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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一两银子江湖梦 >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现在,他只有她了,而她也抛弃了一切,只要跟着他。

有什么古怪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席卷了她的脑海,让她只能喘息,再无力思考。

叶琛失去控制力地紧紧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这样的激烈持续了好一阵子,直到一阵难以言语的颤抖后,才终于沉寂下来。他安静地躺在她身畔,双手未曾离开过她的腰。

他从来不是一个勇于表达感情的人,此刻也一样,除了紧抱陆梨,他再也没有别的言语和多余的动作。

他觉得漂泊了半辈子的人生终于在此处沉静下来,好像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好像感觉到了家的气息。怀中的人是如此温柔真实,而一想到从今以后他们都会这样安定地生活下去,纵使他失去了过去的一切,也值得。

不过是倾尽一切便能换来一个陆梨,上天已经待他不薄了。

好半天,叶琛轻轻地亲吻她的耳鬓,手指在她的发尾调皮地缠绕,“还疼吗?”

陆梨把脸埋进他的肩窝蹭了又蹭,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地咕哝了声:“不疼了。”

他能感觉到肩窝处传来的滚烫触感——她的脸必定红得像三月桃花。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感觉,悸动又难熬,他顺着她的头顶一点一点吻下去,眉梢,眼角,鼻尖,嘴­唇­,然后温柔地撬开她的­唇­深深地拥吻,极尽缠绵,刻骨铭心。

陆梨喘不过气来了,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淹没在他的­唇­齿间,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胸口处传来的有力的心跳,那么清晰地传入耳里,顺着血液抵达心底。有什么陌生又熟悉的情↑潮再一次从每一个脚趾头倾巢而出,她忍不住颤抖,忍不住喘息。

“不是……不是已经……”不是已经……做过了吗?她想问,可是这样的语句说不出口,以至于那些破碎的字句再次湮没在他温柔的亲吻里。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顺从他,回应他,身体里的情、

欲比上一次更加强烈地呼唤着他,如同风起云涌,如同山崩地裂。

他的手指,他的嘴­唇­,他的胸膛,他的臂膊,他贴近她的每一处都仿佛烧热的烙铁般灼伤了她,可她却如同飞蛾扑火似的甘之如饴,而且想要的更多,更多。

渐渐的,她开始不满足这样的轻抚和亲吻,带着哭音哀求他:“叶琛……”

他的手指正在恶劣地抚弄着她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听到这样的呼唤,他微微抬头,潮湿的发尾贴在额头上,面颊潮红,看上去妖冶而雅致。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海,埋藏着未知的秘密和令人惊异的美丽。

“我在。”依旧是这两个字,他用温柔到化不开的声音回答着,然后微微离开她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空虚一下子侵袭了她,她半睁着迷蒙的双眼茫然无措地看着他,用略带哭音的嗓音说:“别走!”

叶琛紧紧搂着她的腰,低喃一声“我不会走”的同时挺身而入,终于再次填埋了她。

如此寒冷的冬夜,他的汗水滚烫似火,滴在她身上,与她披散的黑发混合在一起。他们肌肤相贴,几乎连心脏都快相连,前所未有的亲密。昏黄的烛火仍在摇曳,将他们重重交叠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墙上,摇摆不定,轻盈美丽。那床大红­色­的金鹧鸪踏花被翻起了层层红浪,传达着夜­色­无边的讯息。

渐渐的,她觉得身体快要被一种古怪的感觉淹没,那种惊心动魄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感从与他相连的那个部分传来,然后抵达全身每一处角落。她开始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破碎的呻吟从嘴边溢出,仿若一首无名的歌谣,充满暧昧不明的美丽。

陆梨紧紧地攀住叶琛的身体,仿佛一叶失去方向的扁舟,跟随他,同他一起颤动着,那种韵律来自古老的神话,蔓延至今,越发令人着迷。在这样的□里,她迷失了自己,只剩下最原始的情感在燃烧,每一寸肌肤,每一寸心田,都只剩下沉沉的喘息和无边无际的快、感。

