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一个同学在早晨的大雾里丢失了指北针,围捕“二李”的行动的刚刚开始,她就弄丢了她的指北针,很沮丧地坐在一棵大树凸起的树根上,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丢指北针的女孩名叫小碚。
小碚很瘦,在女生班里总是最倒霉的一个,早上队里突击检查,她的背包(军用棉被)总是叠得很烂,没棱没角,圆不溜丢像个大面包。多少次队里点名批评林小碚,说她内务卫生不合格,出操缺席,不假外出,是个坏士兵。
小碚很倒霉,常在夜里一个人坐在水房偷偷地哭。
班长以为小碚在水房补功课,就没去管她。
凡是白天做不完功课的人,都需要拿着大小两只板凳(其中一个当桌子)到水房去补功课。功课很难,是令人头痛的电路图,小碚永远搞不懂那些迷宫似的电路图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在水房昏暗的灯光下做功课,关不紧的水龙头嘀哒嘀哒响着,小碚觉得疼痛难忍(是听觉得上的疼痛,她曾经拿铁丝将那些水龙头全部捆死,被别的女兵告到校方,小碚因此事受到一次处分),小碚的听觉太过敏感,对别人来说习以为常的声音,对她来说就是“听觉灾难”。
她常跟我说,她受不了了。
她说受不了的时候,她的嘴角就像扁担似的被压弯下来;
我很难受,我说,受不了也得受着。
有时候想想,我也觉得委屈,军事校院严酷的生活,闷得使人疯,可我还得忍着,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这样的,关于军校的所有梦想都变成了很现实的东西,变成了严酷的训练、喝斥、白眼,在我经受一个北京女孩以前无法想象的一切的同时,我那些实验中学同学的甜蜜信件,正源源不断地向我涌来。
阮西慧考上人艺当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