头里,我终是等到了答案。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理由只有一个,李沛霖同学的解释非常的清楚,清楚到我想弄不明白都不行。顺便,也让我好生回忆了下元旦前夜的丢脸事件。
嘴角有些抽搐,往事不堪回事啊!
我估计自己是刻意忘记这家伙的。不然,对那样一个长相超符合我口味的男生,怎么都不该如此健忘。
“你去不去?”她一边回复短信一边反复问我。
“不知道,怎么,你想去?”我头疼地回想着那天的一切,我可没忘了中间自己还被小小的非礼了一把!
虽然,他最后很绅士地送我们回家,帮了大忙,可我总觉得自己和他八字有点不合……尤其,他还长得像白大少。
“恩,是有些想,反正呆在家也没事做。”李沛霖的无聊我能体会,袋鼠肉事件后,我们就没出过门。天天闷在家里当地瓜,被地气蒸得像个烤番薯,皮肤都黄了不少。
“不过,两个女生出门总是比较危险的。”我歪了歪嘴,提示她那天晚上的不断心惊。尽管最后平安没事,心脏负担却过于庞大。
Party这种东西,再早结束也要九点。聚会的地点虽然不远,可澳洲晚上交通不便,基本只能靠11路——双脚奋斗,走到家也绝对不会早。
“恩,也是,我问问看能不能带人去。”她一边说一边快速按着手机键,看得我一阵抽搐。
亲爱的,你不是那么积极吧?看着一脸亢奋的李沛霖,我就觉得头疼。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面对千夜同学,不然这么需要休息的我,怎么会留你在我房间唠叨?真作孽,那个具有1/n中国血统的同胞男消失也就消失了,干吗突然想起我们?
无语望天,可是躺在房间里,只能看到变得微黄的天花板。
唉——
————————————————色女无敌的分界线—————————————————
太阳未能西去,我已简单地处理完了自己。
最后,我还是和李沛霖同学妥协了:一则,大厨永远是最大的,leader是不能反抗的;二则,我也确实有些无聊,与其在家中想些有的没的,不如出去散散心,没准儿还能碰到点什么好事。例如,艳遇。
李沛霖穿上了一件类似小礼服的连衣裙,她化妆前后常常会让人觉得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让人惊悚不已。一开始,连我这个一向觉得化妆很伟大的人,都觉得很不习惯。
其实,她的化妆工序也并不见得就比我麻烦,都是只要五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儿。只不过有些人的脸,比较有塑造前途。而我就不行了,化不化区别并不是不大。
扯了扯衣服,我自我安慰了下,反正人最终要看的还是内在和气质。内在!气质!
李沛霖看着我有些过于甜美的粉色系,额头自然地打了个十字。我吐了吐舌,嘿嘿直笑,打算装傻充楞。反正扮嫩这点嗜好,我估计自己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她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转身粗暴地狂踢耗子的门。
双p如此行为,让我想不yy都难啊,我奸笑地在心里默语,绝不承认此事是我不厚道。多少男女,都被乱假成了真,peter的条件也不是那么差,打扮打扮总还是和潇洒擦点边嘛!
人家这也是为你好啊~我坏笑地转头,却正巧对上了龚千夜紧闭的房门。突然想起,我和他也是一路被人y过来的,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一直,一直。可始终的始终,我们都保持着纯洁的青梅竹马关系。
为什么,他会突然……心下,有些针尖般的戳痛,我不明白啊……
如果龚千夜的那个吻是因为喜欢我,那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为什么他非要熬到现在才表白?他和宣子那么多年的感情,为她远赴墨尔本的坚决,那些又算什么?
若非一直暗恋,那我更难理解。多年的相处,他都能心如止水了,为何现在突然转念?思来想去,只有那天的吻只是个误会最符合情理。
可是,我的心告诉自己:事情,不是那样的。
千夜,为什么?这一句话,竟如何努力,都问不出口。
苦笑后,我直直地看着那个听到我们响动,而拉开房门的疲惫身影。
“玩得开心点。”他微笑,笑容和过去一样,亲切到可以化开厚冰。
“放心,我会偷偷带点吃的东西给你的。”我也微笑,却自觉有些不自在的僵硬。
“是,是,不过,太丢脸的事可别做。”他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发,刻意避开了青肿的地方。
“切。”我小声唾弃,不知为什么心里非常难过,难过得不得了。
“喂,走不走?”耗子在门外喊到,边上是李沛霖的附和声。
“来了!来了!别催!”我没好气地回应,随即扭头往外走去。
我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可直到走进车的那一刻,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背上,汇聚着温柔的视线。那样柔软的温度,却烧得我的背,火辣辣地疼。
时针,在什么时候开始,偷偷扭开了结?
我和他,不该单纯只是……好兄弟吗?
清风聚会夜(二)
外国人的party,其实很简单,尤其是当组织者和参与者都是学生的时候。
几打葡萄酒,一箱的饮料,几乎有宴会就从不缺席的啤酒,最简单的自助餐,及惟一劈里啪啦加冒热气的烧烤,一堆来自各处的人,就是整个party的全部。
通常情况下,标题仅仅只是眉目,跟后续根本没有关系。发展下去,就是各自的小团伙各做各的事,聊天或者其他。
在室外的草坪,昏色的天空下,以时尚前卫的音乐做为背景,换个地点,同些人物围聚在一起,聊天、吃饭、喝酒。然后或许会在不经意间,和陌生人小小地聊上几句,又或许,会和一些人有了点点头的交情。
对于这个场面,我没有太足的陌生感,因为这次来的人,基本都是我们学校的。一眼望去,不认识的基本也都眼熟。因此气氛自不用说,闹腾得厉害,大家肆意地笑,肆意地唱。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自来熟和活跃的人,就像我身边的那两位。只可惜,我格格不入。
小口小口地啜着廉价的超市可乐,我不由在心里暗暗为这个诡异的味道叫苦不迭,又不敢随便扔掉,怕失了礼貌。只能苦着脸傻看着大家热闹的样子,越发不知道自己究竟来这里做什么,对着电脑还比较不无聊。
尤其现在,我兼职的工作尚未完成,出版社的编辑已一催再催。我因爱好广泛,又有一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技能,所以在大学里就开始从各种杂志和出版社接翻译的小活。赚零用的同时,顺便加深专业素养。
合作久了,对方觉得我的工作能力还不错,又不是特别计较的人,比较知根知底好商量,自然经常找我。时间长了,总有些信任和感情,所以等我毕业之后,出版社慢慢愿意把比较大的活交给我。
总得来说,收入还是不错的,虽不足以支付澳洲的生活费和学费,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轻父母的压力。中产家庭出生的我,很清楚父母把我送来这里有不容易。
此刻,我突然有了认真工作的干劲!原来过于无聊,也能使人发奋。想到这里,我的嘴角忍不住地一抽,余光满不在乎地瞥过朝我走来的齐放,心里好不紧张:晦气星,别过来,别过来……熊猫不敢来,侮辱你的帅!快快转向!
然可悲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齐放踱向我的脚步,压根就没有半分的犹豫,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直直地看他在我身前站定。
Tmd!我在心里默默暗咒,视线无奈地从他的胸口,移到他的脖子,再移到他的下巴,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对上他的褐眸,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微欠诚意的招呼:“hello……”
“你好。”齐放的笑容很淡,礼貌而疏远。
他的装扮不同上次,非常整齐。浅浅的蓝色T恤映得他的皮肤更白,让我不觉有点自卑。
在澳洲毒辣的太阳下,我已经逐渐向非洲同胞靠近,尤其是胳膊和腿。要是套上一件白衣服,我不用化妆就是一熊猫,连黑眼圈都是纯天然的。
“有什么事吗?”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这说法不妥当。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我更觉得无地自容。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别人过来打个招呼,再正常不过。
“抱歉。因为你太像我一个故人,所以说话有些失了分寸,你别介意。”有些尴尬地,我扯出一个笑容,尽管嘴角依然相当的不自然:“谢谢你邀请我来。”
“没关系,应该是我谢谢你愿意来。”齐放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我的失礼,笑得落落大方,中文标准得像书面语,“不过,你看上去好像很无聊。”
“呃……因为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稳重一些,却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很僵硬,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走惯了loli路线后,居然变得不知变通,果然做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不管失不失礼,做最真实的自己:“你为什么会请我们?”
“其实我不是party的主人,事实上这里的大部分人,我也不认识。”
答非所问。我无语地看着他大方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他不是主人也好意思叫我们来,还颇有权威地让我们携带“家眷”?
外国人的思维还真特别!我挑眉,又觉得有些不妥,因为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中国人。
“这个聚会是特地为中国留学生举办的,因为举办人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就被邀请做策划。他很希望我能带更多的朋友加入,因此我很自然地想到了你们。”齐放的笑容很是干脆。他阴柔的面容今天看来更加美艳,整齐的装束则让他显得文质彬彬,缺少了那天的性感,可多了分书卷气。
别样的小受!应该属于闷骚型的。根据李沛霖同学的指导,我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常识了。
面上依然是应酬的笑容,我玩着手指,继续说着无聊的话:“你应该有很多朋友吧,为什么会想到请我们?”我不是傻瓜,这样的帅哥,这样的性格,他定不会是缺少朋友的家伙。
“因为我觉得你们应该适合这里。”齐放的性格完全不若长相,十分不羁。他捏了捏李沛霖帮我扎起来的团子头,很感兴趣地对它反复钻研,看得我恨不得直接摘下来扔给他。
“啊?合适?”他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合适了,双p不算,我可是非常、非常地无聊啊!
“我听沛说你们刚到墨尔本,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朋友,生活很无趣。”
“哈?那家伙还真诚实!”哇靠,人家都叫“沛”了啊!好样的!对帅哥什么都招了,这样做对得起peter么!
我余光狠扫李沛霖,也就搭一趟火车的时间,她还有什么没招的?人家还不是她的型呢!万一要真遇见了帅大叔,那不是天崩地裂,海不枯石也烂了?
食色,果然是人之本性也!我恨恨咬牙,却被齐放的下一句话哽住了喉:“诚实,不是你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吗?”