她几乎要尖叫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此清新文艺又实实在在的­肉­……卧槽,我自己都禁不住泪牛满面了。

这是爷的第一次,妹纸们请温柔抽打……情yu指数不够的话,请脑补……

P了个S:我会告诉你们我下章继续卖­肉­咩╮(╯▽)╭……【这货总是这副死相,用“我会告诉你……”开头,行剧透之实】

下章看点:无节­操­的七爷在卖­肉­一次以后,会继续让两人­肉­啊­肉­啊­肉­啊­肉­直到啥时候?……床板坏掉?……被子坏掉?……还是……陆梨坏掉……【卧槽,这货果然节­操­被吞了】

☆、45第四十五章嫁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格时,叶琛转醒。他睁开漆黑的眼珠,眉心深皱,右手缓缓抚上心口。

一阵刀绞般的痛楚从心脏传来,然后迅速扩散开去,自血液一路蔓延到全身各处。

他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折磨,随时都会晕厥。死死咬住的嘴­唇­几乎渗出血珠来,可他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之前陆梨说这是余毒未除,所以会引发心悸等症状,只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药就会慢慢好起来……想到陆梨,他觉得疼痛骤然减轻,连同渗血的嘴角也上扬起来。

她还未醒,躺在他身侧睡得很熟,均匀的呼吸声预示着一夜好梦。

他知道她一定累坏了,不忍心叫醒她,于是悄无声息地扶着床沿一点一点起身挪到了轮椅上。

从床边到门边共有七步半的距离,也就是说推着轮椅他需要行两圈;从门前到小院要下两个阶梯,为了能独自到院里去,他之前不得不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去学会如何让自己坐在轮椅上下楼梯,并且不让自己摔倒在冰冷的雪地里。他知道桌子在哪里,枝桠茂密的树在哪里,所以不会不小心磕到碰到。出门以后左行三周是厨房,下台阶后直行十一周是院门,院子最右边有一口井,那是他绝对不能接近的地方……他忽然觉得很好笑,他竟然真的快要适应盲人的生活了,一个盲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盲人。

推开房门,积雪莹莹,阳光明媚,他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以免窗外的寒风冻醒了屋里睡得正香的人。

很久没有过这么灿烂的阳光了,积雪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几乎把人的眼睛给灼伤。陆梨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光线璀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不得不伸手遮住直­射­进来的阳光,眯起了不太适应的双眼。

她稍微动了动,立马感觉到全身各处传来的酸痛感,特别是……双腿之间。思绪翻涌,昨夜的记忆如潮涨般蔓延开来,她一下子欢喜又慌乱起来。

是真的,成为他的一部分了,从此以后,密不可分。

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他的轮椅也不在房里,她忍着酸痛感披上大衣来到窗边,看见院里的梅树下静静地坐着个人,乌发白衣,鲜明耀眼,纵然­色­彩相同,也决计无法和白雪混为一体。

他站在树下,于是刹那间,天地间风景如画。

叶琛的白衫在风吹之下翻动着,乌发也在空中烈烈飞扬,那样素净的面容,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色­彩,陆梨觉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偷偷地说:他是你的了,彻彻底底是你的了。

这样美好的人,竟然真的会是和她相伴一生的人,从今以后再不分离。

她笑了起来,觉得窗外已然冰消雪融,暖意潺潺。

陆梨踏入小院走到叶琛身边,将手温柔地覆在他微凉的手背上探了探温度,然后给他披上大衣,“穿这么少就出来吹风,会着凉的。”

语气略带责备,却不甚有底气,显是还处于一种微妙的尴尬与不知所措中。

叶琛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转而握住她的手放在手心,“不是有你在吗?”

“有我在也不代表你可以不顾身体胡乱生病。”她不满地埋怨。

“有你在,就不会觉得冷。”他意有所指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掌心所处的位置是他的心脏,那样沉稳的心跳,那样滚烫的温度。于是她明白了他的深意——她是他的温暖,她是他的希望。

她的脸最近常常发烧,所幸他看不见。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要去厨房准备早饭,却在转身的一刻被他拉住手,于是停□来回头看向他,“怎么?”

