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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访才女邓月婷(二)

“小民。”柔儿说话的样子仿如昨天:忘了姐姐,好好活着。“不,我不要。”我哭得像个小屁孩,在她面前,我永远都长不大:你不要死。你发过誓的,要照顾我一辈子。我们还要游故宫、去长城、访楼兰古国。没有你,你叫我一个人怎么办?“对不起,”柔儿清泪滑落,脸白如纸,手似揣冰:真的对不起,假如有来世,姐姐一定兑现诺言……

“唉,”香芸被我的痛楚感染同化,温软地手带着生命的温度唤醒了我的哀思。我婆挲那块三尺高的立碑,感受字的用力。“小民,保重。”我的耳边仿佛听到柔儿熟悉地声音:柔儿,你也保重。香芸表态:“柔姐,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小民的。”我站起来:回去吧。

柔儿,这个划过我生命的女孩,又从我的生命中划过去了,永远永远不会再来。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柔儿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未在梦中出现过。或许,人一旦闭上眼睛就无知无觉感应不到亲人的呼唤;又或许,我的思念不够多,执掌­阴­阳两界交流通话的官吏不肯成全。

“你说,”我心存芥蒂:我娶你,是不是对柔儿的背叛?香芸不无担心:“你想­干­什么?”我蒙上眼睛,羞于见人:柔儿,会怪我吗?香芸:“曾经有一个善良的女孩,不幸天折。父母举荐法事,倾家厚葬。天天以泪洗脸。天使接送员乘着通往天堂的快车,所有人都高高兴兴上车,唯有这个女孩,忧心忡忡,拒绝皈归永恒国度。天使好奇问她:你手上有去幸福花园的门票。为什么还要徘徊?女孩答道:我的父母因为思念我,悲恸欲绝,泪不曾­干­。看见他们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呢?

柔姐就像那个女孩,处在两难。不要由于你的偏执,成为她去天堂的羁绊。有一种爱叫放手,你应该听过。忘记她,活好自己。”我不能答应:“那么,你还不如拿把刀来,把我杀了来得痛快。我就是想她,控制不住想她。”香芸叹息:好了,我不逼你。你要想就想吧。希望你不会因此而痛苦,被思念的毒药戗伤。

人生得意两件事:金榜高中,洞房花烛。如此良辰美景,怎可无酒?再没一种酒比女儿红更适合现在喝了。据说绍兴地方有个风俗,人家生了女儿,都要藏一坛好酒,埋在地下,等女儿出嫁时喝。酒坊卖出的酒,多要兑上一二分水。一般的酒店是买不到上好女儿红的。它喝起来芬芳四溢,入口味淡,酒­性­却烈。香芸敞胸赤膊,衣衫半解,由原先的火热玖瑰变成醉海棠,歪在桌上,酣然入梦。

“相公,来,再­干­一杯。”锦被里的香芸呓语绵绵,侧转梦魇。只是她的身边,早就空无一人。

芊儿

清竹斋位于后山,与内宫仅一墙之隔。靠近高墙,有一处乱坟岗,堆满了成千上万的残骸。也不知其中有多少冤魂野鬼。这里的白天和黑夜,几乎很少有人愿意来此。活人少,野狗却很多。经常有地位低下的太监宫女被抛尸荒野,过得几晚,便剩一堆白骨。居住在附近的一些好心人,就地挖坑,掩埋死尸。被抓了几个后,再无人敢问津了。

雨后的夜,月亮躲在云层。乱坟岗弥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侧门呀地一响,一瘦一高二侍卫拖着一名失去知觉的小宫女往这个方向来。那名宫女身上红紫相间,打得没一块好­肉­。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双眼紧闭,和死差不多。“姚哥。”小个子心疼地瞥小宫女一眼,可怜兮兮地求高个:兄弟有个事求你。高个道:“郝兄弟,咱哥俩谁跟谁啊,用不着客气。”郝侍卫看看周围,压低嗓门道:“实不相瞒,她是我堂妹,父母死后为了找我才进宫当的婢女。你看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兄弟感激不尽。”

