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黑女配,绿茶婊,白莲花 > 29年,一段18年,一段11年。

29年,一段18年,一段11年。

前18年,倪珈还叫莫允儿,是单亲妈妈莫墨带着的穷孩子。

那时候,她和家境富有的宋妍儿是铁打的死党闺蜜,宋妍儿是宋首长家的宝贝独生女儿,自小就被周围的人宠着,任何时候,都是平凡女生羡慕的对象。条件如此优越的女生,还心肠特好,对任何人都是单纯善良。

倪珈虽然偶尔会羡慕她天生的好命,但她更喜欢宋妍儿的良善,也清楚自己永远只是电视剧里女主角朋友的角­色­。

公主梦,每个女生都有;但公主,不是每个女生都能做。

可宋妍儿还有一个闺蜜莫允儿(那时,她还叫倪珈,还是名门倪家的长孙女)。

倪珈从认识莫允儿的第一天起,就和她不对付。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各种明争暗斗。

直到有一天,狗血的抱错孩子桥段发生在倪珈和莫允儿身上,两人18年的身世掉了个个儿。倪珈想到莫允儿鸠占鹊巢地享受倪家女儿待遇18年,对她的讨厌升格成了恨。

可莫允儿是天生的好命。打回原形后,依然是倪家妈妈张兰心中的完美女儿。更有甚者,双胞胎弟弟倪珞知道她不是亲姐姐,反而对她产生了深深的爱恋。

莫允儿虽然失去了倪家小姐的头衔,却因莫墨和宋妍儿的爸爸结了婚,而转成宋家的二小姐。

更命好的是,18年的贵族生活已经让她成了一个由内到外名副其实的淑女,直接导致宁家公子宁锦年对她一见倾心,深爱一生。

最最好命的是,她高贵冷艳,气质幽雅,虽然不讨女生们喜欢,但十分惹男人们的怜爱。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都可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而回归正位的倪珈,天生就是个炮灰命,18岁前,以自己的潦倒穷酸衬托上面两位的公主风范;18岁后,以自己的­阴­险狠毒衬托她们的高贵典雅。

倪珈在社会底层混了18年,不文雅的习惯学了一身,很难融入倪家所处的上层社会。

19岁的生日宴上,倪珈不会穿高跟鞋,不会用刀叉,不懂餐席礼仪,不懂跳交谊舞,而莫允儿气质优雅,吸引全场男士的目光。绝对好男人宁锦年就是在这个时候,对温柔可人的莫允儿一见倾情,从此不离不弃,至死不悔。

倪珈才知道,这18年,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她失去了最好的教育,涵养,内在,一切由倪家熏陶出来的,在莫允儿身上展现出来的气质与优雅,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而她这18年,只知道东躲西藏,油嘴滑舌,坑蒙拐骗,用尽一切手段谋生。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倪珈从此一面开始提升自己学各种课程,一面处处与莫允儿作对。直到后来发现自己的男友姜环宇也被莫允儿利用玩弄,彻底开始不顾一切地疯狂报复。

可对手是万人迷莫允儿,她总是有各路男人出手相救,就连倪珈的朋友宋妍儿都偏向莫允儿。甚至双胞胎弟弟倪珞都是痴痴吊在莫允儿这棵树上。

后来,倪家的产业完全败坏在不争气又风流成­性­的倪珞,和报复打击引来一堆仇人的倪珈身上。

结局是,倪家家破人亡。

弟弟倪珞因为一直被莫允儿甜言蜜语哄着,以为她真爱自己,苦追不舍,被宁锦年忌恨,后来又因为宋妍儿不小心透露他姐姐被种毒,跑去找宁锦年报仇,结果被枪杀。

而倪珈在常年和这群人争斗的过程中,不知被多少人羞辱,又染毒瘾,身无分文毫无依靠,坠楼身亡。

飞机上的倪珈迷迷糊糊想起这些年的遭遇,痛苦得几乎失控尖叫。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倪家老宅的后山降落。

倪珈拒绝了驳车,裹着单薄的风衣步行回去,山间的夜风­阴­凉又萧瑟。这种温度整好,刚才脑子有些发热,她现在需要清醒和冷静。

重生一次,要控制自己和那些人友好相处,真的很难。她之前的怨恨,不管是毫无根据,还是事出有因,如此强烈的情感不是重生后的理智能简单控制住的。

但她也知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保护这个家族。她死都不愿再让这个百年名门毁在她和弟弟的手上。

虽然她只在这个家待了11年,家人对莫允儿的感情都比对她的深厚,可是,血缘留在她身上印迹是抹不去的。

既然要挽救家族的命运,首先最需要改变的,就是弟弟倪珞,和她自己,倪珈!

如何把倪珞从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变成一个有责任有担待的男人?

如何把自己从一个被嫉恨冲昏头的炮灰,变成一个专注自己蜕变不围绕他人生活的大家之女?

☆、chapter 2

倪家祖宅建于上世纪初期,中式大阁楼加西式洋楼,一个世纪来,翻修过很多次,但一直保持着最初古­色­古香的风格。

2021年,倪珈和倪珞为了争夺华氏蓄能的散股,把这处古宅,连同后山的农场,百亩山林卖了出去。

十三亿,仍旧是功亏一篑。

那年,后山的陵墓里,埋着曾祖父母,爷爷­奶­­奶­,爸爸,整个家族。当时,他们是怎么走投无路把这块地卖了的?

活人活不下去,死人都死不安宁!

一楼南侧的卧室透出微亮的灯光,那是­奶­­奶­住的地方。

倪珈准备进去,却听见妈妈张兰的声音:

“妈,我想了想,不如,集团的事,还是交给我来管吧!您身体不好,珞珞年纪小不懂事,至于允儿,她还不......”

“什么允儿?她改叫倪珈了!”­奶­­奶­的声音又低又平,不怒自威。

张兰尴尬地笑:“是我一时改不了口!”

­奶­­奶­没什么情绪:“集团的事,你不要­操­心!有那么多心思,不如多和珈珈培养感情!她在外面受了18年的苦,却让那戏子生的杂种麻雀占了18年的凤凰巢!”

张兰和莫墨都是90年代初期的小明星,革命情谊十分深厚。

张兰听了婆婆的话,觉得很冤枉,莫墨也是抱错了孩子啊,而且,莫允儿养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哪里就是杂种麻雀了?

但她不好顶嘴,忙推脱责任:“妈,允,不,珈珈这孩子古怪得很。天天和珞珞吵架不说,也不爱和我说话。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和她培养感情!”

“你也不看看你天天都­干­了些什么?”­奶­­奶­拿拐杖狠狠敲了敲木地板,

“莫允儿搬走后,你一天给她打3个小时的电话。你以为珈珈的耳朵是聋的?还有,她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是怎么回事?一来就拉着你和珞珞玩一整天,把珈珈扔在一边。我那天看珈珈坐在角落里,比佣人还拘谨的样子,我都心疼,你的心是怎么长的?”

“我告诉你!”­奶­­奶­下命令了,“以后除了珈珈发话,莫允儿不许再进我倪家的大门。你要是那么喜欢莫允儿,那么想见她,就给我好好哄珈珈开心!你怎么偏心我管不了,但你明面上也得给我做出样子来!”

张兰被骂得狗血淋头,赶紧诺诺应答:“是!”

倪珈立在门外,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

她一直以为­奶­­奶­严苛冷酷,虽然在责任上认她做孙女,却不喜欢她。

可,只是­奶­­奶­的表达方式,比较生硬而已!不过遗憾的是,倪珈20岁那年,­奶­­奶­意外从楼梯上摔下,去世了。

倪珈擦擦眼泪,又听见­奶­­奶­的叹息:“珞珞现在这不成器的样子,都是你惯的;而珈珈跟着莫墨那种妈在底层生活了18年,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华氏蓄能这么庞大的集团,不是你能管好的。或者,只能把经营权外交了!”

倪珈一愣。

下一秒,张兰连连称赞:“还是妈想的周到。经营权转给别人,我们拿些股份,也是挺好的!”

­奶­­奶­没有接话,无奈而近乎悲伤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忙你的去吧!”

张兰说了几句乖巧的话,才喜滋滋地出来。

倪珈赶紧躲去了屏风后边,望了一眼张兰兴冲冲离去的背影,眸光微凉。

­奶­­奶­死后,张兰把华氏的经营权和55%的股份绑在了莫允儿的嫁妆上,打包送给了宁锦年。而倪珈在后来的股份争夺战中惨败,彻底破产。华氏蓄能易了主之后,宁锦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和倪家有关的高管和股东清除出户,招牌换成了宁氏。

虽然­奶­­奶­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或许会考虑保全集团基业,但现在的倪珈,绝对不能让­奶­­奶­因为子孙的无能而做出这种剜心的事。

倪珈轻轻敲了敲门:“­奶­­奶­!”

片刻前,­奶­­奶­坐在红木椅子里,揉着太阳|­茓­,看来,她也是十分焦虑担忧的。有这么一对没用的孙儿,真是家门不幸!

­奶­­奶­抬起头,诧异:“你不是早上才去S市玩?怎么就回来了?”

“不好玩!”倪珈走去坐下。

­奶­­奶­淡淡的:“现在的生活圈子,有些不习惯吧!慢慢来,总有一天,会融入的!”

当年的倪珈就是因为无论在哪儿都受排挤,才心­性­大变。她笑了笑:“­奶­­奶­,我知道,我会成为让­奶­­奶­骄傲的乖孙女的!”

倪­奶­­奶­稍稍一愣。倪珈搬过来的几个月里,一直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更不爱笑,现在......

倪珈抿了抿嘴­唇­,抬眸看她,漂亮的眼睛里虽有忐忑,但更多是挑战的激|情:“刚才不小心听到华氏蓄能经营权的问题!­奶­­奶­,我请求你,相信我,相信我和弟弟,不要把经营权以交易的方式卖给别的家族!”

这番话让­奶­­奶­震惊。

不久前,她还只是单亲家庭的穷女儿,靠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挤进未央艺术学院的编剧系,突然人生巨变,她变得沉默而乖张。

可是,谁又会想到她静默了几个月,会陡然萌生出这种想法?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道理,倪­奶­­奶­十分清楚,她不可能因为孙女的突然态度转变,就完全相信她,谁知道她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奶­­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却被她历经岁月沧桑的脸衬得格外柔和:“虽然,你和珞珞是我的孙子孙女,可,看现在这样子,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倪珈­唇­角微牵,自信飞扬:“因为,我要向­奶­­奶­证明,无论是弟弟,还是我,都有成功的能力。”

“哦?”倪­奶­­奶­来了兴趣,“在哪方面?”

倪珈深吸一口气,语调平稳而有张力:“对倪珞,我有做姐姐的责任,我会努力把他改变。如果他以后有能力接管集团,最好。但如果这不是他的兴趣,我也至少要把他改造成一个真正代表倪家风范的男人!即使不做家族企业,也要在其他行业过得风生水起!”

“至于我,我的兴趣在影视编剧,对商业没有一点儿头脑,也不擅长。如果倪珞不接管华氏蓄能,­奶­­奶­就把华氏蓄能的经营权送给我做嫁妆吧!”

她微微一笑,却豁然得豪气万丈:“只要我与真正有实力的名门家族联姻,就能确保华氏的长久发展!既然­奶­­奶­的原意是不想让我和弟弟败掉华氏。把经营权转给别人,不如给自己的孙女婿!­奶­­奶­,你说,是吗?”

倪­奶­­奶­吃惊了,她没想到倪珈的思维突然间变得如此广络,更难得的是,她的每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比起家族集团的后继无人,更叫她痛心的是这两个孙儿的不成器。

她认为,即使后辈不肯从政从商,都没关系,因为名利金钱与她来说,只是过眼云烟。她真正重视的,后辈不能丢弃的,是倪家儿女应有的气势和骄傲,是走到哪里做任何职业也能顶天立地无愧于心的通达坦然。

这才是倪家祖辈传承下来的气度。

她原以为,吾志所向一往无前的霸气在孙辈消失殆尽了,可现在,她似乎从倪珈澄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虽然稍稍动心,她也不能轻易地答应她,毕竟,一切都要看实力。

倪­奶­­奶­轻轻笑了:“联姻?你不会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想嫁人了吧?”

“没有!”倪珈十分诚恳,

“其实我现在身份很尴尬,和普通人结婚吧,不能将家族利益最大化;找个门当户对的吧,人家却认为我教养不好,是个假小姐。现在几个大家族的长辈都是­奶­­奶­的莫逆之交。所以,如果真正要联姻的话,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奶­­奶­您了。可是,­奶­­奶­您最重的就是家族面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您要是觉得我有半点不好,就必然不会说我的好话。”

倪­奶­­奶­越来越有兴趣,眼角的皱纹也舒心地展开:“你这孩子,虽然平日里不说话,真正说起来,倒是每句都在点子上!比你妈强多了!”

倪珈认真考虑过,上辈子活了29年睡了一堆男人还被人抛弃的她,重生一世,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

她没有那个能力管理目前的华氏,弟弟更是一滩烂泥,必须要借助另一个家族的力量,那就只有联姻。

说回来,就是相亲。在这方面,她完全相信长辈。

以­奶­­奶­的眼光,一定会给她找到一个门当户对,有能力挑起大梁的大家族继承人。如果弟弟以后迷途知返,能够承担起华氏的重任,那是最好。如果不能,起码他们手中的股份不会跳票。经营权交给以后的家人,自己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也很好!

最主要的是,无论做哪一行,她也要活得自信而优雅,这才是倪家真正的传承!

至于相亲,她并不排斥。

倪­奶­­奶­笑得和煦,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主意,其实,关于联姻这件事,她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她看上的那个家族,太显赫了。

以她和那家长辈的渊源,联姻不是没可能。只是,那个家族近几年一直走上坡路,倪家却自从她退出政坛后,子孙频遭意外,后继无人,又加之倪珈是最近才换回来的半生小姐。这么去说,反而给人一种卖孙女的羞耻感。

如果,倪珈这丫头有什么方法吸引那边老太爷的注意就好了!小辈们纯真无邪的打打闹闹,怎么也好过她一老人家拉下面子地开口!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让倪珈知道,让这孩子自然而然地表现出她应有的魅力,这才是最自然纯粹的吸引。

倪­奶­­奶­思虑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chapter 3

­奶­­奶­喝了口茶,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说:“联姻的事,你如果想要我开口,就先要证明,你配得上倪家孙女的称号。”

“你想要­奶­­奶­帮你相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应该知道,你虽然是倪家的亲孙女,但你这18年来不是养在倪家。老一辈的人,或许会认为你的涵养气度不够!如果我的孙女不够好,我是不会替她美言的!”

倪珈抿抿嘴­唇­:“我知道,我以后会更努力的!”

倪­奶­­奶­见她笑容浅浅,从容淡定,不禁又多打量了几眼。这孩子无疑比莫允儿漂亮得多,以前,她输在愁云惨雾,没有生气;可现在,她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双眸子蕴着耀眼的光华,就连亮­色­眼影都比不过她眼底的光彩。

这种倪家小姐真正应有的自信与凌然,隐约和当年的她如出一辙。

倪­奶­­奶­想,或许,在贫穷的单亲家庭活了18年,她比一般的孩子们更坚韧吧?

­奶­­奶­终于说:“我原本打算把经营权转手,把股份让你妈妈掌管的。但是,你既然这么有信心,就做几件事情给我看。成功了,经营权的问题,我就考虑按你说的去做。而股份的大头,分给你们姐弟!”

倪珈又感动又激动,更觉受到了强烈的鼓舞:“什么事?”

“第一件事,关于倪珞。你爸爸死后,倪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可我一直忙着管华氏,他被你妈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太恶劣了。你刚才说要改造他,那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这件事,为期十个月!”

倪珈郑重地点点头。

倪珞,再怎么说,也当了她11年的弟弟。虽然争吵不断,但也是有过温馨的姐弟情谊的。最后落魄的那几年,他们的命运更是一直是绑在一起。

这辈子,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倪家绝后。

“第二件事,关于华氏蓄能最近要谈的Max Power项目。你虽然不懂公司运作,也不懂能源科技。但是,人与人的交往沟通,是在这个圈子内生存的基本法则。很多事情,起决定因素的,不是技术科技,而是人情!你要证明你真的融入了这个圈子,就把Max Power项目争取下来。关于MP的具体情况,问徐贤。”

倪珈对Max Power其实是有印象的,好像是官方民资双控股的某核电集团需要修建大型核电储能设备,最后是宁家卡纳旗下的能源分公司中标。宁家卡纳的经济实力和业内影响力也由此飞跃上了一个新台阶。

倪珈虽然叮嘱自己暂时先不要想着报复什么的,可如此一举两得,提升自己又打压对手的事情,想想都叫人心痒。

她点点头:“我尽力!”

“第三件事,关于你,”倪­奶­­奶­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珈珈,你回到这里来。一开始,不习惯的还只是各种生活状态,可后来,不习惯的,可能就是你的内心了。本来属于你的生活,被别人夺去了18年,你会觉得被骗了,会觉得不甘心!”

“而且,本该天生就属于你的亲情和认同感,现在却要靠你竭力去争取。不被人接受的感觉,很不好受。或许,你会迷失,会憎恨。可是,记住,不论任何时候,不要失去自己最初的心!不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倪珈稍稍一怔,缓缓低下头,不要失去最初的心!

呵,如果上辈子,她时常用这句话提醒自己,也不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吧!那时候,18岁以前的倪珈还是个认真简单的穷妹子,后来却因嫉妒怨怒仇恨完全失去了自我。

倪珈深吸一口气,承诺道:“­奶­­奶­,我会记得,做我自己!”

末了,­奶­­奶­又提起一事:“后天有一个慈善晚宴,好几家的孩子们都会参加,你也去玩一下吧,多认识点人!”

听她这么一说,就是宁锦年,宋妍儿和莫允儿都会在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再见她们,呵!

走出­奶­­奶­的房间,经过客厅时,刚好是晚上十点,老钟摆敲动,声音在空旷而古老的中式大客厅里回荡,沉闷而厚重。

倪珈始料未及,浑身一抖,差点儿没吓出一身冷汗。

不久前的上辈子,她去给倪珞收尸时,码头的欧式大钟就是敲着这样的声音,一声,一声,悲怆而凄凉,和丧钟一样。

倪家唯一的男丁,她的双胞弟弟倪珞,声­色­误­性­,纨绔挥霍,把家底败光,后来为莫允儿争风吃醋,为给姐姐报仇,结果,被宁锦年枪杀。

虽然他和倪家的覆灭有直接的关系,但倪珈清楚,自己才是那个害惨了家门的扫把星。

她最不该的,就是让自己被对宋家和宁家的仇恨冲昏了头,招惹了数不清的敌人,当他们全都想要倪家家破人亡的时候,只剩两个小辈的倪家哪儿还撑得住?

说实话,这几个家族中,历史最悠远,最显赫,最谈得上名望二字的,就是倪家了。

倪珈的曾祖父是开国时期的将军,军功显赫;唯一的女儿,倪珈的­奶­­奶­倪瑾(女婿是入赘的)是间谍出身,早期为国家窃取过数不清的军事政治机密,后来仕途一路上升,做到了中央委员的高度。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尤其不易。

只不过,一生谨遵家训为民谋利的倪瑾,在退出政坛时,退得一­干­二净,两袖清风,没有带上任何其他官方的职位或是福利,成了真正的老百姓。

退休之后,­奶­­奶­倪瑾开始管理爷爷华绅去世后留下的华氏蓄能集团,交际广又有经商头脑的她,把这个集团管理得风生水起,和地方甚至中央/政/府都有多笔大宗合作。如此一来,倪家相比之前的有权,反而更有钱了。

只是,倪珈的爸爸,某军区的首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暗杀,倪家除了孙子辈的倪珞,再无男丁。倪瑾步入老年,身子渐弱,华氏蓄能的经营权岌岌可危。

偏偏那时候的倪珈和倪珞都不争气,结果,后来华氏蓄能的经营权被宋家和宁家联合夺走。等到倪珞惨死,倪氏一脉算是断子绝孙了。

倪珈收好散乱的思绪,径自上楼回房,心里默默地鼓励自己,既然老天给她重生一世的机会,她一定可以改变的。一定可以!

第二天下午,倪珈找徐贤过来了解华氏蓄能近来的状况,和­奶­­奶­说的那个max power的项目。

谈到一半,电话响了,

居然是倪珞。

才接起来,就是一阵极不耐烦的声音:“倪珈你搞什么?飞机在哪儿,我现在要去D市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的!”

倪珈稍稍一怔,这么说来,倪珞也在S市,还在?

倪珈很淡定:“哦,可能昨晚某个外围女给你打­飞­机的时候,真的飞机让我叫人开回B市了!”

徐贤埋头看资料,脸­色­有点儿窘。

电话那头的小狮子沉默了一会儿,显然,他姐突然这么之间变得如此重口又淡定,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半晌之后,倪珞暴跳:“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一个人回B市了?谁给你这个权利?我明明告诉你我有行程,马上要去D市的!”

“我管你!”和倪珞的狂躁不同,倪珈十分悠闲,“倪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D市­干­什么,看朋友是假,玩红灯区是真吧!你别......”

倪珞根本没心思听她唠叨,烦不胜烦地打断她的话:“倪珈,你真以为你来了我家,就是我姐姐了?”语气轻佻而不屑,

“少废话行吗?挂了!”

“等一下!通知你一件事情,”倪珈拦住,“告诉你吧,经过­奶­­奶­的同意,我把你的一切和钱有关的卡,基金,股票,房子,车子,所有的,都没收了!还有,你手里的信用卡也冻结了。不过,你应该有现金,所以,你最好是赶紧买飞机票回来。”

那头的倪珞似乎是完全傻了,

“不然,”倪珈慢悠悠说着,“你要真想跑去那边玩,就只能省钱坐火车了!”

倪珈笑道:“我说完了,可以挂电话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没有动静,静得十分可怕,好像在酝酿什么狂风暴雨,终于,倪珈感到气氛不对,在倪珞发飙的那一刻,果断挂断了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把电话静了音,而不是关机。

这样,等他再打电话来,她却不接,哼,磨死他!

和倪珞相处了11年,她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他此刻抓狂暴怒的样子,他们以前总是针锋相对,吵架吵得天都要塌下来。

倪珞这人不仅脾气暴躁,最贱是嘴特别毒,能把人活活气死。

不过,现在倪珈发现,吵架最有攻击力的方式,其实是不理他。

她真想看他坐火车回来,只是,这个愿望实现不了了。他有同伴的,一张飞机票,算不得什么。不过,从来什么都不缺的倪珞,这次要开口受别人的恩惠,会很憋屈吧!

她倒要看看,他现在外面,“身无分文”,靠友人“接济”,蔫蔫地回来后,还能有什么脾气!

倪珈无视掉手机一直无声闪动的屏幕和未接来电一次次攀升的数字,继续和徐贤讨论之前的问题去了。

☆、chapter 4

倪珈出门前扫了一眼镜子,镜中的少女很漂亮。头发挽成蓬松的髻,有几缕发丝垂下来,俏皮又慵懒。今天,她穿了一袭蓝­色­的丝质长裙,看上去中规中矩,右腿前边却是高叉的,走动时,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端正又不失­性­感。

这种形象去参加“绿­色­地球”慈善晚宴,她还是挺满意的。

出门时,遇到了妈妈张兰。

“珈珈平日里不怎么打扮,今天看起来,还真是漂亮呢!”自从几天前被­奶­­奶­训过之后,这个妈妈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莫名给倪珈一种渗得慌的感觉。

其实,她对妈妈的感情很复杂。亲情在那儿,她是爱妈妈的。

可是,上辈子11年的时间,她到死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张兰都会站在莫允儿那边,对倪珈倪珞这对亲生儿女却不管不顾。

倪珈收回思绪,弯了弯­唇­角:“国家资源部的‘绿­色­地球’慈善晚宴,在我们学校的金­色­大剧院举办。我要去看看!”

张兰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应付­性­地笑了一声,便开始说她的正事:“对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你和弟弟的19岁生日。妈妈准备给你们办个大型的生日宴庆生,也算是让你在社交圈子里正式亮相。”

倪珈无声笑着,她知道,妈妈的重点不在于此。

果然,下一秒,张兰话锋一转,“不过,你­奶­­奶­不想请允儿过来。你看,再怎么说,她也是妈妈养了18年的女儿,而且,她现在也是你妍儿表姐名义上的妹妹,不请,不太合适吧?要不,你和你­奶­­奶­说说?”

倪珈没回答,只凄凄哀哀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怯怯的,很委屈,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的可怜样儿。

张兰见了,一时也有些心软,哄道:“珈珈,妈妈知道这段日子冷落了你,让你心里有了­阴­影。是妈妈不好,但是,允儿也是我们的亲人啊!”

倪珈弱弱地点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我知道,可是,允儿姐姐太优秀了,我怕到时候她把我比下去,妈妈,我先考虑一下好吗?”

张兰开心地点点头:“好!”

倪珈走出宅子,脸­色­很平静,这个妈妈的思维,她最好是不要去猜测,不然,只会伤害自己,还是不动感情地打马虎眼比较好。

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倪珈,你给我站住!”

呵,他终于还是没有去D市,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么?

捧着小木盒子的手紧了紧,倪珈转过身,甜甜一笑:“倪珞,有什么事吗?”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双胞胎弟弟,倪珞。将满19岁的少年,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眉宇之间,全是嚣张跋扈的不可一世。

对面的他,怒气冲冲地奔过来,下午的阳光在他发丝上飞扬,那么温暖,那么鲜活。她望着他,眼睛突然酸痛起来,心底无声地落泪了。

上辈子,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码头废弃的集装箱里,­干­涸的血迹,骇人的弹孔,冰冷的尸体。

虽然和他吵闹争斗了11年,可他们毕竟是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吵架时她骂他去死,可是她要是早知道有人要杀他,她真的会为了这个弟弟去拼命。

只是,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疯了一般赶去,他的身体却早已僵硬。

上辈子,她没有保护好他,这辈子,她不会再让自己后悔,那种失去亲人的绝望,痛得毁天灭地。她不想再体会。

她朝着他,微微一笑:

真好!

弟弟,你还活着,真好!

可倪珞哪知道她的想法,几秒钟就冲到她面前。虽是双胞,个子却比她高很多,1米81的身子,暴怒的气势似乎是想把倪珈压下去:

“倪珈,你以为你是谁啊?刚来我家几个月,你就真以为你是我姐姐啦?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到底跟­奶­­奶­说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财产都动不了?你做这些,妈妈知道吗?谁给的你这个权力?”

倪珞太火了,说起话来跟打机关枪一样!

倪珈身高168,还穿着8厘米的高跟鞋,所以高度上输不了他多少。外加她表情冷静,眼神淡漠,淡定的气质直接把面前这只暴躁的狮子甩了好几条街。

她心平气和地开口:

“倪珞,不管你服不服,­奶­­奶­都给了我管制你的权力;不管你恨不恨,我都要把你奢侈好­色­纨绔恶劣的各种习惯给改过来。”

倪珞头一次被人安上这么多的负面形容词,眼珠差点儿瞪出来。他虽然渣,但还是有羞耻心的,所以,白皙的脸顷刻间就怒成了鲜红­色­:

“你凭什么?”

“很简单啊!”倪珈耸耸肩,“以后你是华氏蓄能的继承人,华氏如果被你败光了,我也会很惨。”

败光???

倪珞从小都是被妈妈和家里人宠着的,这世界上还从来没有人逆他的意,可这个刚搬进来的便宜姐姐居然拿­奶­­奶­来压他,切断他的经济来源和娱乐工具。

要知道,在S市,他的现金全给外围女当小费了,昨天回来还得让朋友帮忙买机票,真特么的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好吗!

他一回家就来找她理论,却反而受到一连串毫不留情的贬低,他再也控制不住脾气,吼道:“华氏那么有钱,我们这一辈子都用不完,你懂什么?你知道你这么对我,有多可恨多残忍吗?”

倪珈毫不关心:“你刚才也说了,我才来这个家几个月,和你真没什么感情。所以,我不会同情你,相反,或许还认为折磨你比较好玩。所以,你乖乖的,别捣乱好吗?不然,我还会想出更严厉的措施来制裁你!”

“你!”倪珞气得张口结舌,刚要驳斥什么,突然看见了她手中的木匣子,惊道,“这不是妈妈给我的家传钻石,公主之泪吗?”

倪珈面无愧­色­,很坦诚地点点头:“是的,昨天趁你不在,我从你房间偷来的。今天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我要把它捐了!”

“什么?”倪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到几乎要被活活气死,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没,“那是妈妈给我的!!!让我给我未来老婆的!”

倪珈耸耸肩,表示不care。

“妈妈知道你要把这个捐出去吗?”倪珞恶狠狠地把妈妈搬出来吓她,警告道:“倪珈,你敢!!!”

倪珈无所谓地望着草坪上的洒水器:“我就敢了,你告状去吧!”

倪珞见这招也没用,几乎抓狂:“我答应了要送给别人的!”

“我知道啊,送给莫允儿!”倪珈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在会场见到她,我会转达你的意思。”

倪珞稍稍一怔,奇怪倪珈怎么知道他要送给莫允儿,但半刻之后,发现这不是重点,于是重新发怒:“还给我!”

倪珈摇头:“不给!”说着,把手背到身后。

倪珞见她问心无愧,简直无脸无皮的样子,气得几乎七窍生烟,心一横,毒骂道:“果真是在贫民窟里长大的,真是不要脸的小偷!”

他等着倪珈暴跳如雷,但倪珈平平静静地瞟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儿淡淡的鄙夷:“也好过你,亏了这么好的成长环境,却偏偏这么一无是处的没用!”

“你!”倪珞连番受辱,忍耐力已到极限,恶狠狠道,“我最后说一遍,东西还给我!”

倪珈:“我最后说一遍,不给!”

“倪珈!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极限!”倪珞眼里烧起了火,“你别逼我动手打你!!”

倪珈赫然抬眸,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一秒钟后,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倪珞得意而­阴­冷地弯起­唇­角,看来,她是怕了!哼,早这么说,就不用费那么多的口舌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倪珞安静而又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躲避,而是——

她面­色­平静,稳稳站定,突然之间,纤细匀称的长腿,势起如风,带动蓝­色­的丝裙像蝴蝶一般飞扬!

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狠辣的前回踢!!!

倪珞还没反应过来,顷刻间就被她踢到脖子,横扫在地!!!

惊人的力道!

倪珞泪牛满面,

181厘米的大男孩就这么被撂倒了,倒了,了……

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他还要不要脸活了!!!

倪珞:TAT!!!QAQ!!!

关键是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脸面问题,倪珞脖子痛得几乎断掉,满草地打滚,哭爹喊娘。

由于穿着高叉的裙子,倪珈并没有怎么摆姿势,很快收回发力的右腿,淡定从容地整理裙摆。她瞥了一眼满地打滚的倪珞,安然自若道:

“忘了告诉你,我是空手道黑带。所以……”

她把刚才他警告的句式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倪珞,别逼我动腿踢你!”

倪珈转身上车,吩咐司机:“送我去学校!”

倪珈坐在车后排,打开手中­精­致的木匣子,10.3克拉的蓝­色­钻石,高贵典雅,熠熠生辉。

臭小子,居然拿闻名世界的钻石“公主之泪”来送莫允儿?M的,家里开印钞厂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欠踢!!

倪珈缓缓合上盖子,暗暗地想,绿­色­地球慈善晚宴是由越家老爷子牵头的,希望这颗意义非凡的钻石,能够吸引老爷子的注意。

☆、chapter 5

倪珈现在就读的未央艺术学院有上百年的历史,学校旁边的金­色­大剧院也是这座城市历史最悠久的剧院。Z府很多非官方渠道的宴会,表演或是晚会,都会选在这里举行。

倪珈之所以要参加这个宴会,原因很简单,作为国家资源保护协会会长的越家老爷子,会出席这个宴会。

而Max Power项目花落谁家,全看越家的心情。

说到这个项目,就不得不提越家和华夏能源。

华夏能源是国内唯一一家专注发展风电水核等可再生能源的集团,30%国家控股,70%越家控股。

说到越家,那是可以和倪家的悠久历史相媲美的名门望族。

越家的曾祖一辈和倪家一样,也是当年战争里出来的赫赫功臣。

越家老爷子当过国家的副总理,现在仍然身兼多个重要部门的名誉要职。越家的父辈母辈这一代,外加孙子孙女这一代,不论是政界,军队,科研,还是商界,无一不是位居要职。整个家族的显赫程度非一般世家能比。

MP项目是华夏能源的大型核电储能设备项目,可以说是绿­色­储能的前期试验田,不光是Z府极度重视这一块的发展,国内市场国际市场上这块发展也处于起步期,潜能极大。

蓄能储能设备其实是华氏的强项,只不过由于后来,华氏管理不善,很多科研人才流失,才被宁家占了先机。所以,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华氏将会迎来飞跃发展,像上辈子那样人去楼空的落败场景,或许短期不会发生。

晚宴的主题是募捐善款,保护东南海域因石油开采而大面积污染的浅海渔业地。

倪珈走进会场时,粗略地扫了一眼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她来得有点儿晚,商贸政艺文各界的名流早已云集,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也是,前副总理越老爷子要致开幕词的盛事,多少想和越家攀交情的人都会过来。

毕竟,老爷子虽然还任着多处高职,却相较以往,更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很有把家业交给子辈孙辈打理的趋势。

见他比见现总理难,想在他面前争点印象分的,当然不会放过今天的机会。

倪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匣子,10.3克拉的蓝钻,实物价值约三千万,因为是有名的“公主之泪”,目测市场价值应该在五千万左右。在今天的募捐物品中,勉强只能算中等偏上。

现场肯定会出现价值大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捐赠品。

但,倪珈微微一笑,在募捐卡片上,写下清秀的几个字:“蓝钻公主之泪,2.5亿。——倪珈。”

负责登记和保管捐赠物的服务员收过她的卡片,愣住,结巴道:“学姐,你,是不是写错了?”

晚宴的服务员是未央艺术学院的学生。这次慈善晚宴是有邀请函的,所以,艺术学院的学生要是想观摩一下上流社会的名利场,或想看一看名门的绅士公子(或勾搭一下),做服务员是最好的方式。

倪珈也发现了,这次的学生服务员都特别的漂亮,淡淡­祼­妆,一个比一个清水芙蓉,白­色­的连衣裙更是清纯又­性­感。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今晚不知又有多少人为杜蕾斯的销售添一块砖了!她看了一眼募捐卡片,故作不知:“写错,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有个服务员是倪珈的同班同学姚菲,她看了一眼倪珈今天明星一样的打扮,心里不太舒服。也是,在她眼里,倪珈之前明明就是穷酸的莫允儿,没想到天上掉馅饼,她一夜之间成了名门贵女,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变公主。

姚菲故作好心,实则让她难堪地提醒:

“你没有看邀请函吗?今天的物品收集之后,越家要拿去拍卖的。捐赠人写的价值是越家必须以现金捐出的价值。金额写低了,拍卖后多的钱会捐给越家的滴水慈善基金会,也是善事一桩;可是,金额写高了,越家就要补贴实际价值和高额之间的差价。你写这个数字,是想让越家亏多少钱?”

是的,这就是今晚慈善晚宴比较好玩的一点。老爷子一方面是给东南海域基金会拉募捐,一面是给自家的滴水慈善基金会拉善款。

所以,倪珈前面那位商人捐赠的一块地,明明价值1千万,却只写了500万。意思就是,这多的500万要给越家的滴水慈善基金会。

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有意把价格拉低。反正都是要捐出去的,分一部分给滴水慈善,也算是巴结越家。

而今晚的重头戏是,越老爷子会从所有捐赠品中选出一件他心仪的,不等拿去拍卖场,而是当场以捐赠人提出的卡片价格买下来,用作私人收藏,现金立刻汇入东南基金会。

因为这一层原因,大家更不会把价格写高,万一越老爷子看上了自己捐的物品,低价买入,那也算是越家欠了情。

只有倪珈,不仅没拉低价格,反而足足抬高了2亿。意思就是,坑你2亿没商量!

倪珈看了看姚菲,很淡然:“没有写错,就是这么多。越家不是说了吗,这里面的差价他们来填补,为了慈善,想必越家也愿意做贡献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有些­阴­冷:“你没接受服务员培训吗?刚才对宾客一通长篇大论的无礼宣讲,是怎么回事?你那么懂邀请函上的内容,怎么,你被邀请了?”

姚菲面红耳赤,又不能辩驳;周围的学生倒吸着冷气,互相使眼神,倪珈突然转变的气势吓人啊!

倪珈眸光淡淡,没什么兴趣地睨了她们一眼,走了。

上辈子19岁时,她在两个圈子都没有朋友,惊慌不安,时时刻刻都是柔顺忐忑的样子,却反而让这些欺软又艳羡她身世的毒舌女同学把她贬到尘埃里去。

既然不会是朋友,那就让她们害怕吧,反倒轻松又省事。

进内场时,工作人员正往展台上摆放今晚的捐赠品,珠宝玉器,地产证明,各种模型。

倪珈无意间一瞥,整好看见宋妍儿和莫允儿的捐赠物。

一栋位于承德的中式古宅模型,卡片上写“中式古宅,2400万——宋妍儿。”

倪珈微微敛瞳,承德的这处宅子市面价大概3600万,是倪珈的姑妈嫁到宋家时的嫁妆之一,也是倪家比较古老的祖传建筑。姑妈成了植物人,宋家就败她的嫁妆送人情了。

呵!

旁边一艘游艇模型,“green tee号双体游艇,1200万——莫允儿。”

莫允儿现在算是宋家的半个女儿,估计,这艘价值2000多万的游艇是宋明买了给莫允儿撑门面的。

这么看来,这两个人已经到现场了。

今天来的目的是越家老爷子,其他人的事情,先不要想。

倪珈从服务员的托盘中抬了杯­鸡­尾酒,离开熙熙攘攘的内场,走去的露台外去吹风。

走到绿植旁,刚要转弯去露台,却听见有人在议论她。

首先是姚菲:“她以为她谁啊?麻雀变凤凰,真以为是公主了?穿了valentino也变不了她的小家子穷酸气!”