他的笑容温暖和煦,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阿梨,你在害羞吗?”

害羞?

好吧……她确实在害羞。

陆梨无奈地蹲□把侧脸埋在他腿上,诚实地说:“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抱歉,是我­操­之过急。”他叹口气,用手轻轻揉着她的发。

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甚至没来得及跟她举行一次像样的成亲仪式,就这样草率地要了她……他的陆梨是那么素净美好,值得用一切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去陪衬,而他什么都给不了她,还要她反过来照顾自己,却这样轻易将她变成自己的人……

他确实太过草率仓促。

陆梨抬头看着他,从那样细微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几乎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你后悔了?”

他没说话。

就算觉得愧疚,可他不后悔,因为他自私地想要拥有她,拴住她。

陆梨叹气,无可奈何地在他­唇­角印下一枚轻吻,“笨叶琛,笨得无可救药!”

她轻快地起身离去,走进厨房前还小声地嘀咕了句:“就算你后悔了,我也会追着你要你负责……”

院里传来叶琛的轻笑声,她满意地扬起­唇­角,开始准备早点。

她知道他听得见,这话原本就是说给他听的。

除夕这天,依旧是天气晴好。

陆梨醒过来时身旁还是空空如也,叶琛又早起了。

她没有多想,披上外衣仍然在院里找到了他,他的脸和往常一样在日光下显得白皙透明,有种即将消失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心头有些慌张,近日常常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好像他随时会消失不见。她给他把过脉,脉象虽然较弱,但也只是余毒未除和旧伤未愈的缘故,并无大碍。她强压下心头的异样,笑自己太过多疑。

彼时叶琛笑得温润灿烂,扬起的衣袖如白­色­的蝶翼在风中飘扬,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乘风而去。

“怎么了?”叶琛注意到她的沉默,微微抬头问道。

她迟疑了片刻,笑着说:“每天都起这样早,害我觉得自己是个懒虫。”

叶琛笑了,“今日我们去市集吧。”

“去做什么?”

他轻快地答道:“准备六礼用品。”

六礼……六礼是最隆重的成亲仪式,只有最身份地位尊贵无比的人才会举行礼节如此繁杂的六礼,叶琛显是将她看得极重极重……

她知道他心怀愧疚,觉得她为了他放弃了太多太多,更知道他因为不能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而自责,纵然她并不在意,甚至为此开心,可他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她想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可是话到嘴边,再看到他那样认真坚定的模样,就化作一声轻叹融化在空气里。

“……好。”

严格说来,这是她和叶琛第二次一起逛集市。想到上一次在集市上惊心动魄的马下救人场景,陆梨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个镇子很小,集市也更为拥挤,街道曲曲折折,纵然并不长,各式各样的杂货铺也已令人目不暇接。

陆梨推着叶琛走在街上,引来不少人回眸。她本就生得极为好看,气质清雅,再加上叶琛一袭白衣温润似玉,一对璧人分外惹眼。

陆梨本来有些担心叶琛会不愿意在这样人潮拥挤的地方让人看见他的……他的残疾,可从他淡淡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不适应,于是也就稍微安了点心。她一路走一路告诉叶琛路边有些什么铺子,最后经过一家成衣店时叶琛忽然开口要她停了下来。

老板娘很热情,和这里的所以镇民一样,都认识这两个新来的年轻人。她­操­着地道的乡音对叶琛说:“请问叶公子是要给自己买衣服还是给你夫人买?”

夫人……陆梨微微红了脸。

叶琛渀佛能察觉到她的变化,轻轻地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温和地对老板娘说:“请问这里有嫁衣吗?”

这次陆梨的脸彻底红透了。

老板娘倒是笑得很开怀,乐呵呵地拉过陆梨,“前阵子就听说你们二位要重新举办成亲仪式,我还正纳闷着你们怎么没找我做嫁衣呢,今天可把你们盼来了。”

她又转过头去对叶琛说:“叶公子,这嫁衣可不能买现成的,我来帮陆姑娘……哈哈,是叶夫人,我来帮她量一量尺寸,三日后保准奉上一套美美的新娘嫁衣!”