姚侍卫变脸道:“她得罪的是齐王爷,谁也救不了她。哥哥不是不想帮你,只是还想留着这颗脑袋多吃几年饭。你要想开些,漂亮的女人哪都有,犯不上搭上自己的­性­命。”郝侍卫声泪俱下:“兄弟知道兹事体大,但有一点办法,也不该让大哥冒险。只是没了芊妹,兄弟一个人苟且世上,了无生趣。还望兄长高抬贵手。她是无辜的,齐王不遂心意,就借口芊妹犯上,假手我们,致她死地。”姚侍卫道:“兄弟,你也不是第一天当差,宫里不就那么回事吗。主子恼了,要对付你我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偏偏这个王爷就好这口,坏在他手上的宫女,枚不胜举。你堂妹也是,从了他,最不济也不至丢了­性­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怎么样?你若下不去手,哥哥只好代劳了。”噌地一声,黑暗中寒光一闪。

小宫女恰恰醒来,惊得扑过去抓住郝的手臂,全身发抖:“哥哥。”郝侍卫把她护在身后,磕头如捣葱:“姚哥,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兄弟来世做牛做马,报兄长再造之恩。”姚高个提着刀:“来世谁知道是什么样子,我只管现在。放了她,她也逃不出京城。他日被捕,我等­性­命不保。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只好对不住了。你要不让开,休怪哥哥刀下无情,连你一道办了,有功无过。”郝侍卫站了起来:“兄弟之情,不过乃尔。你要杀她,先问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郝的武功他最清楚,姚侍卫有些悚他,退了一步:“你跑不掉的。只要我喊一嗓子,禁卫都会赶来。你好不易混到今天 ,为个女人赔上­性­命不值。现在回头,你还是我姚烈的好兄弟。”郝:“守卫赶到这里,最少要五分钟。你觉得自己能挺住吗?还是你以为,我的刀生锈了,连脑袋也砍不动了?”姚烈心虚道:你就是杀了我,你和她也要死在这里。郝:我没打算活着离开。不过黄泉路上多个你作伴,当不寂寞。

那宫女害怕道:“哥哥,别丢下我一个人。”郝问她:芊妹,我们今晚可能都要死在这里,你怕吗?芊儿始终偎着郝,泪眼朦胧:“哥哥,你有这份心芊儿死也不枉了。但芊儿不能那么自私要求你陪我一起死。杀了我吧,芊儿不怪你。”姚烈忙道:郝兄弟,芊儿姑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就按她的意思办吧。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没有办法。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我到那边去。郝:“不用,你就在这呆着。”

郝:“芊儿,别说傻话。你为我才遭受这么多磨难,我绝不负你。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心里充满爱的人,虽死犹生。能和你死在一起,是我的福气。”芊儿不争气地哭了:傻哥哥,怎么还有你这么傻的人。郝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满心幸福:“你才是个傻丫头,追我都追到宫里来了。也好,天聋地哑,正好一对。”

姚烈紧紧握着刀靶,盯着郝地后背,泛起血丝。“杀了他。”心里有个魔鬼蛊惑,他慢慢靠近,时机成熟。猛地一刀疾刺郝的背心。“去死吧。”姚烈喊道。郝只觉后背凉意大作,想要躲开,为时已晚。芊儿先他一步看见危险,“不要。”她和郝扭转身躯,来了个换位。姚烈地刀直刺芊儿后背,再也躲闪不灵。“咝”,黑暗中一道暗器撕破空气,挟着火光和雷霆之威撞上姚烈地刀背。当,火花四溅中,刀偏离轨道,只命中了空气。

姚烈震得虎口发麻,钢刀几乎脱手。情知遇上高人,纵身一跃,逃开二丈。凌空再跃。只要再跳二跳,敌人就追不上了。郝心急如焚,姚烈回去搬来救兵,他和芊儿今晚就真的要死在这了。

姚烈第三跳又起,身在半空,心里隐隐觉得纳闷和不对劲:敌人没理由放虎归山的,难道……果然,咝地又是一响,一道火光快如闪电直击空中的姚烈。姚烈直觉不好,手指头不及动一下,惨叫一声,重重跌落地上,扭了几扭,就此不动。

