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啊!!”
捂着肩膀,哭得撕心裂肺,綪染冲入灼烟宫,在门外守着的禁卫军也不敢拦着,就这么看着她一身的血跑进了寝宫内,却只能私下议论着,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刹沫刚刚从外面进来也看到了这一幕,便马上急招了太医过来,等候传召。
綪染哭着扑向女皇的床榻,女皇正是刚醒,于是马上就瞧见了綪染这番的惨状,不由心如刀割,颤着手,痛怒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谁!谁欺负你了?端木茶呢?”
“呜呜呜……陛下,今儿个本想着也不出宫,就没让端木跟着,可哪知……哪知突然有人冲了进来,拿刀便挥,还大骂綪儿妖媚祸主!”綪染张开满手是血的手,泪流满面,哽咽的说道。
“是谁?谁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带兵刃入灼天宫?来人!来人啊!!!太医呢!快传太医!!”女皇涨红了脸,揪着床铺,气哑了嗓子吼道。
刹沫一听便离开推门而入,低头应道:“陛下……”
太医也随后进入房内,来到綪染身旁,行了一礼后,开始拿出工具,剪开了綪染的衣衫,此时伤口涌出的血早已粘在了皮肤上。
“去查!有刺客……居然伤了叶殿从,你们到底是怎么守的!都偷懒去了嘛?”女皇不能起身,可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整个人几乎都要弹起来了,胸口快速的起伏着,似乎心都能在此刻被呕吐出来。
“这……陛下,我们巡逻时确实未见此人……”刹沫将头按的更低,心里打起了小鼓。
“难道她这一身血,是自己弄的?”女皇怒笑。
“不……不……这……”刹沫偷偷瞄了眼那血淋淋的伤口,暗猜那凶手应是武功高强之人,否则,也不能那么轻易的混入宫中。
“是因为那位……恐怕连刹沫统领也不敢管吧。”綪染见刹沫被女皇逼问的说不出话来,就正好抓住此机会,讽刺的说道。
“殿从大人?”刹沫不解。
女皇倒是听出了门道,拉住綪染的手道:“你是不是看清楚那人了?也认识那人了?说!是谁?你别怕,朕给你做主!”
“陛下……綪儿就算说了……恐怕陛下也没有办法。”说着綪染摇摇头,假装转头去看太医用热帕子为自己洗净伤口,弄下衣片。
女皇远看那几乎露骨的伤口,双目冒火,狠狠的说道:“无妨,这里都是朕的人,你说!你说!朕还没死呢,就已经有人如此胆大包天了!!那么日后是不是还要往朕的脖子上来一刀啊?”
“陛下……你别动气啊……嘶!”綪染想去安慰女皇,可怎奈动了伤口,原本被血液糊住的伤口又开始顺着胳膊流血了。
“陛下……这……恐怕要动针。”老太医看着伤口,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已经严重至此了吗?”女皇不忍道。
“是,只有动针,才有可能不留疤痕,或者疤痕浅……”老太医比了比伤口,叹气道,这明明就不是锐器做致,凶手的用心太歹毒了。
“可……这痛苦……”女皇犹豫道,她也是实在不想綪染受苦,可若是那美丽,无暇的身体有了瑕疵……
“陛下,我也是女子,这点痛,算不得什么。”綪染当然知道她的用心,便笑着劝道。
“行是行,但是!你要告诉朕,到底是谁害你的。”女皇顺水推舟道。
“哎……陛下真要知道嘛?”綪染忍着失血的眩晕,坚持道。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 x t.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说!”
“也罢,即便陛下不可动她,可知道了,日后也好防范……”綪染甩了甩头,为了这场戏,她可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又加上刚才受伤,还遇上六叔刁难,早就体力不支了。
“是谁?”女皇睁大眼睛。
“是陛下的老师……刑老……老将军……”达到目的,綪染已是满眼的金星,但还强撑着意念,拉着老太医的袖子道:“趁我晕,缝……”
还没说完,綪染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双眼一黑,就晕厥了过去,留下屋内4人,惊得手忙脚乱,而此时如同火烧眉毛般的含草则刚一入灼天宫就被周围巡逻的禁卫军盯上了……
“该死的,那丫头到底住在什么地方?”被追的气喘吁吁,含草背靠在一处专门堆放杂物的房屋后墙处躲避,暂时休息。
“刚刚有没有一个刺客从这儿过?”似有一队禁卫军追来,抓住一个宫奴就问道,含草赶忙屏住呼吸,缩着身体往里靠去。
“没……看到啊?”宫奴被吓的直哆嗦,小声回道。
领队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宫奴,见其不似说谎,就松开了他,一招手吼道:“走,说不定朝那个方向去了。”
所有人应了一声,一路跑步,跟着领队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听着那脚步走远,含草松了口气,可再一侧身,猛然间眼前一片阴影,再是反映,已经迟了,那人的手已然捂住她的嘴巴,让她不能出声了。
“嘘!是我,别出声。”羽站在含草身后,轻轻说道。
“唔……呼!是……是你啊!你想吓死人啊。”拍着胸口,含草猛的一靠墙壁,大口喘气,狠狠的瞪了眼羽,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没在綪染身边儿吗?”
“没,小姐并不知道我出来了,我正赶着回去,却发现官兵正在四处搜人,就顺着人过来了,没想到是你,你怎么没走地道,到处这么溜达啊?”羽放下手,提着剑,小心的说道。
“我……我急着找綪染嘛……我姐姐她……喂,你脸怎么了?”含草转头惊讶的看着羽脸上,那还留着血的伤口,看那样子好像是鞭子抽出来的。
“没事!”羽用手随意的摸了一下,可神色却意外的黯然了不少。
“啧啧,没想到身手如此之好的你,居然也会受伤,怎么?遇上高手了?”含草到没怎么多心,只是以为羽是因为一时不察,才导致失误受伤,所以才用如此轻松的口气调侃着。
“唔……恩,对了,你找小姐何事?”可是显然,羽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别以为,我天天都很闲。”对于姐姐的事情,含草也不想多说。
“好,那咱们走吧……”
还不等含草再说什么,羽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嗖的一声跃上了房顶,几个眨眼窜跳之后,就不见踪影了,然而这个举动到不像是羽急着带含草去见綪染,反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掩饰的味道……
允瑶推着轮椅,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徘徊在书橱旁,他已经像这样茶不思,饭不想7,8天了。这其中羽也来找过他,告知他綪染近日突然有事,不能前来,让他多保重身体之类的,可他一天天加剧的担忧,却从没减弱过,就是从那日綪染未归开始,再加上含草回来后,支支吾吾的不敢面对他,让他越发的觉得,这其中定有重大的事情,然而却无从查起。
他也曾经想过,重新拿出那块圣门的令牌,可思来前因后果,他则只能退缩,重新将其藏好,只因,圣门对于如今已知部分真相的允瑶来说,很显然的,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可又无法弃之。
但,就是这段几乎让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间,似乎就像是定格了一般,没有了尽头,因为綪染直到15天后,依旧还是没有回来……
“不好了,不好了!”芩儿一路小跑,青着脸跨进了房门。
“什……什么不好了?染怎么了?说啊!她怎么了?”听到不好二字,允瑶如遭雷击一般,手忙脚乱的推着轮椅迎了过来。
“小姐?小姐没事啊,不是在灼天宫里嘛?”芩儿拉了拉缩在衣领中的发丝,被问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有什么不好?”一听不是綪染,允瑶虽然松了口气,可也带出了浓浓的失望,无力的摊靠在轮椅上。
“我今儿个听咱宫门外守门的兵姐姐说,太女自从上次带兵离开烟都,一切都很顺利,可就是近期到了个不知名的小镇,本打算说要暂驻歇息的,哪知当天晚上就遭遇了突袭,近日战报归来,说是太女生死不明啊。”芩儿又是惋惜,又是惊叹,一会儿还转个圈,摆个架势,就这么连说带比划的,努力想要允瑶理解事情的严重性。
“她死不死,与我何干?”没什么兴趣的转过轮椅,就往屋里去,芩儿嘟嘟嘴,没趣的也准备出屋干活。
“等等,你说是太女……生死不明?”允瑶停住了轮椅,突然问道。
“是啊是啊!”芩儿以为允瑶又有了兴趣,马上跑了过来,闪着大眼,连连点头。
“这怕是不好啊……”允瑶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心惊,于是一把拉住芩儿,紧张道:“染,知道这个消息了嘛?她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事儿留在灼天宫?那不是很危险吗?不行,芩儿你赶紧去……”
“少爷,少爷!我的好少爷,我的主夫大人喂,小姐是何许人也啊,她会不知,放心吧,就算是为了少爷,小姐也会想尽办法,不让自己受伤的。”芩儿偷偷翻了个白眼,推着允瑶往屋里去。
“可是……”允瑶还是觉得此时心神不宁,几乎让这种感觉,缠的快要疯了。
“公子……今儿个丰绣宫来贴了。”屋内两人还没说完话,正林便拿着烫金的帖子走了进来,一脸的烦恼。
“丰绣宫?给我帖子?”芩儿将轮椅转回,允瑶则看着糊涂。
“正是,说是……让公子无论如何,也要参加这次春日节。”正林递上帖子,允瑶接过,打开却是楞了。
“不是说,我产后体弱,任何的国家祭奠,后宫集会,都不参加吗?”这可是綪染一手安排的,允瑶当然也不愿意出门,露出马脚。
“这事儿,我也不知……”正林也实在看不透那位岩君的用心。
“而且,这些重要的祭奠,不是应该烟后发帖吗?”允瑶从来之前,就做了许多的功课,宫中的规矩,他也明白了不少,就单看岩君这一举动,已是越权了。
“哎……太女一倒,这天儿啊,要变啦!”正林并未回答,到是平日里咋咋呼呼的芩儿道出了实话。
“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拿着宫贴,允瑶忽然觉得,手中竟有千斤重。
一百一十三章
春日节,一般是在春天快要结束,夏天快要到来之际,在这个季节里,若是往年,恐怕早就飘起了带着夏热的春风,以及满园的花香了。可惟独今年,春日节眼看将近,但似乎春姑娘就是不愿前来,连气候也跟着微寒不暖,周围的植物甚至连生长的周期都出现的变化,耐寒的花期更长,春夏的迟迟不长,就好似冬神舍不得离去一般。
“芩儿,你说今年的丁香,会开花嘛?”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细雨,允瑶望向远处,突然问道。
“这谁知道啊,暂这后宫又看不到,说不定已经长芽了吧。”芩儿拿着块抹布,哼着小曲擦着桌面,也陪着允瑶闲聊。这些日子里,允瑶总是满腹的心事,若是没人和他聊天,恐怕能好久好久不说话。
“想去看看……”允瑶摸着窗框,迟迟不愿关窗。
“哎……我也想回咱们那个小院,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帮着打理。”芩儿捏着抹布在盆里浸了浸,怀念的说道。
“芩儿,你今年也不小了吧。”允瑶忽然转过头,盯着干活的芩儿问道。
“唔……我和小姐差不多年纪,嘿嘿……也算是个老男人了。”芩儿不顾手湿,抓了抓头发,被提及此事,一向大大咧咧的芩儿,也不觉露出男儿羞涩。
“对不起……”允瑶正过脸儿,对着窗外,却是说给芩儿听的。
“什么?”芩儿停住手,望向允瑶,傻乎乎的问道。
“我耽误你了……”若不是他的存在,芩儿现在恐怕早已是几个孩子的爹爹了。
“少爷这是说哪里的话,若不是少爷小姐,芩儿早饿死了,哪里来耽误不耽误的。”知道允瑶心结,芩儿故作无所谓的甩甩帕子,笑着说道。
“要不……等染来,我让她把你送出去吧。”允瑶停顿了一会儿,又狠了狠心说道。
“怎么着?少爷,你不要我啦?”扔下抹布,芩儿几步来到允瑶身旁,噗通一声,就跪在他脚边了。
允瑶一看他跪,忙是慌乱的想扯他起来,怎奈芩儿赌气,一股子劲儿都往下坐,允瑶又是在轮椅上,竟是左拉右扯,也拽不起来,就只能长叹一声,罢休道:“你这又是何苦,我是为你着想,原是你担心我下半辈子没有着落,怕我被主人抛弃,怕我被转送她人,可如今染她真心对我,我又得了名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这里还有正林陪我……你,你不是还想着苍家的秋霜嘛?”
“那也不成,且别说,其他人我不信任,就说少爷你这身子骨,我怎么能放下你走,若是真走了,我下半辈子都不能安宁,再说了,这宫中那么危险,春日节宫中观灯祈福,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少爷此时想我走,也就是不想连累我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芩儿抓住允瑶的手,急急忙忙的说道。
“你既然知道,何不顺了我的意思,你要离开这高墙,只需羽一臂之力,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允瑶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难免有丝尴尬,可春日节会发生什么,连他自己都没底,再加上多日不见綪染的心慌,让他不得不为身边的人着想。
“既是如此简单的,就能离开皇宫,那么少爷为何不走?”芩儿摇头,反问道。
“我……”允瑶语塞。
“是因为少爷怎么也舍不得身在困境的小姐吧,那芩儿又怎能做个临危叛逃的奴才?”芩儿仰头带着埋怨的看着允瑶。
“我只是……”
“少爷,除了你这里,芩儿哪里都不去,除了你和小姐,我谁都不跟……”芩儿跪在地上,那样子就好似允瑶不答应,他便不起来了。
“你又何苦,你快点起来,别跪着了,再这么跪着,我可真生气了。”但,不论允瑶怎么说,芩儿就是不起来。
“少爷,就算我出去了,那又能怎么样,秋霜她……秋霜她应该已经下聘给别家了。”这事儿落在芩儿心中,似乎已经很久了,他其实早知道自己和那人无缘,小姐的复仇之路,少爷的无助脆弱,都让他放心不下,他怎么可能丢下一切,嫁给秋霜呢?何况,在认识秋霜之时,他就隐约听说过,秋霜的家乡,有一位未婚夫了……
“怎么会?那你……”允瑶从没想过,曾经那么喜爱芩儿的女子,居然会娶别的男子,他可一度认为芩儿这一辈子就只会嫁给秋霜了。
“少爷,别赶我走了,除了这里,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芩儿将脸埋在允瑶的双手里,一时间,允瑶不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他,而芩儿则哀痛与这旧时的伤疤,一时无法适应。
外面的雨还在下,可屋内的人,却不知道不久的将来,还能不能看到丁香花开……
“陛下,刑老将军在殿外,已经跪了好久了。”
刹沫从外面进来,跪地禀报。
“让她跪,哼!居然持剑行凶到朕的灼天宫来了,当真以为朕死了嘛?”女皇躺在床上,侧过头,愤愤的说道。
“可……可老将军带着先帝御赐的宝剑,这样跪着,不妥吧。”对于这位老将军的战功,刹沫打心底是佩服的,但又不得不惋惜其自持功高,不顾后果的鲁莽性子,恐怕这一次,真是惹祸上身了。
“那她砍伤綪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妥?”女皇高声质问道。
“这……哎……”刹沫对此也不敢多言,只得站起,想转身出去,再吩咐人,想将老将军劝走。
“慢着!”门外,端木茶扶着綪染缓缓走了进来,綪染明显消瘦了不少,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让她看起来更加虚弱,缠着白纱的肩膀被吊起,防止无意间拉扯到伤口。
“叶殿从?”刹沫回身一躬。
“刑老将军在门口?”綪染白着嘴唇说道,自从她上次被刺之后,就住在女皇的寝宫内室,周围的禁卫军也比以往多出了一倍,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正是。”刹沫低头,她暗叫不好,今日刑将军恐怕凶多吉少。
“是嘛?她来做什么的?”綪染喘了口气,未露恨意。
“她……她是来拜见陛下的。”刹沫实在不好意思,说那刑天意就是为了綪染而来,还在大殿上,痛骂綪染魅惑主上,应遭千刀万剐。
“只是如此?”綪染冷笑。
“是,因为陛下许久未上朝,所以……”刹沫替刑天意掩饰的浑身是汗。
“陛下身体不适,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了,之前她也来过,不是都打发走了嘛?你们也清楚陛下的情况,可不能被这些外人瞧出什么来。”綪染故意将外人二字,说的清晰沉重。
“是、是……可能是刑老将军太担心陛下了,我这就让她回去。”刹沫心一紧,忙是要走。
“等等的,我只想问,刑老将军可以提剑而来?”綪染看着刹沫的后背,慢慢道。
“这……”刹沫身体一僵,不知如何应对。
“陛下可在这里呢,你可不能御前说谎啊。”綪染不慌不忙的逼迫道。
“这……这……是,是带了,可那是先帝亲赐的……”
“来人啊!去前殿,将刑天意擒住,此人以下犯上,竟携利刃求见陛下!不轨之心,昭然若揭!”綪染根本不让刹沫说出那宝剑的来历,而是接着刹沫的话,就厉声将刑天意的罪名给定下了。
“可是!刑老将军她……”刹沫马上转过身,希望綪染可以改口,即便刑天意鲁莽斩伤朝廷命官,可她在军中威信极大,何况边关那几十万兵马,还在刑家人手里,这万一将此人扣下,就在此时此刻,后果……
“她已不是将军之身,更非太傅,怎么?我说的……不算嘛?”綪染沉下脸,扫视周围,门外应声而来的禁卫军,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看向刹沫。
“綪儿……她,她好歹也是朕的老师……她……”
“陛下!切莫夫人之仁啊!”綪染高声打断女皇小心翼翼的恳求,坚定的态度,已是不容商量了,“如今,她敢用剑斩我,枉顾陛下对她的信任,那么她日,就定会为了那些皇女,朝廷,断了陛下的性命!陛下……她一心尽忠的不是陛下,而是这灼烟国啊!”