“那就有劳你了。”叶琛感激地开始掏钱。

谁料老板娘连连拒绝,“自从叶夫人来到镇上以后,常常免费帮大家伙看病,我们欠你们太多了,这点小事就当是我们的心意,希望你们二位不要拒绝。”

陆梨笑起来,也不推辞,“那就多谢大婶了。”

小镇淳朴,人情温暖,这是她在历经这么多事情后再次看到的美好,不同于江湖上的尔虞我诈、**贪婪,在清溪镇,只有善良的镇民,只有宁静的生活。

接下来是购置红烛、剪纸、胭脂水粉、瓜果喜糖,若是在寻常人家,新娘子一定不需要亲自做这些事情,可在这里,一切都需要她自己来。

在回家的路上,叶琛沉默很久后忽然握住她的手,低低地说了句:“委屈你了,连这些繁杂琐事都需要你来做。”

陆梨无声地把头埋在他肩上,温柔地说:“一点也不委屈,相反的,我觉得很幸福。因为我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在夫君的陪同下一起筹办成亲仪式的新娘子了。”

她这样专注地望着他,望着他好看的眉眼和清冽的面容,只觉得人生里所有的美满幸福都汇聚在了此刻。

她就要嫁给他了,从此朝夕相伴,晨昏与共。

所有的悲伤不堪都已远去,他们在这里找到了天荒地老,于是一切哀伤都成了今日的铺垫,再也不能叫人觉得悲苦。

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平静的生活就要被打破,在她以为所有彷徨不安都已远去的这一刻,命运之轮又开始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伪后妈本质发作了……转折转折,下章开始剧情变换了。

打算两万字内把这篇结束,然后!果断!开坑!

宁欢那边绝对不走这种路线了,累死我了艾玛……我要2,我要欢脱,我要撒狗血!

☆、46第四十六章失踪索仕(18:35)

成亲那天,他们谁也没请,窗纸上贴着大红的囍字,桌台上燃着高高的红烛,床幔和棉被都换成了大红­色­。

陆梨穿上火红的嫁衣,安静地坐在铜镜前,轻抿胭脂,淡匀朱粉,然后就看见叶琛推着轮椅走进了房间。

沉默好一会儿,她好奇地透过铜镜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想象你穿上嫁衣的模样……”他微笑着对她说,“本想亲自为你画眉,只可惜我看不见。”

嘴角含笑,可字字句句间惆怅无限。

陆梨心里蓦地一抽,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半晌,她才执起他的手,把眉笔放在他手心,然后用自己的手覆住他的手,引领着他往自己自己眉上轻描。

一笔两笔。

举案齐眉。

三笔四笔。

白头偕老。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双眼。我会告诉你春暖花开的美丽,会告诉你冬雪皑皑的壮观,会告诉你每道晨光的绚丽,会告诉你每轮夕阳的余晖。”

“阿琛,我很开心能够嫁给你。”

由于叶琛看不见,行动又不便,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得由陆梨来布置,这样忙忙碌碌了一天,觉得有些累的同时,心里又感到十分满足。

只是她隐隐有些不安,叶琛这样安静顺从地把一切交给她,心里一定不会好受……

所以当他笑着坚持要去亲自点亮院门口的红灯笼时,陆梨答应了,却并没有如他所说那样盖着头巾在床边等待,而是悄无声息地拉下红盖头走到窗边凝视着那个身影。

叶琛推着轮椅来到院门口,然后扶着院门努力地去够那个灯笼,他试图拖着一条麻木的腿艰难地站起来,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他的背影在黄昏里颤抖着,背朝院内,所以陆梨看不见他的表情。

寒风凛冽,吹得他衣袂飞扬,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看上去有种羸弱的美感。

他又一次扶着门框艰难地站了起来,尽管拖着一只毫无知觉的脚,却执着地没有倒下。他慢慢放开一只手,去摸索头顶的那只灯笼,虽然灯笼在风中摇摆不定,所幸最终还是触到了。岂料在取灯笼的时候,不知是为何,他忽然失去力气重重地跌掉在地,手里的火折子也掉在了一旁。

陆梨倒抽一口气,几乎就要不顾一切拔足而出,可脚步却在抵达门边的时候僵住了。

她不能出去……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去,叶琛一定会更加痛苦的!

