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汪思倩笑着应了,随后自床榻上站起身来,“这话我传完了,东西也送到了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下次得空再来看你”
待送走汪思倩后,叶结蔓舒了口气,暗道那家规终于暂时都不用愁了夫人既然松了口,想必也不会追究了否则以现在自己这么糟糕的身体状况,怕是要出门都难,一百遍的家规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自从知道自己身体虚弱所带来的后患,加上身旁时时刻刻都有纪西舞这个女鬼在,叶结蔓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害怕白日的事重演
想到纪西舞,叶结蔓的视线扫过房间如她所料,并没有对方身影叶结蔓暗忖纪西舞应是去了纪川那里打探情况,也不理会,卦在疲乏中躺下身来,闭上眼后很快沉沉睡去
也不知这样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叶结蔓只觉身上有些凉,微微一个哆嗦后,便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她探手拉了拉身上被褥,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月光皎洁,铺洒半榻银色幽光叶结蔓略一侧头,当目光触及身旁时,眼底神色一震,身子也随之僵了住
因是新房,床榻不鞋足够容纳两人而卧此刻叶结蔓的身旁,正躺着另一个身影那白色衣裙暗纹翻飞,似要腾跃在夜空之中,一席青丝在其中柔滑散开而月光晕染的脸上肌肤苍白不似活人,细看之下还带着隐隐的透明,一眼望去几乎令人错觉要与月光融为一体精致的侧脸勾勒之间恰到好处,眉如远黛,柔和里又隐隐透出坚韧唇薄如削,看起来冷情得很
床上女子,正是纪西舞
叶结蔓万万没想到醒来会看到这样一幕,差些没被吓得惊叫出来好不容易才压下喉咙处的声响,胸口心却跳的厉害,在耳膜处鼓噪所幸之前已熟悉了些,且纪西舞这般面容看起来虽觉诡异,但也不算是太骇人,否则怕是半夜醒来看到有个女鬼睡在身旁,叶结蔓估摸自己连魂都被吓飞了她下意识往墙边靠了靠,拉开了与纪西舞之间的距离
似是移动中不小心牵扯到对方的青丝,纪西舞的身子跟着动了动,随即便翻了个身,柔软身子挨过来,面容也随之朝向了叶结蔓
叶结蔓吓得气都不敢大声喘一下,神色紧张地望着对方见纪西舞看起来并没有醒转迹象,依旧阖着眼在沉睡,才松了口气她当然不敢推醒纪西舞让她下床,这行为无疑是自寻死路,只得寻思等明日再作打算只是叶结蔓心底不由起了疑惑,不太明白难道连鬼都要睡觉的吗?可是就算要睡,一般也应该在白天阳气盛时休憩才对罢?
当然,这些问题叶结蔓自然也不得而知
被吓得重新清醒过来的叶结蔓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只能无聊地发着呆眼前纪西舞近在咫尺的容貌在月色里清晰可见,虽然脸上没有血色,但精致的五官依旧毫不逊色,反而衬得说不出的诡魅那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深邃的轮廓,阖上眼后的睫毛纤长浓密,晕染得纪西舞的气质都有些缱绻起来平日里唇角始终噙着的笑不见了,也少了些压迫,显得分外安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叶结蔓总觉对方眉眼处有几分疲倦神色,让人忍不住想要探手去抚平呵护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叶结蔓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后,忍不住暗恼地偏开了视线,不去看这张如同鬼魅般的惑人面孔自己在裴府的日子不过两日,却感觉自始至终都没个消停也不知往后的日子还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仅是裴府到处充斥着不能言说的隐秘,连自己身旁躺着的女鬼都令人感觉浑身上下都是秘密,令人望不透啊……
时间渐渐过去,睡意重新袭卷而来叶结蔓将身上的被褥紧了紧盖好,才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是大亮叶结蔓下意识扭头朝身旁望去,不想正撞进一汪血色幽潭里她心狠狠一跳,半晌才惊得缓过神来,忍不住拍了拍胸口,瞪了一眼坐在床边正望着她的纪西舞没好气道:“你作甚坐在床边吓唬人呢!”
“你现在还能被吓唬到艾胆子也太小了罢”纪西舞脸上挂着笑,说话间不忘打量了叶结蔓一圈,“今天精神倒挺足的,看来恢复得还不错”
“怎么说你也是鬼,能不吓人么……”叶结蔓低低抱怨了句,忽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道,“你昨天为何睡我的床?”
纪西舞闻言,眉头一挑,环顾了房间一圈:“要不然这里还有别的床么?”
“可是……”叶结蔓咬了咬唇,“你不是鬼么?还需要睡觉作甚?”
“谁同你说鬼不需要睡觉的?”纪西舞一歪头,“你可读 ... [,]
(过民间的鬼怪趣闻?里面那些化作人形的妖艳女鬼,勾搭上书生一道翻云覆雨,极尽缠绵后,不都相继互拥而眠吗?鬼又不是铁打的,累了自然也要休息,有什么好奇怪的”
“呸”叶结蔓忍不住啐了一口,打断了纪西舞的话,脸上有些泛红,“只有你才读过这些……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闻言,纪西舞唇角又往上扬了扬,故意压低了声音,颇有些魅惑道:“你不知这些可是精彩极了,妖魔鬼怪轶事繁多你若不看,当真失去了很多读书的乐趣啊……你平日里不会尽自读什么《女则》《女训》了罢?”
“才不是”叶结蔓正了神色,“你乱七八糟的不知都看些什么,莫要与我说我才没有兴趣看你说的那些书”
“是么?那真是太可惜了……”纪西舞脸上颇有憾色地摇了摇头
“我不管这些,”叶结蔓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就算你要睡觉,也别睡我的床裴府这么大,并不缺房间,随便你捡间愿意怎么睡都行”
纪西舞视线从上扫到下,打量得叶结蔓背后有些发寒随即便见她笑了笑,暧昧地俯下身来:“可是我就喜欢睡这间房,怎么?不行么?”
“你……”叶结蔓咬了咬唇,哪里敢与女鬼睡,只得换了话劝道,“你堂堂纪家千金,两人同榻……你不觉得委屈么?还不如寻个其他的房间,不是挺好的吗?”
“不委屈”纪西舞笑着摇了摇头
叶结蔓见纪西舞看起来不像要退步的涅,想到每夜要与眼前这个女鬼同眠,心里就忍不住发毛而且半夜对方身上的寒意,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见到叶结蔓的神色,纪西舞如何会猜不到对方的心思只见她一个眼神瞥过来,幽幽道:“我还没嫌弃你呢,我说你不会是在嫌弃我罢?”