“厄……哎……就如你的意思吧。”女皇挥挥手,闭上了眼睛,芝惠很快来到门旁,客气的请三人出去,随后关上了房门。
綪染扬起下巴,对着刹沫,笑着说道:“怎样?连陛下,都请不动你们了?”
即刻,刹沫未动,那一列精兵却已奔跑而出,直奔前殿了。
“哎,叶殿从……你又何苦呢?”刹沫已知此事无法挽回,就只能无奈的摇头闭眼,不忍去看那老将军被擒入狱。
“记住,不要交给刑部,要放在灼天宫的禁卫军内牢之中。”綪染没有回答她,只是吩咐了一声,便让端木茶扶着她,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刹沫远看那两人离去,自己却不知该去往何处,就只好来到殿外长廊之处,看着那风中的绵绵细雨,暗叹这无常的老天……
一百一十四章
“大人……”端木茶将綪染扶到软榻上坐下,却有些欲言又止。
“若是你想问刑天意的事情,那还是别问了……我现在不想提她。”綪染面露倦意,靠在软枕上,不耐烦的说道。
“我只是个人觉得,这样做,会对大人不利,如今突然间刑天意被擒,朝野上下,必会震动,怕是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在这其中参合,鼓动那些脑热缺乏判断之人,到处编排大人的不是。”端木茶到是没觉得擒住刑天意这样的朝廷忠臣有什么不妥,何况綪染做事也并不像真正祸国殃民之人,所以此事也应该有綪染自己的理由,端木茶单纯只是好奇而已。
“无妨,我又不是第一日被人说三道四,只是恐怕过不了多久,灼天宫前就会跪满了求情的官员,你记得不要让她们进殿内就是了。”綪染要是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会活到今日了。
“是,可万一有人行动过激?”端木茶最讨厌遇上死脑筋的朝臣,她可是一直过着默默无闻的日子,直到遇上綪染,才被拉到这风头浪尖上。
“过激?”綪染讪笑,“事先准备好棺材,撞死几个,就用几个,银两从国库里出。”
“是……”端木茶应道。
綪染闭目,可好久不闻端木茶离去,于是又睁眼问道:“还有事?”
“这次春日节,似乎宫中准备大办。”端木茶从身后拿出几张折子递了过来。
“哦?大办就大办……呵,怎么?岩君殿下还没吸取陛下寿宴的教训吗?”没有接过折子,綪染只是笑着讽刺道。
端木茶拿着折子,以为綪染只是气愤后宫保护不周,才导致陛下中毒,如今整日缠绵病榻,所以补充道:“就是因为想要热闹点,为陛下冲冲喜,希望陛下可以尽快康复。”
“康复?呵……那为什么要递折子给陛下?不是自从前些日子太女中伏,生死未卜,朝堂上一切大小事务,都归二皇女管了嘛?”綪染接过折子,可并不想打开,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说是如此,可每年春日节,陛下都要点舞,跳头舞的,都要是名角,别人也不好做主。”端木茶也清楚如今女皇的处境,太女失踪,那么如今形势看来,皇储必会是二皇女无疑。
“呵,现在到想起陛下了,不过也是,在未确定太女是否不幸之前,她还需要留着陛下呢。”綪染到也不避讳的说道。
“不论如何,陛下现在暂时没有危险倒是,可我们不得不做准备……”端木茶自然知晓宫中丑恶,所以既然她已做出了选择,要站在綪染身后,也就必须要站在女帝身后,何况,若是女帝倒了,对于已然在众人眼中成为保皇派的她,肯定过不了以前那般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所以,你并不想,我关了刑天意,因为她手上的兵权?因为她是女皇的老师?”綪染拉了拉靠枕,笑道。
“恩,但是就算是她,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是个屏障罢了。”端木茶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綪染嘴角上翘,没有回她,只是慢慢打开折子,看着上面那一排排小字。
“有自荐?”綪染看完一排,愣了一下。
“恩,往日里颇有名气的舞娘,可以自荐,这是规矩,也让陛下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更是防止手下赛选之人,徇私舞弊。”端木茶知綪染不想再说刑天意,便也识趣转了话题。
“我原先听说,陛下有位表妹就是舞娘,能歌善舞,已是舞师了……”綪染忽然想起在艳妆阁时,常听别人说起此人,只是如今再谈,好似曾经如梦。
“恩,确实极好,陛下原本也甚是喜爱,只是……”端木茶犹豫了。
“是那舞姿也没压制住陛下猜疑的心,所以……现已不再人间了吧。”綪染已是深深了解了女皇的为人,好色,狡猾,善疑,当年她的同辈,应是绝根了。
“哎,帝王无情啊……”忍不住由衷一叹,却忽想起綪染是女皇的情人,所以端木茶马上改口道:“可对大人,倒是深情的很,可见动了真心。”
綪染不明所以的一笑,暗道若不是下药控制,恐怕自己早就是一堆白骨了,之后又觉这天变的厉害,局势太紧,便道:“端木,你可想过,去见见孟公子。”
“我……尚未准备……”端木茶一听綪染提及那人,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紧张了。
“端木,你可怕死?”綪染合上折子,问道。
“呵,人生在世,谁能不死,可谁又能不怕?”端木茶到是实在,如实说道。
“那么,去见他吧,把什么都告诉他,然后……拿着虎符,去一趟御林军大营,记住要悄悄的。”綪染突然郑重的说道。
“御林军?大人……”端木茶手心一握,慌了。
“春日节……若是还是没有太女的消息,记得让她们待命,随时保护陛下的安全。”綪染推了推端木茶,意思让她赶紧去办。
“难道说……大人,这可开不得玩笑?”端木茶原地没动,可脸绷住了。
“我会拿陛下的命,开玩笑嘛?”綪染正色道。
“不……不会的……但,为什么是春日节?这……”端木茶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竟是来的如此之快。
“不用多问了,去吧,我也希望,我猜错了……”綪染没有给她正面的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只是一种预感,一个从知道太女失踪,岩君无视烟后,亲自操持春日节之事开始,就已经有的预感,何况,太女失踪,火晗霜居然没有来找自己,定是会有别的图谋,不想让她知晓,而太女的失踪,是真的遇难,还是有别的企图,她都拿不准,现在只有以防万一,才可以留得性命。
“好!”迫不及待,端木茶转身就往外跑,这一次,她要面对的不单单是一场危机,也有可能是永远的黑暗,所以……她不想留下遗憾,正如綪染所说,这可能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等待端木茶离去,綪染又打开那个折子,仔细的看着,此次有不少的舞娘的自荐,当然也有大臣推荐,可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人派来的刺客,也不可知……綪染刚想找人将这些人一一调查,就看到最后一排中,赫然写着云游舞师——珀玥的名字,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真有什么指引着?綪染沉默了,心中猛得乱成一团麻,难道……这真的是老天让她以珀玥之命换回百草重生吗?不然,她为何要自荐进宫献舞呢?
“小姐!”
綪染被吓了一跳,忙合上折子,看着角落里跪着的羽,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道:“怎么来了?又跪什么?”
“小姐伤好之前,羽绝不起来。”羽坚持的跪着,丝毫不动。
“本就不是你的错,而且如今歪打正着,我擒了刑天意也是好事。”綪染放下折子,安慰道。
“可我那日确是擅自离开,没有来得及保护小姐。”羽从那日起,内心就如凌迟般煎熬,都是因为她,都是她太过冲动,才会让小姐受伤,让公子担心,都是因为她擅离职守,才会让恶人有机可乘,而且,若是那日不是小姐机敏,恐怕命早没了,这让她现在想想,心都在抽搐,一阵阵的寒。
“你也不能整日跟着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让你去做呢,你就不必自责了。”綪染知道羽的牛脾,所以也只能口头劝说。
“小姐,之前公子传达小姐羊皮卷之事,已有些眉目了。”假装没听见綪染劝说,羽回报道。
“你……哎……罢了,你想跪,就跪吧,羊皮卷的事情,我确实想知道,可是,你最近还是留在宫里,特别是保护允瑶的安全。”綪染自从上次听羽说了允瑶要传的话,即吃惊文湘的能力,也暗惊那羊皮卷的秘密,这样的东西在这世上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又会有什么样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人绘出这一切,才导致她整族被灭,而阮相究竟已经了解到哪一步呢?
“灼烟国,其实就有一张羊皮卷……是世代被人守护的。”羽低头说道。
“难不成就是描着我家的那张?”綪染猜测道。
“不,应该不是,那图……应该还在守护者的手里,阮相并未得到。”羽摇摇头,回道。
“你怎么知道?”綪染反问道。
“我……自有门路,且,那人很有可能,就是端木家……”羽晃了一下神,接着说道。
“这样想想,也有可能,毕竟……端木家无功无过的在朝堂上做着不大不小的官儿,从来不站在任何一边,不论改朝换代,她们都存在着,这本来就让我怀疑了……可是……羽!你近来去哪里了?”綪染说着说着,突然大声喝道。
“小姐……我……”羽被喝的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神色极不自然。
“说吧,若是那么容易查到端木,之前你怎么没发现?”綪染质问道。
“小姐……你又何苦追问,你明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会背叛你的……”羽苦笑,叹气道。
“我不想你为了我的事,让自己为难,你不明白嘛?”綪染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哎……我也知道,瞒不住小姐,从那日小姐看到我脸上的伤,其实……就知道了吧……没错,那日我私探阮府的时候,遇上他了……”带着痛苦的闭上眼,羽缓缓道来……
一百一十五章
端木茶一路飞奔,好似所有的一切被被抛在了脑后,整颗心都冲了出去,再没有阻挡,再没有束缚,再没有犹豫,也再没有那欲言又止的痛苦。
想想当年,她还是个刚出茅庐的小女孩,那春风暖阳下的一面,至今难以忘怀,即便姐姐不喜他的容貌,即便他少言寡语看似毫无风情,可她还是无法忘记那低低的眼眸下,那一抹温柔……
“请问,这位大人,有事?”
在回忆中惊醒,端木茶这才发现自己已是站在了苍家大门门口,而她居然一时性急,出宫连官服都没换,难怪这商家家奴脸色都变了。
“别慌,我只是来寻友,并无公事。”安抚一下门房家奴,端木茶却怯步了,她抬头再望那红瓦高墙,想象着此时孟昭就在里面,可能正在缝衣,可能正在照顾福儿,也可能在小歇品茶,她若是进去,又该如何开口……
“端木大人?怎么今日前来?有事吗?还是染她……”
端木正在犹豫不决间,可老天似乎不允许她再有任何退缩,所以竟是安排苍梧桐正巧归来,与之相遇。
“没,没……只是我的事情……我……”实在难以启齿,端木茶纠结的面对苍梧桐,显得有些局促。
“呵呵,无论何事,不如进去再谈?”看出端木茶的不自然,苍梧桐伸臂相邀,也算是无形中在端木茶身后推了一把。
“我……恩!好,苍家主请!”鼓足勇气,端木茶迈入苍家大门,怀着忐忑的心情,往里走去。
一路前行,苍梧桐贴心的屏退了随从和家丁,只留她和端木茶两人,走在前院走廊,就是故意留下空间,好让两人私谈。
“大人?染近来可好?”苍梧桐许久未见綪染,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恩……不错。”不是因为心中揣着事儿,所以随便应付,而是綪染的情况,端木茶真的不能明说,何况就算说了,也对两方无益。
“呵呵,那就好……近日天气难料,我总担心她身子不好。”苍梧桐并不问端木茶来意,只是引领着她,一路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个……福儿公子可好?”没敢直问,端木茶暗骂自己孬种。
“恩,近来精神不错,只是心里期盼,若不是那人来,谁也解不了心事。”苍梧桐自知情苦,所以对福儿也很是同情。
“这……这也倒是……那,那位孟公子……”端木茶假装随意问道。
“那位公子嘛……整日到是忙碌,看不出有何不妥,只是……”苍梧桐眉头稍稍一紧,端木茶立刻慌了。
“怎么?只是什么?”
苍梧桐不明端木茶为何如此紧张,可也如实回道:“偶尔间听得他和家中下人谈起……说是有出家的打算。”
“出家??”端木茶尖叫声几乎刺耳,此时她已经被这两字吓得三魂没了气魄,之前的忐忑,之前的自卑,之前的胡思乱想统统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怎……怎么了?”苍梧桐也被她吼得吓了一跳。
“走,带我去!”端木茶一拉苍梧桐,也不管方向,就往前走。
“去……去哪儿?”苍梧桐被拉的一头雾水,不解道。
“去找孟昭,不能让他出家,绝对不能!!”端木茶也顾不得脸面了,心中只想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那人,不论那人是否愿意,她是绝对不会让他进入庙门的。
“哎哎……大人,孟公子的别院,要走这边!”