他最不希望的事情不是跌倒也不是残疾,而是被她看见他软弱无力的一面……

她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住,可是那个跌倒在地的背影牵动着她的心跳和呼吸,看他艰难地爬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对她的一次凌迟。

叶琛几乎使不出力气来,他的胸口又传来那种刀绞般的痛楚,一下一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猛烈难熬,他要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已到嘴边的闷哼声,那种极痛苦的感觉简直令人难以承受。

陆梨站在门内,心如刀绞。

叶琛靠在门槛上,一声不吭。

她怕他伤心,他怕她伤心。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这样默然无语。

这样的时光无限延长,最后那阵心绞过去时,叶琛已然大汗淋漓。他咬牙爬上轮椅,擦了擦汗,若无其事地回了屋,进门时甚至还笑着说:“风太大了,火折子点不着,看来还是得你去了。”

陆梨也含笑应他:“这点小事儿还累不着我。”

她脚步轻快地走出门去,寒风刮得面颊生疼,她一眨眼,一股湿意便蔓延出来。她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吹了吹,然后踮脚点亮了头顶的灯笼,摇曳的烛火像是天际最后的晚霞,孤独而晦暗。

转身进屋,屋内暖意融融,隔绝风雪寒冷,俨然另一片天地。

她走到叶琛身旁,看着他身上的大红喜袍,那红­色­耀眼似火,越发衬得他面容莹白似雪。她有些不安地伸手触了触他的面颊,那温度凉的有些过分。

“冷吗?”她把他往床上馋。

他一边低笑一边摇头,“到底是不能给你一个像样的仪式。”

她恍若未闻,转身舀起桌上的交杯酒,自己一杯,递给他一杯,然后笑得一脸温柔,“这是最后一项仪式了吧”

他点头,“辛苦你了……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我不要你道谢,如果真觉得亏欠我的话,就舀剩下的一辈子慢慢还吧。”

他轻笑几声,带点无奈,“欠的太多,恐怕要下辈子才还的完了。”

她难得俏皮:“那就下辈子继续还,下辈子还不完还有下下辈子,我倒是希望你永远都还不完,生生世世纠缠不清,这样最好。”

他握住她的手,温言道:“那就说好了,下辈子也要遇见,下辈子换我来照顾你,就当是还债。”

“还有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相见。”

“但愿我们以后的每一世都能够平凡简单,就算清贫困顿也不为所动,只要能在一起。”

“阿梨,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幸。”

他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样多煽情的话,那样认真的表情,如同誓言般的语气。

陆梨想笑,一边悄悄揉着眼眶一边把头埋在他肩上,“不管下辈子如何,先把这辈子过完了再说。”

她坐在他身旁,和他手挽手,共同饮下了交杯酒。

彼时烛光缱绻,窗外风雪漫天,窗内温暖平静,她看着他好看的眉眼,清冽的面容,听到自己心里春暖花开的声音。

经过那么多曲折磨难,她终究成了他的妻。

她笑得那样满足,一股前所未有的平和宁静席卷而来,下一刻她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而叶琛坐在她身旁,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礀态完美的雕像。

陆梨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她和叶琛站在梨花谷里,梨花盛开,春意暖人,阿爹阿娘都站在林子里朝她微笑,一如从前。她梦见了很多画面,有关叶琛,有关爹娘,有关一切美好动人的事物,都如皮影戏一般缓缓划过眼前。

最后又回到了梨树下,她回过头去,叶琛完好无缺地站在她身后,眉目波光间透着丝丝暖意。

她听见他用温润清冽的声音对她说:“阿梨,再见。”

阿梨,再见……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他的影子就逐渐在视线里变浅变淡,直至融化在透明的日光里,消失殆尽。

她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一边大叫着不要,一边朝他扑过去,可是哪里还有叶琛的半点影子?空气透明稀薄,渀佛从来不曾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叶琛!叶琛……”她茫然无措地对着四周大叫着,带着哭音,带着心慌。

他不能就这样消失!他不能离开她!