四周回复一片寂静。

郝好生感激,朗声道:“是哪位英雄出手相助,请现身一见。”叫了几声,无人答应。忽然,空中一只大鸟飞过,芊儿见了,心里惊道:“好大的鸟。”死里逃生,不胜之喜。郝扶着芊儿离开,心中的震憾久久不息:那速度、力道,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姚烈在他手上一招也没走过。须知姚烈浸润武学十数载,身手相当不错,而今竟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幸好那人对付的不是自己。否则,死十次都不够。

芊儿危险一过,变得十分活跃:“哥哥,杀死姚烈的是什么宝贝暗器啊,还会发光?”郝:我看过了,只是块再平常不过的小石子。芊儿不信:“哥哥就会唬我,石头还会发光啊?”郝:若非眼见,我何尝相信。虽然只是一块石头,威力不逊于­精­心打造地宝器。它因为速度太快,和空气摩擦燃烧,才有了发光的奇景。你能想象吗,姚烈的刀竟被石子穿透了。这种力量太可怕了。芊儿道:“有这么厉害的人吗,他又为什么要救我们,不会是哪路过路的神仙显灵了吧?”郝:或许是吧,托他的福,我们脱险了。再找个偏敝的地方,长厢厮守。你说好不好?芊儿:“哥哥的话,芊儿当然要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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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

此刻,芊儿口中的大鸟附在高达四丈五的花岗岩的高墙上。他像长着壁虎的吸盘,竟不借助挂钩钢索,靠着肢体的力量成功翻跃。

明火执仗负责巡视南园这块的侍卫甲乙当值,接班的兄弟未来交替。侍卫甲架不住磕睡虫的青睐,开始骂娘:“狗日的,老五老六这两小子掉粪坑里了不成,再不来换班,老子要他好看。”乙笑道:“三哥,瞧你急的,点还没到,不能怪人老五他们。谁叫你只顾自己快活,不讲义气。去*找乐也不叫上小弟,该。”甲扁了乙个暴栗:“你小子家里有妻和妾,还打别的姑娘主意,脑子装得都是浆糊。哥哥也是为你着想,当心纵欲过度,有天死在女人肚皮上。”乙吃了一记,嘴上不服输:“就会拿辈份压我。我可是有把柄,听说某人背着嫂子,买了一户农舍包二­奶­。这还不算,每次去春风阁找思思姑娘都瞒着我。也不想想,没有我,你和思思能认识吗?”

甲:好兄弟,哪回我成就好事,没有谢你?就上个月,你足足敲去我大半个月俸银,我说什么了吗?乙:得,酸菜青豆二锅头,这也叫请客?前天我回家,我媳­妇­差点拿扫帚赶我出门。我不信,照镜子一看:镜子里是只又­干­又瘦的大猴,我都认不出来。这都拜你所赐,我该怎么谢你这个好哥哥啊?甲:古道热肠,哥哥做好事不求回报。这样吧,现在给你一个报恩的机会。我去那边嘘嘘,你替我盯会。乙:每次都是这招,借口出恭偷偷溜掉。你就不能换个别的理由,我都听腻了。甲:“这次情况不同,真的是内急,不行了,我不和你废话。”甲钻进草丛,大刺刺宽衣解带,好像有个地就能当厕所,不怕被抓现形。甲有甲的歪理:男人看了无所谓,女人不敢看。甲哼着小曲,享受解放后的轻松。“喵”,一声似猫非猫的动静传来。“又是宠物走失,”甲忖度着:这又不知是啊个娘娘妃子豢养的小猫。管它呢,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找去。甲准备走人。

“喵喵,”声音似乎近在咫尺。甲又想:要不,碰碰运气?真要是皇妃公主们的玩物,一顿赏赐跑不掉。动了贪念,猫着身子,手成爪形往黑暗中去,嘴里叨叨:“小东西,快出来。爷可没空陪你玩捉迷藏。”喵,声音就在前面。甲仿佛看见一团移动地影子,扑了上去:“哪里跑?”居然抓到了,甲沾沾沾自喜后,徒起无边的惧意。触手处,没有毛茸茸的感觉,像人的身体,但冷得像冰。甲冷汗涔涔而下,他想到了外面的人:“救……”忽然没了下文。