反手拽住端木茶,苍梧桐总算看出一丝眉毛,于是笑着领着她,重新往回走,拐向了孟昭与福儿的别院,而这一次,两人谁的脚步都没有停滞,快的几乎都要跑起来了,端木茶更是恨不得背生双翼,直奔那人的身边。
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工夫,苍梧桐带着端木茶走入别院的大门,又吩咐着下人准备晚膳,想要宴请端木茶,端木茶到也没有拒绝,只是不停的往院中深处探头眺望,怀中像是揣了只兔子,不能平静。
苍梧桐打发了家奴先去两位公子屋中通禀,她则带着端木茶来到此院专门的会客之所小歇,有意无意的打听着宫中的消息。
“春日节宫中也要大办?”苍梧桐微微讶异,这并不算什么大的节日,何况今年春天来的并不完美。
“恩,是这么说的。”连着灌下几口茶,端木茶说话也不敢往门口看,生怕那人进来,自己与之对视。
“那染可会太过操劳?”苍梧桐总怕綪染太过拼命,伤了身子。
“这到不会,操办之事,全在后宫,与殿从大人无关,只是……”端木茶忽想到来时綪染那番话,又想到苍梧桐是綪染的至亲好友,不由心念动了……
“只是?”苍梧桐等着下文。
“苍家家主可有兴趣,将家业搬离烟都?”端木茶不敢直言,只是试探问道。
“哎……近日苍家生意不济,哪有精力扩充生意。”苍梧桐误以为端木茶是想让她扩展店面,便摇头叹道。
“并非再扩,而是要收,最好越快越好,省得夜长梦多啊……”端木茶悄悄提醒道。
苍梧桐听后,向后一顿,冷汗流了下来,“大人的意思是?”
“苍家主找我有事?”
还没等端木茶细说,孟昭迈步而入,温婉的笑道,可这笑声听在端木茶耳里,却犹如牛虻入耳,刺痒难耐,面上即刻如火烧一般,满脸通红。情急之下,她居然用衣袖掩面,不敢转头看他,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了。
“哦,孟公子来啦……来来来,请坐,这位是……”
“咳咳咳!”故意用咳嗽声盖住苍梧桐的介绍,接着又快速拿起水杯,灌进了一口口热茶,端木茶现在光用余光看到孟昭的衣摆都觉着全身打颤。
“大人?”孟昭狐疑的扫过面前这个,掩着面,不停咳嗽的女人,可无论怎么打量,对方似乎都不愿把脸露出来。
“咳咳咳……坐坐……”用手抹了把脸,端木茶低着头,伸了伸手,压粗了声音说道。
“谢大人。”轻轻的坐下,孟昭看了看苍梧桐,不明唤他的来意。
“哦,大人她……似乎是专门来看公子的。”苍梧桐笑着看向端木茶,也好心的没有多说。
“看我?大人有事?还是……宫中有什么事儿?”孟昭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他自己到是无所谓,住在宫里,还是住在宫外,对他来说都是一样,可福儿却是万万不能回去了,那可女帝已经判死了的人。
“没……宫里……宫里没事……”一提到宫里,端木茶渐渐放平了心态,是了……她近日前来,为的就是把事情说清楚,可现下这番躲藏,也顶多让他看了场笑话,真正要做的,却是一件未做。
想及此,端木茶抖着袖子,缓缓放下,接着又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看向了眼前这个一身素衣的男子,顿时……时间仿佛倒流了……即便没有那和煦的阳光,即便没有姐姐和家人在一旁,可他的笑,还如多年前一样的美好。
“你……可记得我?”端木茶紧张的捏起了手指。
“大人?”
看着孟昭的双眼,就是这一刹,对于端木茶来说,也好似千年。
“记得我嘛?”端木茶再问。
“大人曾经见过我嘛?”还是那笑……还是那温柔的口气,可说出来的却犹如三九天的冰碴刺入心田……
“呵……不记得啦……也难怪……也难怪……”对于一个差点成为他妻主妹妹的女人,其实也没必要记得太清楚,端木茶在心中对自己说着,可心……还是流血了。
“大人是在哪里见过我?”仿若没有发现端木茶的伤心,孟昭笑问。
“啊……好早以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到了此时,原本满肚子想要说的话,端木茶都说不出来了,可她仍有一件事要告诉孟昭,便和苍梧桐说道:“苍家主可有东西要带给殿从大人的?我可以代劳。”
苍梧桐明白她要与孟昭单独谈谈,便也识趣道:“恩,我正在想如何与大人开口呢,大人便替我想到了,如此甚好,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便和孟昭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你……在这里可好?”端木茶心疼的问道。
“恩,很好,苍家主待我与福儿极好,吃穿不愁。”孟昭点点头,笑道。
“那……那你可想你的家人?”端木茶曾经恨过孟家,恨她们为了名利将如此一个柔情似水的男人送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她宁可孟昭变成自己的姐夫,也不愿他在里面白白的消耗青春。
“想是想过,可是……大概她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吧。”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孟昭想起自己的双亲,难免有些心寒。
“这到也是……不过,将来总有机会能见的。”看出孟昭的感伤,端木茶好想过去将他圈入怀着,轻轻吻着他的耳朵,告诉他,不要难过,他还有她,即便他的家人将其淡忘,即便她的姐姐早有婚配,可她没忘,她也没有娶亲,她将他深深埋入心底,如同种子一样,将思念养大,现在在她心中,对他的爱与想念,也早已变成了一片森林。
“大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和孟昭说?”孟昭小心的问道。
“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劝苍家离开烟都。”端木茶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说道。
“这……这哪里是我这样的男子可以劝得。”孟昭好笑,摇摇头道。
“那……你就想办法,带着福儿离开烟都,最好走远一点,我会和苍家家主说,寻一处她们有贸易往来的地方,让你们去,反正越快离开越好。”端木茶现在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儿女情长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们走,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随着这皇城陷入危险。
“大人?那是不是说……宫里还是有人知道我们逃了?”孟昭能想到的,只有这点。
“不不不,不是你们的事儿,而是这烟都,这皇宫,这天下!!”端木茶站起了身,来到孟昭面前,蹲了下来,却不让他站起。
“大人?”
“我知道,我这么和你说,你肯定会觉得,我很怪,甚至有些可怕,可是……你能不能听我说完?”端木茶笑着眨了眨眼。
孟昭只得点点头。
“我曾经在年少的时候,爱上过一个男子,我觉得他的笑容就像太阳一样,看到那笑,就算大冬天,让我穿单衣我都不会觉得冷,呵呵……”端木茶说到这里,有些羞涩的笑了。
孟昭也跟着笑了。
“可那男子不属于我,也不可能属于我,因为他即将成为我的姐夫,不论我多么喜欢他,多么爱慕他,也不能告诉他,我原想着,等他成了我的姐夫之后,我就默默的守着他,可天有不测风云,那男子的家人悔了婚,只因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升官发财,就将他送进了女皇的后宫……”
“你……”
端木茶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听自己说,“后来,我当上了刑部的小官儿,原本,我是没必要天天上朝的,可我只为了在议政殿外,遥看初灵宫那一眼,就天天早起,天天进宫,甚至揽下进宫跑腿的工作……我想看到他,想要亲眼看见他,怎奈多年……我从少女长成了大人,也再没见他一面……”
孟昭沉默了……
端木茶并不想听到什么回答,而是强撑着笑,将最后的心事说了出口:“不久,宫中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有可能是好事,也有可能失败,我……如今是禁卫军副统领,命……就摆在陛下前面……所以,我不想让自己后悔,就没头没脑的跑来了……你,不必说什么,也不必给什么回答,你就当是听了一个故事,了了我的心愿,若是……若是,我运气不好,就这么没了……你,就忘了这个故事吧。”
说完,端木茶从脖子上取下那带着两个小葫芦的珠串项链,挂在了孟昭脖子上,又道:“物归原主,那么……我告辞了……”
依依不舍的看着孟昭,指尖似乎还有他的气息,端木茶直起了身,狠了狠心,便转身准备大步的离去。
“茶儿?”
可一声呼,却让端木茶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一百一十六章
“公子……还记得我?”害怕的不敢转身,端木茶面向门外,惊喜的颤抖道。
“你是茶儿对不对?”孟昭慢慢走了过来,还在脑海里搜索着那个稚嫩的身影。
“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被叫|乳名,端木茶居然有些害羞的说道。
“你是端木家的……呵……好多年不见了……如今已经长大了。”孟昭站在端木茶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和记忆中那个小女孩对不上号了。
“是啊,这都好几年过去了。”端木茶忽然有些欣喜,可又对自己刚刚说的话,感到不好意思。
“你……伯母伯父可好?令姐可好?”突然遇上曾经熟悉的人,孟昭不自觉的想要将她留下,多聊一会儿,多亲近亲近,也好让他重温旧日的时光。
“好……都好……只是家父多年来潜心礼佛,不太理外事了,家姐嘛……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说到这里,端木茶有些不忍,毕竟前未婚妻已经娶夫,不论曾经感情如何,都会让人不太好受。
“是嘛……当娘了啊……”似是怀念的笑道,孟昭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却没怎么真正的在意,到是抬眼看着端木茶的背影,想着她刚刚出乎意料的表白。
“那……那你多保重,我……我先走了。”好半天没听到孟昭说话,端木茶叶也不敢回头,之前一鼓作气,什么都说了,可现在到有些懊恼了,甚至觉得面热,稍稍后悔。
“茶儿……你刚刚……”见端木茶迈腿又要走,孟昭急忙唤住,可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那……那只是个故事,若是公子觉得困扰,忘了便是。”端木茶害怕的抢白道。
“困扰什么的,到没什么……只是,有点吃惊。不过,茶儿,我大你许多……你,只是一时迷惑吧。”孟昭前思后想,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前途坦荡的女子会爱上自己,一个年长色衰,还是女皇不要的男人。
“呵呵,迷惑?若是迷惑也不会迷惑这么多年吧。”端木茶被他这么一问,忽然很想掩面而笑,原来这个男人,竟还有如此自欺欺人,可爱的一面。
孟昭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问的不妥,所以尴尬的又道:“可我不美,又没什么才学,我……怎么看……我……”
端木茶见他并没有马上拒绝,反而纠结的自我检讨,心便一下安定下来,人也轻松了不少,甚至转过身,开始凝视那个魂牵梦绕多年的人儿。
“你不需要多好,也不需要多美,你就是你,你是孟昭,而我端木茶喜欢的就是孟昭,仅此而已……”
“喜欢什么的……还是……还是不要轻易说出来……”从没人这般重视过他,从没人说喜欢过他,端木茶的突然出现,让平淡如水的孟昭手足无措,本以为只是女孩少时憧憬,可细想此人恋他多年,若是这话出口,必会伤及感情,也会侮辱了端木茶那颗灼热之心。
但,这感情来的突然,这爱意让他迷惑,他原本都想好孤独一生,甚至常伴青灯,可就是那个记忆中模糊的女孩儿,那个曾经差点成为自己妹妹的女人,在今日,在这个皇城动荡,在他逃离诈死的时间出现了……
其实,孟昭几次开口都想要拒绝,他在肚子里都打好了稿子,要用自己的年纪,要用两人的差距做前提,甚至想过厉声喝退,断然拒绝这人不合实际的想法,可他尊重她,也疼惜她,所以,他才会叫住她,因为不希望用别人的嘴,来告知端木茶那个似乎明摆着的结果。
只是,他没法将拒绝说出口,只因她说过,她此次离去,很有可能,再不能回来……
“孟昭,请让我冒昧这么叫你,因为这也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鼓起勇气,端木茶走近了孟昭,站在他的面前,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最后一次?呵……没那么严重的……你,你下次还可以来,我也很想和你聊聊过去的事情,还有我的母父。”逃避性的不想谈论她说的那个词,孟昭根本不想相信端木茶说的危机。
“知道嘛?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真的!多年来,第一次那么开心,我以为,你叫住我,会直接大声的说,我们不可能,让我不要痴心妄想了,呵呵……还好,还好你没说。”觉着自己的眼眶有点红,端木茶低下头,掩饰着音中的颤抖。
“我们……”想说真的不合适,可不知怎么的,孟昭的眼前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想起了那些个在端木家小住的片段,似乎……每一个,都有端木茶的存在……
“呵呵,孟昭,别担心……我不会缠着你,哪怕……你明日说,你会嫁给别人,只要娶你的女人会疼你一辈子,那我也一定能挺着,送上贺礼,目送你嫁人,守你一辈子幸福。”端木茶偷偷哽咽了一下。
“你又何苦?”心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什么撞了一下,孟昭心疼的说道。
“这没什么苦,这么多年了,我也守的很好,不是吗?”缓解气氛的俏皮一下,端木茶笑道。
“这么说来,我能出来……”很容易联想到,孟昭皱起了眉。
“不全是我,不过也确实与我有关。”端木茶苦笑,这想必也是綪染想要钳制拉拢自己的手段之一,不过也确实有效。
“你不该这样的,这若是被人发现?”孟昭摇摇头,自己都替她担惊受怕。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不想多提宫中之事,端木茶伸出双手,犹豫了一下,可还是将孟昭圈进了怀里。
“茶儿?你!”被端木茶突然的举动惊到,孟昭左右扭动,想要挣脱,不论如何,他和她,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是被人看见,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让我了了心愿吧。”闭上眼睛,在男人的耳边呢喃着,端木茶用尽了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燃烧了起来,也将这温暖永存于心。
“茶儿……”被她这么一说,孟昭不再挣扎,只是女子特有的气味,让他羞的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离开这里吧,走吧……若是还有缘分,我去找你,不论多少年,我都会找下去,直到看你幸福……”温柔的摸着孟昭的发,端木茶心静了,也坦然了,她,没有遗憾了……
“到底是……”
“若是苍家主还不肯走,你就告诉她,太女……被袭,生死不明……”用极小的声音在孟昭的耳边说完,端木茶用力拥了一下孟昭之后,轻轻的放开,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孟昭的唇,不让他再说什么,最后,一步步的看着孟昭倒退,直到门口,才猛得转身,一路跑着,离开了这里。
“太女……太女……她……”也不知是因为端木茶的拥抱,还是因为太女的消息,孟昭傻傻的站在原处,反复的念叨着……
许久,孟昭忽然将脖子上的葫芦拿了下来,几步跑到了门口,扶住了门框,红着眼睛身形不稳的看向远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太女要是没了,那女皇也不需要了……禁卫军……禁卫军……不,不会的……茶儿,茶儿……”
放下一切的端木茶,终于了结了多年的心事,于是迅速告别了苍梧桐,离开了苍府,直奔那30万大军的秘密营地,偷偷部署,直到深夜才回城,准备回宫复命,也想和綪染研究下,如何防范,以及派人暗中监视岩君的举动。
由于心急,端木茶策马飞奔,进城也没有下马,趁着路上无人,加快了速度,更没注意周围的情况。于是,就在她心中想事,手中摇鞭的时候,猛然间,一个人竟是慌慌张张的从小巷里冲进了大道,甚至冲向了端木茶的马蹄,眼看就要葬身蹄下了……
此时,回过神来的端木茶,立刻便被吓出一身的冷汗,伸手一拉缰绳,先减慢了马的速度,跟着双腿一夹,两脚一踹,整个人先与马飞了出了,跟着再搂那人,一个就地打滚,跃出了大道,直撞上了路边的大树,才没闯下大祸。
“哎呀……唔……喂,你能不能看清楚路,再出来,你要是撞上我的马,你可就别活了!”被撞的全身酸痛,端木茶从地上爬起来,一肚子的火。
“唔……”那人抱着头,似乎也被吓的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喂,你有事没事?有事咱们去医馆,没事儿,我可走了。”端木茶没好气的说道。
“你……你走吧……”那人喘着气,沙哑的说道。
端木茶撇撇嘴,就往前走,可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居然蹲了下来,看着那人,接着伸出了手,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衣襟,往上一扯,那人低下的头,一下就抬了起来。
“啊!我说怎么耳熟!穆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半夜!”