叶结蔓动了动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自己说不过纪西舞,对方显然主意已定,任凭她怎么劝说都是无济于事,索性也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免得被对方揶揄反正离去纪府也不过几日时间,再忍一忍便好了叶结蔓这般安慰自己
21槐木鬼符
( 正是正午时分这边舒儿刚自叶结蔓房间取回盘碟准备拿下去让人清晰,忽然瞥见院门口闪过一道人影,随即便见安儿一头汗水地踏进院门,脚步不停地往里走来舒儿心里起了疑惑,在远处望着安儿低着头急匆匆地走来,开口唤住了对方
“安儿,你去哪里了?”
听到声音,安儿似被惊到一般脚步猛地一顿,抬起头来张望,当看到是舒儿时,神色明显有些紧张:“舒姐姐……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能在哪里?”舒儿的视线打量过安儿,目光带着探究意味,“你近日都在忙些什么?从昨天开始就神神秘秘的,老往裴府外跑”
安儿不擅掩饰,只能干笑几声,僵硬地试图转开话题:“我只是出去处理一些私事罢了那个……话说舒姐姐用过午膳了吗?”
话落,心虚的安儿下意识将双手背在身后,遮掩着对方的视线
舒儿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沉默了片刻,方缓缓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没什么”
安儿话还没落,身前的舒儿已经探手过来安儿连忙退后,无奈手腕已经被对方握了住她的脸微微红了红,最后身后的手还是被扯了出来,露出手中一块深棕色物事
“这是什么?”舒儿望了一眼安儿手里的东西,疑惑地摸了摸,只觉无论横看竖看都是一块木头
“咳咳……是木头”安儿目光有些闪烁
“作甚用?”
“用……用来辟邪的”安儿自唇齿间挤出话来,忽然撒娇地搂了舒儿的手臂,摇晃道,“舒姐姐就别这么好奇了,反正就一块木头而已,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啦”
舒儿的目光瞥过来,镇定自若道:“木头还不奇怪?你没事拿着这东西干嘛?”
“其实我也不知道拿来干嘛?”安儿低声自言自语了句
“你在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其实我是对木雕有些兴趣,想拿来练手而已啦”安儿随意扯了谎她也不想瞒着舒姐姐,但是少夫人特意嘱咐了,她也不好透露安儿怕舒姐姐再多问,连忙道,“舒姐姐先忙,我还有事,等会再来找你”
话落,火烧火燎地跑开了
舒儿微微皱起眉,望一眼安儿消失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沉吟之色
“少夫人”
安儿推开房门,一眼就瞥见坐在床榻边的叶结蔓她迅速将门掩了好,随即快步走到床榻边,摊开手露出掌心里那截深棕色木头,笑得有几分小得意,“少夫人,看看这是什么?”
叶结蔓望见安儿手里的物事,很快反应过来:“槐木?这么快就寻到了吗?”
安儿点点头:“嗯不过对方也不确定是不是十年以上的,只知道是棵老槐树”
闻言,叶结蔓下意识望了一眼桌旁的纪西舞,见她目光落在槐木上,随即抬眼朝自己点了点头:“应该没错了”
待安儿离开后,叶结蔓摸了摸对方留下的槐木块,只觉出手粗粝她抬头望向纪西舞:“槐木已经有了,然后呢?”
“你去苏州城找个手工师傅,雕琢这块槐木”说着,纪西舞寻了纸笔,低头写了什么,然后拈着纸张缓步来到窗前,朝叶结蔓递过去,“正面雕上这个符文图案,背面则写上我的生辰八字”
叶结蔓疑惑地伸手接过纪西舞手里的纸,垂眸望去只见白纸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文,下面则写着一个生辰八字叶结蔓微微一怔,随即抬头望向纪西舞,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还没告诉,这个槐木到底是用来作甚的?”
纪西舞目光沉静地望着叶结蔓,片刻后启唇缓缓道:“槐木单边一个鬼字,你可知为何?”
听到对方的话,叶结蔓心里一惊,想了想,心里起了个大胆的念头,有些迟疑道:“我知道槐木性阴,传闻也常容易染上一些脏污东西……你不会是想……”
“没错”纪西舞勾了勾唇角,“人死成鬼,阳气破散,全凭阴气几缕成型我之前便与你说过我白日无法出行,否则曝晒之下怕是性命垂危要同你回纪府,难免接触到日光,自然需要护住自己的东西这槐木便是目前最佳的选择”顿了顿,纪西舞解释道,“那时我会附身在这块槐木上,痹己阴气不散这东西小巧与寻冲饰无二,也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原来如此……”叶结蔓喃喃道,低头望向手里的槐木,似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听你这么说,莫非这槐木是鬼魂的庇佑所在?”
“这么说也的确没错”纪西舞望了叶结蔓一眼,幽幽道,“这槐木可是孤魂野鬼出没的最佳住所你乃肉体凡胎许是看不见,要知道光是一棵槐木上,便有少则数十,多则上百的游魂尤其是古槐,阴气之盛可不是寻橱木可比的”
叶结蔓只觉听得心惊,暗道以后绝对不要靠近任何一颗槐树了指不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一群孤魂野鬼就对她指手画脚着呢
纪西舞不难猜到叶结蔓所想,继续道:“这东西做出来后便是槐木鬼符,比普通的槐木威力要大得多而背面刻上我的生辰八字也是为了避免其他鬼魂趁机附身上去,所以你不用的会吸引其他乱七八糟的鬼毕竟我也不想便宜了其他鬼”
“我知道了我会找人刻上去的”叶结蔓说着将白纸和槐木一道收了好,心里却有些忐忑,总觉得隐隐不安,忽然问道:“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也刚死没多久罢?”
闻言,纪西舞笑起来那笑容落在叶结蔓视线里,说不出的诡异
“我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外面,可正是为了打探这些要紧的事,”纪西舞说话声音有些飘忽,“像裴府这种大宅,难免背负血命,滞留着一些孤魂野鬼比如西苑浣洗房旁的井边死过人,一到晚上那死去的女子就会坐在井边发呆,偶尔还会唱些曲子;东苑池边那棵歪脖子树上也吊死过一个丫鬟,晚上总是在附近游荡,念叨着一些情诗字句;还有……”
“够了!”叶结蔓颤着话语猛地打断了纪西舞的话语,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所以你这几天晚上出去就是去找……找其他鬼了?”