“是。”我觉得自己的声音,简直就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的。这家伙,当真不是装的?
“你怎么了?”他似乎也看出我表情的异样,疑惑地视线非常直接。
“我只是觉得你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我认识的那个故人了。”那个该杀千万刀的超级腹黑!
“白翟……吗?”
“呃,你认识他?”我惊讶,原来不是误会啊!果然扫把和扫把之间,都是息息相关的!
“不是的,那天听龚千夜提起过,说我和他的感觉非常像。”
“千夜?”他居然会提白大少爷?我疑惑地看着齐放,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些许破绽,见白翟如见鬼的龚千夜,会主动提起他?
“有什么奇怪吗?他说白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
“恩,话是这样说没错。”我的疑惑更深,他不仅说了,还说了那么多?真是怪了,“千夜还提了什么?”
“没了,怎么了?”
“不是,有些奇怪,千夜很少提白翟的。”尤其是对陌生人。
“呃?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朋友?”我的心,被这个词抽动了一下。
朋友么?呵,这个词还真微妙。
我垂下眼睑,不由地想起了那日李沛霖的疑问:龚千夜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为什么,你没有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清风聚会夜(三)
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和千夜在一起?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却是他人眼里的理所当然。
不管是小学还是初中,或是高中的假期,我们理所当然地打打闹闹,一起回家,一起压马路,一起打篮球。
我们早已习惯了常被人说三道四,更少不了被老师再三警告。那一切的一切,都自然得仿佛天生就应当如此,可谁都没想过真要走在一起。
最起码,我没有。
我和卓奇交往后,也曾有过短暂的失落。因为,我无法再和千夜像过去一样打闹。那时千夜抚着我的额头说的话,我已记不太清。深刻的,只有那张微忧的脸,像顺着风飘离的叶,点点都散着落寞的疼痛。
我常常在想,自己是否也是那样的失落,失落到闭塞得根本无法形容。
不过,孩子心性的我并没有太多去想这个问题。何况,我和男友单独约会的次数,远不如和他们寝室一起出去胡闹的次数多。和千夜,也不算分得太开。
直到大二那年,龚千夜和宣子走在一起,我们之间才像被彻底拉上了一层无法透明的纱帐。
从此,相见不如怀念。
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不习惯,总是咒骂自己的太贪婪。于是咬牙借老妈的铁关系进出版社当免费杂工,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学习这些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很多事情做不够是必然的,我犯过错,挨过骂,也受过委屈。那些时候,我常常会在心里咒骂千夜,认为这些都是他的错。
可逐渐的我得到了收获的喜悦。颇有长辈缘的我,从编辑们那里开始一小点,一小点地接活做。
最初真的非常可怜,赚的钱也只够去一趟kfc,但它充实了我的生活,填补了龚千夜离开的空虚,也填满了积极备考GRE的卓奇无法陪伴我时的寂寞。
工作之前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寂寞,寂寞到把数部老片翻出来反复看,看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已没有了可以分享的那个人。
天亮之后说分手,毕业之后说分手,我会不会GRE之后说分手,一点儿底都没有,只能用力地笑着前进。
因为,我连和千夜都已经不得不分道扬镳。
日子不开心也是过,开心也是过,开心一天就可以少不开心一天,所以我喜欢傻笑,傻乐呵。
卓奇总无奈地摸着我的头说:“彤琪啊彤琪,你真是个没有忧愁不懂烦恼的笨丫头。”
我,真的是……没有烦恼吗?
“不会啊。”简单利落的回答,直接不容置疑。
“啊?”我微微一楞,抬头傻看着美型无敌的齐放同学,他有读心术哦?
“真正懂得忧伤的人,才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快乐。”齐放又揪了揪我脑袋上的团子,笑容真诚得好不刺眼。
“呃?”我刚才不小心说出来了吗?我说出来了么?我就算说出来了,也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老弟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我们不熟吧?啊?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
啊?啊?这是哪部电视剧的台词,狗血得好不熟悉啊!
“它告诉我,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阿呸,我才几岁啊,我还有故事的人咧!
“我很想知道你的故事,我觉得你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是啊是啊,我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快叫警察叔叔来抓我啊!
“停!”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卡住了他一句胜过一句台词的连珠炮,对着他诧异的表情微笑,“那个,齐放同学,我知道学习中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有些生僻的东西,很不容易弄懂。”
齐放一脸甚有感触的表情,正想说些什么,已被我制住:“等我先说完,我当然知道常用是学习语言最好的办法。不过,有些东西是没有必要学的,拜托你千万不要挑十几年前的旧片来模仿,那些早过时了!”
“……”
“understand?”
“有点儿困难,你讲话真的很快。”
“不好意思,我以前在出版社兼职,求效率是职业病。如何,需要我复述吗?”
“如果方便的话……”
晕倒!他还真要啊!我无语望天,不想承认他此刻不好意思的表情充满了罪恶的诱惑。
那两朵飞上白皙脸颊的红云,简直就是夏娃的恶蛇,瞬间将闷骚型小受转型成了羞怯型正太受!
啊啊啊,我抗拒不了正太啊!尤其是美型的正太!
然当我复述完,伪正太的真美男,将我最后一丝残想彻底打碎——
“彤琪,你真了不起!你怎么知道我正在观摩中国十几年前的旧电影的?Andi刘那时候就好帅啊,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他的说法方式学得七分像!”
吐血,你有种!真把老娘当自写台词倒卸垃圾桶啊!
——————————————彻底无语的分界线———————————————————
然尽管我被齐放搞的目瞪口呆,血气冲脑,一再想把‘沟通不良’几个大字,写到别人的额上。但无法否认的是,齐放同志把我从无聊透顶中,拯救了出来。
那天的聚会就在廉价的汽水,我的大眼瞪大眼,和好奇宝宝齐放同学的无数问题中度过的。这样的情景在我自己看来,实在是不知如何形容,可看在他人眼里,竟成了一件罗曼蒂克的美事。
Oh,my god!这个世界好不真实!
当李沛霖同学用暧昧的眼神,让我去查查最近的桃花时,我真有种冲进厨房拿菜刀的冲动——我要剖开她脑袋的冲动,看看里面都装了点啥!
不过,结果却是李沛霖同学拿着菜刀将我逼回了房间。唉,做饭的人果然最了不起!我悲愤!然悲愤地同时,没有忘记打开电脑,迅速将情绪转化,投入到工作中去。
离出版社给我的截止时间虽然还有一周,但再过三天,我就要开始第二期语言课,同时进入雅思考试的准备期。这个月不能得到指定的分数,我定会错过两月份的入学。
七分,谈何容易?深深叹了口气,我专心地盯着屏幕。工作时,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遐思。
只不过,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有一些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被我小小地忽略了。
例如,齐放在听到我说“千夜和白翟一直很不对盘,应该算不上是朋友”时,露出的那个怪异的表情。
我还来不及摸索,已陷入忙碌。
反正,那应该没什么干系。
大概……吧。
辗转新生活(一)
时钟默默走向凌晨三点的方向,夜黑如幕。
通宵了整整两天,我手中的活,才勉强告了个段落。
重重舒了口气后,是一身的轻松,我知道自己可以放心地睡上一天了。
最后的检验工作虽然麻烦,不过趁学习的空隙一点一点地看,也不算负担太大。人不在国内,担心的事儿总是特别多,尤其最近,我因学习任务重,有些集中不起精神,老是拖欠任务。
我总是很害怕自己会因一次小失误而失去工作,毕竟,现在有才能的人到处都是。可越努力,就越觉《奇》得空荡、漆黑。整个《书》房间,只有寂寞《网》的流色,为偷逝的时间,涂上记忆的一笔。
身体已经非常疲累,却偏偏没有睡意。这两天除了上厕所,我连半步都没踏出过房门。食物全是由李沛霖按点端进来的,她一向很支持我的工作。
另外,龚千夜也来过两次,都没怎么说话,只放了切好的水果,就默默地离开了。齐放来过一次,和peter一起,在我们家闹得只差我没冲出门去扁人。
他们还真够朋友!我嘴角微抽,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通,然后打开李沛霖拷给我的照片——他们在我家大闹天宫时,被她毫不留情留下的纪录。
照片中齐放的表情五花八门,精彩得我根本想像不到:那样的帅哥,居然被大葱塞了一嘴,真是太过幸福的葱啊!
我好笑地翻着他们的丢脸照片,却惊讶地发现龚千夜张张完美,没有一点儿奇怪。
这丫的,出了国后果然变得大大滴狡猾,居然一直躲在边上看戏!要知道以前出馊主意的是他,可大多数时候,倒霉的也是他啊!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看看他那笑容,啧啧,满满都是奸诈哪!而李沛霖不管什么时候都追求美的境界,只要跳进相片,绝对是美美的可爱表情,可惜稍嫌千篇一律。Peter也一样,入镜的姿态十有八九都很做作,看得出其中的刻意。
这样的两个人,还死撑着说自己不配?唉,实在是太浪费了,亏我还那么努力!我想起李沛霖勒着我脖子扔下的警告——“再说双p,就等着进锅子”。
这样的威胁,听上去确实非常可怕,不过当yy已成习惯,放弃根本就不可能!
嘿嘿嘿,云南妹,我对不起你,尽管来恨我吧!我坏笑着把他们的照片偷偷组在一起,配上各种爱心和气泡的笔刷,用可爱到连我自己都看不懂的字体,认真地打上了一句:百年好合。
哼哼哼,明天肯定有好戏看了!我得意洋洋地把成图扔进李沛霖的邮箱,将门窗锁上,还劈里啪啦地把凳子和一些比较重的东西抵在门背后。
她有钥匙没什么可怕滴,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两丈嘛,有的是解决的办法!
空气依然躁热不已,我的心情却好得过分。
抹去额头热出的汗水,我将电扇搬进床铺,和着吱啦吱啦作响的声音,渐渐进入了酣眠。
睡梦中,没有周公的棋谱,因为我不会下!睡梦中只有无数澳洲吃不到的美食,大师傅炒菜时砰砰啪啪,动作好不利落,看得我口水直流……
美梦啊!
