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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醉妆词(女尊)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何?是因为凤梦洁要走?”这是綪染唯一想到的理由。

“这是一个原因,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风泱寒笑中,竟在不经意间,露出­阴­霾之­色­。

“想要的?”綪染想问,可又知道风泱可能不会告诉自己。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说这个你会全身竖起刺。”风泱拍了拍綪染的肩头,得意道:“放心,和灼烟的政局无关,和皇室也无关,多年来……我在这里,就是求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綪染稍稍扶了一下风泱,因为那么短的时间,她肯定还没恢复。

“我父亲的死……还有丢失的国宝。”风泱到是出乎意料的没有隐瞒,这其中绝大部分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恐怕日后再难和綪染见面了,所以……第一次生出了坦然之心。

“你……莫非和灼烟有关?”风泱的父亲,那就是凤寥国女皇的男人,綪染真没想到,那样一个高贵的人,居然是被害死的,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风泱身为皇女,却流落在外了,凤寥国的女皇恐怕也是无奈吧。

“不!不完全是,经过我靠近太女那么久,看的,查的,也不少,近日终于摸清了,是有人雇佣圣门,害死了我爹,也……害死了我。”风泱知道以綪染的聪慧,估计早已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又不好说的太过直白。

“谁雇佣的?你……你的家人吗?”綪染开始将怀疑点,转到其余两位皇女的父君身上,毕竟后宫争宠,什么都做的出来。

“有是有,只是那人也是被利用的,追根究底,都是为了父亲手上的东西,那是我母亲交给他保管的,但是那东西在我父亲死后,居然不翼而飞了。”风泱嘲讽的抽抽嘴角,也不知是在怪自己的母皇没有将自己的父君保护好,还是在恨那被人利用,害人­性­命的后宫之人。

“是……是不是羊皮卷之类的东西?”綪染本不想说,可还是没忍住,想要确认一下。

“你怎么知道?”将头猛的抬起,风泱目光灼灼的看着綪染的侧脸,轻呼道。

“这也是我最近才得知的,因为右相在收集这些,而圣门,不知什么缘故,在替她收集。”綪染没有骗她,毕竟,若是风泱父君的事情是真实的,那么风泱就绝对不会是敌人,而会是她铲除右相的亲密伙伴。

“这……此话可当真?”风泱眼眸一暗,到像是在意料之中,也有几分意料之外。

“无一句虚假之言,毕竟我的族人,我曾经所生活的地方,就因为这羊皮卷,被阮相踏平了。”綪染远看,天空上此刻的烟花,就好似那日的大火一般,烧红了半边天。

“我会查明的,若真有此事!我还会回来!”风泱陪着綪染,看着那大片大片的红艳,心中也已然又有了另外一番计划……

一百二十五章

宴席撤去,珀玥离开,宫内千盏彩灯如龙般盘旋四周,每一座殿,每一间房,都被这耀眼的灯光笼罩,迷蒙而虚幻,只可惜女皇身体不适,加上忧心忡忡,不得不提早回房,而至始至终,岩君与烟后也没来探望,只是送了礼物。更让人寒心的是,女皇病重寝宫,可灼天宫较之灼天宫内的冷清,却是一片欢欣鼓舞之像,好似女皇已死,新皇登位。

“全部都准备好了,5000禁卫军,都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上了。”端木茶重归,满头的汗水。

“是嘛,也只能守住这灼天宫了啊,如此看来,阮相真是深入的厉害啊。”綪染心一冷,不由叹道,这皇城的外部居然已经被蚕食的如此彻底了,最后能够守住的,也不过是这个不大不小的灼天宫。如此想来,曾经自己拼死进宫的意义又何在?曾经想要利用女皇除掉阮相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她本以为女皇就算昏庸,也不至于皇权旁落,却没想到那仇人竟是在多年之前,便已经开始了吞噬大计,女皇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一个与她相同的受害者罢了。

“以阮相和岩君的关系看,今日她就算不出手,也会放二皇女进宫的。”早就考虑到这点,所以端木茶也准备弄个里应外合,当初蒙珠离开,留下这兵符,也许也是早料到会有这天。

“我们还有机会。”綪染到不放弃,又笑着鼓劲道。

“我一定誓死保护陛下和大人。”端木茶已无牵挂,家中并非只有她一个女子,何况,端木家历代都做好了退路,不会与自己同亡的。

“我在赌!赌姐妹相争!”綪染从来就不信太女会死,也从来不信火晗霜会任姐夺位,她不会甘心的,所以她们还有机会,再说……怜君不会让自己死的。

然,诸多猜测,也只能等候,皇宫内的寻欢作乐,也渐渐平静下来,沉入黑暗,原本灿烂的天空,更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留漫天的星斗,和那一弯残月。

时间一点点流逝,綪染知道,还有许多人和她一样,没有入睡,都在等待这所有人都会清楚,却无法把握的一刻,这其中女皇尤为不安,可她哪里都不能去,去哪里都有生命危险,恐怕此刻的皇宫,对于她来说,俨然已是一副活棺材了。

“嗖!”

一颗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光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而此事已是四更。

“终于来了……”綪染迎风而立,自言自语。

此刻,皇城外好似一间随意迎客的茶馆,一队队亲兵,打着二皇女的旗号,骑着□的战马,­精­神抖擞,毫不费力的冲入宫中,那守护宫门的将士竟是如同虚设,毫无抵抗,大开方便之门。此后,大约1万人马围住皇宫,7000由二皇女领着闯过4门,若是遇到抵抗者,绝不留情,一个不剩。

那原本应是固若金汤的灼烟皇宫内,早已混乱一片,在灼天宫以及其他侍君殿外的宫娥宫奴们,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这些亲兵的屠刀下,恐怕连她们自己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是死的如此凄惨。

由于端木茶刻意将兵力全部收在灼天宫四周,所以二皇女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带着她的人马来到灼天宫前,将整个灼天宫包围起来,火晗雪扬起自负的脸,看着面前她曾经去过无数次的地方,冷笑着,满含着强大的占有欲。

“大胆叛贼!居然夜闯灼天宫,意欲何为!”刹沫站在灼天宫宫墙之上,大声喝道,怒容满面。

“呵呵!本殿下带这么多人来?肯定不是为了春日节,刹沫……如此明显的事情,还需要本殿下来说嘛?”火晗雪拽着缰绳,任马儿来回踏步,看起来十分的畅快,因为对她来说,如今的情况,她已是赢了一大半,只需将这灼天宫拿下,她便是这灼烟国的新帝了。

“殿下就不觉得这般弑皇弑母的行为,天理不容嘛?”刹沫提剑,恨不得跳下宫墙,将其碎尸万段,连养育自己的母亲都想杀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简直是禽兽不如。

“哼,这天下成王败寇,母女也不过如此,谁让那老糊涂将太女之位传给一个贱人之女,我父君地位那般尊贵,她竟不知好好珍惜,还让那碧烟宫的老男人欺负他,这口气,本殿下如何咽得?本来嘛……那贱人之女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老糊涂若是有点心眼,就该立我为太女,可惜她冥顽不灵,至今没有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死了。既然如此,本殿下也懒得做那太女,直接做女皇,岂不更好?”嚣张的举着剑,火晗雪满腹的怨恨,今日总算是可以吐那一口恶气了。

“呵呵……那就要看殿下有多少本事了!放箭!”刹沫再一次俯视宫墙外的火晗雪,心知此人已经完全丧失人­性­,对于皇位的贪婪也已经扩大到无穷大的地步,就算再多劝告,也只是枉然,下面只能做的,便是兵戎相见了。

“啐!给本殿下上!谁第一个攻入灼天宫,待到我登记之时,本殿下赏赐5品以上官职!”舞起剑,火晗雪本就是武将出身,轮武力,轮行兵,她自然手到擒来,再加上灼天宫并非城池,即便有5000人守护四周,可宫墙毕竟不是城墙,高度不够,厚度也欠佳,但好在火晗雪只是逼宫,并非攻城,所以只带轻功不错的先锋开路,未带投石器等毁宫之物。一番轮回下来,也算是勉强能打个平手。

綪染看着远处刀刃相撞,所发出的点点火星,闻着周围已经开始慢慢散发出的血腥气,冷冷的站在女皇寝宫之前,旁观着,不发一言,也并不躲避,她明白火晗雪早已将这个皇宫看的透彻,女皇病重,手无实权,刑家大军远在边塞,阮相偏向岩君,却在兵力上保持中立,蒙珠与虎符一起消失,城外30万大军无人调迁,太女失踪,连带着曾经养的私兵都只能按兵不动,整个衡量之下,这天下便只有她火晗雪独大,所以就算所有有脑的人,都预计到她会在春日节发难,她也还是肆无忌惮的带兵逼宫。

“真是有勇无谋之辈。”身后猛得出现一人,綪染不用回头,就可以从那­阴­阳怪气的口气里听出来人的身份。

“六叔,我没想到,你今夜会来,怎么?是阮相让你来取女皇的命?”綪染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灰尘,继续看着墙头上,那血­肉­横飞的一幕幕。

“小丫头知道不少啊……但是可惜,阮洪业没让我这么做。”六叔到没有否认,也没有必要否认。

“那是来取我的命?”綪染就不信,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会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错,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杀了,你留着有用。”六叔­阴­森森的笑道,毫不避讳眼中的贪婪。

“我说过,只要我心愿成了,我就跟你走,绝不食言。”綪染转过身,恰好一阵夜风吹过,将两人的衣摆吹起,也扬起了满头的乌丝。

“可是我今日改变主意了……”六叔眼尾微扬,似真似假的说道。

“哦?原来圣门也不过如此,全然没有信义二字。”綪染也不怒,也不急,只是目视此人,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再也无法激起波澜。

“臭丫头,你也别想激我,别忘了,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包括你的情人!”似乎被綪染淡定的模样激怒,六叔一伸掌,五指弯曲,握成爪状,直奔綪染面门,只是,綪染似乎并不惧怕,也更不躲闪,站定平视,连眼睛都没眨。

“哼!到有几分胆­色­。”指尖硬生生停在綪染眼珠前,六叔愤然收势,却有一丝欣赏。

“我不能和你走,哪怕是死,也不能走。”綪染见他收手,微微一笑,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罢了,我只想问你,到底和神手有何关系?”六叔上下反复的瞧着綪染,似乎想将其看透。

“答案,恐怕已在六叔心中。”几番试探,终于忍不住了嘛?綪染抽动嘴角,却猜不透这六叔的目的,之前明明那般明显,可六叔却顺着她的谎言放她一时,可而今到是在皇宫最乱之时出现,到是不知是何居心了。

“若你是,那今日便留下你,若不是……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六叔再不废话,恶狠狠的说道。

“若我认了……如何?我不认又如何?若是我认了,下场比今日死去还要痛苦,那我宁可不认。”綪染耳听得厮杀之声更近,眉头不觉紧了。

“好好好……不论你认不认,我只问你,你家乡在哪儿?要具体的地方,最好是绘上地图。”六叔似乎也感受到周围的血气越来越浓,情绪开始躁动了。

“给你,我有什么好处?”綪染觉得奇怪,阮相应该已经得到那张羊皮卷的地图了,为什么六叔还要?不过对于綪染来说,给与不给,都没什么不同,家已毁,族已灭,还有什么留在青谷。

“若你给我,我今日开始保你的命,还有你情人的命。”六叔一甩袖尾,一排银针­射­出,远处几个黑影便闷哼一声,随即倒地而亡。

綪染不敢上前,心也随着发慌,这些人居然在禁卫军的眼皮低下,潜入了灼天宫,还埋伏在四周,真不知是哪路的人马。

“阮相有那羊皮卷。”綪染试探道。

“我知,可我要你给我。”六叔不耐烦的说道。

“我以为,你会将我交给阮相。”綪染拉了拉衣襟,笑道。

“放心,只要你给我地图,我定会把你藏的严严实实。”六叔就在等綪染的一句话而已。

“好,等我能过了今晚。”綪染一指宫墙,自嘲道,此刻,禁卫军与叛军应已是两败俱伤了,也不知刹沫和端木茶有没有危险。

“一言为定。”

再一晃眼,六叔的身影已然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綪染大大呼了口气,还好六叔并非要她­性­命,也不是要将她带离此处,不然她可真要用上含草之前给她的暗器以及毒药了,即便她不会武功,但­操­纵小小利器,还是游刃有余的。

綪染低头瞧了瞧远处树下的几具黑衣人尸体,踌躇之下,还是走了过去,手握着毒囊,生怕这些人没有死透,再给自己一刀。

好在,直到綪染将几人的面罩拿下,又用手指探过鼻息之后,她们都没有反应,应该说,永远都不会再有反应,死得很透彻。綪染放心大胆的放开怀中暗器,开始在这些死人身上寻找线索,只可惜,一般这样的暗探死士,是绝对不会留下线索的,更不会让敌人顺藤摸瓜,危及到自己的主子。

什么都没找到,綪染有点丧气,无聊之下,拿起了一把死士的兵刃,这样的兵刃很奇怪,若说是刀又窄了点,若说是剑又短了点,若说是匕首,还只有一面有刃,而且在厚度上,还要比一般的利器厚实一些,形状上也弯曲一些。綪染总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于是一手拿住,一手摸向刀把,竟又一处突起……

咔嚓!綪染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就见这把刀变成了两把,只是尾部连在一起,再接着慢慢展开,竟是一把回旋刀……

“原来如此。”

綪染咬着牙,用力将刀抓与手中,难怪这东西看着眼熟,难怪六叔要杀她们灭口,难怪之前这猴­精­猴­精­的老男人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又假意不知……这一切竟被这一把利刃解惑了。

这,是綪染一直印入脑海,印入心田的刃,这,是在那火焰四­射­,遍地哀嚎时,刺入家奴身体的刃,这,是飞在天际,取下|­乳­父人头的刃,这,也是那吃人魔鬼,手中的刃。

綪染暗压由于情绪激动,胸中不停翻腾的血腥,手颤抖的拿着这把刃,她不知道,她手上的这把刃是否有在那一日取过族人的生命,她只知道她将来要用这把刃取下阮洪业的人头。

将刃收好,綪染莞尔,原来圣门与阮洪业也有了间隙,不过也难怪,那羊皮卷所指的宝藏,世上谁人不想得到,恐怕当初若不是圣门惧怕阮洪业的能力,应该早就将所得的羊皮卷私藏了,怎还会便宜了阮洪业?不过,最近圣门越渐强大,也不想再坐以待毙,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与阮洪业对着­干­,所以,六叔在发现綪染的时候,才会那般兴奋。

只是……六叔很清楚宫内也藏了阮洪业的耳目,因此他不好贸然说破,只得按照綪染的说辞往下走,直到今日内乱,才说出真正来意,顺手杀了那几个耳目,但綪染看的出来,这六叔并非使了功夫,而是暗器夺命,想必就是将来阮洪业查起,也只能归咎成两军相斗,殃及池鱼了。

“各个都是狡猾的狐狸成了­精­。”綪染也同时安了心,只要她还有如此大的利用价值,六叔不会让她死的。

“殿从大人,还是到殿内去吧,外面不安全。”刹沫一身血衣,从另外一面宫墙上下来,剑上满是鲜血,一滴滴的,在路上汇成一条血线。

“无妨,情况如何?”綪染皱眉,刹沫脸上那道口子,可不像小伤。

“她们都是­精­兵,曾经跟着二皇女奔赴边疆,都很骁勇善战,而我们禁卫军虽是经常­操­练,可毕竟应敌能力要若上许多,不过好在端木茶想法许多,并不硬碰,伤亡不大,但若是拖到天明,我怕……”刹沫用本就猩红的袖子擦了擦脸,担忧道。

“可我们只有等……”只有等到天明,30万大军便会来,只是,綪染宁可她们不来,不然,阮相绝对不会就此罢休,而虎符之事,也就暴露了,会让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女皇就更危险了。

“要不,我派人送殿从大人和陛下悄悄离开?”刹沫准备做最坏的打算,拼死挡住一切,万不能让女皇陷入危险。

“没用的,陛下身体那般,不宜移动,何况,她只能躺着,出去肯定会拖慢脚步,万一弄不好,还不如留在灼天宫内,何况……要是我没猜错,二皇女已然把整个皇城团团围住了,还能逃去哪里?”綪染从怀里拿出一瓶上好的伤药递给刹沫,这可是百香亲自调配好,让她带在身上的。

“难道说……这……这只能等死嘛?”刹沫接过瓶子,也不客气,倒出药液,抹在脸上。

“等!”綪染还是那句话。

“殿从大人,有探子回报,说是皇宫东北方,来了一批人,不知是友是敌。”端木茶从天而将,也是一身的煞气。

“哦?你们猜,会是火晗霜还是太女殿下呢?”綪染轻笑,心终于可以放下一点点了。

“怎么会!”

“怎么会!”