“自然这槐木鬼符也是其中一个年岁较长的鬼与我说的”纪西舞无谓地耸了耸肩,“要知道,不管是人口还是鬼口,都是来消息最快的地方”
叶结蔓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直视纪西舞对方当鬼日子也才两天,竟然这么快就适应了,且手段雷厉风行,简直令人觉得恐怖似乎死亡对她一点都没有影响,除了带来的对敌人的恨意
沉默间,纪西舞带着思索的目光落在叶结蔓身上后者触及这般视线,当即有些发憷,总觉得有种在被算计的感觉只见纪西舞在床榻边顺势坐下来,随即朝叶结蔓露出一个笑容:“你身子如何了?”
“……好了些怎么 ... [,]
(?”叶结蔓狐疑地望着笑得反常的纪西舞,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我想让你再帮我个忙”
闻言,叶结蔓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纪西舞的目光迫近,一字一句道,“替我再去找纪川”
“为何?”叶结蔓有些不情愿她如今本就对这种大户人家的人敬谢不敏,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何况纪川身份特殊,更是不想招惹
只是纪西舞自然不会让叶结蔓轻易拒绝她望了叶结蔓一眼,眼底滑过一丝沉吟,忽道:“你可否奇怪我与纪川之间的关系?明明是兄妹,上回借你身体与他说话却一点都没有兄妹之间的亲昵?”见叶结蔓沉默着没有说话,又卦继续道,“不瞒你说,纪家不同于裴家,内斗可乱得很,关系也远远要复杂纪家家主,也就是我爹有五个妻子,死了三个至于怎么死的,这就不好说了,反正现在还健在的除了大夫人以外,便是三夫人了,这两人在纪府都有些势力,分为两派纪川虽是长子,却是三夫人所生,且眼界狭窄,能力平庸,并不是特别受我爹喜爱,是为一派而纪希安,也即是纪家二少爷,虽小纪川一岁,却是嫡系大夫人所出,且性子机灵,是为另一派但他心思不在行商上,这点我爹也知道,对此头疼得很想当然的,纪川和纪希安关系很不好而我……”纪西舞顿了顿,唇角弧度有些讥诮,“我生为女子,自然与家主位置无缘但是我的才智也令爹很是依赖,很多东西都让我拿主意纪川曾试图几次三番拉拢我,想让我在爹耳边说些好话,结果当然是被我狠狠羞辱了一番说实话,我十分瞧不上他若不是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纪越在背后帮他化解一些困境,以他那好大喜功的性子,怕是早就闯出了祸端相比之下还不如纪希安靠得住些因此说起来我勉强算是站在纪希安那边的,与纪川自然关系很不好”
“那……其他人呢?”叶结蔓望着纪西舞脸上的冷然神色,踟蹰问道
“纪家三小姐纪筱染乃已故二夫人所生,别看她名字温柔贤淑,性子实则十分泼辣三年前她不甘顺着爹的意思嫁去许家联姻,玩了一场大逃婚,等被家里人找到时才发现已经嫁给了一个穷书生,早拜了堂入了洞房爹大怒,后来和她彻底断绝了关系”说到纪筱染,叶结蔓发现纪西舞的眼底稍微有了些缓和的笑意,与之前说起两个哥哥时截然不同,看得出对这个三姐的做法并不反对只是不等她说话,纪西舞已经一眼扫过来,望着自己意味深长道,“虽然不知三姐现在如何,但以她的性子必然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握在手心,因此我并不的有时候命运是需要抗争的,而不是只有顺其自然这一种选择”
叶结蔓当然听出纪西舞是在意指自己,抿了抿唇不愿接话,也不想向对方解释自己的顾虑沉默片刻,方重新开口道:“你今日怎么愿意同我说这些?”
“你既然要去纪家,了解些大概情况总是好的”纪西舞淡淡道,“纪家的人可不好应付就算是一个没用的纪川,怕是也足够将你弄死了”
“我只是将你带去纪家,又不是去和他们斗”
“以防万一毕竟线索就在他们身上,时间紧迫,不能让敌人逍遥太久”说到敌人,纪西舞的神色重新沉下来,幽红眼眸寒光四射
叶结蔓望得有些心惊,忽见纪西舞倾过身来,一双眼睛直直地望进自己眼里她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去,手腕已经被对方擒了缀“所以,今晚随我去找纪川打探清楚”
22飞来横祸的前奏
( “少夫人茶水来了”
舒儿端着茶托踏进门,走到桌旁放了下来心里有些疑惑茶水喝得这般快口中道:“少夫人很爱喝茶吗?”
叶结蔓神色有些踟蹰,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嗯……裴府的茶很好”
“是艾这些都是上好的茶叶少爷也很喜欢喝茶所以院里常备有许多存货少夫人也喜欢喝那真是太好了”舒儿边理着冷掉的残茶叶末换上了新泡好的茶,“少夫人喜欢哪种茶?但与我说,我下次帮少夫人准备”
闻言叶结蔓下意识望了桌旁的纪西舞一眼见对方视线投过来淡淡道:“乌龙茶,其中以铁观音为盛你让丫鬟下回多弄些过来”
叶结蔓在家平日里不过喝些普通茶水,对茶的兴致自然没有像纪西舞这般高,也不懂什么鉴赏,更何况是贵重的铁观音,尝都没有尝过一口因此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同舒儿道:“乌龙茶就很好,最喜欢……铁观音”
果然,舒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微诧,不过顿了顿还是顺从地应了:“是,少夫人不知少夫人可还有其他喜好?或者中意苏州城哪些膳食点心之类的?我可以吩咐让府上的厨子做”
这一次,不等叶结蔓示意,纪西舞已经自然而然地接道:“城南珍珑坊的水晶虾和庆盛楼的荷叶粉蒸肉很好,城东如意楼的金陵丸子与珊瑚桂鱼也不错,还有城西……”
“咳咳……”叶结蔓故意咳嗽了几声,打断了纪西舞的话头,转头朝舒儿摇了摇头,“没关系,裴府的菜色已经很好了”
“这样啊……那我等会给少夫人随便选些点心拿过来尝尝,少夫人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麻烦了”叶结蔓微笑着朝舒儿颔首,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舒儿,我之后可能要出门一趟你帮我从衣橱里拿件衣衫与我罢”
舒儿疑惑地望过来:“少夫人要去哪里?”