—————————————————幸福睡去的分界线———————————————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整整二十五个半小时。
打了个哈欠坐起,发现压着门的东西已散得七零八落,只有椅子和箱子还“逞强”地坚守阵地,不过也微微换了位置。
好一副饱受争战的可怜样。我啧啧地摇了摇头,起身将一地的东西拣起放好,它们可都是英雄啊——保我良好睡眠不受猛女突击的好守卫!
稍稍整理了下房间,依然保持着它微乱的格调,时钟却已指向了七点一刻的位置。
天杀的家务劳动!我龇牙,在心中默默唾弃了通最恨的家务,就急急把自己扔进洗手间简单梳洗。
搬到这里后,离上课的地方远出了好几站路,再加上那个“传说中的一千米”,得比原先早出门一个小时才行。
简单拍了几下脸,却发现李沛霖竟仍无动静。当下大精,上课第一天不说别的,光查看自己的班级,就得花一番工夫,她居然还有心赖床?强人!
“云南妹!云南妹!”我拍着她的门,一阵暴吼。
我们家是地位是超不平等制,她有我的房间钥匙,我却没她的房门钥匙。
“干吗!”她揉着泛着红丝的双眼,许久才从房里走出,口气却相当不好。
“上课要迟到了!”我无语望天,她放假放傻了么?不过还好,这家伙的起床气不算太严重,起码今天还好,平时可都是从床上吼出来的。
做人不能太多追求,起码小命算是保住了!我在心里默默流泪,这年头做人真是越来越艰难了,好心还得做好防暴准备。
“上课?什么课?”
“语言啊!你睡傻了?”
“语言?我们不是选了雅思班么?那是下午课啊!”
“啊?”有这回事?
“废话!”
“呃,这样啊,那打扰了,哈……哈哈,你继续睡。”
“等等!”她清醒了大半的声音,让我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在被拽住衣角之前,我飞快地撒开脚直奔回房,“王彤琪,你给我站住!”
“不要!”
“不要你个头!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喜唰唰,喜唰唰,喜唰唰……”
“王!彤!琪!我杀了你!”
“哦呦呦呦呦!不要踹门啊!破了要赔钱的!”
“我管你去死!”
哐!
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哐!
“喂!你们两个!给我有节制点,想被邻居投诉啊!”忍无可忍的龚千夜终于破门而出,一脸的疲惫,却掩不住他熠熠生辉的眼。
那种危险的目光,刺得皮肤好不疼痛,呃,好怕怕!
“可是……”我咽了咽口水,怯怯地开口。
“什么?”他眉头一挑,颓废中居然还有一丝帅气!上帝不公!
“你的嗓门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响。”我手指,李沛霖赞同地猛点头。就刚才那句吆喝,简直跟打雷没区别!
“……”
“……”
“……”
“啊啊,男人欺负女人了!快报警啊!”
“啊啊啊!彤琪,你踩到我了!”
“啊啊啊啊,对不起!”
“啊啊啊啊啊啊!”
新课程开始的第一天,我们在无数个“啊”中,迎来了一个精疲力竭的早上。
呃,生活真是……越过越健康了!
————————————————我们要健康的分界线————————————————
Level5的雅思班,我之后五周的地盘。
坐上火车,我看着不断重复的风景,不由深深叹了口气。顺利的升级,本在我的意料之中。
既然当初分班考混到level3是一次失误,就不可能会有第二次的重复。
只不过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考试,就忍不住有些紧张。何况,根据五周一换班的政策,我还得在应付考试的同时,去适应新环境、新同学和新老师。
Otz,压力像岩石球般不断砸来,压得我快成山东大饼了。
呜,外国人,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心情沉重?”李沛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嘲弄。关于这些,超能打交道的她肯定是没什么所谓的
“一点点啦。”我敢打赌,这家伙还在记恨我合成双p照片的事!
“桃花泛滥的人也会心情沉重哦?”
“我怕新班级里又有帅哥对我倾心,不可以吗?”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天杀的,我和齐放真的比纯净水还纯净!
“哈,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韩国人这么不要脸的。但认识你之后,怎么觉得韩国人也就是just so so呢?”
“……小姐,你这是侵犯版权,小心我告你!”我恨,她居然把我精心制作的鄙视版篡改了一下,就拿来衰我!
“申请专利了没?如果没有申请的话,抱歉,法律不承认你。”李沛霖两手一摊,颇为无赖。
“只有科学发明才是需要申请专利的,不是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我和李沛霖默契地低呼一声,换来老外瞪视无数。
靠,丢脸!不过还好,有个伴。我朝天翻了个白眼,再次确认自己和这丫的八字不合——凡碰见,必倒霉!偏倒霉,还总碰见,我郁闷啊!
“齐放,你知不知道中国有句话叫作‘人吓人,吓死人’?”
“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吓人?”我吐血,他居然还敢回答的这么平静,什么人啊!
一回头,更吐血——李沛霖那一脸暧昧的笑啊,我晕死。
难怪周星星同志的电影里会说——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在澳洲,我还真吐着吐着,就成习惯了!
都是些什么人啊!
苍天无眼!
辗转新生活(二)
“为什么我们难得出个门,上个学,也能碰到你?”我挑眉看着这个尾随我们下车的金毛,不知为什么有种不羁的感觉。
“因为我也碰巧要出个门,上个学。”齐放笑得很是无辜,竟然还带着点可爱。
“你也是Caulfield校区的?”
“不算,只不过有几门课要在这里上。”
靠,还理直气壮的,现在明明就是暑假!我无语,伸手拉了拉他的脸,手感出人意料的好,原来白人也有细皮嫩肉的,莫非……又是中国血统作祟?
“米过啥么(你做什么)?”他没有反抗,只有那双漂亮的浅色瞳眸里泛起了委屈的光芒。
“没什么,就想证明一下你的血统而已。”我迅速收回了手,再次确定眼前的这个,并不是换了发色的白大少,若换成他,估计早就有所动作了。
“又是因为那个白翟吗?”齐放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脸,像只小鹿似得睁着圆瞳,样子更显无辜。
“你这会儿倒挺精明了?”
“因为那天我和千夜谈起你说我和他像的时候,他的表情很特别。”
“哈哈,怎么说?”
“恩,他说白翟是有火星血统的人。”
“噗!”我差点没笑到打滚,知我心者,千夜是也!
“白翟?谁啊?”李沛霖突然Сhā了进来,一脸被排开的不爽。
“我的青梅竹马。”我淡淡一笑,是有些怀念的。毕竟我们之间,除了恐惧和畏惧歪,也曾有过更美好的回忆。
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已经存在在我的生命里:“他曾经是个天使,后来变成魔王。”
白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我,人类有怎样翻天覆地改变的潜能。
回想起过去,总觉得像一场梦。梦里尽是些来来去去的帅哥,梦醒后,却依然只有自己一个。
孤家寡人哦。
不想解释,所幸火车到站。
我干脆地挥别了好奇心重的齐放,跟着李沛霖去看分班表。
视线,不经意地撇过一个熟悉的背影。
心脏,猛得一紧——白翟?
我揉了揉眼睛,再向窗外看去时,连廊上已无一人。只有那火辣辣的大太阳,灼得地上的红砖像时着了火。
呃,热昏头了吗?我晃了晃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幻视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白翟那家伙,怎么可能出现在澳大利亚?
不过刚才看到的那席白衣,还真像他的风范。不过多么热,都是长袖丝绸衬衫,像是有洁癖的变态。
我坏心地在心里糗他,然后发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站在布告栏前的李沛霖遗憾地对我耸了肩——这一期,我们同级不同班。
不过被发配的人,是我不是她。她还在主流的三楼,和其它同学窜门依然方便。可怜我得多爬一楼,而且整个四楼,就只有这一个班。
物以稀为贵啊!这,不正是证明了我的珍贵吗?我默默地安慰自己,然后推开了教室的门。
那里已然坐着十来名学生,可惜,无人认识。
这会儿真成发配边疆了!我无奈地找了个能正视黑板的位置,隔壁的那张桌子,已被一群娘子军占领,连个挤挤的位置都没有留个我。
班里仅有的几位男同胞,都坐在我附近,除了那个看上去就精神萎靡的伪大叔男生非常类似中国人外,其他的应该都来自中东地区。而中东的男生,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大叔。
啊啊啊,为什么来这个班的不是李沛霖!我可是标准的正太控、美男fan啊!
呜,我对大叔无爱!头疼地低下脑袋,突然有些想念齐放和千夜,甚至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想念白翟,起码他们都长得很养眼。看着那样的姿容,学习也有干劲嘛~
唉,一个人都不认识的班级,只有大叔的班级……天,要亡我啊!
———————————宁愿没有智慧的分界线——————————
事实证明,我的怀疑没有错。新课比想像中的更糟糕。
老师不是帅哥,不是达人,上课无聊透顶,无聊到连我这样的人,都无法不和身边的大叔们熟悉起来。因为上课不说闲话,就只能发呆了,阿门!
人是有习惯性的生物,尽管老师不排位置,座位绝对自由,但基本上大家都会以第一天坐的人为本,继续同桌下去,尤其是来自同个国家的。
因此,我很快和那个微胖的伪大叔熟悉起来。比较让我震撼的是,他是来澳洲读大学的,年纪比我小还上几岁……otz。
认真说来,他的考分其实是够了的,不需要再考雅思。中介骗他的钱,才把他Сhā进语言学校,美其名是补习,其实是赚取高额的好处费。
在留学生中,这样的骗局到处都是,屡见不鲜。我当时就啧啧称奇,结果他却好脾气地说:“这也没什么,就当补补口语,反正也不耽误入学时间。”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对他另眼相看了,甚至主动问了他的名字。没想到,他还有个颇有诗意的名字,优美得和他的人很不配,叫胡谷雨。
听说,是因为他出生在那个节气。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还好不是在夏至生的,不然叫胡瞎子就有点惨了……
胡谷雨的性格很宽厚,成绩也不错,口语虽然惨,底子倒不坏,语法尤其好。很多时候,我都得请教他,在小标题配对这块,他教了很多东西。
我很喜欢他这个朋友,上课时能互相帮助,无聊时可打发时间,下课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为政,没有矛盾,亦没有负担。
朋友嘛,不就是这样一个轻松自在的存在么?