端木茶和刹沫异口同声道,满脸写着不信。

“你们觉得,以太女那般狡猾,可能就那么容易被人害死嘛?”綪染冷哼。

“这么说,不论来人是谁,都会来救驾了?”端木茶猜测道,毕竟,太女是名正言顺,而火晗霜近期频频探望女皇,看起来极为孝顺,若是打退了火晗雪,女皇定会将太女之位传给她。

“未必,你们看看情况,若是宫外,两队人马交战,你们就别参合了,都回来休养,要若是一伙的……那,就真的只能誓死守到天亮了……”綪染转头看向天际,启明星未出,天亮之时尚远啊……

一百二十六章

“杀!给我杀!统统都要死!”火晗雪已然杀红了眼眸,她仗着自己功夫深,穿越在众人之间,连砍三人,刀刀毙命。

在她四周,一群群的将士往宫墙上跃去,这都是她的同伴,都是她的战友,都是随她出生入死的好姐妹,她虽是二皇女,可从不愿长期待在宫中,睡那高床软枕,到是更喜欢边塞那种自由自在,刺激搏杀的生活,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野心,在她心目中,灼烟国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适做女皇的人选了,因为一个国家想要强大,那是要看兵力,要看武力的,她从来看不起太女那种只懂得玩弄权术,纸上谈兵的女人,更看不上火晗凌年轻心软,似男人的个­性­,所以,她不服,她要夺位,她要将一切的一切掌控在手里,她要用她的铁蹄踏遍整个灼烟国,乃至全世界,她要做这世上的霸主,集所有权利,为一身。

“母皇!你就等着我来吧!”血红的眸子,在兵刃寒光中,格外耀眼,火晗雪一身的血迹斑斑,就好似那地狱里爬出的催命鬼。

“殿下,看来她们也是有所准备,不然的话,早应该能攻的下来。”站在火晗雪身边的,是她的副将,对她忠心耿耿,也在这次逼宫事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哼,看她们挨到几时,本殿下还怕这区区5000禁卫军嘛?别忘了,我们才是舔着刀口过来的大女子!给我硬攻!”火晗雪对于禁卫军的躲躲藏藏,嗤之以鼻,完全是老鼠行径,只是,毕竟对方在守宫,有时候突然出现的暗器,也让她们防不胜防,损兵折将。

“殿下,属下觉得,她们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宫门那边儿,咱们还是上风,只要破了门,一切便都势若破竹了。”副将焦急归焦急,却还是有着一颗冷静的头脑,不希望火晗雪蛮­干­。

“若是这样,就最好了……”火晗雪蔑视的瞧了瞧宫墙,忍住了气。

“只是若是攻下,效忠殿下的大臣还好说,那些外姓王侯,以及刑天意……”副将并不希望,自己的主子糟人质疑,毕竟弑母之罪,很容易被人利用,造成部分不怀好意的人,游说暴民,揭竿而起,四处起义。

“哈哈哈哈……本殿下还怕这个,告诉你,今天取了这皇位,本殿下就是灼烟国的女皇,谁敢说朕的不是?若是有人阻挡,不论是谁!本殿下都会杀的­干­­干­净净,寸草不留!还有那个刑天意,呸,若不是那老糊涂让人把刑天意关入灼天宫内牢之中,本殿下早就将她除掉了,到时候一封病危信送给她的女儿们,让她们来京探望,哼哼,我就不信,夺不了她刑家的兵马!”火晗雪眯着眼,全身的杀气都迸发出来,当下的她,已然不将任何事,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是,只要攻进去,属下第一件事,就是砍下那刑天意的脑袋。”副将了然,做好了准备。

“哈哈哈哈……”火晗雪张狂的冲天大笑,再观这一片片暗红,血都沸腾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殿下,殿下!咱们的人……”一人骑着战马慌慌张张的冲了过来,好似后面有鬼追她一般,扬起一张铁青的脸,全身都在哆嗦。

“呸,什么不好了!你给本殿下闭嘴!”火晗雪一转身,踏上马背,就用剑搭上了来人的肩膀。

“殿……殿……殿下,我们……我们被包围了。”那来人吓得两腿打颤,几乎踩不住马蹬,身体向后倾斜着,满脸是泪。

“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哪队的?”副将见状,也走了过来,质问道。

“小的……小的,是宫外守军陈统领麾下的……”那人吓得上牙打着下牙,几乎咬着舌头。

“那你­干­嘛不在宫外守着,来这里做什么?”副将拧眉又问。

“陈……陈统领被……被人杀了!好多黑衣人,又和不知哪里来的军队里应外合,咱们……咱们1万的兵马……所剩无几了……”心中的恐惧终于宣泄出来,这个传令兵,大声的痛苦起来,已然管不上脖子旁的利刃了。

“什……什么……这不可能!这……你一定是哪里来的­奸­细,本殿下要杀了你这个妖言惑众的贼人!”火晗雪被深深的震住了,从不敢相信到极度愤怒,火晗雪提剑就要割破来人的喉管。

“小的……小的没骗殿下啊,是陈……啊!!!”还未说完,那传令兵身子一斜就软了下去,直直从马上落下,在地上睁大了双眼,恐惧的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火晗雪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明明没有出手,这人怎会……火晗雪惊异的跳下马,来到尸体旁,竟是倒吸一口冷气,向后倒退数布,这传令兵居然是被一支不知名的箭,捅漏了身体。

“她确实没骗你!”不远处,两匹马儿拉着一辆战车往这里走,战车上站着一女子,并未身穿劲装,也为着铠甲,还是一副雍容之态,只是她手中那把长弓到是嗡嗡作响,从另外一面告知了火晗雪,那支致命之箭的来历。

“不!不可能!你!你明明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火晗雪抱住头,完全失控的大喊道,对面的那个人,就像是来取自己­性­命的地狱修罗,笑得越艳,越是惊恐。

“唔……既然皇妹如此想要我死,那么我怎么会让皇妹失望呢?”摸着额心的焰印,太女笑得妖娆,目却冰冷的如同寒潭。

“你!你诈死!!”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火晗雪火冒三丈,恨不得冲上前去,吃这人的­肉­,饮这人的血,这个让她从出生就开始仇恨的女人,居然在今日,还是出其不意的,给了她打击。

“若不如此,我怎么有时间,将江湖人士安Сhā在你们军中,你不会以为,我是去养伤了吧,哈哈哈,告诉你吧,江湖中的易容术很好用,要偷偷换你几个小兵,更是容易的很……”太女怜悯的看着发了疯的火晗雪,继续说道。

“呵呵……这么说,太女殿下是来保驾的了?”火晗雪死咬着­唇­,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被后来的黑衣人致死,心痛已然难以附加,仇恨的火焰已然烧痛了双目。

“非也!今日我来,就是来取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太女扬起脸,高傲的如同百鸟之王,无人可以亵渎。

“哈哈哈哈……母皇!母皇!你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女儿们,哈哈哈哈……笑话,笑话!告诉你!贱人!本殿下死也不会让你如愿的,大家给我上!冲出去!”重新跨上马匹,火晗雪带头冲了过去,她的目标只有太女,她要将那张可恶的脸,彻底的撕烂,她要咬碎她的骨,哪怕与之同归于尽!

“杀!”

没有别的语言,太女一挥手,她带领的人立刻分成两队,一队人继续去完成火晗雪之前未完成的破门之举,二另外一队,则将火晗雪团团围住,毫不留情的厮杀开来……

“真没想到,真的是太女的人,她居然真的没死!”靠在墙角处,端木茶杀累了,喘着气说道。

“我失算了,我以为她们姐妹相争,可以拖住一段时间,却想到,太女带的人,要多的多,而且……事先还做好了准备,先断了火晗雪的援兵。”綪染内疚的靠在树上,刚刚扔出了大半的暗器,她也开始体力不支了。

“这也没有办法,估计从二殿下密谋杀害太女之时,哦,不,甚至之前,太女故意出巡,都是太女一手布下的局,为的,就是今天……她可以灭了二殿下,然后顺手灭了陛下和我们,到时候就以压制叛军,女皇不幸被刺为由,稳稳的,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端木茶一个翻身向綪染身后一戳,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倒,这一批人,很明显是江湖中人,比之前那些呆板的亲兵,狡猾的多。

“太女一向都是足智多谋的,所以……今日她来,我并不吃惊,只是吃惊那带兵的数量,却没想到,她竟然悄悄偷梁换柱了。”綪染苦笑,火晗雪恐怕也没想到吧。

“哎……只能撑到天亮了!”端木茶望望夜空,第一次觉得,黑夜是如此的漫长。

“抱歉,将你卷入其中。”綪染从没想过,事情竟会变得如此复杂,这个皇宫,也早已不是女皇的天下。

“身为臣子,为主子去死,很正常,你不用和我道歉,而且……若是我死了,他一定会为我落泪的。”端木茶微微脸热,心中泛出一丝甜蜜,那个人……一定会幸福的。

“一定会活下去的。我相信!”綪染坚定道。

在綪染心中,还有另外两个模糊的理由,让她觉得今日仍有一线生机,首先,怜君绝对不会让她死,更不会让女皇亡,因为她并不觉得,怜君是为了阮相能够称帝而做的铺垫,其次,圣门的六叔居然会放任自己在此,那么以他的消息网,定是收了不少的消息,甚至还关于阮相,所以……她不惧。

宫外,死伤无数,有火晗雪的部下,也有太女的亲兵,更有看不清面目的武林人士,还有已然损失大半的禁卫军。

启明星慢慢升起,也就意味着,再过一阵,太阳便会出来,而蒙珠的30万大军,也会即刻拔营,前来救驾。綪染知道自己走的是险棋,但是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阮相在这个皇宫中,到底站的是什么样的位置,她的掌控到底已经到了何种的地步,再说弱小才能让人不放在眼里,如果真的让阮相知道女皇这里有30万军队拥护,那么……女皇真正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宫门要守不住了。”刹沫拖着伤体,悲愤的说道。

“哪怕只有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綪染冷漠道,心却如同刀割。

“殿从大人还是进去吧,陛下此刻正需要大人。”刹沫提剑,又准备往前冲。

“等我把所有的毒药都放完,我便进去。”含草配了那么多,也确实帮了不少忙,自己人都在春日节时,喝了含有解毒成分的汤药,宫墙上,也洒满了毒粉,Сhā好了隐藏的毒针,这为了她们保住了不少宝贵的时间。

“大人小心。”刹沫一抱拳,转身上阵。

“火晗雪恐怕不行了,支持不了了,不过她的人也真够顽强的,真不愧是边疆的军队,太女的进攻明显减缓了。”又杀了一轮的端木茶此刻竟还有赞赏别人的心情。

“太女的人也不差,这些私兵,强大的多,只是我好奇,她们怎么进城来的。”人数太多,火晗雪不可能没有发现。

“我也不知,但是我敢肯定,和当时我发现的商队,有关系,只是……数量还是不对。”端木茶摇摇头。

“如此的兵强马壮,竟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人,可悲,真是可悲……”綪染不忍再看,这场战争,没有赢家。

嗖!嗖嗖!

綪染面部一僵,转头看向端木茶,端木茶也正好回头看她,两人目光相对,同时读到了对方的疑问。

“这信号是宫里发出去的,看那样子,是发给其他人的。”端木茶追着信号的方向跑去,綪染自然跟在身后。

“是谁?灼烟有兵权的,似乎只有阮相了,难道火晗霜从哪里弄来了救兵?”以岩君的势力,应该也有藏兵。

“火晗雪的旧部并没有全来,驻扎地甚远,毕竟和御林军有区别,如此短的时间,肯定来不了,所以火晗霜前来,可能­性­很小。”端木茶杀死两个挡路的亲兵,拉着綪染飞身上了房顶,直朝那最高的地方去。

“可是阮相出兵了?”綪染又问。

“这到有可能,毕竟她和岩君一直以来,都是穿一条裤子的。”端木茶放下綪染,俯视远方,綪染顺着她的方向眺望,竟看到数不清的火把。

“该死的!”綪染咒骂道,那么多人,估计有这本事弄来的,也只有阮相了。

“真是一场混战。”端木茶抹了把脸,疲倦道。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也许大家谁都想到过,却又无法真正的相信,因为那点点火光,正是火晗霜带来的军队,整整5万大军。此刻,太女失算了,火晗雪欣喜只有一瞬,只因她看到了妹妹眼中的贪婪与嗜血,一­奶­同胞,亲生姐妹,也抵不过皇座的诱惑。一声护驾,犹如战鼓击响,一片血海,饱含多少愤恨不甘,原本曾经象征富贵权利的宫殿,在这一夜,俨然成为了十八层地狱。

残血,断肢,人头,綪染麻木的看着墙外,如叹息般说道:“我们的人撤回来吧……省得无用的牺牲。”

端木茶点头,抱起綪染飘然落下……

“霜儿……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火晗雪已然体力不支,身旁的战友也一个一个的倒下了,她用剑指地,支撑着自己摇晃的身体,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为自己出谋划策,那个总身边含着皇姐的亲妹妹,居然在这一日,想要除去自己。

“咳咳!为什么?还不是你家养出的孩子,自然和你一个心思了,怎么样?哈哈哈哈,你弑母杀姐,她就不可以吗?果然是一个父亲生的。”太女在一旁,也不好看,一身华贵的衣衫已经狼狈的被划了几道,战车侧倒一旁,马匹四散奔逃,一头墨发披散,隐约还能看到几股碎发,似是被利器割断。

“呸,就凭你,还想当本殿下的姐姐?也不照照镜子,你哪点像母皇,说不定是你爹和别人私通生下的!你个野种!”火晗雪已是疯了,胡乱挥着宝剑,在人群中穿梭,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杀出一条血路,冲出皇宫,只要能逃的出去,能城外自己的旧部会合,那么一切还有机会。

“你找死!”太女原本还想与她合作逃出皇宫,可就在火晗雪说完之后,改变了主意,若是要死,那么大家不如一起了,到时候去了­阴­间也多个伴儿。

天边终于露出一丝微弱的光芒,一层层浓厚的云彩也慢慢的开始散去,挡不住越来越强的日光,天空上也渐渐染上橘红­色­的亮彩,天……终于要亮了……

“我劝二位皇姐还是莫要挣扎了……你们今日弑皇,已是大逆不道,若是能乖乖束手就擒,指不定母皇一心软,赏你们全尸!”火晗霜一尘不染,坐在一匹战马上,笑得纯真,今夜也就属她最轻松了。

“你……你这……父君不会……不会放过你的。”火晗雪几乎都要晕厥了,可仍用强大的自制力逼迫自己正视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心思单纯,实际上却心如蛇蝎的妹妹。

“哈哈哈哈……罢了,罢了,想不到我算计一世,竟是错漏了一时!!火晗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早就被逼的没了退路,又无法冲出包围,太女吐了一口鲜血,狂笑不止,而额头上的焰印也被鲜血所覆盖。

“皇姐,你安心去吧,父君那里有我照顾,就算父君会生气,但是等我做上了太女,做上了女皇,她便会把多年来放在你身上的希望,忘的­干­­干­净净了!”火晗霜才没那么傻,去和一个将死之人逼宫,她之前多次进入灼天宫,不过就是为了试探女皇的虚实,再使出一切手段,让女皇对她产生好感,所以今日她可是打着救驾的旗号来的,只要两位皇姐一定罪,她便是这皇朝内,唯一的继承人了,而且名正言顺,相信綪染会替她做好最后一步的。

“你!你!”两位皇女此时也只能背水一战了……

火晗霜不在与那两个落魄之人废话,掉转马头,带着一队人就来到灼天宫大门口,她很满意的看着前面的大门,那破损的程度,只要再攻一刻,便会崩坏,她算的时间果然准确。

“母皇!莫要担忧,霜儿前来救驾了,请母皇放心。”火晗霜甜甜的唤道,仿若她才是女皇最亲近的女儿。

綪染递了一个眼神给端木茶,端木茶马上会意,找来自己的部下,将皇旗挂在了最高的屋顶上,这是她们与宫外御林军的暗号,御林军会出动一部分人躲在宫外,等待信号,若是未能按时挂旗,那么大军必将开拔,前来救援。

“殿下,陛下身子不适,不过对殿下前来救驾,很是欣慰。”綪染高喊,也算是给了回应。

“请殿从大人回个话,让母皇放心,这等叛臣逆女,本殿下一定会严惩不贷,绝不让母皇失望!”火晗霜心满意足的笑道,她仿佛都能设想到,今日早朝之时,自己就会穿上太女的服饰,为女皇亲政。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綪染刚要应声,就听见不远处,一个中年的声音传了过来,竟如撞钟,綪染浑身一颤,那声音不会听错,只是……她为何在这时出现?

一百二十七章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停止了打斗,太女和火晗雪也松了口气,各自找了一处,由死士围着,小歇一阵。反到是火晗霜满脸不解,不由上前道:“阮相大人,来此何故啊?”

阮洪业环顾四周,竟是面上一冷,硬声道:“救驾。”

在场之人先是一愣,后又恍然,跟着鄙夷,痛恨,后悔等等多样的眼神,简直快要把阮洪业凌迟了。只可惜,阮洪业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眼神,所以只淡淡回眸,没有一丝波澜。

“阮相大人……本殿下已是成功救驾,大人是来向母皇问安的吗?”脸皮抽动了一下,火晗霜压住了火,好声好气的说道。

“哼,救驾?殿下这是救驾嘛?”阮洪业一反以往温驯,竟是嘲讽的扫过众人,目光如同死水,冰冷而幽深。

“阮相大人,本殿下敬你是德高望重的老臣,才谦让几分,可是有些话当讲,有些话不当讲,大人不会忘记了吧。”火晗霜也隐隐感觉出阮洪业的异常,内心顿时警觉起来。

“三位殿下在此,不觉得有失体统嘛?”阮洪业很适时的看向早已破烂不堪的灼天宫宫门。

“她们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本殿下不同吧!大人!!”火晗霜最后二字,咬得格外用劲,像是在提醒阮洪业什么。

只可惜,阮洪业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完全不为所动,连一句话都懒得和火晗霜说,径直走到火晗霜带来的统领身旁,大声道:“叛臣火晗庆,火晗雪,火晗霜,意图谋朝篡位,深夜逼宫,甚至连杀御林军将近3000余人,严重危害到女皇陛下的安全,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只可惜微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来人啊!绑人犯。”

话音刚落,就在大家惊诧之间,不知从何处居然窜出数名黑衣人,还不等大家反映过了,这些人便已经杀人数名,制服数名,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刀刃架在了各位皇女的脖子上,连火晗霜都不例外。

“阮洪业!你这是犯上作乱!!!”火晗霜怒极大骂,却又碍于脖子上的尖刀,不能移动。

“微臣……只是秉公办理,若是陛下怪罪起来,微臣一人承担。”仿若还是那个忠心不二的丞相,仿若她一生都为了社稷,甚至不惜以­性­命相抵,只为了朗朗乾坤,只为了灼烟天下,只为了公正无私,只是……这句话,在皇女耳边,在此时此地,却格外的讽刺与作呕。

“你放屁!阮洪业!你居然敢挟持本殿下,你就不怕没命出去吗?这里可都是本殿下的人,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火晗霜毕竟还是年幼,再多计策,再多冷静,在这个面临生死的时候,她还是胆怯了,甚至恐慌了。

“霜儿!你何必和她多罗嗦,今日之事,明摆着……她才是最后的黑手!”对于自己妹妹的背叛,再加上阮洪业这么一闹,心中原本的疑惑,却慢慢被揭开了,只不过,火晗雪宁愿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的妹妹,就是给阮洪业欺骗,以至于走上了这条绝路。

“你把灼烟的三位皇女都抓了,你的意图又是什么?”太女被压在地上,吐了口鲜血,失败并未让她的优雅折损一分一毫,就算成了败寇,她也要做一个最骄傲的失败者。

“清皇侧。”阮洪业低下头,看着太女,扬起一丝几乎看不出的微笑。

“清皇侧?哈哈哈哈,我看你是想坐上灼烟国女皇的位置吧!!”火晗雪狠狠的拍着地面,笑得泪流满面,冲过满脸的血迹,汇成一条条鲜红的泪痕。

“呵,就凭你们,怎么能妄想猜出我的想法,一群只知荣华富贵的蠢蛋!”一甩袖,阮洪业就往后宫走去。

“你!!你站住!!!你今日囚了我们姐妹,那么……灼烟国便没有了储君!!你!你这个杀尽皇室血脉的混账,你会有报应的!!!”火晗雪不认输的大吼着,她希望她的母皇可以听见,她希望此刻谁能来救她们一把,她是想要得到皇位,可是她根本不想因为姐妹之争而让火家的天下易主,若是如此……若是如此还不如让这个贱人的女儿登基,至少!至少血脉还在。

“放心,你们火家血还有用,微臣还是火家臣子,不会让这香火断掉的,只是会用旁系血脉而已。”阮洪业停下脚步,很好心的给提了个醒。

“你放屁!谁不知道当年母皇登基之时,都赶尽杀绝,寸草不生了,哪里来的旁系,肯定是你找来的假货吧!!”火晗霜虽小,但很多事情看的却很透彻,比如皇家的无情,比如皇座上的血腥,她不想被杀,所以必先制约与人,而如今这场夺位之战,也是女皇当年间接留下的后遗症,因为成王者活,败寇则死,不论是否亲生,无论是否交好,皇家只有权力,没有亲情。