灯火阑珊处,乙焦躁不安。心想:这家伙不是来大的吧?“三哥。”乙向暗处喊了几嗓,不见甲回应。乙哼道:“自私鬼,又撇下我一个人先行走了。下次碰见,非得狠狠敲他一笔。”悻悻走了。

“英雄,”甲在那黑衣人放开手后,不敢再喊了:小的只是一个六品侍卫,给人跑腿看门。胆子小得很,蝼蚁也不敢伤,家里还有五六张嘴靠小人吃饭,饶命啊。“说,”黑衣人­操­着旱鸭口音:齐王府在哪?甲被黑衣人搭在肩上的手压得遍体酥麻,暂时瘫痪。得了打摆子,一个劲哆嗦:“小人不知。宫里规矩极多,像我这等地位鄙微地下人,不能四处随意走动。除了自己的辖区,小人一无所知。求英雄开恩,放小人一条狗命吧。”那人冷笑道:放了你,你不会去通风报信吗?甲指灯为誓:“小人要是恩将仇报,愿死在英雄手里。”心道:不报信才怪。那人笑道:“现在杀了你,就不用一会向你索命了,岂不省事?”甲虽是刚刚小解过,仍是吓得屎尿齐流,丑态百出。“啪。”黑衣人手成刀状斩过甲的颈脖,看着他软倒,笑道:没种的孬种,这么不经吓。

三天前的齐王府外,一个宫女痴守苦等。门口侍卫不耐烦,这个女人连续三天守在这里,碍眼。铜门启,管事太监出来,那宫女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听消息:怎么样,王爷肯见我了么?管事: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王爷说了,让我把这个给你,以后没有王爷的召唤,不要再来了。小安子,把东西给红红姑娘。“喳。”小太监应了。红红接过那个香囊,里面是五十两银。红红自嘲地笑了:“我就值这几个钱么?不,我不甘心。王爷要我的时候,亲口许诺将来会封我做妃子的。”小安子见她失魂落魄的可怜见,小声道:姑娘,看开些吧。王爷不过是随口说说,不能当真的。你若纠缠下去,惹恼了他,小命不保。红红:“不,今天见不到王爷,我死也不走。”管事:执迷不悟地丫头,也罢,看你平日孝顺的份上,咱家替你再跑一趟。红红跪地上:“多谢公公。”

齐王府内,齐王腿上坐着一位绝­色­美姬,美人拾了一块贵花糕,用如葱白的小手送到齐王嘴里。堂上,乐师吹笙抚琴,厅中几个妖娆的女伶起舞弄姿。管事侍立齐王身侧,不敢打扰。良久,齐王回过神来,懒洋洋问道:“东西给她了?”管事忙道:“给了,可人还在外头,嚷着要见您一面呢。小的请爷的示下。”齐王推开怀里的美姬,将一个景德镇产的影青器掼个粉碎,乐师和舞妓一­干­人见势头不好,纷纷告退。管事战兢兢跪地上。齐王斥道:“没用的狗奴才,连一个小宫女都摆不平,我养你何用?明日我若再从侍卫口中听到任何她的消息,你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本王的面前,听清楚了吗?”管事额上见汗,忙道:“王爷息怒,奴才这就去办。”齐王做了个杀头的动作:“若她不服管教,你就……,明白了?”管事应道:“老奴省得。”齐王挥了挥手,唤来小太监:“小六,把媚娘和优伶叫来,本王还没尽兴呢。”小奴下去了,不一会,笙歌又起。

红红在外面隐约听见,记得是《须尽欢》的曲子。等待中,齐王府门又开了,管事带着二个壮男出现。红红也是脂粉堆里打过滚的,会查颜观­色­,觉出不妙。犹不死心道:王爷呢?管事:王爷睡下了,不能召见。他老人家怕你辛苦,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咱家这就带你去。红红跟在后面,问道:曹公公,我们这是去哪?管事:去了就知道。一前二后把红红夹在中间。红红有些害怕,推辞道:公公告诉小婢地方,我自己去就好,不劳您大驾。管事:不成,王爷亲口吩咐。若有差迟,咱家担待不起。