那为什么那家伙会……
我想,我绝对不是故意联想到龚千夜的。
烦躁地抓了抓头,我坐在站台的椅子上,等着回家的火车。
尽管时间已指向五点十分的地方,天空却依然很明亮。薄薄的云偶尔漂移,缓得仿佛动不起来。风干干的,擦过皮肤时,有点撩人的疼。
铁轨长长,带着岁月的斑驳,承载着人群来来去去。海鸟毫不畏生地横冲直撞,比人还嚣张几分。
我看着这如昔的景色,心里更是怅然。只要低下头,就可以看到龚千夜送的裤子,传说中的新年礼物,诡异地适合我的尺寸。
最近,这家伙变得很奇怪,不再忙到半夜三更才回家,甚至会偶尔小露一手做饭的才艺,吃得我好不感动——家乡味啊!
李沛霖自然乐得轻松,我们两得意洋洋地包办了买菜的重任,反正回家要路过超市,顺便嘛。
只不过,享受过后的付出,着实让我有些别扭。他几乎每天都会在九、十点钟的时候跑到我房里,什么话也不说,只默默地吃些东西,或者陪我看一集电视剧,然后再默默地离开。
很多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因为一些知道、一些不确定,而始终没能开口。
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我没有注意到之前的那些琐碎,或许根本就不会在意。但很多事,知道了就是知道,没办法连自己都骗。
更糟糕的是,这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竟成了一种习惯。要是哪天他没有按时来报道,我还会有些不习惯的焦虑。
可他要真来了,我又憋气——俺是藏不住话的笨人啊!捶地!
我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一次,连逃避都觉得很麻烦。
千夜啊,千夜。
辗转新生活(三)
“唉——”我不由叹了口气,做人怎么这么麻烦这么累?听说吃啥补啥,不知澳洲有没有猪脑卖……
“叹什么气?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叹气是会叹掉运气’的吗?”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家伙怎么每次出场都这么突然?
“齐放,你怎么在这儿?”我转过身,已经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忍不住地怀疑——他是不是幽灵系的?老爱冒出来吓人!
“我去图书馆自修,现在刚好要回家。”他的笑容暖暖依旧,声音如清脆的铃铛在风中相互碰撞,将人的烦躁一下铺平了去。
“哈,你还真努力,在这里念书有那么开心么?”
“当然,你就快考到合格的分数吧。”
“哇,好样的,你居然敢笑我!”我愤恨地手指,该死的龚千夜,居然带坏了一个也许应该还纯洁的美青年!罪过啊罪过,要浸猪笼啊,浸猪笼!
“我这是真诚的祝福。”他俏皮朝我眨眨眼,鼻子还微微有些皱起。
有一瞬间的错觉,此时此刻的他,又变成了遥远的记忆中,那个很爱讨好我的笨男孩。吸着鼻涕,搭着小帕子跟在我身后,声声叫着我“熊猫姐姐”。
“彤琪?”
“啊,对不起,我走神了。”我尴尬地笑笑。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最近,总是想起白翟。我明明已经和他决裂了……
“怎么了?不会是又想起那个白翟了吧?”他的表情有点怪异,怪异到我忍不住地反驳。尽管,这是一个无法骗过自己的大假话。
“啊?那是生病了吗?没事吧?”他问得很急切,似是真的非常担心,让我有些些的感动。
“我没事,谢谢你。”我笑,很真诚的。
没想到我居然会错认齐放是那个阴险刻薄的鼻涕虫,真是委屈了这个大帅哥。又或许,是因为白翟曾经纯然的童年,还不曾从我的记忆里离开。
“没事就好。对了,你知道什么叫‘如蚁附膻’吗?”
“呃?大概是指臭味相投的人,追逐某种丑恶污秽的事吧。”我随意地解释着,不管是否误人子弟,只要他以后别说是我告诉他的就成。
“原来如此。”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笔和小本子,快速地记上。
“喂,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准确的意思,你还是回去查字典比较好。”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把这个词写下来而已,怕回去忘了查。”
“……”干脆利落地,起脚。
“好痛!”齐放晃着中招的腿,痛得直眨眼。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我哼着小曲,大步跨向前,准备上车。
齐放纵然一脸委屈,也没有过多吭声,紧紧尾随。
下班高峰期的火车,绝对不比北京上海的地铁公车差,塞得连只狗都想尖叫。个子不够高的我,自然被挤得连个可以抓的位置都没有。
正欲求救,却见齐放已挤到我身边,非常自觉地帮我格出一个位置,并用他的手礼貌地包在我的周身,将我和不知名的体臭隔绝开来。
身高马大就是好处多,我羡慕地看着身边突然空出的空间,心想如果自己也能这样,平时定不会把放学当成一次征战,光想就要扑地痛哭。而身前那两块虽然累赘,但甚为重要的肉,也不会在这样的折磨中日渐消亡,默默地将我无情抛弃,泪!
“谢谢!”咱大中华儿女,恩怨分明。我大方地抬起下巴,和替我挡下冲击的齐放道谢。
“你果然是个很坦率的人。”齐放微微一楞,随即莞尔一笑,笑容之灿烂,怕是有花败花,有草败草。还好,火车上不会有植物!阿弥陀佛,请注意环保!
“那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我撇嘴,心里却无法否认,自己已被他收服了大半,不然才不会玩得那么大方。
若要说原因,有一万个理由可以为我的不够坚持开脱。如他俊美到连男人都想回头多看一眼的脸蛋,如那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修长身材,更别说他可爱讨喜的性格,有男人的绅士和认真,更有男孩的阳光和可爱。
这样的家伙,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忍不住地,我八卦地问:“齐放,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好奇啊!”我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另有他想。
此刻的他和我之间,虽有着异常礼貌的距离,但若是这样帅到让人觉得只能嵌进画里的男友,对任何女孩子稍微体贴一点,都会担忧吧?
我不由想起自己曾经一边伪善地大方,一边在心里猛喝纯醋,酸得吃了一晚上的巧克力,对着不响的手机直生闷气。结果,是第二日我没有得到鲜花的笼络,只有钻心的牙疼,眼泪汪汪被一脸好笑又好气的龚千夜,瞒着卓奇提去了医院……
往事,果然是不堪回首的!为什么我每个记忆总是那么糗!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地转移注意力,免得被自己的笨给气死:“你这样的条件,没有女朋友很奇怪也!”
“会吗?”
“恩。”我猛点头,一脸期待。
我不腐哦,真的不腐哦,我真的真的……恩,只是有一点点的想歪而已……
“我只是希望……”他稍稍有些犹豫,左右看了看,才突然两眼放光,带着种类似向往的梦幻表情,迷离中充满了期待,“我希望能游走世界各地,然后发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根神赐肋骨。”
“……”
“彤琪?”
“……”
“喂,彤琪?你真的没事吧,你两眼出神了!”
“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老娘被雷了!彻底地被雷了!
妈妈咪啊!有185cm的小受帅哥,迷浪漫童话啊!
偶,要笑抽了!
涕泪那个横飞呦!
————————————笑晕过去的分界线———————————
“呃,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实在是你雷得太厉害了……我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追着闹别扭的齐放,很没诚意地安慰。
他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这么孩子气。尽管,我自己也觉得刚才笑得太过分了。嘿嘿,谁知道他会这么认真嘛~
齐放斜眼瞥我,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对我甚为不信任。
啊拉拉,我可不擅长安慰人啊。我揪住齐放的衣角,一脸讨好的笑容:小的知错了,真的错了,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
通常情况下,我才看到别人郁闷,就已经先囧了。还记得小的时候,我特怕人哭,一看到有人哭,我就傻了,惶惶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鼻涕虫白翟小仔每次都爱拿那招对付我,害我好不郁闷,简直是被吃得死死的,根本无力回击。不过长大后,我总算稍微有点长进,可以当作眼不见为净。
有朋友出问题的时候,我也能坚持地作陪全程。只不过,基本上处在一句话不说,只默默陪伴的位置上。平时的舌灿莲花,那叫一个不见影踪啊!
小受兄,你就别难为我了!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努力地想着平时别人讨好我的方式,突然灵光一现,怎么就忘了那妙招呢?
不说二话,我豪爽地一拍平胸,目光有神:“好了,别气了,大不了我请你吃饭嘛!”
齐放一脸诧异地瞪着兴致勃勃的我,似乎看到了外星人一般,看得我一脸自信变成了自卑。
呃,怎么会这样?这招应该是绝对无差别待遇,百试不爽的啊!我的朋友都这么用,我自己也觉得相当灵验,注意力一转移,哪还记得当初为什么小事恼得冒烟!
“齐放同学……”我可怜巴巴地说,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早知道诚实地笑出声会变那么麻烦,我死也要憋到和他分道扬镳再满地打滚!
“那,你要请我吃什么?”他终于松口。
“绝对的好料!”我满满答应,架势十足——我抬头,我挺胸,我缩腹,我提臀,我我我……没有翘腿,因为平衡不好,站不住……
齐放只是微微一笑,笑得我一阵眼花,思想混沌。
只不过在混沌中,我听到一句似乎很清晰的话——“彤琪,这里是大马路。”
啊!完了!丢脸了!
意外de表白(一)
“这就是你说的好料?”齐放站定在我家大门口,俯视地低看着我,嘴角微抽。
“当然,保证是绝对正统的中国菜,杭州口味,色香味俱全。”我用力地点了点头,假意当作看不见他鄙视的目光。
鬼佬就是鬼佬,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在墨尔本,除了自己做的,哪能吃到正宗的中国菜啊!
“杭州菜?你做吗?”