阮洪业没有回答,也许是根本不屑回答,这些所谓的皇族女子,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步棋,一步早已从出生开始,便顺着她的方向,慢慢前进的棋,包括太女身世的泄露,包括烟后太女的不合,包括岩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包括姐妹相残,各怀鬼胎,包括大皇子悲惨一生,命绝宫中,只是……火晗凌的死意外了点,不过好在,仍在掌握之中。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们不要顾本殿下,赶紧将她擒下!!”火晗霜不顾脖子上已有血痕,大声命令着离自己最近的亲兵,她手下还有兵,就还有希望。

然而,她失望了,她的兵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眨。

“你们……”

“微臣想,也许殿下们忘记了,那么微臣再提醒一遍,你们陈家私下的刺客与暗兵,也都是微臣曾经相助过的,那么……现在也是该回报微臣的时候了……”说完,阮洪业真的再也不理不睬的离开了。

原地,三人,或悔恨,或痛苦,或惊慌,可历史无法重来,人命无法复活,丢失的东西,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天终于亮了,只是在这宫中,不论是谁,恐怕都难逃这夜的折磨……

又过三日,阮洪业在大殿之上,光明正大的宣读了圣旨,下令处斩三人,而岩君早在前一天夜里,就悬梁自尽了,是真自尽还是不得不自尽,对于朝堂上和百姓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值得探究了。

跟着,随着阮相的大清洗,原本依靠于岩君的陈家宗室,几乎在三个月内,便输的­干­­干­净净,该死的死,该逃命的逃命,该卖身为奴的为奴,这以岩君为首的外戚势力,就算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消失了,甚至到日后几百年,陈家在灼烟国也是一蹶不振,难以再兴。

然而,这并非说是阮洪业就可在这朝堂,这灼烟,一手遮天了,毕竟边境有刑家军,塞北有外姓王,虽然势力都无法与阮洪业抗衡,但是人言可畏,一国连个储君都没有,血脉都断了,难保不会天怒人怨,难保不会战乱不断,于是,一道圣旨,皇太女上位了……

“太神了,我亲眼看到那个孩子头上有焰印的,若不是染和阮洪业有仇,我都以为是染做的。”含草叼着根香草,没形象的翘着腿笑道。

“下次别去碧烟宫了,太危险。”綪染抱着怀里的允瑶,提醒道。

“那个……那个孩子真是叶桑绵?”羽曾经陪着綪染在锦竹宫待过一段儿,也识得那个孩子,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是,叶家为了这个孩子,可是乱­仑­了几代呢,真亏得叶桑绵不是傻子。”綪染摸着允瑶的发,亲亲他羞红的耳朵,嘲笑道。

“这样一个孩子,未来……会怎样?”抱紧綪染的腰,允瑶埋在綪染怀中,隐约有点同情。

“不怎么样,政治工具而已,只是希望叶家能让阮相不那么失望。”綪染也没想到,表面上和烟后以及太女关系紧张的阮相,实质上是和烟后联手的,这一步步,一弯弯,竟把岩君与太女全部卷进去了,綪染甚至怀疑大皇子的死,都有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将他贡献出去了。

“只要怜君没有孩子,那孩子应该没有危险。”烟后大事得成,文湘也得了空,自然挤进了密道,与众人再见。

“不过岩君也真够狠的,居然在春日节,把所有到场的侍君,小侍什么的,都毒死了,还要允瑶没去,怜君也聪明的躲起来了。”对毒极有研究,含草可不信,那些人是被乱军杀死的。

“不过,允儿日后也会太显眼了,我怕……”綪染回搂允瑶,心思重了。

“莫慌,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若是逸君消失,那才奇怪,我想烟后已然得到他想要的,暂时不会针对后宫,反正后宫也没什么人了。”文湘看向坐着紧紧相拥的两人,不忍道。

“对了,那女皇怎么样了?不会有了皇太女,就把她­干­掉吧,话说她怎么肯下旨杀掉自己三个女儿的?”含草最重亲情,所以百思不得其解。

“女皇她……自从那日起,就开始浑浑噩噩,少吃少喝,估计……活不了多久了,那旨意也自然不是她写的,如今留她,只不过顺其自然,毕竟三位皇女一死,女皇又跟着去了,难免会引人怀疑,所以圣旨是烟后亲自写的。”綪染想起圣旨宣读后的那日,女皇紧紧拉住自己的手,咬着牙,闭着眼,泪流满面的惨状,心难免会酸楚一阵,现下真正的皇族,也只有女皇了,而女皇也很清楚,她一旦死去,火家就彻底的完了。

“染,你会不会有危险?”允瑶仰头,满满的忧虑,那双星空般的眼眸,都暗淡了许多。

“我在想……兴许,我该退了……”綪染脑海里反复出现那些死去的好人,亲人,友人,坏人,一时间竟是倦得再懒得报仇了。

“染的意思是?要走了?”允瑶的手都哆嗦了起来,颤颤的抓住綪染的衣襟,不敢相信的说道。

“恩,我想离开这里了,也许……怜君说的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阮相盛极一时,总有衰退的一日,而我……就算和她同归于尽如何?就算找人杀她如何?连女皇都无法将她压制,我这小小女伶还能怎么办,所以……为了你们,我认输了……”报仇之心,在听到那三姐妹最后悔恨的互相告别后,竟是如风般逝去了,她不想后悔,更不想让允瑶后悔,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复仇之心,断了青家血脉,她要活着,她要重建青谷,哪怕是等到死,她相信,她也能听到阮相被诛的消息。

“染!!”

几乎当即被感动的落下泪来,允瑶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安慰这个,看起来轻松放下,实则心如刀割的女子,别人不知道,定会以为她随意洒脱,可他却明白,不是的,她从来不是个洒脱的女人,从爱情,从亲情,那执拗的­性­格,简直是要了命的执着,可她现在说,放下了,想离开了,是那般的无力,不含一丝挣扎,仿佛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这些年来的提心吊胆,这些年来的吃苦受累,都是假的,都是梦境。只可惜他是那般懂她,这样的女子,若是没他,此刻,不,恐怕那夜就从灼天宫里冲了出去,与那阮相玉石俱焚了。

“放心,我不后悔,我有了个这么好的相公,天下多少女子羡慕我,允儿……对比起其他来说,你很重要,非常的重要,重要到,已经可以让我放下复仇之心了。”用袖子温柔的为他擦掉脸上的泪,綪染叹了口气,后悔吗?后悔什么,是后悔那5年女伶的生活,还是后悔入宫献媚,不,她不后悔,若是没有5年的女伶生活,她体验不到这个男人的苦和痛,若是没有入宫后的两地而分,她感受不到对于一个男人,一个不是弥昇的男人,如同灼骨般的思念,她更感受不到真正两情相悦时,那份无悔的爱与真诚,所以……她不后悔,不后悔复仇,也不后悔认输。

“既是如此,我们要早做打算,以免阮相杀人灭口,灼天宫的两人,也要注意。”阮相是什么人,那日多么多人在场,听到的,看到的,哪个不是把柄,哪个不是催命符,文湘不必在场便已明白,何况綪染。

“恩恩,我明白,我也会安排端木茶离开,刹沫的话,她估计宁死也不会离开女皇,到时候芝慧也带上吧,福儿会开心死的。只是……抱歉了各位,到了这个地步,我才转头。”綪染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或是她无意得来的,或是她设计夺来的,也或是与她心心相惜者,自愿来的,但,这一路走来,她的仇也似乎变成了她们的仇,所以,她不后悔,但是愧疚。

“说什么傻话呢,你平安,大家平安就行了,就当我们在皇宫玩了一把,将来我有了孩子,我就告诉她们,老娘也在皇宫里待过。”含草走过了,一拍綪染的后背,毫不在意的笑道。

“正是,大家并非只帮你才会走到今日,我想,綪染也明白,若非是我们自愿,恐怕这世上再难有人让我们屈服。”文湘温温而谈,到让綪染的心温暖了起来。

“既然如此,小姐,我们要准备准备,这次要带走的人不少,还要避开阮相的耳目,一定不能有差错。”羽的积极­性­也被调动了起来,看来她也早在皇宫里待够了。

“你不见见金棘?”綪染轻笑,转头问文湘,据她所知,金棘和弥昇还没走。

“那綪染不去见见弥昇?”文湘回她。

“那不一样。”綪染吻了吻允瑶,忽然笑得很释然,也很甜蜜。

“都是避之不及的人,一样一样。”文湘再笑,众人也跟着乐了起来,看来,綪染的决定,确实让所有人,感染到了快乐。

乒!!

众人一顿,再是回头,竟是看那原本在床边为岚实治伤的百香,昏倒在地……

一百二十八章

“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綪染坐在百香床边,看着那张近几天才熟悉的脸,内心说不出的滋味。

“呵呵……染,你怪我啦。”百香那稚­嫩­苍白的脸上显出太多歉意,却拥有更多坚毅。

“你可是觉得,所有人都再难以留住你了嘛?”不知为何,綪染的心涨涨的,眼眶也涩涩的,她明明一路走来,都是在利用这姐妹两,可真到百香要消失的那一刻,她还是用尽全力,哪怕手沾鲜血也要留下她的命,只可惜,百香懂她,心也太善……到头来,苦的是百香,痛的是綪染。

“不,相反的是……我挂念你们,舍不得你们……”百香伸手拉住綪染,青白­色­的­唇­微微颤抖着,却仍是淡笑。

“那你!那你还背着我们做出……你要我如何,要含草如何,又要岚实如何?”綪染几欲暴怒,但在看到百香那抹苦笑之时,又将怒气憋了回去,烧痛了自己的心。

“染,不论珀玥的身体是否真如怜君所说,可以承载我的灵魂……一辈子……我都不想让你为我沾上人命,无关乎我认识还是不认识,我不为她想,却是为你……染,人的命太重,你表面心冷,但其实内心何其脆弱,你曾伤了允瑶,但你又后悔了多久,自责了多久,又用了多少的爱去补偿了那份亏欠……”百香此时的双目好似明镜,綪染一时间竟是觉得无所遁形,仿佛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剖开,都已暴露。

忍住尴尬,綪染只能用咳嗽压制自己的心虚,却不敢再与之争辩,只寻了另一途径道:“允儿……那不一样……那你就不怕伤了含草,和你的岚实?”

“我怕,怕的要命,但是不行,我没有时间了,我不想再让你们为我担心,染……我的命,是由你从上天那里偷来的,现在上天发现了,我,本就活不了。”百香无比遗憾的叹道,但似乎已是坦然接受了。

“胡话,是你命不该绝才是!何况就算你随意找了一个身子,那也不代表会挥霍的如此迅速,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岚实……”綪染看向百香无光的­唇­,心下已然明白,自己当年为百香做的灵魂防护,现在似乎正在慢慢的消失……正如自己的生命一般。

“我喜欢他……”百香难得的坦白道,这一次她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心。

“所以你为他过毒了?”綪染握住百香的手,紧了紧,心头酸涩。

“呵呵,谁让我才疏学浅,若不过毒,他定活不过5日。”百香没有撒谎,没有隐瞒,因为时间一到,大家自然都会明白。

“你又何苦……”

“且不说,就算我没过毒,也活不了多久,就说我对他的心,染……你懂的……”百香拍了拍綪染的手背,她们是朋友,她们也只是知己,所以她们能够理解对方。

“你……还有多少时间?”綪染眼热,转过头低低道。

“抱歉了,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不过,可以答应我,帮我照顾岚实吗?”百香知道,就算她不问,綪染也不会放下岚实了。

“恩恩……你……好好休息……”綪染不想表露她的情绪,只是点了点头,松开百香的手,起身往外走,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去看百香那坦然的表情,她怕……她会泪洒当场。

百香因为病重睡在逸君寝宫之内,而允瑶则接替百香在密道里继续照顾岚实,岚实的身体虽然有百香给他过毒,但毕竟中毒太久,还很虚弱,不易行动。

但,就在綪染走进密道想要去接允瑶的时候,却发现原本一直卧床的岚实此刻正靠在墙边,站立不能,芩儿不得不在一旁扶着,以防他摔倒,再看他们身旁的允瑶,坐在轮椅上,盯着脚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都听见了?”綪染也知,这事儿是瞒不住的。

果然,允瑶点了点头,芩儿想以笑缓和但笑不出来,表情古怪,而岚实,身上褪去了黑­色­的毒气,一脸木然,像是傻了一般往外望去。

“你……想去看看她吗?”这话,綪染是对岚实说的。

岚实呆呆的回过头,就像是脑子慢了一拍一般,等到綪染问第二遍的时候,才略微点了点头,于是綪染叹了口气,让芩儿扶着他出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綪染走到允瑶身旁,没有预兆的将其抱起,来到岚实的床边坐下,不发一言,允瑶与綪染心灵相通,更知她内心痛苦,所以并不多语,只是紧紧抱住綪染,一手摸着她的发,她的背,无声的支持着……

逃离的准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含草自从知道百香命不久矣后,就开始沉默,意外的没有哭喊,意外的没有怒骂,只是默默的做好许多百香吩咐的事情,替綪染养身,替岚实调理,之后,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岚实尊为姐夫,而岚实也没拒绝。

綪染不知岚实对百香如何,只是看着他每天不分昼夜的与百香在一起,谁劝都不肯离去,两人虽然话少,可总透着一种很温暖的东西,允瑶和她说,岚实还是心动了,只可惜心动的太晚,也太迷茫,情意间硬生生透着离别的苦痛。

直到有一日,羽收到消息,凤梦洁归国,半途遇刺……

“你去吧,有时候人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看一眼总比忐忑一生的强。”刚与允瑶欢好之后,綪染只穿亵衣站在门口,现在她和允瑶的床被百香与岚实霸占了,她们就只好睡到寝宫其他的房间来,好在,只在一个宫殿里,左邻右舍,才能发现羽的踌躇。

“小姐,我们……没多少时间了……”羽抬头望月,心叹。

“那里离烟都不远,2日快马来回,我们不差那点时间,何况,还有含草她们……我也和梧桐联络了。”綪染直视着羽,不想给她借口。

“当初他离我而去,可想过今日……我不想……”羽不自觉的握紧腰间宝剑。

“你自己不也说,你错居多嘛,以前的事情,你既然欠他,那这次就全当是还债了,省得日后惦念,这次之后,你和他便再不相欠了……”綪染诱惑道。

“互不相欠嘛……”

“羽,想想岚实和百香,莫不要将来悔恨……”说完,綪染转身进屋,关上房门,重新走到床边,钻入香喷喷的被窝,将被中□的男子,拥入怀中,紧紧的,不肯放手。

此后,宫中接连三日,都没看到羽的身影……

可就在大家暗中准备之时,綪染接到了怜君的邀请,说是金赤国来使,有意相见,綪染内心疑惑,却不好推辞,何况,她总隐隐觉得,自己想要离开之事,怜君定有感觉,这次约见,极有可能会谈及此事。

做好心理准备,綪染也不再胡思乱想,只是故作轻松的告诉允瑶,自己有事要回灼烟宫,便走出密道,带上端木茶去了灼烟宫的前殿。

“大人,如今朝堂之上,已然皆是烟后与阮相的人了。”一路慢行,綪染不急,端木茶自然也不急。

“哎……这是必然,陛下她……”女皇,如今在灼烟也不过是个等死的人了。

“端木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端木茶似是挣扎,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请讲。”綪染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陛下之势……渐弱,还请大人早做打算。”端木茶凑到綪染身旁,偷偷耳语道。

“你可是觉得,若是陛下……她们会对我不利。”綪染也配合的小声道。

“不,不利的不止是大人,而是所有灼天宫的人……”

端木轻叹,綪染了然,两人相视片刻,大家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那夜,那时,知情的人太多,而要死的人,也太多……

一百二十九章

进门时的一个恍惚,真正的恍惚,曾经早已被深埋的记忆,就如同喷泉一般,从下而上,喷涌不止,有儿时,有少女,有欢笑,有离别,有愤怒,有苦闷,就好像砸翻了调料铺,所有味道混为一团,竟是难言的咸苦。好在,这最后的痛楚,在脑海里形成了允瑶的笑容,那般腼腆,那般纯净,那般温柔。于是,眨眼间,她竟隐隐笑了……往事随风,面前这人,居然也可平静待之了。

“殿从大人,这位是金赤国的镇国候,这位是镇国候的随从。”怜君见綪染与端木茶进门,忙是介绍,可偏偏不介绍綪染与端木,可见,对方已然将她们了解的彻底。只是,这怜君终归是女皇内眷,竟可私下会见两人,想必曾经便有接触。

“镇国候大人。”綪染躬身行礼,端木茶自是跟从,而弥昇也不得不对着綪染行礼,毕竟他身无官职,也非皇亲。

“哈哈哈哈,殿从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殿下相邀,也不过是随意聊聊,无须拘束,来来来,请坐请坐。”金棘起身相让,视线却从綪染一入门时,便没有移开,她从未见过比男子还要妖媚几分的女子,那一身深红的朝服,那一头乌亮的长发,那一颦眉,那一抿嘴,无一不风情,无一不清雅,难掩的绝­色­。心下不由暗叹,好一风流的女殿从,难怪灼烟女帝宠爱的紧。

“多谢大人。”金棘看着綪染,綪染自然也是回视,这人是金棘国最大的候女,也是金棘女皇的堂妹,更是女皇最为信任之人,手握兵权,文武双全,更会知人善用,懂得拉拢人心,连那么高傲的弥昇都愿与之共事,可见其手段,当然,这也说明此人并不歧视男子,心胸开阔。

“呵呵,不用和我客气,又不是我请的这杯水酒……”举了举酒杯,金棘先敬了怜君,小口的抿了一下笑道。

“大人这话见外,今日我可是代表陛下给大人践行的。”怜君转着桌上的酒杯,似笑非笑道。

“大人要归国了?”綪染假装惊讶道,其实若是按照一般情况,这位侯女早就该归国了,如今灼烟国内忧外患,正是各国私下谋划的好时机,连凤梦洁都回去了,真不知这位镇国候为何还多留这么几日。

“正是正是,出来已久,我国陛下传召了。”金棘又喝了一口,竟是一脸无奈状。

“今日酒宴,除了给大人践行之外,还有道歉之意,毕竟我国前太女做出那等无礼之事,还望大人见谅,只是此事不宜张扬,凤寥国二殿下又有急事先行,所以怠慢了大人,还请恕罪。”怜君笑着说道,拿眼瞟了一下綪染。

綪染会意,所以赶忙举杯道:“让大人之前受委屈了,下官替陛下敬大人一杯。”

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托大,一个小小的殿从又拿什么来替女皇,只是綪染身份特殊,只要有点消息来源的,都知道綪染如今是女皇最为宠爱的女子,女皇简直对她言听计从,再加上今日席上又有阮相之子——怜君坐镇,也算是代表了灼烟国最有分量的两方人马了。

“不敢不敢,哈哈哈,之前那事,也不怪陛下,当日陛下不幸中毒,我们又恰好前来贺寿,让人抓了机会,也在所难免,只是,陛下身体现在如何啊?”金棘状似关心的说道。

“陛下身子已无大碍,只是需要调养。”实话自然不可说,綪染淡淡笑之,含混答道。

“预祝贵国陛下,早日康复。”