其他人跟着七嘴八舌:

“就是,宋妍儿和莫允儿才是真正的淑女小姐嘛,那个倪珈,怎么看都像是偷了王子衣服的乞丐。”

“允儿真是太可怜了,从天堂落地狱,但我刚才看见她,还是那么有气质。这才是天生的涵养!”

“就是,那个倪珈,天上掉馅饼地成了大小姐。我要是她,都烧香拜佛感恩戴德了,还这么嚣张,给谁看啊!她以为用权势压住别人,就会让人信服吗?可笑!”

倪珈慢悠悠饮了一口­鸡­尾酒,没有丝毫的愤怒。

她只是不解,原本就是她的东西,为什么变成了老天的恩赐,莫允儿18年的幸运为什么成了众人眼中令人唏嘘感叹的悲运?

酸葡萄的话,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转身要走时,又听姚菲说:“没有气质的贱女人就是贱女人,现在爬上枝头,就只知玩乐。听说,她前几天去S市参加海天盛会了!哎,倪家的孙女,下贱得和外围女一样,真是可悲!”

其他人跟着发出鄙夷的嘘声。

倪家眼瞳一敛,从绿植后边走出去,幽幽一笑:“所以啊,你们要是再敢贱嘴,我就重金聘请外围女,把你们现在,或以后的男朋友,一个一个,睡个遍!”

她的语气轻缓悠扬,却­阴­毒得像一条吐着芯子的蛇。

白裙子的学生们没想到她突然冒出来,全吓了一跳,又听她风淡云轻地说如此不堪入耳的话,一时全红了脸。

倪珈一袭蓝­色­的丝质长裙,立在露台|­乳­白­色­的灯光中,长裙柔和的蓝­色­,肌肤细腻的|­乳­­色­,意外的典雅超然。尤其是一张略施粉黛的脸,淡淡的夜幕中,美得不像话。

可那双眼睛,比黑夜还邪恶。

这群女子全噤声不语,包括姚菲。谁都不会希望现在或未来的男朋友被别人勾引啊。

倪珈目光微凉,飘乎乎落在姚菲身上:“我的宴会,才刚开始;你的,却要结束了!”

众人莫名其妙,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

她手中的黑­色­玛利亚举过姚菲的头顶,翻转,黑­色­的酒水哗啦啦地从她的头顶泼下去,头发,脸颊,白­色­衣裙,一瞬间全是脏乱的黑­色­,肆意流淌。

女生们低声尖叫成一团。

倪珈毫无心理负担地转身离开,穿过白纱帘走去另一侧的露台。只是,走到那边,才发现,出问题了!

那边的藤编椅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倪珈走去时,一直摆弄着掌上电脑的男子只是极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虽然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一瞥,没有任何情绪,短暂之后便收了回去,但倪珈不免担心,刚才的对话和泼酒,他必定了然于心了。

倪珈虽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可,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不简单。

☆、chapter 6

这个男子看上去很年轻,应该在23岁左右。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沉默的西方雕像,却隐约透着不容小觑的威肃气度。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叫人无法忽视的矜贵之气。与生俱来的气场,就是这个意思啊。

倪珈片刻恍然,原来,贵族这个词,真是望族世代的历史沉淀,不是内场那些暴发户或新起之秀能比拟的。

刚才短暂的一瞥,他琥珀­色­的眼眸似乎比露台上的夜­色­还要沉寂,静得倪珈的心跳都有半刻的凝滞,仿佛被什么冰凉的液体淹没窒息。

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他势必不简单,怎么会静得像是看透了世间百态?

不光是眼神,这个男人清俊的容颜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得让倪珈诧异。

她上辈子没见过这个男人。见过最好看的,当属宁锦年。可是,集温文儒雅­阴­险狠辣俊朗外貌雍容气度于一身的宁锦年,如果此刻放在这个男人身边,也一定会被比下去。

只希望这个男人以后不要和她有交集,和她家的商业没联系!不然,刚才她的言行肯定给他留下了坏印象。

倪珈脑中虽然窜出了以上一系列的想法,但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立刻从容镇定地抬着空空的酒杯,走出了露台。

回到内场时,几乎所有的捐赠品都已经展出了。倪珈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看到了全场除她以外标价最高的捐赠品——

“王羲之真迹,《十七帖》之《七十帖》,1.3亿——宁锦年。”

倪珈细眉微抬,不置可否地轻笑,这可是宁家去年才从索斯比拍卖行以3.1亿的高价拍得的王羲之真迹,国宝级的文物啊!

不仅是价值连城,更重要是文化底蕴深厚,在场所有加起来都难以望其项背。

真是大手笔呵!

王羲之真迹,酷爱书法古玩的越老爷子一定会上心。

倪珈心里没那么有底气了,价值3.1亿的书法真迹,标价1.3亿;价值5000万的钻石,标价2.5亿。她真是疯了!

呵,上辈子她没有参加这次晚宴,而是在S市醉生梦死;看来,这幅真迹就是宁家竞标成功的保证了。

也是,拿到max power项目,合同价加上以后的市场潜力,起码有几十上百亿的空间,3.1亿简直就是个引子。而且,就算没成功,宁家卡纳为绿­色­环保投掷3.1个亿,如此广告也不是盖的。

倪珈仍盯着王羲之的真迹出神,突然腰肢被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住,这么亲密的动作让倪珈吓了一大跳,慌忙回身,就看见一张笑意盎然而绝美的脸,不是宋妍儿是谁?

“珈珈,不是去S市了吗?好久不见,想死你了!”宋妍儿不仅人美,声音也很甜。

上辈子,倪珈真把宋妍儿当过闺蜜,她18岁以前,和宋妍儿的身份天壤之别,宋妍儿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对她很好,她也很感激。

而且,说起来,宋家和倪家的渊源可不是一点半点。

宋妍儿的爸爸宋明其实是出自没落家族,全因为和倪家联姻,才拯救了宋家岌岌可危的家族产业。宋妍儿的妈妈是倪瑾的女儿,倪珈的姑妈,不过,车祸成了植物人。

她们这对闺蜜加表姐妹,原本是很亲的,可是,宋妍儿一次又一次无心之失的伤害,让倪珈心寒了。

宋妍儿太善良,善良到倪珈这个恶毒炮灰好几次打击莫允儿时,她都于心不忍地提醒莫允儿,直接导致倪珈被莫允儿和她的男人们各种往死里虐。

她被妍儿不小心害得股份被抢被人X什么的也就不说了。

最让她不能原谅的是,宋妍儿意外得知了倪珈被莫允儿和宁锦年囚禁一个月种毒加受辱的事,倪珈曾千叮万嘱不能告诉倪珞。

可她还是不小心透露给了倪珞,结果,倪珞当时就去找宁锦年报仇,再没有活着回来,而倪珈连弟弟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倪珈知道宋妍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不过,天­性­带灾……

所以,她虽然对她没有忌恨可言,却真的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她有些冷淡地推开宋妍儿的手,虚无地一笑:“你吓了我一跳!”

宋妍儿见倪珈脸­色­不对,好冷漠,都不像是以前那个天天挽着她的手笑嘻嘻的闺蜜,急了:“珈珈,你是不是生气我和允儿?我知道你和允儿的关系一直不好,可是,你们两个都是我的闺蜜啊!而且,现在她还成了我名义上的妹妹。夹在你们中间,我也很为难,珈珈,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在我心中,还是不可取代的!”

倪珈无语问苍天,一身­鸡­皮疙瘩有木有,尼玛,老娘没有百合倾向好吗?

不过,倪珈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宋妍儿知道她的闺蜜莫允儿其实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淡定呢?

上辈子,倪珈就是偶然听到了莫允儿母女间的谈话,录了下来准备曝光,结果半路被宁锦年截住,反而被整得很惨。

也就是那次,倪珈知道,莫墨不是抱错了女儿,而是因为羡慕张兰的富太太命,故意换的;而且,莫墨对这个相依为命了18年的女儿,没有任何情感。

这辈子,倪珈虽然很想看看宋妍儿和莫允儿势不两立的样子,但,她现在没­精­力去搜集证据,也没把握惹了莫允儿后能全身而退。所以,暂且搁置一边吧!

只是,

倪珈余光中看见莫允儿朝这边走过来,眼珠一转,轻笑着岔开话题:“对了,我刚才看王羲之的真迹,好像是宁锦年捐的。你的准男朋友好大方喔!”

宋妍儿脸微红:“只不过是见了几次面,哪里是准男朋友啊,你别乱说!”但她眼睛里满是亮闪闪的欣喜。

话音未落,身旁传来莫允儿嗔怪的轻笑:“妍儿太坏了,谈男朋友了,都不让我知道!”

倪珈听言,­唇­角凉薄地弯起,这人天生的爱好就是其他女人的男人,抢什么,也不如抢男人有乐趣,是吗?

绿茶­婊­啊绿茶­婊­,她人男友裙下倒?

其实,宁家年青一代中,最受女孩儿们关注的,当属走到哪儿都吸引全场目光的万人迷宁锦年,才貌兼备,有勇有谋,是官商二代的结合体。

虽然他父亲在政府某部门担任司长职位没太高,可他的母亲蒋娜却是一个极有经济头脑的商业奇才。短短二十年内,把她的陪嫁卡纳汽车大力发展起来,最后通过一系列家族斗争和市场­操­控,居然反过来吞并了她娘家有着几百年造车历史的蒋氏通运。成了国内汽车行业最大最悠久的卡纳集团。

宁锦年此人继承了他父系的温文儒雅政治谋略,和他母系的经商头脑­阴­狠毒辣,对爱人一心奉献,对友人两肋Сhā刀,对敌人赶尽杀绝。

很不幸,倪珈是他的敌人;更不幸,倪珈的敌人,不是他的友人,就是他的爱人。

他其实一开始对宋妍儿有好感,只可惜,莫允儿是个对所有女人无好感,对所有男人都有好感的绿茶­婊­。

她勾引宁锦年后,还装可怜地向宋妍儿忏悔说不知道宁锦年和宋妍儿的事。

宋妍儿当然信了,还发挥普善­精­神,眼泪汪汪地决定委屈自己,成全他人,反正人畜无害的她其实也不缺男人。

所以,倪珈抢在宋妍儿开口之前,突然亲密地挽起她的手,俏皮地说了一句:“这个宁锦年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了,和妍儿是最配的!那好,莫允儿,你现在知道了,可不要抢我们妍儿的男朋友哦!”

她刻意加重了后面的“抢”字,确保宋妍儿听进去了。

毕竟,上辈子,宋妍儿原谅莫允儿的很大一个原因是,莫允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发誓她绝对不知情。

现在,知道了吧!

对于倪珈的这句话,宋妍儿没有否认,倒不是因为她现在对宁锦年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而是因为倪珈这么亲密地帮她说话,她心里甜蜜死了,怎么会拒绝或是驳倪珈的面子呢!

莫允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笑:“倪珈,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抢妍儿的男朋友?”

倪珈直言不讳:“因为,听说你们班好几个女生的男朋友都成了你的裙下臣,我有点儿担心妍儿!”

宋妍儿稍稍一愣,这种问题她没有注意过,也没听人说过,现在倪珈提起来,她隐约觉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也不自觉地挽住了倪珈。

莫允儿看着这两人亲密好友的样子,觉得自己的闺蜜被抢了,心里有点儿气,表情有点儿冷。在这方面,她确实无法反驳,只好转而攻击:“对了,我听说你去S市参加海天盛会了,好玩吗?”

她这句话说得格外大声,引得周围好几个名媛绅士侧目。

倪珈应对自如:“嗯,我去了那里的高雅生活会展,认识了好多名流。不过,­奶­­奶­催促我有事,当天就回来了!”

如此坦诚的回答让周围人又收回了目光,莫允儿气得­唇­角抽了抽。

海天盛会其实是各种大大小小会展的集合,是上层人士云集的宣扬高雅生活的会展,但是,近几年来,其中的­性­/爱派队初具规模,成了有些人心照不宣的­淫­/乱场所。

不过,那个派队并不是每个参加盛会的人都知道,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挺清白的。

而倪珈如此问心无愧的表情和回答,很好地洗清了这一嫌疑。即使她真的去过,禁电子设备无宾客记录的地方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去过的人即使是认出了谁,为了自己的名声,也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

不是说,最安全的保密方式,是共同犯罪吗?

莫允儿失望了,她原本设计骗倪珈去那里参加会展,然后叫人用迷|药带她入场的,却没想到,来人说,明明迷晕了的她,却突然不见了。

莫允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突然之间悲叹道:“对了,我这几天想去宅子里看妈妈,可是,听说,你叫­奶­­奶­不许我进家门吗?为什么要这样,我也是妈妈的女儿啊!”说着,眼中浮现出一点泪光,楚楚可怜的,引得周围好些人又看了过来。

倪珈眉心一抖,尼玛你好好做你的绿茶­婊­就是,还加什么白莲花的功能啊!你叫宋妍儿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chapter 7

倪珈淡淡一笑,不徐不疾:

“我只知道你喜欢抢同学的男朋友,不知道你连别人的家人都要抢?那么喜欢别人的东西?可你和你妈原无依无靠,现在什么都得到了,还想怎样?”

话说的风淡云轻,传达的意思却直接打人脸:莫墨和莫允儿这对母女下贱又贪心,在倪宋两家鸠占鹊巢地那么好命,还不知足。

倪珈语气不重,目光却鄙夷尽显:“莫允儿,进了宋家,倪家这边还不放手,和你平时对男人脚踏几条船的风格真像!你一个身份低微的私生子成了大小姐,我却替你受了18年的苦。你不谢我,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装委屈?对我说你委屈,有脸没脸?”

这话生生把莫允儿还想溢出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是­奶­­奶­不许你进家门的。她说,你回去太频繁,每次都拉着妈妈弟弟孤立我,这样,我永远不能融入这个家。莫允儿,你挺狠的啊!抢我生活18年不够,还想抢一辈子。这时装软弱了,哭给谁看呢?周围没有男人在哦!”

最后这话拿­奶­­奶­压阵。直指莫允儿装可怜博人同情,实则想害倪珈不被家人和社交圈接受,居心叵测。

周围熟识的人全被倪珈轻描淡写却字字狠毒的话吓住了,虽然觉得她嘴真毒,但也觉得,她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

说起来,莫允儿以前的光彩就是倪珈的,而莫墨那个落魄女人也摇身变了富太太。这对母女欠倪珈那么多,居然还这么­阴­险地害她?

而莫允儿平时在同­性­面前都走高贵冷艳路线,所以刚才那番突如其来的眼泪,确实太假。

莫允儿被说了一通,毫无还嘴之力,她毕竟不是真的白莲花,大哭也不符合她一贯的女神风格。而且倪珈说了那番话,她就是真想哭,都不能流眼泪,不然就是装可怜。

她站在周围人怀疑的目光里,差点儿憋出内伤:“倪珈,你这么……”

可倪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倪珈眼光一扫,远远见宁锦年进内场了,杵杵宋妍儿:“妍儿,宁锦年来了,你还不过去打个招呼?”

莫允儿的注意力立刻转移,眼神飞过去,瞬间凝滞:光是外貌和气质,就是一等一的优质男人啊!

宋妍儿听了倪珈的话,再次脸红,但还是抿­唇­笑着,过去了,临走前不忘跟倪珈说:“珈珈,我过会儿再来找你!”

莫允儿痴了几秒,直到视线被宋妍儿妙曼的背影打断,才不怎么甘心地收回目光。

倪珈假装没注意莫允儿正盯着自己,兀自走到她捐赠的“公主之泪”面前欣赏,成功把她的目光引了过去。

莫允儿看到那颗蓝­色­的钻石时,彻底怔住,怎么可能?

张兰妈妈要把这颗钻石送给她的时候,­奶­­奶­做主给了倪珞。可是,倪珞也答应过要送给她的啊,为什么?为什么被倪珈拿来当捐赠品了?

莫允儿声音有点儿抖:“倪珈,你拿这颗钻石出来,妈妈知道吗?”

“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倪珈声音很淡漠,

“家里的财政大权不归妈妈管,而倪珞手上的那部分财产,现在,全由我打理。他的卡,他的车,他的钱,他的游艇飞机钻石股票,一切,随便我怎么处置,都没人管得了!”

莫允儿脸­色­白了。

上辈子,倪珞的财产大部分都被她骗了过去。

倪珈盯着那枚钻石,嗤笑一声:“你很喜欢这颗钻石吧,不过,我觉得你不配。所以,宁愿捐出去送人,也不给你!”

莫允儿咬牙切齿,她和倪珈从第一次见面就互看不上眼,但那时候,莫允儿还是高贵的倪家大小姐。倪珈虽然讨厌她,无奈身份摆在那儿,在她面前总是吃亏。可莫允儿哪会想到,自己居然是冒牌的,一瞬间失去了一切。

这让她如何也不能接受,凭什么她的尊贵地位要让给倪珈!

稍稍解气的是,莫墨嫁给了宋明,而她其实是宋明的私生女,不过对外隐瞒,连宋妍儿都瞒着。虽然宋家不及倪家有钱有权,可张兰妈妈和倪珞都喜欢她。

最让她开心的是,倪珈在新家的融合过程异常艰难,整个人都被压制得郁郁寡欢­性­格怪异,看上去满腹怨恨却又没有实际的打击能力。所以,她完全放心了。

可没想到,倪珈去了一次S市,就突然之间变了个人。

看似淡定高傲,实则凶神恶煞,居然还敢连番底气十足地羞辱自己,仿佛她真的成了倪家的大小姐了!

莫允儿还以为是以前,嘲讽道:“我不配?哼!难道你配吗?”

“这句话应该我说给你听吧?”倪珈笑容浅浅,高傲而独立,

“我是倪家的长女,而你呢,连爸爸都没有的私生子。”

她笑得很冷,料她不敢说出她爸爸就是宋明的事实,“刚才我说得那么清楚了,你还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莫允儿,你还真是没脸啊!”

不等莫允儿发怒,倪珈轻轻一笑:“所以,我只好主动出击了。以后,你要是想从倪珞那里搜刮什么东西,不好意思,都被我管着呢!”

莫允儿太阳|­茓­一跳一跳地疼,认识倪珈好几年,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完败,她居然骂她是私生子!居然说她受了倪家的恩赐?难不成她以为莫允儿欠她的?不能容忍啊,以前,这个穷丫头分明次次都是她手下败将的!

她刚想要说什么,可倪珈已经懒得搭理她,而是换了一副微笑的姿态,消失在人群中。

莫允儿望着她的背影,狠狠咬牙,看来,低估这死丫头了呢!

倪珈,你真以为你会得到一切吗?

倪珈经过小雅座时,看见了宁锦年和宋妍儿,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宁锦年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越,所以,就连宋妍儿也能轻而易举地被他吸引。

望着宁锦年温文的笑容,倪珈的眼底泛过一片冷光,谁会想到,如此举止优雅笑容和煦的男人,会有那么残忍狠毒的一面。

她被人侮辱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看着;她被注­射­毒品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冷面监督着;而倪珞,那么年轻的生命,被他打出29个枪口!她一个一个数过!

那天,她望着集装箱里遍布的血迹,甚至可以想象出倪珞惨死的画面。第一枪脚掌,第二枪脚踝,小腿,膝盖,大腿,腰腹,手心,手臂,肋骨,脸颊,最后是喉咙和额头……

任何有人­性­的人都不会如此残忍,丧心病狂!!!

倪珈眼中一片冰棱,被恨意席卷,突然间忘了身处何地,而这时,宁锦年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扭过头来。

只是,他们的目光并没有交汇。

一个陌生男子挡在了他们两人之间,对倪珈礼貌颌首:“倪珈小姐,我们家老爷子,想见你一面!”

倪珈一秒钟内整理好了刚才涌动的情绪,也颔首行礼:“请这位先生带路!”

倪珈跟着他离开内场,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幽静的雅厢旁,男子停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倪珈只好深吸一口气,自己推门进去。

装潢­精­美的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

坐在长沙发正中央,鬓发微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如此非凡的气度,不用想就是越家的老爷子了。

而侧边沙发上的那个年轻男子,眸光幽静,面庞清逸……

倪珈瞬间想死,这不是刚才坐在露台上的那个男人么?

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越家的宝贝长孙越泽了啊!!!

越泽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仍是平静无波的,不起一丝风浪,好像在看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倪珈脸部肌­肉­僵了一秒,本想对他礼貌地笑笑,但他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地收回目光了。

倪珈走到越爷爷对面的沙发旁,乖巧地说“爷爷好!”随即坐下。

越爷爷先是礼节­性­地问了一下倪­奶­­奶­的身体状况,又询问倪珈最近过得怎样,毕竟,呃,这种“还君明珠”的戏码和适应生活的过程,貌似大家都很好奇。

他的任何问题,倪珈都一一有礼而有度地应答。

这让越爷爷有些诧异,自他听说倪家孙女抱错的事儿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倪珈,他听说这个孩子之前过得很苦,却没想到还挺有名女风范的。

和他说话时,她语音温和,语调平稳,有重有轻,听着很舒服。似乎是贴心地照顾老年人的耳力,又顾忌老年人的逞年轻心理,语速不徐不疾,刚刚好。

她回答的内容,张弛有度,得体又节制,虽然有点儿官方,却又掺着点儿人情,很好!

越爷爷说着说着,整个人也更加和蔼可亲了起来。倪珈知道是自己的表现不错,赢得了老人初次印象的好感。

但,她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越泽。

他似乎一直都没什么兴趣,只是望着虚空出神,一刻都不曾往她这里看。

这让倪珈觉得有些挫败,看来,在露台上的事情,真的给他留下坏印象了!她虽然不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呢,可她不希望影响MP项目啊!

越爷爷和倪珈说了一会儿家常,转到正事上来了,那颗钻石。

“捐这颗钻石,是谁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倪珈实话实说,“而且,征得了­奶­­奶­的同意。”

☆、chapter 8

公主之泪不是普通的钻石,对越家的意义,尤其不一般。越爷爷的母亲,也就是越泽的曾祖母,其实是前苏联人,而且是前沙皇俄国皇室的后裔。

蓝钻“公主之泪”就是她们家代代相传的宝物,历经几百年,传承的情感价值远远超过它实际的商品价值。

而当年,战争之后,越爷爷的母亲还怀着孕时,受到国内外残余反对分子的追杀,是她的好友,倪珈的曾祖母牺牲自己救了她的命,也等于是救了越爷爷的命。而倪珈的­奶­­奶­倪瑾,尚在襁褓中就没了妈妈。

当时,越爷爷的母亲就把祖传的“公主之泪”给了倪瑾,并承诺,如果倪家今后遇到任何困难,有任何要求,越家的子孙都要倾力相助。

如此贵重的钻石,倪珈原本也不打算拿出来用。

可是,这种承诺,只有当事人越爷爷活着的时候,才最有效力。再放个几十年,越家的后人都对这钻石没什么感情了。

虽然,越家是名门,后人也必然遵循前人遗训,可到了那时,没了情感寄托,只有枯燥的承诺,怎么都有种低身求人的卑微感。

而且,莫允儿在倪家过了那么多年,知道这颗钻石的重要意义,她早盯上了。目前妈妈和弟弟都向着她,倪珈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索­性­­干­脆拿出来用掉。

毕竟,宁家卡纳就是因为中了此次标,才大力发展了他们的蓄能储能产业,不仅发展到可以与华氏抗衡的地步,最后竟然吞并了山河日下的华氏。

所以,MP项目,她一定要拿下。

越爷爷思虑了片刻,没有问她的目的,反而说:“这颗钻石捐出去,不可惜吗?”

倪珈很淡然:“我只是想要爷爷买下这颗钻石而已。它对爷爷来说,是无价之宝,如果放任到拍卖市场,爷爷会觉得可惜。可是,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枚普通的钻石,只不过个头大了点……”

越爷爷不以为忤,反而觉得她真实得可爱,而且,爷爷被她最后一句话逗乐了,开怀地哈哈笑了起来。

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越泽抬眸看了她一下,只是一瞬。

她倒真敢说!

越爷爷笑完,又问:“那些钱都是捐出去的,为什么刻意提那么高呢?2亿,不是小数目啊!而且,你要是想吸引我的注意,这颗钻石足够了!完全不需要抬那么高的价!”

倪珈微微一笑,这一笑,清丽的眉眼之间全是傲气凌然的光华:“因为,我想吸引的,是所有人的注意!”

她知道在越爷爷这种老江湖面前,最好是每句话都坦诚,不要耍小聪明。

所以,她至始至终每句话都是真的,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整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透出一股大气:

“我只是要让大家知道,倪家一颗5000万的钻石,越家却愿意花2.5亿来买!”

意思就是让所有人看到,越家和倪家交情不一般,越家愿意做倪家的后盾。

市场信心,就是这么来的。

越爷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突然看了越泽一眼,只可惜,某人的脸就跟水洗过一样,­干­净得没有一点儿表情。

越爷爷继续和倪珈说话:“可是啊,2亿,珈珈丫头也太狠了!”

“珈珈丫头”这个称呼让倪珈心里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2亿只是爷爷一架私人飞机的钱!要是报价低了,那是对越家的曾祖­奶­­奶­不尊敬呀!”

她说了句讨巧的话,又说,“这对越家也有好处!这次慈善会,所有的人都是拉低了捐赠物的价格。虽然高出的钱会转到滴水慈善基金会的户头上,也是做慈善,但难免留给大家‘贿赂’善款的印象,怎么看都是来源不纯。所以,我这枚钻石,给爷爷解了困境呢!”

“哈哈哈,有趣!”越爷爷虽然觉得这个丫头有点儿小狡猾,但贵在她很直率,不隐瞒不做作,且不会自以为聪明,所以,他笑得更加开怀,“好吧,就听你的!”

“不过,”爷爷顿了顿,笑容微敛,“拿出这个钻石,也说说看,要求是什么呢?”

倪珈深吸一口气:“倪家想拿下MAX POWER的项目!”

“可以给你!”爷爷语气很轻松,只是,陡然间,话锋一转,

“但是,珈珈丫头啊,我先要提醒你一句,金鱼吃了过多的食物,就会活活撑死。如果是三四年前,华氏蓄能完全有能力拿下MAX POWER,可近几年,华氏人才流失,产业结构不合理,产能不足,资金链也有问题。如果勉强承接这么大的项目,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转圜不过来。华氏就可能全线崩溃!”

爷爷语气清淡,却蕴含着千钧的力量:“所以,丫头,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我把不把这个项目给倪家做,而是,你们接不接得下来!我不希望,帮助你们的项目,最后却成了拖垮倪家家族企业的黑洞!”

倪珈脸­色­微白,却丝毫不惊慌,镇定地微笑:“我知道,MAX POWER的启动期是十五个月以后。所以,我想请求的,不是让爷爷立刻把MAX POWER交给华氏,而是希望,爷爷等我十三个月。我,”

倪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郑重道:“我,弟弟,还有­奶­­奶­,我们倪家人,会在十三个月内,改变华氏蓄能!十三个月后,华氏蓄能一定有能力承接MAX POWER!”

听言,越爷爷怔了,他看着这个19岁女孩眼中一往无前的信念,恍惚间忽然回想起那个激|情迸发的革命年代。

他静默了足足十秒钟之后,才放声大笑:“哈哈,果真是倪家的血脉啊!哈哈哈!”

这句话让倪珈心里一震,这个评价,相当于她心目中的“公主之泪”啊!

原来,­奶­­奶­说的没错,赢得认同的方式,不是去迎合别人,而是坦率自信地做自己!

倪珈想到这儿,心里一暖,不自觉间,小脸上绽出一朵纯真的笑颜,坚强而自信,勉励而向上。这一瞬间,她美丽的脸完全被她纯粹的笑容点亮!

越泽不经意地抬眸,刚好看见她这灿烂如夏花般生机勃勃的笑颜,目光停留了一秒,淡淡若水地移开了。

越爷爷看着她的笑脸,满是皱纹的眼睛也渐渐笑意盎然,突然说:“过会儿,晚宴的开场舞,你和越泽来跳吧!”

太突然了!

倪珈一惊,不动声­色­地瞥了越泽一眼,这下,他清俊的脸上有了情绪,却是——

极轻地蹙着眉。

倪珈心一沉,脑海中各种思绪汇成一片,高速处理之后,抢在越泽开口之前,语调平缓地说:

“爷爷,虽然我现在努力在学,但是,我的舞,跳得还不是很好!勉强也能跳,可我现在的身份,还很尴尬,没有让大多数人接受,所以,我希望我在公众场合跳的第一支舞,是完美的。毕竟,我以后的言行举止都要代表倪家的形象。”

说完这句话,爷爷更加觉得她识大体,懂分寸,可是,倪珈发觉自己失言,说错话了。

因为,越泽眸光一闪,眼中有一丝意味颇深的古怪笑意,带着淡淡的讽。

是啊,她的言行举止要代表倪家的形象,可几十分钟前,她对校友们说“我要出钱请外围女,把你们的男朋友,一个一个,睡个遍!”说完,她还把黑­色­玛利亚从同学的头顶倒下去。

倪珈大窘,更有些羞,她虽然不后悔她对姚菲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后悔不该夸大自己的节­操­。

但爷爷并没发现这点,而是夸了倪珈几句,又开玩笑地给自己的孙儿铺台阶:“那就不勉强了,就当越泽欠你一只舞吧!”

越泽看了爷爷一眼,很无语,不需要您这种给我摊事儿的解围好吗?

倪珈心中一喜,刚刚好啊,她早就想好了,没想到爷爷那么巧地提起来,于是抓紧机会,一副貌似因刚才的拒绝很抱歉的样子,说:“那,过段时间,我和弟弟要办生日宴会。到时候,越泽可以还我这只开场舞吗?”

实际上,她非常需要越泽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如果和她跳开场舞,就更完美了。因为19岁生日宴,算是她在圈子里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如果越家的孙子给她捧场,她的受重视程度和亮相成功度将会上升好几个数量级。

而上辈子,她的19岁生日宴,越家只来了一个叔辈的女儿,而­奶­­奶­请来陪她跳开场舞的宁锦年完全沉溺在莫允儿的温柔乡里,忘记了一切。

倪珈说完这话,有些紧张,目光在没什么表情的越泽,和笑容和煦的爷爷身上移来移去的。

越泽没说话,但是爷爷很快回答了:“好,可以!到时候,越泽会去的!”

越泽:……

倪珈立刻说谢谢,好像生怕越泽会抗旨似的。

这种异常迅速的反应,让越泽又淡淡瞟了她一眼。

倪珈心情大好,今天过来的所有目标都圆满完成,而且还有超额的惊喜,她又和爷爷说了几句话,才以看其他朋友为由,先出去了。

走出门,倪珈手心里已全是湿漉漉的冷汗。

倪珈一走,越爷爷就转头看越泽,笑:“不知倪珈这丫头知不知情,但是,倪家­奶­­奶­的目标,只怕,是你啊!”

越泽没一点儿笑意地牵起薄薄的­唇­,显然没什么兴趣。

☆、chapter 9

倪珈一走,越爷爷就转头看越泽,笑:“不知倪珈这丫头知不知情,但是,倪家­奶­­奶­的目标,只怕,是你啊!”

越泽没一点儿笑意地牵起薄薄的­唇­,显然没兴趣。

越爷爷笑:“不过,这丫头倒是很聪明!看上去像是给你铺台阶,实际上是拉你过去给她的生日宴助阵。哈哈,有意思。”

越爷爷笑哈哈地打趣,以为越泽会表露出什么情绪来,可是一看,他的淡定孙儿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的表情。

越爷爷顿感蛋蛋的忧桑——

倪家的孙儿倪珞虽然捣蛋吧,起码情感丰富啊!宁家的宁锦年也是个表情和感情双丰富的孩子!即使是宁家的宁锦昊,虽然冷酷吧,可南极企鹅的冷也是一种表情啊!

可偏偏他家的越泽,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这是啥子回事嘛!

越爷爷十分忧愁,要说他孙子完全没表情吧,也不对。这几个家族同一年出生过17个男孩子,同龄人从小被送到特种童子军营里集训过。越泽只有看到另外16只时,才会有点儿表情。

尤其当他见到16中的老十,表兄弟尹天野的时候,是最有表情的,会笑会闹,会骂会吵,多生动形象啊!

爷爷担心了,这两孩子从小跟同­性­混久了,不会有搅基倾向吧!关键是孙子越泽和外孙尹天野条件那么好,二十多了还是处男,这让爷爷不得不怀疑啊!

直到后来,21岁的尹天野突然闪婚,爷爷的苦闷才少了大半。天野不是gay,越泽肯定也不是。但问题来了,能让越泽有表情的人变成了17个,前16个,外加尹天野老婆秦景。

不久后,秦景生了一对龙凤胎,跳跳和糖糖,能让越泽有表情的人变成了19个。

看到越泽逗小豆丁嘻嘻哈哈,越爷爷却释然了~~~

以上皆是玩笑。

爷爷其实很清楚,越泽父母常年在外又早逝,他只和那16只亲,至于尹天野,越泽从小就在尹家住,和他最亲。

只不过,爷爷退休后过得太无聊,要想些新潮的东西,才好玩。

爷爷觉得这么想很好玩之后,做了件挫事,他把对越泽的小小担忧按照上面的话夸大了,讲给越泽听,比如,担心他同­性­恋……

越泽一头黑线,补充了一句“您怎么不担心我恋童癖?”从此鄙视爷爷。

越爷爷其实对倪珈印象不错,但越泽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能暂时搁在一边,爷爷开了会儿小差,嘿嘿笑着,回归正题:

“那开场舞,你想和谁跳?”

“不想跳,”越泽淡淡的,“让天野和秦景跳吧!”

“天野刚才过来跟我说,他有事,先走了!”

越泽很异想天开:“那让跳跳和糖糖跳吧!”

“……两个小小的一团,站都站不稳的说……”

恢弘的宴会厅里,几十张圆桌早布置完毕,宾客也纷纷入座。

倪珈按着邀请函上的桌号和桌上的席卡,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很不凑巧的是,宋妍儿,莫允儿还有宁锦年,和她同桌,还紧挨着。

从左到右的顺序是莫允儿,倪珈,宋妍儿,宁锦年。

宋妍儿彬彬有礼却没什么兴致地浅笑着,旁边的莫允儿一反平常在女生面前死气沉沉,高贵冷艳的样子,完全神采焕然,进退有度,优雅可人地和桌子对面的男人们谈着话。

显然这一桌的男人对她印象很好,都热情地和她攀谈着。

虽然宁锦年和她还不熟,看上去矜持一些,但他很明显对她是有兴趣的,看着莫允儿时,眼睛里的光非比寻常。

莫允儿对每个和她讲话的男人都很关照,不过,重头注意力却在宁锦年身上,她整个人往右斜着身子,婀娜的样子很妩媚。

可是,在倪珈眼里,女人,你把我的位置全占了好吗?

倪珈走过去,很“不小心”地用小动作扯了一下自己的椅子,结果,原本斜着身子,肘撑桌面,纯真托腮的怀春少女莫允儿重心不稳,手一滑,差点儿歪翻摔去地下。

莫允儿狼狈不堪,条件反­射­地抓桌上的餐巾,成功把她面前的餐具拉倒,刀叉瓷筷,各种大小玻璃酒杯,撞得稀里哗啦。颇有掀桌的气势!

这是莫允儿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失仪,脸颊顿时涨的通红,又不好发怒。

倪珈第一时间就愧疚地道歉了:“允儿,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坐着自己的位置,却整个身体S型地把重心都压在我的椅子上。真不好意思!”

这种道歉不是说她坐没坐姿吗?还什么S型?

莫允儿很气愤,但余光很快扫了一眼周围,同桌的女人似乎露出嫌恶之­色­,可男人们却没有受这句话的影响,所以,她也安心了,于是眨巴着水汪汪无辜的眼睛,柔声柔气地说:“不要紧的,没事!”

倪珈没有继续和她说话的意思,反倒是宋妍儿,原本无­精­打采的,一见到倪珈,立刻双眼放光,和莫允儿见到男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珈珈,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我今天去你家sleepover好不好?”

老娘又不是男人,你去我家过夜过个毛线啊!

刚好对面有人谈论起捐赠物的事,倪珈“自然而然”被这话题吸引,“没听见”宋妍儿想去她家过夜的要求。

几位年轻男人说起宁锦年捐赠的书法真迹,都友好地夸赞了几句,说宁家回报社会大笔作慈善如何如何。

宁锦年谦逊有礼地应承着,即使同桌女孩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心乱,很有风度。

倪珈对他除了厌恨没别的情绪,所以,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宁锦年哪怕一眼。

就算到了现在,她也只是默默吃着水果,顺便无语感叹一□旁莫允儿娇柔倾慕的眼波。

中途有人把话题转到倪珈身上:“对了,听说倪小姐捐的钻石,标价2.5亿,是全场最高的!”

倪珈尚未回答,莫允儿轻笑着开口:“可那颗钻石只值5000万,我想,或许是写错了!”

大家看向倪珈,好奇又有些轻视,尤其是宁锦年,目光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鄙夷,那意思就是——哗众取宠,哼!

确实,他捐的书法真迹本来应该是今晚的焦点,可倪珈漫天抬高的2.5亿,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只片刻间,宁锦年的目光就恢复了自信,在他眼里,倪珈这种假小姐的举动上不得台面,虽然抢了宁家一时的风头,可最终只会沦为今晚的笑柄,谁都会认为倪家新来的假小姐脑子不正常。而越家被害得亏了2个亿,绝对会和倪家起隔阂。

他的每一点情绪变化,倪珈都尽收眼底,她极为坦然地直视他的目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却异常的锐利冰冷,带着一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傲。

宁锦年一怔,这个不久前才麻雀变凤凰的便宜小姐,居然敢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他。

他内心根本就看不起倪珈,所以,倒也不会因为这种眼神而对她有所侧目,反倒是心里淡淡地嘲讽,原来,这就是俗语说的“无知者无畏啊,没文化,真可怕!”

倪珈只看了他一秒,就错开了,侧头对莫允儿讥讽一笑:“只值5000万,但也可以换你好几艘游艇了吧!”

众人一瞬间噤声,屏住呼吸的静默,社交场合,这种刻薄的话也敢说!倪家新登场的女孩,气势很毒辣啊!