叶结蔓柔声解释道:“昨日与纪少爷说了去纪府拜祭纪小姐一事,因此想先去见一见,顺便问下他们出发去纪府的事宜,好有所准备”
闻言,舒儿却沉默了下来,眼底有些踟蹰,片刻才道:“少夫人,此事……”
话一出口,房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安儿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房间里舒儿的话语:“少夫人!夫人派人来,让你现在过去一趟”
叶结蔓心里咯噔一惊,转头望去,便见安儿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在门口,脸上皆是忧色
“怎么办怎么办?夫人找你肯定没什么好事我都说少夫人在床上休息了,那丫鬟也不肯松口,让你一炷香时间内赶过去,否则夫人要是等急了,后果如何谁都不敢预料”安儿焦急地跺着脚,求助地望向舒儿,“舒姐姐,你伺候过夫人,了解些她在想什么你说她到底这时候找少夫人干嘛呀?”
舒儿略一沉吟,缓缓道:“怕是昨日少夫人向纪川提出去纪府拜祭一事传到夫人的耳朵里了,所以才将少夫人找去”
“可不就是拜祭吗?裴家本来就有好些人要一起去,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啊”
舒儿叹了口气,望向叶结蔓
叶结蔓见状苦笑了下,心里有了计较,柔声道:“是因为我身份特殊,对吗?”
“嗯,”舒儿点点头,同安儿解释道,“少夫人与少爷的大婚不同一般,难免要落人口舌之前少爷逝世的消息虽一直对外瞒着,但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夫人也明白为了避免苏州城里太多对裴府不利的言论,唯一的做法就是让少夫人安安静静呆在裴府,不出去抛头露面,外面这些风言碎语,过一阵子也就散了反正少夫人来自普通人家,大家也不认识,久而久之自然被遗忘但如果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后果则不一样了因此此趟少夫人想要去城南纪家拜祭纪小姐,夫人必然会反对毕竟阴婚这种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去纪家拜祭的人多是些名门望族,好些都多多少少都知道这场大婚里的内情,表面虽碍于面子不会说什么,背地却想必会遭人非议”
听到舒儿的话,叶结蔓并不奇怪当初只顾着震惊于纪西舞上身之事没有多想,现在听舒儿一番分析,才察觉此趟不是这么容易不知纪西舞可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她转头望向纪西舞的方向
“不过走一趟而已,又不会把你人吃了”纪西舞一脸淡然地回望过来,“如果我没猜错,最大的可能,裴夫人会将趁机使法子将你软禁,然后以你身体不适为由阻了几日后的拜祭不管她说什么,你全部应下就是,莫要与她对抗,见招拆招反正时间一到,我自然有办法将你带出裴府如果她问你怎么认识的我,你就说是去年十一月份我替我爹去城北那里负责处理纪家水运事宜时结识的至于过程,随便你编,往交情深里说总是不会错的”顿了顿,纪西舞唇角微勾,“你若的,不如先借我身体一用?倒也省事许多”
见叶结蔓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纪西舞毫不在意地摊摊手:“开个玩笑”随即又正了神色,道,“裴夫人软硬不吃,你远不是对手现在外头太阳尚未落山,你这一趟还是需要小心为上等熬到天黑,我自会过来相助”
这边,门口的安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焦虑地开了口:“那怎么办?若是夫人不肯放行,也没有办法啊”
“夫人的顾虑也有自己的考量何况少夫人出去抛头露面,不管对谁都没什么好处”舒儿说着视线投向叶结蔓,试图劝道,“少夫人非去不可吗?”
叶结蔓抿了抿唇,眉间有些犹豫然而当瞥见纪西舞投过来的迫人目光时,还是咬咬牙道:“我与纪小姐……虽不算熟识,但她既然不幸逝世,我还是消能去拜祭她,了却一桩心愿”
闻言,舒儿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说,先去一趟夫人那里,看看她怎么说罢”叶结蔓下了决定,收回望着纪西舞的视线,撑起身子欲下床榻舒儿见状还是自衣橱里翻出一件衣衫,拿来递给叶结蔓,沉默了会,方道:“少夫人听我一句劝如果夫人执意不肯,切莫强求,逆了夫人意思”
“是啊是艾”安儿在一旁应和,“千万别惹恼了夫人……”
“我会小心的”叶结蔓温柔地笑着点点头,将衣衫穿了上
“夫人,少夫人到了”
叶结蔓低着头,顺着丫鬟的领路踏进门槛房间已经是第二次来了,与上回一样带着不可知的威压,自堂前端坐着的妇人身上散发出来叶结蔓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有些别扭地唤了一声“娘”,弯着腰等着对方开口说话
“吱呀——”
房门被阖上,房间里的光线随之黯淡下来,带了几分压抑气氛丫鬟已经退出了门,只剩下叶结蔓与裴夫人珠姨三人随着叶结蔓的声音落下,房间里顿时陷入沉寂叶结蔓不敢抬头去看裴夫人,视线里只有对方规 ... [,]
(整地搁在膝上的手那十指葱嫩,显然兵得极好,一点都不像四十出头的涅
这样也不知等了多久,叶结蔓的汗略微打湿了背,难免有些紧张不安片刻后,才听身前的裴夫人的话语落下:“听说,你认识纪小姐?”
“是”叶结蔓低低应道
“噢?”一声略扬的语调,牵扯出一抹怀疑,“我倒好奇,之前也没听你提过你一个普通私塾先生的女儿,家住城北,是怎么结识的城南纪家小姐?”
叶结蔓抿了抿唇,想起纪西舞与她说的话,柔声应了:“去年十一月份,纪小姐来城北替纪老爷处理水运事宜时碰巧遇见了,发现彼此投缘得很,因此有些交情”
“那也不过几面之缘罢了”裴夫人声音低沉,“你身子弱,需要好好调理,就别到处奔波了你之前与纪川提及的事,我会帮你推掉的”
听裴夫人这般说,叶结蔓暗道果然纪西舞所料没错她想了想,随即略微抬起头,拣了措辞道:“我身子并无甚大碍,过几日也就好了我与纪小姐虽没见几面,但缘分一事着实奇妙,两人可谓一见如故……”顿了顿,“如今她人死如灯灭,若不去纪府拜祭,结蔓心里实在难受还望娘恳许”
“不用勉强,”裴夫人淡淡地接道,“你前日才溺了水,受了惊,连家规都没办法抄写不是吗?既然身子虚弱,便多休息下好了瞧瞧你的脸色,哪里可以出门?否则难免别人误会莫要被人嚼舌根,说裴府亏待了你”
叶结蔓强压下心头的紧张,勉强稳着声音道:“这几日我会注意调养不过是去趟纪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与纪小姐有缘相识,如今她出了事,最后一面都不去相见实在说不过去何况我已经同纪少爷知会了……”
“我说了,纪少爷那里我会帮你推掉”裴夫人语气强硬地打断了叶结蔓的话,视线扫过来,“纪府岂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那里人多嘴杂,你出身普通,哪里晓得应对?指不定一句话错,就坏了我裴府的名声我说了不许你去,就不许你去你还有什么意见?”