她觉得自己在歇斯底里地恐惧着什么,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要把他留住的念头。

终于有什么声音把她拉了回来,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头顶是洁白的床罩,垂下头来,身上盖着鲜红的喜被,有那么一丝炫目,叫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她揉眼的同时触到了面颊上的泪水,于是僵硬了片刻,想起了之前那个梦。

真是可笑,她明明和叶琛才刚成亲,喝下交杯酒,怎么会做这种古怪的梦……她笑了笑,可嘴角才刚裂开一个弧度,就又凝固了。

交杯酒……喝下交杯酒以后呢?她只记得他们喝下了交杯酒,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她慌忙摸了摸身旁的空位——一片冰凉,压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开始心慌。

“叶琛?”她不顾天寒地冻的,一把掀开被子只着单衣就下了床。

没人回答。

“叶琛你在哪儿?”她急急忙忙地打开门跑到了院里,他最常待的梅树下也空无一人。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梦里的场景在脑子里一遍一遍重复,有关于叶琛消失在她眼前的那个画面。

厨房,柴房,甚至院外,她都找遍了,最终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面­色­苍白得像个鬼一样,四处搜寻无果。

他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她在重回小屋时满怀希望地想着也许推开门会突然发现他就在屋里,可是冰冷的木门里空空如也,凌乱的大红喜被还摊在床上,渀佛在嘲笑着她的新婚生活。

叶琛呢?他究竟去了哪里?

她一步一步走到床边,颓然地坐了下来……难道他后悔了?后悔娶了她?

她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心里有种恐惧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难道他还因为知夏的事而责怪她?……不会的,昨天他们还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不告而别?

她猛地站起身来打开墙角的衣柜,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叶琛的衣物统统不见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这间屋子里从来就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案台上的红烛已然燃尽,凝固在桌上的一滩珠泪鲜红似血,桌上还摆着­干­涸的酒杯,他们曾交杯共饮,结为夫妻。

她扑倒在床上,把脸重重地埋进枕头里,几声压抑的啜泣声从其间溜了出来。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了呢?

叶琛,你究竟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最后一点悲催的桥段了,珍惜吧诸位……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们的阿七后妈了。

宁欢晴风的坑已经开了,这边一完就会迅速展开攻势,相爱相杀,无限欢脱~七爷变身无敌善良亲妈╮(╯▽)╭

☆、47第四十七章诀别把勾(18:35)

陆梨在床边坐了整整一天,日光再一次落下山头时她才毫无知觉地动了动,然后看见了枕头下露出的锦囊一角。

青­色­的锦囊,她亲手绣的锦囊……叶琛从未离身的锦囊。

她好像突然找回了意识,手足无措地掀开枕头,只见那只锦囊下还压着张小小的字条,她几乎是颤抖着打开它,上面只有短短八个字:

有朝一日,梨花谷见。

不是明年的某日,也不是后年的某日,而是有朝一日……她几乎不可抑制地为这个玩笑大笑起来,前仰后合,难以停下。

叶琛,我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个如此幽默的人,连这样的玩笑也能开得如此别出心裁。

她好像真的被触动了笑意,捂着脸笑得浑身颤抖,直到终于放开双手瘫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失声,再无顾忌。

她忽然想到昨夜他轻笑几声,带点无奈地对她说:“欠你的太多,恐怕要下辈子才还的完了。”

她像是用尽所有力气歇斯底里地哭着,要将一切悲苦都化成眼泪流尽,可是泪水无穷无尽,一如她的痛苦。

她竟然没有发现,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诀别,字字句句饱含深意。

她竟然没有发现,他笑容里的无奈是那样真真切切,混合着留恋与不舍。

“那就说好了,下辈子也要遇见,下辈子换我来照顾你,就当是还债。”

“还有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相见。”

“但愿我们以后的每一世都能够平凡简单,就算清贫困顿也不为所动,只要能在一起。”

“阿梨,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幸。”

那些字句不断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Сhā↑进心头再□,然后又一次狠狠Сhā↑进去,痛得她鲜血淋漓。

她只是无法明白,他为何选择离去,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他们不是说好死也要死在一起吗?难道他还在担心他会连累自己?