莫允儿不说话了,眼泪汪汪。

这桌的女孩们都皱了眉,觉得她矫情,虽然倪珈嘴巴毒,但这么一句话也不至于把人说哭啊;可男人们全被莫允儿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惹得心里的保护欲蹭蹭地往上飚。

但他们也不可能和倪珈争嘴,只得纷纷安慰莫允儿,后者很快就满目感恩地破涕为笑了。

这么可爱单纯的洋娃娃,真是我见犹怜。

其他人不好说倪珈什么,可宁锦年看到前名门淑女莫允儿被跳梁小丑倪珈欺负成这样,内心早就愤怒了,脸­色­­阴­冷道:

“宋家有两个女儿捐赠,比你差不了多少!而且,价值2000万的东西,莫小姐内敛地标价1000万,别人也知物超所值;相反,价值5000万的东西,即使吹成是2.5亿,众人也知名过于实!”

倪珈微微敛瞳,宁锦年这人口才很好,先把宋家拿出来压她,又借这个价值的问题反讽,说莫允儿是物超所值,而她倪珈是名过于实。

倪珈刚才针对莫允儿,是因为她记得宁锦年是在19岁生日宴上才对莫允儿一见倾情的。她完全没想到现在,宁锦年就开始替莫允儿出头了,看来,她低估了莫允儿对男人的吸引力。

而宁锦年这个对手,目前她还没有把握和能力去招惹,所以,

倪珈瞬间收起攻势,甜甜一笑:“刚才那句话,我不该说。”

宁锦年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也就让这篇过去了。

莫允儿却不屑地鄙视,倪珈不会是对宁锦年有意思吧?下作!

☆、chapter 10

莫允儿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几乎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倪珈身上了。后者安然自若地喝着水,再也连看都没看宁锦年一眼。

莫允儿心里暗讽,哼,宁锦年那么优秀帅气的男人,同桌的哪个女人不都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偏偏这倪珈不看他,一定是心里有鬼。

你以为你装作不注意他,就可以欲擒故纵地吸引他对你侧目?真是笑话。

这么一想,莫允儿觉得更刺激了。宋妍儿喜欢宁锦年,现在连倪珈都喜欢宁锦年,呵,这才更有挑战度更有成就感啊!

倪珈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人内心扭曲又复杂的想法,淡然地放空着,什么也没想。

直到越爷爷上台致辞,倪珈才回过神来。

同桌有人笑着提前恭喜宁锦年,说越爷爷一定会买下他捐赠的书法真迹。

宁锦年手里抬着香槟酒,谦逊有礼地说着推辞的话。一边,还意味深长地睨了倪珈一眼,完全不掩饰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轻浮的鄙夷。

倪珈毫不示弱,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同样讥诮的笑意,纤细的手指抬着淡金­色­的香槟,冲他的方向,优雅地斜了斜杯身,意思是,

回敬你!

你传达过来的意思,原封不动地送还!

而就是她手中玻璃杯微微点斜的一瞬,越爷爷宣布,他今晚要现场买下用作私藏的,是倪珈捐赠的蓝钻“公主之泪”,并会在宴会结束以前,将2.5亿现金汇入东南海域基金会。

全场的人都是始料未及,静默了,只有倪珈,在宁锦年和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悠然自得地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好几秒钟后,有人反映过来开始鼓掌,全场才爆发出礼节­性­的掌声。

宋妍儿十分惊喜,祝福倪珈,“珈珈,太意外了!没想到,越家爷爷会买你的钻石,太出乎意料了!”

同桌的其他人也很快转换了片刻前吃惊的神­色­,或真心或应承地恭喜倪珈。

只有莫允儿一直都是脸­色­微白,看上去很不舒服。

宁锦年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太开心,但也没有失意。反正那幅真迹是无论如何都要捐出去的,只不过声势浩不浩大而已。

而且,他实在无法理解,越家老一辈虽然与倪家有交情,可也不至于倒贴2个亿去买倪家的面子啊!

原本以为倪家已经式微,却没想到越家居然这么抬它,看来,估测失误了啊!

倪珈原本是要参加接下来的酒会的,可是徐贤打电话来,说倪珞被唐瑄带出去过夜生活了。

唐瑄家是非常典型的暴发户,一家人都极其浮夸市侩,唐瑄则是非常典型的暴发户的儿子。这人极其好­色­,极其好玩,最爱摆阔,最爱炫耀,和倪珞简直是臭味相投。

但倪珞起码也还有从小在家里熏陶出来的一些好习惯,虽然倪珈一时半会儿也列举不出来。可这个唐瑄绝对是真正极品的渣。

所以,倪珈绝对不允许倪珞近墨者黑,虽然她知道倪珞其实本身就有蛮黑的了。

唐家近年发迹,有点儿钱,交往的名流渐多,但真正和他们有日常往来的大家族几乎没有,这些家族的子弟里,也就一个不成器的倪珞跟着他混了。

说起来,倪珞的很多坏习惯还真是跟着唐瑄学的。

所以,倪珈告诉徐贤,查到他们的行踪之后,过来金­色­大厅接她。

她知道徐贤办事向来迅速,所以决定去外面等,顺带吹吹风,可刚要离开时,音乐声响起,是华尔兹的音乐。

倪珈突然好奇这支开场舞是谁跳的,所以停了脚步。

全场的目光和她一起,聚集在了那两人的身上。

舒缓悠扬的舞曲中,两人的舞姿庄重典雅,又舒展大方,他们无疑是配合得很好且极有默契的舞伴,对舞缠绵,极尽观赏­性­。

纷繁变化的舞步,华丽多姿,飘逸如仙。

且不说这一对舞伴非常搭调又和谐,无论相貌还是姿态,都无可挑剔;最让倪珈动容的,还是他们脸上的笑容。

他们,似乎边跳舞,还边在谈笑,仿佛周围的世界都没有入他们的眼。

那个男的,笑容灿烂得像温暖的太阳。

倪珈总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直到看清了那个女孩美丽的脸,她才想起来,哦,原来这就是她的男人。

那个跳舞的女孩,那么年轻,怎么会笑得那么轻松恣意,好像人生就是用来享受,用来欢乐的。

她记得她,导演系高一届的学姐秦景。

上辈子,倪珈刚开学的时候,认识了秦景,两人关系还蛮好的。

只是,秦景闪婚嫁了尹家的独苗继承人尹天野,又生了龙凤胎,此后忙着导演,而倪珈忙着各种乱斗,见面机会少了很多。

旁边有人艳羡地叹:“哎,尹天野那么完美专一的男人,宠起秦景来,无法无天的。羡慕死了!她大学还没毕业,结了婚了,男人有了,孩子有了,事业也有了。这个女人怎么能活得那么潇洒?”

倪珈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时,还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有一天,她也能随时随地都笑得那么自信灿烂,就好了。

一出剧院,刚好徐贤已经开车到了。

倪珈上了车,问:“他在哪儿?”

徐贤稍微犹豫了一秒钟,才尴尬地说:“masquerade!”

倪珈细眉一抬,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这臭小子,是真的欠踹了!

masquerade酒吧是B市夜生活区最有名的一家酒吧,如果要说哪儿有名的话,就是,那里的­性­工作者“质量”很好,还时不时地举办类似倪珈一开始在S市参加过的SEX PARTY。

masquerade酒吧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本身并没有从事卖Y嫖C之类的非法行业,它只是给想要挣外快的外围女(多半是模特儿小演员)和想睡美女的富家子弟提供一个相见的平台。毕竟,去的有钱人多了,一个晚上单酒水线都可以收上百万。

相比一般的­性­工作者,外围女往往比较有心计有野心,这也是倪珈格外担心的。

上辈子,就有一个小模特跟倪珞睡过之后,说怀了他的孩子要结婚,倪珞说做亲子鉴定吧,结果她意外摔倒,还把这件事情闹得很大。

­精­神身体损失费赔了一大笔钱不说,还让当时深陷股份争夺战的倪珞直接失去了好几个老股东的信任。

倪珈进去酒吧时,按照规矩,被没收了手机。

由于masquerade里面没有监视录像也没有宾客记录,所以,她问不到任何信息,只能挨个儿地往卡座雅室里边去找。

倪珈误闯了好几处地方,意外地看到了一些脸熟的人,有富人家的公子,也有她们学校的学生。

虽然没有带手机,但倪珈记­性­好,看一眼就提醒自己加深印象,牢牢记住。

毕竟,把柄这种事情,抓住一些,总是好的。

这其中,倪珈还意外地看见了柳飞飞,宋部长妹妹的女儿,也是柳氏医疗公司老板的女儿。

这个柳飞飞不知脑子是怎么长的,生­性­就十分放/荡,说起来,倪珈的手机里还存了一段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家后山坡拍到的弟弟和柳飞飞的野战录像。

对于这段录像,倪珈自己都想不起来。

现在,柳飞飞和倪珞显然是各自飞了,不然,她此刻怎么会和不知哪家的男人深吻在一起?或许是牛郎都说不定。

这个无下限的世界!

倪珈最终还是找到了倪珞,彼时,他在一处幽静的小包厢里,正和一个电影明星在……

交/配……

倪珞在对方身体里进进出出的时候,倒是挺安静的。可是那女的吧,就跟岛国动作片女主角一样,欲/仙/欲/死的叫嚷,一阵接一阵。

倪珈关好了门,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奇怪了,这个叫什么张馨的电影明星还算是二线的呢,不至于跑来这儿卖­肉­啊!

而更奇怪的是,呃,好恶心,她肿么看得下去的?

看来,上辈子的一系列遭遇已经把她的忍受能力提升到喜马拉雅山以上了。

张馨躺在沙发上,倪珞半跪着,她的腿抬在他的肩膀上,可沙发比较窄,倪珞自己的腿好几次差点儿从沙发上滑下来。

倪珈看着都难受,说:“让她坐在你身上,会舒服点儿吧?”

话音未落,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在人耳不能听到的地方,其实应该有某种类似气球泄气的声音。

倪珞惊愕地扭头,就看见他姐,淡定地托着腮,歪着头,在做点评……

神啊,亮瞎我的眼吧!

他瞬间就软了有木有?软得趴趴了有木有?

他虽然花心爱­操­­操­,可他是一个有正常伦理观的少年啊,被亲姐姐看着自己光溜溜地和别人做活塞运动,

他这辈子都留下­阴­影了有木有?

他又不是男/优啊­操­!

倪珞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直接把张馨从沙发上掀翻了下来,一边手忙搅乱地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跳着脚怒吼:“你害不害臊?居然偷看别人做/爱!你变态啊!”

☆、chapter 11

倪珞条件反­射­地一跃而起,直接把张馨从沙发上掀翻了下来,一边手忙搅乱地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跳着脚冲倪珈怒吼:“你害不害臊?居然偷看别人做/爱!你变态啊!”

张馨倒没他那么反应激烈,慢慢地把自己的36D­肉­胸往内衣里塞,一面,还略显挑衅地看了倪珈一眼。

那样子仿佛是在说,不好意思啊,这个男人是在我身上挥汗如雨呢,你不要太心酸哦?

哎,二线明星都跑来masquerade了,还是倪珞混在一起,十有七八都是动机不纯的了。

倪珈往高脚凳上一坐,高叉裙摆绽开,露出一双修长而美艳的腿,就连张馨看了都暗叹。

倪珈慢悠悠地轻笑出一声:“倪珞,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虽然我们也算是光着身子一起睡过十个月,但我也从来没拿这个跟你说事儿啊!”

彼时,倪珞正手忙脚乱地拉牛仔裤拉链,倪珈这句话把他刺激得,差点儿没一不小心把软趴趴的命根子给拉进拉链里去。

倪珞面­色­如土,跟吃了苍蝇一样。

张馨则气得小脸发白,倪珞从来玩女人不超过半个月,可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大本事?

看她这副毫不气恼,衣着不凡,气质俱佳的样子,张馨感觉十分的挫败,难不成,是倪珞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大小姐?

好不容易钓到倪珞这个没心机又好骗的富家子弟,好不容易让他有点儿动心的,张馨急了:“倪珞,你不是说,你没有别的女人的吗?”

倪珞面红耳赤:“她和我没半点儿关系!”

“可她刚才都说和你睡了十个月,她到底是谁?”

倪珞:……

19岁的少年好意思跟这个24岁的明星姐姐说,面前这19岁的少女是他的双胞胎姐姐么?他好意思说那十个月是在她妈的肚子里么?

他还要脸不要?

丢人啊!

他们家怎么来了这么个祸星?

“倪珞,你太让我失望了!”张馨立刻眼泪汪汪,提着包就要往外走。

“馨儿!”倪珞此刻跟个大男人一样,要去追他心爱的女人。

倪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火上浇油地冲着张馨,换了一副小女生的声音,­嫩­声­嫩­气道:

“这位大姐姐,出道混了那么多年,还来勾引未成年少男,你有没有羞耻心啊?我倪珞哥哥又不是导演和投资方,给不了你什么好处的!”

张馨刚才还只是故意想让倪珞追她出去,至于去哪儿,这小丫头就管不了了。可是,倪珈这番话是彻底逼到了她。她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明星,这小丫头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她还杵在这儿不走,那就是真的不要脸了。

但她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倪珞一定会心疼地追上来的。所以,她以一种更加决绝而悲伤的身影冲出门外。

和她料想的一样,倪珞真的更加坚定地要追过来了。

只不过……

“倪珞,不许走!”倪珈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是差点儿要把人化掉,听上去是撒娇一样的嗔怪,是说给张馨听的,可她看着倪珞的眼神,异常凶狠。

一扫腿,一勾拳,她箍着他的脖子,扑了下去……

倪珞:TAT!

于是,181厘米的大男孩,再次眼睁睁地,明明只差一点儿就可以抓住明星姐姐的,结果,结果,半路杀出一个倪珈,结果,就整个儿被她扑倒在了沙发上。

倪珞抓狂得想死了,他真想把倪珈从身上揪下来一掌拍飞啊!

可惜,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悲催地呜呜。因为,倪珈虽然力气不大,可压制动作非常到位,两只细细的手肘十字形卡在倪珞的脖子上,他都快要被谋杀了!

他真的不要活了好吗?为什么人高马大的他要连续被纤细瘦弱的她各种撂倒,踢倒,扑倒,压倒?

麻麻,地球好危险,我要回火星!QAQ!

张馨冲到了门边,倪珞却没有按她所想的追过来拉住她的手,回头一看,差点儿没被气死。

自己都还没走呢,那两人就扑到沙发上纠缠在一起了。

他们的头贴在一起,肯定是在热吻,倪珞那小子的手还在她的腰上各种揉捏,这男人真是薄情寡­性­!而倪珈的高叉裙子完全飞开,露出白皙的细长腿,直接勾在倪珞腿上,这女人真是放/荡/­骚­/货!

张馨愤愤咬牙,气恨离去。

唐瑄从外边走过来,望见张馨怒气冲冲地离开,有些不解,推开门一看,好家伙,倪珞居然和一个身材好到爆的小女孩纠缠在沙发上,你揉我捏的,太惹火太劲爆了!

唐瑄微微眯眼,虽然只是看到背影,但以他多年游历花丛的经验,这女孩应该是个尤物。

脖颈处的肌肤细如美瓷,腰肢盈盈一握,最摄魂是她一双腿,纤细修长,细腻白皙,让人看着就想……

关键是,这女人居然能把花心大少倪珞扑倒,太主动了,太奔放了,唐瑄摸了摸下巴,这种女人,够火辣,够刺激啊!

倪珈感觉到张馨走后又来了人,扭头一看,是唐瑄,

这才松了手。被她压在身下的倪珞早已经憋得脸颊通红,一下子重新流畅地呼吸到了空气,差点儿没咳嗽死。

唐瑄诧异,看这个样子,刚才不是在亲热啊,怎么看着像谋杀啊?

不过,管她谋杀不谋杀,唐瑄一点儿不关心他“兄弟”倪珞,目光直接飞到倪珈脸上,倒不是因为倪珈有宋妍儿那种美到狗都回头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倪珈有莫允儿那种是个男人都能勾引到手的纯真妖娆。

而是,只要是个稍微不错的女人,唐瑄都会无差别地起花花心思。

更可况,倪珈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一个有双让人想入非非美腿的美人儿。说起来,她们三个都挺漂亮的,不过硬要比较的话,最美的还是宋妍儿,其次倪珈,最次莫允儿。

唐瑄盯着倪珈看了半晌,很快得出结论,只怕,这个女孩还很纯情,被倪珞玩弄之后抛弃了,所以才过来闹场子。真是可怜又可爱啊,唐瑄心想,还是让我来抚慰这个少女受伤的心灵吧!

倪珞从沙发上爬起来,他倒不至于在唐瑄面前跟倪珈闹,所以黑着脸,直接往外走。

倪珈一愣,这要是让他跑了,她今晚白来了,于是赶紧跟过去,扯住他的手:“倪珞,你要去哪儿?跟我回去!”

倪珞早就忍到了极限!

你说说,有哪个弟弟跑去酒吧跟新女朋友XX的时候,被亲姐姐抓个正着还在一旁点评的?

有哪个姐姐会假装弟弟的女朋友把真女朋友气走的?

有哪个姐姐会把弟弟扑倒差点儿掐死,还让人误以为他们在亲热的?

他的脸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丢光了好吗?

他们家是从哪儿空降了这么个极品的姐姐?

倪珞见倪珈还扯着自己,暴怒,猛然发力,甩开她的手:

“滚!!”

倪珈终究是女生,力气比不过他,被他甩得连连后退,差点儿摔倒,却被身后的唐瑄扶住。

唐瑄很不知廉耻地握着她的腰,关怀道:“你不要紧吧!”

倪珈脸­色­不好,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又去追倪珞:“倪珞!”

“哎!”唐瑄见她要跑,抓住她的手,“倪珞他太花心了,哥哥我,还是很专一的!”

倪珈一句话不多说,对准他的□,就是一脚!!

“啊!”唐瑄凄厉地惨叫一声,面­色­死白地捂着关键部位,扭倒在地上。

倪珈冷面如霜:“下次再敢动手动脚,阉了你!”

说完,她跑出去追倪珞去了。

倪珞疾步走进停车场,怒气冲冲,说实话,他一开始并没有多喜欢张馨,但张馨人很好啊,长得漂亮又温柔,二线明星,也算是事业有成的女人,最关键是,她对他痴情啊!

那段时间,他还和柳飞飞在一起的时候,张馨就喜欢他了。柳飞飞这人和倪珞一样,脚踏N条船,除了上床,一点儿女人的柔情都没有。倒是张馨,经常体贴地发短信问候身体提醒天气开解心情之类的。

这么甜蜜的攻势,是个男人都承受不了多久。所以,他就和张馨在一起了,说实话,张馨真挺好的,凡事都顺着他来,就连他来酒吧,她这个公众人物都二话不说地跟来。

所以,倪珈把她气走了,倪珞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倒不是因为他对张馨的感情有多深,而是,这么一个事事都顺着你的女人,突然想想她以后再不理你了,真挺难受的!

不论如何,他也先要把她追回来再说!

只是,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那死女人烦人的声音:“倪珞!你给我站住!”

倪珞当然不站住!!!

“你信不信我踢你?”

他当然信!!!

☆、chapter 12

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那死女人烦人的声音:“倪珞!你给我站住!”

倪珞当然不站住!

“你信不信我踢你?”

他当然信!!!

倪珞的脚步条件反­射­地一滞,缓了缓,犹犹豫豫,迟迟疑疑,无比憋屈,无比郁闷地,终于,还是停住了。

停车场里有摄像头,他可不想丢脸丢到夜店来!

尼玛明天就要报名学武术啊好吗?截拳道跆拳道空手道好劲道,一定要打过她!

倪珈走到他面前站定,仰头看他:“我不许你去找张馨!”

“倪珈你闹够了没有!”倪珞脸­色­­阴­沉得要滴水,“我和谁上床你也要管?”

“张馨她不是好人!”

“比你好!”倪珞狠狠剜她一眼,“你只会抢走我的财产,可张馨她知道我从今天开始没钱了,还愿意跟着我,还安慰我呢!”

倪珈无语至极,这少年脑子是怎么长的?你说你没钱了,人家能信吗?这种小把戏都能把你感动,你是藤上长的瓜啊你!

倪珞看见倪珈张口结舌的表情,猜想是气到她了,于是说得更加得意,“你不喜欢我和她在一起,那我偏偏要和她在一起!”

完了,逆反心理了!

倪珈咬牙:“张馨她不喜欢你,她只是喜欢你的钱!就算你现在没钱,她也知道你以后一定会继承华氏的。你以为她真是没有心机,很单纯吗?”

倪珞挑眉:“倪珈你照照镜子就不好意思说别人!我是发现了,最有心计,最不单纯的人,就是你!”

倪珈反­唇­相讥:“是啊,我有心机不单纯,但我起码让你防着了,不像你身边的那些个女人们,一个个城府比海深,还装白莲花,防不胜防!要不是因为我以后的命运跟你绑在一起,要不是怕你把华氏毁掉,你就算被她们骗光榨­干­我都不管!”

倪珞气极:“照你这么说,我自身就没吸引过女人?喜欢我的,就全是看着我的钱我的身份来的?”

倪珈很是理所当然,无比诧异地看着她:“要不然你以为,你这么个花心纨绔的浪荡公子哥,凭什么让女人前仆后继地找虐啊?”

倪珞闭了闭眼,俊朗的脸狠狠抽搐了好几下,尼玛自身魅力被否定,这无疑是对男人最大的羞辱!

可倪珈打击他的话没说完,还在举鲜活的实例:“就说柳飞飞,要不是那部电影是华氏旗下的投资公司出的钱,她会傍上你?现在倒好,你看看,人家又另觅新欢去了!对你的感情,是真爱呢!”

倪珞好看的眉毛气得一跳一跳的:“你打击够了吧?这就是你的乐趣吗?”

“不是!我只是想说,倪珞,你应该长大了!”倪珈牢牢看着他满是怨气的眼眸,平缓而有力地说,

“你应该多想想倪家和华氏,你是我们这个家族唯一的男人。华氏以后就靠你了!而且,就算你对这方面没有兴趣,也请你起码做一个正直体面的男人,能够在外界面前维持我们家族的形象!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倪珞愣住,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跟他讲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倪珈各种逆他的意,他很反感,也很讨厌,可不知为何,这番话让他有种脸热得发烫的感觉。

心里居然有一丝从来没有的羞惭。

倪珈看着弟弟的脸渐渐有些微红,期待着他能有所回应的时候,倪珞拔脚,擦肩而过:“我去找张馨了!”

倪珈几乎要踹人:你这死猪是油盐不进啊!

“倪珞,我们打个赌!”倪珈无奈,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这下,倪珞停住了:“什么?”

“我赌,如果你不主动联系张馨,不找她,而且,拒接她电话,不回短信,不见面。不出一个月,她一定会主动找你,或许还会闹出大事儿来。比如,­性­/爱录像要挟之类的。”

倪珈勾­唇­,“到时你就会看到,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美好!”

上辈子,张馨这个小角­色­就闹出过一场大风波呢,只不过,倪珞的女人太多,倪珈一时没想起来。

但现在,她把握十足。

倪珞侧着身子,白­色­的地下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格外颀长,他斜睨她:“你就这么看不惯她?”

“不是看不看得惯的问题,而是她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倪珈自信地笑笑:“女人的直觉,不要小看哦!”

“赌注是什么?”

他果然最关心这个,刚才对张馨的维护,大部分都是出于膈应倪珈。

“如果你输了,你以后就得乖乖听我的,好好上学,好好学管理;如果我输了,我就听你的,把所有从你这儿抢走的钱房子股票名车基金,一分钱不剩地还给你!”末了,又加一句,“除了,那颗钻石拿不回来了!”

倪珞想也不想:“好!”

倪珈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当然,你不许从中作假!”

倪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她居然不信他的节­操­。但倪珈认为他的节­操­基本是碎碎儿的,还是用什么东西约束一下比较好,

“不许私下打发张馨,不然,你这辈子都硬不起来!”

倪珞的情绪好不容易平息镇定下来,听了她这句,差点儿吐血,姐你别这么重口行吗?我虽然和朋友们一堆的黄话,可你是我亲姐!我真受不住好吗?

他嫌弃地白了她一眼:“那你呢,如果你收买张馨呢?”

倪珈耸耸肩,毫无压力:“我要是收买张馨,我就这辈子都没高/潮!”

倪珈回家之后,找­奶­­奶­把宴会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奶­­奶­静静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你这丫头,我明明叫你写1.5,你居然敢写2.5?越家这次,是被你坑死了!”

倪珈俏皮地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我们倪家的东西有多金贵!”

“而且,那颗钻石是倪家亲人的命换来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透着淡淡的伤,“再贵重的东西,都比不过亲人的平安!”

­奶­­奶­稍稍一愣,没想到小孙女会说出这种话,但她毕竟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片刻间就平淡地岔开了话题:“你这么做,也好!也让越家的老头子,看看你这丫头的勇气!”

倪珈不解:“什么?”

­奶­­奶­却没有解释,反而问:“你见到跟着越爷爷的那个孙儿了没?”

“你是说,越泽?”

­奶­­奶­点点头:“你觉得,他怎么样?”

倪珈脸一红,窘迫道:“­奶­­奶­,你说什么呢?”

­奶­­奶­忍不住笑了:“我是问你,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又没有问你对他有没有好感!你紧张什么?”

“­奶­­奶­!”倪珈大窘,脸更红,赶紧拿手扇风,谁让她们之前讨论过联姻的事,她一时误解也情有可原好不好。

末了,倪珈正经下来,一板一眼地说:“看不出好坏,感觉他这人挺冷淡的。”

­奶­­奶­又笑了,有些意味深长:“要藏的事情多,当然让人什么都看不出来才好。在商场上,如果遇到这种对手,是最可怕的。”

倪珈反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以为然地歪头:“那就不要和他当对手呗,做盟友就好了啊!”

­奶­­奶­眼中闪过一道光,却不知倪珈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于是,没有深一步评论,而是转而开始另一个话题:

“你对越爷爷说,十三个月,我们一家人努力改变华氏,­奶­­奶­听了这话,还是很欣慰的!你真有这种信心?”

“有­奶­­奶­在,怕什么!”倪珈坚定地点点头,又说:

“越爷爷指出了华氏现在很多的问题,我也都知道,可是­奶­­奶­,我并不太明白,也不一定管得好。所以,我现在只能按照我的理解来!”

接着,她大致说了一下她的想法:“生产力不足,那就购置生产线;资金少,就想办法找银行或是借贷中心融资;人才流失,就提高福利和发展空间,顺带多引进一些高科技人才。嗯,我暂时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不过,”她吐了吐舌头,“想着简单,具体­操­作起来,肯定会有很多问题就是了。”

­奶­­奶­听着连连点头,叹道:“这些你说的‘简单’事,恰恰是对华氏很重要的事。你能想到,­奶­­奶­已经很开心了。你别怕,有什么疑惑,就来问­奶­­奶­!”

倪珈这才放心地咧嘴笑了,末了,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真希望倪珞那个臭小子能快点儿懂事,这样,我就不用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了!”

提起倪珞,­奶­­奶­脸上稍显欣慰:“我刚看你把他带回来了,他还从来没有12点之前回过家呢!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倪珈重重点头,很有斗志:“等我这几天整理一下我能力范围内能做的事情,列出来给­奶­­奶­看,­奶­­奶­批准了,我就放心大胆地前进!”说着,她夸张地做了一个革命年代昂首向前的标志­性­姿势。

­奶­­奶­被她逗乐了,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好,­奶­­奶­期待着!对了,周末啊,也要记得多出去转转!”

☆、chapter 13

星期一,早上七点。

倪珈洗漱收拾好,准备去上学时,发现倪珞的房门是紧闭的。

倪珈问张兰:“妈,倪珞他起来没有?”

“没有,他昨天晚上打游戏到凌晨才睡呢!”

“可今天不是要上课的吗?”

“算了,他也累了,几节课而已,上不上都无所谓!”

倪珈无语了:“……妈你怎么能这样?”

“我去叫他起床!”倪珈转身走进倪珞的房间。

张兰没拦住,望着倪珈的身影,知道她没听,声音越来越小:“别去了,我刚才叫了一下,他火气大着呢……”

张兰抬着茶杯,优雅地喝­奶­茶!

半刻之后,倪珞房间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张兰手一抖,瓷杯乒乒乓乓地乱跳,杯子里的­奶­茶洒了一桌子。张兰心惊­肉­跳的,赶紧跑过去看看究竟。

还没进房门,就见倪珈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妈,没事儿,他起床了!”说着话,某人右脚还半悬在地面,悠然自得地转着脚踝。

张兰不信啊,这家里居然有人叫得动倪珞起床?

她赶紧冲进去一看,只穿着­内­裤的宝贝儿子正抱着腿在地板上打滚,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的哀嚎。

张兰目瞪口呆,关键是房外还传来倪珈慢悠悠的提醒:“倪珞,十五分钟哦!”

十五分钟后……

倪珞洗漱完毕,叼着面包片坐在餐桌前打瞌睡。

张兰心疼,瞪了倪珈一眼:“你也真是的,他想睡就……”

“妈,我们去上学了!”倪珈直接把倪珞扯起身。

倪珞睡意正浓,不耐烦地推她一把,“我今天请假,不去学校!”

“请你妹啊!”倪珈瞬间跳起来,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夹,爪子摁住下巴,一拧,倪珞的海拔立刻被只穿了平底鞋的倪珈拖低了181—168厘米!!!

他的头被她细细的手臂钳住,动弹不得,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状,被她控制着往外拖。

“倪珈你放手!”他脖子被卡住,气息不稳,闷声闷气的。

倪珈捏着他,夹着他的脖子:“上了车再放!”

倪珞就这样被她挟持到了车上。

才脱离束缚,倪珞就爆了:“倪珈,你别以为武力就可以解决问题!我就算去了学校,你难道要一天10小时地跟着我?”

倪珈望着窗外流动的风景,不做声,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她已经提交申请,把倪珞转到军事实验班去了,军队式管理,到时候,

逃课不是你想逃,想逃就能逃啊!

这种摧毁­精­神的消息,还是等他到了学校之后,自己慢慢发掘吧!

倪珈偷换概念,很好脾气地哄:“倪珞,我们上次在酒吧停车场不是约好了的吗?你要好好上课的!”

倪珞不可置信,鄙视她:“你以为我是白痴啊?赌约的截止日期都还没到呢!你还没赢呢!”

倪珈:……

看来,是不能把他当做零智商儿童的!

到了学校,倪珞下车时,把车门甩得轰隆响。

倪珈考虑到周围同学很多,更考虑到她已经偷偷给他挖墙脚了,所以,很好地忍住了把他踢翻的冲动。

不仅如此,她还笑得很谄媚:“倪珞,上学快乐哦!”

倪珞被她这笑容刺激得脸抽搐了一下,拎着单肩包,一溜烟就跑了。

倪珈看着他青春洋溢的背影,潇洒地跑远,长长呼了一口气,转身进去自己的学校。

倪珈读的未央艺术学院和倪珞读的军校紧紧挨着,学校后门只隔了一条小巷子,两个学校的图书馆还是连在一起的,分东西区。

也正是因为这层原因,艺术学院的美女们特爱学习,学表演的都天天泡图书馆捧着中国文学史读,一个比一个打扮得漂亮,跟试镜一样,究竟是读书还是读隔壁的男人,就不得而知了。

倪珈经过报刊亭时,无意间,看到了她的名字,《秘空票房3天破2亿,未央在校秦景倪珈打造科幻爱情电影神话》。

说起来,倪珈和秦景两人有过一些合作,上周末上映的《我们的秘密空间》就是倪珈编写的!

倪珈昨天上街,看到电影海报上编剧名字是“倪珈”时,还有些诧异,她并没有多大印象。

电影讲的是一对互不认识的男女,穿越到另一个时空成了紧密联系的对手兼情人,后来回到现实中,又­阴­差阳错地在一起。

情节和对白都挺好玩的。

倪珈看完之后,十分震撼,她完全没想到,一部科幻爱情片会在票房和口碑上达到标杆式的高度,更没想到自己居然写过这么悲喜交加打动人心的作品。

只不过上辈子,突如其来的身份问题让倪珈彻底迷失,把编剧这个才能完全抛掉了。

买下那份报纸,目光又落在另一份杂志上,封面是宋妍儿和莫允儿“姐妹花”,版面标题是《宋家二千金携手演绎催泪爱情大戏‘天国的你’》。

倪珈嗤笑,媒体适应能力真强,莫允儿也算是宋家千金了?不过,这个标题没问题么?听着好像百合片。

《天国的你》,倪珈在电影院看过海报,当红男星江星宇主演,新生代女星宋妍儿莫允儿双女主出演。她看过简介,讲的是一男二女青梅竹马长大,男主和其中一个相恋相爱,可她却得了绝症,于是托付闺蜜好好照顾男友。

然后闺蜜和男友在一起了,只是男主既哀痛天国的前女友,又心疼现女友,而闺蜜呢,既爱这个男人,又缅怀自己的好朋友。

结局,男主一次过马路看见前女友喜欢的雏菊,跑去要买,被车撞死了。

倪珈对此无力吐槽了,只想问那个编剧:你究竟想说什么?

走进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静默了几秒钟,姚菲等人看她时,明显谨慎了很多。其他同学的目光,或忌恨,或不满,或羡慕,或友好,她都熟视无睹,找了第一排坐下。

这门课是小说写作课,还是要多做笔记,好好学习的。

刚坐下,电话来了,是倪珞。

一接起来就是特征­性­的爆吼:“倪珈你又算计我!送我去监狱一样的南山基地,你有没有搞错?你是想死啊!”

倪珈坐在教室里,一脸微笑:“嗯,好,再见!”

封闭式管理,无电子通讯,倪珞,会想死的人是你呢!

挂了电话,手机静音!

没一会儿,有几个女生凑过来了,七嘴八舌地问:“倪珈,我昨天看《秘密空间》了,台词什么的,幽默又有深度!你好厉害!”

“对了,票房这么好,以后会有奖金的吧?”

“不过你现在是大小姐,也不缺钱哦,赚的估计都是小儿科了!”

倪珈以29岁的心思看,这些女生们挺八卦的。但是,她现在是大二的学生,而这几个女生是班里­性­格比较好的,不像姚菲那样心里不平衡。所以,倪珈还是蛮友好地回答她们的各种问题,顺带推荐她们看一些好书提高语言能力。

一时间,倪珈这一圈相谈甚欢,笑语连连。

珊珊叹道:“好羡慕啊,我们的剧本到现在都没有导演看上,愁死了!”

倪珈安慰:“才大二啊,慢慢来,我也只是比较幸运而已。”

确实如此,一般导演不会找在校生写剧本,而投资人不会找在校导演拍电影。

秦景是个特例,自己掏钱拍电影。因为她还是在校生,所以不会歧视在校编剧。一来,她和倪珈关系好,二来,倪珈还是个穷丫头时,就是编剧系的高材生了,她当然会找她写。

秘空的剧本就是倪珈还很穷酸时写的,说起来,搬进倪家小半年,她几乎就没有再构思过剧本,而是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讨家人开心怎么让大家讨厌莫允儿怎么让自己发泄,太可怕了!

倪珈打开课本,静静地想,这辈子,自己的梦想是坚决不能丢弃的,为了他人而丢弃,更加不值得!

认认真真听完一节课,下课铃声响的瞬间,电话屏幕亮了,是徐贤。

华氏的高科技生产线要扩大,现在急缺生产设备。

华氏以前都是直接和德国的一家装备制造公司合作,委托它为华氏进行专业定制。可华氏与该公司的合作期限只有十年,现在合约刚好中止。不过,倪珈却查到,那家公司这十年为华氏打造的生产线机械设备,去年有五套,曾因­精­调超时而被退货。

倪珈查看记录时,觉得很奇怪,这种大型自动化机器的­精­调时间是以年为单位的,以前调整设备,德国专家都会驻厂2到3年,去年却莫名其妙被赶走,就好像华氏毁约似的。

倪珈暂时没有心思去管去年的事,毕竟,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挽救。

制造一条生产线和设备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华氏根本等不了,所以,倪珈让徐贤联系那边的公司,就说华氏愿意原价重新买回。

可现在,徐贤打电话来说,那家公司被收购了。而收购它的公司是国内的西斯装备,隶属华夏能源旗下。

汇报完情况后,徐贤加了一句:“越家管西斯的人,是越泽,所以……”

所以,她能不能买到那5条生产线,全看越泽的心情。

倪珈想起越泽淡漠冰凉的脸,居然毫无心理负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结果再坏又能怎样?这辈子只要把倪珞和华氏扶上正道,要她做什么,她都一往无前!

但,在越泽这货上,有困难。

倪珈本想投其所好,他要是喜欢红酒,她就把最悠久的给挖出来;喜欢收集车,就把倪珞的珍藏送去;喜欢美女,就把表演系学姐学妹打包了给他。

可徐贤的反馈是,查不出这人有啥爱好。

倪珈囧了,说那至少查查他这人在哪儿吧,好去围追堵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无果。

徐贤说:见他比见越老爷子难!

倪珈毫无对策时,想到了问秦景,他们是亲戚,肯定有电话号码的。可她还没开口,秦景却问她周五下午要不要去骑马,说都是她应该熟识的人。

听这话,就像是秦景想帮她更快融入这个圈子一样,倪珈于是答应了。

这次骑马局是宁锦昊组织的,倪珈想,或许可以遇到越泽,只是,到了马场后,有些意外,

莫允儿跑来­干­什么?

☆、chapter 14

倪珈走进马场休息室时,稍稍紧张了一下,她以为会见到宁锦昊。可是,目光扫了一圈,没有!心里一瞬间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轻松。

说起来,上辈子的倪珈,曾经对宁锦昊有过好感。

宁锦昊的爷爷和宁锦年的爷爷是亲兄弟,宁锦年爷爷那一脉发展到现在,成了老政治家族宁家的边缘,但宁锦昊爷爷的这一脉,却是宁家的中心。而宁锦昊则是代表宁家政治的长子嫡孙。

宁锦昊这人是圈子里最冷漠最面瘫最表情冰冻的人,宁锦年偏偏相反,温文儒雅常含笑意。

可就是这样,倪珈憎恨万人迷宁锦年,却对电冰箱宁锦昊有好感。

只因为,他给她递过一张手帕。

上辈子的19岁生日宴,本该和倪珈跳开场舞的宁锦年完全被莫允儿吸引走,居然抢了她的开场舞。倪珈刀叉弄不好,餐具放不好,不会喝香槟,穿高跟鞋歪歪扭扭,闹了一系列的笑话。

一个人躲在外面哭时,听见过一个异常冰凉却让她温暖了好久的声音:

“谁惹你伤心了?”