闻言,叶结蔓抿着唇没有说话,眼底神色有些抵触她并不喜欢眼前这位裴夫人,只觉得对方言语行动之间都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那强硬的态度也令人心觉不喜
瞥见叶结蔓的神色,裴夫人沉默了会,忽然道:“珠儿,我想起一件事少夫人自入门后,还没去过家族祠堂罢?”
“是”身旁笔直站立的珠姨低声应了
裴夫人深深望了叶结蔓一眼,随即道:“既然家规没有抄写,那你便带她去一趟家族祠堂,好好想清楚这件事”
“是”
珠姨应完,便踏步朝叶结蔓走来叶结蔓心里不安,下意识稍稍退了半步,对方却已经走到了她身前,不带感情地丢下话来:“随我过来”
23清白危机
( 叶结蔓心里有些忐忑见裴夫人颇有些压迫地望向自己,踟蹰了下还是转身跟着珠姨往外走去她暗忖这时候裴夫人让珠姨带她去家族祠堂想必没什么好事难道当真是想软禁自己?
身前的珠姨一路都没有说话,背影疏离冷漠叶结蔓的视线环顾过四周,不时见一些下人的余光偷偷落在自己身上被自己发现后才佯装若无其事地移开去其中多半是看热闹叶结蔓愈发不安下意识瞄了一眼挂在天际的日头不过午后时分离落山还差好些时辰,也不知万一遇到处理不来的事情,该如何是好?纪西舞她应该要天黑后才能自如出入房间才是……
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叶结蔓连忙收回了视线低下头去,忍不住暗啐自己,怎么会想到纪西舞?那人……不,那鬼凡事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典型的奸商气质,算计来算计去,自己怎么能去依赖她?她可比裴府的人可怕多了反正要真发生了什么事,大不了自己不去纪府就是了自己是裴家新入门的媳妇,裴夫人应该也不会真的将自己怎样
在两人没注意的地方,一双眼睛幽幽落在叶结蔓背后,眼底有思索神色
叶结蔓突然像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除了几个窃窃私语的下人,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只得疑惑地正过身,快步跟上了珠姨
这般大约行了片刻,两人所及之处渐渐有些荒凉叶结蔓还在沉吟间,身前珠姨的脚步已经不知何时突然退下来低沉的声音跟着响起:“到了”
叶结蔓连忙顿住脚,望向面无表情的珠姨,随即抬头将视线投向两人眼前房前屋檐下悬了两卷香火,有燃完的香灰落在地上,香气悠悠飘散珠姨看也不看叶结蔓,卦上前几步,伸手推开了门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敞开叶结蔓正要打量,耳边已经落了珠姨的声音:“进去”
叶结蔓神色犹豫地往前跨了半步,方至门前,背后突然被用力一推她冷不丁地趔趄着摔进门去,脚一软膝盖便磕到了地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叶结蔓额头冷汗都下了来,还顾不得揉,身后已经响起关门的声音她猛地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珠姨的面容在门缝里一闪而逝,随即传来锁门的声音叶结蔓心里一惊,挣扎着站起来身来,挪着脚步走过去,口中慌乱道:“珠姨?珠姨?”
“你方入门,有些道理还不懂,夫人的意思是让你先在这里反思”门外传来珠姨没有起伏的声音,“等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好裴家儿媳了,夫人自然会让你出来”
话落,隔着门,珠姨那抹身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而祠堂里的叶结蔓一颗心终于彻底沉了下去,明白对方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去纪家,压根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叶结蔓尝试着喊了几句,外头已经无人应答思及之前一路行来所见此地的荒凉,只得放弃了徒劳的呼喊,缓缓转过身子,打量起四周来
只见偌大祠堂里空寂寂的,桌案上点着燃香,淡淡烟雾在房间里氤氲开来视线里除了灵牌,还是灵牌,密密麻麻地置放在头顶不远处的台板上,自上而下一字排开黑底红字,一副阴森森的涅当瞥见离得最近那块牌位时,叶结蔓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入目正是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裴尧旭
没站多久,叶结蔓的腿就酸疼得厉害,额头都是虚汗她身子本就尚未恢复,加上方才被推得摔了一跤,膝盖都直不起来叶结蔓不知自己要在此地呆多久,见地上放着一个蒲团,只得先趔趄着脚步挪过去坐了下来想到自己平白为了替纪西舞争取去纪府遭这种罪,叶结蔓胸口便忍不住憋了一口气她伸手揉着自己摔青了的膝盖,只能打算等天黑纪西舞来了再想办法
房间空旷,加上祠堂这种地方,本就人气少,房间里的温度都比外面要低上些许虽是春日,时间一长,叶结蔓还是觉得地面上的寒气一阵一阵地袭来她咬牙熬着,尽量让自己想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也不知这样过来多久,外面天色有些昏暗下来叶结蔓双手环臂,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得疹人如今已经亲眼见过女鬼纪西舞的叶结蔓,早已相信鬼怪的存在,她的思绪不知不觉便容易飘到这上面去想到白日纪西舞提及裴府的游魂孤鬼,愈发让人忍不住怀疑祠堂里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叶结蔓抱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思安慰自己不需要怕,就算真的有裴家鬼,也与自己没什么干系
随着天色渐暗,这祠堂里的一切也变得愈发诡异不知哪里起了风灌进来,吹得身子凉飕飕的叶结蔓虽不觉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但对于鬼魂这样的物事,难免也如其他人一般觉得畏惧
直到过了晚膳时间,都不见有人过来搭理叶结蔓惊讶于裴夫人的心狠,怕是铁定心要给她一点苦头尝尝,估计是要饿肚子了想到这,叶结蔓忍不住暗中叫苦,只能缩在蒲团上,等待着纪西舞的到来
这样又等了半个时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叶结蔓心里一喜,正欲站起身,突然想到若是纪西舞,应该不会有脚步声才对念及此,叶结蔓皱了皱眉,试探道:“谁?”
透过门扉,人影贴近,并没有说话,只有开锁声随之响起叶结蔓琢磨间,便见门已经被推开了,一个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背着手悄无声息地将门重新阖了上门闩的“喀嚓”声落下与此同时,看清了来者是谁时,叶结蔓的一颗心猛地一提,望着出现眼前的人,眼底滑过一丝恐慌,失声道:“怎么是你?”
裴之平手中折扇在掌心一敲,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笑意:“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还多亏有人提起”
叶结蔓在裴之平指间的钥匙上扫了一眼,心里惊疑,强装镇定道:“你怎么会有钥匙?还有,你来这里作甚?”