又是举杯,又是饮酒,酒席间,并没谈到什么国事,甚至连这次逼宫,三位皇女被斩,都一字未提,这次酒宴,就好似真是送行,并无其他,綪染一杯杯香酒饮着,一句句客套词应着,既然大家都这般虚伪,她又何必多问一句?只是,在她侧面的目光时不时转来,綪染清楚,那不是金棘,而是弥昇,她现在已无恋慕之心,更无相认之意,何况她未来渺茫,弥昇看似前途无量,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再碰一次钉子呢?风过无痕,往事随风,就当她们从未相识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棘带着微醉起身,怜君也站立一旁,此番离去,日后是友是敌,还难说呢……

“麻烦端木大人相送,殿从大人请随我来。”出乎意料,綪染本在门口,一听怜君唤她,便拱手与金棘道别走了过去,金棘笑着点头,又看了綪染背影一眼,转身与端木出门,一路畅谈,弥昇只是跟着金棘,一言不发。

“殿下……”余光瞧见弥昇出门,心中隐隐划过一丝不舍,于是赶忙集中­精­神,看向怜君。

“你觉得金棘此人如何?”怜君走在前面,綪染稍稍慢步,往殿后去。

“狡猾。”綪染想了想说道。

“还表里不一。”怜君补充笑道。

綪染点了点头,对于金棘此人,她总觉得迷雾重重,并不似风泱洒脱,而那举手投足般的随意,竟有种装出来的感觉,这点竟和穆清雅有几分相似。

“此人日后若是掌控的好,必对本国有利,而若是掌控不好,本国割地赔款是少不了了……”怜君拉了拉袖口,冷笑道。

綪染想起金棘的兵权,想起金赤国的地处之地,再想她之所以留到最后,必有什么­阴­谋,恐怕在各朝臣之间游走试探,是少不了的。

“殿下为何亲自接待她?”怜君此番之举,很是冒险,且不说阮相会如何想,就说那烟后……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你不用担心,这事阮相知道,其中也有几分授意。”怜君也知后宫宴客不成体统,只是阮相那里来的压力,一时间也不好违背,只能心叹,怕是阮相又动了什么龌龊的心思了。

“殿下委屈了……”綪染七窍玲珑心,怎会不明,可这阮相也太过可笑,即便怜君长得清灵温雅,也不代表那金棘会是好­色­之徒,何况,就算她有这心,也会看在两国前途不明的情况下,收了狼爪的。

“无妨,习惯了。”淡淡低语,透出多少辛酸,綪染算是能小小了解,怜君想要与她联手,其中的一层原因了。

“你的朋友……近期恐怕……”进了书房,怜君来到桌旁落座,踌躇一下,开口说道。

“恩,我知道,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不过……最后能得到所爱之人的心,也算是得以安慰了。”毫不怀疑怜君所说,綪染也不是不能面对离别之人,何况她自己还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

“你……要走?”怜君停顿了一阵,叹息道。

“殿下要留吗?”女皇眼看时日无多,阮相把持天下,烟后辅佐伪太女,她……留下又有何用?

“你真不能答应我?”怜君蹙了蹙眉,虽然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可綪染仍是听出一丝焦虑,她心怜他,但……不能允他,她既然想要脱离这牢笼,便不能给自己任何留下的理由。

“抱歉。”

“一夜都不行?”怜君低下头,已然带着恳求了。

“我不能对不起他。”綪染狠心道,日后这里的所有人和事,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你若是走,灼天宫里其他人怎么办?”女帝未亡,其他人要是都走了,难免阮相不会怀疑,更何况端木茶与芝慧都有官职在身。

“芝慧跟我走。”端木应该会有自己的方法离去,至于其他人,綪染无能为力。

“哎……你又何必如此固执。”说着说着,怜君竟有惋惜之意。

綪染并没在意,只当他是计划落空,心里一时不能接受罢了,所以好心劝道:“殿下其实也可寻其他更好的人选,何况以殿下的本事,将来所做之事,定能成功,无论我在与不在,都没关系了。”

“不,我是在替你惋惜,若是你肯现在与我一夜……日后……罢了,你去吧,我发誓不会拦你,也不会告诉其他人。”怜君目光坦荡,綪染自然信服,怜君此人虽是阮相之子,又有心计,却从不诳她,也不曾逼她,甚至多次出手相助,胸怀宽广,让人信服。若是抛开他的背景与环境,连綪染都不得不赞一声:好男人!

“那么……殿下,告辞了……”此次一别,估计此生是再难相见了。

“去吧……”怜君摆手,却在綪染走到门边之时说道:“让你朋友的男人不要做傻事,5年,只需5年,他便可以遇到此生可托之人。”

綪染足顿,点了点头,开门而出……看来,上天安排岚实的爱人并非百香,而是另有其人,真可谓造化弄人,只是……5年之后,那男人已是将近40, 真不知哪个女人会娶他。

又出殿外,綪染准备前往杂货房,却看见身旁树下站着一人,迎风而立,青丝飘散,那艳丽的眉目让綪染一时恍惚,竟好似回到了过去,也回到了那个无忧的年代,连两人周身的环境,也似乎发生了变化,玫瑰之香,时隐时现……

此时,两人深深相视,都没说话,却又好似有千言万语,交织其中,可綪染没有上前,弥昇也没有迈步,相互仅仅是望着,仅仅是共同的回忆,带着淡淡遗憾的回忆。

跟着,綪染洒脱的转头离去,再不看这个男人,脚步坚定,而这个男人则一动不动,一直目送她消失在不远处的小径尽头,徒留一声叹息,不知为谁……

一百三十章

百香死了……没有任何的悬念,也没有任何的挽救办法,綪染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微笑着在岚实的怀抱里离去的,綪染没有哭,也没有太过伤心,只是,她总觉得,这个淡雅的女人,会在某一日,突然又以别的面目回到这个世界,正如这次一般。

而含草虽然痛哭了一夜,却也拍着綪染的肩膀,自我安慰过,毕竟百香一直都活的很痛苦,这样一来,也算是另外一种形式下的解脱了。

但,唯一接受不了的,便是岚实了,就在百香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与她朝夕相处,日夜不离,那陡然暴涨的爱意怎么可能会随着这个女人的离去,也跟着消散,巨大的悲痛席卷着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前一段得不到回应的爱情,好容易被这个温柔以待的女人所弥补,却在他还来不及说爱的时候,便突然逝去了……

痛?何止是痛,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这世上若没有她,那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活下去?身为圣门傀儡的他此刻已经毫无作用,八珍楼也没有他容身之地,现在最爱他的那个人,也在他怀抱中撒手人寰,他怎么办?他的未来在哪里?他的百香……在哪里?

“岚实……呜呜……你别这样……百香她……她也不愿意看你这样……”满眼噙着泪,允瑶伸手拦过这个早已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男人,他也痛,不但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好友,也是为这个历经磨难,却无法得到所爱的男人悲痛。

“她……不在了?”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台上的灵位,因为百香是用着别人的身体还魂的,所以那身体就被綪染等人,偷偷的处理掉了,留下的,就只有这个百香自己亲手刻下的灵位。

“岚实……呜呜……”允瑶搂紧了岚实,哽咽着唤道。

“她不是说很爱我吗?她不是说……希望可以娶我吗?那为什么不等我披上嫁衣,为什么不能和我白头偕老呢?”岚实没有泪,只是皱起眉,疑惑的问道。

“百香……她,百香她很想很想,可是……可是她来不及……”将脸埋在岚实的肩头,允瑶想要将岚实拉起来,可他没有力气,岚实此时已然跪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谁劝也不肯起来。

“她说只想要我看她一眼,只想要占我心中一个角落,那为何事到如今,我满眼是她,满心是她之时,她却残忍的不在了呢!!!允瑶,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骗我,她为什么明知有一日会离开我,还要告诉我,她喜欢我,她爱我,她舍不得我!!!”

泪……终于还是迸发了,岚实不停捶着地面,越说越激动,原本无神的双眸,颤着悲痛的泪珠,大声的向桌上的灵位控诉着,这一次,他被伤的彻底,可再找不到人泄愤,再找不到人报仇,也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不想的……岚实你相信他,他也不想的,呜呜……她只是,只是想要医好你,她只是无可奈何……你,你不要怪她……”揪紧岚实的衣服,允瑶止不住自己的泪,这个男人的伤心,他可以体会,自从綪染入宫之后,他就没有一日不替她担心,他完全能够理解,心灵支柱被摧毁的那一刻,心有多痛……百香,在某种程度上,也真的够惨烈,够残忍。

“我不信!我不信她!!你出来!!你和我说清楚!!!你出来,百香!!”一把推开允瑶,岚实歪歪倒倒的冲了上去,一把抓住桌上的灵位,大声的吼道,似是疯了一般,跪在地上来回的寻找着,仿佛吼的大声,百香就会出现,就会笑着道歉,就会揽他入怀,就会与他相守……

“你别这样,别……”擦着泪,允瑶推着轮椅想去拉岚实,可岚实怎么都不肯起来,相互推搡之间,允瑶的轮椅居然被岚实的蛮力向后推去,眼看就要撞向桌角。

“哎……”允瑶的轮椅一顿,从身后传来一阵轻叹。

“染……染……”转身伸出双臂,跟着身子一轻,就钻入了綪染的怀抱,綪染抱着他,慢慢拍着后背,小声的安慰着,细细密密的吻着他泪湿的面颊,心情复杂。

“岚实,你别这样,若是如此,百香也不会安心的。”綪染抱着允瑶走了过去,低头看向哭得一脸通红的男人,难过道。

“我不让她安心,我偏偏不让她安心,她舍得离开我,我怎么能让她如愿,若是她再不来寻我,我上碧落下黄泉,都要寻她问个明白,她既不能带我一生幸福,又何必搅浑我这一汪春水,不如当初就让我死了心,中毒去了……也比现在痛彻心扉的强!”岚实趴在地上,死死握住那灵位,全身颤抖的哭喊道。

綪染抱紧怀中同样哭个不停的男人,咬了咬牙,横下心来,说道:“其实有一事,我本应该和你说,但是此乃天机,我怕知道的人多,对我那位朋友不利,所以……岚实,你不必难过,若是你真心喜爱百香,那你就等她5年,5年之后,她定能回来。”

“5年?”岚实抬起头,用哭肿的双眼看向綪染,激动道。

“是,我那位朋友有预知之能,我特意找他问过,说是5年后,她有机遇可以回来,会找上你的。”綪染点点头。

“可是怜君说的?”允瑶在她怀中,小声的在她耳边问道,怜君之事,綪染与他说过一二。

“正是。”綪染应道。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岚实你不必心痛,那位朋友,我也知晓,此人预知很准,百香定能回来的。”允瑶擦了擦泪,终是露了笑容。

“5年,就能回来了?还来寻我?”岚实爬了起来,将灵位护在胸口,喘了口气,问道。

“是,不过此事万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那位朋友恐怕会被连累。”綪染呼了口气,这两个男人,终于平静下来了。

“你不是骗我?”岚实自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能力能够承受失望了。

“我没有理由骗你,也没有理由拿百香的命开玩笑……这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是吗?”綪染毫不避讳岚实灼人的目光。

“难怪染你都没有太难过,原来是这层缘故。”允瑶搂住綪染的脖子,在她颊上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羞红了脸。

綪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知道自己没有难过的理由,她也不能告诉岚实,5年后的那个人已经不是百香,只是,在此刻能拖一时,算一时,直到5年后,岚实的感情淡了,命中之人出现了,恐怕也不会在意今日她所说的谎言吧。更何况,5年之后,她能不能活着接受岚实的责备,还不一定呢……她想,百香,必会赞同她的吧。

“5年……”

“若你不能等她5年,你要自尽也好,你要另嫁也罢,我不拦你。”綪染眼神闪烁了一下,近似冷酷的说道。

“染!”允瑶拉了拉綪染的衣襟,不悦道。

“好,我信你,我等她!”一把擦­干­满脸的泪,岚实扶着墙,蹒跚的来到床边,坐了下来。

“我只能说,你用5年青春等来的,绝对是幸福。”抱紧怀中的人儿,綪染再不多说,转身出门了。她知道现在岚实的心情很复杂,说多错多,还不如给他好好想想,命运既然已经安排好,他的妻主会出现在5年后,那么在这之前,必不会有别的因缘了。但是,以岚实坚定不移的­性­子,以及见多识广的心胸,5年,应该不会太过难熬……

“5年后,岚实都快40了吧……”被綪染抱着去往寝室,允瑶埋在綪染怀中,惆怅的说道。

“恩,30多了。”确切的说,不到35岁,但也不年轻了。

“哎……他的情路真的很难走……”允瑶如此想来,却觉得自己幸运很多,即便曾经受挫,可现在的他,还是得到了他最想要的这份爱。

“他是个坚毅的男人,只要有了这个目标,他会振作起来的,起码,他会为了日后与百香生活的更好,而去努力,允儿……他不是室内的娇花,他更似傲梅,当初八珍楼有那番光景,不仅仅是因为圣门的缘故,他,是生意的老手。”只要给了他前进的动力,那么,他一定可以站起来,而且会顾念百香与自己的关系,顺便照顾好允瑶的,这……也是綪染的自私。

“那不告诉含草嘛?”允瑶想起那个平日火辣,最近却极为消沉的女子。

“她也该长大了,日后有了惊喜不是更好?”綪染苦笑,若是真的,她肯定会告诉含草的,只可惜……

“恩……染……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我们真的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嘛?”允瑶贴在綪染的肩头,在她耳边呼着热气,有些不踏实的说道。

“会,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关上门,走到床边,綪染将允瑶放在软榻之上,慢慢俯下身体,将他禁锢在双臂之内,一遍一遍的保证道,只是这保证,到底可以实现多久……连她都不知道。

一百三十一章

“唔……啊……”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走在林间小道上,偶尔从马车内传来似有似无的呻吟声,可坐在马车前的车娘,却面­色­平静,恍若未闻。

“染……染……想要……唔……”

一件暗红­色­带着黑­色­底纹的锦衣铺在车内,衣服上躺着一位半穿亵衣的男子,敞着怀,正扬起洁白的下巴,嘟着被人吻肿的双­唇­,泪洒两鬓,呜咽着恳求着。一头墨­色­长发与压在他身上另一人的黑褐长发纠缠着,铺散开,虽然看似分明,却又不分你我,交错纷乱。

男子身上的女子,慢慢上下扭动着腰肢,既不快,也不慢,然而,这对于那个躺下的男人来说,却是真真的折磨,让他不得不潮红满面的求饶,忘记了羞耻。

“允儿……你若再大点声,羽会听见哦,等会进了镇口,路上好多人……”綪染附在他耳边,浅笑着说道。

“啊……唔……不……不要……”綪染猛得一坐,让允瑶几乎大叫出声,不得已,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哭着摇头,却用另外一只手,勾住了綪染的脖子,稳住不停颤抖的身躯。

“允儿……你其实很喜欢在车里,对不对?我还记得曾经我每次从艳妆阁里出来,你都被我要的很激烈,那时候……你也很舒服吧。”綪染坏笑的压在允瑶身上,触摸着他每一处敏感的地方,尤其是那小小红点,每捏一次,允瑶便会抽搐挺身一次,像是要弹起来一般,跟着,允瑶右脚上那只金­色­的铃铛,便会发出轻灵的脆响。

“不……唔呐……啊……不是的,不是,呼……唔……别……”被綪染的言语所激,允瑶更是觉得全身异常敏感,但又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小声的啜泣,迎来一阵又一阵的波涛。

“你说,等会到镇上,我就这么抱着你,不让你穿亵衣,只裹着外袍出去,别人看的出来嘛?”再一沉身,綪染额头上也布满了汗水,可欺负允瑶的乐趣,却让她不愿那么快,就解放了身下的人儿。

“别……染……求你……呜呜……给我吧……允儿……允儿好难受,唔!!”又是一阵酥麻,允瑶摇摆着头,咬住自己的手背,努力贴向綪染,只求那一瞬的解脱。

“允儿真急,不过……若是我拖到镇里,还不释放你,你说……等羽来开门请示的时候……”

綪染慢慢摸向允瑶浑圆的白­色­后臀,时轻时重的揉捏起来。

“不!!不要,呜呜……染,染……”像是自己真要被车外所有人看光一般,允瑶竟是抬高了下身,疯了一般往綪染身体里送,整个人恍恍惚惚,被欺负,被玩弄的感受,却是意外的让他越加颤抖,那种极致的麻痛,从脚趾升到头皮,几乎要将他折腾的快要昏死过去。

随即,他又想起昨夜,綪染恶劣的将他压制在房内的木桌上,随意的亵玩,而一门之隔便住着含草等人,芩儿还在门外和他说话,他当时只能拼命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让芩儿听出异常,但綪染并未就此放过他,直缠着他,泄了三次,才将他放开,以至于他什么都没顾,一着枕头,便昏睡过去,直到此刻醒来,却仍在她的怀抱,做着羞人的事情……

“要到了哦?”綪染的声音蛊惑着允瑶,也不知是小镇快到了,还是她已到了极限。

“唔!!!啊!!!”然而只需一句,允瑶便再也受不住的喷涌出来,金铃声不绝于耳,久久不能停止。

“唔……允儿……”綪染皱了皱秀眉,体内一热,趴在允儿身上,小力的喘气。

允瑶的泪更涌了……

“哎呀呀,我和你玩笑的,你明知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怎么舍得给别人看,只是我喜欢你这时又羞又急的表情罢了,你若是怪我,那我随意拿去给你出气。”从车厢里拿出布帕,綪染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两人的身体,接着努努嘴,瞧了瞧满身红印,两腿大开,一脸娇­色­的允瑶,俯身又用力在他身上亲了几口。

“染!染……呜呜……”努力拖着虚软的身子,允瑶钻进綪染的怀抱,细细的啜泣着,搂住了綪染的脖子,坐在她的腿上。

“好了好了,乖,我们今日是来采买的,等东西办齐,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到时候啊……我们翻过那座山,就彻底离开烟都了,文湘已经给我们铺好了路,我们顺着下去,就可以离开灼烟,先去凤寥一趟,再辗转去往较远的小国,日后,我们就可以定居下来,再也不会东奔西走了。”安慰的拍拍允瑶的后背,綪染一边说着,一边亲着他的脸颊,怎么都爱不够。

“染,真的,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嘛?不会再有什么将我们分开了嘛?”允瑶不敢相信的擦着泪,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不由得心酸了。

“不会,再不会分开,就算变成陶灰,我们也要在一起。”綪染想起曾经允瑶是这么和她说过,当时,她只觉是一句戏言,而今,却觉得若真是这样,那便是上天的怜惜了。

“噗,染又不是允儿,不过……真好,真好……可以和染永远在一起了。”胸腔里满溢着爱潮,允瑶觉得,此刻恨不得能将綪染包入自己的胸腔,两人融合在一起,任谁都无法分离。

马车又行了一段,直直拐向满是商铺的集市,车厢内,綪染已是将允瑶的衣衫穿好,两人相互拥着,不停的互吻着对方,一刻也不愿错过对方眼中,那浓浓的深情。

“小姐,苍家店铺到了。”门没开,羽很识相的敲了敲。

“恩,含草她们呢?”綪染没有开门,隔着车窗问道。

“去买药材了,苍家家主给小姐留了信儿,说是带人先行一步,芝慧大人昨夜已和福儿公子成婚了。”羽拉着斗笠,念着刚刚从苍家店铺得来的书信。

“她那个身体?”芝慧是宫娥,怕是被药物弄得不能生育了。

“含草配了药了。”羽也明白綪染的顾虑。

“那是最好,对了,孟公子也跟着梧桐?”想起临行前,端木茶不愿离去的态度,綪染不由惋惜。

“是。”