“别傻了,这怎么可能!”我想都没想地直接否决,速度之快,让他瞠目结舌。我拍了拍他的肩,因为身高的缘故,很辛苦,踮着脚还得勾着手,但脸上却挂着神气的表情,“你口福不错哦,最近都是千夜下的厨。”
“千夜?”
“是。”我没再废话,直接拍门,“开门,我回来了!”
“吵死了!”响应我的,自然是龚千夜同学。
只见他一脸不耐烦地打开门,却因为瞧见跟在我身后的齐放,而惊讶顿起。表情自然而直接地,在他俊美的脸涂上一抹异色。
随后,是他客套而疏离的微笑:“你好。”
齐放仿佛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变化,也正经八百地回应了句“你好”。我左看看龚千夜,右看看齐放,嘴角一抽,非常胡闹地Сhā上一句:“哦,你们好,都好,都好。”
然后,我推开龚千夜挤进门去:“不过再怎么好,也请麻烦别拦在门口,外面很热啊!”
我的目标,只有风扇!
飞一样地朝房间冲去,却在跨出具有凉爽意义的第一步,被龚千夜提出后领,难堪地拖了回去。
我可是淑女!我挥拳抗议,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管你那么多!他指着齐放,询问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比李沛霖的信息密码清楚得太多,想装看不懂都难。
“我请他来吃个便饭,不要这么小气嘛~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菜,别被唐人街那些怪味给误导了!”我说得义愤填膺,无比气势,因为是真有其怒,想之而发哪!
China Town一向都有很多神奇之处,然最为神奇的,就是一家叫西湖大饭店的酒家。初看那标题,我无比激动,可进了门后,则变成了无比的傻眼——那里面明明就是卖广州小吃的,这算哪门子的西湖?
江苏省还勉勉强强有个瘦西湖,这广州又是抢得什么宴席?在西湖边住了二十来年,我咋就不知道它也有飞来峰的能力,可以四处窜悠的?
“是这样吗?”龚千夜似乎还有点不信,不过也没什么大反对。
“当然啦。”我回答得很是得意,就算不是真的又怎样?反正我知道在别人面前,他是绝对不会太坍我台的。
我很清楚,外表俊俏的龚千夜虽然看上去不太厚道,平时也似乎有那么点刻薄个性,可本质上却是真的不错。做人处事都留有很大的余地,和白翟小仔完全相驳的个性。
最近,我真的非常高频率地想起白翟。或许是因为认识了与他感觉相像的齐放吧……
我甩去杂思,转而望向室内:“云南妹呢?她今天不是没去上课吗?”
“在洗澡。”龚千夜朝浴室歪了歪嘴,才对齐放点了个头才走向厨房,“不好意思,我还没有开始准备,晚饭可能要等上一会,请自便。”
“恩,自便,自便。”我已经扑趴在电风扇的前面,半点形象都不顾。这鬼天气,都几点了,居然还有37度半,杀人啊!
“龚千夜……他是你的男朋友吗?”齐放突然出声,怔住了我,也怔住了还未踏进厨房的龚千夜。
我一下子卡了声,明知道答案如此清晰。但余刚扫到那个挺直的脊背后,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
我想敏锐的齐放定是感觉出了些什么,才会这样问。
可是,我又能怎样答?
不是没有被人表白,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场面,但惟独对龚千夜,我做不出任何硬心肠的事。
尽管,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我一直都明白。
可是……这次痛的人,会只有他一个吗?
心里的惶然和害怕,又代表了什么?是我在期待吗?期待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我的多心?还是说,这只是我在狡猾地……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无数的问题,我却一个答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气氛,有些尴尬的沉默。
时间,明明没有流逝很久,身体,却早已僵硬得很不自然。
垂下的眼睑不敢抬起,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装。
这样的逃避,很愚蠢。
可是,我竟没有别的选择。
“哇哇哇,齐放,很劲爆哦!”突然地,李沛霖从浴室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湿嗒嗒的头发,一边坏笑。
我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李沛霖已把话爆出了口:“你别看她这幅德行,人家彤琪可是很受欢迎的哦!她有个超帅的男友,已经交往很多年了,说不定突然就闪婚了去。不过可惜的是,人家现在在美国念书,他们目前在搞远距离恋爱。”
啊……来不及了!身体比意识更先行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已对上了龚千夜的脸。他亦是非常惊讶地转过了头,那么毫无预警且直接的,对上了我的视线。
他的目光,流转交织的深意,看得我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面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脸不由地撇开,却发现这边的齐放,亦有些难言的惊讶。
“彤琪,你到底要骗到什么时候?”龚千夜的声音很冷静,来得突然,说得清晰,似是旁观的冷淡,却仿佛蕴藏着或许不只我一人懂的复杂。
“我没有!”这莫名的指责,戳得我很痛。
我从来就没有打算隐瞒,更不曾自欺欺人。可是不是所有的事都非得要弄的人尽皆知。莫非非要我公告天下,我失恋了,这样才行?
龚千夜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我。
我看得出他眼底的不信任。这样的明白,让我非常委屈,更是生气。
我狠狠地瞪了回去。
一瞬间的僵持后,他移开了视线。
看着他那种说不出感觉的表情,我突然怒不从中来,转头就对李沛霖就是一阵咆哮:“我元旦时不就跟你说了,我们分了,分了!”
李沛霖被我突来的愤怒震住了,傻傻地看着我,半天没吭声。平时就算我有多生气,也从来不发脾气的。
我一见她愕然的表情,自知自己做过了火,低下声说了句“对不起”,便转过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背后的气氛,诡异的尴尬。
我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只能顺着身体的本能,机械地一步、一步向自己的房间。
身后有个不轻不重的男声,打裂了沉默,坚定而固执:“penny,现在别跟。”
心里突然一酸,眼泪涨到眼眶,又生生给自己逼迫了回去。
王彤琪,你真没用。
————————————偷偷哭泣的分界线————————————
躲在房间,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光线,整个房间被压得昏暗沉闷。
我一个人在的屋子,总是安静得很寂寞,只有老式的电扇“嘎吱嘎吱”地不停作响。
电脑在我飞般舞着的手指敲击下,机械地运作。
挥去烦闷的惟一手段,居然是沉迷游戏,我也真够堕落的。
时间不停游走,肚子越来越饿,原来不管心情如何地低劣,我也斗不过口腹之欲。
苦笑,按着键盘的手指,却更是用力。
终于,当闹钟的指针走向七点半的位置时,有人扣响了我的门。
然后喀得一声,门被转开,一个身影晃进了屋。
不出意料,来叫我吃饭的人是李沛霖。
龚千夜一向个非常体贴的笨蛋,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遥遥望看着怯怯看我的李沛霖。
对视中,竟是无声静默。
我在等,她也在等,等那那句猜也知道的“对不起”,等那句谁都知道定是哽在了她喉咙里的三个字。
有时候最简单的话,往往最难说出口。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傻得莫名其妙。对那些根本用不着在意的事,到底是被谁放在了心上?
我吗?她吗?
其实,我们根本谁都不在意,只是希望能够在这个寂寞到冒烟的地方,温暖彼此的心灵。
@奇@心结一开。我放下鼠标,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得意洋洋地走向厨房:“喂,千夜,今天晚上吃什么?”
@书@我看不到身后的李沛霖,究竟有怎样的表情,只是不多时,我收到了从背后突来的袭击。
“偷袭啊!”我悲喝,尽管那明明是软软无力的一脚,却熟悉得好不痛快。
俺有自虐!我回头看到她的笑容,心飘飘的很得意,然后我看见,齐放微笑到会发光的脸,和龚千夜那熟悉的无奈。
哈,我身边的,果然都是很好的孩子啊!
这个孤单的2008年,并不寂寞。
只不过我看到龚千夜的眼里,有了些更深的,连我也看不明白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没有再来我的房间,又恢复了晚出晚归的生活。
奔波于厨房的人,重新换成了李沛霖。
菜的味道依然不差,但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的小客厅,却突然变得庞大的……很苍凉。
意外de表白(二)
千夜,仿佛消失了一般。
尽管,我知道他每天都有回来。
李沛霖也偶尔会在熬夜后的清晨,看到他的影踪。
但我想,他或许是不愿意面对我吧,才会刻意错开我的作息表。
只是这理由,我不明,亦不知。
不由的,有些迁怒齐放,可想起他那张总很无辜的脸,又无法真气起来。
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想要给彼此一个解释的机会。可睡虫,却从来不容忍我的放肆。
每次强撑都是相同的结果——耷拉着眼皮,意识渐渐模糊,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已迎来了第二天的中午,阿门!
沮丧的无力。改变自己或别人,都是一项困难到我无法完成的工作。
我想若有哪一天轮到我也如小说中那么神奇地玩个穿越,一定要祈求上帝赋予我圣母系的荷尔蒙,见鬼吸鬼,见神收神,帅哥手中握,想怎么耍,就怎么耍!等到了那时候,哼哼哼,难道我还会怕了一个小小的“攻千夜”不成?
看看他这猥琐的名字啊!我啧啧咂舌,坏笑不已,却在望见那扇仿佛终年紧闭的门时,忍不住地叹息。
时光,如水流逝。
日复一日,却没有任何的好转。
在无限反复后,终慢慢变成了无所谓。
吃饭、上学、游戏、工作,一样不拉,循环周转。
我无比真实地演绎着“谁没了谁,日子照样过”的箴言。
生活像上了点的骨针,无聊地泛着白。一晃两晃,转眼竟到了尼克归来的日子。
那天傍晚,我正和李沛霖边吃零食边看刚下载完的港剧,突然手机大震,一个陌生的号码跳跃其上。
因为在澳洲接电话是不要钱的,所以我也没有太多的犹豫,边看着电视,边按下了接听键:“Hello!”
对方亦轻快地回了句“hello”,从话筒传出的声音非常熟悉,熟悉中还带着丝特别。
我微微一楞,随即兴奋地大叫:“尼克,你在哪儿?这是澳洲的号码吧?你回到达尔文了吗?”