“钥匙哪里来的,你便别管了”裴之平将钥匙收入怀里,缓步走到叶结蔓身前,随即蹲□来,平视着叶结蔓,唇角笑意愈发大,望得叶结蔓忍不住想后退对方手里的折扇却已经率先探过来,触到了她的下颔,视线打量一圈,油腔滑调地开了口:“啧啧,两日不见,表嫂好生憔悴瞧这小脸白的,真是看得我见犹怜,让人心疼得紧”
叶结蔓皱起眉头,难耐得偏开了头,下颔滑落折扇她眼底有了怒意,沉声道:“我是你表嫂,你……莫要放肆!”
“我当然知道艾表嫂”裴之平向前倾了倾身,折扇滑过叶结蔓的脸颊,语气里颇为惋惜,“表哥去得真不是时候,连这等艳福都没来得及享便走了,徒留表嫂一人独守空闺,想必也是寂寞得很吧不如让之平好好疼你……”
虽然之前便听纪西舞提过裴之平的风流品行,但叶结蔓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觍着脸想对自己下手,气得脸色有些发白:“你别乱来你可知若是此事让别人知道了,是什么后果?”
裴之平闻言却只是无谓地笑了笑,眼底神色有些讥 ... [,]
(讽:“表嫂真是天真得可爱你难道不知,裴府这般重名誉,即便大家知道了,吃亏的也是你这个外人嘛?相反,若表嫂不说……伺候好了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表嫂觉得呢?”
言罢,裴之平伸手搭上了叶结蔓的肩膀,指腹暧昧地滑过她的白皙脖颈,激起一片敏感的疙瘩叶结蔓往后退去,想要挪开身子,裴之平的手却已经搂了过来,强制地按在她的腰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悠悠道:“表嫂躲什么?”
见状,叶结蔓眼底慌乱更甚,立马挣扎起来,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放手!否则我叫人了!”
“你以为这附近会有人吗?”裴之平轻浮的声音响起,“家族祠堂本就僻静,可是好地方”顿了顿,又望着叶结蔓调笑道,“表嫂这样的处子人妇,也是难得想必还未经历鱼水之欢,等享受过就懂得好处了”
叶结蔓何时听过这般下流话语,脸色又跟着白了白无奈她不过一介女子,别说现在身体虚弱了,即便身体康健也哪里敌得过裴之平的气力她只来得及啐了一口,对方的身子已经压过来,将她猛地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张邪笑的脸也跟着低下来叶结蔓一偏头,脖颈上便落下了裴之平的唇
一阵恶心自胸口泛上来,叶结蔓使劲推着身上压着的裴之平,身下是坚硬的地板,恐惧的战栗感涌遍全身,视线余光里晃过那些沉默的灵牌,她张了张嘴,晦涩的声音带着愤怒自唇间溢出:“这里是祠堂……你这个混账……”
“祠堂又如何?”一声轻笑落下,裴之平动作微微一顿,抬头扫了一眼头顶层层叠叠的灵牌,眼底是不屑,“不过都是一群尸骨都化作灰的人罢了”说着,他的视线停在了裴尧旭的牌位上,戏谑道,“表哥,你若在天有灵,就放心罢,我会替你好好疼爱表嫂这样的可人儿的”
话落,叶结蔓便见裴之平垂下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脸上笑容令人忍不住泛起寒气不待她开口,对方的手已经落在了自己胸前,用力一扯
衣带清脆的断裂声,在安静里骤然响起
24来一场英雄救美
( “你……不要……不要……”自喉底挤出的话语破碎伴随着痛苦的挣扎叶结蔓只觉身上男子沉重地几乎快要压垮自己,视线里光线黯淡只有模糊的男子面靥不停晃过脖颈胸口之间不时落下黏腻的吻,被扯开的衣衫下的肌肤凉飕飕的,身体里的恶心感涌动得也愈发厉害简直想要吐出来她平日里眼底的沉静也裂开无数缝隙最后破碎开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与永无止境般的颤栗恍惚间叶结蔓感到自己像是被拽进一个噩梦里,沉沉地溺在里面,醒不过来身体如同风浪中的一叶小舟被浪潮狠狠拍打却毫无还手之力耳边回荡着裴之平畏亵的笑声与浑浊的喘息声,如恶魔般挥之不去所有的气力被耗粳带着不甘的屈辱
“裴之平……你不得好死……”叶结蔓的声音里带了沙哑,像是被尖锐的物事磨过嗓子,落在耳边都不像她平日里的声音
“啪——”
裴之平想也没想地抬手扇下一个巴掌,随即埋下头去,开始更用力地撕扯开叶结蔓的衣衫后者很快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j□j来,晃得人眼花裴之平眼睛一亮,右手迫不及待地抚上叶结蔓的大腿,将其牢牢地按在地上,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另一只手则准备去解自己的裤子
“砰”
正沉迷间,头顶突然落了什么物事,砸得裴之平后脑勺一疼他疑惑地停下手上动作,猛地抬起头,环顾了周围一圈,见并无异常,方低下头,随即一眼便瞥见手边不远处的一块摔落的灵牌
当看到上面的红色楷字时,裴之平的背后突然一寒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摔落的灵牌上工工整整地书写着的红色名字,正是裴尧旭三个字
“他娘的”裴之平眼底神色忽然一沉,随即有戾气浮上来,不信邪地一把拿过裴尧旭的灵牌怒瞪道,“怎么?不服气?还敢砸老子,好好做你的鬼去罢!”言罢,随手将灵牌用力往旁边一甩,重新朝叶结蔓俯□去
唇还未落到对方身上,后脑勺又是一痛,随即指间触到一抹微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见状,裴之平眉间极快地闪过一丝恼怒,下意识往手边望去,发现又是一块灵牌裴之平心里微微一沉,有不安一闪而逝,缓缓伸手将倒在地上的灵牌翻了过来,当触及上面的红色字急,瞳孔猛地一缩
“见鬼了!”裴之平望着裴尧旭的灵牌,刷得自叶结蔓身上起了来,下意识往远处避了避,同时再次环顾了下四周见一切如常,裴之平紧紧皱起眉来,心底有掩饰的不安缓缓涌动他低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红着眼神色有些呆滞的叶结蔓,背后有莫名的寒气越来越甚,连头皮都有些发麻虽然不信邪,但是这情景诡异得难以解释裴之平犹豫地缓缓站起身来,绕过叶结蔓,向前走了几步正观察间,头顶突然有动静响起他连忙抬起头,便瞥见头顶灵牌毫无预兆地突然朝自己纷纷倾落下来裴之平压根来不及躲,头上就传来阵阵痛意他惊叫一声,连忙用手去护头,连连往后退去那些灵牌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专门对准他的头砸来