“知道了,我们去和文湘她们汇合吧。”端木的情路如何,她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綪染觉得,这事儿她也算仁至义尽了,顶多,日后安定下来,再给端木捎个信吧。

一处隐秘的小院,几棵歪脖的槐树,一扇破旧的大门,綪染站在小院中央,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全身都舒展开了,仿佛很久没有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了。

“就快了,再过几天,那边的通商口打开,我们可以坐苍家的货船离开。”文湘从后面走来,看着綪染难得露出的一丝笑,欣慰的说道。

“你……跟着我们,无妨嘛?”文湘和綪染虽然是同有官职,但又不相同,毕竟女皇无势,烟后当政。

“如果,她们认的出我,就来抓我吧。”摸着自己有些发白的脸,文湘一双杏眼眨了眨,一笑如风,淡若幽兰。文湘已不是文湘,而是另一副模样了……

“那日,镇国候进宫,我们虽是小聚,但我总觉得,她进宫不简单,恐怕……与你有关。”綪染想起那日弥昇独自站在树下,可金棘却不知去向了。

“恩……之前我们有过一个照面,我想,聪明如她,定有感觉。”文湘叹了口气,她最不愿遇上的,就是金棘了。

“据说金赤国的……皇帝,近来身体不好……”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尤其是一国的秘史,而綪染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因为情况特殊,还有……她们相互信任。

“我……不能回去,特别是此时。”文湘摇摇头,她还有她的事情要做,何况她要是回去了,未必会对那人有帮助。

“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綪染转头,无可奈何的笑道。

文湘撇撇嘴,只道:“彼此彼此。”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心心相惜,都能读懂对方心中的那一片苦意……

綪染与允瑶等人,因为要等渡船的缘故,暂时在此地停留下来,羽和含草,每日出门打听,生怕皇城里有追兵下来,对她们不利,而綪染就只能每天守着允瑶,在这小小的院中,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却让綪染早已沧桑的心,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得到了抚慰,她渐渐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渐渐的发现了周围的美好,渐渐的忘却曾经的腥风血雨,权术算计,她的心……一日日的变得柔软,也越发的疼爱起怀中的允瑶,一刻,都不能分开,仿若新婚。

只可惜,就是这样的日子也只是她从老天那里偷来的安宁……

“快,快!这里这里……”

大清早,院门就被人猛地推开,綪染掀开被子,替允瑶穿好了衣衫,将他放在轮椅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嚷什么?一大早的。”綪染听出那是含草的声音,不由恼道。

“抱歉,抱歉,医者父母,不能见死不救!”含草让文湘和羽帮着搭手,将一个极其瘦弱的人抬了进来,而跟着她们进门的,却是一个满脸油污的男子,一身粗布,满头乱发,大拇脚指露在鞋外,极为落魄,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可那担忧的视线,到是从未离开过那个被抬进的女人。

“你从哪里弄来的人?”綪染拉着允瑶的轮椅往后退了一步,允瑶也很警惕的带上了面纱,不让人窥其真颜。

“今早去的街口,发现这小夫郎被人欺负,再后来,那东家居然把这女人连同铺盖一起扔了出来,我看不下去了,才将她们带了回来。”含草边说,边寻着草药,羽在一旁搭起了小炉。

“你真是什么事都敢做。”綪染听了气闷,她们是在逃亡,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竟然还有心思救人,她也不怕这是别人设的圈套,或是将来这两人恩将仇报。

含草没有说话,只是忙碌着,一刻不敢停。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妻主,我什么都愿意做,当牛做马……我……我都可以的。”那男人抱着孩子,似乎感觉到这个家綪染做主,便蹒跚两步,来到近前,双膝跪地,不停的磕头。

“你……你别这样……染!”好半天不见綪染有反应,允瑶还是心软,扯了扯允瑶的衣摆。

“哼,那就让含草给她治,吃了药,让那女人带着这个男人马上离开我家。”綪染推着轮椅,转身就回屋去了。

“可是……”那男人似乎还要说什么,羽却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也知趣的不语了,只是不停的落泪,瘫倒在一旁。

羽烧着了火,也见含草将药煮上,便弹了弹灰,走进了綪染的房间,从里面将门带上了。

“怎么了?如果不肯走,就给点银两,记得不要节外生枝。”綪染看羽进门,便不耐烦的说道,她可不想带着外人逃命,再说,她们若有不测,这两人也会被连累,说是她自私也好,说是她残忍也罢,她……不想再负担别人的­性­命。

“那人……那人是穆清雅。”羽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什么?”綪染美目一瞪,惊讶道,穆清雅不是死了嘛?当初她来找她,交了东西,便赴死去了,怎还会活着?还如此悲惨?

“我今日和含草上街,本是想打听消息,却发现路口有几个女人在抓着一个抱孩子的男人,想要擦掉他脸上的油污,嘴里骂骂咧咧的,看那样子,还意图欺辱,含草看不过去,就出了头,然后才知,是这小夫郎和他妻主租了人家的房子,却交不出租子了,那东家便起了歹心,想把这男人卖了青楼抵债。这事儿,我本想说,给了钱了事,但……”羽心慌慌的看了眼綪染。

“哎……但是,那东家扔出的女人,你们都认识,是穆清雅,对嘛?”綪染一阵头痛,难以言语的不安,渐渐占满了心头,她知道,这……不是好事,而且,已经躲闪不及了。

“是,对不起小姐,我们自作主张了。”羽单膝跪地,请罪道。

“帮帮他们吧。”允瑶想了想刚刚那个满脸油污的男人,就好似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他也是为了护着失心的綪染,被人欺负,想必……那个男人,原也是个清丽的佳人吧。

“允儿……”

“想想阳儿,还有正林……”允瑶一把拉住綪染的袖子,心痛道,这两个人,是她们舍在宫中,不能带走的,首先,她们无法再找一个孩子,来代替本就是假货的火晗阳皇子,其次,正林也不愿离开这座华丽的囚牢,他不能将假的火晗阳,孤零零的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何况,他还必须等待逸君的指示,即便,那个指示,很可能在他一生,都不会出现。

“允儿……”将满脸痛楚的男人抱入怀中,綪染怎能不知他的苦,想想他们临行,那个原本出身苦寒之家的孩童,竟是懂事的笑着将他们送出门,希望他们一路好走,平安离去,甚至清脆的唤了允瑶一声:父君。这个孩子,日后将要面对什么……綪染想想都觉得酸涩。

“就当是,为了阳儿……行行善吧。”揪住綪染的衣襟,想起那个抱在怀里软软的孩子,还有那一声声父君,允瑶心都要碎了。

“罢了,好好安置吧。”綪染也实在做不到那么绝情,再则,穆清雅也曾帮过她,只叹……她最终还是螳臂当车,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是。”羽放下心中大石,退了出去。

“既然这样,允儿,这事儿……你和岚实说去。”她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也着实让綪染心里发憷,别再闹起来才好。

“恩,我想岚实,也定不会在意了……”

原本,允瑶的这番话,綪染还较为怀疑,可看着床上毫无知觉的穆清雅,以及那个换了身衣服,容貌姣好的男子衣不解带的照顾时,綪染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对儿苦命的鸳鸯,也确实不可拆分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綪染走出穆清雅的房间,奇怪道,这个女人一身好武艺,心思也缜密,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听她夫郎说,是为了救难产的他,用血过度,之后又被阮相下了毒药,逃出来没多久就昏迷了,再没醒过来。”文湘跟着一旁解释道。

“那这小公子怎么也跟着出来了?”綪染看她们那个样子,绝对不是装的,那阮相府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居然双手满是老茧,面容憔悴,看起来吃了不少苦。

“说是阮相不想放过穆清雅,想杀人灭口,那小公子知晓了,竟是在坐月子的时候,偷偷带着穆清雅跑了,哪知道穆清雅半路毒发……”文湘不忍的摇摇头,那阮相太狠的心了。

“那小公子也是有情有义的人……对吧,岚实。”綪染向前看去,岚实站与墙边,月光之下,显得朦胧,往日恩怨,此时再看,不过是路过风景,只能怀念了。

岚实动了动,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步伐迟缓的往房里去,綪染相信,他再不会提剑去杀穆清雅,而穆清雅也不会再防着这位曾经痴迷她的师兄了,只因,她们心中,都有了最重要之人,都有了向前的动力,她们之间,现在是兄妹,往后也一定是兄妹了……

綪染心中的不安,从穆清雅来了,一日也没停止过,接着渡口发生暴动,原本准备离去的时间,也被推迟了,綪染每日在房间里唉声叹气,也越来越离不开允瑶的怀抱,她知道……她在恐惧,她也明白,这些平静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咳咳……咳咳咳……噗……”

这夜,綪染以上茅房为借口,出了院子,就觉得头晕目眩,气血难平,竟是站在院角里,大口大口的呕起血来,她知道,是近期她将自己压的太紧,又不敢在允瑶面前,显示出病态,而今夜,怕是再压不住了,所以比往日还要厉害。

“呵……真不知,还能活到什么时候……”綪染抖着手,拿出一块帕子,擦净脸上的血,她觉得浑身没劲,恨不得就此睡去,长眠不醒。

“放心,你暂时死不了。”黑影而出,站与槐树之上,声音不到,却透着讥讽。

“六叔,好久不见。”綪染也不惊,好似他今日就应该来。

“哼,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巴不得跑远了呢。”六叔跳下树,来到綪染身旁,瞄了眼綪染手中的帕子。

“怎敢,我就知道六叔神通广大,找的到我。”綪染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卷,摇了摇说道。

“其实,也不是我神通广大,若不是你救了穆清雅,以你身边之人的能力,我还真不容易找到你。”六叔颇为遗憾的笑道,眼睛却盯上了綪染手里的羊皮卷。

“那么说,六叔是奉了阮相之命,来拿我们了?”话虽如此,可綪染自己却隐隐觉得不对。

“若是,你们早死了。”六叔面上一冷,喝道。

“我想也是,不过……阮相的人应该很快便会找上我们吧。”綪染将羊皮卷塞入怀中,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有那么容易交出来。

“你这丫头疑心到是真重,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此番来,除了要拿回你应该给我的东西,还有……帮一个人送信。”说罢,六叔一甩手,将信抛了过去,綪染接后,看也没看,便纳入袖中。

“东西,我也准备好了,不过……六叔也知道我的脾气,眼下保命要紧,这通商口不开,万一阮相来了……我们又走不掉……”綪染捂住心口,故作难受状,“这羊皮卷说不定还会重新落入她人之手。”

“你!你威胁我嘛?”六叔眯起了危险的双眸,手心攥紧。

“不敢……”

綪染退后一步,刚要再说,却听见背后一人急呼道:“师傅,手下留情。”

綪染一转身,头一下就大了,这岚实出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是你……”看清来人,六叔竟是向后退了一步。

“师傅,你……你老人家还好吗?”岚实扶着墙,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仍在休养当中,此刻,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毕竟前方是那个心狠手辣,却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师傅,只不过,这个所谓的师傅抛弃了他,也间接害死了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好的很,你?没死?”六叔左看右看,并没发现岚实有什么中毒的异状,只是虚了一些,难免狐疑。

“托师傅的福,岚实被人所救,还死不了。”说及此,岚实心上猛地抽痛,救他爱他的那个人,已然不在了……

“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解此毒之人,到让我刮目相看了。”说着话,六叔看向了綪染,綪染没有否认,反正自己都在这六叔控制之内,她不想再把含草带进来。

“师傅今夜前来,可有事?”岚实不动声­色­的走到綪染前方,綪染皱眉,这男人也不知是来保护她的,还是来添乱的。

“怎么?你又看上这个丫头了?”冷嘲,六叔当真毫不怜惜这个已弃的棋子。

“师傅,请看在往日岚实替你做过不少事的份上,放过我们吧。”岚实没有否认,綪染也没有否认,不论六叔如何猜想,她们之间的事,也没必要向外人解释。

“呸,你凭你?”六叔露出一丝凶狠,抽着嘴角,掌化成爪。

“就凭我们。”

听声之后,綪染捂住了额头,这帮家伙,真是让自己哭笑不得,原本好好的买卖,看来是做不成了。

剑光一闪,从屋顶轻盈落下两人,羽拔出长剑护在綪染右侧,含草一脸愤恨,就要上前,却被綪染一把拉住,她明白含草有恨,但含草又不能怪罪岚实,所以,最好的报仇目标,就变成了这个罪魁祸首,圣门的真正主导者——六叔。

“别冲动。”綪染低声说,别人不知道,她可明白六叔的实力,那古怪的功夫,天下难觅对手,恐怕羽都不一定能在他手里讨到便宜。

“哈哈哈哈,我以为还有什么救兵呢,告诉你们,就算你们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活到天明,青染,你识相的,就把羊皮卷交出来,不然……就等着给她们收尸吧。”六叔扫过来人,脸­色­更加­阴­霾,那杀气陡然而起,綪染心一凉,看来他是真动了杀机。

“六叔,凡是也有诚信,当初说好,我将羊皮卷交给你,但是你要保证我朋友的安全,可现下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你又说阮相的追兵会到,我自然要多个心眼,想必,以六叔的能力,我们要想离开,也不难吧。”綪染扶住岚实,盈盈笑道,想要缓和气氛。

“可惜……我反悔了!杀了你们,我一样拿的到东西。”六叔大喝,双臂一展,一股真气撑起衣袍,撩起长发,看来这次是运足了功力。

“小心点。”綪染知道,这次,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羽点了点头,含草早就不顾冲上前去,与那六叔战在一处,羽随即加入,兵刃翻转,竟是怎么都无法在这手无寸铁的老男人身上留下痕迹,可见他的功力,已然是达到刀枪不入的境地了。

“哈哈哈,什么天下第一大魔头,也不过如此!”

六叔越战越勇,羽不得已,也使出全力,可即便如此,她与含草也只能和六叔战个平手,偶尔间,甚至落于下风,险些受挫。綪染一拉岚实,阻止他加入战局,毕竟他伤体未愈,冲上去肯定必死无疑,她再如何心冷,也不可能拿百香的心肝宝儿冒险。

“六叔,就算你杀了我们,可你怎知我怀中的羊皮卷,确实画了东西?就算我画了东西,你怎知就一定准确?”綪染看着上下对招的三人,按压住内心的焦急,假装平静的笑道。

“你这丫头,狡猾的很,不过无妨,我不杀你便是。”六叔被綪染说的一愣,差点让含草偷个空挡,心下暗恨,出手更不留情。

“你若是杀了她们,那今日,我也陪着她们去,你什么都要不到!”綪染一咬牙,额际落下一滴冷汗。

“少废话,那我就把她们统统打成残废,再慢慢的折磨,我就不信,你不听话!”六叔是彻底被激出了本­性­,利爪招招狠毒,直奔羽的面门,羽用剑挑过,再一翻身,本想袭他后背,谁知,六叔脚步一浮,幻化几步,以羽和含草还没看清的速度,贴至近前,然后­阴­笑一声,爪至后脑,羽暗惊,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

“啪啪……”

綪染欲呼,岚实遮目,含草红眼之际,六叔只觉手背一烫,大呼不妙,随即向后连跳数下,这才看清此刻树上那拿鞭之人。

“你是何人?”六叔这时已是真气全开,连含草的毒药都无法近身,就更别说有兵刃可以伤的了自己。

“凤寥国意侍君。”千艺立于树杈之间,随风而摆,淡定自如,却在看到羽的时候,心有余悸,偷偷后怕。

“怎么?此事,凤寥国也要Сhā手?”六叔摸着手背,看着千艺手中长鞭,虚起眼眸,暂时不敢妄动。

“若本殿下说是呢?圣门可愿行个方便?”千艺掏出怀中一枚玉令,冷然道。

“哼!算你们走运,不过……青染,没有下次了!!”六叔收势,脚下腾空,再一眨眼,人已在十丈之外了。

“羽!羽,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千艺看六叔走远,便赶忙落下,抓住羽的胳膊,就开始上下翻看,生怕羽有什么闪失。

“多谢意君殿下,羽无碍。”将手抽出,羽恭恭敬敬给千艺行了一礼,默默的退到綪染身后,低下了头。

“羽……你……”千艺红了眼眶,向前走了两步,却不知该如何弥补他与她内心的距离。

“今日多谢殿下,若不是殿下我们恐怕就没法全身而退了。”綪染推了推羽,毕竟这男人救了她们,即便往日再有仇怨,羽也应该坦诚面对。

“无妨,若不是你们那日来救我,我也没有机会来救你们……”千艺痴痴的看着羽,满眼的痛,怎奈……那个女人怎么都不肯再看他一眼。

“去吧,和他说说清楚。”见状,綪染在羽耳边小声说道,再回头,就见文湘站与门口,綪染不自觉的摸上袖中书信,便走了过去,含草也自然生着闷气,回了房内。

院中,便只剩下这对曾经的夫妻……

又是一夜,整整的一夜,綪染来来回回看着手中的信,心凉了,彻底的凉了,她其实早就预感会是这样,但事到临头,在她挣扎过后,却仍逃不过这天命的轨迹,綪染轻咳,将头埋与袖间,沉重的痛,几乎快要将她溺毙,这……就是她的命运,她就算死也无法改变的命运,可也必须要去面对的命运,她宁可自己,就在此刻死去,可以拉着允瑶的手,还能带着幸福的笑颜,现下,她开始羡慕百香了……

“你怎么想的?”