一百一十七章
“你……”似乎还没清醒,穆清雅抬头,眯着眼睛,手抖着指向端木茶。
“穆大人,在下端木。”放开揪住穆清雅领口的手,端木茶扶着穆清雅,来到路边,让她靠在大树上喘口气。
“端……端木……”无意识的重复,穆清雅似乎还没恢复。
“大人深夜出门,可是有公事?”端木茶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穆清雅似乎是一个人出门的,并未跟有随从。
“端木……端木,你是端木!”兴许是刚刚回魂,穆清雅一把拉住端木茶的袖子,全身颤抖了起来,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惊恐,完完全全没了平日那份坦然自若。
“是……正是端木,穆大人这是……”端木茶被她拉的一愣,随后点头回道。
“带我……带我去见殿从大人,就说……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穆清雅机警的来回查看,接着凑在端木茶的耳边,小声说道。
“这……”端木茶犹豫了一下,又想了想穆清雅的状态,随即果断道:“好,大人请随我入宫。”
“等等!”说着,穆清雅脱掉了外袍,将自己的头包了起来。
“大人这是何故?”端木茶不解道。
“进宫的时候,不要让人认出我来。”穆清雅咳嗽一声,低低道。
“好。”不知道穆清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端木茶揣着小心,带着穆清雅寻回了受惊乱跑的坐骑,两人同坐一匹,一路无言,迅速入宫去了……
一夜很快过去,但宫中的綪染并不知此事,而是在正午时分,拿着今日端木茶送来的折子,坐在女皇身边,一个个读着名字,让女皇亲自挑选她所中意的舞娘,心里却盘算着,应不应该将珀玥之名,加入其中。
“綪儿……你觉着,太女她……”可女皇躺在床上,很明显心不在此。
“陛下,可是想太女殿下了?”綪染合上折子,替女皇掖了掖被子,笑道。
“谁会想那个不孝女!她就想着我死呢,哼!可惜我没死,她到生死不明了!”女皇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极为大声,可却瞒不过綪染的双目,这位手段凶狠,不留情面的女皇,还是对那位一直以来对她阴奉阳违的女儿,存有那么一些些的亲情,毕竟,太女也是女皇最爱的那个男人,唯一的血脉。
“哎……陛下,太女一定会平安而归的。”虽然綪染不喜太女,甚至有点怕她,但是,如今的情况下,若是太女不归,对于綪染与女皇来说,反而是件危险之事。
“谁管她,死了更好……说不定,我那毒就是她下的!”用力拍着床铺,女皇激动道。
“陛下,陛下,你先别生气,气坏了也是自己个儿的身子,她们那些害你的人,也不会少块肉,只是……陛下……这春日节……”綪染刚要提到重点,就被女皇用力握住了手。
“烟后近日如何?”
“还在碧烟宫中,未出一步。”就算女皇不说,綪染也不会忽略掉后宫那个隐藏的威胁。
“恩……现在后宫岩君那贱人当权,是嘛?”女皇抿嘴呼气,满胸愤慨,压抑不住。
“是,包括这次春日节……”綪染知道,女皇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綪儿啊……”女皇忽然拉了拉綪染的手。
“陛下……”綪染应道。
“要不,你春日节那日,带着端木茶,离宫为朕去寻名医吧。”女皇长叹一声,平静的说道。
“陛下!”綪染心头一动,立刻明白了女皇的意思,内心一阵复杂。
“綪儿……这皇宫,看起来美轮美奂,看起来金砖玉瓦,可实际上,都散发着血腥的恶臭,昭著着人心的险恶啊……你,你可以不用再守着我这个,又老又无用的女人了,去吧,已经够了……朕……朕也觉得累了……”女皇说完,就哆哆嗦嗦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綪染。
綪染接过,却并未打开,只是低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女人,心中掂量着,此话的真伪。
“这是出宫的令牌,和你平日用的不同,这令牌不论何种情况下,都可以让你顺利离宫……”见綪染并不打开,女皇为她解释道。
“陛下,你知道,我是万万不会走的。”綪染假装伤心的趴在女皇身上,巧妙的掩住了眼中那抹似有若无的动心。
“傻丫头,已经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你陪朕,已经很久了……朕,现在唯一欣慰的,就是在这个时候,还有你陪伴……”女皇摸着綪染的发顶,平和的笑道,似乎像是突然想开了,竟没有一丝对将来的恐惧。
“不,陛下,綪儿是不会走的,若是真有那么一日,那么綪儿也会带着陛下,离开这里。”綪染捏住锦囊,塞回女皇的怀中。
“你这丫头,就是死心眼啊,真是的……”女皇摇摇头,却没拒绝綪染。
綪染悄悄松了口气,暗叹这女皇老奸巨猾,虽是中了情毒,可还是心机深沉,不好对付,虽说不担心她会对自己不利,但要想她完全听从自己,恐怕还是要费一番功夫,至少要小心对待了。
“呵呵,陛下……事情也并非我们想到那么糟糕,说不定过几日,太女殿下就回来了。我看不如陛下还是选一选此次的舞娘吧。”綪染重新坐回床边,打开折子,媚笑着劝慰道。
“也是,若是朕不选,恐怕也会让那贱人起疑吧……罢了罢了,綪儿……你就帮朕随意选一位吧。”女皇拉了拉被子,显然是要睡了,并且对选舞娘一事,一点兴致都没有。
“是……”见女皇显出倦色,綪染识时务的合上折子,离开了床边,走出了女皇的寝室。
可刚一出来,就遇上了满面愁容的芝慧,綪染知她在门外等着自己,便迎了上去。
“芝慧,可有事?”
芝慧一见綪染出来,赶忙过来将她扶住,就像是照顾綪染回房一样,一路引着綪染,一路小声道:“春日节……我有些担心。”
“呵呵,连你们都看出来了……哎,别担心,兴许二皇女有所顾忌,不会贸然出手的。”綪染不希望芝慧也跟着胆战心惊,何况灼天宫内,人心惶惶,若是让二皇女知道,也不是件好事。
“哎……反正我们这些宫娥,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只是……”芝慧支支吾吾,綪染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昨日端木茶去苍府了,我想,今日肯定会有话和你说。”綪染浅笑,心中却苦涩,看来,真要到最后选择的时候了。
“真的?那是极好,端木大人,今日可来了?”芝慧马上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找端木茶,却被綪染拉住了。
“你与我同行吧,正好,她有事与我谈,你一并来吧。”
芝慧欣然点头,那按捺不住的喜悦,是怎么遮也遮不住了。
“春日节,还有多久?”綪染走在走廊里,望着廊外晴空,忽然问道。
“还有10多日。”芝慧回道。
“近日,二皇女也许会来访,让她进来吧。”綪染倒是希望她来,至少她来,还说明事情会有缓和,那女人没有那么决绝。
“可……陛下的安全……”芝慧皱眉道。
“她要是自己来了,便没有什么威胁,可若是……”綪染没说,她想芝慧也会明白,毕竟二皇女手握兵权,若真是蛮干,就定不会先礼后兵,若是孤身前来,必也是想名正言顺得到皇位,那么女皇因此也会得到几分胜算。
“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安排。”芝慧果然如綪染所想,心里有数了。
“对了,今年的舞娘,就定珀玥舞师吧。”
綪染扭回脸,目光冷然的看向前方,却不知这一决定,又给周围的人带来多少变数……
端木茶匆匆关上房门,就见穆清雅还像昨夜那般坐在桌旁,床铺也叠的整整齐齐,不像睡过,便知道她整夜未眠,心事繁重。
“如何?”喝了口浓茶,穆清雅问道。
“今日早朝,我已经和阮大人说了,说是女皇急召你入宫,有事相商。”端木茶走到桌旁,也坐了下来。
“她没有怀疑?”穆清雅抬眼,明显的双目赤红,一脸的疲倦。
“应该会有,不过只要穆大人回去禀告阮大人,就说女皇希望春日节多调人马,保护宫中安全,我想阮相应该也不会多存疑虑,毕竟太女失踪,女皇担心也是正常。”端木茶到没穆清雅那样紧张。
“不过,估计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进宫了……呵……”透着悲苦的笑,穆清雅仰起头,吐出一口浊气,沉重的说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昨夜问你,你又不说。”端木茶被她瞒的整夜也没睡好。
“这事非同小可,定要和殿从大人当面说清。”将牙关咬的死紧,穆清雅怎么都不肯透露。
“哎……也好,大人现在也应该过来了,不过……你若是真有苦衷,为何还要回去?”不明白穆清雅在害怕什么,也不明白穆清雅想说的秘密是什么,只是,她不希望穆清雅深陷危机。
穆清雅无言,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看来决心已定。
正在此时,房门阵响,綪染到了……
一百一十八章
“殿从大人……”穆清雅与端木茶同时站起,稍稍行礼,她们虽然官职都在綪染之上,但在这灼天宫中,恐怕除了女皇,便是綪染最有势力了。
“千万不要多礼……穆大人?”綪染刚刚看清来人,着实一愣,连身旁的芝慧都傻眼了。
“正是在下,在下有急事……”没有了招牌的笑容,没有了平日的洒脱,穆清雅好像一夜间颓废了不少,让綪染差点就认不出了。
“端木,芝慧有事要问你,你随她出去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綪染来到桌旁,端木茶也不好留下旁听,便跟着芝慧出门去了。
等待屋内只剩两人,綪染咳嗽了一声,单手替自己倒了杯茶,等待穆清雅开口。
穆清雅捏着水杯,欲要开口,却又似乎被什么哽住,就只能干憋着,眉头紧皱,说不出口。
綪染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穆清雅进了这道门,便已经差不多将她想知道事情,送到了面前,现在就等穆清雅撇开内心的障碍,揭开这层面纱了。
“大人……”果然,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穆清雅终于开口了。
“我在听……”綪染并没兴致勃勃,反而平淡如常。
“当初,大人所说那位边关将领之事……”穆清雅先问。
“绝无虚言。”綪染斩钉截铁的回道。
“那大人可想知,那遗孤的事情?”穆清雅目光稍稍停滞,声音也轻了一些。
“若是大人知晓,还望告知,毕竟陛下也很是挂念。”没有拆穿,綪染只是安静的听着。
“那个孩子,死里逃生,却失去了记忆,几番挣扎,被人所救……这,都是实情,但,多年之后,这个孩子才彻底的明白,所谓的相救,不过又是另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局……”似是要泣,可又欲哭无泪,穆清雅颓然的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愤然却无力。
“局?”綪染惊诧,但未表露。
穆清雅低下头,沉沉的,就像是被千金重陀压住,不能挺直腰板,内心那一波波的失望与悲愤,现在也只能用语言叙述,却无法真正的发泄了。
“那个孩子,一直以为,师傅是帮她的,教她习武,教她学文,用尽心力,将她养育成|人,又把身世告诉她,让她选择自己的人生,之后,在她决意为母报仇之事,师傅甚至还利用人脉,将她送入官场,送入阮府……师傅,对于她来说,真的如同父亲一般,再……不会有对她那么好的人了……”欲笑,却只是泛出苦意,穆清雅捏紧拳,脑袋一阵的混沌。
“其实不然?”綪染已看出,穆清雅此时已是万念俱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傻孩子……”穆清雅忽然仰天长笑,眼角分明湿润了。
“穆大人……”
“你知道,那个恶人家中,有个很得宠的儿子吧。”穆清雅侧头,看向綪染,似笑非笑的问道。
“恩……知道……”穆清雅的夫君,就是那位极其得宠的儿子,据说,是阮相最爱的男人所出。
“可你又可知,曾经有位神人给这位小公子算过命?”穆清雅开始笑得怪异。
“算命?”綪染心念一动,马上想到了怜君的父亲,毕竟有这么一位预知未来的人在,何须什么神人,更何况,阮相如此深信不疑。
“恩……说是,日后小公子身体欠佳,必须要找一位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克死母父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在孩童时,还要失忆过……呵呵呵……你看,竟是说的如此符合?岂不是神人嘛?”穆清雅晃着脑袋,大笑道。
“真是那般准确?”如此一说,綪染更能确定,那预言之人就是怜君之父。
“何止啊,连那个孩子将会在哪里出现,样貌特征之类,都说的极为详细,所以……那恶人就找了江湖上很有名气的组织,代为寻找……”穆清雅再次露出愁苦之色。
“那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人?”这事让越多人知道,应该越不好,以阮相的个性,不会那么草率的托付于人。
“那恶人当然知道那孩子的来历,若不是对她有用,恐怕早就斩草除根了,何况,她怕那个孩子想起什么,对她不利,再加上,留在身边,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毕竟,那时的她还不如现在这般权倾朝野。”穆清雅冷笑。
“那她怎么就会相信那江湖组织?”綪染还是抱有怀疑。
“……”
此时,穆清雅却不说了。
“穆大人?”綪染看她沉默,忍不住唤了一声。
“大人可知,羊皮卷之事?”穆清雅眼眸一闪,突然问道。
“羊皮卷?”綪染脑袋里似乎有什么忽然间炸开,有些似有若无的东西,在此刻,慢慢的衔接了起来。
“恩,据说,这些羊皮卷,代表着上古的一些神人所栖息的地方,在这些地方,还留有神人的后代……保有上古的神能。”穆清雅思索着,慢慢的说道。
“这……有可能嘛?”綪染故作不知,好奇问道。
“有,起码恶人就曾经得到过,而且不止她,朝廷中,肯定有人还拥有过羊皮卷……”穆清雅肯定道。
“就算有这些羊皮卷,找到几个有点力量的神人,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掌控当世?”綪染自认为,自己还没那个能力,就算怜君等人合起力量,也只不过沧海一粟,掀不起大的风浪。
“不,关键不仅仅是神人。”穆清雅很快否定道。
“那……”綪染觉得,下面的话,可能是会比她这么多年来,对于自己的家仇,对于自身的认知,还要重要的东西,而这样东西,应该也决定了,她们这些不凡人的未来以及命运。
“是羊皮卷,那羊皮卷是地图!那么多块羊皮卷,可以拼成一张寻宝图!”穆清雅趴在桌上,极为小声的对着綪染说道。
“寻宝?”綪染不由想起文湘之前所带的话,也是说,这羊皮卷背后,有个惊天的秘密。
“恩……不过,我也不知道,那有什么,但是……据说那东西……可以改变天地。”
綪染瞳孔微缩,不敢相信。
“而那恶人,很有可能就已经拥有了绝大部分羊皮卷……当然,这些羊皮卷也不可能是她一人找来的。”穆清雅继续道。
“她还会有合伙人。”毕竟阮相只是一国之相,而羊皮卷却有可能在许多国家藏匿。
“正是。”
綪染领悟,随即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江湖组织,便是那恶人的合伙人?”
“恩……而且这个组织,不仅仅只和那恶人一家做买卖。”穆清雅点点头。
“这个组织的目的,是在钱还是……六叔难道也想得到那最终的宝贝?”六叔此人,行为乖张,让人摸不到头脑,既然知道有神人这么一回事,可却又相信,或者说假装相信自己是有特殊功夫的人,在这背后也许又是隐藏着什么让人看不透的阴谋。但是,起码綪染此时能够确定,六叔并没有将自己出卖给阮相。
“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组织和金赤国,有紧密的联系。”穆清雅摇头回道。
“是嘛……那这么说,那位恶人家得宠的小公子算是得救了?”綪染暗猜,恐怕朝廷中,和圣门做交易的人,不仅仅只有阮相,那几位皇女都有参与的嫌疑,只是,圣门在这些地方渗透,到底为了什么,又和金赤国皇室,有什么关联呢。
“不……到他顺利产女之后,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穆清雅坐直了身子,看向窗外,神情又开始变得恍惚了。
“生产?”