“嗷——”裴之平忽觉脚后像是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径直往后摔去本就疼痛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神识一阵晕眩,痛的像是要裂开一般裴之平顺手一摸,触手滑腻,放在眼前一瞧,便见指尖带了些许血渍他咬咬牙,撑着身子想起来,那些灵牌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砸过来裴之平望着这诡异的场景,惊恐地睁大了眼,哪里还顾得上地上的叶结蔓,大叫一声“有鬼”,眼底瞬间涌现出更多的惊慌神色,连滚带爬地往外冲去灵牌去势不停,砸势颇狠由于边角尖锐,那些砸在裴之平脸上的,生生给砸出了血裴之平也顾不得去擦,手忙脚乱地打开Сhā着门闩的大门,很快趔趄着脚步匆匆消失在了外头不知何时已笼罩下来的黑暗里
裴之平看不到的是,身后纪西舞终于收回了继续去拿灵牌的手,撇了撇嘴,随即缓步走到了叶结蔓旁边,垂眸望去,眼底神色闪烁,片刻后蹲□来,伸手去拢对方敞开的衣衫
“不要……”带着哭腔的压抑声音落在房间里,叶结蔓似未从惊吓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去推纪西舞
她的手方落在对方肩上,纪西舞已经一把擒住了叶结蔓的手腕,目光一沉,下一刻便将她往自己这边猛地拉来,手臂牢牢地钳制住尚在挣扎的叶结蔓,直视着她沉声道:“是我,纪西舞”说着,轻轻拍了拍叶结蔓的背后,声音稍稍软下来,带了安抚意味,“好了,没事了”
叶结蔓失神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怔怔望着纪西舞半晌,方辨认出来对方一瞬间,叶结蔓猛地扑到了纪西舞怀里,手指紧紧攥着纪西舞的衣衫,整个人依旧在剧烈颤栗着,尚未从方才的情景中缓过来纪西舞见状叹了口气,紧了紧搂着对方身体的手,垂下眸去,轻声道:“人已经赶走了别怕”
“呕——”
叶结蔓忽然在纪西舞的臂弯里俯□去干呕起来她只觉胸口冲刷过一阵又一阵的心悸,整个人像是要被掏空般往外呕着,浑身使不上劲那些令人作呕的接触还似汪在身体上背后纪西舞的手轻轻拍打着,缓解她紧绷的那根弦
由于空腹许久,只有一些苦水溢满唇齿,被吐出来
纪西舞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满脸痛苦的叶结蔓,紧紧揽着对方
待吐完,叶结蔓宛如虚脱般瘫软在纪西舞的怀里,呼吸声断断续续在房间里回荡,叶结蔓气息压抑,脸上褪尽血色,白得吓人,缩在纪西舞的臂弯里咬着唇没有说话纪西舞也不催,索性坐在地上,等着怀里的叶结蔓自己平复心情
这一等,就等了近半个小时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叶结蔓的略微不稳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她缓缓松开了攥紧纪西舞衣衫的手,哑着声音道:“谢谢”
纪西舞抬了抬眉,拉开两人些许距离,视线在叶结蔓脸上转了一圈,缓缓道:“好多了?”
“嗯”低低的应声响起,叶结蔓轻轻点了点头,眼底神色晦暗,有些瞧不分明纪西舞注视了片刻,又淡淡道,“真的?”
“嗯”叶结蔓方颔首应了,便见纪西舞已经探手过来,将自己凌乱的衣衫轻轻捋了平,遮住了那些j□j在外的雪白肌肤,动作难得温柔虽然之前的那些片段模糊,但望着周围横七八竖的灵牌,叶结蔓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刚才一定是纪西舞帮的自己她沉默地望着眼前女子,见纪西舞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怜悯,不知怎的反而有些松了口气,如同有一只大手缓缓拂过自己紧张不安的心念及此,叶结蔓的心微微暖了暖,一字一句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正帮忙整理衣衫的纪西舞闻言动作一滞,似有些惊讶地抬头望了一眼叶结蔓,随即才无声地笑了笑,似要缓解紧张气氛般,语气轻松道:“没怨我让你等太久罢?”
叶结蔓闻言沉默了会,随 ... [,]
(即轻轻摇了摇头,语若呢喃:“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没想到裴家会有这样的败类,敢在家族祠堂赶下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叶结蔓卦低着头攥着自己的衣领,神色后怕,眉间有些郁郁,轻声道,“还好你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纪西舞伸手拍了拍叶结蔓的肩,眼底滑过一丝光芒,沉吟道:“所幸没来得太迟”顿了顿,语气微提,“不过今日的事,其实之前我就提醒过你裴之平这人早被宠坏了,色胆包天,是个罔顾伦常与礼数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如今既然已经发生,便多留个心眼你也该好好看清自己的处境,裴府不是个简单就能混过去的地方另外,今日一事,你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与谁都说不得,知道吗?”
叶结蔓的神色凝重,虽心觉灰暗,但也知纪西舞言之有理这种事情,就算她说了,又有谁会站在自己这边?怕是不过平白落些指指点点而已正是因为如此,裴之平才敢毫无顾虑地来侵犯于她她叶结蔓不过是一场阴亲的葬送者,于裴府而言更是无足轻重
念及此,叶结蔓垂下眸去,沉默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纪西舞的方法
“好了,也别多想了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休息下罢”纪西舞瞥见叶结蔓脸上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劝慰了句
“嗯”叶结蔓点点头,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我去裴夫人那里的情况,你可都知道了?”
闻言,纪西舞的视线扫过祠堂,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大概都猜到了我之所以没很快赶来,是先去了一趟裴夫人那里,见没有你的身影,才打听到你被珠姨带去了家族祠堂这裴夫人果然名不虚传,怕是你让她看出想去纪府的心思,索性打算闷声不响地先软禁起来给你尝点苦头,省得多事只是不知裴之平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赶过来了,差点出大事”
叶结蔓的脑海里浮现起裴之平之前的话语,紧紧皱起眉,忽道:“他好像提到,说是有人告诉他的”
闻言,纪西舞幽红的眸中有雾气弥漫开来,深得令人看不透:“噢?有人……告诉他的吗?”