他在话筒对面哈哈大笑,清爽开朗,和过去一样阳光,有种怀念的气息,似乎还缭绕在过去疯狂的种种印象:“不,我现在在墨尔本的外婆家,政府帮我订的机票只到墨尔本和悉尼。”
我挥汗,不是吧?这家伙的家在达尔文,澳洲的最北面,离中国最近,怎么绕那么大圈?不累啊!
墨尔本,可是相当南面,从他家到墨尔本也得好些小时。这真实的笑话,怎么听都冷得发寒啊:“那你也该去悉尼吧,好歹近些,怎么来墨尔本了?”
“哈哈,因为可以顺道看外婆,很久没见她老人家了。”尼克经过在中国一年的磨练,中文说得非常地道。口音也很正,不像一般的老外,而听力自更不用说,我讲的再快,他都能听懂。若只听声音,很难辨出他是纯正无一点中国血缘的外国人,显然比齐放更胜一筹,“彤琪,我妈妈希望明天能和我一起来看看房子。”
“啊?你妈妈?”我大惊,失措地看着在一边偷听的李沛霖,她亦吃惊地瞪大了眼。
“是啊,怎么,不方便吗?”
“那倒不是……”我欲哭无泪地看着一屋的邋遢和混乱,好大工程啊!老兄,你要来也早点说啊,何况,要是上你老妈的“那你们明天什么时候来?”
“上午吧,我们买了下午的机票回达尔文。”他爽快地说,全然不知我们这儿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因为龚千夜时常不在,我们的穿着就更见随便。天气又热得离谱,除了上学哪儿都不想去,天天宅在家里当烘番薯。
班里没有帅哥,正规学校又没开学,连火车上都看不到可人的正太,谁还顾得上修饰自己?
每日蓬头垢面的结果,就是镜子里出现两流浪女,配上此时无奈的表情,更见落魄。
“就咱们这德行,人家尼克的老妈,怎么可能放心把自己的宝贝儿子交给我们?”我调侃的话音刚落,已被自己这想法吓得满头大汗。
这话不管是歧义,还是正义,听上去都有够恐怖。尼克虽然可爱,却还未满十八,荼毒未成年人,不知道要判几年……
不说这个寒到家的想法,就是另一点也很够戗。如果他的妈妈觉得这里不适合他,不让他搬过来住,我们也会伤透脑筋。
因为我和李沛霖认识的人很少,根本找不到熟人来租房,而和陌生人的几番相遇,都把我们雷得无话可说。
一拖两拖,一个月就快过去了,住在家里的还是只有我们三。房租的负担很重,我们也确实承担不起。
这日子过得真叫一个麻烦,外加一个惨淡,如同荷包空空时还要支付帐单的悲凄。
“看来,今晚是不用睡了。”李沛霖无比镇定地说,只是表情更见扭曲。
“死了……”我无力地往后倒在床上,俺恨家务啊啊啊!
———————————家务我最大的分界线———————————
在李沛霖同学的大力鞭笞下,我无奈地苦着脸推开懒劲,把房间整个儿地收拾了一圈。反正都要打扫,不如干脆点一步到位,这样可以撑上更长的时间。
为了大懒,我相当富有革命精神地牺牲了小懒。经过五个小时的奋斗,客厅、厨房、浴室、厕所和房间,基本都改了头换了面。虽称不上一尘不染,倒也勉强告别了狗窝之列。
完工后,我狠狠拍了李沛霖一通马屁。无可否认,能有现在这成效,绝对是她的功劳。她不仅包办了大部分的家务活,还在我快合眼见周公时,给了一计爱的回旋踢,将我从混沌中召唤回来。
正因为这样,我才能顺利完工,也能支持到天空微露白的时候,碰到久不见的龚千夜同学。
当他打开门时,只能一脸愕然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得意洋洋的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能撑坐到现在还一脸和煦。
我笑得肆意,肆意中却有着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不安。我们平和地相望,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耐心地看着他,一声不吭,嘴角微翘。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念这张熟悉的脸,没有原因的,深深想念。
我们明明有过更久远的分离,他前年就远赴墨尔本生造,而那时,我还呆在z大烦恼着要不要出国。
他回来的次数并不多,甚至因为忙碌没有时间上网。偶尔碰见,我定会撇开杂事,好好地和他一番长聊,更常常讥笑他的假用功,难怪被甩,别天真地妄图用繁忙遗忘伤痛。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寂寞。
他的存在,是我尚还短暂生命中,最重要的见证之一。可这样的我们,也终会踏上分道扬镳的结局。
即使如此,我也从没有过气馁或者不快。因为我是那样坚定地相信,相信我和他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即使有着各自携手他人的隔阂。
我非常、非常的喜欢他,像兄弟,像朋友,却独独不知是不是像情人。难道就因为这样的不知道,我们就要相伴不相见吗?值得吗?
我望着他,似是询问。
我不觉得他能看懂,因为眼神密码的难度之高,我已深有体会。
生活,如果能像小说那么神奇,那么我希望昨日能够重来。我一定会劝我妈去买那张无人获得的福利彩票大奖,一定!
“怎么还不睡?”半晌后,他终还是先开了口。尽管他的视线,撇去了别的地方。龚千夜始终脱不开迂腐的绅士学,情绪再坏,处境再糟,也不会让女人难堪。不管是自己的女友,我,或是其它的任何人。
“打扫卫生。”我非常诚实,然后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看看周围晶亮、晶亮的环境。男人就是迟钝,就算相貌长得像女人的男人也一样。
“……”他像看恐龙一样地看着我。
“尼克要偕同他老娘来看房子,就今天早上,我这不是无奈么?”我感觉自己的头上,冒出了一些类似动漫里常出现的黑线之类的物体。
“我说呢。”他如释重负,表情之认真,堪称欠揍第一人。
“你这是啥意思?”我怒!
“恩,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我去睡觉。”
“不早你个头啊,现在才四点三刻好不好!”我飞跳起来抡他的头,失败!还被反手抓个正着,个矮的悲哀啊!
“早就早,早睡早起身体好!”他看着我,突然亮出一口白牙,笑容美得很幻惑。
妖孽!我忙闪眼,不看,不看,不能看,看了要变化石的!
“彤琪。”他轻唤,口气里有种莫名的,让人心颤的无奈叹息。
“干吗!”我嘴硬,依然别着脸不看他。心跳得很快,像坐上了云霄飞车,怕得直想往下跳。
“那天,很对不起。”
“……”
“我太敏感了,错怪你很不好意思。那种事,本来就没必要主动去宣扬。”
“这又没什么,算了。”我低下头,声音一下变得很无力。我以为自己在听到他的歉意后,会变得很轻松,很自在。
可不知为什么,现下却只有一种弄不懂的沉重,将我的心一层层地包裹起来:“千夜,别抓着我的手,有点疼……”
他没有答应,没有放手,只稍微松了松力。
我没有抬头看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等他,为什么要……
“彤琪。”
“恩?”
“你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这个。”他突然附下身,用他微软的唇,在我的嘴上,狠狠按上了属于他的印记。
“千夜!”我惊讶地瞪大眼,捂着嘴不敢相信他刚才居然,居然……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应该知道了。”龚千夜看着我的表情是笑着的,笑容里包含了很多、很多……
他那双一直很闪耀的黑瞳里,此刻有着点点的叹息和哀伤。
这一局,让我们仿佛站到了赌桌的两端。我慌然失措,大惊失色,然另一边的他,亦无法镇定自若,只是那样略带忧伤地,看着我,像要把我的心看透一般。
这样的哀伤,若换作平时,我定会笑得满点打滚,吼着说好琼瑶、好恶心!可现在真真切切地面对他,面对这样哀伤的表情,我却怎么也翘不起嘴角,怎么也拉不出笑容。
嘴唇想着了似的烫,耳朵哄哄得,很响,也很乱。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留下。
只有心,宛如刀割的,痛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破呢,千夜?
明明知道一旦这样做了,也许我们就真的会回不去了。
难道说,只有我一直在意着那如烟花般绚烂的过去吗?
停在空中的虽然只有一瞬的时间,可留在心里的痕迹,却可以延续漫长的一生。
这个道理,不是你龚千夜,教给我的吗?
抚着嘴唇留下的颤动,那温暖的,微热的,带着一点点疼痛的触感,我苦笑着对上李沛霖惊讶到诧异的表情。
这下,可真是一团混乱了。
意外de表白(三)
这件事,李沛霖并没有多问,不知是因为体贴,还是太过震撼。然不管原因为何,她能自然地挑开话题,着实让我松了口气。
这一局,真的能确定得了谁胜谁负吗?我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居然偏偏选在考试来急的时候,真不像千夜的作风。
还是说因为我的人品?果然人要倒起霉来,连喝水都塞牙。不过好在,也非事事皆倒霉。
尼克和他妈妈的看房事宜,表面上看来进行得很顺利。那位漂亮年轻、气质出众的女士给魂游中的我,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我几次徨神,都看到她温柔的笑容,害我忍不住地问尼克:“为啥你就不像你娘类?”气得他差点没起脚把我给踹飞出去。
这年头,残害二房东都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哇!我唾弃,唾弃的同时,却没有忘记对尼克的老妈露出灿烂笑容,努力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就算再怎么心不在焉,有所旁思,我也不能不发挥一下天生的和煦笑容,把这件几近板上钉钉的合住事宜,给彻底定下来。
房租啊,很贵的!我的内心一想到这几月送出去的钱,就滴血不止。
不过说实在的,傻笑也是件累人的活儿,不知道人家当媳妇的去见公婆,会不会更辛苦。难怪听说最近逃婚都当时尚了,otz。
可尽管我笑到腮帮犯抽,最后决定千秋的,也不是我伪装出来的亲切感,而是我们家的那排暖气口。
尼克的母亲对这一设备非常欣赏,于是提前和我们定下房间,并承诺会在开学前的一周搬来住。
目送两位外国友人满意地离去,我和李沛霖同时舒了口气:唉,好累。通宵之后,还要这样折腾!
不过,总算大功一件,咱们的房租算是有救了!嬉笑地对视一眼后,我们便背对着背,迈向各自的房间,啊拉拉,补眠去也!