穆清雅见綪染一脸迷茫,便笑道:“是啊,生产,这个男人肚子里的孩子,毕竟还是她的骨肉,即便她那般的仇恨,那般的想要报复,可……孩子还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
“恕我多嘴,原本……那位遗孤是不准备与那男子圆房的吧。”让一个男人守活寡,也是一种报复的手段。
“是啊……可他是个好人,是个与那恶人完全不同的少年,是一个纯净的,不沾染一物的男子,他全心全意为她,他真以为两人相遇是天赐良缘,他真以为那个怀揣心鬼的女子,是真心爱他,所以才会费尽心思,与他成为夫妻……呵呵,那遗孤怨天怨地,恨那恶人阴狠毒辣,设局陷害,可看看自己,看看自己啊……又何尝不是拿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幸福,来实现自己的私心呢!”穆清雅懊悔的捶着大腿,就像完全不知疼痛一般。
綪染看着她自残,也没阻拦,只因她再一次感同身受了,纯净的男子,一心爱慕自己,奉献了自己的全部,而她们却为了或无望的爱情,或无尽的仇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这……真的值得吗?
“你不忍了……”綪染像是在描述自己一般喃喃说道。
穆清雅咬着唇,点点头,接着道:“我不该的,不该拿他的幸福做赌注,我害了他……”
“你从现在开始,对他好,不行嘛?”綪染也希望,可以来得及。
“呵呵……我也想,可是来不及了。”穆清雅松了口气,遗憾的说道。
“你这是……”
“我的血作为药引,可以让他度过最后的难关……”穆清雅弯下腰去,将脸埋入双掌之间。
“你是说?”綪染希望结果不是那样。
“预言中,他会难产……很严重,而我的血可以救他,但是……血量不能确定,也有可能,需要全部,呵呵,不过,就算不要全部,我也活不了了……”穆清雅的声音掩在双手中,嗡嗡的,不太清晰。
“阮相她……”綪染心中一凉,明白了,一旦一个人失去她存在的价值,那么消失的时刻,就来临了。
“这些东西……也许对你有用,不论如何……我希望,有朝一日,那位沐将军,可以沉冤得雪,不再背负战败的骂名,也希望……若是大人有心,将来……可否让那位将军的夫君,与那位将军合葬呢?”穆清雅拉出自己的绒皮夹袄,用力一扯,里面竟是存有夹层,她又将那夹层里的东西拿出,放在了桌上。
“你不能不回去吗?”綪染没有动那东西,只是担心的说道。
哪知,穆清雅却异常的露出一抹柔情,淡淡笑道:“是我设了局去套住他,那么……也该是我解开的时候了,只是希望,在我死了之后,他能找到一个真心疼他的女人,也能疼爱我的孩子。”
“你的要求,我会尽力……只是,春日节将近……”綪染没有骗她,也没有随意许诺,也许是想让穆清雅还存有挂念,不让她就这么轻易放弃生命,也许她是想挽留穆清雅,成为自己的后盾,至少面对即将到来的春日节,她仍是底气不足。
“若是殿从大人,定能扭转乾坤的。”穆清雅挪开椅子,直起了身体,又很是郑重的向綪染弯腰行礼,綪染赶忙跟着站起,躬身还礼。
“穆大人,现在就要回去嘛?”綪染对于这个曾经负心与岚实的男人,其实并无好感,可今日再见,这人却去了虚伪之表,与她在情字一事上,有了共鸣,所以难免不舍。
穆清雅起身走房门口,扶上门框,在开门之前,有些内疚的说道:“麻烦告诉岚实,就说……我对不起他,可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哥哥。”
说完,推门而出,再不回头……
綪染没有相送,而是拿起桌上的东西,塞入袖袋,一个人坐在空空的房间里,想着穆清雅脸上的决然与坚强,环顾四周,又想到穆清雅疲累的双眼,不难猜到,穆清雅是昨夜进的深宫,今日回去,很有可能,就再不能出来了……
“羽……”趁着端木茶未归,綪染唤道。
“小姐……”羽一身黑衣,显身屋内。
“东西查一查真伪,还有……今夜……我要去允儿那里。”
一百一十九章
“你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忍着肩痛,綪染抱着小声哭泣的允瑶,耐心的哄着,她也知道,自己许久不来,对允瑶来说,伤害多大。
“染……允儿……允儿只是担心……”允瑶搂住綪染的腰,摸去不停掉落的泪珠,紧紧贴在綪染的胸口,不肯抬头。
“没关系了,都过去了,我只是被女皇留在宫中议事,不是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儿。”綪染不舍的将允瑶抱在怀里,却担心脱了外衣,会被他发现身上的伤口。
“可……可太女不是,不是生死未卜嘛?”允瑶止住了泪,红着鼻子,靠在綪染未伤的肩头,一刻也不愿与她分开。
“你也知道了?”綪染实在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因为以他的聪慧,应该不难联想到后面很多事,而这些事,便会成为他日夜难寝的梦魔,让他整日担惊受怕。
“恩……染,会不会……二皇女会不会……”允瑶扯着自己衣襟,不敢说,也不敢想。
“别想那么多,允儿,你应该想,这世上还没有你妻主做不了的事儿。”原本心里是没底的,可綪染却不能让允瑶看出自己的心虚,在这场不知结果的宫斗中,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而她,也从原本那个只想绊倒阮相的复仇女,变成了一个骑虎难下,不得不和女皇共存亡的朝中佞臣……所以,不论最后如何,她都绝不能让允瑶受到一点伤害。
“染,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不要报仇了好不好……回青谷去好不好……允儿和你一生都在一起好不好?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害怕的将綪染几乎揉入自己的身体,允瑶一连问了几个好不好,可他在问之时,便已经知道结果了。
“……”
綪染没有回答,她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以疼痛来刺激自己的神经,因为刚刚,她几乎都要脱口而出,说出那个好字,她好想抱住她的允儿,答应他所有的请求,可……她不能骗他……
“呵呵……染,我……我刚刚说着玩的,你别当真,染你走到今时今日,已是不易,等到大仇得报,我们再回青谷吧。”摸着綪染的发,允瑶含着泪,抬头笑着,仿佛之前所说的,真的都是儿戏。
綪染看出他的倔强,看出他的悲伤,却只能用力将他抱紧,竟无一言可以安慰……
“染?”似乎察觉了綪染的内疚,允瑶拍着綪染的后背,仿佛在疼惜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允儿……我爱你……”想要把心掏给这个人看,想要把所有的美好的一切都献给这个人,若是能回到过去,她一定不会如曾经那般对他,她一定会早早将他娶进门来,早早安顿家人,远离这丑恶的尘世,她定将选择一条与现在完全不同的路……
“染……”还没习惯綪染的表白,允瑶羞红着脸,甜蜜的闭上眼,只盼此刻成为永远。
“我不在,你有没有偷偷自己玩弄自己的身子?”不想再让允瑶陷入那未知的恐惧,綪染故意挑起他的下巴,带着点坏心的戏弄道。
“染,你……允儿不会的……允儿的身子都是主人的……怎么敢……”果不其然,綪染的一句暧昧之词,羞得允瑶几乎都要把脸捂住了。
“那我今夜想抱着你睡……”綪染将那床幔,一点一点放下,护住了两人,遮挡了烛光,也仿佛圈下了一片天地,将那无尽的烦忧,驱逐出境。
“染……”感觉外衫被綪染拨开,允瑶忍不住仰头低吟,早已渴望綪染已久的身躯,现下正隐隐的发热,胀痛,以至于双腿会情不自禁的摩擦着,以减轻想要宣泄的痛楚。
綪染被那迷醉的双眸吸引,难耐的吻上那娇弱的粉唇……少年的甜腻,男人的妩媚,此刻正在一个人身上完全的融合着,演绎着,诱惑着,令人不能自拔。不论吻过多少遍,不论靠的有多近,不论肌肤的摩擦有多么令人战栗,都似乎无法让綪染满足。对于綪染来说,这时的允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魔咒,一个欲望的源头,而她……却甘愿为此沉迷,永不回头。
“再……再紧一点,再……再多要允儿一点……”允瑶挺着身子,靠在被綪染隆起的被褥上,穿着那件几乎全透的亵衣,□着下身,接受着綪染的宠爱。
“再怎么深,你都不够吧,就那么想被我吃干净吗?”如摸猫儿一般,摸着自己的男人,綪染扭动着身体,刺激着允瑶那最肿胀的地方。
“唔……吃……吃掉允儿吧……这样,这样允儿就可以和主人,永远,永远在一起了。”双手抓住被褥,允瑶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綪染要穿着外衫疼爱自己,可这难得的温存,已是让他头晕目眩,几欲尖叫了。
“你啊,每次说出的话,听起来傻气,却窝心的很……”因为不敢太用力,綪染只能用不快的速度占有着允瑶,可恰恰就是这样的速度,折磨着允瑶,满面潮红,却不能泄出。
“啊……啊……想要……染,用力一点,唔……好难受……”揪紧了被褥,允瑶克制住,想要抚摸綪染的冲动,咬着唇,痛苦的呼道。
綪染知道,自己实在无法全部给他,便勉强将他抱起,忍着伤痛,翻了个身,让自己未伤的一面,压在床铺上,与允瑶同时侧躺,让他更好的进入自己。
“允儿,我今天累了,你来吧……”握住允瑶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胸口上,自己则抬腿与允瑶的交错叠起,让两人的下腹贴在了一起。
“唔……染……唔,不要丢下我,允儿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努力的将灼热探入最深的地方,允瑶被綪染压着的手,情不自禁的摸上了自己的茱萸。
“那……摸给我看……”摸了摸允瑶的手背,綪染很惬意的松开了手,享受着允瑶带给她视觉上和触觉上的快感。
“啊……染,这样……这样……你就不会抛下我了嘛?”捏着自己的胀红挺立的樱桃,允瑶扭动着雪白的身子,尽可能的展开身体,想让綪染看的更清楚。
“允儿,你真美……”带着涌泪的冲动,綪染一眨不眨的看着近似放荡的允瑶,想把他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甚至呼吸的节奏,都记在脑海里,她真怕,真怕如此一别,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唔……好舒服,唔……好热……”双手揉捏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綪染灼热的目光,允瑶觉得,这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刺激,双手的温度,抚摸的力道,摩擦的刺痛,无一不让他投入,无一不让他迷恋,甚至快要昏厥过去,连大腿内侧的肌肉,也跟着一点点抽搐起来。
“允儿……”看着他如此激烈的颤动,綪染伸出手,摸过他的颈脖,摸向他带着光泽的茱萸,摸上那平坦的小腹,以及那浑圆的翘臀,这一切一切,都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
“摸……摸我,快,求你,主人……”抑制不住将要迸发的快感,允瑶咬紧下唇,拉长了脖子,那一道道扯动的青筋,布满了汗水,那揉住胸口的手,已然胡乱的在自身上游移。顾不上放荡的羞耻,顾不上害怕綪染的厌恶,允瑶将身体深深的嵌入綪染的身体里,甚至还拉住綪染的手,摸遍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全身抽搐,按耐不住。
“唔……允儿……”刺激同时传达给了原本冷静的綪染,一阵晕眩之后,綪染张口咬住了允瑶的肩头,一对久未欢爱的夫妻,终于逢上了甘露……但,仍不满足。
“啊……啊啊……不……不,会坏的,允儿会坏的……可……可是……还要……还……”
整夜,如同往日,又比以往更加激烈的欢爱,一直都没有停止,两人忘记了痛,忘记了恨,也忘记了即将会面对的绝望,綪染更是把这一夜,当成了最后的一夜,将允瑶要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自己的衣衫被伤口的血水浸湿,都没有察觉。
一声鸡叫,天还未明,綪染慢慢的爬起,却没有一丝力气可以下床,她低头看着已经昏睡的允瑶,那身体满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仿佛被人狠狠的糟蹋过。綪染摸上允瑶的小腹,心中酸楚,要是可以,她真想给他一个孩子,她真想看着他大腹便便的模样,她真想好好的宠他一辈子,可……还有将来嘛?
“染,綪染?”
冷风不知从什么角落冲了进来,弄乱了床幔,綪染坐在床边,将床幔拉开了一道缝隙,隐约能瞧见房门被人打开,一个女子站在门外,一身的素衣。
“呵,我又做梦了嘛?”綪染没有办法走过去,就只能遥遥望着,疲累的笑道。
“你不该那么做,你不该的!”
那女子看起来格外的生气,似乎綪染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百香,你做什么如此生气?”綪染昏昏沉沉的笑道。
“你不该为了我,去害别人的命,若是如此,那还不如让我就此消散在这世间!”百香站在门外,又是痛心,又是愤慨,让那原本飘忽的影子,都蒙上了戾气。
“你知,我不可能放你不管,何况……你不想想你妹妹,不想想你爱的那个男人嘛?”綪染并不介意她发火,而是平心静气的说道。
“可你怎知,珀玥没有家人,珀玥没有所爱的男人?她爱她的夫婿,已经是那般深刻,若是她因我而死,我将来拿什么去面对她的家人,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岚实!”百香揪住心口的衣衫,声声控诉,声声泪,满脸的失望。
“那若是你消散了,岚实也活不了了,何况,你甘心……这一生没有亲口和你所爱的那个人表白吗?”綪染说着,伸手握住了允瑶的手,此时的她,深深明白,爱,是要说出口的。
“我……我会和她说……”百香语顿,侧头说道。
“拿什么说?用你妹妹的身体嘛?你自己都说,她负担不了你了。”綪染讪笑,残酷的打破她的谎言。
“你!你放心,三日内,我就会回来,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为我杀人!”说完,百香转身,一路远去,等待綪染回神之际,发现风未动,门未开,屋中静寂,但她手中仍握住允瑶的手,似梦似真……
“这到底……到底是什么?”
一百二十章
“羽,我要你在春日节前一天,带允瑶离开宫中,去梧桐府上。”
再次苏醒,已是艳阳高照,綪染一时的迷糊,竟让允瑶发现了伤口,于是此刻,趁着允瑶与芩儿出外打水,拿药,綪染软趴趴的躺在床上,祼着身体,隔着床幔和羽说道。
“不可,小姐,羽要待在小姐身边。”羽跪在床边,坚决不允。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算你不在,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綪染没好气的说道。
“可是,很明显春日节……”
“我有人保护,圣门的人,不会看着我死的。”打断了羽的拒绝之词,綪染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圣门?小姐……这事儿少爷知道嘛?”羽脸一阴沉,似染怒意。
綪染知她气自己不识深浅,明知圣门危险,还要与之合作,可她不能将那日自己被擒之事告知,也不能将自己与六叔谈的条件明说,这是她一个人的路,她不能再拖更多的人下水。
“他不知道,你不要告诉他。”綪染淡淡的说道。
“小姐!!”