她抬起泪朦朦的眸子,就看见一张比黑夜还冷的脸,刀刻斧琢的俊,和雕塑一样,没有温度,可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手帕,无声地抬在她面前。

就是那一刻的好感,现在想起来,都是温暖。

只是,今天没见到他,反倒是看见了宁锦年,还有宋妍儿和莫允儿,两人正亲亲密密地贴在一起讲话。闺蜜加姐妹,现在又一起演了票房大卖的电影,天天一起做宣传,媒体口中的好姐妹,真不是盖的。

不用看都知道,宁锦昊可能中途有事没来,所以把主人的位置交给了宁锦年,而后者当然请绯闻女友宋妍儿过来,她都来了,莫允儿肯定也要跟着来。毕竟,宁锦昊的那一圈哥儿们,个个都不是小人物。

有男人的地方,哪能没有她莫允儿?

只不过,今天这个局比较小,来的只有越泽,尹天野和几个倪珈不认识的男人,外加若­干­女人,还有,宁锦年的亲妹,宁锦月?

那是和宁锦年如出一辙,内心­阴­险狠辣的主儿啊!

倪珈淡淡一笑,哎,今天好玩了!

没走一两步,秦景看见了她,远远冲她招手:“倪珈!”

其他人看了过来,倪珈穿的一件吊带雪纺印花小衫,水洗浅­色­牛仔铅笔裤,高跟鞋,走路的姿态颇有T台模特儿的风范。

慕翊辰冲秦景笑:“你的朋友是个美女啊!”

高寒跟着起哄:“求介绍啊!”

莫允儿没想倪珈会来,有些意外,而听到别的男人这么夸她,吃味儿了,她看了慕翊辰一眼,有种想让这个男人跪倒在她裙下的冲动。

可,她忍了忍,今天的冲动太多了。

她和宋妍儿是最早陪着宁锦年来的,每来一个男人,她的小心肝都要花枝乱颤好几下,都是极品啊!

那个越泽,太有气场让人挪不开眼了有没有?那个尹天野,阳光灿烂超萌超可爱的有木有?

越泽这种冷漠型的很让人有挑战的欲望,手握大权,沉寂内敛,深不可测的很有吸引力啊;

而尹天野这种早早成家的也让她心痒!说起来他老婆秦景就是因为这段闪婚成了未央的传奇呢,如果,这么公主般的传奇毁在她莫允儿手里,这么一段大家都羡慕的眷侣,因为她而分手,简直是太有成就感了太骄傲了!

这么一想,她激动得高/潮都要来了有木有!

只可惜,她现在的目标是宁锦年!

她讨厌倪珈,也讨厌宋妍儿,都是爸爸的女儿,为什么她就见不得光,凭什么宋妍儿是宋家的大小姐,她却要因身世被倪珈耻笑,成为众人眼中傍豪门的女儿?

宋妍儿比她多享受了那么多年宋家主人的位置,她一想就气不过,宋妍儿有的,她一定都要有,尤其是男人!

而且,上次晚宴,倪珈明显对宁锦年有兴趣,这个男人,她更加势在必得了!

倪珈走过来,坐到秦景和宋妍儿中间。

宋妍儿刚见倪珈时就很忐忑,生怕她误会她有意孤立她,于是立刻章鱼般挽住她的手,亲昵解释:“珈珈,我没想到你会骑马的,所以没有请你过来,你千万不要怪我!”

“没事儿!”倪珈回答很简短,对她这种求自我认同,不感兴趣。

莫允儿则完全开启了男人模式,笑容款款,声音柔柔:“倪珈,你以前应该很少骑马吧!过会儿不要害怕哦,马儿都是很温顺的动物,很愿意被人骑的!”

倪珈点点头,眨巴眨巴眼睛:“嗯,允儿你好温柔,一看见你,我就想到了温顺的,等着被人骑的马,太可爱了!”

“噗!”尹天野和秦景两人同时呛声,其他人都忍着笑,慕翊辰和高寒的脸都憋红了,就连越泽,淡漠的眼眸里也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倪珈这句话完全是顺着莫允儿说的,听上去没有一点儿问题,可,很有问题。

莫允儿的脸顿时血红,她居然拿马比喻她,还说她等着被人骑?下流!可关键是,自己好像说了“很愿意被人骑”的话吧?

这句话没人逼你吧?

这下丢人丢大了,她怎么会料到倪珈忽然给她玩了这么出文字游戏?

在场人都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只有宋妍儿以为倪珈是拿温柔良顺的马作比喻,多好啊,而且,倪珈说这话时,一如既往的底气又安然,谁会想到她是讽刺啊!

在场所有女的,除了宋妍儿,都凭着女人的直觉,感觉莫允儿这种娇弱又抢男人眼光的风格有些做作,所以,不太有好感。

而秦景更是看过莫允儿的女人模式,周围没男人时,立刻没­精­打采不发一言,所以,也没好感。

至于在场的男人,除了宁锦年,对莫允儿说不上不喜欢,可倪珈这种鬼灵­精­怪又貌似重口的女生,还是蛮好玩的,所以,他们也不至于对倪珈有坏印象。

宁锦年见莫允儿受辱,不太开心,刚准备帮着指责倪珈。

倪珈却不给他机会,直接看向越泽:“越先生,我听说西斯收购了德国的一家装备公司。那家公司有华氏退去的5套F9A3生产线装备,我想把它们原价买过来,你看行吗?”

越泽扭头,玻璃窗外的阳光在他细碎的头发上染上一层层的光晕,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眸,他沐浴在温暖的阳光,整个人却是静静的,说了一个字:

“哦!”

倪珈:……

尼玛,好想掀桌啊!

你以为你是姬无命啊惜字如金?你要是想装酷,“是”和“否”也是一个字啊!

倪珈忍住心里无数头痛快驰骋的羊驼,无限好脾气地问:“哦~~是是还是否呢?”

越泽看她一眼,很是平平淡淡,居然嘴贱地按着她的句式,回了一句:“哦~~就是介于两者之间!”

倪珈:……

真不要脸!

尼玛这要是倪珞,她绝对把他踢得鼻青脸肿,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倪珈:“越先生,这套设备是按照华氏的要求打造的,现在华氏收回去,可以让你们盈利;扔了太可惜了!就那么放着,保养费也不少啊!”

越泽目光深邃,越过她,看向另一边的人:“我只是在考虑,卖给谁比较好?”

倪珈一愣。

身旁传来莫允儿的娇嗔,柔滑得跟丝儿一样:“是我先和越家哥哥说起这件事的,倪珈,你要排队了哦!”

倪珈转头,凉凉看她一眼:“你声音真好听,苍井老师拍动作片时,都不及你一半的勾人。不过,对所有男人都这么娇滴滴的,不怕会引起桃­色­误会,让人以为你无差别勾引男人?还是,你天­性­就是喜欢这样?”

一片寂静。

连嘻嘻哈哈的慕翊辰都觉得汗毛倒竖,这女人嘴好毒啊!越泽薄­唇­轻抿,意味深长地瞥了倪珈一眼。

莫允儿舌头打了结,说不出话来,想眼泪汪汪,又挤不出眼泪,只差活活气死。

宋妍儿面­色­微红,轻轻扯了扯倪珈,小声道:“珈珈,允儿也是为了我,才帮宁家要这套设备的,你别为难她!”

倪珈拳头一紧,莫允儿这贱人!!!

莫允儿明知道那套生产线是华氏的核心,明知道宁家卡纳旗下的储能设备公司是华氏的竞争对手,她居然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了宁锦年,还帮宁家夺这套生产线!

是她太低估她了,没想到,他们这对狗男女这么快就搅在一起了!

她此刻心里火大了,偏偏宁锦年见莫允儿委屈心酸好像要哭的可怜模样,沉声质问倪珈:“倪珈小姐,我以为你虽然18年的教养不好,但也不至于说出这种令人恶心的话!”

倪珈眼神轻蔑地落在他身上:“说我教养不好,你是在侮辱莫允儿的妈妈莫墨呢!”

宁锦年哑口,忙对莫允儿道歉,后者赶紧摇头说没事,她倒是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莫墨,她只是难过牵连了宁锦年,一下子,眼泪就砸了下来。

宁锦年见莫允儿好似受了千百般委屈地落泪,更是怒火中烧:“允儿这么纯真的人,你为何处处针对她?”

倪珈瞬间冷脸,却直接无视宁锦年,目光灼灼盯住哭得梨花带雨的莫允儿,声音冷厉得像一道道鞭子:

“纯真的莫允儿小姐,倪家养了你18年,给了你这么好的教养。于是,一转身,你就把倪家华氏的商业机密泄露给竞争对手宁家,还想帮着宁家夺华氏的核心生产线。你可真够纯真!”

这句话无疑狠狠一耳光打在莫允儿脸上。

我教养不好,至少我没有背叛家族吧?

她纯真,她却晓得­阴­险地把亲养家族的核心机密送给竞争对手!

莫允儿羞耻得头都抬不起来,就连宋妍儿这个商业盲人也发现是好像不对。

其他人则差点儿被这冰冻的气氛搅成冰渣渣,一个个尼玛好想变成背景墙凭空消失啊有木有!

尼玛,偶们只是想来骑马的啊!驾!

☆、chapter 15

众人都囧着脸,只有越泽,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倪珈说完,悠然自得地叹了口气,淡淡道:“或许,我们可以以泄露商业机密的事情,法庭上见,看看你的纯真能给你加多少分!”

莫允儿此刻完全感受着身旁宁锦年的歉疚和心疼之情,愈发装可怜的一句话也不反驳,可劲儿地掉眼泪。

“真可笑!”一直冷眼旁观的宁锦月开口了,“德国那家公司和华氏的合约早就终止,被退回来的仪器就算列在保密协定里,那也是前公司的事情了。这家公司现在被西斯收购了,如果你要告莫允儿泄密,首先要牵扯进去的,应该是西斯吧!你难道想说是越泽泄密了?”

说完,嘴脸一换,冲越泽甜甜地笑:“越泽哥哥,我只是打个比方,不要介意哦~~~”

越泽淡淡的,没看她。

倪珈微微眯眼,这个宁锦月很狡猾啊,居然偷换概念把越泽扯进来。

倪珈淡淡一笑:“西斯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F9A3生产线设备的事情,我刚才问越先生,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保密工作做到了这个份上,又何来泄密一说呢?”

她现在算是明白越泽那模棱两可的“哦”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一个无时不刻都警惕感高得吓人的人啊!

倪珈轻轻松松语气一转,“反倒是你,你为了保护莫允儿,准备冤枉说生产线这个消息,是越先生透露给你们的?”

越泽眸光微闪,看住倪珈,后者此刻正信心十足地盯着宁锦月,脸上全是咄咄逼人的骄傲气势,可是,这么自信到嚣张跋扈的脸,却一点儿不令人生厌。

宁锦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更气的是,这个死丫头居然敢说她冤枉越泽,挑拨他们的关系,简直是找死!

她原本以为可以带着宁家大小姐的风范,好好地教训倪珈一顿,挽救可怜的莫允儿,让大家看看她的本事,没想到,才一个回合,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她真气了,往倪珈身上扣帽子:“倪珈,你真要把几家的关系搅成这个样子吗?”

倪珈从容镇定地还手:“宁锦月,你和你哥哥别想着挖我们华氏的核心设备,我们几家的关系,应该还会是蛮好的!”

居然反讽??

宁锦月从没遇过这种牙尖嘴利的对手,她的朋友圈子里都是大家闺秀的淑女啊,什么时候混进过这种最毒贱/人心的贱/人!

在场其他人更加化成背景墙,太吓人了!

连最刁蛮的宁锦月都拿不下她,这个倪家的大小姐,太吓人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倪珈好毒的时候,她还特宽容,特和煦地笑了:“当然,我是真心不想破坏大家的关系!所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不过,越先生,我可以提个建议吗?”

越泽点头。

“那些设备,要么我拿走;要么,宁家出钱,”倪珈甜甜一笑,“毁掉!”

她说话不徐不疾,娓娓道来,好似徐徐清风,却句句都带着尖利的刺,还是沾了白雪公主后妈剧毒的刺。

“设备本来就是倪家定制的,就算是退了货,也绝对不能为其他集团所用。卖给我,是好事一桩;不过,好歹宁家也开口要了,所以,如果宁家想要的话,就花大价钱买吧。只是,宁家应该不想让越先生背上贩卖商业机密的坏名声吧!既然想买,就买个把它报销毁掉的结果吧!”

宁锦月瞠目结舌,这女人怎么如此­阴­险?她居然用越泽的“名声”做要挟,宁家当然不会给越泽戴上出卖商业机密的罪名(关键是越泽没那么傻)。

如果让她拿回去,太不解气!

可如果宁家出钱买个毁掉的结果,变态啊,那不是衬托宁家处事­阴­毒?

两边都对宁家不利!!!

慕翊辰和高寒等人背脊僵硬,咽了咽口水,美人蛇啊!

不温柔时很可怕,温柔起来更恐怖!

尼玛,偶们这些花间游戏的直男就是去戳掬花搅基,也绝对不能惹这号美女啊!

越泽并未想太久,似有似无地弯了弯­唇­角:“你说的这种方法,还不错!”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站在倪珈这边了啊喂!

倪珈没想到他这么快回答,很感激,想对他笑笑感谢,又觉别扭,结果,挤出来的笑歪歪扭扭的。

她这么古怪又扭捏的笑,和刚才气势逼人的她判若两人,越泽无声看着,眼神虽然有些无语,但有星点的笑意。

越泽赞同倪珈提议时,宁锦月已经是震惊得不可置信了,为什么越泽不护着她,再一看,越泽那千年风波不起的脸居然,貌似,­唇­角弯起?

他在笑么?

而这死女人居然不知廉耻地笑得那么丑地勾引他,两人古怪又面瘫的笑是怎么回事?直接的眼神对视是怎么回事?

她一时间气疯了,狠狠蹦出一句:“那我们买下那些设备,让他们报销毁掉!”

宁锦年冷静地坐在一旁,没有任何异议。

华氏蓄能近年生产力不足,迫切需要加生产线,可是请装备公司制造设备,起码有一两年的工期。而现成的,只有去年他们挑刺推掉的那5条。

1条生产线的能力就已经很强大了,更可况是5条。

所以,宁锦年绝对不能让华氏拿走。

他之前从莫允儿那里听到消息时,就想过要找越泽,可宁锦昊不肯帮他出面。今天好不容易见到越泽了,说起这事,他只字不回。

就连莫允儿这么可爱的女生跟他说起,他也是丝毫不透漏和F9A3生产线有关的任何消息。

宁锦年还一度怀疑,或许那些设备早就处理掉了,又或信息有误,直到倪珈说起,他才知是真的。

宁家卡纳旗下的储能设备制造生产线还很薄弱,技术难关突破不了,而F9A3是华氏的生产核心。如果从越泽手上拿下来,华氏就再也不是对手!

可现在,越泽明显不会为了宁家而得罪倪家,不久前才燃起的希望就这么破灭,那几条生产线,宁家是拿不到了。

所以,宁锦年很想说毁掉。可这话由他来说不适合,一个24岁的男人说这种鲁莽拉仇恨的话,打击对手,怎么都有点儿不体面。

可宁锦月这19岁的小丫头说气话,就完全没问题。

所以,他沉默地,默许了。

5条完备的生产线,价值不菲,可用来打击华氏,不算亏!

宁锦月冷冷一笑:“我说了,我要买了,让它报销。”

秦景头靠着尹天野脖子,无聊地轻笑:“花大把的钱毁掉别人急切需要的东西,宁小姐,你的兴趣爱好真独特!”

宁锦月气极,她这不是在越泽面前说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吗?

她刚要反驳什么,秦景已经仰头跟尹天野咬耳朵了:“天野,我们骑马去吧!”乖乖尹天野听老婆的话,立刻起身,其他几个人如蒙大赦,赶紧要逃窜。

秦景经过越泽身边,说:“我看宁小姐挺生气的,让她们打一架吧,宁小姐赢了,就满足她这个花钱害人的兴趣爱好!”

秦景这个女人,居然这么羞辱她!

宁锦月脸红得要滴血,肺都快气炸,却没想越泽居然笑了,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向宁锦月,眼眸深不见底的冷:

“宁小姐觉得呢?”

宁锦月指甲嵌入手心,差点儿掐断。

倪珈看了秦景一眼,很感激,这么明显的讽刺,宁锦月应该不会继续逞能了,而且,就算真的打架,宁锦月哪是她的对手?热血少年倪珞都打不赢她的说!咳咳!

“打什么架?”宁锦月突然平静下来,微微笑,“倪珈,我们比骑马吧,谁赢了,听谁的!”

本已经走远的秦景脚步一滞,回头:“倪珈她……”

“我接受!”倪珈落地有声地回答,冲秦景笑了笑,又看向越泽,“如果这样,越先生也不会觉得为难了吧?”

其他人都诧异了,宋妍儿也一时忘了立场,拉住倪珈,冲越泽道:“不公平,珈珈才搬去倪家几个月?她根本就不会骑马!宁……”

她刚要斥责宁锦月,可看着自己喜欢人的妹妹,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越泽眼眸幽深,静得如一口井,看着倪珈,后者脸上却仍旧是淡定如风般的从容自信。

他在所有人等待判决的目光中倾身,T恤折出柔和的­阴­影。

他把手中的空杯子稳稳放在茶几上,淡淡道:“请便!”

意思是,就这么决定了!

☆、chapter 16

比赛规则很简单,骑马绕500米的马场跑道两圈,谁先到终点谁赢。

倪珈戴好头盔护膝和护肘,牵了马出来,宁锦月已准备就绪。而其他人。三三两两,或坐在场地周围的栏杆上,或懒散地靠着,当观众。

对男人来说,看美女玩竞赛,就跟女人看肌­肉­男比赛一样有激|情。

宁锦月自认为在骑马这方面完全有优势,她讥讽地朝倪珈勾起­唇­角,英姿飒爽地翻身上马。

倪珈平平静静地骑上去。她19岁时,确实不会骑马,还摔下来过,可那是前一世10年前的事情了!

秦景找马场管理员借来了口哨,等两人两马都准备好了,“一二三!”

口哨声起。

两人几乎是同时扬鞭打马,栗­色­马儿瞬间加速,飞一样在草场上奔驰。

在起跑线上,就没有分出先后,跑了大半圈,都是并驾齐驱,宁锦月只领先一个马头。

这是她没料到的。

两人选的都是好马,所以在安全­性­温顺­性­和体力方面都是旗鼓相当。

宁锦月之前那么有底气,全因她本身就爱刺激,骑马也从来都是急速奔驰。

这种近乎男生骑马狂奔的速度,女生大都会恐惧。所以,宁锦月还从没遇过速度比她快的女生。但今天,遇到了。

更可气的是,她每次加速,倪珈也会跟着加速,死死地追着她,一点不落后。

大半圈跑下来,宁锦月已经被倪珈逼得超过平时的最高速度!

虽然都是飒飒英姿地在马背上飞逞,但明显看得出来,宁锦月时刻提防着倪珈,十分拘谨;而反观倪珈,异常的逍遥自在,无论策缰绳,还是扬马鞭,姿势都是舒展自然。

场边几人诧异了。

慕翊辰惊讶:“宁锦年,你妹妹从来没这么快过吧?”

宁锦年面­色­不明,没有回答。

越泽等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不发表评论。反倒是尹天野笑了笑:“对手那么快,她也只能突破极限了!”

秦景扭头问宋妍儿:“妍儿,倪珈不是不会骑马的吗?”

宋妍儿更不解:“是啊,上个月我和允儿教她骑马,她还摔了下来,从此一见到马就吓得要死!允儿,是吧?”

莫允儿扯扯嘴角,没回答。她此刻全心全意地祈祷着,千万不要让倪珈胜出!且不说那个赌约,光是倪珈到目前为止的表演,已经让人印象深刻了。

一想到倪珈要在这么多男人面前出风头,莫允儿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爪子在挠。

秦景叹道:“那她真是豁出去了!”

越泽眼瞳微敛,眸光愈发幽深。

宁锦月紧紧被追着,却无可奈何,她很清楚她已经到极限了,如果再快一点,很可能就会摔下去。只剩最后半圈,她不能再快了。

可倪珈还有加速的趋势,仿佛飞速倒退的世界,呼啸的风声和颠簸的坐骑,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在倪珈超越她的一刻,宁锦月气急攻心,扬起马鞭,狠狠朝身旁的倪珈挥过去。宁静月的计划是,要么打她下马,要么她回击,自己趁机滚下去,反诬一口。

她使劲毕生的力气,

马鞭挥舞的狠烈力度把空气抽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鞭子落下的一刻,倪珈毫无预兆,惨叫出声

“啊!!!”

栏杆上的看客全倒抽冷气,这一鞭子打在人身上,光是听那声音,都背脊冷颤啊!

倪珈痛得瞬间失去了知觉,手臂像是被人砍了下来,可下一秒,感官恢复知觉,火烧一般的灼热痛感,爆炸般沿着手臂,剧烈放大。

可她握着缰绳的手丝毫没有松开,马儿没受到波及,依旧加速着。

倪珈狠狠咬牙,眼瞳一暗,特么的,她早就想抽这个贱/人了!

她想也不想,手中的马鞭­干­净利落地甩下去!

却没有打在宁锦月和马的身上。

是啊,既然是贱/人,就得防她用下贱的招数,要是她装模作样从马上滚下来,倪珈就成恶人了。

她虽然很想抽她,抽死她!

可她更不想让今天这么光明正大的胜利沾上污点!

打人最狠是打脸面!

马鞭在马头前虚晃着扭转几下,训练有素的马儿立刻条件反­射­地减速了。

宁锦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倪珈绝尘而去,冲过终点。

宁锦月停在场地中央,几乎是不可置信。

倪珈居然受住了她这一鞭,没有还击,让她都没有装受害者的机会。

倪珈还停住了她的马,这下,她是彻头彻尾地输了,而且,就连输,都输得很不光彩!输得脸面丢尽!

倪珈的马慢慢减速,停到了众人面前。

她取下头盔,从马上滑下来,一边解手上的护肘,一边笑意盎然地冲完全惊怔住的众人打招呼。

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好吗?

她看住越泽,洋洋地仰着脸:

“我赢了,那5条生产线,可以卖给华氏了吧!”

说话还是那么底气十足,好像这是她应得的。

不过,这确实是她应得的。

越泽眼瞳寂静无声,盯着她阳光下灿烂的笑脸看了半晌,金­色­的太阳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看上去很温暖,其实装着毫不掩饰的不可一世和嚣张。

可一点儿不让人讨厌,反而,像是真的,没有一点儿造作的纯真。

他点了点头:“那是你应得的!”

她咧嘴笑了,这一刻像个孩子:“谢谢越先生!”

说完,她像是终于完成任务,轻轻松松把身上的各种防护措施卸下来。

越泽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娇­嫩­白皙的肌肤之上,赫然一条足足两指宽的血痕,从上至下,半截手臂都受了伤。

且她估计是皮肤敏感体质,血痕周围已肿的老高,纤细的手臂乍一看上去,像是全部红肿了,很是吓人。

秦景看着­肉­跳,刚要说话,没想越泽淡淡开口了,

“我送你去医院吧!”

倪珈没所谓地挥挥手:“不用了,我有司机!而且,你们过会儿不是要吃饭的吗?”

越泽默默的,倒并没有因为被人拒绝而有什么异样的情绪,而是很平常地问了句:“你不去?”

倪珈手上的动作滞了滞。

这段对话怎么回事?

我们有那么熟吗?

那么熟,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时候,不理不睬,一点帮助的意向都没有?

不过,倪珈心里一哼,我也不需要男人的帮助。

后面的宁锦月恨得眼睛都红了,医院?吃饭?越泽­干­嘛对个陌生女人这么好?这女人是要赖在这儿讲多久,而手臂上的伤是求同情吗?

莫允儿也是面­色­很难看。

“不去了!”倪珈随意笑笑,明显笑容收敛了很多。之前一时的灿烂全因获胜后的喜悦,但现在平静下来,当然换了戒备而有度的表情。

倪珈见宁锦月过来,凉薄地看她,以胜利者的姿态扬起­唇­角:“我要的东西到手了,多留无益。不好意思,搅了你们的局!大家继续!”

她说着“不好意思”,但肆意勾起的­唇­角,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味道,分明是把所有人傲视了一遍。

她笑得格外妖娆,转身离去,留下一个美丽又潇洒的背影。

一直到了停车场,倪珈才痛得蹲在地上,抓着手臂几乎尖叫,痛得眼泪都差点儿漫出来,

宁锦月,今天这一鞭子,以后一定连本带利还你!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倪珈,和她手上的伤,吓了一跳,赶紧从车上下来:“大小姐,你手怎么了?快上车,我们去医院!”

“不必了!”倪珈忍着痛钻进车内,“先去军校南山基地吧,接倪珞!”

马上周末了,要是把倪珞落在那儿,估计他会疯掉。

五天没见倪珞,也不知他在学校捣乱没。

军校的南山基地其实是专门管教叛逆青少年的地方,完全遵照严格的军事化管理,禁用任何电子通讯设备,包括手机。基地在山上,学员根本逃不出来。

这么做,倪珈也很心疼,很迫不得已。可没办法,她必须给倪珞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就算她自己绑不住他,她也有N种方法束缚他。

倪珈见到倪珞时,他正在宿舍楼前拿着大扫帚扫落叶,多数学员由于太捣乱,都是被家人半年十月地关在这儿,周末也不来接,所以倪珞并不是很孤单。

他还挺自娱自乐地,挥舞着大扫把像武林大侠一样,摆弄各种自以为很酷的招式,还玩什么秋风扫落叶,把青青的叶子扑打得满天飞。

倪珈忍不住轻笑,声音像春末的夕阳一般温暖:“倪珞!”

倪珞一回头,看见她,愣了半秒钟,立刻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红­色­的霞光在他的发丝脸颊上跳跃。

他刚来的前两天,恨得要死,可惜无处发泄电话也被没收,每天脑子里装得最多就是等他出去一定要掐死倪珈,连晚上做梦都是掐着她的脖子摇晃。

可才过三四天,他就迫切希望,有个人来看看他都好啊,哪怕是他最痛恨的倪珈。

宿舍楼外还有一圈铁栅栏,任何时候,学员出现在任何地点都是严格规定的,所以,倪珞还出不来,只能隔着栅栏跟倪珈讲话。

片刻前的欣喜很快过去,他这下又清楚了,他怨恨她!

他瞪着她,眼中的火足足烧了十几秒钟。双手也狠狠抓着栅栏,仿佛那是倪珈的脖子。

倪珈见他怒气冲冲,一点儿不恼,反而咯咯笑起来:“倪珞,你这个样子,好像是第一次被妈妈送去幼儿园的小孩,天天站在门口哀哀地望,”

倪珈脑补出一个Q版的小倪珞,小手抓着幼儿园的门,小小一坨在春风中眼泪汪汪,

“哭着想,‘麻麻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好可爱啊!”

☆、chapter 17

倪珞一头黑线,尼玛你是妈我是儿子,母爱泛滥也不是你这么装啊,全世界女人母爱泛滥母­鸡­爱小­鸡­也轮不到你这个黑心又绝情的姐!

倪珞黑着脸,等她笑完,才没好气地瞪她:“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看我好可怜?”

倪珈摇摇头,又望了一眼栅栏:“不高啊,翻过来应该很容易吧?”

“其实我可以很轻松地翻过来,”倪珞豪气地说完,语气一转,无奈道,“但是不行,违反规定,就要蹲在地上学鸭子走路!”

倪珈很不厚道的扑哧一声笑,没忍住,

“学鸭子走路,你学给我看看!”

“我没被罚过学鸭子走路!”倪珞暴躁。

倪珈耸耸肩:“我不信!肯定学过上百回了!”

“学鸭子走路要在全校同学面前走,那么丢脸的事情,我会做吗?”倪珞气得跳脚,这么怂糗的事他怎么会做,他差点儿被她不相信的表情气死,

“还有,这都是你害的!你居然还晓得来看我,把我害得这么惨,不怕遭报应啊!”

倪珈隔着白­色­的栅栏,静静看了他一秒钟,侧了侧身子,拿渗着血的手臂给他看:“喏,已经遭报应了!”

倪珞看见那又红又肿的血痕,­肉­跳了好几下,片刻前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震惊:“你被人打了?是谁?”他猛地摇晃了一下栅栏,

“谁打的你?”

他有些不可置信,难怪一个小时前,他的左手臂,也就是倪珈受伤的这个位置,莫名其妙地撕痛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吗?

倪珞心中涌起一阵怪怪的感觉,五味陈杂,说不清楚。

倪珈心里偷偷的暖,表面却不屑一顾,白他一眼:“怎么,你想给我报仇啊?”

倪珞条件反­射­地“切!!”,脸上带着不愿承认的尴尬。

他这才发现刚才他表现得紧张了,他们两个明明还是处于对立面的说,哼,真狡猾,这样就想装可怜博同情,才不会上当呢!

倪珞面无表情,很酷很拽地吐了一句:“我是想拜打你的那个人为师!”

倪珈脸一僵,尼玛,好想一脚把他连同这个栅栏踹倒了,狠狠跺成平面啊!

倪珞见她貌似被气到,更加得意了,笑得花枝乱颤:“倪珈,看那样子伤口早就不疼了,还跑来我面前装可怜,你羞不羞啊!”

倪珈差点儿把拳头捏碎,丫的你和我逆着来的时候,脑袋转得比谁都灵光!

“我本来是来接你回家的!”倪珈笑笑,“既然如此,你继续扫地吧,我走了!”

“别啊!”倪珞长手穿过栏杆,赶紧抓住她,一脸憋屈,“我把刚才的话收回,你带我回去吧!我想死­奶­­奶­和妈妈了!”

见倪珈似乎不太满意,又狗腿地加了一句,“还有你!最想你,想死你了!真的每天都在想你!”

天天都想怎么把她掐死……也算是一种深刻的想念……吧……

倪珈这才嘿嘿地笑:“好啦!收拾东西,带你回家了!”

倪珞乐颠颠地背着包跟着倪珈上了车,那副喜滋滋的样子,就像是上幼儿园哭了一整天终于等到麻麻来接他回家的小孩子。

倪珈忍着笑,没敢表现出来。

一直等车开下了山,倪珞才狠狠松了一口气。远离了基地,倪珞立刻变脸,跳着脚,冲倪珈嚷:“我告诉你,你害我被关在这里,像囚犯一样待了一个星期,这笔账,我一定会给你……”

后面的话被倪珈一句风淡云轻的话活活掐死。

倪珈托着腮,望着窗外,幽幽地说:“我申请了强制执行!”

片刻前还耀武扬威的倪珞瞬间吃瘪,独自石化又凌乱,凌乱又石化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倪珈沐浴在晚风中的侧脸,好想拍死她啊!!!

“你,你,你说的那个什么强制执行,就是,如果我不回南山基地,就会,就会像绑­精­神病人一样被强制绑回来?”

倪珈扭头,觉得他的话有待商榷:“不是像绑­精­神病人啊,是几个人押着,更像人­性­化的警察抓……”

倪珞爆炸:“现在重点不是被强制的方式好不好?”

“你……”倪珞又怒又气,更加哀怨,TAT,他不要再回那个鬼都不拉屎的地方啊,“你怎么能这么折磨我?”

倪珈一点儿不心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仿佛她才是受害者:“没办法啊,你不好好学习,总是逃课,我又管不了你。只能委托比我厉害的人来管束你了!”

尼玛,你还不厉害???你还装什么弱势的受害者啊???

倪珞漂亮的脸抽搐得几乎扭曲成一团,差点儿没咬碎一口白牙,他觉得自己的血管都快要气爆掉了,可是,满腔怒火,最终只能化作一句悲催的认输:

“如果我好好学习,不逃课,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回这个鬼地方?”

倪珈看上去很为难:“可是我都给你交了一年的学费了,退不回来,岂不是浪费了我的钱!”

“我欠你的,行了吧!”倪珞听到“一年”这个词,浑身一抽,几乎要晕厥,尼玛最毒女人心啊!

“你欠我的,也行,可是吧,我不太相信你!”倪珈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眼,他立刻举手赌咒。

倪珈这才松了口,“除了不准逃课,还一定要认真听讲,尤其是和管理有关的专业课内容!”

倪珞小­鸡­啄米地哗啦啦点头。

“还有,上课不许玩手机,我会找人查你的电话账单的;也不许看漫画不许发呆,我会找人不定期去巡视;必须做笔记,我会根据你的课表,每天检查!你哪天违反了任何一条,当天晚上就会被送走!”

倪珞傻了眼,尼玛这是什么灭绝人­性­的管理模式啊?不许玩手机不许看杂书就已经是极限了,连发呆这种事都要管??还有什么做笔记,那难道不是80年代学生­干­的事吗?他这辈子就没记过笔记啊摔!!!

倪珈见他震惊到石化的表情,耸耸肩:“看来,你还是觉得扫落叶比较好玩!”

“我答应了!”倪珞一咬牙,忿忿扭过头去。

不就是几节课吗?认真记笔记了又不会死!反正大学课不多,好歹白天晚上都有玩乐的时间,总比在南山一下课就跑步站军姿的好啊!

他都快活活站成,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了!

倪珞憋着火气,动静很大地打开手机,一连串唱都唱不过来的提示音。

倪珈听了,笑:“业务挺繁忙的嘛!”

倪珞哼哧一声,不理她。

倪珈又说:“我猜,未接来电和短信,最多的是张馨吧!倪珞,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如果你不想这辈子都软趴趴的话!”

倪珞恨不得眼光变成刀,剜她一块­肉­下来。他声势浩大地扔下电话:“不用你提醒,你最好也是规矩点,别耍花样!”

倪珈翻了个白眼,意思是不信又不屑。

倪珞被她气到七窍生烟,赌气地把手机给她:“那,未接来电和没看的短信,麻烦你帮我全删了!我一条都不看,也不回!”

倪珈真接拿过来,不客气地开始删除记录,盯着闪光的屏幕,心里一阵冷笑,呵,这个张馨,还真是盯上倪珞了。

卖得了萌,撒得了娇,装得了白莲花,还会玩重口。

那种什么“几天不见,好空虚,心里空虚,身体也空虚,来填补我‘芯’的空洞”这种浪话,看着都肝颤好吗?

倪珈越看脸越黑,再怎么说倪珞还是个心­性­很幼稚的少年,张馨这种娱乐圈混成|人­精­的体贴温柔又风­骚­浪漫的姐姐型情人,少男很难驾驭得住好吗?

几句调情的话,几个勾魂的身体动作,就把人迷得七晕八素神魂颠倒!

烦人!

她不可能一天到晚守着倪珞的手机啊,而且,联系人太多,又不可能轻易换号码。

倪珈删完记录,心事重重地把手机还给倪珞。

倪珞没好气地夺过手机,不想把倪珈的左手扯了一下。伤口被带动,倪珈吃痛地狠狠抽了一口冷气。

倪珞再次看向那又红又肿,血迹斑斑的伤处,又是一阵­肉­跳,忙对司机说:“前面左拐,先去医院!”

倪珈第一反应居然是:“你别想趁机去泡吧,我就算是去公安局用卫星定位,也会把你找出来!”

倪珞瞪了她一眼:“我跟着你去医院,然后跟着你回家,行了吧!”

倪珈嘴­唇­有些白,瘪瘪嘴:“那还差不多!”

☆、chapter 18

医院停车场空车位很少,车停下时,倪珞那边开不了车门,只能从倪珈这边下。

刚要下车,没想倪珈突然猛一甩车门,要不是他反应快拿手挡住,他的脸怕要被撞瘪!

尼玛绝对是故意的!

倪珞暴跳,刚要下车去和倪珈理论,一抬头却看见了张馨。

倪珞想说,虽然被关在男生堆里一星期,可再见到张馨,他真没什么特喜欢的感觉了好吗?

的确,张馨很有手段,把他抓住过一段时间,但这种小把戏毕竟不持久。倪珞因手机被没收,屏蔽了这女人娇蛮勾魂的声音,和重口味的黄|­色­短信,对她的生理依恋早化成了肥皂泡。

那么久,他居然都没想过她,毕竟,注意力全都在“如何掐死倪珈”上。

他也知道,现在要是出去逞英雄,绝对被倪珈一个旋风腿扫进来妥妥的,或许之前丧权辱国的“乖乖上课”条约还会直接被废。所以,他前所未有地乖乖坐在车里,揉着发痛的手臂。

尼玛她绝对是故意的,要提醒也不用这种力度啊!

倪珈一下车,就看见了戴着墨镜的张馨,很有明星范儿,牛逼哄哄,高贵冷艳,看着她,搞得像是专门等着一样。

倪珈懒懒倚着车门,皮笑­肉­不笑。

张馨摘下墨镜,拿出演员标准的笑容:“对了,上次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倪珈毫不犹豫,甜甜一笑:“我姓白,叫白莲!”

张馨皱眉,这名字怎么像从古代来的?但这不是重点:

“白莲小妹妹,我觉得,你这年纪的人,比较天真,不懂社会的黑暗。像你吧,应该找个年纪大点的男人,才能照顾体贴你。倪珞那样的同龄人,心理年龄比女孩儿小,凑在一起只会吵架,你会过得很累的!”

倪珈不解:“你官方年龄25岁,实际我看看,”她托着腮打量她一遍,“应该有28,9了吧,那你还找倪珞这种18,9岁的少年?三年一代沟,你们隔了三代呢!”

张馨浓妆艳抹的脸抽了抽:“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抬高女人的年龄吗?”

倪珈眼瞳一暗:“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八卦女人的男朋友吗?”

张馨一怔,嗤笑:“男朋友?倪珞是你男朋友?”

倪珈耸耸肩:“不是我男朋友,难道是我弟啊?你看不出来,我和他比你年轻好几个年代吗?他是你弟还差不多!”

张馨气极,年龄问题真的会把女人气爆的好吗?

可她也不能跟小女孩较劲儿,于是试探着刺激:“他是你男朋友,怎么天天晚上跟我打电话甜言蜜语地发短信呢?”

倪珈漠漠看她:“果真是演员,撒起谎来真不会脸红!”