走进房间,踢上房门,躺在厚厚的席梦思上,我觉得自己累得像头死猪。
然几番努力,都无法将眼睛合起。一向嗜睡如命的自己,面对这样罕见的事,除了无奈的苦笑,竟什么都做不了。
视线前飘过太多太多的画面,很多东西那时没有感觉,现在看来,却是那么的可疑——
高二那年夏天,龚千夜约我见面时,送上了一份相当女人的生日礼物,女人到我像看恐龙一样看着他满脸血滴红般的白皙肌肤。他却狠声狠气、气急败坏地说:“看什么看,老子怕你变男人婆,别不知好心了!”
刚上大一时,他带我去他的寝室参观,竟对我肆无忌惮地勾肩搭背,介绍我们的关系时,更有些暧昧不清。我的男友卓奇最初也曾误会过我们,是我自己在事后单独和他澄得清;
而我和卓奇跑去他们寝室宣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千夜震撼到有些失态的行为。那时的我,却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因为他觉得我能拼上这样的资优股,简直就是天下之大震惊。
啊啊啊,原来我是这么大一个笨蛋,难怪千夜都把它当我名字叫了。我烦恼地猛抓头发,在床上翻来又滚去,将才收拾妥当的床单又混成了烂泥一陀。
既然他喜欢我,为什么不说?既然他喜欢我,为什么又会和宣子在一起?
难道因为现在我们都分了手,难道因为现在我们的默契还在,所以他就认为这仍是喜欢?
他对我的,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习惯?又或者因为这个寂寞的澳洲,让人想要一份陪伴的温暖?
不,我不该这样想千夜的,他不是那样轻贱感情的人。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挥去那些消极的想法。只是心里的结,像被千条丝缠在了一起,怎么也打不开。
那些搞不懂的,不想再想。可是现在,又该要怎么办才好?我把脸闷进枕头里,叹气,再叹气。
这么麻烦的局,笨蛋怎么可能治得了?
我,不想失去千夜。尽管如此,我也不想用不确定的心情,去亵渎他的感情。
就算是笨蛋,也知道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千夜他……从来都不是直接的人。或许正因为此,才有我们之前的那些错过。
可是这一次,他却那么勇敢那么直接地,说了。
我……真的已经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了……
眼睛里,突然蒙上了一层纱,将我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旋涡中。
深陷。
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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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绝对是一个距离幸福很近的笨蛋,所以即使烦恼得不得了,也能在不知不觉中睡得呼噜呼噜。
再睁眼时,竟已是夜色铺天,月朗星疏。
我摸了摸凹进去的肚子,决定将“吃饭皇帝大”这一千古流传的名句,发扬光大。可踏出门的脚步,还是略略带上了一些犹豫。
怕见到龚千夜,怕看到自己揣测不出的表情。他已不是往昔那个我熟到底子里的他,而我,却还是那个没有长进的我。
不过好在,他的房间依然漆黑如夜。
门微敞,却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我的芝麻胆一下就大了,起脚就踹向李沛霖的房门:“云南妹,天黑了,做饭了!饿死人了!”
“你吵死了!叫什么叫!”李沛霖打开门瞪我,显然刚洗完澡,估计是醒得比我早。
“嘿嘿。”我对着她一个劲儿地傻笑,努力装憨厚。Leader说过:乖孩子才有饭吃。
“吃什么?”她果然屈服,白了我一眼就进了厨房,“青椒肉丝,再炒个蛋好不好?”
“好!”我使劲儿点头,哪敢说半个不字。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给个馒头都照啃,何况这两个菜还是平日里就喜欢的。
啊啊,俺心爱的饭!俺等你!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刚接过李沛霖盛好的白米饭,就看到龚千夜一脸惊慌失措地推门进来。
呃,这下……我还没来得及和李沛霖交换一个尴尬的眼色,已被他下一句话吓得跳了起来:“彤琪,国内雪灾了,浙江也是重灾区之一。”
“啊?”我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杭州?雪灾?那个连雪的影踪,都基本看不到的城市?
“听说西湖已经结冰了。”他定了定神,一字一定,声音像弹珠般,向我逼来,容不得半点的逃避。
筷子“啪”得一下掉地,我才呆呆地站起身来,直直地看了他许久。
脑中似突然闪过了些什么,电光火石间,我找到了自己的思绪。
毫不犹豫地扔下饭碗,我二话不说,直奔向放电话的地方。可直到提起话筒,我才发现自己没有拿电话卡,而那一长串的数字,我根本就记不得。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尴尬地笑,目光对上龚千夜时,觉得腮帮有些僵硬。手心里不知怎得,尽是汗。
“别紧张。”龚千夜走过来,紧紧握住我发颤的手。他沉稳的气息,漂浮在我的耳边,声声稳着我的心,“放心,我订了后天的机票回国,会替你关照阿姨和叔叔的。你现在先打个电话,确定他们没事。”
“恩。”我除了使劲儿点头,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龚千夜和几个跟我关系不错的朋友都知道,我父亲是从小苦过来的人,生性节俭,对客人大方,对我舍得,对自己却苛刻得过分。所以每回出门,能骑自行车就绝不坐公交,过往连打的都是我和老妈逼着的。
有好几回,我都突然接到他在外面摔倒或被莽汉撞到的消息,吓得魂飞魄散,他自己却笑呵呵地和我们认错,然后偷偷继续着这样的方针。无限循环。
这一大把年纪,万一再给摔着,还冰天雪地的,可怎么办才好?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根本照料不了父亲的。
我急急地翻着东西,心里一片混沌。哪还顾得上白天计划的一劳永逸,将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只求那张薄薄的连锁都扣不开的电话卡。
龚千夜在我身后忙碌,似乎是在收拾,又好像在做别的什么。
我没有空理会他,只觉得担心得嗓子眼冒烟,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
突然想起那些出国前的闲言碎语,许多的指责都来自于我丢下家中老父来母,只顾自己。他们已经年迈,却还要为我担心这,担心那,甚至不断申请延迟退休来帮我赚取高昂的学费。
我,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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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没能找到那张平时无时不刻出现在我眼前的电话卡,最后在无奈之际,才想起自己其实可以用手机。脸上一阵烫热,镜中的自己,如同手里的红色手机。
龚千夜没有像平时那样笑我,只抚了抚我的头,然后转身出去,顺道带上了门。
我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熟悉至极的号码飞快地跳跃。
熟悉的嘟声后,是父亲略带欣喜的声音,那不敢置信的惊喜,让我的眼睛顿时一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十余天没打电话回家了。
刚到澳洲时,我谁也不认识,住在homestay家里,还有语言障碍。到了学校,因为晚到,错过了交友的黄金时间,也没什么朋友,只得独来独往。每日每日,都过得十分无聊寂寞,最喜欢的事,自是莫过于打长途回家和父母撒娇。
好在我不是认生的人,适应力也算不错,很快和一些人熟悉起来,身边自然而然地有了些合得来的新朋友。再后来,龚千夜也搬进了我们的新居,不过带来多少烦恼,生活算是丰富了许多。
杂事多了,压力却没少,考试学习工作生活,还有那见鬼的突袭桃花,把我容量有限的脑子塞得很挤,给父母通电话的次数,就自然而然地越来越少。
听到父亲这样的欣喜,仿佛遇见了什么大喜事般,眼睛竟有些微热。我吸了吸鼻子,努力用最轻快的声音询问他们那边的情况。
父亲和母亲争抢着电话,想要和我多说几句。两位老人兴致很高,不时和我说着生活的顺利,雪灾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云云,直叫着要我放心。
我一再叮嘱父亲,千万记得这段时间不能再骑自行车。他笑呵呵地应着,连声说着“没事,没事”,听得我万般无奈。果然千夜很了解我老爹,知道他一定得过去看着才行。
无计可施之下,我也只能叫老妈多担待我那过于勤俭的爹,她却要我记得每周都要打电话回家,别让他们太担心。我连忙应了下来,顺便告诉他们这里很安全,一切都好,勿需烦忧。那回手机掉在了火车上,还有人特地下车给我送来。当时之诧异,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醒。
我父母都是开明的人,所以和他们聊天就特别的随意,什么都可以谈。时间过得飞快,而我放下心后,更觉饥饿,又不敢告诉父母十点了还没吃饭。
无奈之下,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着准备挂电话。他们也不难为,只是末了,没有忘记加上一句——“丫头,穷家富途,你在外面,不用省,现在爸爸妈妈还能赚,多买点好东西给自己补补。”
一句话,说得我心酸至极。话憋在嗓子眼里,好长时间都吐不出来,只能匆匆挂下电话,怕自己的呜咽,传到地球的另一边。
我的父母,他们都是已年过六十岁的人了啊!
我抬起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门边的龚千夜,手里捧着我的晚饭,就那样微笑地,看着我。
突然地,觉得很想哭。
这样的生活,是否,就是幸福呢?
可是千夜,如果在错的时间说了对的话,又该换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黑心竹马白(一)
龚千夜两日后就坐飞机走了,剩下我和李沛霖,双双进入昏天暗地的备考期。
所幸回国后的他,在第一时间汇报了我父母确实一切安好的捷讯,让我彻底放了心。剩下的,也就只有考试而已。
不管是我还是李沛霖,都陷入了孤注一掷的局面。因为,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按照十个工作日能出成绩的时间来算,二月二号的考试,就是决定我们是否能在本学期进入正式学科学习的最后机会。
过了,一切大好;不过,前途渺茫。所以我们格外重视这次考试,白天晚上不作停地猛啃英语,其勤恳态度,远胜于当年面对高考。
记得高三末期,我乐观得连落榜这样的字眼都没有想过,尽会空得意。哪怕模拟的成绩差得让老师直跳脚。
那时候,自己可以轻松自在,是因为有家的后盾,有年轻的自信,有太多、太多现在没有的东西,因此可以放纵。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赌上一切。
咬着干面包,我默默地背着雅思的听力机金。这叠比英语书还厚出几倍的纸,曾经帮助过无数为留学栽进英语海洋的考生,也废尽了我们家打印机墨盒的最后一滴“鲜血”。
如此的英勇奋进,恰好的最后一张,都让我和李沛霖唏嘘不已。到了关键时候,人总是不自觉地迷信。不过在这个时段,能这样给自己多一点的信心,也是好事一桩。因为我对这次考试,真是一点自信都没有。
七分,一个听上去很脆弱,对我而言却高不可攀的分数。当初的6.5已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三入考场,又正巧沾到了点儿运气,才勉强凑到。若再来一次,怕根本就连这个分都拿不住。
毕竟连龚千夜这样的高手,连续一个月每日自修十几个钟头,也就只换得一个勉强的七。而我的英语,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比他差一大截。这样的我,如何能从考官手上得到七分?说句实话,若真成了,怕是连自己都不信。
悲愤地抓了抓脑门,我对那个怎么背都背不进去的单词恶狠狠地连续鄙视了三眼:oh,my god!都什么时候了,连这种程度的词都不会!