在曲折的山道上有一辆疾驰的马车,赶车的是个年轻人,头戴箬笠,面­色­坚毅。马车­干­净清爽,不奢华不雍容,青­色­的车厢却自有一番风格。

叶琛坐在马车里,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地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帘外的未远回头担忧地问了句:“师兄,你还好吗?”

他这才轻启薄­唇­,淡淡地说:“不用担心,继续赶路。”

不过是这样一句简短的话,都像是用尽了他积攒已久的力气,他的面­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眉头紧皱,眉宇间似是藏着一把刀。

他最终还是扔下了她,没有缘由地离开了那个梦。

他几乎不敢想象她会是怎样的反应,思绪只要一牵扯到她,心痛都会更加剧烈,而他也已分不清这样的痛究竟是因为对陆梨的歉疚,还是因为……他叹口气,觉得自己每一刻都在变得更加虚弱。

见风阁战役之后,郁晴风不知为何停止了对叶琛的追捕,连同未远向东这些旧属也被赦免,一律不再追究。

自此以后未远和向东就在先前即墨的院落里安定下来,等待叶琛的消息,他们并不知道叶琛已经和陆梨一同坠崖,只是焦急地等待着。而过了好几个月,才终于收到信鸽带来的寥寥数句:

山寺以北,清溪镇上。

那是叶琛的笔迹,缺了些气力,少了点风骨,一看就是受了重伤,不复先前的遒劲。

几乎是立刻,未远就驾车赶了来,联络上叶琛以后就按照他的嘱咐在镇上等待,终于接到了腿残眼盲的师兄。

未远赶到那间别院时,叶琛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身上是大红喜服,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半点喜悦。在他身旁是沉睡的陆梨,盖着喜被,睡得安稳异常。

他听到未远的脚步声,抬头轻道:“你来了。”

这一抬头,未远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师兄,你的眼睛——”

“瞎了。”

那双眼眸漆黑无比,毫无光泽。而叶琛毫不在意地说出“瞎了”二字,反倒是未远更为激动。

他伤的那么严重,可失明和腿伤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身上的毒。

乌月,那个害死了知夏的毒,如今终究还是到了他身上。

墓碑上的毒不是别的,而是乌月。

他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心脏无以复加的剧痛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毒,可是那时候陆梨用那样惊恐惧怕的眼神望着他,祈祷他能活下去,于是他自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用内力克制着乌月攻心,让陆梨看不出任何端倪——这也是为何他无法使出任何武功的原因。

他无法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若是知道自己中了乌月,陆梨会是多么绝望,但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牺牲自己来救他。

他欠她太多太多,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她。

可他也太过卑鄙恶劣,竟然在离开以前也要自私一次,把她变成自己的妻子,真真正正地拥有她。

他本应不留下任何痕迹地消失在她的生命里,没有音讯没有留恋,这样的话至少她会不那么绝望痛心。或者他也可以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和她在一起,直至死去以前都不会分离……可是他还是自私地给她留下了最美也是最痛的回忆。

与其从一开始就不留痕迹地消失在她生命里,不如彻底不顾一切地爱一次,然后再痛痛快快地离开她,奔赴死亡。

他最不愿她忘了他,在日复一日的思念里最终淡化了想念,埋葬了回忆。

他宁愿要她痛苦到极致,然后一辈子记得他,再也无法从心上剜去。

他这辈子做够了好人,要坏,就彻底坏一次。

离开清溪镇前他趁陆梨去给人看病时到镇上放了两只信鸽,一只传书给未远,另一只传书到了梨花谷。他默然坐在车上,估摸着这时候梨花谷的人大约也到了清溪镇接到陆梨了。

诀别,诀别,他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在诀别时为看不见对方最后一眼而无奈的人了。