“近日,你夫婿还来找过你嘛?”綪染不想再听她说教,反正事已至此,再难更改。
“他不是我夫婿,他已被我休离,早不是我男人了……”似是不满綪染的称呼,羽急忙纠正道。
“呵……真是如此嘛?那为何还能在你脸上伤那么一道?”綪染拉开薄床幔,一直羽的脸颊,戏谑道。
“那……那是意外……我不小心……”
“不小心?江湖第一大魔头,还能不小心让一个男人伤着脸?”綪染白了一眼,拆穿道。
“小姐!!”羽恼羞成怒,憋了个大红脸。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上次和我说,你私探阮府,却遇见了你的夫……厄……前夫,你说,当时他是不是也在寻找什么?”綪染在受伤的那一天,羽就跪地请罪,谈起此事,虽然说的不情不愿,可那毕竟还是羽曾经的男人,那个流产后,抛弃妻主,消失不见的男人。
“或许,是他的新情人也说不定。”略带赌气的说法,让羽自己也吃了一惊,她怎能还对他生出妒意,她不是早就恨他入骨,早就今生今世不想见他了嘛,可……那日相见,竟仍有怀念。
“哈……羽,别逼得自己太紧,无论如何,不要让自己失去理智,失去方向,记住……他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也有可能变成我们的同伴。”能出现在阮府,估计那个男人现在的身份也不简单,何况再怎么不济,他也曾是魔头的夫婿,一身的好功夫。
“若是他敢伤害小姐,我定斩下他的人头!”羽捏紧了宝剑,双眼赤红。
“哎哎,他不是……还没有对我们有所行动嘛,何况……听你所述,他一开始并不知道你会去阮府,就更不可能了解,你在为我做事了。”綪染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那人很可能与阮相有关,或者是在阮相里寻找什么人和物。
“此事,属下会查清楚的。”羽也明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与她们无关,可眼下局势紧张,不能因为一时大意,而毁了全局。
“染?”
允瑶滚着轮椅进来,羽一见,忙是行礼退下了。
“我都说我没事了……”因为受伤而让自己的男人生气,綪染说起话来,都显得有几分心虚。
“流了那么多血,还说没事?”拉开床幔,本是气她隐瞒伤情,想摆三分脸色的允瑶,在看到那几乎露骨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允儿,不碍事的,不疼,真的不疼。”綪染不怕他发脾气,因为允瑶本就性子如水,舍不得对她抱怨,但……她最怕的就是允瑶被自己伤了心,为自己落了泪,毕竟,她伤他太多,也太深了……
“都这样了,还说不疼,你是对自己狠的下心,可你可想过,你如今一伤,又何曾不是在允儿心中剜肉呢?”从不敢顶嘴,从不会反抗,但允瑶实在是心疼难耐,竟也一时忘了曾为主奴,忍不住落泪控诉。
“抱歉,允儿,让你伤心了……”伸手拉住允瑶的手,綪染内疚道,她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伤情会让他痛苦难受,才会多日不归,隐瞒至今,只可惜……还是没有瞒住。
“是刑天意砍伤你的?”没有抽回手,允瑶先让芩儿把他扶到床边坐下,接着又把水盆放在伸手可取的地方,便让芩儿出去了。
“你猜出来啦?”自从圣门之事过后,綪染从不怀疑她男人的智慧。
“听芩儿说,近日有不少朝臣跪在灼天宫门口,恳请陛下开恩,放了刑天意。”允瑶拿着浸了热水的布小心翼翼的擦着,生怕弄疼了綪染。
“就凭这点?”綪染笑道。
“允儿,允儿只是觉得蹊跷,陛下定不会无辜抓了那老太傅,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惹恼了染,才会被囚,今日看你伤了……猜想也许是她所为。”允瑶看着手中的布帕很快被血浸满,布帕上那惊心的红,格外的刺眼,甚至让他不自觉浑身颤抖起来。
“允儿……没事,我没伤到筋骨,只是失了点血,太医还特别给缝过,只是还没到拆线的时候,就……就不小心给我扯开了。”感受到他的恐惧与无助,綪染故意将伤口的事情说的无足轻重,就像得了风寒一样。
“染……染……染你疼不疼?”将布帕放进水盆里,布帕上的血迅速就融了出来,原本清澈的一盆水,顷刻间染红了,允瑶见状,泪意更浓,哆嗦着手抚上綪染的肩头。
“不疼,不疼,不及我的允儿心疼。”拉起允瑶的手,在唇边一吻,看到他的泪,仿佛都落入了綪染的心中,滚烫滚烫的,比那肩头的伤口还要痛。
“以后……以后莫要……”洒上宫中最好的伤药,允瑶一边包扎一边哽咽的几乎说不话来,他的綪染为何要承受这些苦痛,这么些年来,老天对她的折磨还不够吗?就是因为她的能力,就是因为她的家世,她已经几乎什么都没有了,难不成……老天还要将她的命也收去嘛?不,他不要,他不允许,他宁愿痛的是自己,死的是自己,他本就是这世上意外产生的魂魄,只要綪染幸福,他不介意消失,可他绝对无法承受失去綪染的悲痛,那是……那是光想着,就已经全身战栗,几乎无法呼吸的痛。
“允儿?允儿?怎么了……我以后一定小心,还不成嘛……你别吓我啊,允儿?”感觉到包扎的手松开了,綪染抬眼就瞧见抖如筛糠的允瑶,满眼的恐惧,那双原本充满星子的亮丽双眸,此时已是漆黑一片,泛着冰冷与抗拒。
“染!你不要离开允儿,允儿没有你……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被綪染起身揽入怀中,允瑶似被极大的痛楚压抑着,只是不停的流泪,却无法哭出声音,只能一直啜泣低喃。
“好了,乖,不哭……染哪里都不去,会和允儿一生一世,永远永远在一起。”
拍着怀中的男人,微微叹气,綪染把原来想和他说的话,憋回了心里,看来……春日节那日的事儿,不能再和他商量,因为即便说了,他也不会答应离开的,就只能过段时间,让羽强制把允瑶带走了。
傍晚时分,锦祥宫掌起了宫灯,宫殿外也不知是不是正巧路过的主仆见状,便停了下来,遥望那一片明黄。
“殿下,你说,那女人是不是又来了?”春和鄙夷的看着那宫门,不屑道。
“别管那么多,记得不要让乱七八糟的人窥视这里……”怜君望向那盏盏宫灯,眼前像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
“殿下何必为了那个来路不明的人费心?”春和撇嘴,就算他不照看,这殿内也不是好进的,似乎近期还被一群身手不凡的人守着。
“只要他好好的,綪染就不会出错。”怜君叹了口气,似能理解,似是怀念。
“春和知道了,只是……”春和扶上怜君,欲言又止。
怜君转过头,再不看锦祥宫,往前走去,“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忌讳。”
“春和只是有些担心,这春日节将至,二皇女那边……”春和跟在身侧,将困扰多日的想法说了出来。
“该来的总会来。”怜君淡然的说道,似乎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那……那万一……”春和把脸皱成了一个包子,极为忐忑的说道。
“她?没那个命!”怜君只是挑了挑眼皮,难得讥讽的说道。
“那……日后的女帝……”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春和的脑海里徘徊了许久了,他是怜君挑选出来的心腹,怜君的秘密他也知晓,他甚至可以为怜君肝脑涂地,但……即便怜君信任他,即便他知道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可未来女帝的事情,怜君却从未提起。
“你知道没有好处,将来一日,你终能见到的……”怜君还是如以往一般,将不想说的话,一笔带过,随即转换话题道:“近来阮相府有什么事吗?”
“差了人来,想见殿下,可都被奴才回绝了,说是殿下身体不适。”春和马上应道。
“恩……记住,阮相那边什么都不要透露。”怜君没有表情的吩咐道。
“是,春和知道了。”已经不再意外自己的主子对于生母的称呼,如此疏离了,春和虽然不懂他们之前曾经发生什么,可他清楚,现在唯一保护自己主子的方法,就将所有人都隔离开来,然后按照主子的安排,一步步往他所希望的方向走。
主仆二人散步到自家宫门口,却发现几个宫娥宫奴来来回回的乱跑,脸上满是焦虑和紧张,怜君一个眼神,春和立即走了过去,随便拉住了一个宫奴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啊!怜君殿下!奴才给怜君殿下,春和宫奴请安。”
那年纪不大的宫奴,一见怜君,赶忙跪下叩首,吓得浑身哆嗦。
“起来吧,我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怜君慢慢走了过来,柔声问道。
“回禀殿下,厄……厄……”因为害怕而不停咽着口水的小宫奴,支支吾吾,磕磕巴巴的往宫里看,脸色发青,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春阳呢?”见跪着的宫奴神色有恙,怜君也不再多问,反而转向春和问道。
“春阳应当在宫里……”
话未说完,就看着春阳领着两个宫娥正半扶半抱着一个身着药娥服饰的女人,从宫里出来,正好遇见怜君,春阳当时脸就白了。
“怎么回事?”怜君看了眼那个药娥,没有一丝责备的语气。
“回……回殿下话,今日咱宫里有位宫娥不舒服,便找了太医院的姐妹来看看,本是说看好了就走,哪里知道这贪嘴的丫头,居然偷了殿下房内的点心,若是真是偷吃了也就罢了,大不了罚她一顿,可……可偏偏……偏偏吃死了……”春阳越说到后面越小声,也似乎很怕被其他人听见。
“死了嘛?”怜君拧眉,刚刚似乎还看到这宫娥弹动手指。
“当时是死了……都没气了,可……谁知道,一会儿的功夫,又……又活过来了……”春阳知道怜君不悦了,赶紧偷偷踢了一脚身旁的宫娥,让她们快点走,把人送回太医院。
“等等,带着这人,和本君进来。”说完,怜君看也没看那宫娥一眼,就进了宫去,只当自己闯了祸的春阳等人,也只好耷拉着脑袋,跟在身后,等候发落。
一百二十一章
正当綪染为那个不知是梦是真的凌晨迷惑时,珀玥居然提前请求进宫,说是想熟悉环境,以便更好的为女皇献舞,不出差错。綪染犹豫再三,还是狠下心,允了,于是,就在春日节还有8天的情况下,珀玥……进宫了……
“小姐,这样……真的好嘛?”羽趁着没人,跟在綪染身后,一路往灼天宫偏殿,原本珀玥是应该在偏庭门外等候的,可女皇顾忌綪染的安危,特意让人将珀玥带来,在灼天宫内接见。
“好不好,也只能这样。”綪染将双手放入衣袖,拳的紧紧,可脸上却无一丝波澜。
“可她毕竟是风泱的弟妹,这事儿……”羽不希望綪染将来为此事后悔。
“那……就任由百香消失?”綪染看向走廊前方,冰冷的说道。
“这到不是……可就不能再找一个身体嘛?一个……不认识的人……”即便杀人如麻,羽还是希望此事可以两全。
“我试过,好久之前就试过,但是失败了,若不是适合她的身体,要不了一个月,她的魂魄就会自动脱离,但……脱离之后,很伤魂魄,如今她的魂魄极弱,我不能冒险。”綪染上次看到含草,她身上百香的气息,几乎都快没有了,可见她的魂魄为了含草,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欲望,所以若是这次再找不到合适的身体,恐怕非但不能让百香活下去,到时候连魂魄保不保的住,都成问题。
“那风泱知道了,怎么办?”现在綪染已经是四面楚歌,再加一个狡猾成精的风泱,这日后的日子,羽不敢去想。
“不让她知道,我已经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计。”綪染含笑,这也不能怪她心狠,原本她还犹豫不决,下不了手,可偏偏珀玥这时自己来了,那么就只能算她命不好了,反正春日节一过,这宫中有几个能活着的,还不一定呢。
“哎……好……”羽此时,就只剩下担心,变成了珀玥的百香,如何和珀玥的家人交代了。
主仆二人,来到偏殿门前,一见有人走过,羽马上翻身隐匿,暗中保护,綪染则脚步不停,由宫娥引着,入了偏殿,来到了内殿。
綪染刚入内殿,未见其人,却心乱不已,于是赶忙停在门外,假意整衣,实则放松心态,压制那一股股的罪恶感。想那珀玥,初见之时,纯真良善,为救夫君,不惜入青楼,只求见她一面,到后来,条件达成,她也出手相救,这从头到尾,珀玥都没嫌弃过她,甚至没说过一句鄙夷之词,反倒是对她格外亲密,如同姐妹一样,特别是等到她夫郎痊愈,她人在宫中,还能听到风泱说,珀玥经常惦念她。可,而今……
“姐姐!”
一声呼,将綪染的思绪拉回,紧接着手臂一紧,一个温热的软体贴了上来,綪染稍稍侧头,就见珀玥那小脸凑的很近,笑逐颜开,喜得眉毛都弯了起来。
“怎么那么开心?”冲着旁边的宫娥点了点头,那人马上躬身离去,綪染带着珀玥进了内殿后室坐了下来,这里也是女皇有时用来接待大臣的地方。
“看见姐姐了,觉得特别开心,都好久未见了。”毫不做作的皱着眉抱怨,珀玥主动放开綪染,还很殷勤的为她倒了茶,却没看见綪染眼中稍纵即逝的复杂。
“令夫,最近如何?”綪染想起那个被自己换了心的男人,可倾注了自己不少的心血,否则,她一旦死了,那男人也不能活。
“他好着呢,也有精神了,我们打算走遍千山万水。”谈起了自己的男人,珀玥满眼都是笑意,连綪染都能体会到那样的温暖。
“哎……既然如此,又何必进宫呢?”綪染不由一叹,却微微发愣,若是珀玥不愿进宫,她到底会不会耍个手段逼她进宫呢?
“其实,我也不想进宫献舞……若不是想见染姐姐,而且……泱姐姐她……”珀玥搬过椅子紧挨着綪染坐下,神色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风泱?”綪染一惊,似乎真的好久没有见到风泱了,她原以为风泱去找她的皇姐凤梦洁了。
“是,其实……这次我来,就是泱姐姐让我通过献舞入宫的,就是为了告诉姐姐,泱姐姐她有难。”珀玥不敢大声,她又没有武功,十分担心周围有人偷听。
“有难?”綪染愕然,那个手段圆滑,几乎无所不能的女人,居然也会遇难?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就在前不久,我接到泱姐姐给我的书信,让我通知你,她在太女府遇难,求你去救她,还特别吩咐我,让我通过正常的途径进宫见你,现在宫里任何人都不要相信。我也没有人脉,更没有武功,想要进宫谈何容易,就在我想要去找苍家家主帮忙的时候,就听闻春日节将至,舞娘可以自荐入宫献舞,所以我就来了。”珀玥说的很急,綪染听得明白,可却有几个疑点,让綪染迷惑。
“她向你求救,已经是多少日了,你如此拖延,不怕她性命不保嘛?”綪染听珀玥说完,忙问。
“我急啊,可信上说,不用替她担心,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在春日节前夕去救她既可。”珀玥边说边小心的从衣服夹缝里,把那信抽了出来,交给了綪染。
綪染打开信,一见果然是风泱的笔记,只是字里行间中,透着一股子无奈,但,好在,似乎只是囚禁,并非身体上受到了伤害。
“羽……你怎么看。”綪染将信往桌上一放,羽立刻凭空而出,吓得珀玥差点跳起来。
“你……你……你从哪里……”
羽看都没看珀玥,只是打开了书信,一目十行,而后回禀道:“应该是太女府。”
“是嘛……”綪染呼了口气,看来百香的事情要延后处理了,只是那太女府,如今应该戒备不那么森严才对,但是……他,会在吧。
“属下还是去看看吧。”羽放下信,主动道。
“也好,你去瞧瞧吧,万事小心!”綪染所谓的小心,已经不止是让羽小心太女府的亲兵,更是让羽注意周围的情况,以防这是一个圈套。
“是!小姐。”默契的了解綪染话中含义,羽一转身推门隐去了……
“姐姐,她……”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和过来,珀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望着羽消失的门口,说不出话来。
“别担心,风泱肯定没事的。”举杯饮茶,綪染的心重新摇摆起来,那信上……又是春日节……
羽一路疾行,驱动内力以最短的时间来到太女府周围,接着换了身衣服,假意逛街,在附近的大多店铺旁来回走动,了解了一下地势,跟着花钱在离太女府最近的客栈里,要了间房,之后再没出来,直至深夜……
“邦、邦、邦……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打更人的前行,一道黑影紧跟其后,然后在打更人转弯向下一个路口时,那黑影一跃,闪入了太女府,这一动作,只在刹那之间,就算有人看见,恐怕也会是以为眼花的。
羽一直藏于暗处,悄然施展轻功,穿梭于太女府大院,而大院内正如她所想的,守卫稀松,极不严谨,漏洞百出,完全是一副荒废了的样子,恐怕这也和太女失踪有直接关系,但……既然如此,为何风泱会被囚禁呢?又是谁有如此大的权利,能够让风泱都奈何不了呢?