綪染坐在院中,昏昏欲睡的晒着太阳,允瑶正在房内和阮家小公子一同哄着孩子,羽一大早就不知去向,而含草则努力的在治疗已经昏睡好久的穆清雅,现在闲着的,能和她说上话的,也只有文湘了。

“我有选择吗?”綪染笑得有些脆弱。

“你真的相信……我们离不开这里,和你有关?”文湘看过那封信,虽然将信将疑,但是这世上毕竟无奇不有。

“路上明明很顺利,就算百姓生活不富裕,但仍很安定,可就是这样,通商口居然会暴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綪染靠在椅背上,没有睁眼去看文湘。

“那也可能是巧合。”文湘不希望自己这位好友再做出什么,让她自己后悔的事情。

“文湘,不论是巧合,还是有人动了手脚,我们都走不了,对不对?”这是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途径,而她们被困的太久,阮相的追兵,很可能不日就到了,她们还能等多久?她们还能拿什么对抗?原本一切都是铺好的路,原本一路都是顺畅无堵的,可如今看起来,也许……这正是老天安排她,早日救下穆清雅罢了。

“那你相公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你怎么说?还是大家一起走?”文湘无奈,也很无力,正如当年那般,她们……应该都不是上天眷顾的人吧。

“你们不必了,允儿他……就更不能……我不能害了你们,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

微风吹来,带着初夏的气息,那遥远的丁香味,似乎……真的只能留在梦里了……

三日后,文湘与含草带着穆清雅,阮书博,以及沉沉昏迷不醒的允瑶,坐上了苍家的货船,而綪染则独自一人,坐上了返回皇宫的马车,这一次,羽因为不愿离去,而与她失和,暂时消失了,所以,返回的路上,她一直是一个人,也许……她也将永远是一个人,直到死去……

灼天宫门口,綪染站在台阶之下,仰望怜君,正如很久之前,她初入皇宫,第一次见他那般,那睿智的双眸,那雅致的气息,那淡淡的悲伤,竟从未改变,可她却已非从前的她了。

“你早知会如此吗?”所以他曾流露惋惜的模样,綪染不怪他,他也有他的苦衷,而她也只是自作自受。

“是。可我要告诉你,我没有耍什么手段,更没有让人暴动,你可信我?我真心想放你走……”怜君饱含歉意的说道,即便他自认为,綪染不会信他。

“那你为何,在当时不告诉我,反正我走不走,都要留在这里。”綪染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不论是天命,还是他的手段,结果只有一个,她必将死在宫中,永不能离去。

“我想……让你和你的夫君,在一起……更长一点时间。”怜君一丝恍惚,似乎自己都被自己所说的话,所撼动,很久很久前的那一日,又要浮出心头了。

“谢谢你。”綪染不是客套,也没有一丝赌气,她是真真正正的感谢这个男人,因为他,她才能和允瑶,在那不长的逃命路程中,拥有了值得她一生回味的温馨与爱恋,所以不论日后如何,她都觉得没有遗憾了,她已经得到这世上极尽的美好。

走上台阶,綪染没有回头,一步步来到怜君身旁,两人并肩而入,灼天宫的门终于关上了……

番外(一)

摸着他的脸颊,握住他已经冰冷的手掌,綪染喘着气,有些艰难的坐在他身旁,綪染已经不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感情了,她将她全部的爱,给了远方的那个男人,而他将他全部的爱给了已经死去的那个女人,她把她所有的亲情都化作了仇恨,而他把他所有亲情都化作了对女儿的宠爱,所以,她们是知己,也只能是知己。

綪染还记得他临死前,抓住她的手,让她好好的照顾女儿,甚至还将那个深埋在他内心多年的故事,讲给她听,讲了他那个饱受屈辱的父亲,讲了他那个为了爱他,而不幸被阮相害死的青梅竹马,他说他为了那个女子能够顺利转世在这世上,他说他为了能在来世,再能得到那个女子一个回眸轻笑,所以他算尽一切,所以他英年早逝,只为他还能再见她一面,只因,那女子的来世,是綪染与他子孙的后代。

綪染想笑,笑这男子的痴,笑这世上的荒谬,然,她却感同身受,若是她,恐怕也会为了将来能够看一眼允瑶,而费尽心机,所以……她落泪了……

泪眼朦胧间,綪染仿佛看到那日,也是唯一的一日,她与他的缠绵,那时,屋内点着迷香,她眼中看到的是允瑶,而他眼中看到的则是那个女子,她们互唤着所爱之人的名,在那一阵阵波涛中,尝尽了心酸,却意外的填补了空虚,此后,阮怜怀上了她的小孩。

是的,如今灼烟国唯一的皇太女,是她的孩子,女皇已去世半年,随着她的死,火家的血脉,便彻底断了,而现下这个额头上有着焰印的女童,则是她青家的血脉。

她苦笑,想她一步步走入宫闱,一步步­精­心计算,她想要复仇,她想要为青家寻一个公道,可到头来,阮相之势,在这灼烟也已是无人能敌,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顺应天命,竟是无法伤其一丝一毫。

不过,阮相也并非事事如意,她被怜君蒙在鼓里,为了护着这个压根不是她阮家的皇脉,日夜部署,与那烟后明枪暗袭,最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平定了国内,打垮了叶家,逼死了烟后,逼跑了叶青绵,然而,作为代价,阮家的势力,也较之从前,被削弱了不少,反而被一些原来的保皇党,钻了空子。

“咳咳咳……”綪染靠在床边,大声的呕咳,她现在的皮肤已经慢慢变得透明,她知道自己身体里产血的速度,已经赶不上自己咳出的血液,能挺到如今,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大人,都布置好了。”端木茶站在屏风后,恭敬道。

如今,端木茶仍是个小小的副统领,可綪染明白,端木茶私下养兵,扩充进蒙珠留给她的大军中,还和近期的一些新官交往甚密,而且綪染还怀疑,女皇死前,有给过端木遗诏,为的,就是要保护这皇室唯一的血脉,不被阮相完全控制。只可惜,这血脉早就变成青家的了,当然,这个皇室的秘密,也只有綪染与怜君知晓,连女皇自己,都以为孩子是她的。

“恩,让宫奴们进来吧,给殿下好好打扮一下,选他最爱的那套宫装。”綪染缓缓站起,擦去眼角的泪,再看一眼怜君的容颜,放开了他的手,接着迟疑了一下,便走了出去,往后……怕是与他再无相见之日。

“大人,殿下一直吵着要见你,所以奴才便把她抱来了。”芝兰还留在宫里,大家都以为芝慧在那场逼宫中死了,之后,灼天宫内又被阮相清洗了一遍,剩下的,除了阮相的心腹,就是这些女皇身边的老人儿了。

“好,你下去吧,后面的事情,你还要费心,我带着殿下先回去了。”綪染虚弱的笑着,抱起了那个小小的身躯,她的骨血,亦是阮怜的骨血。

綪染抱着皇太女走进暖阁,这曾经是女皇最爱调戏自己的地方,后来变成怜君养胎读书的地方,跟着到了现在,则变成皇太女成长的地方。她本来也应该会死的,她知道的太多,阮相又对她有所怀疑,只是她还是太过渺小,对于阮相来说,如同沙粒一般,所以当怜君用其父的预言诓骗阮相时,她的命,被保住了,甚至变成了皇太女贴身的殿从,只因怜君一句:染,可保儿平安。

“情儿……”綪染将女儿放下,看着她昏昏欲睡的小脸,又摸了摸她额际的焰印,那是她亲手描绘的焰印,不由笑了……

火晗情,取了阮怜,怜字的树心,又取了她的真姓,晗情晗情,希望她日后能够博爱天下,善待苍生,做一位有道的明君。

“娘!”袖子被一把爪子,女儿小小的脸皱了起来,大大的,极像阮怜的眼睛,满是泪水。

“殿下莫要乱叫,臣担不起。”綪染心惊,赶忙抱起女儿,这话可万万不能让外人听见,否则,会惹来大祸。

“爹爹,爹爹是不是不在了?”像是没有听见綪染的纠正,火晗情擦着双眼,呜咽了起来。

“殿下请节哀,怜君殿下一直身体不好,如今终于可以去找你母皇了。”綪染拍着女儿的后背,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极为聪慧的,从生下来开始,便不怎么爱哭,懂事安静,然后7个月能言,11个月能走,思维清晰,条理明确,让怜君很是欣慰,如今已经1岁多的女儿,都开始认字了。

“情儿没有母皇,只有爹爹和娘,爹爹不在了……爹爹……”火晗情小声的啼哭着,綪染来不及纠正,就只能轻轻哄着。

“殿下,传闻不可信,你是怜君殿下与女皇陛下的嫡亲女儿,不论外人怎么说,你都不要相信,会辱了你父君的清白。”綪染以为火晗情听了哪些嘴碎之人的言语,不过这也难怪,自从怜君怀上了女儿,她就经常与他相伴,表面上是为了保护怜君平安,实际上,也就是怜君情绪不稳,要拉着她说说话,但,她们除了那一夜,便再也没有逾越过。

“我亲耳听爹说的,情儿是爹和娘的孩子,不是什么女皇的女儿。”火晗情趴在綪染肩头,凑到綪染耳边,小声说道。

“怜君?”綪染不敢相信,他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说这样的话。

“娘,我会保护你的,一定能保护你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綪染侧头一看,这孩子,竟是睡了……

然而,原本以为女儿只是一番童言,可谁知道,日子越久,她越来越发现女儿的不同,也越来越相信,曾经怜君所说,她的女儿,会还给她一片天空。

“SHIT,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到了4岁,心智上明显要比平常的孩子睿智,甚至经常说些她听不懂的话语,还在偶尔时偷偷的接见端木茶等人。

“谁又惹情儿不快了?”躺在塌上,如今的綪染,连走几步都困难了。

“还不是阮相那个老匹­妇­,居然说什么本殿下年幼,不能称帝,明明之前我都安排好了人……哼!”软绵的小身子爬上了床榻,紧紧挨着綪染,抱住她的胳膊,不满的嘟囔着。

“你­奶­­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咳咳咳……你也不要着急,万万别显示出你异常的地方,否则,我怕……”綪染摸着女儿的脸,她知道她的女儿什么都明白,不论是上代的恩怨,还是现在的帝王之术,只是,有些事情,若­操­之过急,很容易适得其反,阮相也不是省油的灯。

“娘,你难受吗?”火晗情小心翼翼的,摸上綪染的心口。

綪染一笑,知道了缘由,她之前刚刚得到消息,嫁给金赤国国主的允瑶,近期生了一女,她的女儿知道她和允瑶的关系,是来安慰她的。可,她的女儿并不知,允瑶根本不能生女,再加上嫁与金赤国国主的事情,也是她4年前拜托给文湘的,想必,那国主的孩子,应是文湘的女儿,文湘与男帝的女儿……

“不难受,只要他过的好,我都不会难过……”綪染温柔笑着,心里暖暖的。

“我还记得,小时候,爹和娘说,让你日后可以将把那位爹爹接进宫来,为何娘不愿。”火晗情惋惜的说道。

“情儿,等你能够展开双翅的时候,我们才可以保护我们真正想保护的人,而且,他待在我身边,并不会幸福,何况……他如今已经不记得我了。”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綪染笑道,想起允瑶,她仍是满心感激老天,能给她那个机会,能有过与他相爱的时光。

“这也是,情儿要是能马上长大就好了。”捏着自己的小胳膊,火晗情颇为沮丧。

“你已经不像是个小孩子了……”綪染笑道,随后故作生气道:“我听说,你近来都在帮你­奶­­奶­找寻那个秘密的地图,可是真的?”

“啊!!羽姨娘出卖我!娘~你可是不信我?”火晗情说到这里,竟是有几分泪湿。

“别装哭,你娘我心肠可硬着呢,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做什么?”綪染对于羊皮卷的事情,虽然不是全懂,却也知一二,阮相一直在寻求那个地点,多年不变,有人说,那个地方有宝藏,有人说那个地方是求仙之路,可从未有人达到过那里,綪染也不敢保证,阮相会得到什么。

“放心吧,娘,我让那老匹­妇­忙去,朝廷的事情,我就能放心的做,就算她把持朝政,我也有办法让她千里之堤毁于蚁|­茓­。”火晗情双目中,透出不似孩童的恨咧。

“哎……我真希望,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哪个孩子,从小就如此有心计,哪个孩子又从小玩权术,她苦了自己,害了允瑶,现下又坑了自己的女儿。

“啊~不要,我才不要像阿蛮那样,写一篇字,开心半天呢。”擦擦鼻子,火晗情不屑道,阿蛮是阮相找来的世家子孙,也是她的伴读,却让火晗情老是耍着玩。

“你也别老是欺负人家。”綪染无奈。

“我才不喜欢欺负她呢,我有那时间,还不如抱抱麟晓,娘,我和你说……麟晓可好玩啦……”叽咕叽咕,火晗情说的眉飞­色­舞,綪染缓缓闭上眼,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麟晓,是羽的儿子,是千艺替她生的,这两人拖拖拉拉4年多,千艺居然不回凤寥国了,反而跟着羽乱跑,可羽就是认死理,觉着千艺已嫁她人,她不能拐人夫郎,所以即便被千艺下了药,生了孩子,这两人也没成亲,闹腾到现在。

“娘,我让石头叔叔帮卖的东西,都卖掉了,这钱,我想私下打兵器。”火晗情说的石头叔叔,就是如今已经富甲一方的岚实,他仍做着消息楼的买卖,只不过,那已经是他自己亲手创立起来的。

“你小心点就行了……圣门也不好惹。”綪染也不知当时怜君与圣门做过什么交易,竟是多年再没见过六叔,而她的羊皮卷,则给了她的女儿。

“知道,知道,不过那六爷爷也应该消停了,他女儿不是刚有了接班人嘛,估计没空管咱们。”火晗情的消息也不少,当年六叔的身份也被文湘证实,他其实就是金赤国皇帝的父亲,一个护子心切的男人,他所做的一切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保住他儿子的皇位,以及他儿子身为男子的秘密。

“万事小心,我……陪你不了多久了。”拍拍女儿的脸颊,綪染知道,她的大限将至了。

“娘,娘!不可能的,你不要吓唬情儿,情儿已经没有爹了,呜呜……”窝在綪染的怀抱,火晗情抖着稚­嫩­的双肩,哭泣了起来,不知为何,綪染总觉得,她在女儿身上,看到了一个成年人的孤独。

“傻丫头,人哪有不死的,你放心好了,我会看着你登上皇位的。”善意的谎言,她又说了一次。

“恩,恩,娘不可以骗我。”火晗情啜泣道。

“好……”綪染搂住女儿,一下一下拍着,自己不一会儿也陷入了黑甜……

这一日,又是那一片丁香花开,綪染忽然觉得自己很有­精­神,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记得今日应该是当年她哄骗岚实,百香会归的那一日,也不知,他如今是否已经找到,那个可以代替百香的女人了。

一路往前,她颤颤的慢慢走,这是她女儿替她修建的别院,有棵棵丁香,也有小桥流水,有些地方和她曾经在烟都的房子很像,而有些地方,则和青谷的布局很像,她很感动,也很宽慰,她相信一个如此有孝心的孩子,日后,必定不会成为暴君,而这样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也定然不会变成别人手里的傀儡,她的孩子将快速的成长起来,变成这原本腐烂灼烟国的顶梁柱,神仙水,净化一切一切,她曾经深深痛恨的污秽,灼烟国一定会焕然一新的。

“大人,你怎么出来了,怎么还不披件衣服。”身旁的宫奴,见綪染前来,吓了一跳,忙跟了上去。

“我没什么关系,只是闷,想出来走走。”綪染淡笑,即便缠绵病榻已久,可那张倾城的容貌,却越发动人了,看得身旁宫奴一阵脸红。

“那……那奴才陪着大人。”宫奴低下头,揪着衣摆。

“怎么现在人那么少,都去哪里了?”綪染转过头,环视一圈,虽然四周也有人服侍,可明显侍卫少了。

“被殿下调到殿前去了。”宫奴小心答道。

“为什么?”綪染有些不安道。

“据说,据说……阮相大人得道成仙去了,殿下前些日子,一直在安抚朝臣,前些日子,就让奴才们待命,准备登基大典了。”宫奴不敢妄言,只能将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说给綪染。

“阮相得道成仙了?”綪染瞪大眼珠,不敢相信,这么说女儿的计策成功了?那么到底是真的得道成仙了,还是……

“大人?”

“哦,你先下去吧,我要坐会儿,帮我拿件衣服来。”綪染随处找了一个石凳,笑道。

“是。”那宫奴应声,小跑着离开了。

“羽,在吗?”綪染轻唤,她记得,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唤她了。

“在。”刹那间,一身青衣落于近前。

“好久不见。”綪染弯起粉白的­唇­,笑道。

“小姐。”羽这5年来,也没看出什么变化,倒是­性­子越发柔和,想必,这也是她儿子与千艺的功劳。

“成婚没?”綪染调侃道。

“想请小姐主婚的。”想起自己的夫郎,羽腼腆的笑了,时间长了,她和千艺的芥蒂,终于渐渐的消失了,她甚至还发现,自己的心胸更宽了,对于千艺也越发的柔情了。

“我身子不好,你们成了婚,告知我就行了。”綪染拉了拉羽的衣角,羽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她的对面。

“可小姐,我们的喜酒,你总要尝一口。”羽清楚綪染的状况,也不好坚持。

“好……你带进宫,我尝。”綪染点点头,她也希望能尝到羽的喜酒,当年她救羽的时候,正是她意志消沉,心痛欲死的时候,如今,羽终于得回了所爱,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端木大人上次还说,她的喜酒你没喝到,日后要罚。”端木部署了好久,也容忍了好久,终于在去年将孟昭从凤寥,以苍梧桐表哥的身份,娶回了家,一妻一夫,恩爱异常,今年也怀上了孩子。

“你说,我可以喝她女儿的满月酒。”綪染呵呵笑道,想起去年端木成亲,她却一直处在昏迷之中,难免遗憾。

“小姐,百香真的能回来嘛?”羽突然问道。

綪染笑容一僵,尴尬道:“是岚实告诉你的?”

“他和艺儿喝酒,醉了说的。”羽偏了偏头,声音低了几度。

“含草知道了嘛?”綪染又问。

“没告诉她,何况最近也看不到她的人,小姐你知道的,自从她上次救了那个什么寒雨,就一门心思铺上去了,人家明明喜欢的是文湘,她偏不放弃,整日缠着那男人,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耐心。”羽一提起含草,就哭笑不得,想想那大好的女儿家,为情所困,天天蹲人家闺房门口,像什么样子。

“我到觉得极好,你当年要有这个劲头,千艺也不会跑了。”綪染大笑,时过境迁,当年的痛,也能拿来开开玩笑了。

“小姐!!”

“那,羽……你告诉我,阮相去哪里了?”綪染就觉一阵晕眩,只好将手撑着脑袋,不让自己摔倒。

“很悬,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可是……那日有殿下的眼线,亲眼看见的,不得不信。”羽提起此事,眉头也紧了。

“说来听听。”看来,阮相并非被人害死的。

“那日,她们上山,到了那个地方,然后取出各个神人的血,化在石头上,接着读了殿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咒语,跟着飞沙走石,几乎张不开眼,结果,等到能看清前方的时候,就见那阮相被吸进了一处洞|­茓­,而那洞|­茓­里,居然是一座城市,满处跑着有四个轮子的怪物,还有一些穿着奇异的人,分不清男女,据说房子有好几十层,可等她想要走到更近处看的时候,忽然有两束光打了出来,接着再一眨眼,便什么都恢复了原样,只是阮相和她的副将真的不在了。”羽自己说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几十层的房子?不会是她眼花了吧……”綪染不太能够接受如此玄幻的事情,“那阮相的家人,部下呢?”

“自然都是归顺殿下,毕竟殿下还是阮相的亲孙。”羽想想,又笑着道:“不过,我想就算阮相成了仙,也不好过。”

“为什么?”綪染刚在心里赞过女儿,居然可以兵不血刃,却又意外羽的说法。

“居说,在被吸进去之前,阮相不想带副将进入,便刺了那人一刀,而那人当然不愿放弃成仙的机会,所以她们两个应该是重伤而入,就不知道,仙人们愿不愿意救她们了。”羽冷笑着说道,像阮洪业这样贪婪之辈,若是真能成仙,那这天理又在何处?