25搬救兵
( 叶结蔓瞥见纪西舞脸上的神色沉默下来没有说话进裴府的时日虽不长,但所经历的事无不昭显着暗处有人在给她使绊子不管是上回溺水那次还是今日这次有人故意向裴之平告密的事显然都是针对她而来可是……为什么呢?她在裴府接触的人屈指可数,根本没有得罪对方的机会才对唯一知晓的,也不过是流传在裴府关于自己克死裴尧旭的蜚语而已裴夫人就算厌恶自己也大不会纵容他人做出这等荒唐事应该另有其人
正沉吟间门外突然又响起了蹑手蹑脚的动静一个身影隔着半阖的门纸映出来叶结蔓神色一紧,被方才裴之平的事惊吓未退,下意识就贴近了纪西舞的怀里
很快便听外面有压低的熟悉声音传进来:“少夫人?”
随着话音响起门被推开,本打算过来查看叶结蔓情况的安儿带着疑惑的神色地踏进来,口中嘀咕道:“咦?真奇怪,门怎么开着?”
话落,安儿的视线落在裴家祠堂,在望见满地的灵牌时脸上顿时浮现出诧异来,环顾了一周,吃惊道:“这里……这里发生什么事吗?”与此同时,安儿望向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叶结蔓,连忙快走几步蹲下来,“少夫人你没事罢?”
几乎方靠近叶结蔓,安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探出去正要去扶叶结蔓的手猛地缩回来,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冷”
另一边,叶结蔓眼睁睁望着安儿突如其来的手穿过身旁纪西舞的手臂,心里不由一震却见纪西舞只是神色淡淡地松开了拥着她的手,随即退开了身子,眼角余光瞟了自己一眼,站起来往后退出几步,与两人拉开了距离
叶结蔓怀里一空,心底竟莫名生上几缕失落
“少夫人?”
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手,打断了叶结蔓抬头凝视纪西舞的视线叶结蔓回过神来,望向蹲在身前的安儿,勉强扬了扬唇角,声音沙哑道:“安儿,你泽呢么来了?”
“我和舒姐姐久候少夫人未归,的你出事便出来打听,得知你被珠姨带来了裴家祠堂,因此赶了过来舒姐姐正在外面守着,以防有人发现”安儿担忧的视线在叶结蔓脸上转了一圈,又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这门……怎么开着?还有地上这些灵牌是怎么回事?少夫人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听到安儿的疑问,叶结蔓抿了抿唇,想起纪西舞的嘱咐,并未将裴之平的事情袒露,而是随意扯了个理由道:“方才起了风,将灵牌都刮落了门可能也是在那时被吹开的罢”
“风?”安儿半信半疑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安儿你来得正好,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能麻烦帮我将灵牌重新放好吗?”叶结蔓怕安儿多问,连忙堵道
“好吧这可不能让珠姨发现,否则可惨了”安儿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依言弯腰去收拾起地上的灵牌然而没一会,她突然动作一顿,惊讶地指着灵牌上的血渍转头问道,“少夫人,这灵牌上面怎么有血?”
叶结蔓目光晃了晃,随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见安儿疑惑地皱起眉头,催促道:“这些小事先别管,放好再说罢万一有人来见到就完了”
见安儿站起身规规矩矩地开始摆放起灵牌,叶结蔓抬头望向纪西舞,示意接下来该怎么办身旁的纪西舞沉吟片刻,方开了口道:“事到如今,看来需要找一个人帮忙了”见叶结蔓目光疑惑,纪西舞眼底眸光幽深,轻轻启唇,缓声道,“你让安儿去找裴尧远,带一句话,就说你性命攸关,务必让他亲自过来一趟,其他什么都不用多说,等他来了再解释”
闻言,叶结蔓的神色却有些踟蹰纪西舞明白对方心里不愿给裴尧远惹麻烦,重新俯□去,逼得叶结蔓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他是裴家三少爷,不会有事的但你不一样,你需要他的帮忙否则今日的事,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难道你消看到这样吗?”
叶结蔓脑海里浮现起那令人后怕的一幕,顿觉胸口压抑,心脏突突鼓噪在着她咬了咬牙,在纪西舞的注视里缓缓转头,朝正在收拾灵牌的安儿道:“安儿……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下”
“时候不早了,还不睡吗?”
书房的门被推开,随着话音的响起,一身艳色繁花直领刻丝缎袍的许柔霜走到桌旁,停下脚步,低头朝裴尧远道
裴尧远闻言摇了摇头,将手中账本翻过一页,并未抬眼,只缓声道:“不了,你先休息罢我这里看完……”
话音未落,一只手突然探出来,压下了裴尧远欲翻页的手,随即头顶再次响起许柔霜有些冷下来的话语:“时候不早了,夫君是不是应该和我一起回卧房去?”
见状,裴尧远的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抬头望向许柔霜见对方目光紧迫地盯着自己,手并没有从他的账本上挪开裴尧远沉默了会,方缓缓收回了手,自椅子上站起来,轻声道:“我知道了,那回去罢”
两人出了书房,一路沿着小路往卧室行去裴尧远刻意与许柔霜保持了距离,神色淡淡夜色里有星辰明月所罩,倒也还算敞亮四周静谧,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飘散这般走了半晌,许柔霜忽然开了口,声音有些不悦:“前几日娘又来信了,问我有没有怀上孩子”
话落,裴尧远的脚步突然一顿片刻才重新迈开步子,淡淡道:“这种事急不得
”
“是么?”一声略带嘲讽的冷笑响起,“那你知道,如今府里的下人在怎么传吗?他们都说三少爷与夫人貌合神离,夜夜分床而睡,不得亲近今日若不是我来唤你,想必还是在书房就寝罢?你我新婚才一年,就这般厌烦我了么?”
闻言,裴尧远温润如玉的脸上神色起了些微变化,半晌,方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当初应下这门婚事也是因为父母之命”许柔霜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视线里那轮廓温雅,眉眼之间气质更是清如水,与自己以往所见的那些男子都大相庭径当初正是因为如此,才不知不自觉芳心暗许万万不曾想到,期待已久的婚事背后却是日复一日的独守空房念及此,许柔霜不甘地咬了咬唇,继续道,“我不明白我哪里不好,让你裴尧远看不上眼,这般冷落于我?”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卧房有丫鬟上前来帮忙开了门,正欲伺候两人入寝,却被许柔霜挥退了
踏进房间的裴尧远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许柔霜,神色温和:“你很好,是我不好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让下人乱说闲话卧室我也每晚都会过来”
见到裴尧远这般涅,许柔霜眼底的冰冷晃了晃,有些松懈下来她还欲说些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三少爷?三少爷你在吗?我是伺候四少夫人的安儿,有事找你”
听到声音,裴尧远脸上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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