明天,就要考试了!我看着门口可怜巴巴站着的李沛霖,欲哭无泪。看她那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绝不孤独……唉!难友啊!
“闹钟闹了吗?”她走到我的床边,一ρi股坐下。
“恩。”我不死心地又看了眼那个数背数忘的单词,靠,还真的就只有熟悉感!
“有把握吗?”
“嘿嘿,完全没有,你呢?”
“Unfortunately,我也没。”
“哈哈,我们真是两个笨蛋。”
“笨蛋你一个人当就好了。”她朝天翻了个白眼,不屑于我为伍,“如果考不过,你会怎么办?”
“再考。”这两个字吐在我反映之前,甚至没有半分的犹豫。听到这样的回答,竟连自己都是一怔。随后,是坦然的苦笑。船行江中,岂容回头?
出国不是儿戏,对中产家庭而言,投入的是父母一生的心血。不得学位,怎能回乡?所以不管再苦再难,面子再挂不住,都要咬着牙熬过去,绝不能半途而废。
“早点洗洗睡了吧,明天一早就要进考场。别担心,六分对你而言,不是那么难。”我的心情一时有些低落,强撑着笑容安慰李沛霖,其实也非全是假话。
现在的高中生都挺厉害,英语程度不错。平时上课时,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她比我差,甚至在发音上更胜一筹。这又不由让我想到了新同班的胡谷雨同学,同样是来读大学的爷儿们,语法却扎实地让人想杀人。
我想,如果我有那家伙的语法,龚千夜的词汇量和李沛霖的发音,或许就可以简单地得到想到发涩的七分。
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却也深刻地领悟到自己的不足,可惜时间,让我连抱一抱佛爷的脚都不允许了。现在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应付明天那一场大仗。
伸了个懒腰,我直奔盥洗室。反正我的脑容量小,都装了英语,就装不下烦恼了。何况,就算再烦也要考,考不过还是要考,还不如睡得精神点,至少熊猫眼不那么严重,给口语考官一个好印象嘛。
哼着小曲,我随意地抹了把脸,就跳上了床。
熄灯前,我又幽怨地看了那个背不会的单词一眼,才一边诅咒它一边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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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梦。
甚至因为睡得太好,第二天清晨差点起不来。
我果然是一个没有烦恼的人,otz。
揉了揉眼睛,我裹着非常冬天的衣服,跟在李沛霖身后,咒骂该死的学校,不明白为什么九点开考,却要求考生八点之前一定要到。要知道墨尔本一日里的温差,可大得吓死人。
“这也算人道主义?”我的碎碎念直到到了学校都没能停下,而一直绷着脸的李沛霖更是哈欠连天,她昨天比我还看多了点书,估计更困。
考场的条件,难以想像的差劲。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透明玻璃内的试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简直就像z大最破的食堂!
泛黄的墙壁,破烂的地板,几百张破桌烂椅一排一排,相隔距离很近。桌上没有熟悉的耳机,只是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挂着几个大喇叭。它们该不会……就权当了音响设备吧?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这比国内还贵上一千块的付出,居然只换来这种待遇!这这这……怎么可能?
可惜,我没有半点做白日梦的天分,倒是挺适合去当那传说中的乌鸦嘴——好的不准,坏的全中!
刚被一个中年妇女拖进备考室不足一刻钟的时间,我就排队进了那个破大厅。由于一开始坐得离门太近,所以我是第七个进考场的,不错的数字。
我低头看了看表,才八点零五。心下一惊,这一整个小时,我不会就这样坐在什么也没有的大厅里,对着桌子发呆吧?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再次验证我乌鸦嘴的潜质。
事实,竟真如我所想的绝望!
天杀的鬼学校!我狠狠地在心里骂,把瞪得快爆炸的眼睛从门口移开,却发现另外一双瞪得很圆的眼睛,也怔怔地看着我。
靠,看什么看!我没有示弱地瞪了回去。这不瞪还好,一瞪就傻眼了——白……白翟?
这怎么可能?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不相信这个至关重要的早上,居然会这么邪门。可是一看再看,仍是那张熟悉的清俊面容。
因为齐放最近的频频出现,我已对它熟悉至极。
鬼啊!妖啊!怪啊!我不信邪,起码不能信这个邪!
然不管我在心里喊了多少次上帝如来观音娘娘,那张美到让女人无法不自卑的脸,却一直没有消失。反而渐渐地,从最出的错愕,变成了记忆中的柔和微笑。
好恶!我心下一冷,眉头紧皱。这家伙的笑容感觉上去就忒阴险,多看绝没好事!
赶紧闷下头,我不作声地玩着笔,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准考证,就是不再抬头。
幻觉,一定是幻觉!那个家伙怎么可能出现在澳大利亚,绝对不可能!
为了袋鼠的安全,为了考拉的和平,恶灵,退散吧!
我在口中念念有词,视线不敢乱瞟,索性就在桌子上写单词,写一个擦一个,权当温习。
可不管怎样,我都能感觉到一双灼热的视线,一直死死地盯着我。
时间慢慢游走,它们却不曾移动。直到,考试开始。
阿门!真是多灾多难的清晨!
我苦着脸交了卷,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连bicycle这样基础的单词都拼不出来。若这样还能考到七分,估计我的小学英语老师会对着柱子狂撞一通!
李沛霖的面色也不算太佳,我们对看了一眼,同时深深叹了口气:唉——作孽啊!已经很烦了,居然考完试还要排队拿东西,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考得怎么样?”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带着淡淡的笑意,及浓浓的友善。
“你……是?”李沛霖莫名奇妙地转过头,我却是一脸的无奈,尤其在看到她惊艳的表情时。可怜的千夜,可怜的齐放,当初你们可没有这待遇,上天不公啊!
“你都出现在这里了,我再如何,都变不怎样了,你还问啥?”我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对上身后那张猜也知道是怎样的笑容,满脸的不善。
“哇,小彤,你好凶啊!”白翟笑得一脸灿烂,哪有半分惊吓的样子,连声音都平静得很郁闷人,“会嫁不出去的哦~”
“要你管,死鼻涕虫!”真是哪里肉痛,就戳我哪里!我狠狠提脚一踹,他却像有所准备似的,早早地跳了开去,动作还优美得气死人!
遇见他,果然就没点儿好事!他就一典型的霉星,煞星。我能感觉自己的太阳|茓在隐隐跳动,脑海中迅速闪过过往的种种,越想就越觉得脊背发寒,越想拔腿就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遇见他啊啊啊!
“你们认识?”李沛霖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在我耳边说,“形象,形象,这里是公共场合啊!”
形象?形象?在那家伙在的时候?我左看右看,似乎有不少视线汇聚了过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罢了!我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可不管做几次深呼吸,都还是无法把狰狞的表情收敛,只因对面那张越来越灿烂的笑容!
啊啊啊啊,好碍眼啊!天杀的!我放弃地把头埋进李沛霖的肩膀,恨不得痛哭出声:“神啊,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他啊!”
我要吃袋鼠肉,我要见上帝,我要上诉!
黑心竹马白(二)
“啊!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白翟。”李沛霖一脸好奇,看得我直想叹气。
“你听说过我?”白翟柳眉一挑,细致之处,也是无可挑剔的美丽。
“我说的,不可以么?”我没好气地瞪眼,不想承认此刻的自己,其实也有些被他的外表吸引。
认识那么久,相处那么多,可每次看到白翟,都会被他的皮相震住。越长大,越美丽,岁月对他如此爱怜,总在来去匆匆间,为他添上曼妙的一笔。
无容置疑,二十四岁的白翟是成熟的,那种惑人的风情,夹在若女子般的美貌里,除了平增了份英气,也并不驳于他的柔美。
他明明一副女相,却甚少被人怀疑性别。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脱俗优雅,不但存于他的外貌,也在于那份举止气质。还记得读中学的时候,白翟已把自己的外号“贵公子”,在表面上演绎得活灵活现了。
同样都是外貌出众,他却比起俊逸的千夜,更多一份柔媚;而相较和他感觉类似的齐放,白翟则更多了份精致。除了清瘦,在他身上很难找出什么缺陷。
这家伙,从很久以前,就是一副祸国殃民的长相!
“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想,如果是小彤提的,那一定不是好话。”白翟的眼睛微微一敛,睫毛长得仿佛可以被风吹动一般。
“哈哈。”李沛霖朝我抛来一个“他果然很了解你”的眼神,看得我嘴角猛抽。
“不过你会主动提起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嘲弄。
“你不都说了吗?我提,自然不会是说好事。”
“我只是以为,你连提都不愿意再提起我了。”白翟话音轻落,浅色的眸子里,却尽是些讥诮。
我看不出那些究竟是针对我的,还是他自己的,只是无法移开看着他的眼睛。他亦定定地看着我,视线如火,那种固执的坚持,像极了最初认识的那个小小的他。
有多久,没再看到他这样对着我了?或许当初,在他先我一步踏进小学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注定了要在成长的道路上,背道而行。
有一瞬间的恍惚,为过去的剪影,那依恋的笑容,和小小的……手掌。
“想什么呢?轮到你了哦!”被李沛霖一拉扯,我正要陷入回忆的情绪,便一下被打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