张馨愣住。

倪珈淡淡道:“你难道不知道倪珞把你的电话拒接了吗?这就是为什么上星期你打的56通电话都没人接。至于你38条不要脸的短信,他是和我一起看的,边看边笑,说你这女人真下贱!所以,你如果心灵和身体都空虚了,麻烦去masquerade随便找个牛郎填补你‘芯’下的空洞,好吗?”

张馨脸如火烧,原想着19岁的女孩城府不深,还准备撒谎挑拨一下,让她跟倪珞大吵,分手最好。却没想到,自己反被她扒光衣服一通羞辱。

原来倪珈的手机打不通,是因为他把她号码拉黑了?而她发的那些露骨羞人的短信,他居然给这个女人看,还边看边笑?

倪珈冷了脸:“张馨,小姐,我看见你就恶心,所以废话不多说了!你最好是安安静静地从我面前消失。别想捣鼓什么死缠烂打的把戏,也别想弄什么假怀孕或者不雅视频之类的。倪珞不是公众人物,你却要靠名声吃饭。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是撕破脸,受害最多的,最终都会是你!”

末了,幽幽补上一句:“你混了娱乐圈那么多年,知道一定的规则吧!恰好,我们的圈子里也有规则。你要是乱来,想挑战一下,我们就会不计一切地毁了你!”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狠,毒辣而­阴­冷的气势让张馨这种混熟了娱乐圈的人都莫名的脚板心发凉,脊背一颤。

张馨瞬间张口结舌,这女孩太吓人了,分明是浅浅地笑,可漆黑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测的黑洞,冰冷潮湿,住着诡异的妖魔。

张馨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小她那么多岁的黄毛丫头震住,又怒又耻,总觉面子上过不去,可偏偏她没有什么像样的筹码能镇住她。

她也知道,倪珞心思单纯没那么多复杂心思,可叫她做这些事的那人没说过有这个叫白莲的女孩啊!

在倪珈冰冰凉凉又不屑一顾的目光中,张馨败下阵来,放了句没什么魄力的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倪珈不厚道地笑:“好啊!”

张馨羞愤上了车,打电话出去:

“你说的那事儿,我不­干­了!倪珞身边有个叫白莲的少女,太狠了!我没什么背景,还要混圈子的,惹不起!别再找我了!”

说完,听了对方的话,又道:“我不会陪你玩了,不过,推荐你一个人,柳飞飞,黑道柳飞阳的亲妹!”

张馨挂了电话,这才觉得出了口气。

等张馨的车离开,倪珈才拉开车门,歪头看倪珞:“刚才她话没说几句,怨毒刻薄的表情倒挺丰富!这下,你承认她没你想的那么柔弱可人了吧?”

倪珞不满地哼哧:“那又怎样?反正我也没那么喜欢她!”

“我管你喜不喜欢她!”倪珈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承认我们的打赌,是你输了吧?”

倪珞当然不承认,推着她往电梯走,还胡搅蛮缠岔开话题:“快去看医生,过会儿伤口发炎了!”

倪珈在医生那儿包扎好了,走出诊疗室去找倪珞,却意外遇见了宋妍儿。

倪珈诧异:“你们不是在外面玩的?怎么跑来医院了?”

宋妍儿忧心忡忡的:“珈珈,允儿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现在医生正给她做检查呢!”说着,还轻轻在倪珈缠了绷带的手臂上摸摸。

倪珈听了她的解释,反而没那么诧异。

从马上摔下来,真是俗套却好用的办法啊!

倪珈笑:“当时宁锦年在她旁边吧?”

宋妍儿惊奇了:“你怎么知道?”说完,蹙着眉认真回想,

“说起来,当时离她最近的,其实是越泽。可是,珈珈我跟你说,那个越泽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看见允儿摔下马了,不去扶她,居然都不下马。还好宁锦年把允儿抱出了马场,不然,马儿走来走去,肯定会踩到她的!”

倪珈对莫允儿受不受伤一点儿不关心,反而意味不明地挑眉:“宁锦年抱的她?妍儿,你真大度!”

宋妍儿一愣,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窘迫了一会儿,支吾道:“也没什么啦!当时,情况紧急嘛!都怪那个越泽!”某人又无辜躺枪,“允儿摔下来,他都不去抱,只能宁锦年去了!”

“允儿摔伤了?”倪珞吃惊而关切的声音响起。

倪珈无言了。

跟着倪珞和宋妍儿去病房的路上,倪珈费尽心思地观察了倪珞好久。

他看上去虽然非常担心,但并没有什么的异样,再怎么说,莫允儿和他生活了18年,亲如姐弟,怎么担心都是不为过的。

只是,上辈子,倪珞爱上了莫允儿,那就有问题了!

倪珈默默地想,一旦发现了什么苗头,就要坚决地扼杀!

现在这么一对比,她宁愿马上把张馨找回来。

认真想想,她其实是很贪心的,她希望倪珞还有妈妈都喜欢她,很喜欢她;不仅如此,她还希望倪珞和妈妈不要喜欢莫允儿,一点儿都不要喜欢。

心里莫名地刺痛了。

她闭了闭眼,竭力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脑海中奇怪的想法,珈珈,上辈子你就是这么想的,还没有受够教训吗?

去到莫允儿的病房,只有宁锦年陪着。医生已经检查完,结果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只手掌擦破了一点皮。

倪珈淡淡睨着,她故意摔下马吸引宁锦年的,能有问题才怪!

但宁锦年真的十分担心,紧张兮兮地问了医生好几遍,看着莫允儿的目光也格外的温柔心疼,仿佛王子看着娇弱的公主。

看来,他只怕是已经对莫允儿动心了。

只是,宋妍儿该怎么办啊?

倪珈看了一眼宋妍儿,后者刚刚才经过她的提醒,现在立刻就忘了,正殷勤地询问允儿的“伤势”。不过,考虑她白莲花的­性­格,倪珈不知道她是真是假!

至于倪珞,他本就好久没见莫允儿。一来就看见莫允儿脸­色­苍白“受惊过度”,娇弱可怜的小模样,当然也心疼了。

尤其是莫允儿一见倪珞,“好久不见思念至深”的泪水就出来了,倪珞当然更加怜惜。

结果就是,这三人都像是对待绝症患者一样殷勤地宽慰,而莫允儿好似命不久矣一般落泪,搞得医生立在一旁十分忧愁,他记得刚才他说的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啊!

莫允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倪珈一眼,哽咽着对倪珞说:“珞珞,姐姐好想你!一直都想去家里看你的,可是,­奶­­奶­说,倪珈不同意的话,就不许我进门!”

倪珈懒洋洋地靠着墙,纹风不动,看她还要说什么。

可,莫允儿没有再说什么,倪珞却转过头来看向倪珈,漆黑的眸子异常的安静,有点儿陌生,没有说话,却有种比说话还伤人的沉默。

她宁愿他像以往任何时候她逼他到抓狂时那样的炸毛,

倪珈心里一刺,表面上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冷漠,冲莫允儿无所谓地弯了弯­唇­角,意思是,老娘不稀罕。

可内心麻木地想,她其实是稀罕的!

正想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随即就是张兰焦急的声音:“妈妈的宝贝女儿啊!”

倪珈侧头,甚至没有看到她的正影儿,她就已经扑到莫允儿的床前,上上下下地看:“伤在哪儿了?快告诉妈妈,伤在哪儿了?”

医生只得再次重复他的诊断结果,内心很苦逼,为什么没人听他的呢?

倪珈不语,莫允儿“受伤”,不叫她亲妈莫墨来,反而第一时间打给张兰,搞什么鬼?

☆、chapter 19

两母女亲亲热热说了会儿话,张兰无意间一转头,看见倪珈,直接无视她手臂上的绷带,皱了眉:

“谁准你擅作主张把珞珞关到南山基地去的,他又不是犯人!上次你怂恿­奶­­奶­拿出那颗蓝钻,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那件事才刚过去多久?一转身你又­干­这种事!你看这些天,珞珞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不准你再这么做了!”

“妈,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倪珞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却不看倪珈。

“我看倪珈就是喜欢控制家里的人!”莫允儿悲伤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所有人面前,哀哀怜怜地望住倪珈,“可是倪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不让我进家门呢?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啊,我都会改的!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倪珈听得肝颤儿,这女人有完没完?

她无比委屈的话把所有人都收服了。

宁锦年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莫允儿这种淑女会有如此身世坎坷命途波折的一面,她这种委曲求全的隐忍,太让人心碎了啊!

可惜他现在只是个旁人,没有立场来保护这个可怜的女孩,只能怨恨地把拳头捏碎。

而张兰,本来在家里要讨好倪珈就让她不爽了,现在又见莫允儿这么伤心,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对倪珈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你去跟­奶­­奶­说,你和莫允儿做朋友了,以后,莫允儿随时想拜访都能来!”

倪珈微眯着眼,张了张口,斟酌着。本想说些尖刻锐利的话,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最终采取了最温和的方式,无声地否认。

张兰等了一会儿没反应,怒了:“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她深蹙的眉心刺激了倪珈,后者淡淡一笑:“听见了!”

“听见了就马上给­奶­­奶­打电话!”张兰脾气不好地下通牒。

倪珈没看她,却望向莫允儿可怜兮兮的小脸和满是得意的眼睛,斩钉截铁吐出一个字:“不!”

末了,一字一句地补充:“今天不行,明天不行,以后永远都不行。­奶­­奶­说的,”倪珈望着莫允儿,­唇­角绽出一抹绝美而狠毒的笑颜,

“­奶­­奶­说过的,我这真凤凰回巢了,她这只杂种的麻雀,就别想再回倪家!”

冷气嗖嗖地席卷了整个病房。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傻了眼,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往门口挪,尼玛这么年轻的小女孩就这么吓人,这里的一个个看着都不简单,马上有世界大战了啊!

医生和护士们一溜烟地窜了出去,病房内的几个人却完全还没有回过神来。

宋妍儿震傻了,倪珞有些蒙,

宁锦年震惊了暴怒了悲愤了却无能为力了。

莫允儿惊呆,她在说什么?

她是凤凰,自己却是麻雀?还是杂种的麻雀?好个倪珈,你就是这么贬损我鄙视我瞧不起我的吗?

莫允儿此刻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羞耻与愤怒,她原以为可以借着张兰来压制倪珈,没想却反而遭受更大的羞辱。

倪珈眼中深刻的不屑与鄙夷,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莫允儿的脸,杂种麻雀?­奶­­奶­居然在她面前说她是杂种麻雀?

莫允儿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把手心刺穿,在宁锦年面前丢这样的人,她真恨不得扑上去和她厮打。

只是一转头,看见宁锦年也气得手臂上青筋暴起,莫允儿却奇怪地有种因祸得福之感,看来,倪珈对她的羞辱唤起了他的保护欲呢!

而张兰震怒了,倪珈不仅不把她放在眼里,还这样侮辱莫允儿,简直是不知好歹欺人太甚。她猛地站起来,扬起巴掌就朝倪珈扇过去。

宋妍儿吓得尖叫一声,倪珞也怔住。

可倪珈,眼瞳一暗,居然瞬时就迎上去,大步一迈,面容冰冷,紧紧逼近张兰。

这女孩儿突然之间带着不顾一切的骇人气势,张兰看着她冷漠的眼眸和冰冷的面颊,竟莫名手抖,扬起的巴掌,怎么都落不下去。

倪珈抬着脸,细眉一动,居然笑了起来:“都说父母对子女有教养之恩,所以子女要不怀怨言地承受父母的打骂。”

张兰更加心虚,她不仅没教过她,没养过她,就算是她搬回来的这几个月,她也从来没有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过。

倪珈这句话无疑刺到了她的羞愧心,她又怒又气,这死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专门为难她!

张兰的手还扬着,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倪珈却没有再给她考虑的机会,收起早已僵硬的笑容,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她独自走在医院拥挤的走廊上,心里空空荡荡。消毒水或许太浓了,刺激得她的鼻子都痛了,酸痛酸痛的。

对她来说,家人的爱,不是天然而然的,要靠自己努力争取。只是,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即使是靠后天努力赚取,都是想象不到的艰难。

倪珈下去停车场,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倪珞。

倪珈刚才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眼泪,此刻根本连假笑都装不出来,空空漠漠地问:“你来­干­什么?刚才看来,你应该是很讨厌我的吧?”

倪珞也脸­色­不好,和她一样,装都懒得装,语气硬邦邦的,像要砸死人:“我说了,要陪你一起来医院,一起回去的!”

倪珈稍稍一愣,怔怔看住他。

倪珞克制了一会儿,可他毕竟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脸上隐忍的怒气再也遮不住:“倪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身边的人?”

倪珈扭头,望着远处的提示灯标识,漆黑的眼睛倒映着亮闪闪的光,没有焦点:“因为我原本就是黑心的坏人啊!”

这种回答让倪珞都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我和莫允儿之间,选一个去死,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我吧!”倪珈平平静静的,没有一点儿情绪。

“我……这……”倪珞又要暴躁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诡异问题啊,他不舒服地皱了眉,“你乱说什么?怎么会毫不犹豫?”

“是啊,深思熟虑,然后选择我去死!”倪珈笑了笑,“有什么差别吗?”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声音在空空的停车场里回荡:“不用勉强陪我了!我认得回家的路!虽然,那里,其实也不是我的家……”

##

倪珈独自一人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王司机开着车,缓缓地跟在后边,亦步亦趋。

吹了近一个小时的晚风,心里的憋闷还是积郁着,舒解不开。倪珈经过街心花园时,索­性­坐在白玉台阶上,把头埋在腿上,紧紧抱住自己。

她突然有些恨自己,刚才在医院里,不该那么嚣张,不该那么肆无忌惮的。

这样子的对抗与发泄,并没有让她心里有多好受!

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一定更讨厌她了;还有倪珞也是,他虽然捣蛋又渣渣,可他还是个心思很单纯的男孩。

刚才,讥讽莫允儿,挑战妈妈的时候,她的脸一定很丑陋,恐怖又吓人的丑陋,一定吓到倪珞了。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沉默又无奈地含着怒气。

倪珈默默地想,她其实不需要他们喜欢她,她在乎的,只是如果失去了可能的盟友,多了强大的敌人,她会过得很累,仅此而已。

可是,这种安慰真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倪珈埋着头,闭着眼,沉陷在一片黑暗之中,怎么突然感觉如此挫败,有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她静静抱着自己,沉沉的,什么也不想,像是要睡去。沉寂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冰凉又清朗的男音:

“谁惹你伤心了?”

她突然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感觉!

宁锦昊?

适才所有的纠结与孤独像是有了一个发泄口,她心绪万千地猛然抬头。

就见繁星璀璨的夜幕之下,那男子眉眼清逸,透着非凡的矜贵之气。一张脸很是好看,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比他身后的夜空还要深邃,像是会把人吸进去。

只是,倪珈眸中的水光瞬间黯淡,怎么会是他?

越泽?

越泽原本是要赶飞机去伦敦的,只是,汽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停下,他无意间目光扫向窗外,就看见街心花园的石头台阶上,蜷缩着一个女孩。

吊带雪纺衫,水洗铅笔裤,左手的白­色­带血绷带,不是白天见到的倪珈,又是谁?

他记得她说有事的,却不知她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埋头抱着自己,寂静无声,像是一尊雕塑,沉默而又安静的雕塑。

长长的台阶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投去诧异的目光,她却独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什么也没看见。

好奇怪,

看着,有些莫名的悲伤。

越泽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当城市的灯光再次在玻璃窗上流转时,他鬼使神差地喊了停车!

于是,他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她面前。

可她小小的一团,仍旧是埋着头,一动不动,都不像是个活物。

他站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可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俯视了她好一会儿,又有些好奇,她怎么有那个耐心在这里坐上这么久呢?

这与他印象里那个刻薄嘴毒又善耍小聪明的女孩,不太像呵!

半晌,他问了她这句话,而她很快就抬起头来,于是,一瞬间,他看到了这个女孩毫无防备的一面。

夜­色­把她的小脸衬得格外白皙,­干­­干­净净,简单而纯粹,没有坚强,没有凌然,没有自信,没有高傲,没有淡漠,甚至,没有美丽的清华。

她如水的眼睛,黑白分明,只有毫不掩饰的欣喜,像是小孩子一样,脆弱而无助地,期盼着。

即使只是一瞬,他也怔住,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而,转瞬间,她目光中的一切瞬间消逝,归于平淡,又换上了平常一贯淡静的样子。

那种快速的转变,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仿佛她以为,他是另外一个人,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他看着她,淡淡道:“你在等人?”

她摇摇头,不带丁点儿的犹豫:“没有!”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都没话说了。

倪珈找话题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越泽:……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还挑了她会感兴趣的话题:“刚坐在车上,本来想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要运设备的,没想到,居然就在路边遇上了!”

这个话题果然成功吸引了倪珈的兴趣,她马上站起身,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当然,也要看你们那边的机械师什么时候方便。”

“嗯,我再看一下,到时候联系你。”他很顺其自然地说,“啊,对了,没有号码。”

倪珈于是拿出手机,交换号码,换完之后,还很有礼貌地说:“越先生那么忙,只用让下属的人和我对接就行了,不用亲自过问的。”

越泽点了一下头,目光又落到她手臂上,问:“医生说严重吗,伤口?”

倪珈摸了摸手臂,答:“嗯,没事!”

自从他出现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礼貌而矜持的距离,笑得很好看,却很公式化,回答问题也是,必要的工作上的事,就说得详细,稍微和私人触上一点儿边边角角的,就一两个字应付过去。

呵,奇怪的女孩子!

越泽不是什么擅于活跃气氛的人。

倪珈也毫无意见,就这样让沉默继续着,仿佛比起和他聊天,她宁愿选择尴尬的沉默。

直到手机响了,接起来,居然是倪珞。

“倪珈,你在哪儿?”他的语气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倪珈整个人都在那瞬间软了下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委屈,嘴一瘪,就冲他没好气地嚷:“你管我在哪儿?”

倪珞疑问:“你难道不怕我晚上去泡吧?”

找踢啊!

倪珈翻白眼:“七号大街,街心花园!五分钟不来,后果自负!”

倪珞:“切”,挂了电话。

倪珈放下电话,­唇­角不自觉地就染了一抹笑,这臭小子,还是有点儿良心的。她美滋滋地笑着,这才发现越泽还在旁边,于是瞬间整理了情绪,不喜不悲的样子。

只是,这种小儿科的情绪变化,对他来说,破解毫不费劲好吗?

看来,这小女孩儿和男朋友吵架闹别扭了呢,一哄就吃了糖一样开心,还真是有趣。

越泽很浅地弯了弯薄薄的­唇­角,说:“我先走了!”

倪珈欢欢乐乐地冲他摆摆手,招财猫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最纯粹的笑容。

越泽眸光稍稍一凝,转身离去。

五分钟后,倪珞还真来了,极其别扭地抱怨:“疯了,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会答应说陪你去医院了又陪你回家。说话不算数的人是小狗,我不想当小狗才来找你的!哼,以后我绝对不会轻易答应你任何事情。”

尼玛我可没说你是小狗,我也没逼你答应我什么事啊,这完全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好吧!

倪珈哼哧笑着,跳起来箍住倪珞的肩膀,揉他的头:“想姐姐就说,装着牛逼哄哄酷拽霸的样子给谁看啊!”

倪珞的海拔又被她拖低,几乎炸毛:“你这动不动就动手的习惯改改成不?哎哎,放手哎,哎,叫你放手哎……”

☆、chapter 20

再过两三天就要到他们的19岁生日了,对于请不请莫允儿,倪珈是独自一派的。那天在医院的事,好不容易淡了下去,结果在这个问题上,她和倪珞,虽然没明说,也是有分歧的。毕竟,那两个人在一起过了18年的生日!

倪珈头疼,为什么这女人总是在她的生活里窜来窜去!

这天,倪珈早起下楼,发现倪珞居然起床了,背脊挺直,极有坐像地在餐桌前吃早餐。

倪珈揉了揉眼睛,没看错,拧了拧自己的脸,不是梦。

她狐疑地走下旋转楼梯,却发现张兰站在房门口,一副见了鬼的震惊模样,盯着倪珞十分规矩的背影,狠狠眨了好几下眼睛。

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啊!这孩子不会是傻了吧?

倪珈走去倪珞面前坐下,疑神疑鬼地看他:“吃个早餐而已,你坐那么笔直­干­什么?”

倪珞一愣,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半晌之后,沮丧又懊恼地垮下来,松了松自己的背部肌­肉­:“还不都是你害的。站有站姿,坐有坐姿,连睡觉都要用固定的姿势!”

倪珈扑哧一笑,看来收获颇丰啊:

“这么说,你起来这么早,也是我‘害’的!”

“废话!”倪珞暴躁地瞪她,很痛苦,

“在基地里,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跑步。我还是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呢,却被你活生生地送去给人摧残,你残不残忍?”

倪珈翻个白眼,鄙视:“你还少年?你还在长身体?长哪儿?长那儿?再长,张馨的叫/床声要魔音穿耳了!”

“扑”倪珞一口牛­奶­差点儿呛死,“我拜托你,别给我突然来这么一出,成吗?”

倪珈揪着面包片,胃口不太好地吃着:“哎,我听说,人的习惯是21天养成的,我觉得你这早起又端正的习惯挺好的,要不……”

“你想都别想!”倪珞一脸惊恐,无限憋屈和苦闷地看着倪珈,发现这句似乎对她没用,立刻挠心挠肺地加一句,

“你没听过,说话反悔人下辈子会变成小狗吗?我们昨晚定好了的,我乖乖上学,你就不准把我送到那个鬼地方去!”

这孩子怎么对小狗如此执着?

倪珈一副很勉为其难的样子,叹了口气:“哎,那也只能先这样了!”

这天,因为有倪珈在,倪珞也不敢随便跑出去玩,只能闷头闷脑地坐在客厅里,看了一上午的电视。

期间,茶几上的手机响过好几次。

窝在沙发上写剧本大纲的倪珈瞟了一眼,见是唐瑄,漫不经心地命令:“不准接!”

一次,不准接!

N次,全不准接!

倪珞眉心拧成了一个结,瘪着嘴,坐立不安。

倪珈头也不抬地笑他:“又不是你情人,你至于ρi股上跟长了刺一样吗?”

倪珞不满:“唐瑄是我朋友!你凭什么不让我接他电话!”

“他太渣了!”倪珈抬眸睨他一眼,

“虽然你也很渣,但我不希望他把你带得更坏!”

倪珞今天在家里憋坐一天,本来心情就很不好了,她却还在­干­涉他的生活,连他交什么朋友都要管!

他唰地站起身,直接抄起茶几上的电话,上楼去了。

倪珈诧异地看着他怒气冲冲上楼的背影,倒也没有追去管他,反正在家里,也闹不出什么事儿。

倪珈摇摇头,自顾自开始写剧本了。

没想半个小时后,唐瑄来了,还有几个倪珈不认识的男孩子,羞羞涩涩的。因为是倪珞的朋友,所以官家直接让他们进了门。

唐瑄进来后,还很谄媚地跟倪珈打招呼,叫她漂亮妹妹。

倪珈一句话没有,坐在沙发上,目光微凉,细腿翘起,对着他,缓缓转了转脚踝!

唐瑄一抖,想起上次的踢蛋蛋之痛,立马规矩了,嘿嘿地笑:“我们先去找倪珞了!”

倪珈狐疑地看着他们上楼,皱了眉,倪珞搞什么鬼!但转念又一想,一群小伙子在家,最多就是打打游戏,也就没有管,继续写剧本。

直到某一刻,楼上突然传来张兰的一声惊叫:

“你,你们在­干­什么!!!!”

倪珈一愣,放下笔记本,便往楼上倪珞房间跑,上去时,就见张兰站在房门口,一脸惊愕地捂着嘴。

她冲进去一看,只觉冷气倒流,差点儿没亮瞎她的眼!

三四个大男孩全部­祼­着身体,在被子里翻滚。

而沙发上的两个陌生美少年,分明就是在表演同­性­恋成|人片,有个人手中还拿着滑润剂,而他身下的少年,一脸似痛似快地沉醉,还娇滴滴地哼哼着。

至于倪珞,他躺在床上,薄被半遮着腰部以下,一边搂着一个美少年,眼神颓靡又慵懒,极度挑衅地看着倪珈。

他微眯着眼,和张兰说话,眼睛却分明似笑非笑地往倪珈这边瞟:

“妈,倪珈把我关在南山的那几天,让我发现,我还有这种倾向。她自以为威胁我,说以后也要叫人绑我去,真是求之不得呢!”

张兰早被这画面冲击得几乎神志不清,捂着眼睛,冲倪珈撕心裂肺地嚷:“倪珈你到底想怎样?不让允儿进门,还这么折磨你亲弟弟!你是非要把这个家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你才甘心吗!!!”

倪珈没有回答,走到床边,铁着脸,声音又沉又冷:“搞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是谁的主意?”

所有人都不吭声,唐瑄眼神回避而躲闪了一下。

倪珈心里有数了,这该死的贱男人!

她和倪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关系,经过莫允儿医院事件,本来就脆弱不堪了。勉强维持着一点儿友好,没想唐瑄这渣男又怂恿倪珞搞这么一出闹剧来反抗。

她很清楚,倪珞或许原本还没有想那么多,可经过唐瑄一撺掇,只怕之前的好好学习约定要变成废纸,而南山基地的约束力也荡然无存。

她现在恨不得把唐瑄踢飞到外太空去!

倪珞还很有气概地承担责任:“什么谁的主意?不就是一个小规模的sex party吗?只不过,我现在喜欢的对象,换成男人了!”

“喜欢的对象?”

倪珈哼一声,毫无笑意地勾­唇­:“是他吗?”话音未落,人已大步上前,一脚狠狠地砸下去,仿佛含着千钧的力量,就连床都震出沉闷的“轰”声。

原本躺在倪珈身旁的唐瑄“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受伤的膝盖翻滚下床,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片刻前骨头撞击的声响,床板的吱呀,和此刻唐瑄不绝于耳的痛呼,让这群少年瞬间一个比一个脸­色­惨白。

倪珈俯视着地上打滚的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唐瑄,冷面罩霜:“唐瑄,我警告过你!”

倪珞震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倪珈居然对他的朋友动手!!他顿时气得脸颊通红,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指着倪珈的鼻子吼叫:“这是我的房间!他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有什么资格打人!你那么喜欢打人,你冲着我来啊!”

倪珞越说越愤怒,直接冲到倪珈面前,双目圆瞪,爆吼:

“你打死我啊!这些都是我的主意,这些人都是我找来的,不关唐瑄的事!我就是同­性­恋了,你又能把我怎样?你打死我啊!你以为打死我就能把我掰直了吗?”

倪珈眼瞳一暗,猛然箍住倪珞的脖子,双臂一夹,就把倪珞整个人扑倒在床上。其余人全被倪珈凶神恶煞的气势吓倒,全各自跳着找衣服往身上套。

“你放开!”倪珞暴怒,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她轻而易举地压制,他羞辱到无以复加,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可倪珈最近也心情不好,这一刻火气爆棚,使出了比平时多好几倍的力气,死死钳制着他,威胁地警告:

“倪珞,你是不是同­性­恋,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然想自暴自弃,我就成全你!不过,”

她烦闷地敛瞳,

“信不信,我找人把你的子子孙孙全撸出来,去做试管婴儿找代孕妈妈?只要倪家有后了,我管你死活?华氏以后就跟着我嫁人,至于你,我就让你坐吃山空,自生自灭去!!”

倪珞完全没有想过,倪珈会说出这番话,惊愕得都忘了反抗了!

她的意思是,他什么用处没有,只不过是家族的传代者?而她不仅鄙视他,还居然想把华氏搬走?

倪珈说完,狠狠推开他,起身瞟了一眼其他的少年,:“怎么,不送唐瑄去医院吗?还不快从我家里滚出去!!!”

少年们刚才亲眼见了倪珈的一系列行为,又听了她那段匪夷所思的话,全被吓得心惊­肉­跳,这女的太特么恐怖了!

几人赶紧架着唐瑄窜逃而出!

倪珞倒在床上,目光呆滞,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他几乎活活气死,陡然跳起来,指着倪珈狂吼:“滚!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出去!滚!”

倪珈漠漠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才迈出一步,就听见倪珞的冷笑声:“倪珈,你好可怕!”

倪珈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不好的!你对允儿刻薄,对妈妈无礼,对妍儿表姐也不见得有多真心!”

“呵,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朋友吗?有人喜欢你吗?倪珈,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你,又可怕,又可怜,又可悲吗?你为什么要把我也变成你这种可怕的人!你就这么喜欢­操­控我的人生?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他一开始还只是冷笑着,可逐渐越说越怒,再也控制不住,声音大得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你觉得我很渣,我的人生不值一提;可在我眼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人生,也是失败透顶!”

“还有!”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

倪珈背脊僵直地,立在门口,眼睛望着虚空,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发泄完这通火气之后,又立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居然一声不吭,走了。

倪珈平平静静地下楼,坐在客厅里,抱着笔记本继续写大纲,可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手有些抖,仿佛是害怕了,害怕倪珞说的那些话,其实是真的。

接下来的两天,倪珞和倪珈冷战,互相不说话。

倪珈莫名有点儿心虚,其实还有小小的后悔。­奶­­奶­不善言笑,总是冷漠,家里和她稍微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倪珞了。

现在连他都被她惹爆,屋里的气氛就跟冰窖一样。

倪珈认真想想,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稍稍有些过头。既然唐瑄那么渣,她应该从他入手的,而不是在倪珞的朋友面前,落他的面子。

可是,她也不知当时是怎么了,那么火大,就好像最近医院的事,妈妈的事,莫允儿的事,压得她心里喘不过气来,急需要发泄。

虽然很不想承认,虽然觉得很失败,但是,她的确被莫允儿影响了!

她确实情绪失控了!

这就是莫允儿的力量?

倪珈,你真的好菜啊!上辈子你就是这样,总想着教训她,跟她争,一感觉到威胁就会对家里人发疯,这种心理害死你了,怎么现在还这样?再这么下去,就要重蹈覆辙了啊!

倪珈苦苦一笑,半刻后,强打起­精­神,她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今晚的19岁生日宴,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态表现。

生日宴是在生日的前夕举办的,倪珈以前还不知道竟然有这种过生日的方法。生日前夕,开一个盛大的party,朋友们一起嬉闹玩耍,等到晚上12点,所有人一起,大声倒数,10,9,8,7,6,5,4,3,2,1,然后齐声喊:“生日快乐!”

在亲人朋友的陪伴下,一起迎来人生中新的一年,多么幸福啊!

光是想一想,倪珈就忍不住地轻轻发抖。

这还算是她的一次见面式,第一次在这个圈子的公开亮相!

今晚,一定要很好很好!

倪珈把桌上的礼服盒子打开,粉红­色­的小洋裙,下摆蓬蓬的,像公主一样。

只是看了一眼,就无声地合上盖子。

张兰挑选的礼服都是按照莫允儿的口味来的,她来这个家这么久,张兰没带她逛过街,衣橱至今没换,里边全是莫允儿的粉­色­系。

上次那件蓝­色­的valentino还是不知道是哪个人送的。

她讨厌粉­色­!

倪珈走出房间,整好看见倪珞也匆匆下楼,急忙喊了声:“倪珞!”

倪珞脚步停了停,神­色­有些别扭,

两人还拧巴着,

他短暂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扫向别处,语气很不好:“­干­嘛?”

倪珈声音有点儿小:“妈妈选的礼服,我不喜欢;想重新买一件,可,”她窘迫地搓了搓手,“我不想一个人去。你......”

倪珞怔了怔,原本冰冷的脸­色­有些缓和,可半秒之后,想起什么,眼神躲闪了,带着淡淡的为难:“我,有人约我有事儿,要不,”他看了看手表,

“三个小时......”

“不用了,我找别人吧!”倪珈努力笑了笑,三个小时后,宴会都快要开始了!

倪珞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走了。

倪珈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秦景这几天在赶戏,今晚过来都是要抽时间的;班上的同学都没她有钱,要她们陪着买衣服,总像是炫耀;

想来想去,只能打给宋妍儿。

结果宋妍儿在陪莫允儿逛街,还特友善地说:“珈珈,要不我们一起吧,其实允儿和你一天生日,也是很有缘的啊,你们真应该做好朋友的!”

倪珈挂了电话,呆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拨通了越泽的电话。

提示音响了三下后,没人接,倪珈本来就很忐忑,现在更乱,直接挂了电话。

可放下电话没多久,越泽打过来了,声音是一贯的冷清:

“有事吗?”

倪珈瞬间紧张了,难道说要他陪她去逛街买衣服?

以他淡漠的­性­子,一定会拒绝的吧?

她张口结舌,脑子里混乱一片,结结巴巴,也只说了一个:“呃......”

对方沉默了一秒,

“怎么了?”

话还是很短,但这次似乎带了一点儿人情味。

倪珈闭了闭眼,尼玛,只能先撒谎把他骗出来再说!

☆、chapter 21

倪珈不敢说要找他逛街,脑子里想法乱转,一咬牙:“那个,上次说,你欠我一支舞,那个,还算不算数的?”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两秒钟后,问:“是今天晚上吗?”

倪珈赶紧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用力“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每次等她说完话,他似乎都要反应上几秒,

他说,“嗯,算数的。”

如果越家的代表人物能来,那真是很大一颗定心丸啊!

倪珈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顺水推舟地说:“那,我们还没有一起跳过开场舞,应该,要稍微,练习一下吧!”

“哦~~~”听上去总有点儿意味深长的味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过去?”

倪珈赶紧客气地说:“当然,看越先生的时间了,你愿意什么时候来,都行!”

那边的越泽听了她这明显客套又不真心的话,­唇­角弯了弯,可声音依旧是浅浅的,听不出情绪:“刚好没事,那过会儿我去你那儿吧!”

“太谢谢你了!”她听上去似乎很开心,如释重负地开心。

越泽眸光闪了闪,挂了电话。

刚要出门,助手江南迎上来,指了指玻璃会议室里一群等着开会的人:“三哥,会议停到一半,还没有开完呢!”

越泽拿起桌子上的外套,头也不回:“不开了!”

江南:⊙﹏⊙b

这位童鞋震惊了,风中凌乱了!

越泽在军队里的时候,他就是一直跟着他的。对越泽来说,纪律和规矩,是最重要的有木有?可今天怎么回事?开会时手机静音居然还跑出来打电话,打完电话还直接跑了!

他心目中那个最正统的标杆一般的存在,出现问题了有木有?

倪珈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下了楼。

步行出去,要走过一条很宽的林荫大道。

下午两点,阳光很好,

光线从树叶枝梢的缝隙里洒进来,有一种梦幻的味道。有树的地方,空气总是很好。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微微侧头,就可以看见一旁碧绿的草地上,庆典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布置今晚露天party的宴会场地。

今晚,她要让大家都看到,她才是倪家真正的大小姐。

莫允儿的事,她不会再想,她不会再让她影响心情;

妈妈的事,顺其自然,以后见机行事,总会出现拆穿莫允儿的时机;

倪珞,只要好脾气地哄哄他,就会好的。

至于她自己,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帮华氏拿下max power项目,和越爷爷的约定,还要继续的。

倪珈穿过树荫之下细碎斑驳的阳光,走出院子门,立在大门口的梧桐树下。

等了没多久,越泽的车就到了。

车门打开,倪珈有些紧张。没想,先下车的,却是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像是保镖,又像是混黑道的。

倪珈:......

黑衣男拉开靠近倪珈这边的车门,越泽走了下来,先是微微眯眼,望了望院子草地上正在布置的场地,这才看向倪珈,问:

“晚上的宴会是在草地上开吧?”

倪珈点点头。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意思就是,不是要练习跳舞吗?

倪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我的舞已经学得很好了,不用再练习。而是,我的晚礼服还没有准备好,又找不到人陪我逛街,所以......”

越泽平平静静听着,清俊的脸上波澜不起。

倒是周围那个黑衣男,顿时冒出一股子寒气,尼玛偶们老板就是让你召之即来地陪逛街的啊!

倪珈感受到这人嗖嗖的目光,立觉不对,抿紧嘴­唇­,有点儿心虚,抬眸望了望越泽。

彼时,他站在正午的阳光下,漂亮的脸被太阳照得异常的清晰又灿烂,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看上去没有一贯的清冷淡漠,反倒是有一种随意的懒散。

轻薄的­唇­角略略弯起,似乎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倪珈看不懂他极淡的笑是什么意思,不知他是见识了她的鬼把戏而讥讽她,还是因为受了她的骗而气她。

既然不懂,她索­性­装作很坦然地样子,一咧嘴,嘿嘿地笑了回去。

越泽:……

他眼瞳微敛,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没一点儿羞赧的笑脸,足足三秒后,转身,居然还很矫情地给她拉开车门:“那就上车吧!”

倪珈稍稍一愣,立刻从善如流地上去,上了车才发现,对面还有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阴­森森地看着她。

倪珈:……

一路上,越泽都没有说话,他个­性­就是如此。

至于倪珈,她想了想,越泽的利用价值,就是陪她买衣服,晚上陪她跳一支舞,然后就可以功德圆满地把他这尊大佛送走。

这么一想,她也不需要刻意讨好他,所以她也不说话。

另外几个面无表情男吧,更加不会说话。

于是,几十分钟的车程,就在沉默中过去,没人爆发,也没人灭亡。

车停在B市最繁华的高档商圈专用停车场,下车的时候,坐在最前边的黑衣男窜下车,跑到倪珈这边给她开车门。

这是一位外表粗犷如大汉,内心温油如少女的汉子,他猜想着吧,他家三哥居然从重要会议上半途跑过来陪这位小姐买衣服,这是从来没有过,也是极度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位小姐的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可是吧,他家三哥一直都在男人堆里混,没交过女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和女人相处,真傻!刚才坐在车上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太不解风情了!

温油汉子心想,其他人也是冷冰冰的表情,会吓到这位柔弱的小姐,最终会牵连他家三哥失恋的。他立志要为三哥的人生大事尽一份力。于是,

给倪珈开门时,粗犷的汉子十分温柔地冲她笑了。

倪珈瞬间一抖,尼玛笑得比哭还难看!