想着想着,羽决定还是走一趟太女内宅,反正此时太女不在,在她寝室之内,定有线索,就算找不到风泱,也许还能找到别的,对于綪染有利的东西。想及此,羽再次鼓动内力,身子一轻,稍稍侧身,飘入了内院。
院内虽然灯火通明,可每个寝室几乎都是黑漆漆一片,没有烛火。羽贴在墙壁上,如同壁虎一般侧行,却不减速度,避开巡视的亲兵,来到太女寝室外,用耳贴在门缝处,细听室内气息,待到确认屋内无人之后,才取出细针,将门锁打开,潜身而入。
羽不敢大意,从怀中翻出一个药瓶,将药水擦在手心,这是含草给她的,专门用来应付物品上暗存毒药的。羽擦完药水,来到房内,不敢点烛,只是掏出小小一颗夜明珠,用衣服遮盖着,放在桌上,为了看清桌上那些书册信件的文字。
羽一页一页翻找着,生怕遗漏了什么,只是可惜,桌上只是普通的诗词歌赋,或是战略兵书,并没有特别的东西,于是羽又往书架旁走去,来回的搜索……
嗖~空气中忽然一阵冷风,羽就地一滚,来到桌旁,一探手将夜明珠塞入怀中,屋内顿时又恢复漆黑一片,一丝亮光都没有了。
啪啪!在这封闭的房间内,声音格外的清晰,羽趴在地上,顺着声音,伸手便扑,接着精准的抓住那人的胳膊,一个旋身压在了角落的墙壁上。
“唔!你!”那人被死死压住,手中的长鞭一时不能施展,忍不住恼道。
“嘘,小声点,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太女府!你是……你……怎么又是你!”从开始的警惕,到后来的惊诧,再到最后的愤怒,羽握住那人的手,更紧了。
“怎么不是我?你可以松开了嘛?手腕要断了……”黑暗中,一双锐目正死死盯着羽,与之对视。
“你有什么目的。”心情烦乱了一下,羽稍稍松了点,却仍压着他,不肯退出。
“我?我能有什么目的?”那人轻笑,却满含不屑。
“艺……千艺公子,这里可不像是可以随意玩耍嬉戏的地方,你若是没有目的,来此何事?”差点喊出这人的小名,羽掩藏了所有情绪,疏离的说道。
“你……你管我……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了。”千艺被压制着,却丝毫不示弱,挑着眉毛似乎就是要和羽杠上了。
“你!你想让太女府的亲兵把我们都围住,你就喊!”羽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那么些年来的夫妻都做过了,他的脾气比谁都倔强。
“那就一起死呗!来……唔!”
见千艺真的开口要喊,羽赶紧把他的嘴堵上,然后小声威胁道:“你喊什么,我放开就是了,但是你要敢耍什么花招,我就杀了你。”
“你舍得吗?”感觉到羽的手放开,千艺挽起长鞭嘲弄道。
“你别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麟羽!”转过身,羽冷哼一声,重新整理好她曾经翻过的东西,恢复她来之前那般。
“是嘛,你是长进了,没有到处与人比武,倒是做起了小偷,天下都说天下第一魔头隐匿山林了,却不知这魔头做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我真想看看,若是我宣扬出去,到底会有多少人吃惊,又有多少人,会来取你项上的人头呢?”抱起双臂,千艺看着羽收拾的背影,嘴上说着恶毒的话,可眼中却闪过一丝痛楚。
“随便你怎么说,我也懒得管你来这里做什么,以后不要碰上我就可以了。”整理好了一切,羽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千艺挡住了去路。
“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还是接……杀人的买卖嘛?”千艺站在门口,不大自然的问道。
“这和千艺公子无关吧,这是我的事。”羽深深吸了口气,冷漠道。
千艺猛地被这语气刺痛,一扬脸,忽然笑得妖艳道:“那你可想知道我现在如何?告诉你吧,我嫁人了,而且嫁的很好……再不用过那种朝不保夕,东躲西藏的日子了,再不用为了躲避仇家,整日担惊受怕,更不用被人堵在山崖,吓得……”
羽定定的看着他,看他越说越激动,也越笑越动人,羽突然觉得心中有什么被打开了,她明白,他所指的,是那个令她盼望已久,也令她们痛苦内疚的,未出生的孩子……啊啊,原来是这样,他才会走……才会不告而别,原来……他恨她……多年来,背叛的恨与痛一下消除了,内心只剩下对曾经的悔意以及对这个男人歉疚。原来,她一直都错了……
“很好,你能幸福……就好……一切就好了……”再不想探究这个男人为什么半夜来此,羽转过身,来到窗口,慢慢推开。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我……”没有预想的愤怒,没有因为当年背叛而得到的指责,千艺迷茫的看着羽,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女人不是最仇恨不守承诺,不是最讨厌男子不守夫道嘛?她怎么会对自己再嫁无动于衷,怎么会对当年他离去,毫无愤恨之情呢?难道说,难道说……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曾经,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能幸福很好,若是能有个宝宝……”羽忽然笑了,笑得很温柔,也很怀念,“希望那个人能好好爱你一生……”
“你……”千艺看着那个从未那般柔情的女人,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艺儿,保重!”翻身而出,羽闭上眼,乘着风,往另外的方向奔去。她在想,如果是曾经的自己,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吧,肯定会大骂他水性杨花,竟然会抛弃自己的妻主,另嫁她人,可如今……她不会了,从她死过一回,从她跟着綪染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因为她看见了綪染和允瑶难舍难分的爱,也看到了百香对岚实无私的爱,更看到珀玥与凤梦愿同生共死的爱,现在……她也应该放下,替艺儿想一想,这么多年来,她除了醉心武学外,何曾关心过他,又何曾爱护过他,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那个因为她的失误,而失去孩子的男人呢?这一次,她也想拥有成全之爱,成全了艺儿的幸福,也成全了她的偿还的心。
千艺看着羽离去,只是傻傻的站着,拿着长鞭,他没有想过羽会改变,也没有想过,几年不见,羽居然会有一日为了他的幸福着想,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除了占有,别无感情。可刚刚,他还是从那温柔的微笑中,看到了痛……
“主子,全部都搜遍了,找不到二殿下……主子?”门被打开,一身绿衣的男子悄然来到千艺身边,却发现自己的主子死死看着窗口,一言不发。
“没……没有嘛?那……那我们回去吧。”让绿衣人先行,千艺走在后面,偷偷的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就在羽疲于奔命的寻找风泱之时,皇宫地道里却进入了一个陌生人。
“谁?”岚实不能动弹,却清晰的听到了脚步声。
“是我。”
一百二十二章
“你……你还好嘛?”陌生的声音,有点稚嫩,口气却似乎与岚实相熟。
“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岚实硬着身体,动弹不得,心中难免恐慌。
“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那人熟练的拉开黑色床幔,岚实眼睛一眯,感觉到刺眼的烛光,却也看清了眼前这人,瘦弱的脸,瘦小的肩膀,一身药娥的打扮,除了那双淡而空灵的眼,其他都平凡的几乎让人看了便忘。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治,你到底是谁找来的?允瑶呢?含草呢?”忍受不了陌生女人的触摸与视线,岚实排斥的大喊着,希望有谁能来帮帮他,因为他除了允瑶和百香之外,绝对不要任何人来接触他的身子。
“你喊什么啊?脾气还是那么倔,医者父母心,你就当我是你的爹娘,闭上眼睛……乖……”那药娥伸出手去,平静的说道。
“你……”岚实心中一片涌动,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只有一个人曾经对他说过,只有那个人……
“找死吗?”
黑暗中,寒光一闪,药娥的脖子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架上了一把匕首。
“含草,我没有多少时间,你让我看看他……”岂料,药娥不慌不忙,更不理会那脖子上的利刃,反而偏过头,似有不满的说道。
“你……你认识我?”含草手腕一颤,打量起昏暗烛光下,那个奇怪的女人。
“我怎会不认识,你从小喜好毒花毒草,家中明明是世代行医,偏偏出了你这个异类,可毒术虽是上乘,医术却只是半吊子,老让人担心。”那药娥趁着含草失神,推开了她手中的匕首,重新来到床前,弯腰号脉。
“你怎么……”含草确定这人,绝对从未见过,可那动作,那说话的语调,那平淡的与世无争的存在感,却又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个人。
“怎么?还想不出来嘛?那么……我可要说你7岁那回,还尿床的事情……”
“姐姐!!”
咣铛铛,含草扔了手中的匕首,一把将那人从身后抱住,死死的不肯放手,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抱过自己的姐姐了,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姐姐从前长得什么模样了,在她记忆深处,一直是愧疚的,一直是自责的,若不是她太过相信自己的毒药,姐姐怎么会突然早死,不过,还好,还好遇上了綪染,姐姐的灵魂才不会离开她,才会一直陪着她,直到……直到不久前……
“好了,好了,你想勒死我嘛?先让我给他瞧瞧病……”被自己的妹妹紧紧搂住,百香含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带着俏皮的安慰道,她怎能不了解这个孩子的心,且不说她与她公用身体那么久,就光说含草外露的性子,她也早看穿她了,这下……希望她不要再自责、痛苦了。
“姐姐,你就光顾着那个男人,也不看我好不好!”稍稍松开了手,含草仍是赖在姐姐身边,吃味的说道。
“你还能不好?能吃能睡,身体康健,只有你害人,哪里有人可以伤的了你?我担心什么?”推了把自己的妹妹,百香坐到床边,开始拉岚实的衣袖,他身上的毒果然比原先更厉害了。
“姐姐……”撒娇未成,含草不依的来到桌边,嘟着嘴,撑着下巴坐着,气鼓鼓的看着百香诊病,但内心,却是充满的喜悦与疑问。
“含草,能麻烦你一件事吗?”百香手下不停,头也未抬,就这么随意的问道。
“姐姐有什么事,就说啊,含草都能办到。”含草直起身,兴奋道。
“那……那麻烦你去通知綪染,告诉她……我回来了……莫要再想其他……”百香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接着轻轻的说道。
“恩,好,是该告诉她,省得她还乱找人,瞎操心。”说完,还未等百香再言,含草就一溜风的跑了出去,看那样子,肯定是去灼天宫了。
等着含草离去,百香拿出一个布袋,取出一针,边扎边道:“你忍着点……”
岚实目不转睛的看着百香那张陌生的脸,似乎在寻找着那个曾经的感觉,那个在他最落魄,最不堪时,还仍愿意陪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女人。
“你……是……百香?”犹豫着问着,岚实还是无法完全把此人当成那个不染凡尘的女子。
“是……也不是……”拔出针,拿出一块帕子将岚实指尖的黑血擦去,再将染血的帕子拿到鼻下,仔细闻了又闻。
“这……这是什么意思?”岚实皱着眉,不是因为手指刺痛,而是因为不知为何,此刻脑海里竟涌现出含草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百香喜欢他……
“百香死了,很早前就死了,而我存在于含草身体里,现在又在这个已死的宫娥身上,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百香,到底活着还是死了。”百香起身,来到柜子旁,果然……她原先存的药材还在里面,包括她之前给岚实写的药方。
“可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对嘛?还记得救我……”岚实想到曾经有人误会她们是夫妻,又想到她一次又一次脱掉他的衣衫,脸不觉热了。
“记得……所以,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好治好你……”百香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把所有的药方都拿了出来,来回比对,她必须尽快治好岚实,因为这毒再也拖不得了。
“你只是……”
“什么?”
“没什么……”岚实看着百香的侧脸,没有说出口,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她是不是只是为了救他而来,她对他,是不是真如含草所说,生了情愫呢?
綪染坐在房内,刚听完羽的回报,得知风泱并不在太女府,又见她神情恍惚,想必昨夜定有事发生,却不好问,便让她下去休息了。她则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穆清雅给她的东西,以及如何向珀玥下手。
“大人?大人在嘛?”
门被打开,一人从外进来,看似匆忙,綪染赶紧从床上爬起,穿上外袍,走了出来,抬眼一看,竟是芝慧。
“有事?”綪染动了动受伤的肩膀,难受的问道。
“大人,殿外有人求见。”芝慧立于一旁,神色慌张。
“谁?二殿下吗?”綪染心一提,期望道。
“不,不是的,是……是二殿下的妹妹……”芝慧表情一僵,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若是春日节之前,二殿下不来,那么就有可能无力挽回,但,现实便是现实,她们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火晗霜?她来做什么?”原本的期盼落了空,綪染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若不是万不得已,她真不想动用蒙珠留下的军队,这内乱造成的攻防战,对双方可都没有好处。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要放她进来吗?”芝慧不敢自己做主,她现在可看明白了,只有跟着这位颇有心机的主儿,将来的日子才会好过,何况现在女皇几乎事事都依她,若是将来怜君与陛下产下皇女,恐怕也要依仗这位殿从大人。这眼看春日节将近,太女还是没有回来的消息,她们这些在女皇宫里的宫娥,也算是和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再说,她的福儿还需要綪染找人照顾呢。
“你放她进来,但是我不出面,你再去派人将怜君殿下请来,我们静观其变。”綪染想了想,她可没傻到会以为火晗霜替火晗雪当出头鸟,她此次前来,必有私心,而且还不小。
“是,我这就去。”芝慧点点头,推门就要出去。
“芝慧,我已经修书给苍家主了,若是这皇城真有动荡,她们一家会把家人都带走,迁居她处,你放心,福儿……会很好。”綪染心头一软,她知道,此时,芝慧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了。
“多谢殿从大人,芝慧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芝慧没有回头,只是肩膀颤动了一下,她终于……可以不用替他担心了。
“等春日节过去,你去看看他吧,他很想你。”綪染浅笑,给了芝慧一个希望。
“好,好!”连连应着,芝慧走了出去,再没什么可怕。
綪染重新回到床上,等待着怜君的到来,若是她没有猜错,此时火晗霜前来,必是想要讨好女皇,当然……是为了她自己,所以,由此可见,火晗霜并非将赌注全部压在了自己的姐姐身上,那么……她定是有别的想法,莫非……
“小姐,端木茶那边的探子来报,说是最近皇城涌入大量外来商人,而且火晗雪手下的队伍也不再恪守原职,有不少已经偷偷进城了。”羽突然去而复返,表情凝重。
“是嘛?查处那些商人的来历吗?”綪染默想,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暂时没查出什么?”羽回道。
“太女府有什么异动嘛?”綪染心慌慌的问道。
“暂时没有。”羽又回道。
“多注意近期进入宫中的人和事,我怀疑火晗雪准备内外夹击,还有宫中几道殿门守将,你也要去查清楚,我看这春日节,恐怕不会是火晗雪一个人的表演。”綪染捶了一下被子,狠狠的说道。
“是!”
“记住,春日节守好允瑶她们,若是她们不肯离开,就带入地道,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若是岩君有请,就说抱恙,不能出门,还有……记住,把乔装逸君大儿的那个孩子,也送到允瑶身边去吧,我担心……岩君心狠手辣啊。”綪染知道时间不多了,而她也实在没有时间,去见允瑶了。
“是!小姐万万小心。”
一百二十三章
“你……还是没有决定吗?”