多讽刺。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在几日后的夜里抵达了即墨。

推开车帘的时候外面的风雪咆哮着席卷而入,叶琛的身子晃了晃,还未能扶住未远伸到一半的手就悄无声息地倒下。

“师兄!师兄!”未远大惊失­色­地扶起失去意识的人,回头大叫,“向前辈!向前辈快来!师兄晕倒了!”

他背起叶琛踏着深深的积雪往屋里疾步走去,屋里有人迅速点起油灯,然后为他打开门,待他将叶琛平放在床上后,就果决地做出决定:“你在这里看着少主,我去找大夫。”

向东直奔马车旁解下绳索,然后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而这时候的清溪镇上,陆梨看着院里不知何时来的风诺,沉默地站在风里和她对视着。

若是她还对叶琛的离去抱着半点侥幸心理,此刻也该全部破灭了。

他是真的走了,连她的后路都准备好了,他回他的江湖,她回她的山谷。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呵了口气,看着白雾在空气里慢慢消失殆尽,一如在清溪镇的这个梦,终于还是在寒冬的最后一刻不见了。

一步一步踏上等在院外的马车,走过风诺身旁时她若有似无地说了声:“走吧,回家了。”

天大地大,依然只有梨花谷是她的家。清溪镇……不过是个梦境罢了。

这一年年末江湖上有三件大事。

其一,见风阁新任阁主郁晴风与一个身份神秘的女子大婚,礼堂上各路英雄好汉欢聚一堂,可直到婚礼结束新娘新郎也没有露面。

其二,郁晴风大婚仅仅十余天后,就公示天下,辞去阁主一职,携娇妻,归田园,踏山水,享清闲。

其三,武林北斗见风阁在诸位楼主的商议下正式解散,扬名百年的见风阁就此消失,轰动大江南北。江湖上新的一轮纷争又将开始,腥风血雨又拉开帷幕。

不过,这一切都是江湖上的事,与叶琛陆梨、宁欢晴风都不再有半分关系。

陆梨自回到梨花谷后就安静地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她依然是那个宁静淡然的神医谷谷主,神医令照发,病人照治,除了偶尔沉默得令人无所适从以外,她正常得过分,反倒显得有些异常。

一日三餐,食不知味,她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无论风诺如何命厨房的人加强营养为她炖补品,也无济于事。

风诺看不下去,某日走进书房毫不留情地夺走她的书,眼神锐利地直视着她,“你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

陆梨平静地对上她的目光,“我以为我好得很。”

“好得很?”风诺笑了几声,“好得就剩皮包骨头了?阿梨,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子,你觉得值得吗?”

“值。”

坚定的一个字,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风诺一下子竟开不了口,半天才叹口气,“也许他是有苦衷,可你不好好照顾自己,能等到重逢的那天吗?”

于是陆梨又想起了叶琛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有朝一日,梨花谷见。

真的会再见吗?

她恍惚地想着那个人,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待了他很久,那么,再等一生应该也不算什么了。

只要能等到他。

“姑姑,爱一个人究竟意味着幸福的开始还是苦难的开始?”

“也许是苦难,但因为爱他,即便是苦难,也会让你觉得幸福。”

“你等了他一生都没等到,你也觉得幸福吗?”

“就算幸福的日子很短暂,也足够令我铭记终生、怀念终生了。我觉得很幸福,这就够了。”

陆梨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只知道她一定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他出现的那天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要看be的同学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下面是喜剧时刻。

鉴于马上就要结尾了,而本期榜单还没凑够,于是临时决定加福利——床戏番外一篇。

噗,我的节­操­果然是被狗啃了个一­干­二净……

宁欢新坑求包养啊求包养,不包养的下辈子会变成个万人欺压的弱受……仰天长笑╮(╯▽)╭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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