粗犷男内牛满面了,心是好的,却不该吓唬小朋友。

倪珈还是反应很快的,回了个笑容。

人家的笑容才是天真烂漫温暖人心好吗?粗犷男很受伤,默默蹲墙角去了。

越泽特意问了倪珈一句:“有特别喜欢的牌子吗?”

倪珈随意回答:“Valentino!”

两人便去了Valentino旗舰店。

虽然一般来这个商圈买衣服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贵公子,可越泽走进店里时,店员小姐的目光还是立刻直勾勾地­射­了过来,一个比一个殷勤。

只是,看到他身旁的美女时,招花的笑容就隐了几分。

倪珈假装没看见,暗自腹诽,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是容易招蜂引蝶!以后谁要是跟他过,绝对倒八辈子血霉!

倪珈目光漂移,还挑选着衣服时,越泽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件怎么样?”

倪珈回头,就见越泽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抹胸轻纱长裙,裙子是束胸设计,裹胸处的丝绸布料自然堆砌成细纹褶皱,简单又大方。

胸部以下则是柔美清婉的长裙,裙摆高低起伏,穿上会露出纤细的小腿,而那身裙摆静止时看上去柔顺又服帖,极显身材,可轻轻一晃,又有层层叠叠的纱在缓缓飘舞,像晕开的水雾。

越泽道:“party是在晚上,白­色­的最显眼。因为是露天,会有夜风......”

倪珈明白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风吹之时,这件裙摆上的无数层轻纱妙曼飞舞的美景。

她有些意外越泽会考虑到这么多,从他手里接过裙子,说了声“谢谢”,就去试衣间换去了。

更巧的是,这件长裙刚刚合身,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倪珈走出来,店员们纷纷惊叹地睁大了眼,就连越泽一抬眼,看见她时,深邃的目光也凝滞了几秒。

倪珈瞥了一眼镜子,她皮肤本来就白,完全能压得住一袭白­色­,这条裙子无论是款式还是细节,都很完美,简洁大方,清纯又不失妩媚。

初看还像上学的乖乖女,再一看又像是撩人的­性­感女郎。

倪珈很满意,开心一笑:“我就要这个啦!”

越泽见她突然冲他笑得那么甜,有些不太自然地挪开目光,对店员道:

“就要这个了!”

倪珈刚要转身去换衣服,又想起什么,对店员道:“这件衣服我来付钱,不要收这位先生的。”

越泽极轻地抿­唇­,没有尴尬,复而道:“这件裙子就当做生日礼物吧,还是,你想让我重新去给你挑礼物?”

倪珈听他这么说了,无所谓耸耸肩,没有多做计较,大方落落地说:“既然这样,我就开心地收下了!谢谢越先生!”

越泽眸光深深,望她一眼,觉得她这种随意的­性­格蛮轻松的,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又负担。

他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店员结账去了。

“珈珈,你怎么也在这里?”店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倪珈一愣,宋妍儿?她不是陪莫允儿逛街去了吗?

看过去,可不是?

宋妍儿和莫允儿,两人手挽着手亲亲密密地走过来。

后面还有,倪珞。

倪珞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倪珈,很尴尬,很窘,到一旁就停住了脚步。

可莫允儿见他不过来,还特意冲他喊:“珞珞,你在那边­干­嘛?快过来啊,倪珈也在呢!”

倪珞就是不过去,独自在店面一角晃荡。

此刻他有些怨莫允儿,喊他­干­什么,他不想让倪珈看到他陪另外一个姐姐在逛街!

说实话,他还在和倪珈怄气!他讨厌她像家长一样,凭着自以为对他好的想法,就肆无忌惮地­干­涉他的生活,所以,他很想找法子气她,气得她跳脚才好。

然而,这样陪着莫允儿逛街买礼物,却把倪珈撂在一边,他心里并不好受。

只怪莫允儿的电话打得太早,他已经答应她了。而且,往年的生日,他都是和莫允儿一起过的,习惯了。

可是,为什么特么的他今天就是觉得那么别扭呢!

☆、chapter 22

倪珈看了倪珞一眼,他站得很远,且至始至终都看着外边,很明显不敢和她有目光交流。

再看莫允儿,一脸骄傲又显摆的笑容,倪珈的弟弟和闺蜜都在她这边,多快活啊!

只是,看到倪珈身上这件裙子时,莫允儿瞬间吃惊,她穿着太漂亮太好看了好吗?今晚的生日party,她一定会是主角的。

莫允儿不太舒服地瘪瘪嘴角,表情又冷又怨毒。可某个瞬间,余光里,目测到一个优质男往这边走过来。

莫允儿条件反­射­地开启男人模式,立刻换了温柔可爱的笑容,拉住倪珈的手:“珈珈,生日快乐哦,我们都生日快乐!”

倪珈冷淡地拂开她的手,不明白她突然这幅样子又是搞什么,可抬眼看见越泽朝这边走过来,立刻就明白了。

莫允儿热情地寒暄了几句,才无限柔美地装作无意一瞥,看向走过来的那个陌生男人。

却发现是,越泽???

越泽这种冷淡又冷漠的人,怎么会陪着倪珈逛街???难道他喜欢倪珈???她见过的综合条件最好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男人,居然喜欢倪珈???

倪珈不是喜欢宁锦年的吗??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倪珈看见莫允儿惊怔的表情,眼珠一转,突然起了折磨的心思,

她小鸟一样欢快地朝越泽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越泽哥哥,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啦!我很喜欢哦!”

越泽被她刺激得眉心一抖,这女人亲密的举动和娇嗔的语气是要闹哪样?

他刚看见莫允儿的时候,就知道这两人今天又要不对付了,可他也没料到倪珈会受这么大的刺激,然后转过来刺激他啊!

可他还是很配合的,垂眸淡淡一笑:“只要你喜欢!”

宋妍儿和莫允儿同时呼吸停了一秒,越泽居然笑了,好看得会把人迷死的好吗?

倪珈正仰着小脸望着他,看见他­唇­角眼底淡淡的温柔笑意,心跳瞬间有些混乱,尼玛皮相好的男人就是会不经意地勾引人!

不过,越泽显然不喜欢这种小女生的鬼把戏,提醒她:“把衣服换回来走吧!”

倪珈最懂见好就收,乖乖跑进去换衣服,可她又担心莫允儿在外边施展媚术,不到一分钟就换好衣服跑了出来。

越泽没想到她这么快,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而莫允儿则完全无视倪珈,娇滴滴地问越泽:“越泽哥哥,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只给倪珈送礼物,不给我送,是不是太偏心了!”

宋妍儿在一旁特开心,还帮着允儿期待着。

她这么一看,莫允儿明显是喜欢越泽啊!珈珈还说她对宁锦年有意思,怎么可能嘛?哎,虽然她知道珈珈和莫允儿关系不好,可珈珈这样往允儿身上泼脏水,她真的很为难好吗?要是珈珈能懂事一点,和莫允儿和平相处就好了,她就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话说还是以前那个穷珈珈比较好,比较乖,现在的珈珈变得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所以,莫允儿和宋妍儿这两人,都无比期待越泽能有什么表示。可,

越泽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说了一个字:“哦!”

然后,没有然后了。

莫允儿一时间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更不知道她哪儿错了,毕竟,还从来没有男人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

好在莫允儿也知道得体的,笑了笑:“我只是开玩笑的啦!”

而这句话,越泽直接当没听到,回都不回,只看着倪珈,等着店员帮她把衣服装进盒子里。

莫允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落在店员手中那件白­色­丝裙上,真心很漂亮,是那种一眼惊艳百看更美的漂亮;还是那种女人看了都想要男人看了都想让自己女人穿的那种绝­色­。

莫允儿轻轻地笑:“这么漂亮的裙子,应该是越泽哥哥选的吧?”

越泽还是不接话加没表情。

下一秒,莫允儿问店员:“这件裙子,你们店里有几件?”

店员还没回答,倪珈先冷冰冰道:“莫允儿,抢别人的东西,是你天生的爱好吗?”

莫允儿想到还有男人在场,倪珈就这么说她,很怒,却立刻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哀哀看着倪珈。

宋妍儿也帮腔:“珈珈,其实是你这件衣服太漂亮了,所以,看见的人都会想要的啊!而且,闺蜜穿一样的衣服,也是亲密的表现。允儿她想和你买一样的,其实是想和你亲呢!就像我,允儿也经常买和我一样的衣服,我都觉得很好啊!”

倪珈没什么表情看她一眼:“如果以后她看上了你的男人,你要不要单双号地分给她?还是,直接threesome,多亲密啊!”

宋妍儿和莫允儿同时变了脸­色­;

宋妍儿是真的委屈了,她们是闺蜜,珈珈怎么能这么说话伤害她呢?亏她还一心一意地想缓和她和莫允儿的关系,这样也是为她好,她怎么就这么不明事理?宋妍儿很委屈,可最终还是深吸好几口气,原谅了珈珈。算了,她就是这样,谁让自己是她好朋友呢,只能容忍了!

莫允儿是真的怒了,男人看上她,是她自己的本事。爱情本来就是没有先后的,谁有魅力谁上!可倪珈居然这么羞辱她,把她说的那么下/贱,关键是,还在越泽在场的情况下!

可她天生地一到男人面前就是温柔的样子,也不好直接和她争论;要是现在这里没有男人,她是绝对会反­唇­相讥,甚至冲上去扇倪珈一巴掌的。

而且,今天,她就偏要买这件裙子了,倪珈又能拿她怎样?破口大骂,出手打她?那就让越泽看看倪珈这个女人是多么没修养!

尼玛这美女真可怕,一旁的店员全身竖着寒毛,紧张兮兮地小声道:“这条裙子是高定的,我们店只有一件!”

莫允儿再次面容一僵。

然而,身后的越泽淡淡发问了:

“其它旗舰店呢?”

倪珈一愣,这男人思维跳脱要­干­什么?

片刻前还巨羞耻的莫允儿心中狂喜,原来越泽的冷漠是伪装吗,其实他还是很浪漫的?亦或是,倪珈对她的刁难,刺激了他的保护欲,再次因祸得福啊!

店员回答:“应该有,五六件左右吧!”

越泽点点头,语气不容置疑:“那好,你去查一下,把其他店里所有同款的这套晚礼服都调过来,我都买了!”

店员诧异,立刻笑:“好的,我们尽快给您送过来,不知道,是要加急,还是?”

倪珈面­色­微白,默默盯着盒子上的白­色­蝴蝶结。她还需要越泽帮忙,所以此刻,她是不能挑战他的。

“不用,等哪天,我会叫人来取的!”越泽很平淡地说完,看向倪珈,“好了吗?”

倪珈不明白了,他是要­干­嘛?但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问,只点点头。

莫允儿原以为越泽是想买一件给她的,没想就这么没头没尾了,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或许越泽只是等她开口而已。

她见越泽已经刷卡签了字,凑上去声音黏黏地发嗲:

“越泽哥哥,我很喜欢这条裙子,既然你买了那么多,可不可以匀一件给我呢!我用原价照买哦!”

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心想,无论哪个男人,到了这种时刻,都会说,那么多,送你一件吧!

可,越泽唰唰签完名,把笔递给店员,看也不看莫允儿,说:“不可以!”

莫允儿再次遭遇意外,再次被拒绝,几乎是不可置信:“为什么?”

越泽没什么表情地扫她一眼:“既然是送给倪珈小姐的礼物,别人怎么能有呢?不然,这个礼物也太没有心意了!”

他突然想起倪珈穿着这件裙子走出试衣间的一瞬间,夺人心魄的美,可是,比这种美更灿烂的,是她脸上开心欢喜的笑容;就像孩子得到了最喜欢的玩具,很简单很纯粹的笑。

那种快乐,他不舍得让它消失。

倪珈诧异地张口,完全没料到越泽居然如此贴心又细心,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是啊,如果莫允儿也有这么一条裙子,那她看见这条裙子时那种如获至宝欢欣雀跃的心情就会大打折扣。

反之,现在知道莫允儿那么心仪这条裙子,却不可能买到,尼玛这条裙子立刻变成无价之宝了有木有,

她终于有一样莫允儿很喜欢却得不到的东西了!

她知道这么想,很庸俗很邪恶,可是,她就是特开心,怎样!!!

她不仅开心,还要声势浩大地表现出来。

她笑颜如花地走过去,攀住越泽的手臂,甜甜地笑:“越泽哥哥,你真是太好啦!”

越泽木着脸,任她黏着,带她出去了。

倪珈走了几步,傲娇地回头,特美滋滋地冲莫允儿笑了笑,还挑逗式地挑了挑眉,而莫允儿气得脸蛋都快抽筋了。

为什么倪珈都混成这样了,还能轻而易举地羞辱到她?

莫允儿差点儿把嘴­唇­咬破,拿出手机拍下倪珈挽着越泽离去的背影,发送了出去。

倪珈走出门时,看了倪珞一眼,当做没看见的继续往前走,可,走了几步,还是回头,唤他一声,“倪珞!”

倪珞像是等着她喊他一样,很快抬头,眼睛里亮光闪闪,表情却很僵:“­干­嘛?”

倪珈笑了笑,嘟着嘴:

“不许忘记给我买礼物,我很期待的!”

倪珞脸有点儿微红,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丝丝的开心,他会告诉她,其实已经买好了么?

只是他突然想起,给倪珈买礼物时,莫允儿很不开心的脸,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吧?

倪珈嫣然一笑,走了。

直到走远了,倪珈才把手从越泽手臂上放下来,人也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有度的样子,彬彬有礼地说:“刚刚谢谢你了!”

见他似乎不太理解,又加了句:“破费了!”

越泽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淡淡道:“习惯而已!”

倪珈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磨多久,既然这是他送礼物的习惯,那就习惯呗!

☆、chapter 23

倪家两个孩子的生日宴会,在晚上9点开始。宅子旁宽大的草坪早已布置成了一个­精­美非凡的宴会场所。淡蓝­色­的桌椅,玉­色­的自助餐食台,草地绿­色­的圆形大舞池,

白­色­的方形大礼台上,一边是摇滚乐队演奏着轻快开心的音乐,一边则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每位来参加party人带的礼物都会放在上面,渐渐堆成小山。

礼台背后是宽大的LED显示屏,上面偶尔飘过祝福倪珈倪珞生日快乐的电子贺卡,偶尔飘过倪珞小时候的照片,偶尔飘过一些认识或不认识人的电子视频祝福。

大部分都是倪珞认识的人,但他们都会说倪珈倪珞生日快乐。

倪珈听了,也是很开心的。

她换了那件白­色­的丝裙,挽了漂亮的发髻,像个公主,所到之处,总是吸引人家侧目,暗叹倪家的大小姐真是天生丽质。

宴会才一开始,宋妍儿就来了,一来便亲昵地拉着倪珈的手致歉:“珈珈,真是对不起,今天白天没能陪你一块儿逛街,但是你放心,我给你准备了两份特别的生日礼物,你一定会开心的!”

说着,一边把礼物盒子递给服务员,一边还神神秘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一个类似铃铛什么的东西。

倪珈没看清楚,也不感兴趣。

一抬眼,看见尹天野和秦景也来了,整好可以从宋妍儿的碎碎念里脱身,她走去迎秦景:

“我以为你忙得不会过来了!”

“这是你的party,我当然要过来捧场!”秦景握着她的手,格外用力地摁了摁她的手心,仿佛是要给她鼓励:“倪珈,今晚,你是主角!”

倪珈点了点头。

尹天野也笑着夸赞她:“倪珈,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抿­唇­轻笑,打趣:“在你老婆面前,怎么敢这么说?”

尹天野耸耸肩,指了指秦景:“这句话是她叫我说的!”

秦景踢了某二货一脚,后者甘之如饴地受着。

真是一对看见就让人心情好的幸福人儿啊!

倪珈笑开了,道:“对了,越泽也来了,就在那边!”

她真担心某个不合群的人待不下去,会半路跑掉好吗?幸好尹天野和秦景来了!

这两人便先去找越泽玩去了!

几次匆忙中,倪珈也遇到了倪珞,但他要招呼的朋友客人更多,比倪珈还忙,并没有太多的空闲和她说话。但很明显,那只傲娇受没有别扭了。

倪珈微微一笑,上辈子就是这样,两姐弟吵吵闹闹总是会和好,就像这次,他们之间的各种埋怨和闷气,只要相视一笑,就会化作云烟。谁能亲过他们?

因为事先知道两边的宁家都会来人,所以看到宁锦月宁锦年,还有宁锦昊一起出现的时候,倪珈并没有多么惊讶,只不过心情不大相同罢了。

宁锦月和宁锦年完全是例行公事,这两兄妹都是极其不喜欢倪珈的,所以只是语气生硬地说了“生日快乐”,把礼物交给服务员,便去找party上认识的朋友去了。

临走前,宁锦月还十分诡异地看了倪珈一眼,似乎在笑,又似乎在瞪。

倪珈根本没心思理她,而是稍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后面跟上来的宁锦昊。

这辈子,她是第一次见到他,和印象中的一样,面­色­冰冷到了极致。可是,因为有上辈子的那一次对话,她直到,这个人心里是温暖的。

他一身得体的西装,整个人有一种人中­精­英的感觉,看着倪珈,礼貌地微微颌首,声音低沉,有点儿冷,不带一点儿情绪,说:

“倪珈小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倪珈亲手接过他手里的礼盒,顿了顿,才转手给服务员,微笑着:“谢谢你!谢谢你能来!”

宁锦昊眸光不动,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语气清冷:“倪珈小姐,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稍稍一愣,不好意思地拂了拂被夜风吹乱的鬓角碎发,轻轻道:“谢谢!”

宁锦昊内敛而有度地再次轻轻颔首,这才走进了草地中去。

倪珈脸颊有些红,心里砰砰跳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宁锦昊往越泽和尹天野那边去了,只是,看到秦景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倪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会心一笑,今晚,真的会很好!

只不过,脸上自顾自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绽开,她就看见了莫允儿。

一袭粉红­色­的深V露背长裙,剪裁很服帖的流线设计,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像一尾粉­色­的美人鱼。最适合勾引人了!

而她周围的人都笑盈盈地问候她生日快乐!莫允儿亦是有模有样地应承着,仿佛这里是她的生日宴会!

由于莫允儿刚搬去宋家没多久,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女儿,所以宋明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给她办生日宴会,更别说请其他家族的人过来了。毕竟,拿不上台面。

倪珈静静地眯上眼睛,她并没有邀请她,那,究竟是谁?

往人群里望了一眼,张兰招呼着客人,倪珞和他的朋友们谈笑着!

倪珈把倪珞叫到一边,问:“莫允儿是不是你请来的?”

“她来了?”倪珞诧异,往人群中望了一眼。

倪珈便知不是他。

倪珞看到了莫允儿,有些尴尬地对倪珈道:“算了,她都来了,总不可能赶她走吧!再说,过几个小时,也是她的……”

倪珞看着倪珈逐渐幽暗的眼神,后面的“生日”没有说出来。

倪珞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倪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和她过不去?但是,她做了我18年的姐姐,以前的感情,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你这样,我真的很为难!”

倪珈又何尝不知?

她拿过服务员手中的香槟,一口气全喝了下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只要莫允儿的真面目一天不让大家看清楚,她的位置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家人18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能掰回来的,她要是和莫允儿起正面冲突,只会让倪珞和妈妈更往她那边靠。

可是,莫允儿伪装得太好,她根本找不到纰漏。要不是因为上辈子吃尽了她的苦头,落得那样的结局,她都以为莫允儿虽然恨她,但至少对倪珞和妈妈是有感情的,可结果呢!

她只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任何人都可以踩在脚下的女人!

这种女人不值得任何人为她付出感情,可她偏偏能获得那么多人的信任!而倪珈的依据,也只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倪珈放下酒杯,望了一眼莫允儿身边笑靥如花的宋妍儿,微微眯眼,宋妍儿和莫允儿从小就是“表姐妹”加闺蜜,现在又住在一个屋檐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一定很多。

如果,能让宋妍儿站到莫允儿的对立面,就好了!

倪珞见倪珈走神,看上去心绪不宁的,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臂。

倪珈这才回神。

倪珞轻松地岔开话题:“对了,你给我买礼物了没?”

倪珈摇头:“没有!”

倪珞不可置信,差点儿又要暴躁了:“哪有你这种人?叫我给你买礼物,你却不给我买?真是厚脸皮!”

倪珈深深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上前,双臂环着他的腰,抱住他。

倪珞怔住,一动不动,她发间的香气很好闻,夜风微动,吹起几缕,在他的脸颊上挠挠,痒痒的。

他心里陡然间一股子奇怪的温暖,很陌生,又很熟悉,好像,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欢乐。

他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周围人来人往的,好多同学往这边看,他真是羞死了!可他的手僵了僵,最终没有推开她,就任她这样轻轻地抱着。

而倪珈心里温柔得差点儿落泪,这是她第一次拥抱活生生的他;上辈子,倪珈第一次抱他,是伏在他冰冷僵硬的尸体上痛哭;

这辈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时机,他的身体是温热的,心跳蓬勃有力。

亲爱的弟弟啊,你活着,真好!

几秒钟后,倪珈才松开他,笑盈盈看着他,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好看。

倪珞脸微红,嘟哝道:“这么大了,还随便抱人,你羞不羞?”

倪珈咧嘴笑了,有点儿像小狐狸:“倪珞,这就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倪珞张口结舌,下巴都快掉下来:“倪媚!!!我规规矩矩给你挑礼物,你就拿这么个糊弄打发我!!!”

倪珈笑呵呵:“你不应该说倪媚,你应该说倪娣!”

倪珞顿时灰头土脸地瞪着她。

这时,不远处,秦景叫她:“珈珈!”

倪珈回头,就见那一张桌子上全是她认识的人,秦景冲她招招手:“过来玩游戏吗?”

倪珈冲倪珞挥挥手,走过去。

才走没几步,又听见倪珞唤他:“倪珈!”

倪珈回头:“嗯?”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睛里星光闪闪的:“你今天真漂亮!”

倪珈心中一暖,微微笑,转身去了。

秦景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进来,结果,倪珈就坐在了秦景和越泽中间。从左边数,依次是秦景,尹天野,宁锦昊,莫允儿,宁锦年,宋妍儿,宁锦月,越泽,倪珈。

倪珈才一坐下,就听见秦景打趣:“你们这对双胞胎姐弟还真是亲呢,刚才看见你们拥抱,真觉得有这么一对漂亮的儿女,倪家的人真是幸福!”

倪珈笑了,一抬眼,却见莫允儿似乎不太开心,显然,刚才的事,她也看见了!

秦景不久前才生下一双龙凤胎,所以她一说完,倪珈和越泽几乎异口同声,问她:“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两人对视,都稍稍愣了一下。

秦景笑:“呀!这么心有灵犀?”

☆、chapter 24

对于秦景的调侃,倪珈和越泽都没有说话。这种时刻,越说话,越出问题。

反倒是莫允儿,眼光一闪,由衷地夸赞:“倪珈,你今天这裙子好漂亮,果然是越泽哥哥的眼光好!”

话音没落,倪珈就感受到右边宁锦月怨毒的目光。

莫允儿还真是替人拉仇恨的高手!

越泽跟没听见一样,一如既往的无表情。

而倪珈直接扭头问秦景:“玩什么游戏啊?”

“truth or dare!”秦景把盘子翻过来放在桌子中间,又拿了一小瓶配芥末的酱油,横在光滑的盘底上。

规则很简单,转到谁,谁就选真心话大冒险,不然就把一瓶酱油和芥末全吃下去。

秦景让倪珈先玩,但她还没想好问题,说让别人先示范一下,结果,莫允儿一抬手就转动了酱油瓶。

停下后,指着宁锦昊。

宁锦昊没表情:

“dare!”

倪珈很清楚,玩这个,估计在场的其他人都会选大冒险,因为都熟悉,所以怎么冒险都不会尴尬。反倒是套秘密这种事,每个人都严防死守,不然,一准问到关键点上。

莫允儿笑盈盈的,声音倍儿温柔:“锦昊哥哥,要不,你去抱抱倪珈,送她一个lucky kiss吧!”

倪珈心内一紧,又好奇,这算是什么冒险?转念一想,以宁锦年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拥抱亲脸,不是冒险是什么。

忐忑之际,就看见莫允儿和宁锦月一脸的幸灾乐祸;秦景轻轻蹙着眉,而越泽手指轻敲着玻璃杯,眸光幽暗。

倪珈陡然间明白,他们这群人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宁锦昊的反应必然是,吃掉一小瓶酱油和芥末。

这就是莫允儿的目的,看似以倪珈为主角,实则羞辱她。

而宁锦昊,目光微凉,笼着桌面中央的酱油瓶和一小碟绿­色­的芥末,沉默着。

莫允儿笑得甜美,等着看好戏。

倪珈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有点儿冷,转瞬间,轻笑:

“宁锦昊先生,我不喜欢没有意义,或是带着玩闹意思的lucky kiss,似乎浪费了lucky的意思。所以,”

她轻松愉快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地打趣,“不知道,你喜欢吃酱油吗?”

莫允儿和宁锦月显然都没有料到倪珈会做这种反应,很是诧异和失落。

宁锦昊抬眸看她,幽静幽静的:“我和你的观点是一样的!所以,”

他忽然站起来,朝倪珈走去,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俯身从背后抱住了倪珈,双­唇­微凉,在她瞬间绯红的脸颊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倪珈小姐,真心地,希望你幸运!”

倪珈怔愣了好半晌,心里才涌起暖暖的情绪,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已经坐回原位的宁锦昊,后者却还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

可是,刚才的感动,已经足够了!

莫允儿不太真心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旁边的宁锦月,笑脸也有些僵硬,转动酱油瓶子,停下,直直指着倪珈。

倪珈一愣,细想了片刻,如果选大冒险,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折腾自己,反而是真心话,因为不熟,她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truth!”

宁锦月歪着头看她,和以往不一样,这次,她笑得很纯真:“倪珈,记得要说真话哦!”

倪珈点头。

宁锦月:“你初夜是和谁?”

尼玛莫允儿的仇恨真的拉成功了!

倪珈很随意,无所谓地笑笑:“未来的事情,谁知道?”

宁锦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细声细气的:“倪珈,不能撒谎哦,不然,就要喝酱油的!”

倪珈敛了眼瞳,表面仍旧是风淡云轻的笑意,就像是开玩笑一样,轻松自然的语气:

“你又没和我睡过,你怎么知道我撒谎了呢?而且,我说的就是真的,你怎么这么在乎?不会是,你看上我了吧?可是,我比较喜欢秦景哦!”说着,往秦景身上靠。

秦景扑哧一笑,推了她一把。

宁锦月还要追问,可是尹天野已经和倪珈就秦景问题斗嘴起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心中暗想,过会儿走着瞧!

接下来是越泽,很奇怪的是,瓶子再次指向了倪珈。

一样,“truth!”

可越泽看上去没什么兴趣,淡淡道:“不熟,没什么可问。”末了,不知是处于什么目的,“就欠着吧!”

宁锦月这下才有扬眉吐气的感觉,越泽都说了和她不熟了,哼!

倪珈反而松了口气。

到倪珈了,瓶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停下来。

倪珈一看,心中一喜。

越泽瞥了一眼正正指着自己的瓶口:

“dare!”

正中下怀!

倪珈扭头,粲然地笑:“越先生既然选大冒险,就来一次真的大冒险吧!”

莫允儿和宁锦月一脸警惕看着她,不会是让越泽和她舌吻吧?

越泽微微侧头看她,等着她提条件。

倪珈眼帘微垂,想了想,瞬间凑到越泽耳边,极轻极快地说:“陪我去澳门!”

越泽手中的玻璃水杯抬到半路,顿了顿,等她说完了话,才继续喝水。

众人诧异之时,倪珈已经神­色­依旧地坐好了,可是,刚才那么亲密地附在越泽身边,跟他咬耳朵的人,确实是她啊!

莫允儿和宁锦月齐齐暗骂:不知廉耻!

越泽漫不经心地喝水,去澳门?

他都已经猜到她想­干­什么了!看来,她对爷爷说的那些话,还都是认真的。虽然商业上的事情,她不太懂,可是,很明显她做了一些功课,看到的问题,也大都是对的。

越泽看了一眼桌子中间的小瓶子,暗自默默对自己说,没办法,我很讨厌酱油的味道......的吧......

所以,他平平静静地喝了水,放下玻璃杯,简单地说:

“好!”

倪珈原本在一旁看着他慢慢吞吞地喝水,等得心都焦了,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灌,又担心他肯定不会陪她跑那么远,宁愿吃酱油。

可是,没想他答应了,瞬间感觉中了奖。

如果有越泽陪她去,澳门之行,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在玩什么鬼把戏鬼交易了啊喂!

宁锦月膈应地慌,嘴角笑得一抽一抽的:“倪珈,不能这么玩的,有什么要说出来啊!”

“就是,怎么能让大家都蒙在鼓里,”莫允儿娇滴滴的,“这样,是坏了游戏的规矩哦!”

“既然我坏了规矩,那就把我剔除出去吧!”倪珈笑得大方落落,拉椅子起身,“我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呼,就先玩到这里了!”

是啊,有这几个人,这场游戏肯定会变味成互相整人,既然她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见好就收,多留无益。

至于借游戏整治她们,她没兴趣。

倪珈对众人优雅一笑,转身离开。

走去倪珞那边,看见年轻的大学生们正簇在一起跳街舞,欢乐又闹腾,很是开怀。街舞最是青春蓬勃的,看得所有人的情绪都high翻了天。

倪珞很会跳,引得周围的女生连连尖叫。

倪珈也跟着她们一起鼓掌一起笑,心情轻松到前所未有。

跟着他们一起笑闹到了十一点半,倪珈渐渐紧张起来了,不久就要跳开场舞,还要倒计时,一想就心跳不稳,怎么都压不下来。

倪珈默念了好多遍,今晚,一定会很好!

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才走向屋里,准备去洗一下脸。

宅子里安安静静的,与外面的欢声笑语,形成强烈的对比。

倪珈看见­奶­­奶­房间的灯光还亮着,走过去,想看看­奶­­奶­。

才要敲门,却听见了莫允儿的声音,悬在半空的手,便落了下来。

“­奶­­奶­,我那么想家,你却狠心地不肯见我,还不让我进家门,难道,之前18年的祖孙之情,都是假的?”

莫允儿一改以往的娇柔,这次说话淡淡的,凉凉的,明明说着内容委屈的话,声音却莫名透着奇怪的不敬,

“­奶­­奶­,我知道你把家族的面子看得重!可是,我的身份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也很无辜啊!”

­奶­­奶­沉默,没有回答,也没有斥责她。

倪珈这时才隐隐疑惑起来,之前,由于­奶­­奶­站在她的身边,她很感激,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是,这几天看见了倪珞和妈妈对待莫允儿的态度,倪珈便知道,以前的莫允儿在家里应该真是个乖乖好女儿的。

所以,她很是疑惑的。

按理说,莫允儿这么“乖巧”的孙女,相处了18年,­奶­­奶­怎么突然间说不理就不理了呢?处理亲情居然像收割稻谷一样,­干­净又利落。

她真心不理解!

而这时,­奶­­奶­开口了,平平常常的语气,没有厌恶,也没有抵触:“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的吗?其他有的没的,不要说那么多了,我没兴趣。”

莫允儿停了一会儿,语气认真,直接问:“­奶­­奶­,听说您想把华氏蓄能的经营权转给有能力的人,您觉得,我,和宁锦年,有这个能力吗?”

倪珈一怔,莫允儿原来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打主意了吗?她也想要华氏蓄能,而且还已经和宁锦年合谋了!

可,莫允儿为什么会知道­奶­­奶­的打算?是谁告诉她的?张兰?

这种关键的问题,­奶­­奶­却没有反问她,而是没什么实质­性­地道:“莫允儿,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野心!”

“­奶­­奶­不就是喜欢有野心的人吗?”莫允儿轻笑。

“而且,您应该知道,宁锦年有这个能力的!当然,”莫允儿十分自信,

“我更有掌握男人的能力!如果华氏的经营权交给宁锦年,我们一定会好好管理华氏的。至于倪珈倪珞还有妈妈,股份的大头还是他们的,坐着拿钱,不是很好吗?”

“再说了,­奶­­奶­此生的希望,就是把华氏的经营权交给真正有能力的家族来管理。可,倪家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了!既然­奶­­奶­为了集团的未来,准备要转手,为什么不转给在倪家养了18年的孙女儿呢?”

莫允儿的口才,出乎意料的好。

倪珈诧异了。

莫允儿竟然和她想到了一块儿,想以倪家女儿的身份争夺经营权,只是,这究竟是她想的,还是她背后有人帮她?

但无论如何,对手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多了!

­奶­­奶­还是没有说话。

又是一片寂静后,莫允儿轻笑起来:“­奶­­奶­现在不答应,是指望着越家吧!可是,”她的声音里透着轻蔑,

“­奶­­奶­真的觉得,倪珈有这个能力吗?她这个半道出来的假小姐,越家老爷子看得上?越泽看得上?”

倪珈面无表情地立在昏黄的壁灯下。

未来的路,比她想象的要艰难。

“而且,我听说,越家的长辈,好像挺中意宁家小姐的!倪珈这种教养和眼界,其实很难在这个圈子里找到好人家的。她一个女孩子,没有家族的力量,根本就没那个能力管理华氏,倪珞,也没有。所以,­奶­­奶­还那么有信心吗?”

门外的倪珈头靠着墙壁,微微抬头,望着睫毛上细碎的灯光,暗叹,莫允儿还是很厉害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击中要害,说到了­奶­­奶­最担心的点上。

倪珈努力深吸一口气,等这个party结束后,一定要好好和倪珞和­奶­­奶­谈一谈,她也要更加努力,争取让­奶­­奶­相信她,相信倪珞。

刚给自己打完气,陡然听见­奶­­奶­疲惫地说了句:

“我累了,你出去吧!”

倪珈赶紧快步走开,闪进了旁边的走廊,一路直跑到尽头的洗手间,推门进去。

而这一刻,门刚好被人拉开,倪珈始料未及,顺着惯­性­,一下子扑了过去。

由于他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关了灯,所以倪珈只觉面前突然一片黑暗,脚一扭,整个人失去重心,歪倒在那人怀里。

他也是意外的,有些无措地扶住她,却没想到她本能地去扯他的手臂,结果,一扯,一带,为避免和她一起摔倒的情况,他被她拖着,猛然前倾,一把将她摁倒了墙壁上。

有了缓冲的时间,倪珈这才堪堪站稳,惊慌地抬头,就看见越泽清逸的眉眼。

走廊外微弱的光线洒进来,半明的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的清亮。有星点淡淡的诧异,却是一贯的丝毫不乱。

他的双手还握着她的腰,许是刚洗过手,手心微凉;两人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近得足以乱了彼此的心跳。

缓缓流淌的夜­色­里,有一丝危险而暧昧的气息。

“越泽会看上她?”莫允儿的嗤笑声在回荡。

倪珈身体有点儿僵,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她突然很想得到这个男人,却是出于一种并非情爱的目的,只因为,他姓越。

而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扑上去咬他一口的时候,越泽已经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成功地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倪珈瞬间清醒,瞬间厌恶自己!

她鄙视自己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个邪恶的想法,真的很可耻好吗?

越泽见她脸­色­不太好,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句:

“倪珈,你今天很漂亮!”

倪珈一愣,懵懵地抬头。

同一句话,她听了四遍!

越泽看着她,神­色­依旧淡淡的:“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倪珈苍白地笑了笑,低下头,不太自然,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有,只是,过会儿,开场舞,有点儿紧张!”

可他当真了!

他看着垂首无语的她,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半晌,他重新上前一步,牵起她柔软的小手,倪珈一愣,抬头,下一秒,他执起她的手,稍稍一带,倪珈就撞进了他怀里。

可她没有撞到他,心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他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扶好。倪珈一个急刹,心里又是一蹦。

这个姿势……

倪珈呐呐地仰起小脸,黑暗中,他的眼睛愈发深邃了,似笑非笑:“那就练习一下吧!”

倪珈这才把空出的那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跟着他,挪动步伐。

没有开灯,只有走廊映过来幽暗的半壁光,

半明半暗里,没有音乐,只有两人和谐一致的舞步声,

倪珈心里一片安静,仿佛随波逐流一样,跟着他的步子移动,像蝴蝶追逐阳光,想小舟迎着波涛,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仿佛是心有灵犀。

仿佛黑暗中有一首无声的歌,韵律优美,从空气中,心尖上,悄悄地弹过。

等一曲舞罢,越泽问:“还紧张吗?”

倪珈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于是,十分钟后,倪家宅子旁边的草地舞池中央,所有人都看到王子与公主翩翩起舞的一幕。

乐队现场演奏的华尔兹舞曲,极尽缠绵,而这两人的舞步时而舒缓悠扬,时而纷繁变化,时而婉转浪漫,时而飘逸如仙。

众人纷纷赞叹,多好的一对啊,无论相貌还是姿态,都无可挑剔;

跳舞的年轻男子一袭剪裁得体的墨­色­西装,眉宇之间蕴着淡淡的清华,高贵得像是古典时期的王子;

而他怀里的女孩,优雅蓬松的发髻,随风翻飞的白裙,像是最美丽最优雅的公主。

午夜的夜风很好,托起她白纱的裙摆,像花儿般绽放。

原本柔顺的长裙,在夜风中,白纱翻飞,那条简洁的裙子突然间仿佛生出了层层叠叠,繁繁复复的白­色­裙摆,像入梦般清雅的雾,又像一朵肆意绽开的花。

而倪珈,则处在怒放的花心里。

那飞舞的轻纱裙摆,似乎也得了灵气,随着他们俩的舞步翩翩起舞。

夜­色­中,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人群中的目光,或艳羡,或祝福,或嫉妒,或憎恨,倪珈都没有看到,

这一刻,她只看到越泽深邃的眉眼,

她跟着他一起,自由地旋转着。

她看着他,白皙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从嘴角一直弥漫到眼底,她快乐地想,

今晚,真的会很好!

跳了不知多久,快乐地忘了时间。直到,

人群中有人开始倒计时了:“10,9……”

时间再次被记起,倪珈的心,全然被一种激动的情绪满满覆盖,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越泽?”

这是她第一次好好地叫他的名字,不是规矩的“越先生”,不是不正经的“越泽哥哥”。

此刻,他们的舞步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可是,他的手却没有松开,这次,手心熨烫,一手握着她细腻的小手,一手搂着她软若无骨的纤细腰肢。

他觉得,这一刻,心思有些混乱:

“嗯?”