“就算我愿意,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吧。”綪染看向窗边那个清雅的男人,轻哼道。
“若我说来的及呢?”回眸一笑,怜君没有让綪染存下侥幸之心。
“殿下该不会是让你我,眼下……”綪染一展臂,环顾这不大的书房,真是毫无气氛可言啊。
“自然不会是现在,不过……若你愿意,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怜君撇了眼书房的书架,不慌不忙的说道。
“但,今日火晗霜已然入宫了。”綪染凉凉的提醒道。
“恩,我也猜到了,不然,你也不会请我来。”怜君镇定自若的笑道。
“你是猜到,还是算到?”綪染看他那副早已知晓的模样,不禁气闷,仿佛万事都掌握在这个男人手里。
“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你要的不过是我一句话而已。”怜君仿若直射人心的眼神,竟是逼得綪染转过头去,假意摸着那一排排女皇珍藏的古书。
“既然殿下如此,我看也不必问了……”綪染暗暗咬牙,这人在如此情况下,都能气定神闲,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他心中早有计较。
怜君看綪染面朝书架,似有不悦,便走了过来,一手搭在綪染肩头,凑了过去,颇是暧昧的笑道:“若是……我能保证此次……住在锦祥宫的那位无恙,那,你可否应了我的请求?”
“你……”綪染语塞,却又因为忌惮怜君的能力,而敢怒不敢言,最终竟是怒极反笑道:“若是我们真能守住那一关,再议吧……”
怜君仍是不紧不慢,笑而不答,更是没有逼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綪染,不知又想些什么……
“风泱……风泱大人在里面嘛?”用衣袖掩住鼻,羽皱着眉头,鼓用内力,拉开千金重的石板,往里面喊道。
“咳咳……咳咳……谁?”低下的人似乎很虚弱,也很警惕。
“有些事,大人还是莫问的好。”羽将那千金石板往旁边一扔,顿时地面震上三震,这洞内更是落下不少灰尘。
“咳咳咳……你……你也真够厉害的,竟能找到这里来。”黑漆漆的地洞口,慢慢伸出一只手,羽想也没想,就将人用力拉了上来。
“大人可是受伤了?”羽现在所站之地也是已是一个地牢,却没想到这地牢之下还有暗室,难怪之前在太女府什么都搜不出来呢。
“哎呀呀……咳咳,居然还有人关心我,风某感激不尽啊。”干咳两声,风泱捂着胸口,明明疼痛难忍,却仍是谈笑风生。
“是小姐让我来找你的。”羽趁着半抱风泱的机会,在她耳边小声道。
“染?”地牢内光线昏暗,风泱又长时间被关于地下,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来人。
“正是。”羽半扶着风泱,想让她靠在墙壁上多休息一会儿。
“呵呵……果然够义气,这么说珀玥进宫了?咳咳咳?”忍着胸口的阵痛,风泱笑得不太自然。
“风大人可有去处?”羽往外望了望,这个地牢很深,石板的震动应该不会引起上面的注意,可是长久也不是办法,即便太女戒备松懈,还依旧会有巡逻的亲兵。
“当然是去这烟都最安全的地方了。”风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乱发,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臭味,苦笑道。
“呵……我可不认为,春日节到,那里安全。”心领神会,羽将风泱扶抱在怀中,就往外走。
“呵呵呵……”没有反驳,风泱闭眼笑着,安心在羽怀里休息。
羽带着风泱,一路无人穿过地牢,又往上走去,只要走完这些蜿蜒的阶梯,就能到达外面。这里,还是羽还不容易连日蹲守,检查数次太女房间时发现了地图,才找到的。而且根据羽的猜测与地图所示,那样的牢中牢,可能在太女府还不止一个,应该都是用来关押太女的要犯的,只是……这位风大人似乎一直都是太女身边的谋臣,而且心思缜密,奸猾的很,真不知道她怎么会触动了太女的底线,反而被关在此处的。
啪啪!
眼前一亮,羽刚走到出口,就被眼前的鞭子阻挡了去路,当即头痛不已,自己明明那日都说了不要再见,放他幸福,也不知她这位前夫为何还是那般恨她,竟是阴魂不散,再次遇上。
“千艺公子,不知我又哪里得罪了你,要这般刁难。”羽咬着牙,不好发怒,今夜无云月明,本就不好藏身,他还如此招摇,难道真不怕把太女府的亲兵招来?
“你背上何人?”千艺看不到风泱的脸,再加上风泱已被囚有些日子,身体消瘦,好似男人,内心不自觉的,就赌上了气。
“是我的一位朋友,公子若是无事,我先走了。”羽迈步想要绕到一边,岂料千艺似乎并不打算放她走。
“地牢里就她一个?”千艺用鞭子指指风泱,冷若冰霜。
羽被动的点点头。
“这里就这么一个地牢吗?”千艺往那地牢的入口看了两眼,没好气的问。
羽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祖宗,只好实话实说的摇摇头。
“其他的地方,带我去。”千艺眼睛一亮,逼迫道。
羽叹了口气,单手摸入怀中,把那地图拿了出来,扔给千艺,扛起风泱就要走。
“等等,你带我去!”越看羽身上的人儿越觉得刺眼,千艺一伸臂,挡住了去路。
“千艺公子,我这位朋友伤的很重,需要救治。”羽使出最后的耐心,解释道,她都给他地图了,他还想怎样。
“带我去!”千艺坚定道。
羽心火上涌,几欲暴怒,可最后……还是妥协了,她就纳闷了,当年那个倔强而干脆的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矫情了,还是说,两人未见太久,她记忆出错了?
无奈之下,羽只能对着地图,一个地牢一个地牢的找,其中不乏牢中牢,只是牢中牢内,都没有千艺要找的人,里面或是被残害的男人,或是看不清面目的女人,或是早已化为白骨的尸体,羽没有那份善心,也没有那个本领解救受伤之人,只是将其拉出地牢,让他们想办法自行离去,而千艺,就更是没有那个心思了。
“殿下……二殿下在里面吗?”最后一个牢中牢,让千艺眉头紧锁,不敢大意。
许久……
“咳咳咳……是意君殿下?”
下面的人似乎认识千艺,而千艺也在这一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但……羽的表情凝住了,意君、殿下、可见……千艺嫁入了皇家。
“救……救命啊……”
“来人啊!来人啊!!”
牢中牢内伸出一只火把,羽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挤了不少人,再往深看,这个地牢好像并不像关风泱的那个,内部似有桌椅,也有油灯,而且不止一个房间,应该是个石室群。
“二殿下,你受委屈了……”伸手将凤梦洁拉出,千艺站与一旁,却并没有想要帮助其他人的打算。
“里面都是友邦的来使……”凤梦洁展了展衣衫,给千艺一个眼神。
可千艺刚想唤人来救,就见其中一人,搂住一个男人飞身而出,站定后哈哈一笑,到与风泱一般潇洒。
“多谢二殿下了。”
凤梦洁抬眼看了看那人,眼色变了又变,之后牙咬,一拱手道:“哪里话,不过镇国候好身手啊。”
“呵呵,抱歉抱歉,我也是刚刚才恢复功力。”金棘纯属睁眼说着瞎话,而她身旁的弥昇则盯着羽,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那我告辞了。”羽才没空管什么来使,早听人说,这些人因女皇中毒一事,被太女变相软禁,却没想到,太女一走,竟落得如此难堪的下场。
“喂!”千艺扬手,但这次羽没有应他,也不理她人审视的目光,转身离去了。
羽的转身,正巧将风泱的头转对凤梦洁,只是凤梦洁并没在意,而风泱只是眸子稍开,随即闭上。
“呵呵,你认识刚刚那个男人?”羽在疾行,可风泱到开口了。
“和你无关。”羽现在不想提那个人。
“他可是近期凤寥国女皇新纳的侍君,如今看来,竟是二皇女的人,啧啧……好好的一个美人,居然给一个将死之主当侍君,可惜啊可惜……”风泱故作惋惜道。
“那也是他的选择,与人无尤。”羽沉了沉心,血一点点冷却,她不想再动情。
“是嘛……”风泱嘴边含笑,再没多说,现下……她真的累了……
羽没有回话,奋力往前奔去,脑海里却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她与他的初识,她对他的惊艳,她对他的占有欲,曾经年少,为武成痴,却唯独将他藏入心间,可女子之爱,哪里能随意表露,可叹……到头来,不过是劳燕分飞,还丢了骨肉罢了。
羽跃进宫内,此时已是四更天了,看着这一片宁静之向,她紧了紧手臂,闭上了眼,年少所爱,就此埋于心间,再睁眼,那灼天宫里之人,才是如今她命之所牵,魂之所系……
一百二十四章
转眼间已是春日节当日,这些日子以来,綪染一直忐忑不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二皇女出乎意料的按兵不动,火晗霜偷偷入宫三次,再加上百香莫名的复活,风泱奇异的受伤被囚,但实际情况却一字都不肯吐露,连羽最近都有点心不在焉,这不得不让她担心啊。
“都查遍了,没有什么可疑。”端木茶站在桌案前,愁眉不展,可见这个太过平常的现象,也让她难以安心。
“你说……以二皇女火晗雪的性格,会放过这一天嘛?”綪染眨眨干涩的双目,揉着太阳|茓,心乱道。
“以她的性格,恐怕春日节已是极限,毕竟太女至今都没出现。”端木茶摇摇头,最近她眼皮跳的厉害,左边换到右边,右边换到左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那你觉得……太女真的死了嘛?”綪染扯扯嘴皮,想笑,可不知怎的,没有力气了。
“不太可能啊,毕竟还没找到尸首,但这么久了还没出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太女府不是没派人查探过,可以肯定是,太女不在,但太女的家眷还在府中,这若是内乱,难道说,这为了权力,就真的可以放弃一切了嘛?
“我总觉得,她在暗处盯着我们。”綪染摸了摸嘴角,幽幽道。
端木茶就觉脊椎刺寒,仿若现在就有人在窥视着自己。
“啊,不说这些了,你记得加强防范就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虎符之事……对了,据说关押在太女府的那些来使,已经回国去了?”綪染听羽说过,那日太女府,关的可不止风泱一人,这么多来使,肯定会惊动朝廷的。
“是,大部分是……只是……”端木茶支吾了一下,似乎不太敢讲。
“怎么了?”綪染见状,拧眉问道。
“金赤国和凤寥国两位还没走。”端木茶察言观色,为难道,心叹这来使也真不知死活,如今明知灼烟国内如此混乱,还不及早脱身,竟还参合进来。
“哎……她们人在哪里?”綪染对这些人也着实头痛,可又不能放任自流,毕竟留下的这两位在其国内分量很重,若是有损,灼烟可真就完了。
“会宾的驿馆,我派了人日夜守护。”端木茶不敢怠慢。
“也好,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要再多牵无辜了。”綪染点点头,即便说的好听,是怕牵连无辜,实则綪染对于这两位重量级的来使却没好感,因为谁也说不准,她们之间的谁会与皇女们有勾结,而她……此时此刻,不得不防。
“是!”
允瑶坐在轮椅上,待在地道口,面前一脸凝重的羽抱着剑,靠在石墙上,向外张望,可惜地道的位置只能看到逸君寝室的内部,而看不到外部的情况。
“若是……若是今日有难,染她会来嘛?”允瑶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去参加岩君邀请的春日节,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綪染是断然不会让他触及到一丝一毫的危险。
“小姐自有对策,还请公子不要担心。”羽被允瑶如此一说,表面冷静,内心却愈加纠结。
“那……我们可不可以一直在这里等?”允瑶捂住胸口,略带乞求的说道,他不想和她分开,即便她现在身在灼天宫内,即便他无法在她左右,可无论如何,他还和她站在一片土地,一座皇宫内,所以……他不能离开。
“若是无事,我们自不用离开,就怕……”羽细细摸着自己的剑,双目茫然。
“呸,说什么丧气话呢,小姐吉人天相!少爷,你别听这莽妇的,小姐不让你出去,也是以防万一,你瞧着那岩君,鼻子都朝天了,谁知道会怎么折腾其他侍君,谁不知道,现在皇城,就只剩下他的两个女儿了!”芩儿守在一旁,怒视着羽,怪她太过直言不讳,伤了允瑶的心。
“我只求她平安,只求平安,别的……我什么都不求了。”揪住衣襟,仿佛感受到心口阵阵的抽痛,允瑶蹙起秀气的眉头,痛苦的说道,
“放心好啦,綪染那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就算二皇女想要造反,女皇也不一定就一点防备没有,只是不知道那可恶的右相会站哪边……”擦着手,刚刚为岚实运完针的百香也走了过来,也颇是担忧綪染现在的处境。
“我看啊,干脆今天晚上把宫里那些杂碎,都毒死算了,不是有晚宴嘛?干脆……我……哎呀,姐姐!”含草刚说的得意,就被百香拉了回来,一脸的不满。
“小姐说了,静观其变。”羽转头看了眼缩在角落,代替逸君大儿的那个孩子,再叹。
正林却刻意不入地道,做着最后的准备……
春日节,本是一个不必大肆操办的节日,可岩君利用为女皇祈福为名,不但宴请了群臣,连后宫都有观灯小宴,就更别提此次从宫外请来不少舞娘乐师,为其助兴了。只是,这一切一切的大手笔,都只是岩君一人决定,女皇卧病在床无法出席,烟后躲在碧烟宫内,也不肯露面,这偌大的皇宫,竟在这一夜,成为岩君一人的天下。
“今日给地牢加点餐,也让刑将军感受一下春日节的气氛吧。”綪染嘱咐一下,便走出了女皇的寝室,等会儿灼天宫内,也会摆起小小宴席,将女皇抬出来,算是透透气,也能观赏到珀玥特别为女皇准备的舞蹈。
“这里,比起外面,冷清多了。”没形象的靠在立柱上,风泱脸色依旧惨白,但笑起来还是那么不正经。
“你若是想要热闹,出去便是,没人拦你。”綪染站在屋檐下,仰头远望星空,此刻烟火四射,正是最灿烂之时。
“你在紧张。”风泱甩了甩袖子,调侃道。
“你为何会被关在牢中牢呢?”之前只听羽说了她的情况,但实质上,綪染在风泱回来之后,这是第一次见面。
“出了点小差错。”风泱不在乎的努嘴道。
“小差错?断了多根肋骨的小差错?”綪染回笑道。
“对我来说,不算大事。”风泱还是笑,仿若伤的不是她。
“你今夜为何入宫,太女都不在了,你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珀玥这边……等她献舞之后,就送她离开,你无需担心。”綪染以为风泱是害怕自己的弟妹被她牵连,所以才来的,不过,风泱也没有想错,她原本是想要了珀玥的命,只是事情转变,让她可以不必动手了,只是……百香的身体……
“我只是闷的发慌,而且发现最近阮相府里,似乎不太平。”风泱撇了眼綪染,有意无意的提道。
“怎么了?”綪染有了兴趣,莫非是阮相已与二皇女联手了?
“她们似乎在找什么,但是很秘密,在烟都四处寻觅,只可惜一无所获。”风泱摸着下巴,似乎也想不明白。
“这……是不正常。”綪染不动声色,可心里暗惊,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是阮相已经失去耐心,开始大规模寻找剩下的羊皮卷了,那……端木家……
“啊!对了,过了今晚,我要辞行了。”风泱过来靠在綪染身上,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要走?”綪染更是不解,她从没想过风泱会离开。
“事情一完,我就走。”风泱呼了口气,蹭了蹭綪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