綪染笑了笑,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很奇怪,阮相的消失,以及生死不明的现状,并非让她有报仇雪恨的快感,反而只是悄悄的松了口气,因为少了阮相,她的女儿,便可以顺利无阻的,走上帝王之位。果然,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药剂,她……也已经不恨了,只盼望这朗朗乾坤,从此艳阳高照,再无乌云。

“哦,对了……还有一事……”

“咳咳咳……咳咳咳……”綪染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羽,羽赶忙将她抱了起来,却发现綪染的前襟已然满是鲜血。

“小姐!!!”

綪染迷迷糊糊,那呼喊好似越来越远,她强撑着抬起头,远处,她的女儿似乎叫嚷着跑了过来,那一身的明黄,俨然有了一国之君的架势,而她的后面,那轮椅中坐着的人……綪染微微一笑,无言的唤了一声,艰难的伸出了手臂……

别了,允儿……

番外(二)

允瑶觉得自己最近很奇怪,应该说,他举得自己4年多都很奇怪,从一开始清醒,家人告诉他,他因为大病一场而失去记忆,到后来,他的表姐从金赤国带回一道圣旨,跟着他便用苍家嫡子的身份,嫁给了如今的妻主,金赤国的女帝。

他知道自己异于常人,首先那怪异的膝盖就让他迷惑不解,可表姐告诉他,那是因为他儿时贪玩,摔坏了膝盖,差点截去双腿,后,有幸遇上一位高人,为其造了假膝,才将小腿保留,所以,虽然他已不能行走,身体却还是完整的,然而……他到隐隐觉得,表姐的话,并非真实,但又无法探知真相,也就只能作罢。

想他3年前嫁进皇家,成为金赤国最尊贵的男人,他明白金赤国有很多男儿羡慕他,女皇当年为了娶他,力排众议,又与太皇夫僵持许久之后,他才能以商家之子的身份,成为赤后。他曾一度为此而荣,也打从心底,想要好好服侍女帝,可日子久了,他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障眼法,他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

成亲三载,女帝从未与他同房,哪怕大婚那日,女帝也只是安抚一下,便在半夜离去了。他原本一直天真的以为,这就是夫妻,这就是生活,可一次无意间偷看到女帝与表姐之间的欢爱,让他彻底的醒悟了,他不可能成为女帝的夫,而女帝,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她们更不可能生下太女,只因,他们都是男子,他们都是这宫墙内的囚徒。

但,他并未不快,反而深深的松了口气,他自己其实明白,若是女帝真是女子,他也不想被其触碰,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似乎……已经是别人的夫婿了。

也许,这个想法可笑,也许,这只是他寂寞时的幻想,可他宁可就这样将自己如此欺骗下去,宁可在这一片丁香树下,等候着一个,也许从不存在的人……

允瑶想,他和这个男扮女装的金赤帝真正交好的时候,应该就是他怀孕5个月之后,显怀的身材,再也无法瞒住众人的时候,他还记得,那时金赤帝坐在表姐怀中,捂着小腹,呜咽的哭着,完完全全已是一个平凡男儿,早已不见朝堂之上,一身的霸气。

所以,他笑对表姐的歉疚,他拉住金赤帝的手,他戴上了棉质的围腰,他背上了女帝独宠5个月不上朝的骂名,他成了太女的父君,他成全了表姐与金赤帝……

“少爷,近来可好?”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他很熟悉,那是他失忆后第一次醒来,正对的一张泪流满面的脸,那是他的侍从,是他不论失忆与否,都异常亲近信任的人,一个陪着他嫁入皇宫,却不顾自己终身大事的人。

“芩儿呢?快要生了吧,怎么还进宫?”

他有些羡慕的打量着芩儿高高隆起的小腹,那是他可望而不及的。

“金棘那家伙不让我来,我偷偷跑出来的。”

看着芩儿嘟起的嘴,他有些想笑,若说金赤帝对他的宠爱,是有所预谋,那么芩儿和镇国候之间的巧遇,以及一见钟情,倒是真真的出乎意料。那样一个女子,他曾在琉璃帘幕后,悄悄看过,爽朗大度,又有几分狡猾,身旁一直带着一个男子,有些眼熟,可他并没有觉得她们之间会有什么暧昧,他只是有些羡慕,羡慕那个男子的刚毅,羡慕他拥有挑战世俗的勇气,他是镇国候的谋士,也是金赤帝看好的军士,这个男人……应该会永远都身在阳光之下,随心所欲吧……

“噗……估计等会儿,她就会冲过来了,她若是回府看不到你,又要发疯了,只可怜你们府上的家仆,三天两头的折腾。”

允瑶摇摇头,谁能想到,这金赤国最大的侯女,居然会爱上赤后身边的侍从,又有谁能想到,爱疯了的女子,竟然可以长跪宣德殿,只求金赤帝能将这侍从赐赠给她,娶回做夫,一时间,此事在朝堂之上,乃至全国都掀起了一场轩然□,谁不知苍家男子邪魅,商家子勾上女帝,坐上赤后之位不算,连身边儿的奴才都要做上镇国候正夫的宝座,这成何体统,又叫国内这些想要攀龙附凤的世家情何以堪?

于是参奏他无德,辱骂商家铜臭,揭露苍家野心,甚至于还牵连上凤寥,灼烟等国的秘史,就只因苍家几国都有生意,家财万贯,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当然,最让女帝和他哭笑不得是,有人居然还举荐了什么道士,在折子里煞有其事的举报他和芩儿,乃九天玄狐之身,就为迷惑帝王,谋害忠良,伤国根本,应该立即处死,求天庇佑。

好在,这么荒谬的事情,女帝是不会相信的,而金棘更是一反常态,站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气晕了几个老臣,后来甚至称病耍赖,只要女帝一日不赐婚,她便一日不返朝,连太皇夫都拿她没法,最后只能求到自己这里来,幸好,芩儿也并非无意,终是成就了一对有情人。

“哼,她会想到我?恐怕现在还在青楼里寻欢作乐吧。”芩儿冷哼,气鼓了小脸,“也就是眠哥哥不在乎,上次眠哥哥生孩子,她也没回来。”

允瑶又笑,眠哥哥是金棘的侧夫,也是一侍,年纪偏大,­性­子极软,又是候府的家生子,与芩儿关系最好,只可惜一直无子,好容易去年有了,结果生产的时候,金棘出使凤寥,为凤寥新帝,贺登基之喜,耽误了时间,没赶上回来,哪知眠哥哥都不计较了,这个芩儿却老念叨。

“侯女平日需要应酬,自然很忙,她府里也没多少男人,你要多帮衬些,少使小­性­子,别让人看了笑话去。”

金棘府上,一向不要政治联姻,毕竟她手握重兵,若再和世家有瓜葛,难免不会被有心人记挂,虽说她与女帝私交极好,可不代表其他官员能相信她没有反心,再加上女帝那一辈,皇子早嫁,她又和帝女是近亲,不好联姻,再则她自己­性­子也不喜管束,所以,女帝和太皇夫,也就一直纵容,没有赐婚,以至于,到了如今,府里也只有一正夫,一侧夫,两个小侍,再没别人了。

“她还敢要男人?家里我们4个都难得看她一面,她还想要几个?”芩儿捂着肚子,哼哼唧唧不满道。

“你啊,­性­子就是太强,以她那个身份,谁不是一个正夫,四个侧夫,八个小侍,小爷估计就更数不过来了,你还想她怎么样?更何况,她不是答应你,不再娶了嘛。”允瑶笑叹芩儿不懂得珍惜。

“谁知道,她是不是贪新鲜,今日觉得我们这些年纪大的有味道,日后指不定就盯上小的了,何况……我嫁来之前,都有三个了……我又没说什么……”芩儿不满的嘟囔着,接着用极小的声音道:“小姐也不就只有少爷一个。”

“什么?”允瑶没听清楚。

“哦,我说,苍家最近有信嘛?”芩儿赶紧转了话头。

“有,姐姐她要大婚了,我正想找你商量送点什么……”允瑶从袖囊里拿出两封信递给芩儿。

“梧桐小姐之前不是有位夫婿嘛?”芩儿拿过信呆住。

“她又娶了正夫的弟弟,今年完婚。”允瑶笑笑,对于苍梧桐,他还是感觉很亲切的,即便她看自己,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伤痛,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但他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别说了,肯定是那正夫的弟弟,耍了花招,未婚先孕了,他和他哥哥一­奶­同胞,一模一样,啧啧……梧桐小姐这次可惨了。”芩儿怪笑,也不知是不是幸灾乐祸。

允瑶没有否认,不过那令家双子,可都不是容易哄的主儿。

“哼,她还给我信做甚?”芩儿拿出另一封信,看了两眼,轻蔑道:“她到是以为我过的不好?在妻家受尽欺辱?还指望着投奔她不成?她怎么这么多年都没长进,就算我不得宠爱,侯女府也是说走就走的?”

“秋霜也是关心你。”允瑶叹了口气,他怎能不知芩儿的心思,原本这两人也有过甜蜜时光,只可惜……秋霜已有指腹为婚,虽然芩儿­性­格倔强,可秋霜也不该明知已有婚约的情况下,再去招惹芩儿。

“不必了,少爷你只管回她,本公子在金赤国,一品镇国候正夫,不论到哪里,哪个奴才不得低头哈腰,哼,就算她秋霜来了,也是要给我跪下磕头的,还想让我回去?怎么?嫁给她做小啊!我又没毛病。”芩儿挥着手里的帕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允瑶知道他心中有气,也就不辩驳了。

“好好,我就这么回她。”允瑶忍不住露齿一笑。

“少爷,最近睡眠可好?”芩儿略带担忧的问道。

允瑶更笑,他知道,他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容易睡着,脑海里总有乱七八糟的幻影,可如今……

“好,很好,我每日早早就睡了,巴不得……次日也不要醒来。”

“估计是之前缺觉缺的,多睡睡也好……”芩儿放下了心。

“赤后殿下,镇国候来了……厄……在前殿吵吵嚷嚷,陛下过去安抚了。”门外的宫奴,是女帝及表姐亲自挑选的心腹,也很知进退,甚至还暗藏着一身好武艺,专门用来保护允瑶。

“呵呵呵……我说的吧,她这不是来了。”允瑶坐在轮椅上,转了一个圈,对着外面道:“本后不方便出去,你送大人出去吧,别让侯女等急了。”

“是,镇国候夫请……”门外琉璃纱挽起,两个宫奴等候着。

“呸,尽给我丢人,看我回去不活劈了她!”稍稍行礼,扶着腰,挺着肚子的芩儿,大步的往外走,两个宫奴赶紧搀扶着,任芩儿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了。

听着声音越来越远,允瑶笑了笑,缓缓闭上眼,他现在何止是睡眠很好,他是真的不想醒来……

“来人,把太女殿下抱过来,等会将晚膳也送过来,陛下恐怕没时间一起用了。”再睁眼,看了看天空,允瑶唤道。

“是。”

太阳刚刚全部沉入天边,允瑶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让人掌上油灯,又点上花露,再把哄睡了的太女交给­奶­公,随后洗漱完毕,爬上了软床,等到宫奴们放下纱幔退了出去,他才放心的将锦被盖好,松了口气,闭上了双眸,跟着……梦……来了……

“允儿……允儿……”

允瑶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即便是梦,也是一个让他幸福了将近半年的梦,他不知道梦里的这个人是谁,他只知道,他在梦里的时候,四肢完好,可以活动,还可以毫无顾忌的扑进那人温暖的怀抱。

“你来啦……”脸上有些热,允瑶拉开被子,冲出门外,紧紧的抱住那个人,而后,一股熟悉的香气让他安下心来,平日里所有的空虚,寂寞,也都得到了弥补,他明白,即便,他看不到这人的容貌,可他……还是爱上了她……

“允儿,我想你了。”那人轻轻将他托起,抱入怀中,慢慢走到院内,一棵丁香树下坐好,允瑶抬起头,环顾四周,竟已不是身在皇宫,而是在一处,即熟悉,又陌生的院落里。

“我也想你了,可白日里不能总睡,会让人担心的。”如猫儿般蹭着这人的下巴,允瑶撒娇的笑道,如果可以,他宁可永留梦中。

“傻话,哪有人一直睡的,我也不能总来看你。”摸着允瑶的脸颊,那女子声音轻柔,满含宠溺。

“可……可我想你一直陪着我,永远……永远……”埋在女子的胸前,允瑶觉得自己都快燃烧起来了,内心的颤动,更是几乎逼出泪来,舍不得,他舍不得这个人,这个抱在怀中,不是真实的女人。

“噗,又是陶灰嘛?”

允瑶觉得额头一热,他缩了缩脖子,甜甜的笑了,真好,她在吻自己。

“你可不可以每夜都来?”想想前两日的失望,他有点胆怯,他几乎日日盼着,却又日日恐惧着,盼着她来,恐惧她再也不见,他想……他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没有她了。

“哎……我终究还是错了,我该忍住,不来见你的。”那人长叹一声,透露多少绝望,又透露多少凄然,允瑶红了眼眶,抓紧她的衣襟,拼命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若是没有她,那便会一日日的空虚麻木,一日日的失望枯竭,他觉得,他就如同池中的浮萍,没有依靠,没有终点,不停的流浪,而她,却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心,也让他停下无望的前行,他终于可以停泊,终于等到了这个不可能存在的人……

“不论你是谁,我都爱你……”泪,垂落,只是,泪是那人的,落在他的脸颊。

“丁香花又要开了哦……”

那人略带哽咽的捧起他的脸,允瑶灿烂的笑了,即便他看不到这人的容颜,但落在他­唇­上柔软,却无比清晰的透露着她的爱意,鼻翼间……阵阵花香……

番外(三)

唔……綪染记得自己是死了,死在羽的怀里,手在最后时刻牵上了允瑶,她还记得那个柔软的男人,从一开始的惊诧,到一瞬的痛苦,接着泪流满面,然后即怨又恨,她也明白,他该怨她的,因为她用能力,消去了他的记忆,却在她临死的时候,又无法留住那已经消耗殆尽的能力,所以……他恢复了,他想起来了……

她也是恨自己的,恨自己为什么不舍,为什么不永远消除掉他全部的记忆,如同在女儿的额头上打上永久的焰印一般,她还恨自己的优柔,为什么偏偏忍不住,灵魂离体,来到他的梦中,一次又一次的爱他,也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忘不了她。

她是任­性­的,任­性­到残忍的地步,她觉得自己其实一直都没变,只不过她曾经是对他在­肉­体上折磨,而今却是用爱的名义,将他的心灵凌迟……她不想让他忘了她,更不想让他爱上别人,即便,她可能最爱的是自己,即便,她就这样死去,也希望他会为她以泪洗面。

呵……也许,终有一日,他会恨她入骨,他会移情别恋,他会发现,其实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比她强,好在,她看不到了,心也伤不到了……

希望,她和他一同变成陶灰的日子,永远都不要有,这样,她可以安心的去投胎,而他,就可以一直一直的活着,直到幸福的将她淡忘……

“染……我们永远在一起……”

满目的紫光,那痛到极致的声音,綪染慌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离去,他不是人类,他很有可能没有来世,他还有将近200多年的寿命,他不可以为了她轻贱自己,他不可以变成那一堆堆焦黑的陶灰。

綪染将身体团的死紧,她开始不停的祈求上苍,她开始赌咒发誓,她开始将自己的灵魂出售,她可以永堕地狱,只求……他忘记,他平安……

但,似乎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也没有人理会这个微小的灵魂,所以当她被包容在一团温暖之间时,她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痛,极致的痛,几乎要不能呼吸的痛,綪染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梦,梦中,允瑶将自己所有的生命之源,都还给她,那是她的寿命,也是他的寿命,她们的生命连续在一起,全部融入了她的身体,而他,她最心爱的男人,却变回了那一个,不会笑,不会哭,甚至不会眨眼的泥胎,变成了最最原始的玩偶,她当年一时兴起的作品。

允儿……

她想喊,但是喊不出来,所以只能伸出手去触摸,而后……心头钝痛,手触一片冰凉,她小心翼翼的摸着他的容颜,摸着他的躯­干­,摸上了他的手,接着感受了一下周身的气息,还好,能力还在,于是她平静的将所有的血液都往手心涌去。

噗……她的血,涌向了他的手心……她慢慢的,一点点的再次沉入睡眠,若是她救不回他,那么……就一起消失吧……

“主人……主人……”

耳边,似乎有人在叫她,她听不真切,但又不能忽视。

“主人……你还好吗?对……对不起,允儿没用,找不到……找不到其他人,不知道老夫人她们去哪里了。”

怯怯的,带着哽咽,綪染皱皱眉,是允儿哭了嘛?主人?老夫人?娘和爹不是早就去了嘛?

“房子,房子也没了,只有这一间了,允儿好怕,好怕……”

綪染咬咬牙,动了动身体,眼皮重的,几乎快睁不开了,可她不能睡,她的允儿在哭,她的心肝宝贝儿在害怕。

“主……主人?”

“嘶……”

背上被一根软软的手指触碰,綪染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却听见地上有什么被踢翻了,而后,再没有允瑶的声音。

无奈,綪染吃力的睁开了双眸,光线有些刺眼,身体僵硬的几乎不能动弹,可她用力闭了闭眼,使出全身的力气,撑在床上,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跟着坐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喉咙几乎要冒烟了。

“主……主人……”

綪染转过头,顿时愣住了,是他,是她风情万种的允儿,是她忍不住想要欺负的允儿,此时的情景好似回到了过去,好似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在青谷,在爹娘的宅子,在她曾经囚禁允瑶的屋子里……连他此时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模样,也和那时一样。

“主人,你……你渴嘛?”