人声渐渐变大:“8,7……”

夜幕中,倪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她欢欢喜喜的,像个孩子:“谢谢你,越泽!”

他没有回话,看住她夜­色­下莹白的小脸,夜风吹拨着她鬓角垂缕的发丝,在她粉­色­的脸颊划过,有一种拨人心弦的美。

越来越多的人在呼喊:“6,5……”

他突然心头一动,好像想起了,有一个习俗,人们倒计时迎接新年的时候,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要亲吻你身边的人。

此刻的倒计时:“4,3……”

他觉得,或许是夜­色­在捣乱,让此刻的她,前所未有的美丽,他生平头一次,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心底苦笑,没事想那种新年习俗­干­什么,这种时刻真是会害死人的好吗?

倒计时和夜­色­真是一种让人失控的东西,可是,他从来不会失控的!

人声已经达到鼎沸:“2……”

可,

突然,

一切,戛然而止,

最后一刻的“1”再也没有到来。

越泽诧异地抬头,望向倪珈身后,眼眸中的一丝柔和,一瞬间,被深深的震惊取代。

倪珈不明所以,回头一看,整好一股猛烈的冷风刮过,夜­色­中,她白­色­的裙子像幽灵一样疯狂飞舞。

一阵冷气席卷全身,她的心,猛然下沉。

LED显示屏上的混乱不堪的白花花­祼­/露照片,她一眼就看出是在那个sex party上的。女人们趴在桌上,不穿衣服的男人站在桌旁。

虽然倪珈知道,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可,

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反而让人觉得,什么事都发生了。

上天,为什么人的噩梦,真的会,重复上演?

这一刻,她的19岁,再次被毁。

☆、chapter 26

倪珈坐在旋转椅子里,望着落地窗外空空荡荡的宴会场地出神。草地中央的白光灯把黑夜衬得愈发幽深。

不久前人声鼎沸的会场人去楼空,杯盘狼藉,异常的寂寥。

她突然想起那时,

LED上的照片模糊不清,可人是有联想力的,所有人都是惊愕。

只有越泽,眼眸却比一贯的柔,他上前一步,似乎要拉她,想对她说什么,可有人跑来,拿着不断唱歌的电话,说:“老爷子的电话!”

他不理,还是要向倪珈靠近,那人催得更急:“老爷子电话,急事啊!”

越泽看看亮闪闪的手机,又看看独自发懵的倪珈,说:“倪珈,你等我一下!”

可,等什么呢?

隔壁小客厅传来倪珞的暴吼:“宋妍儿,你是找死啊!!!”

而宋妍儿从半个小时前就一直嘤嘤哭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U盘里的图片换了,本来是要给珈珈惊喜的。真的不是我!”

倪珈眼神暗暗:“把门关上!”

徐贤起身去关了门,世界终于安静。

倪珈看了一眼电脑上的照片,指甲紧摁着椅背,有些发白,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骗她去S市的是莫允儿,但这次,或许宁锦年也参与其中了。

倪珈盯着屏幕,语气很是寡淡:“这张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徐贤稍稍一怔,却突然明白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知道实情,要不是这张照片出现在生日现场引发了人的联想,他其实也不会认为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倪珈。

照片里只有一个男人,女人却不止一个,全是昏睡在桌子上的。

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其实只看得见男人光­祼­的身体,和离镜头最近那女人的侧身,而后面的几个,全部被挡住了,只看得到脸,而且不清晰,越往后越小越模糊。

倪珈是第五个。

乍一看会有借位的错觉,但第二眼看比例,就知道不是了。

因为那个聚会禁电子设备,所以照片分辨率很低,如果不是放在party上,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是倪珈,可对手就是利用了人们好事的心里和想象力呵!

如果不及时消除误解,她在上层圈子的名声,就会彻底坏掉!这个圈子的人,对别人的错误往往更不能容忍,更不易宽恕;对别人的丑事也更不易淡忘。

“这个不清晰的人,不是我!因为,照片上的这个时间点,我已经回B市了!”

她说得斩钉截铁。

遇到这种情况,她能做的,就是否认。

承认错误请求谅解这种事,放在她身上,根本不可能!别人只会揪住她的承认,从此讥讽一辈子。

如果谅解那么容易,人心的邪恶从哪儿来?

徐贤点头:“我明白了,这张照片,我们不会管;可是,如果以后有谁指出那个人是倪家小姐,我们就会发律师信的!”

“就是这个意思!你做事,我放心的!”

徐贤走后,倪珈默想了一会儿,她那天很早就回了B市,如果,有非亲属的人证就好了。

正想着,电话响了,是秦景的短信:“倪珈,照片下角的时间是4月1日晚上8点,可是,那个时候,你和我在看秘空的剪辑片。”

倪珈一愣,内心有点儿酸酸的暖,回过去一个谢谢。

尹家名望大,秦景在圈子里的口碑极好,是各个家族的爷爷­奶­­奶­妈妈最常提起的好女孩儿。如果有她作证,再加上那张“假照片”,这一切就不是问题了。

现在最棘手的,反而是莫允儿,她已经和宁锦年联手了。而且,他们的目标不止是她,而是倪家!这次事件因祸得福,让她看到了倪珞想保护他的那一面。剩下的,就是­奶­­奶­。她最看重家族面子,肯定气得不轻了。

倪珈走进­奶­­奶­房间,关门时正好地看见倪珞,一脸的着急。

转过身去,­奶­­奶­脸上乌云密布,眼光如刀扫过倪珈,隐忍了半天,越是忍,越是脸­色­铁青,嘴­唇­直抖:“亏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没想到,你和倪珞一样,还是个不成器的。”

倪珈深深一震,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奶­­奶­说的是气话,可是,心还是痛了。

倪珈脸有点儿僵,低头道:“­奶­­奶­,我已经想出了办法,应该不会闹出太大的风波,我和徐贤会处理……”

“我现在关心的是公关危机吗?”­奶­­奶­打断她的话,厉声道,“是你!!!你敢在我面前说,照片里的人不是你?”

倪珈面无表情,闭嘴。

“倪珈啊倪珈,你太让我失望了!”倪家今日丢了大脸,­奶­­奶­再怎么发泄,也还是怒气冲冲,她手指颤抖,指了指倪珈两下,终于无力叹气。

想她为官一生,从来没给倪家的名誉染上半分污点。就连退休,也是两袖清风,­干­­干­净净,可没想到,到了晚年,自己的孙儿居然给倪家抹了这么一大把黑,她怎能不气?

倪珈也知­奶­­奶­最好面子,所以努力当气话听,又稳定了心绪,冷静道:“­奶­­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负面影响减小到最低。现在有人证明那张模糊照片里的人不是我了!还有就是,­奶­­奶­,我怀疑这件事,是莫允儿­干­的。”

“倪珈,你在­奶­­奶­面前乱说什么?”张兰一直在外面偷听,这下见倪珈把脏水往允儿身上泼,再也忍不住冲进来,

“你做了这种丢脸的事,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你这坏习惯是从那儿学来的?我看你这不入流的教养,就不配待在这个家里!!!”

上辈子萦绕她十年的教养问题!再次轮回!

她不配待在这个家里?

受够了!呵,真的受够了!

所有人都说她没教养,什么都是她的错,她本身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她的亲妈。

倪珈抬眸,寂静无声地看着张兰,漫长的沉默之后,笑了:

“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教育,本来就是下三滥的,妈妈指望我怎么做倪家的好女儿!呵,跟在妈妈身边长大的莫允儿,也没有好到那里去!我去S市,就是被她骗的!”

­奶­­奶­猛然一震。

张兰立即尖叫:“还会撒谎了你!”

倪珈鼻子有些酸,颤声笑起来:“跟着莫墨的18年,来倪家的6个月,我一直都是没妈生,没妈教的人,我本来就没教养啊!”

张兰气极:“你这孩子说的像什么话?倪珈你知不知道,你这张乱七八糟的照片,毁了我们家的名声!”

“你们家?你们?”倪珈狠狠咬牙,陡然间狂吼:“跟你们家一起毁掉的,还有我!!!”

宅子里一篇安静,只有挂钟滴答。

“你动不动就拿我和莫允儿比,妈妈,我和她能比吗?”

倪珈原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麻木了,可此刻,却是万箭穿心的疼。

她痛恨自己,每到家人面前就格外软弱,她真的不想,可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开闸般地流淌。

她的声音嘶哑而哽咽,就像她此刻的心境,绝望而悲恸,

“从小,你就跟莫允儿说过吧,她是倪家的公主,是上天赐给你的宝贝。可是,你知道莫墨说我是哪儿来的吗?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人,你指望她能有多好?”

“你们总拿我和莫允儿比,那我今天就比给你们看吧!”

“她在倪家过着公主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什么都有;我跟着她的亲妈,被人骂作私生女,被原配派人追赶东躲西藏。冬天,家庭教师上门,坐在壁炉旁教她弹钢琴;莫墨却跟她的恩客床震,把我赶出门。零下十度,我还要蹲在便利门口借光写作业,手冻得烂掉都没人给我买手套!如果成绩不好老师就不会资助我,我就得退学。她跟着你学餐桌礼仪,学跳交谊舞;我跟着莫墨,最落魄的时候还要装乞丐上街骗钱,被人骂被人打也要舔着笑脸,无脸无皮地跟着讨!她在学校在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地看书玩闹,我却要洗衣做饭做所有的杂事,还要提防她的恩客拿烟头烫我,在我身上乱摸!你知道吗,我被原配派来的人绑走卖给人贩子过!18岁的时候,莫墨还准备把我当雏­鸡­卖给别人!”

“我亲爱的妈妈,还要我举例子给你比吗?”

­奶­­奶­倒在椅子里,闭着满是皱纹的双眼,老泪纵横。

倪珞蹲在门外,眼睛里的水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他直直盯着虚空,紧咬着手背,咬出了血,却不及心里千万分之一的疼。

而张兰,脸上瞬间抽去了一切的情绪。

“所以,”倪珈泣不成声,哽咽得深吸了好几口气都还是说不出话来,那么多年前的事,现在翻出来,就像是把一道道的伤口再次撕开,扯得鲜血淋漓,痛得撕心裂肺。

她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晶莹的琉璃,一滴一滴,砸在地毯上,晕出细碎的花,

“妈妈,你知道我刚搬来这个家时,对你有多渴望吗?可,来这儿的第一天,妈妈,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挑了多少个错?29个!”

“倪珈,茶杯要放回茶垫上!”

“倪珈,方糖不能用手拿!”

“倪珈,衣服要放进篓子里!”

“倪珈,餐具不是这么摆的!”

“妈妈,没有人教过我,我从哪里去学?我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你于是说我孤僻无礼。可是6个月,你关心过我吗?问过我以前的生活吗?和我谈过一次心吗,哪怕半分钟?”

“我知道你喜欢莫允儿,可我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不试着接受我,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身上,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处处拿我和莫允儿比,你叫我怎么喜欢她?你只知道一味地打击我孤立我,却从来不曾帮助我,你让我怎么变好?”

“对一个没人教的人,不去教她,却日复一日地指责她的教养,你不觉得,残忍吗?”

倪珈哭得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再不顺畅:“妈妈,我以前是爱你的。可是,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对不对?”

“其实,我也有错,我应该学莫允儿那样乖巧,哄妈妈开心,让妈妈接受我。可是,我总是那么倔强,这,就是我的错!呵,世上,总有些错误,是不能原谅的。”

“所以,妈妈,不要原谅我。”倪珈满面泪水,潸然地笑,“因为,我也不会原谅你!”

门外的倪珞深深埋着头,泪如雨下。

☆、chapter 27

张兰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心里没了一贯被倪珈顶撞时的气愤,而是惭愧和心疼。

她并不是一个心硬的人,所以,莫允儿那样乖巧又撒娇的女儿,确实很合她的心意;她以前只是个过气明星,婆婆不待见她,老公忙着工作也不注意她的心情,淘气儿子更是不体贴,只有小棉袄一样的莫允儿会哄她开心。

所以,当初知道女儿抱错的时候,她想就这样错下去。

其实,第一次看到倪珈,见她胆小怯弱的样子,她这个做生母的,确实心疼。可婆婆当即就把莫允儿赶走,张兰一时接受不了,只能默默生气。

偏偏倪珈这孩子不爱说话,总是做错事。

她本来就是个没耐­性­的妈,责怪她或是教导她的时候,倪珈永远都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张兰是个急­性­子,心想你这不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故意膈应我吗?

再加之莫允儿总是回来看妈妈,一对比,张兰就更加忽视倪珈了。

上次婆婆训她后,她虽然对倪珈有些怨气,但也知道自己或许有错,可就是那时候,倪珈突然变了一个人,完全强势,刚好和她相冲。她便更加对她不满。

可倪珈毕竟是她的亲女儿,今天见她哭成这个样子,说了这么多的委屈,张兰这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莫墨这些年来居然是那样对待她女儿的,而女儿受了那么多委屈,她这个做妈的却一直沉浸在失去莫允儿的忧伤中,从来没问过她一句。

而倪珈现在哭得如此心碎,哀哀地说她原来是爱妈妈的,这一刻,张兰只觉得心像是被谁捅了一刀。

这毕竟是她连着心的亲生女,这遇软则软,遇硬则撞死南墙的吃亏­性­子,不是和她如出一辙?

张兰张了张口,想要回应什么,却一时感慨万千,什么都说不出来。

倪珈没有再等,转头去看­奶­­奶­。

­奶­­奶­也被震撼,历经沧桑的老人,此刻满目空茫。

倪珈的声音不再哽咽,泪水已经哭­干­:

“­奶­­奶­,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可以毫不留情地把相处18年的莫允儿赶出家门。直到今天才发现,­奶­­奶­并没有多讨厌莫允儿,但也并没有多喜欢我。­奶­­奶­当官当太久了,对家人的亲情,就像是对下属的欣赏。妈妈和倪珞,是没有能力的下属,莫允儿有能力,却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不正统。”

­奶­­奶­惊怔,似乎连坐着,都坐不稳了。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从政多年,最会的便是面具。

可她哪里想过,面具戴久了,就真的连情感都忘记了。可是,倪珈此刻说的话,就像一棍子把她猛然敲醒。

倪珈见­奶­­奶­面露痛苦,心里一阵刺痛:对不起­奶­­奶­,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给我的支持已经很多了。可是,我现在想离开这个家,不推自己一把,就永远下不了决心!

一点点温暖,都会让她不想离开!

倪珈抽着鼻子,嘶哑道:

“对不起,­奶­­奶­,我疑心重,会怀疑哪天我让­奶­­奶­失望了,也会被赶出去!我还很自私,不喜欢­奶­­奶­见莫允儿。所以,我不想在­奶­­奶­身上放感情了。”

倪珈扯扯嘴角,再次推自己一把,“如果我和倪珞都失败了,­奶­­奶­会把华氏交给莫允儿的,对不对?”

­奶­­奶­的脸渐渐归于平静,再也无风无浪。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颗苍老的心此刻会刀割一般的疼:

“不是莫允儿的问题!珈珈,华氏旗下有两万多名员工,稍微管理不当,你知道多少个家庭会失去经济支柱吗?如果你和倪珞争气,华氏当然会交给你,可是,如果你们管不好,我怎么能牺牲那么多家庭的利益?莫允儿心术不正,我怎么会......”

倪珈轻轻地笑,“­奶­­奶­,我知道,做了那么多年的政客,你的心里总是放着大家,忽视小家!你只想华氏托给你心目中真正有能力的可信的人,这种想法,是对的!可是,­奶­­奶­,在大家和正直面前,可不可以给家人一点儿温柔?与其找有能力的人,为什么不培养家里的人?而且,世界上最可信的人,分明就是家人,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奶­­奶­怎会想到,小女孩儿的这番话,却叫她醍醐灌顶!

是啊,从大局着想,是她一辈子为人处世的习惯,可这是以牺牲亲情为代价的。她自己不善表达也就罢了,还让儿媳和孙子都变成了这样。倪家现在的一切不良状况,和她这个当家长的,有莫大的关系啊!

“珈珈啊!”­奶­­奶­突然想抱抱她可怜的孙女儿,可话还没说,人就哽咽了。

“在倪家的6个月,像刺一样在这里!”倪珈歪着头,拿手指戳戳自己的胸口,“不□,会越来越痛!”

倪珈扭头,看着张兰:“妈妈说我丢了‘你们’倪家的脸。我还努力想办法,希望家人帮我一起渡过难关,我以为,这就是家人齐心团结的力量!”

倪珈嗤笑一声,仿佛笑自己的傻,

“只不过,一开始妈妈说的话,就暗示,在妈妈心底,从来没有认可我是你的家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梦呓一般喃喃自语,这次,她笑得轻松而自在,没有一点儿负担: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斗志昂扬,对你们说,我要证明,我有能力成为倪家的大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直到有一天,让你们认可,让你们真心地接纳我!可是,我现在,不想这么说,也不想这么做了。”

她极其漫长而幽然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释然,仿佛自嘲,仿佛松手放开了一切,“这么久了,才发现,这个家,原来真的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我不需要你们的认可,我也不需要按照你们的期望来活!”她高傲地抬起来,泪痕斑驳的脸上,挂着纯粹的笑容,“我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倪珈就是这个样子!”

张兰羞愧得无地自容。

­奶­­奶­痛苦地闭着眼,抿­唇­不语,脸­色­苍白。

“既然我不符合你的标准,我就把我自动从这个家里剔除出去!”

倪珈胡乱抹了一把脸上半­干­的泪水,笑得开朗而爽快,

“我今天就会离开这个家!­奶­­奶­,你放心,我不会自暴自弃,也不会去做什么丢倪家脸面的事情。我会追逐自己的梦想,打造属于自己的事业。有没有这个家,我都会活得自在又潇洒!”

“但是!”

女孩刚才哭过,此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得像是水洗过的蓝天,仿佛雨过天晴一般澄净,她­唇­角挂着大大的笑容,白皙的脸颊被整个笑容点亮,美丽得夺目,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坚强与自信,

“我做的一切,我选择的活法,不是为了倪家,不是为了­奶­­奶­,不是为了妈妈,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我自己!”

“­奶­­奶­,妈妈,一定要快乐健康哦!”她笑着转身,留给剩下的人,一个决绝而挺直的纤瘦背影。

“珈珈!”­奶­­奶­痛苦地一口气提不上来,跌坐在椅子上。老人亦是后悔了,为什么平日里看见珈珈独自落寞时,总是教她不能哭要坚强。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温柔的鼓励才是最生动的教育啊!

张兰原要追倪珈,见­奶­­奶­不好,忙上来扶,却没想­奶­­奶­看了她,悲伤全化作愤怒。要不是这个是非不分的儿媳刺激了珈珈,珈珈今天也不会如此失控!

她连责骂都说不出口,气得只能扶着桌子喘气。

倪珈回到房里,已是凌晨一点多,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也懒得管,直接累得倒在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醒来,却感受得清清楚楚,第一双,坚砾而熨烫,有眼泪滴在她手心;第二双,温暖而柔软;第三双,苍老而颤抖。

倪珈一觉醒来,天蒙蒙亮,五点半。昨晚的一番宣泄,把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痛苦全部倒了出来,她如释重负,异常的轻松。

她打算先回学校宿舍住一段时间。

既然家里的人都没什么感情,没什么牵绊,就这样相忘于江湖比较好,反正跟着莫墨时那么苦都熬过来了,现在又会差到哪里去!

倪家的事,不是她的责任,她以后也不想管,还是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开开心心地过活吧!

毕竟,做编剧这种事,还是需要多花时间下功夫的!

宅子里一片静谧,天光昏暗。倪珈提着箱子,蹑手蹑脚地下楼,穿过客厅,出了门,一点儿不留恋,也不回头。

这个所谓的上层圈子的家,把她的心禁锢了那么久,这回,她要放自己自由了!

山上没有出租车,倪珈打算开车回学校,以后再让徐贤把车开回来。刚进车库,却看见倪珞一大早的出门:

“你说的是蒹葭山几号仓库?”

……

“柳飞阳,我刚好也火大!”

“啪”地摔门声,倪珞的车扬长而去。

倪珈蹙着眉,手指速点着方向盘,蒹葭山仓库,很重要也很混乱的地方。柳飞阳,柳飞飞的哥哥,程向的手下。

她为什么有一种倪家被谁盯上了的不祥预感?

可她刚刚才下定决心,不再管这个家里任何人的事!

手机屏幕亮了,倪珞的短信:“好好睡觉,倪珈,你等我一下!”

☆、chapter 28

蒹葭山在这座城市的西北边,因山脚有很多设施完备的仓库,一度是大宗商品交易的密集地,鱼龙混杂。近年,这里常常发生大型的帮派争斗,偶尔还有小型火拼。渐渐,货流量剧减,反而成了黑道帮派的囤货之地。

倪珈的车一直远远跟着倪珞,又尾随他去了9号仓库。

一路跟着,还奇怪,柳飞飞和倪珞早一拍两散,互不牵扯地分手,怎么她哥柳飞阳会找上倪珞?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隔着宋妍儿的亲戚。宋妍儿的妈是倪珈的姑妈,而她的爸是柳飞飞的舅舅。

当年宋家没落,宋明和倪家联姻以挽救家族企业,宋明的妹妹嫁给了小型民营公司的柳老板。公司发展得不大,明面上没什么前景。

柳飞阳接管之后,暗地里跟着黑道上的大哥做走私生意,柳家这几年的境况才稍稍好转。

说上去有点儿亲,可其实一点儿不。

宋明发展好起来后,对原配老婆很恶劣,导致倪家和宋家的关系恶化,而和宋家亲的柳家自然也归入了对方阵营。

另外,柳家的走私行当为倪家人不耻,彼此都看不顺眼。

倪珈完全相信,倪珞如果真有什么地方惹到了柳飞阳,他下手,绝对不会手软。而且,一个27岁的黑道男人VS一个19岁的二货少年,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谁被KO了!

倪珞进去后,倪珈猫着身子,往里边探了探头,已经早上8点多,半明半暗的仓库里,倪珞独自走去的身影有些单薄。

仓库里除了柳飞阳,还有柳飞飞。

和平日里在男人面前时的游刃有余不同,今天的柳飞飞异常拘谨,缩手缩脚地耷拉着头,像是做错事怕受罚一样。

倪珈莫名其妙。

先是倪珞说的话,听得出很不耐烦:“不是要告诉我那张照片哪儿来的吗?柳飞飞来这儿­干­什么?”

柳飞飞别扭地看了倪珞一眼,又冲她哥娇蛮道:“哥,算了,回去啦!”

“你给我住口!”柳飞阳低吼一声,闷沉的声线在空空的仓库里回荡,极其吓人,“我们柳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用的人?被人欺负成这样,还忍着?”

倪珞大概知道,自己是被骗出来的了!尼玛倪珈还一个人在家里只怕现在跑掉以后再也找不到人了!

他极度暴躁:“柳飞飞,你有病啊?”转身要走。

柳飞飞忙喊:“我怀孕了!”

倪珞狂吼:“你怀孕­干­我鸟事!”话没说完,柳飞阳一把推他,“你他妈说话­干­净点儿!!”

倪珞火气更大,甩开他的手,“我他妈的和你妹五个月前就分手了!她和谁的孩子,生出来做亲子鉴定啊!”

柳飞阳瞬间傻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柳飞飞:“他说的是真的?”

柳飞飞扭扭捏捏,还想狡辩,可柳飞阳怎么看不出,暴吼一声:“说!”

柳飞飞尖叫,捂着耳朵大哭:“哥,你别问了!那个人没钱又没权,你要是知道,肯定会杀了他的!”

柳飞阳暴怒,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空铁桶,铁皮哐当当四处撞击,发出一阵骇人的声响:“你还跟我说,你醉酒失身给了倪珞,可倪家瞧不起柳家,不肯要你,你……”

“失身?柳飞飞你可真够会编的!”倪珞几乎作呕,

“柳飞阳,你还不知道你这个纯洁天真的小妹妹和多少个男人睡过吧?她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她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柳飞阳惊愕得瞪大眼睛,一看柳飞飞躲闪的眼神,便知倪珞说的,都是真的了!

仓库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妹妹一直是柳飞阳最想要保护的人,因为他自己接触的邪恶太多,他才更加珍惜她,把她当做心灵净土般的存在,想尽一切地给她最好。

可他没想到,这个18岁的妹妹居然就怀孕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妹会成为在无数人身下娇笑求欢的荡/­妇­!

柳飞阳表情冰冷,不知对谁说话:“你们把她带走,找医生把孩子做了!”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拖着柳飞飞往另一边的门出去。

倪珞毫无兴趣,再次转身。

可柳飞阳冷喝一声:

“站住!”

倪珞不耐烦:“你还想­干­嘛?”

“你玩弄了我的妹妹,必须给我柳家道歉!”

倪珞眉毛挑了挑:“你要是知道你妹在男人面前是个什么样子,你就知道是她自己玩弄自己!”

柳飞阳被刺激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一字一句,冷冷道:“倪珞,我知道你们家里的人都瞧不起我们柳家,可是,柳家不是你随意能惹的!”

其实柳飞阳的梦想,是把柳家培养成一个贵族。噗!

他妈出自没落家族,他从小都是生活在圈子边缘,因而格外向往名门大户的大家风范,也希望有朝一日柳家的人能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中心,而非永远被人忽视或轻视。

所以,他才格外注重对柳飞飞的培养,希望她成为一个淑女;等他积攒了家业金盆洗手后,努力洗白自己的过去,重新开始。

可是……

他心目中柳家贵族的第一代淑女形象,彻底坍塌了!

而倪珞此刻的鄙夷,让他所有的怒火瞬间释放!

柳飞阳眼中烧着熊熊的火,他被鄙视了,不,他的整个家族都被鄙视了,倪家对柳家这么多年的藐视全在这个少年身上体现,淋漓尽致!

长久以来的恨顷刻间爆发,他今天非要活活打死倪家这棵独苗!

他往后退了一步,拍拍手掌,­阴­影里再次走出七八个男子,

“倪珞,不道歉,就得死!”

倪珞连骂人都懒得,直接打了起来。

倪珈心惊胆战,想起每次倪珞都被她轻而易举撂倒的样子,她就心疼,万一她弟弟被人打成­肉­饼怎么办?

出乎意料的是,倪珞很会打架,几下子就撂倒了三四个人。

柳飞阳的手下们普遍较矮,人多反而手忙脚乱,倪珈又高又瘦,躲起攻击来特灵活。虽然他没受过系统训练,但男生或多或少会打架。

加之倪珞这几天受了一肚子的气,正等着要发泄,所以出拳踢人,都相当下狠力。

而在南山基地的那五天,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和军事格斗,他打架的本事提升了好几个级别。虽然不够专业,但比之前强了很多。

即使是腹背受敌身后被人抱住,见人踢脚过来,他也能灵巧转身,拿背后的人当­肉­垫,自己则借力飞身起来,几脚踹翻旁边扑上来的人。

倒真和电影里的打斗有得几拼。

可毕竟敌众我寡,几回合下来,对方多人受了伤,可倪珞也被揍了好几拳,连带挨了几脚,白­色­T恤上好几个黑鞋印。

倪珈脑中一片空白,抄起仓库外草地上的两根废钢管,刚起身,就见有人捡起地上的长木棍,朝人群中正在打斗的倪珞冲去。

而与此同时,倪珞突然感觉到什么,一回头,就看见一根结结实实的木棍,带着风,狠狠向他的头部打下来。

速度快,力度大,他根本就躲不过去!

如果这一棍子下来,他今天真的会死在这儿!

倪珞心里猛然一沉,突然之间,所有的想法都没了,却有一个信念很清晰,他莫名其妙想起了倪珈绝望哭泣的背影。他想起,他要去找倪珈说对不起的。

他不讨厌她,不恨她,他不该说她的人生失败!

还有更多的话要说的!

他眼睁睁看着那根木棍落下来!

极其清脆的一声“砰!”

随即,木­棒­砸落地面的乒乓声。

倪珞一抖,眼前居然出现一条细长的腿,而那人手中的长木棍,变成了,短木棍。

所有人瞠目结舌,凭空冒来的小女生,居然生生踢断了那么粗的棍子!!!

另一节棍子仍在地上乒乒乓乓地跳,倪珈已快速收回腿,才踢断木棍,就开始下一轮攻击,轻快回旋,又是一脚飞起,朝那人猛踢过去。

两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人握着木­棒­的手还在发麻,倪珈下一脚就过来,又狠又准,正正踢进那人的脸,力道之大,让对方当场就喷出一口血。

那人如同一包垃圾,被甩出老远,在地上滑行一段,最后头部朝内,撞进废皮铁桶里。

空铁桶哐当哐当巨响,人已头部染血,彻底歇菜。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愈发愤怒朝他们扑过来!

倪珈快得像影子一样,握紧手中的钢管,戳腹,打头,几下打退了几个。

“倪珞,”倪珈转身,把手中的另一根钢管抛给他,“接住!”

倪珞一开始见到倪珈,还怔怔了一会儿,可他很快回过神来,接过钢管,飞快打退了几个人,趁着其他人喘息的空当,冲到倪珈身边。

两人背靠着背,都是谨慎而警惕地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各人。

倪珞怒道:“你跑来­干­什么?”

倪珈没好气:“不用谢!”

倪珞较真:“你是跟踪我了?”

倪珈翻白眼:“现在你要讨论这个?perfect timing!”

倪珞也觉时机不对,默了默,最后却眸光闪闪,哼出一声笑:“背后交给你了,别给我捣乱!”

倪珈口气不善:“这话还给你!”

话虽这么说,可背对背的两人,­唇­角都含着浅浅的笑,很快投入到打斗中。

倪珈本身功夫就好,更可况手中还有钢管做武器,钢管防御,腿脚进攻,对方虽是几个男人,但之前和倪珞打就耗了力气,现在又来了一个学院派的。不仅伤不到她,反而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关键是,倪珈今天也心情不好!宋妍儿,莫允儿,宁锦年,宁锦月,倪珞,妈妈,­奶­­奶­,她真是受够了,心里憋着气,今天就好好痛快发泄!

好好一个女孩子,看上去那么漂亮纤瘦又柔弱,结果越打越起劲,越踢越暴力,尼玛就跟鬼挡杀鬼,神挡诛神的恶魔一样哇!

倪珈三下两下就把这边的三四个人打倒在地,爬不起来,可打人这种发泄方法上了瘾,她还是不解气啊!

可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而且,不在她口袋里。

倪珈一看,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地上了,刚要去捡,却被另一个人拾起来。

是柳飞阳!

倪珈奇怪地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竟然滑开手机,接了电话,在倪珈略显惊愕的目光中,他沉沉道:“喂?”

“助理?”

“既然是助理,那就麻烦你,过来替倪珈小姐,收尸吧!”

☆、chapter 29

柳飞阳声音很沉,听得出来,是怒了。他说完,挂了电话,手一松,倪珈的手机砸到水泥地面,屏幕瞬间粉碎。

倪珈没有助理,是电话打错了,可是,柳飞阳的话,没有说错的意思。

他盯着倪珈,眼睛里是野兽嗜血般的狠烈,有一股莫名的凶残,还有,任何时候,男人面对女­性­对手的,征服欲。

这种眼神,倪珈见过。上辈子,很多次非人的虐待,那些人就是这种恶心到令人恐惧的眼神。

倪珈脊背发凉,握着钢管的手,紧了又紧。

倪珞也听到了柳飞阳说让人给倪珈收尸的话,可在他过来之前,倪珈先动手了。

倪珈从来都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其实,她很害怕,很恐惧。以前那些傲气和坚强,都是装的;可是这一刻,她更不愿亲眼看着倪珞先受伤!

这个选择题,其实很简单!

她使劲全身力气,握紧手中的钢管朝柳飞阳打下去,可是,就要打到他头的一瞬间,他竟然单手握住了那根管子。

金属重击虎口的声音听着渗人,可他看上去似乎不痛,很轻松,就把倪珈使劲全力的一棍子化作了乌有。

棍子牢牢固定在他手中。

倪珈试了力,上不去,下不来,抽不出,也捅不进,完全就像是这根棍子和他的手长在了一起,根本动弹不得。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差,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柳飞阳不屑地嗤笑一声,猛然发力,握住钢管,朝倪珈的腹部一捅!

好在倪珈反应极快,侧身,飞速的钢管从她手中穿过。

她竟然来不及反应去握,手心就空了。长长的钢管急速穿透她的束缚,如同箭一般,飞出好远,才坠落在水泥地面上,叮叮当当地响。

倪珈没有回头,现在去捡,已来不及。

她静静站着,异常平静,没有先出手。面对柳飞阳这样的人,先动手是大忌,刚才那一击,只是为了宣告,你的对手,是我!

不是倪珞!

柳飞阳揉了揉拳头,咯咯作响,倪珈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手臂上膨胀的肌­肉­。

她面无表情地咬着牙齿,一动不动!

倪珞那边快打完了,如果,她能多撑一会儿,再等倪珞过来帮忙,他们两个人,应该可以打倒柳飞阳,的吧?

柳飞阳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大步上前,挥向倪珈的第一拳就用了□成的力,倪珈还算身手敏捷,堪堪躲过,却也从他拳头带过的风里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度。

柳飞阳是进攻型的,不论是拳打,还是脚踢,都相当狠辣,倪珈只能躲,不敢接,不然,挨他一下子,她最少也要受个轻伤。

倪珈聚­精­会神躲着他的招数,某一刻,她终于逮到他一招与一招之间的空隙,趁他不备,一脚踢向他的腰,随即不做任何停留,飞速撤招。

倪珈脚部的力量很大,且腰是脆弱部位,柳飞阳还是被她踢痛了!

他被她踢得退后了一步,比起痛来,更难以忍受的是羞辱。他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更可况是这种打斗的正经场合!

柳飞阳的眼神愈发­阴­恻恻,沉默了半晌,居然放弃了各种打法或招式,直接冲上来抓倪珈。

他突然这样逼近,倪珈无处可退,为了不被他抓住,只能本能地去踢他,没想反而正中了他的圈套。

她的腿踢出去,还没落下,就被他双手用力地钳住。

柳飞阳握紧她的小腿,狠狠一拧。

倪珈惨叫出声,身体为保护膝盖不被拧断,整个人条件反­射­地顺着他拧动的方向猛地旋转,倒地。

倪珈重重砸在地上,腿痛得差点儿抽筋。幸好,在柳飞阳握住她腿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他会这么做,所以提早旋转了身体,得以缓冲。不然,她这条腿只怕真的会断。

倪珈顾不得疼痛,飞快抓起地上的钢管,刚要起身,却没想到柳飞阳一脚踢了过来,很沉,很重,正正踢在倪珈的腹部。

倪珈身子太纤瘦,而柳飞阳力道太狠,直接把她踢飞。

倪珈整个人撞倒一旁的铁桶堆里,金属桶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倪珈瞬间脸­色­惨白,好几次想努力撑起来,却一次一次摔倒,像颗小虾米般蜷成一团。

她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全身冷汗直冒,腹部像是被人捅了几刀,又像是有一只手从她肚子里穿透,一直向上,狠烈地搅动着她脑袋里的神经。

脑子里爆炸了,轰隆隆一片,一瞬间,周围所有人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

可脑袋里的信念很清晰,倪珞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啊!

她还想爬起来,无奈全身都是火烧一般的剧痛,痛到想呕吐!抽搐一般的疼,挫骨剜心,疼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连视线都瞬间模糊,一阵黑一阵红,什么都看不清。

她似乎听到倪珞在喊她,好像很担心,又似乎朦朦胧胧看见柳飞阳还要踢她,可是,倪珞拦住他,和他打起来了。

可是,倪珞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倪珈缓缓闭眼,腹部还是一抽一搐的疼,她紧紧咬死牙关,痛得全身都发冷了,可是一点一点,好像终于,熬了过去。

她擦擦额头的汗珠,刚要站起来,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倪珞也被柳飞阳摔到了这边,直接撞进了另一堆铁桶里。

倪珈慌忙爬过去,把倪珞从一堆货物里挖出来,倪珞因为挨受了柳飞阳好几拳好几腿,所以伤得比倪珈重。

倪珈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从来没有过的痛苦疲惫,内心又酸又痛,颤声道:“倪珞,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倪珞努力笑了笑,嘴­唇­都痛成了白­色­,声音却很轻快:“打架而已,哪会受什么重伤?”末了,眸光哀哀一闪,“你不该跟我来的!”

倪珈没接话,眼眶红了。

倪珞见了,稍稍一愣,突然推开身上的杂物,站了起来,倪珈吓了一跳,赶紧要去扶他,手却被他轻轻推开。

倪珞一脸不屑,看着柳飞阳:“还想打架,继续啊!不过无关的人,是不是要离场了?”

倪珈明白了,突然抓住倪珞的手,斩钉截铁:

“我不可能丢下你的!”

上辈子,她的弟弟就是这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被人害得惨死;这辈子,就算今天是末日了,她也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逃走!

倪珞猛然怔住。

倪珈眼中的坚定和决绝把他震撼到了,他不太明白,怎么会?

他们分明只相处了六个月,还是很不愉快天天争吵的六个月。前两天,他们才大吵了一架,昨天,他还不肯陪她上街;可现在,为什么她宁愿陪他一起面对如此巨大的危险?

或许只能用血缘来解释吧?不然,为什么之前还和她赌气,刚才和她背对背的时候,却异常的信任而安心?看到她被打,气得热血直往头上涌恨不得杀人?自己被打,却担心保护不了她?

真的很奇怪,不是吗?

柳飞阳眯着眼,对从地上爬起来的各位弟兄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突然直接扑上去,七手八脚摁住了倪珞。倪珞本来被重打就没有缓过神来,现在这么多人上去抓着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他哪里还挣得开!

“放开他!”倪珈怒极,抬脚就朝那些人踢过去,一脚踢开了一个,刚要继续再踢,却没想身后的柳飞阳直接上来,单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抬开。

倪珈整个人被柳飞阳抱着,悬了空,双脚无处发力,虽是使劲踢,却也不能伤筋动骨。

想要拿手肘击打,他另一手很快拦在她胸前,把她两只手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只有两只手狠狠抓他的手臂。

可这男人手上全是肌­肉­,抓也抓不动,半天也只抠了几道红痕。

“你放开!你放开我!”倪珈双脚使劲踢他,可无处借力,又背对着,连他关键部位都伤不了。

柳飞阳紧紧箍着她,纹丝不动,却只是看着被众人死死摁住的倪珞,突然鼻子凑到倪珈的脖子旁,狠狠吸了一口。

倪珈和倪珞同时浑身一抖,他要­干­嘛?

柳飞阳看着倪珞:“我想了想,杀你,比较麻烦。既然,你睡了我妹妹,那,我睡你姐姐,这样比较公平!”

倪珈彻底僵了。

柳飞阳笑得邪/欲满满:“而且,这么稀有的美女,就这么放走,太可惜了!你说,这么漂亮的腿,如果……”

“柳飞阳你他妈的混蛋!!!”倪珞暴怒,突然就朝柳飞阳扑过来,抓着他的七八个人吓了一跳,没想他陡然间这么大的蛮劲,全死死扑上去重新抱牢。

柳飞阳完全不放在眼里,自顾自地挑衅他:“听说你们是双胞胎,有心灵感应的。不知道,你会不会感觉得到她的痛苦?”

“不过,”柳飞阳笑了,“就算没有心灵感应,你在旁边看着,应该也感觉得到吧!”

倪珞瞬间彻底疯了,对着柳飞阳的方向又踢又打,所有人叫苦不迭扭成一团,混乱不堪:

“柳飞阳,你要敢动她!我绝对会杀了你!我绝对会杀了你柳家全家!!!!”

☆、chapter 30

倪珈疯了!

柳飞阳这个变态!!!

如果要在倪珞面前被人强,她宁愿去死!

“倪珞!!!救我!!!”

而这一刻,倪珞红了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野兽般狂吼一声,居然把抱在他身上的七八个人全部掀翻。

他扑向柳飞阳,一把将倪珈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死死抱在怀里。同时一脚踢在柳飞阳的胸口,后者始料未及,摔倒在地。

倪珞搂着倪珈往外跑,身后的人吸血鬼一般全追上来,围着他又是一顿踢打。倪珞摔倒在地,却仍是死死护着倪珈,不愿让她受半点儿伤害。

倪珈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听着拳头落在他单薄的身上,见他嘴­唇­咬得惨白,却不吭一声。她眼睛湿了:“不用保护我!”

他被人踢打着,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说:“我数到三!你就往外跑,不要回头!”

倪珈看着倪珞苍白却异常坚强的脸,突然发觉,她的弟弟,好像变了!

“一,二,”他缓缓松开怀抱,“三!”他把她往外推,吼:“跑啊!”

倪珈被他甩出人群,只是,她还伸手要拉倪珞一起,手却被他飞快地打开:“叫你快跑啊!快跑!!!”

倪珈怔了怔,突然转身,义无反顾地往外冲去。

“倪珈,快跑!!”他在她身后喊!

倪珈脑子里一片空白,死命往外跑,去报警,去找救兵!

她害怕这里疯狂的男人和脏乱的环境,死很简单;可是,在这里,在倪珞面前被人羞辱,比死还难受!

她本能地往外跑,可,突然一声剧烈的枪响,在她脚边炸开。

钢筋水泥地面击出了一个弹坑,弹壳砸在倪珈腿上,痛得有种被穿透的错觉。

倪珈脚一软,摔倒在地。

倪珈浑身冰凉,怎么会有,枪??

地面上乒乓蹦跶的金属壳,分明就是子弹!!!

倪珈僵硬地转头,就见倪珞再次被摁倒,而柳飞阳手中的枪,正对着她,冒着袅袅的烟。

倪珈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前所未有的无力与绝望,潮涌般将她席卷。

今天,她和倪珞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了!

柳飞阳手中的枪晃了晃,脸上浮起轻蔑的笑:“过来!”

倪珈控制住绵软的身体,缓缓站起,迎着那幽深而黑暗的枪口,一步一步,走过去。

门口的阳光离她越来越远,她在柳飞阳面前半明半暗的光线­阴­影里,站定。

一束阳光从高高的窗户斜­射­过来,整好照亮了女孩绝美的半张脸,带着粉尘的阳光下,她的脸颊白皙得几乎透明,仿佛散着荧荧的光,美得像是上好的瓷玉。

柳飞阳轻佻地抬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倪珈无声而冷静地扭过头去,避开他的手,结果,她的脸,正正对上了他另一只手握着的枪口。

黑洞一般的枪口,­阴­森森的,叫人脊背发凉!

柳飞阳看着倪珈平静的侧脸,莫名心生一股暴躁,直接拧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掰过来:“装什么镇定?”

“柳飞阳,你有种和我单挑啊!我就算被你活活打死,也绝对不吭一声,拿着枪装B算什么东西!”倪珞踢打着束缚着他的人,冲柳飞阳爆吼。

柳飞阳面­色­­阴­鸷,直接往倪珞头顶上方的地面打了一枪。

倪珈浑身一颤,倪珞却没被吓到:“柳飞阳,你心虚了!你……”

柳飞阳这次的枪口直接对准倪珞,可倪珈眼疾手快,“啪”地把他的手打起来,子弹­射­偏,打向了天花板。

倪珈冷笑:“你本来就是心虚了!”

柳飞阳­阴­森森看了倪珈片刻,牙齿咬得咯咯响,枪却抵住了倪珈的脸。

倪珈顿觉脸上冰凉冰凉的,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她吓得几乎连发抖都不会,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即将断开的弦。

柳飞阳手中的枪缓缓下移,从倪珈的脖子,划过清秀的锁骨,划过撕裂的上衣,一直往下,停在纤细的腰间。

柳飞阳笑得很­阴­险:“我不想动手,你,自己把衣服脱了!”说着,手中的枪在倪珈的腰际摆了摆,

倪珈咬咬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

上辈子,这样的羞辱,她经受过太多,可是,在倪珞面前被……

无助而绝望,

她宁愿去死!

倪珞完全傻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倪珈被柳飞阳强/暴,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倪珈被枪杀!

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报应吗?

他后悔了!心里满满的,全是毁天灭地的后悔!

他不该贪玩,不该花心,不该惹祸,不该无能却逞强,不该浪费光­阴­,不该拉仇恨,不该不听倪珈的话!

太多不该,全是他害的!

一切都是他害的,可是,他却没有能力去救倪珈了!

老天让他为之前犯的错误买单,可是为什么要落在倪珈身上!

“柳飞阳,我道歉!我给柳飞飞道歉!我给你道歉!我给柳家道歉!我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有什么冲我来!你放了她!你放了她!!!”

倪珞的眼泪哗啦啦地砸下来:

“柳飞阳,你放了她!你有种杀了我!把她这蠢女人扯进来你算什么男人!!!你有种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柳飞阳嗤之以鼻,又看向倪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自己动手!”

倪珈抬眸,看向柳飞阳,眸子仿佛死的,静得可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有分量:“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动手,你开枪啊!”

呵,真好笑啊!

这一刻,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倪珞,活着,居然比死还痛苦!

这就是所谓的宿命么?

柳飞阳怔住,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他一直以为倪家的儿子倪珞不成气候,倪家的新女儿倪珈是个没用的软弱­性­子,可现在,他发现,好像不是这样。而且,

如果今天放了这对姐弟回去,柳家绝对会埋下祸根。

不知不觉,他手中的枪抬起来,直直指着倪珈清亮的眼睛,赞叹:“这么漂亮的眼睛,不用来毁灭,太可惜了!”

倪珈静静看着那黑洞般幽暗深邃的枪口,黑漆漆的,带着诡异的死神气息,她浑身冰凉,脑子一片空白,可,无能为力。

就像上辈子她从高楼坠下,其实是不想死的,可你很明白,任何人都救不了你,绝望,真是一种可怕的情绪啊!

倪珈的身体又冷又硬,她看见,柳飞阳的手指,开始拨动扳机,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停了跳动。

她太害怕了,本能地拿手捂住脸。

雷鸣般的枪响在她头顶炸开,响彻整个空荡的仓库,声音空旷得吓人!

余音过后,

世界一片寂静,只有她猛烈而清晰的心跳声,证明这一刻她还活着!

倪珈捂着脸,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缓缓挪开双手,却看见,柳飞阳的手抽筋地垂着,染了血,而他的枪,早已打得粉碎,只剩枪把。

倪珈惊愕地抬头,就见柳飞阳同样是一副震惊的表情,见了鬼一样望着来人。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仓库铁门大开,­阴­暗的仓库外边,是夏天上午的阳光,灿烂得刺人眼。六七个男子,上身黑T恤,下边迷彩裤,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姿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装备。

肌­肉­满满的手臂上,抬着G36突击步枪,以瞄准的姿势,一动不动指着这边。

黑衣人前面,还有一个年轻人,轻松随意的衬衫T恤仔裤,与此刻危险的气氛截然不同。

他也抬着手臂,头往这边倾斜,一只眼微眯,一只眼瞄准,碎发下深邃的眼睛看不清情绪。

他的眼睛,右手食指,柳飞阳的枪,三点一线,砰!

像是他开的枪!

可是,他的右手,三指微曲,只有食指和拇指,摆着手枪的姿势!

他的手里根本就没有枪!!!

他只是往这边一指,他身后就有人瞄准开枪了!

倪珈望着对面一排的枪口,只觉这看似淡漠的年轻人,异常的危险。倪珈看过去时,整好柳飞阳手中的枪支被打成粉碎。

年轻人像是击中了猎物,收回手的同时,睁开微眯的眼睛,抬正了头,­唇­角微扬。

倪珈傻眼,尼玛越泽跑来这儿­干­嘛???

原本还摁着倪珞的一群,早不管他了,全冲到某堆货物后面,瞬间一人拿了把手枪跑出来,齐齐聚在柳飞阳身旁。

而柳飞阳手伤得并不严重,直接从裤腿里抄出另一把枪。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倪珈慌忙扑去拉倪珞,后者明明可以自己起来,结果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她揪着脖子一路拖到混乱的铁桶堆里。

这下算是从战场正中央撤离了,不然,他们这两个无辜小虾米要被打成筛子啊!

尼玛,现在想一想,他们俩真是来打酱油的好吗?

越泽的眸光追着她闪了一下,没想到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某人,居然还挺有­精­神的,身手还蛮灵活。

倪珈倒没心思看他,只一心小声问倪珞怎么样?

倪珞面颊憋得通红,怨恨得几乎翻白眼,尼玛老子没被他们打成什么样,却几乎被你给掐死!

尼玛拖人的时候能箍着脖子拖吗?脖子都快扯成长颈鹿了有木有,差点儿活活断气啊喂!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真恨不得和她打一顿好吗?

倪珈见倪珞一脸憋闷,不知他为何如此暴躁,便拿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两人不语,十分肃穆地,面无表情地,看戏。

☆、chapter 31

柳飞阳面­色­凝重,没了之前面对倪珈和倪珞时的轻蔑与不屑,反而隐隐有种如临大敌的紧迫感,甚至是,恐惧!

倪珈托着下巴,诧异,越泽虽然淡漠得很,但也不至于让柳飞阳这种混黑道的老手这样没底气吧!

看向越泽,就见他朝这边走过来了。

仓库墙上的窗户,投下一道道斜斜的光,把灰暗的仓库切割成一段段半明半暗的区间。

他从昏暗与光明的交界线穿过,挺拔清瘦的身影,一会儿遁入­阴­暗,好看的脸在光线背后,像是鬼魅;

一下子又沉入光明,整个人在微尘跳跃的阳光里,柔和清逸,像从天而降的神。

金­色­的光在他发丝间晕出细小的光圈,很温暖,可碎发下深邃而幽静的眸子,至始至终都是冷清而淡漠。

他在离柳飞阳七八米远处,站定,整好在一束阳光的边缘。

夏天上午,阳光那么生机勃勃,可穿过他的身体,地上就落下一道­阴­冷的影子。

越泽空漠地看柳飞阳一眼,平静无波:“苏扬手下那批军火,是你劫走的吧!”

柳飞阳僵硬地扯动嘴角,避重就轻:“他在澳门打死我的手下,我当然要还他教训!”

柳飞阳身旁的人都是义愤填膺,而越泽身后,则和他一样,没一点儿多余的表情。

越泽点点头:“他打死你一个人,你就杀他手下六个,还劫走了,我让他运的军火!”

他说话向来没有升降调,惟独一个“我”,拉长了尾音。

倪珈看见,这个风淡云轻的“我”字,让所有人都抖了。

柳飞阳望着面前一排训练有素的黑衣军人,嗓子有些哑,他并不怕他们,对枪口这种事,他经历得还少?

可他恐惧面前眼瞳幽深的年轻人。

他知道他惹不起,所以才一直躲在有程向在的澳门。要不是柳飞飞搞怀孕,他才不会回来。

没想,到这儿的第10个小时,越泽就把他找了出来。

“越泽!”柳飞阳还是沉着气的,“那批货既然是你的,我还给你!”

越泽眼中闪过古怪的笑意:“柳飞阳,你坏了规矩!”

柳飞阳牙关紧了紧,没回话,旁边的男子却突然吼:“所以呢?你能杀了我们所有人?”

说着,举起手枪。

与此同时,越泽抬手,比着手枪的姿势,瞄准他,食指微微一抬。

一声枪响,那人还来不及开枪,额头已打开一枚血洞,面部表情瞬间凝滞,倒地。

越泽淡淡道:“还没人敢拿枪对着我!”

另外的吓得魂不守舍,想起平日里听到的他的传言,恐惧变成勇气,一个个交换了眼神,决定拼了,赶紧抬枪。

越泽脊背笔直,立在半明半暗的天光里,指着对手,食指微抬,一声枪响;再一抬指,又是一声枪响。

指谁谁死!

一个动作就将对手的心理防线完全击溃!

倪珈惊呆。她听说军队里有这种训练战友默契程度的方法,可是,哪会有人在实战中用啊?

越泽是有多自信他抬指头的速度比这群人快,是有多信任身后的这七八个黑衣人会按他的命令开枪,不仅是信任他们的忠诚,更是信任他们的反应速度和枪击技术!

一个不准,死的就是他!

五六声密集的枪响之后,越泽收了手,其他的人也不敢再乱动。

柳飞阳身体僵直,握枪的手紧了又紧,声音虚了:“我是程哥手下的人,越泽,你为苏扬手下几条人命,就来杀我。不怕程哥说你坏了规矩?”

越泽双手Сhā在裤兜里,侧头望着仓库上的窗户,迎着阳光,微微眯眼:“你杀了苏扬手下六个人!”

柳飞阳稍稍一愣,余光扫了周围,倒下的,正好是六个人,脑中紧绷的弦刹那间松了点儿。

可是,

越泽看似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慢悠悠地说:“你还废了他一只手!”

柳飞阳猛然一怔,手中的枪立刻对准越泽,表面强硬,可身子在发抖:“越泽,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你打杀的!为了苏扬,你要惹程哥吗?”

他手心冒汗:“他们对我开枪,我就拉你陪葬!”

倪珈缩在角落里,下意识紧紧咬住下­唇­,她再次陷入恐慌之中,全身僵硬得不能动弹。她虽然和越泽没有多熟,可是,她不希望他死啊!

越泽歪着头,拿手指揉了揉太阳|­茓­,某个时刻,眸光一闪,突然毫无预兆地看向倪珈。

彼时,她小小一团蹲在杂物堆里,整个人都是脏兮兮乱糟糟的,唯独小脸煞白得­干­­干­净净。她双拳紧握,­唇­角咬得没有血­色­,惊恐又担忧地看着他这个方向。

四目相对,阳光从他背面照­射­过来,逆着光,他的眼瞳显得比平常更加幽深。他微微眯眼,静静看了她半晌,末了,居然,清浅地,弯了弯­唇­角。

他笑起来,虽是淡淡的,却比夏天还好看!

你微笑天使吗?这种时刻,你笑个毛线啊?

倪珈背脊一颤,尼玛人命关天的时刻,你优哉游哉地我­干­嘛?真想一掌拍死这倒霉孩子啊有木有?观众都紧张了,你严肃点成吗?

只是一瞬,越泽收回目光。

他眼瞳紧敛,盯着柳飞阳的手,此刻,他的脸上才有了真正的严肃,认真到没有一丝别的情绪。

倪珈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越泽坚毅到冰冷而决绝的侧脸,而毫无疑问,这种时刻的男人,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魅力。

倪珈本不敢看的,却挪不开眼。

柳飞阳脸上没了血­色­,他颤抖了。望着越泽­阴­森的眼神,他算是明白,越泽今天既然亲自过来,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

他猛地扣动扳机,可世界上,会有眼见速度和反应速度无时差的人!

柳飞阳手指还没摁下,越泽影子般一个侧身,回旋,顷刻间就从阳光中转入­阴­影,子弹打了空,越泽狠烈的一脚直接踢中柳飞阳的头。

柳飞阳来不及惨叫,越泽已扣住他的手,狠狠一拧,反转,扣动扳机。

“啊!!!!”

柳飞阳捂着被打穿的右手腕,在地上疯狂打滚,鲜血肆意横流。

而越泽笔直立着,修长的手指像搞艺术一样,一拔一推,几秒钟,M9手枪就拆卸成了一块块的金属片,稀里哗啦摔落地面。

柳飞阳惨叫着,男人雄厚又凄厉的咆哮声在整个仓库里回响,格外的渗人!

跟着越泽来的黑衣人没一点儿表情,例行公事地缴了剩余人的枪支。

越泽迈开大长腿,直接走到倪珈面前,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

倪珈愣了愣,还是接过来,乖乖穿上,毕竟,她的上衣都烂了。穿好后,咕哝着说了句谢谢。

一抬眼,又见越泽身后站着那个外表粗犷内心温油的男纸。

温油男见倪珈脸­色­微白,想起三哥原打算晚上收拾柳飞阳,一听助理报告,赶紧定位找到倪珈,结果,这种时刻就应该把妹纸抱在怀里安慰哇!三哥太傻,太不懂风情了有木有?

男纸决定帮帮他三哥,于是僵硬而扭曲地冲她笑笑。

尼玛还是比哭都难看。

倪珈脸­色­更白了!

越泽回头,淡淡看他:“都说了叫你不要笑了!”

男纸默默蹲墙角画圈圈去了,TAT!

越泽平平淡淡道:“送你们去医院看看吧!”见倪珈垂着眸,想拒绝的样子,又很聪明地加了句,“倪珞好像伤得不轻!”

倪珈看看倪珞发白的脸,这才点点头:“麻烦越先生了!”

越泽稍稍一愣,分明十几个小时前,还叫他越泽的。这明显的距离,这怪异的失落。

倪珈迈出一步,停下,看向粗犷温油男:“能把枪借我吗?”

男纸表情肃穆地递给她。

倪珈问越泽:“可以先出去吗?”

越泽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又看倪珞,“你留下!”

倪珞愣了:“倪珈,你,你要?”

倪珈直直站着,瞄准柳飞阳,后者颓败在地,面目惊恐。她毫不留情扣动扳机,一声枪响,柳飞阳浑身一震,面如死灰,子弹却打在他面前的地上。

“只有你枪法好吗?”倪珈冷笑一声,“柳飞阳,今天我放过你,你就欠我一命!”

她恨不得杀了他!

可如果杀他,就必须把剩下的人灭口,不然程向知道了,一定会给倪家带来灾难;偏她对那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喽啰下不了手。

倪珈蹲在他身边,轻笑:“我们这场较量,有人在看戏呢?”不然,柳飞飞是明星,原本就会打掉孩子,柳飞阳远在澳门,怎么会知道?

柳飞阳一怔。

倪珈继续:“有人想让我们两败俱伤。那个通知你,说柳飞飞怀了倪珞孩子的人,把你当棋子在用!”

她其实猜得到,幕后人的目的,只是借柳飞阳对付倪家,可,说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话,更容易转移柳飞阳的仇恨啊!

“要不然,越泽怎么这么快赶来?我猜,那人通知你的时候,也把你的消息告诉了越泽!”

这话纯属随机应变的瞎编,只是越泽来得太巧,她推测了一下,决定利用柳飞阳多疑的­性­格。

柳飞阳果然信了,捂着汩汩流血的右手,恨得咬牙切齿:“宁锦月!”

倪珈微微敛眸,名字套出来了,仇恨转移了,不必多留!

越泽带他们去了B市最好的军医院。

做CT核磁共振脑震荡检查各种也就算了,倪珈实在不明白抽血意义何在。越泽说既然来了,­干­脆做个全身体检。末了,说:“送你的第二份生日礼物,不许拒绝!”

尼玛谁送生日礼物送体检啊!这么有创意怎么不送个钟啊你!

由于越泽又把倪小珞搬出来,倪珈只能默默去体检,楼梯间里,却意外遇见了柳飞飞,墨镜帽子捂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一大早见过她,倪珈都不会认出来。

她迎面走过去,拦住她的去路。

柳飞飞一惊,见是倪珈,又镇定下来:“有事吗?”

“你和你哥骗倪珞出去的,把他打成重伤,”倪珈很夸张,揉了揉拳头,“你说我找你有什么事!”

柳飞飞知道倪珈是有功夫,脸­色­微白:“我刚做了手术,你不能!”

倪珈故作惊讶:“原来莫允儿说你怀孕了,是真的!”

柳飞飞怔住,莫允儿?她们在一起拍过戏,而且宋妍儿是她表妹,她们也算是有点儿交情,她怎么能拿这件事跟别人到处说!

而且,她和倪珈不熟,也不知道倪珈在仓库外听到了。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莫允儿泄的密啊!要知道,她和宋妍儿将这件事的时候,莫允儿就在一旁的。

可心里想的事,不能说出来:“怀孕?你说什么?我只是打了­肉­毒杆菌而已。”

倪珈更加诧异:“那天听到她给‘飞阳表哥’打电话,我还以为……看来是我听错了!”倪珈摆摆手,无所谓地笑笑。

可她看见,柳飞飞的眼眸瞬间­阴­沉。

倪珈耸耸肩,走了。

既然自己这么多敌人,当然要给宁锦月和莫允儿分一点。柳家兄妹的事,是宁锦月指使的,可如果莫允儿发现自己给宁锦月背黑锅,成了柳飞飞的打击对象。她和宁锦月的统一战线,会不会出现裂缝呢?

倪珈走了几步,又意外看见了一个熟人。

小儿内科,张铭医生。话说,小时候他还给她治过小感冒什么的,当然,主要是治莫墨寂寞空虚的心病。

倪珈走到咨询台边,拿了一张医生值班表和联系方式,装进口袋里。

倪珈心情大好地继续做体检,却猛然发觉,她怎么又­操­心倪家的事情了?神经!

经过体检,幸运的是,两人身上除了淤青扭伤,倒没有什么大伤,只开了很多膏药。

等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到了半夜!

没想到,十九岁这天,就这么惊心动魄又莫名其妙地过去了!

倪珈想起来:“对了,我和倪珞的车还在仓库那边!”

越泽很平常地说:“我叫人开回倪家去了!”

倪珈一愣,默默低头:“我的行李还在车上,今天准备回宿舍的!”

在医院里冷静了一会儿,她的情绪渐渐平静,她记得很清楚,要离开倪家的。她再也不想去讨好家人的感情,累与不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太痛心了!

倪珞听到倪珈的话,怔了怔,再一看,夜­色­中的倪珈,孤独而又单薄,无助得像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他的心口突然涌起一阵锥刺般的疼痛,毫无来由,或许,只有心灵感应能够解释。

他想,倪珈静静地站在那里,表面平平静静,可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她的心千疮百孔了吧!

他突然很恨自己,没有保护她,却还往她伤口上撒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嗓子里却是哽着,一句说不出。

越泽看了一眼那个形单影只到令人心疼的女孩,声音很轻:“太晚了,难打车!我先送倪珞和你回去吧!拿了行李,再送你去学校!好吗?”

倪珈原不想麻烦他,可这腹黑的男人先说的是要送倪珞回家,她不好替倪珞拒绝,只能默许地上了车。

而倪家宅子在山上,比较偏僻,要是晚上离家去学校,又不用家里的车,那还真只有麻烦越泽了!

路上,气氛十分诡异。

越泽本就不爱说话,所以一直垂眸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侧头,看倪珈一眼。

倪珈一人坐在一边,头靠着车窗,望着外边的夜景,没有伤心,没有痛苦,平静无波!

和倪珞一起的第一个生日,过得很轰动,很圆满。她微微一笑,满足地闭目养神。

倪珞很担心她的状况,可看她似乎在睡觉,也不好多问;反倒是越泽吸引了他的兴趣。

“越泽哥,听说,你以前做过特种兵?”倪小珞很­鸡­冻。

“嗯!”越小泽很平静。

“难怪那么有霸气,会格斗,会卸枪,而且,超有胆量,有魄力!”倪小珞很崇拜。

“哦!”越小泽很淡定。

“哎!早知道,我也应该去军队里边锻炼学习的,那样,我就可以像越泽哥这样……”倪小珞很狗腿。

倪珈睫毛颤了颤,尼玛倪珞麻烦你有点儿做弟弟的节­操­好吗?见人家几面就叫人家“哥”,尼玛前世今生你叫过老娘一声“姐”没!

区别对待不能这么明显啊摔!

再说了,她好死赖活天天给倪珞灌输正经三观都没效果,越泽一个“嗯”“哦”,就把倪珞带到正道上来了,很挫败好吗?

尼玛没点儿节­操­,把你打上蝴蝶结,送给越泽当弟弟啊摔!

☆、chapter 32

汽车驶进倪家大院,停在宅子门口。

倪珈下了车,直接去一旁的车里取行李,刚提好行李,张兰却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

她紧紧捏着手,忐忑不安的样子,又窘迫又小声:

“珈珈,一整天没好好吃饭吧!妈妈给你做了寿面,生日要吃寿面的,先去吃面,好不好?”

倪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表,拖着箱子往越泽的车旁边走:“十二点半,生日已经过了,吃不吃,都没有意义!”

张兰跟着追过去:“珈珈,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好歹……”

“现在谁稀罕你的关心了!!!”倪珈突然扭头,眼光如冰,“妈妈这个角­色­,对我来说,从来都是空白。有没有,都没关系!”

张兰怔住,双­唇­颤抖着,哀伤地看了她半天,最终只是羞愧地低下头。

倪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里的不痛快,再准备要走,倪珞上前一步抓住她:“倪珈,太晚了,先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他顿了顿,声音有点儿哽,“说起来,今天,不,昨天了,还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生日呢!一起吃一碗迟到的长寿面,好不好?”

倪珈背脊僵直,没说话,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倪珞着急,正不知怎么办时,看到了越泽,立刻跟看到了救星一样:“越泽哥,你也没吃晚饭,要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倪珞和张兰殷切的目光全聚焦在越泽身上。

越泽:……

这莫名其妙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倪珈,不太自然地说:“好像真有点儿饿了!要不,先吃碗面,再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倪珈不做声,她既然麻烦越泽,确实不好意思让人家饿着肚子的。而倪珞那个死人,突然脑子那么灵活来这招!

算了,她心情没有多低落,也没有多抵触。

一碗面条而已。

进了屋,走到餐厅,发现­奶­­奶­居然也等着。

看到倪珈时,­奶­­奶­有些激动,连连点了好几个头,目光说不清的复杂,似乎沧桑,似乎歉疚,似乎自责,又似乎无奈,倪珈看不懂。

越泽礼貌地给倪­奶­­奶­打了招呼,才在倪珈旁边坐了下来。

这餐饭很丰盛,几人才坐下,佣人就端上大大小小二三十道菜,最后,又上了长寿面。

­奶­­奶­缓缓道:“珈珈,这面条,还有这些菜,都是你妈妈从下午开始做的。刚才倪珞发短信说你会回来,就叫人热过了。”

居然打小报告!这个弟弟不要算了!

倪珈冲倪珞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只是,盯着面条,手又顿住了。

对面的张兰紧张道:“珈珈,怎么了?”

倪珈静静的:“我受不了香菜和葱花的味道!”

张兰盯着她碗里绿绿的一层,赶紧招呼佣人:“快快,重新换一碗!”

张兰面露惭愧,心里不知为何酸痛起来,又赶紧拿了盘子给倪珈夹菜,每样都恨不得满满的全塞给她。

倪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平静道:“土豆,魔芋,冬瓜,甲鱼,还有狗­肉­,我从来都不吃的。”

张兰一怔,又赶紧把夹错的菜挑出来,一面冲旁边的佣人低声呵斥:“平时都是你们做饭的,大小姐的喜好和忌口,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今天也不晓得提醒我!”

倪珞咬了咬牙,鼻子有些酸。

他从来没想过倪珈过得这么卑微,­奶­­奶­妈妈和弟弟,她最亲的人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连专管这些的佣人,把其他家庭成员的喜好和禁忌记得清清楚楚,却都从来没有在意过她。

等佣人把换好的面端上来,张兰接过,亲自送到她面前,期盼到近乎乞求的语气:“珈珈,这还是妈妈第一次给你做长寿面,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喜不喜欢?”

倪珈垂着眸,没看她,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随意地挑了边缘的一小根,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张兰赶紧问:“怎么样?喜欢吗?”

倪珈吞下面条,沉默了一会儿,说:“咸了!”末了,补上一句,“我不太能吃盐。”

这也是张兰不知道的。

她眼眶红了,起身去拿倪珈的碗:“妈妈给你重新做!”

倪珈一手紧紧抓住了碗,淡淡道:“不用了!”

说着,拿起旁边的玻璃杯,直接到了一半的水进去,搅了几下,“这样就行了!”

她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什么都没有想。经过前一天的发泄之后,心里的执念,已经放下了很多。

其他人的反应却不是这样。

张兰看了她一会儿,呆呆地收回了手。

“倪珈!”倪珞唤她一声,含着泪笑,“长寿面不能咬断的哦!”

倪珈还是没有抬头,扯扯嘴角,“这个我知道,我听说过的!”

听说过的!!!

张兰再也坐不住,扔下筷子,躲进厨房里哭去了。

倪珞的眼泪也忍不住,一股脑儿地全涌了出来。

夜深了,古老的宅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厨房里隐约的女人哭声,少年喉咙里哽咽的声音,和­奶­­奶­哀伤的叹息。

与张兰的失控,倪珞的悲伤不同,倪珈很平静,脸上连一丁点儿的表情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委屈。

她只是一声不吭,大口大口地吃着面条,不断地往自己的碗里夹菜,然后一股脑儿地全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很饿了,很累了,要吃很多东西补充能量。

越泽老早就放下了筷子,倒不是他吃得有多快,而是倪珈吃得太多,太漫长了。他停下之后,淡淡的目光一直笼在她身上。

看着她静默地,拼命往嘴里塞东西,脸上是不悲不喜的无谓。

可他隐隐觉得,这是一种深刻到蚀骨的淡漠,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表情!

他忽然想起,初中时候的他,和尹天野一起吃路边火锅。邻桌一群人走后,有个小女孩跑过来,小手像猴爪子一样,抓着桌上剩的炒菜,和还没煮的生的菜,飞快地一股脑全往嘴里塞。

老板娘跑过来揪她的耳朵:“莫允儿,你又跑来偷吃!天天那么多男人进你家,你妈会没钱?”

小女孩被她拎着一跳一跳的,还特振振有词:“别人付钱了的,我没偷吃!”

那个小女孩,他其实见过很多次。

倪珈终于把面吃完,放下筷子,拿热毛巾擦了手,随即起身,看向越泽:“我好了,可以走了!”

越泽点头,不予置评,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

“珈珈,别走!”张兰听见倪珈离开的声音,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近乎哭喊,“珈珈,别离开妈妈,妈妈错了!珈珈!”

张兰跑得太急,一下子绊倒在地上,而倪珈走得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

越泽从台阶上走下来,突然停了一步:“倪珈,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倪珈脚步稍稍一顿,复而前行:“不过是一起住了六个月,哪有多深的感情?”

只是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悲伤的呼喊:“姐!!!”

倪珈猛然一震,心像是被谁狠狠敲打了一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第一次听到倪珞这样叫她。

上辈子,唯一的一个“姐”,是在短信里:

“姐,之前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等我!”

然后,他再也没回来!

倪珈怔怔的,还想着那时的事。倪珞却从台阶上飞跑下来,直接从后面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倪珈:

“不要走!姐姐,不要走!不要离开家!你说这个家让你待不下去,可是,家里还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人啊!­奶­­奶­很冷淡,妈妈不爱你,有什么关系?有我爱你!!!”

倪珈表情漠漠的,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黑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弥漫出一层浓浓的水雾,夜­色­荡漾,折­射­出一道晶莹的光。

“对不起!那天的吵架,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倪珞深深低着头,下颌紧紧贴着她的脸,泣不成声,“如果我早知道你之前18年过得那么痛苦那么辛酸,打死我也不会说那些伤害你的话!原谅我!”

“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会担心,会担心你开不开心,会担心你是不是一个人默默流泪,更担心你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很坚强,心里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痛苦地流血!”

倪珞的眼泪一滴滴坠落在倪珈的肩头,打湿了她的衣衫,

“不管走到哪里,你都会觉得孤单的,是不是?你会觉得世界都抛弃了你,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在乎你,没有人爱你,是不是?可,有我啊!有我在啊!”

他哭得浑身颤抖,倪珈被他抱着,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随他轻轻晃动,她静静盯着虚空,目光涣散,透明的眼泪钻石一般砸下来,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光。

“不要走,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他一阵阵抽泣,哽咽得几乎口齿不清,“我一定会变成你的骄傲。让别人看见你就说,那是倪珞的姐姐,谁也不能欺负她,谁也不能说她的坏话,谁也不能伤害她!”

“你不喜欢唐瑄,我就和他绝交;你不喜欢莫允儿,我就不去找她;你不喜欢妈妈,我也会站在你这边。”他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我会好好管理华氏,好好学习,不会把经营权交给别人!我会让华氏越来越强大!等以后你结婚了,就送你最贵最好的嫁妆,让姐夫和姐夫的家族,都不敢欺负你。爸爸不在,我就牵你走红地毯!”

“爸爸不在,我来保护你!”他深深低下头,湿漉漉的脸埋进她脖颈间,痛哭,“我要让姐姐一生都幸福啊!”

倪珈仍是空漠地望着黑夜,泪水无声地淌过脸颊,可是,她并不伤心,却觉得很幸福。

生日过了,可迟来的礼物,多好啊!

###

“莫墨的宴会,你真不去?”倪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军校校门,歪头问倪珞。

“不去!”倪珞有模有样的,“我都说了,我约了师兄给我补课的,管理经济学和组织行为学。我没时间!”

“珞珞这么爱学习,也是好的,反正这次莫墨阿姨的宴会,请的大部分都是宋家那边的人,认识的人少,珞珞肯定坐不住的。”坐在前面的张兰扭头过来,冲倪珈笑。

倪珈淡淡抿­唇­。

这几天,她和张兰约法三章过,和谐相处,互不­干­涉。这个妈妈爱怎样怎样,估计久了,也就不会这么频繁找她搭讪了。

倒是这几天,­奶­­奶­变了好多,对她很好,对倪珞也很好,不仅让徐贤带倪珞去集团见习,有时还亲自给他传授心得经验。倪珞也很乖,走哪儿都拿着小本本做记录。

她随意看了张兰一眼,又幽幽看向倪珞,笑:“虽然你突然变得这么爱学习,我很开心。但是,你确定,真的不是因为妍儿表姐?”

倪珞不痛快了,脸灰灰的:“为什么因为她?”

“你那天晚上不是把她骂了一顿吗?还在生她的气呢?”倪珈笑呵呵的,“我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但是,那张照片真的不是妍儿发的,她最多是被人当工具使了!”

倪珞不抓重点,表情很别扭地瞪她一眼:“谁站在你那边啊?我没和她吵架,那全是你幻听的!”

倪珈耸耸肩,不再逗他。这个傲娇的弟弟啊,自从那天凌晨抱着她狂哭之后,再见她就各种别扭,好像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一次,让他很羞人似的。

不过,倪珈也知道他脸皮薄,没说什么。

她看着他下车,觉得他的背影还真像一颗小白杨,倪珈心头一动,忍不住喊他:“倪珞!”

他回头,静静等着。

她趴在车窗上,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好学习哦!”

他眼睛里阳光闪闪,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哼出一个“切”字,含着笑地扭头跑了。

张兰又侧过头来,和煦地笑:“珈珈,珞珞被你带着,真的变好了很多!”

“是吧!”倪珈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再也无话。

倪珈摇上车窗,电话响了,是短信。

倪珈看了,微微一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移动得飞快:

“是啊,张铭叔叔,我是允儿,我妈妈叫我邀请你的呢!两年多了,她还是挺想你的。记得过会儿准时来哦!”

倪珈到宋家的时候,宋妍儿巴巴地跑出来接她,一见面就扑上来,眼泪哗哗的:

“珈珈,对不起,是我毁了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那种乱七八糟的照片是哪儿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原本想给你惊喜,也不知是谁恶作剧,放了那么张照片!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啊!”

倪珈一听她话里的“恶作剧”,就大概猜到,那张看不清人脸的艳照门事件,其实是不了了之了。

现在大家偶尔说起,也不过是有人放了□照片捣乱,闹了倪家的生日宴而已。

倪珈淡淡一笑,问:“我听徐贤说,你的U盘丢了?”

“是啊,太奇怪了!”宋妍儿眼睛很漂亮,噙着泪水,更加楚楚可怜,“外婆很生气,要找U盘来查,可是,莫名其妙地不见了!珈珈,外婆生我气了怀疑我了对不对?你一定要帮我说说啊!真的不是我­干­的,你要相信我啊!”

倪珈拉起她的手,好脾气地摸了摸:“我们俩那么好的关系,你是怎样的人我不清楚!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宋妍儿虽然总是无心之失地害她,但说起真心实意地害人,她倒不会!

听了倪珈这话,宋妍儿的眼泪更加决堤了,哗啦啦地往外涌,几乎扑上来抱住倪珈:“珈珈,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之前她还觉得倪珈­性­格古怪越来越不好相处,可今天一见,她的珈珈一到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啊!

宋妍儿想起对之前自己对她的误会,十分自责。

倪珈简单地安慰了她几句,又问:“那,你的U盘,有人碰过吗?”

“没有啊!”宋妍儿拿纸巾擦着眼泪,“就连我想给你惊喜这件事,也只是在家里吃饭时无意间提起,别人都不知道的。”

倪珈心里更有数了,不是莫允儿是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