天真的大眼,闪烁着惊慌,綪染突然很想哭,她还记得那是她一次喝醉酒后,欺辱了允瑶,最后体力不支,难得睡在了他的房里,第二日,她起床后,他也是这般问她,也是这般神情,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允儿,过来。”綪染­干­哑的唤道。

“主人,你是不是头痛,昨夜你喝了好多。”允瑶踌躇的走过去,一点一点,似是不太习惯。

“你的腿……”綪染再次诧异。

“啊!允儿今儿个起来,突然发现腿好了,好奇怪对不对?是昨夜……恩……主人帮允儿的吗?”腼腆的笑着,贝壳般的牙齿被阳光照的略带透明,允瑶来到綪染身旁,伸出了手。

“允儿,告诉你一个秘密。”一把拉过允瑶,抱住他略带颤抖的身躯,綪染含着泪,笑着说道。

“什……什么?”发现主人并不是要打他,允瑶羞涩的埋在綪染怀中,享受着卷起身子,生怕一个眨眼,主人又变了。

“我喜欢你。”綪染闭上眼,泪水滴在了他的发丝上,双手即便痛疼,却仍是努力的合拢着,拥抱着,不舍放开她怀中,令她魂牵梦萦的男子。

“主……人?”不敢置信的允瑶瞪大了眼睛,看向窗外的太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疯了,昨夜还那般粗暴的主人,今日告诉他,她喜欢他。

“我很喜欢你。”綪染小小的啜泣道,怀里好暖,好软,全是他的味道,令她一生都不能放手的味道。

“主人说的喜欢,是对弥昇少爷说的那样吗?”允瑶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好羡慕,好羡慕弥昇少爷,主人一直跟着他转,不停的讨好他,关心他,甚至偷偷的为他做好多好多的事情,哪怕是自己……都是为了他,才出世的。

“主人不喜欢他了,主人只喜欢允儿,只爱允儿,好不好……”綪染压抑着,痛哭着,她替他心疼,她替他落泪,她这个与世无争,天真烂漫的夫婿啊……

“主人,是不是弥昇少爷再也不回来了?那也没有关系,允儿可以陪主人出去找他,主人那么好,他一定会明白主人的心思的。”他好想相信,他真的很愿意相信,主人一定不知道,他有多爱她,他从第一眼开始,就不能离开她了,哪怕她讨厌自己,哪怕她觉得自己恶心,哪怕他只是主人的一件玩具,他都没有关系的,只要……不要抛弃他,不要离开他,他就算伺候她和弥昇少爷一辈子,他都会幸福的笑出声来。

“傻允儿,傻允儿!我的允儿……我最爱你啊……”再也受不了内心的愧疚与痴恋,綪染大声的哭了出来,哭尽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哭尽爹娘逝去的痛苦,哭尽那步步为营,几乎喘不过气的曾经,终于……终于可以大声的哭出来,终于,她不用再报仇了,终于,她可以再不用和允瑶分开。

“主人……别哭,别哭,允儿永远陪着你,永远……永远……都不和你分开。”抱住綪染的腰,允瑶坐在她的腿上,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的不停的安慰着,轻哄着,自己这个看起来凶悍,实则内心脆弱的主人,他最爱的这个人。

“噗,直到变成陶灰,也不会分开吗?”綪染哭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泪,扬起头,看着允瑶细致的面容,温柔的笑道。

“恩……”允瑶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皱起了眉头说道:“主人,你怎么……和昨天不太一样了?”

綪染了然,抱着他,狠狠亲了两口,笑道:“是允儿睡的太久了,我都老了。”

“乱说……主人……永远都那么美……”允瑶学着綪染,也大着胆子亲了綪染两口,却都像蜻蜓点水,但也让他满脸羞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根儿。

“允儿……等我们穿好衣服,有两件事情要做。”綪染拍了拍允瑶的小脸,笑道。

“做……什么?”允瑶身子一僵,眼睛瞄着四周,他害怕看见綪染放置的鞭子。

“去见爹娘,然后……看看能不能让允儿和我,也做上爹娘。”

綪染拉下允瑶的头,深深的,极尽缠绵的,给了他一个吻,一个她等了好久好久的吻……

“呼!真没想到,养了快1年了,身子也没怎么利索。”綪染擦擦汗,站在一排瓦房前,拿着铲子,正给一棵丁香树苗填土。

“染,喝口水……”挺着5个月的肚子,允瑶扶着腰,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茶壶,一脸的柔情似水,那波涛般荡漾的双眸,让綪染觉得,全身无力,口­干­舌燥,几乎快要融化了。

“你出来做什么,你这个孩子,和其他人又不一样,你要怀两年呢,等你过了8个月,再随处走。”綪染上前,拿过茶壶,就着口,饮了一些,一身的疲累,顿时少了不少。

“屋子里太闷了,我还是想出来走走,再说宝宝很乖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允瑶笑得合不拢嘴,他觉得,这全天下的幸福,都被他得到了。

“你啊……不过,也是,这才初春,怎么都开始热了。”綪染扶着允瑶坐下,有些抱怨道。

“恩,往年青谷也没怎么热过。”允瑶也喝了点水,看了看天,又说道:“爹娘那边的屋子,真不要了嘛?”

綪染坐在允瑶身旁,透过自家的大门,看向门外的小溪,想起那一日自己从允瑶的屋子里出来,那一片的焦­色­,正是自家青谷的老家,只是,允瑶失忆,也不知为什么,会在最后的时刻,还来这么远的地方,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允瑶为了更好的输送生命,或者是准备两人死后,还能留在自己的家乡吧。

“不要了,那里不安全,而且那里的人都不在了,我们回去也没意思,好在祖父的那块粘土还在,不然……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可就弄不出来了。”綪染轻轻拍了拍允瑶隆起的小腹,调侃道,还好,当年的自己因为讨厌允瑶,便把那剩下的粘土,埋在地下,不然……估计也被阮相弄走了。

“可是大火还是把家,烧没了……”

双目湿润,允瑶心揪的疼,綪染忙搂过他哄道:“天灾人祸,也是没有办法的,爹娘是一起被烧死的,林大娘她们都走了,幸亏你只是睡了很长的一觉,不然,就真的只有我了。”

“不会的,允儿可舍不得染……”急急表白,允瑶凑在綪染劲窝,却没看到綪染戏谑的笑脸,她可不想让允瑶知道那场屠杀,也不想再让允瑶回忆起,那些年痛苦的分离与悲伤的经历,她的允儿只需要了解,她们的家被天火所毁,而她和他,早在弥昇离开之后,就两情相悦,在爹娘的主持下,对拜成亲了。她是他的妻,而他是他的夫,她们携手,再不分离,一直到老。

噗啦噗啦……一只白鸽,此时突然落在房顶上,綪染站起身,那白鸽竟是自动飞到了綪染的手中,允瑶则扬起脸,好奇的看着。

“这个鬼丫头。”綪染从鸽子腿上,取下信件,笑着摇头。

“什么东西?”允瑶摸着肚子问道。

“是朋友,你可能不记得了,之前来过府里,给家人看过病。”綪染觉得自己现在撒谎已经不用打草稿了。

“是大夫吗?”允瑶又问。

“恩!是和我们很好很好的大夫,她在几年前,突然不见了,现在可真的回来了。”

綪染捏着灼烟女帝给她的书信,上面赫然写着:百香已归,去年成亲,下个月儿子满月,含草成婚,请娘和允爹爹务必到场,另有金赤国金棘、凤寥国国主风泱,苍家等人派人来朝,也打听过娘的消息,都被孩儿含糊推脱,只是替芩儿叔叔转达允爹爹,他生了龙凤胎,男婴之名,定要请允爹爹亲笔提名,最后:娘,情儿想你了……

綪染将信塞进怀中,亲昵的将允瑶抱在怀里,而后看着那一棵棵刚刚种好的丁香树,眯起眼睛,亲了一口允瑶,笑道:“下个月,我们出谷吧。”

灼烟国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据说是为了欢迎凤寥国来使,金棘国来使,说是要商讨什么三国联盟,不过对于这些事情,平常人家,肯定不会太过在意,毕竟老百姓只求温饱,家人平安就好,当然,自从新帝继位,阮相不在之后,灼烟国就像是久旱逢了甘露,简直一日一个变化,那新帝虽说年纪尚幼,可手段不少,先是杀了一批贪官酷吏,然后又搞了什么科考,再接着广纳百言,听取民众的意见,虽然不能说,全灼烟的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可就单单烟都来说,也确实改善了生活,就连乞丐都少了不少。

“小乞丐,快滚!别在这里,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是金赤国的驿馆,你想死啊!”

弥昇刚刚推开大门,就听见有人大喝,他皱了皱眉,没有走过去,毕竟这是灼烟的地盘,这是灼烟的家事,他不想管,也懒得管,只可惜……

“大人啊!!帅哥啊!!救救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呜呜呜呜……这到底是哪里啊?”

弥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新袍上,被这个脏兮兮,语无伦次的乞丐,留下一个个掌印,不由的眉头更紧。

“你要死啊!!这是金赤国的来使,你这个臭乞丐。”旁边的兵卒吓得赶紧上前,要去拉着乞丐,可弥昇却奇异的挥了挥手,蹲了下来。

“你是个女人?”弥昇看了看她,反复确定道。

“是啊。”那人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弥昇又问道,随即连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什么时候,爱管上闲事了。

“我叫璐娜,你可以叫我LUNA,或者月亮。”那人扬起巴掌大的笑脸,秀气的鼻子直抽抽,眼里却闪着忐忑与无措。

“你……怎么会做乞丐?”弥昇觉得这个孩子不难看,就是有点稚气,没什么大女子的气质,但是……似乎很让他觉得舒服。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眼前的乞丐,眼泪就跟不要钱一般,往下落,跟着呜呜咽咽,口齿不清的说道:“我明明是在医院里,和百医生讨论弟弟的病情,然后突然就天旋地转了,跟着两道光­射­出来,我就昏过去了,接着就到了这里,呜呜呜……我要回家啊……我都流浪了好久了,都没找到路……只能一路讨饭……”

“你要不要跟着我?”说完这句,弥昇心又跳了一下,自己是疯了不成?

“帅哥,给口饭吃?”璐娜眼睛亮了。

“恩。”

“好!我跟你走。”璐娜晃晃悠悠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才到弥昇的肩膀。

“你多大了?”弥昇返身走了进去,璐娜立刻屁颠颠跟了上去。

“26岁。”

“不可能!!”

“真的,只是你们这里的女人好高哦,而且男人也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

“为什么要女人养呢?不是应该男女平等吗?”

“……”

“如果回不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

“如果找不到工作呢?”

“唔……那就没有办法了,看看,实在不行,就只能把自己嫁掉了,总不能饿死吧。”

“……”

“要不,帅哥,我嫁给你怎么样?我虽然­干­的少,可是吃的也少,我虽然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发明创造,不会做饭烧菜,不会兵法武功,不会唱歌跳舞,不会……”

“那你会什么?”

“厄……制作情趣用品吧。”

“……”

至此,灼烟国,乃至三国的情趣用品行业,迅速崛起……

番外(四)

綪染养过孩子,也养过女儿,可对比火晗情的安静、内敛来说,允瑶的女儿,可真是大相径庭,完全相反,从允瑶怀孕第二年第4个月开始,这个小家伙就没有安分过,几乎是一日不停的乱动,害的允瑶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带着綪染都跟着­操­心,差点急出了白头发。

好不容易到了要出生的时候了,这个原本急躁不安的丫头,居然不动了,突然平静了下来,不论允瑶怎么揉着肚子,她都没有反应了,这又吓得允瑶,日日对着綪染哭天抹泪,害怕胎死腹中,弄的綪染几乎2天都没睡,一直守护着允瑶腹中的小东西,替允瑶催产。

接着,允瑶又阵痛了两日,才虚脱着生下了这个日后,令所有人头痛的坏丫头。

坏丫头大名叫做青陶,算是继承了綪染青家的血脉,她是陶土与人血的混合,再由允瑶这个媒介,共同孕育的产物,似人非人,不但继承了允瑶的长寿,还继承了綪染那原本令人绝望的能力。

坏丫头从嗷嗷待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玩上了衣服啊,布帕啊,以及饭碗啊,汤匙啊,弄得每日房内都乱七八糟,让允瑶和綪染收拾到头皮发麻,却又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更不能找别人帮忙,只能自己任劳任怨。

直到三岁的时候,她才稍稍好些,算是勉强懂的控制了,可还是会经常弄点泥巴做的小怪物,让它们替自己偷点点心,偷点糖果,偷点蜜饯,总之,就是娘亲控制她,不让多吃的东西,她都想办法偷到手,直到吃坏了牙齿,才后悔莫及,好在,也就是|­乳­牙,掉了可以再长,不过,就此之后,坏丫头就再也不敢吃甜食了。

坏丫头还有个嗜好,就是从四岁开始,喜欢偷偷蹲娘亲的墙角,然后等听到里面爹亲呻吟的时候,再用力推开大门,跟着哄笑一声。最后,满意的看着爹爹惊叫,娘亲怒吼,又快乐的跑出去,来来回回,而且乐此不疲,直到綪染忍无可忍,连允瑶都满眼哀怨的给她一顿板子,才稍稍消停,只不过,蹲墙角依旧,不冲进去了而已。

坏丫头一直住在青谷,直到6岁懂事才跟着爹娘出了谷,说是去拜访之前爹娘的老朋友,以及和她差不多的小朋友,其实,她开始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小朋友,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因为爹亲告诉她,她身上的能力,谁也不能说,也不能乱用,不然就会像娘亲的爹爹和娘一样,再也不能和爹娘在一起了。所以,即便她爱胡闹,即便她骨子里不安分,可她还是老实听话了。

不过,这群孩子里,坏丫头最喜欢两个人,一个是百香姨娘的女儿,一个是经常匆匆前来,又匆匆离去的情儿姐姐。因为百香姨娘的女儿看起来就像小画书上写的月光仙子一样,冷而淡然,很容易将别人隔离在自己之外,这让坏丫头觉得很有新鲜感,而且很有挑战­性­。

而另外那个情儿姐姐,虽然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眼眸中成熟的光彩,令坏丫头很是着迷,再加上她给自己老讲些丰富多彩的故事,以及博学的见识,是第一个,让坏丫头臣服到骨子里的人,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除了会听爹娘的话外,情儿姐姐绝对是那个可以命令她的人,不过更更重要的是,情儿姐姐送了她一个名号,一个天下人都不敢辩驳的名号:陶公主。

其实坏丫头也不真的就那么坏,只是小时候喜欢折腾爹娘,出谷了喜欢戏弄哥哥姐姐,再到稍微长大一些,又打着情儿姐姐的旗号,到处敛财,戏耍贪官,好在,这都是小事,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乐趣。

只是,再怎么活得自由自在,如鱼得水的陶公主,也有陷入困境的时候,特别是11岁那年,偷偷去宫里探望情儿姐姐之后……

“哎、哎……”青陶坐在书案旁,止不住的叹气。

“怎么了,小公主。”火晗情批着奏折,好奇道,这丫头平日里几乎疯疯癫癫的,居然还有猴儿ρi股沾凳子的一日。

“情儿姐姐,那个……那个……”青陶平日那张伶牙俐齿,今日居然失灵了。

“说吧,又想要什么?”情儿一脸无奈,这个孩子除了喜欢吃,就是喜欢钱,要么就是突然抽风,去玩什么江湖,行侠仗义,弄的羽姨娘最近皱纹多了几条。

“情儿姐姐,你说,喜欢是什么感觉?你和麟晓定亲的时候,什么感觉?”再叹一口,青陶傻乎乎的问道。

“就是喜欢呗,还能有什么感觉,心跳加速,脸­色­发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怎么了?小丫头思春了?”火晗情抿嘴一乐,敲了敲青陶的脑袋。

“哪……哪有……”脸颊微红,青陶侧过脸,窘得低头下。

“那让我猜猜,你喜欢的是芩叔叔家的金玉呢,还是端木姨娘家的绒儿呢,或者是穆姨娘家的宝儿?要么……你不会看上凤寥的皇子吧。”芩儿和金棘生了对双胞胎,女儿叫金碧,儿子叫金玉,端木和孟昭,成婚后先生了一个儿子叫端木绒,又生了一个女儿叫端木瑞,穆清雅和阮家公子因为避祸,一直住在凤寥和苍家做邻居,现在也是一儿一女,儿子小名叫做宝儿。

“才……才不是呢……”青陶皱眉,凤寥的皇子一个都比一个娇气,也不知道泱姨娘怎么养的。

“那苍家小公子?”苍梧桐的两位夫婿,也不知怎么了,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全部都是男孩,不过好在各个貌美,尤其是最小的那个,被风泱戏做凤寥无双,还没成年呢,都有媒人上门了,不过……如果是青陶喜欢,苍梧桐怎么都会同意的,她可是想和綪染结亲很久了,何况,在外人看,綪染今生,恐怕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不是不是,情儿姐姐,你说……晗阳哥哥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嫁了嘛?”青陶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憋不住问了。

“我皇兄?”

火晗情微讶,而后一阵心疼,她其实知道火晗阳并非真正的火晗阳,而是当年娘亲找人冒充的,方便逸君一家离去,所以她也格外疼惜这个不是同宗的皇兄,只可惜他的命苦,好不容易及笄后,看上了一个状元,她也赐了婚,哪知道火晗阳并不知道,其实他看中这个状元之前,这个状元就已经有了喜爱之人,还娶了回来,所以家中并不和睦,他老被人看做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别人只敢冷落,不敢真正做些什么。

直到后来,状元一次醉酒,竟是死在他的房里,于是漫天的流言蜚语,差点逼死了这个原本就刚毅的男子,火晗情一怒之下,派人接回了皇兄,还下旨撤了这桩婚事,最后甚至杖责了那状元家几个多嘴的仆人,才将此事平息下去,只可惜,火晗阳受到的伤害,哪是一点儿半点儿,如今人虽然回到皇宫,可那几年受到的冷暴力,岂是那么容易就平复的?这事儿,也着实让火晗情这个现代来的女人,头疼不已。

“唔……恩!”青陶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小公主,喜欢他?”火晗情扯开了一丝丝笑,跟着一丝­精­光闪过,又说道:“他可不是完璧了。”

“谁在乎!”青陶被激的一跳。

“他心里有别人。”火晗情摆摆手,让她稍安勿躁。

“废话,如果我早出生几年,有那死鬼什么事。”青陶咧嘴骂道。

“他今年可25岁了。”火晗情皱皱眉,心里也没底,不知自己老娘会不会生气。

“哎呀,没关系啦,百香姨娘和我研制了延年益寿的方子,我给我娘吃了好久了,你没看她越来越年轻啊……”青陶更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可顽固的很,不过……我可以教你几招,实在不行,还有最狠的一招,只是,这招要等你到及笄才用。”綪染的生命,可是好多人关注的,火晗情也是如此,即便她是现代来的一缕孤魂,可从出生开始,她便把綪染和怜君当做真正的爹娘,尤其是綪染,那样的疼爱,是她前世从来没有品尝过的,所以,她舍不得放手,这一世,她会牢牢抓住自己的亲情和爱情,不让任何人践踏。

“来!来,说啊说啊。”从椅子上跳起来,青陶屁颠颠的来到火晗情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我帮你可以,不过你也要帮我办件事。”说着,火晗情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交给青陶。

“这是什么?”青陶没敢打开。

“去这个地方,交给叫做寒凌的人,她有一个夫君,最近病的厉害,这个药可以治,你交给她就行了。”火晗情眨眨眼,又给了青陶一张纸,却并没有告诉青陶,寒凌就是当年被綪染假装杀死的火晗凌,当时被含草下了药,前尘皆忘,住在一个山村里,可也不知是上天注定,还是前缘未了,寒凌只娶了一个相公,而这个人,居然和大皇子有七分相似,只是身子极差,这次綪染出谷,也是希望火晗情可以帮帮那个人,毕竟她们夺走了火家的天下。

“行,那你可以告诉我了吧!”青陶把东西塞进怀里,迫不及待道。

“你啊!就这么办……”扯着青陶的耳朵,火晗情半遮着眼眸,笑着一点一点的说道。皇兄,为了我这个可爱的妹妹,就只能牺牲你了……

从那以后,火晗阳身后就多了条小尾巴,不论他怎么漠视,不论他怎么驱赶,都不曾消失,直到青陶成年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青陶潜入了火晗阳的房内……

三个月后,火晗阳被诊出怀有身孕,再三个月后,火晗情大笔一挥,赐婚陶公主,便用一顶八抬大轿,将已然小腹凸起的火晗阳,送入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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