一路七弯八拐,竟直奔冷宫的伙房。伙房­干­事王保母迎讶出来。曹管事和她耳语几句。回头对红红道:红红姑娘,你的住处由王嬷嬷安排,好好听她的话,她不会亏待你的。又嘱咐王保母:“你知道怎么办了?”王保母陪笑道:“既是王爷的吩咐,奴婢自会办得妥当,公公放心。王爷面前,替我问好罢。”曹管事:“老规矩,少不了你的好处,我走了。”王保母:“恭送公公。”待曹管事走远,方拉着红红的手笑道:好水灵的丫头,随我来吧。红红挣扎:“不,我要回去。”伙房又出来二个肥硕地恶­妇­强带红红进去。

三天后的今天,冷宫伙食房。一个手执荆条的悍­妇­监督劳动进程。啪,­妇­人抽了一个小宫女一下,打得她把持不稳,一桶水洒了大半。­妇­人喝道:“蠢东西,别在老娘跟前晃悠,出去劈柴,劈不完不准吃饭。”戳了一个宫女一下,叱道:“你,去把衣服洗了。”洗碗的小宫女见她凶神恶煞地模样,手一软,盘子掉了。没有想象中的破碎声,也就没有打碗盘子后的皮­肉­受苦。一只浮肿粗糙的手接住了,“小心点。”那个穿青衣的宫女说。小宫女感激地看着她:“我叫红红,不知姐姐怎么称呼?”青衣宫女很熟练地洗着碗:青青…… txt小说上传分享

爱做梦的她,青青

冷宫的守卫打着哈欠,埋怨自己没有张飞的特异功能,能睁着眼睛睡就好了。啵,一块石头无缘无故飞起来落在右边角。“什么人。”门卫结帮而上,人多安全。“娘的。”一个小子骂道:“可能是风刮的吧,虚惊一场。”他们身后,一道黑影飞快进了冷宫。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块石头从冷宫里面飞到墙角。守卫丙不屑动窝:这风邪门了,要都这么一惊一乍地,我非崩溃不可。守卫丁警惕­性­高,还是过去了,找到石头,欢叫道:丙哥,金子,是金子。守卫丙听说这等好事,岗也不站了:“再找,兴许还有。”哥俩一通好找,蟋蟀洞都检查过了,就只有那么一锭。他们找的时候,又是那道黑影闪电般消失在黑暗中,只不过他的背上,多了一个女人。

门卫丙那个气:“他­奶­­奶­的,还是你小子运气好。天上掉的馅饼都能捡到。”丁用牙试过金子的真假,乐呵呵往怀里一揣,道:“那还不是丙哥成全。你若去了,就没我啥事了。没说的,兄弟请你喝酒。”丙起了疑心:“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前面是石头,后面是金子,该不是什么人用得调虎离山吧?”丁笑道:“你看你,刚才不上心,现在倒钻起牛角尖。你别忘了,兄弟可号称是顺风耳,有什么人从我身边过去,能瞒得了我的耳朵?”丙:“可是,你就不觉得这件事古怪吗?”丁:“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后面墙里面关着的,是一群疯子,什么事她们­干­不出来?”丙:“也是,倒便宜你了……”

人造的石洞里,黑衣人放下那个昏迷的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去塞子,一股雾状的气体飘进了女子鼻内。过得一小会,她呻吟一声,悠悠醒来。“啊。”异样的环境令女人陷入混乱。“你是谁?”女子随口问了一句,根本没奢望对方会相告。虽然慌乱,她却显得十分冷静,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怕是早吓得大喊大叫了,不过那么做,对自己一点好处没有。等洞外的人听到赶来,怕是够死好几回了。

“是我,青青姐。”黑衣人竟然回答了。青青的头脑越发地混乱,迷香的药力还没有完全退去。有个念头却变得清晰起来:会这么叫她的男人,只有一个。青青十分激动:“你是,小民?”我很高兴她还记得我:“我带你离开这,芸姐也和我在一起。”青青:“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被囚在冷宫下人房的?”我笑了:“抓个舌头问下就知道了。为了救你,我费了老大劲呢。连你一起,整个下人房的人全都迷倒了,你不会怪我吧?”青青:“怎么会,我在伙房受尽折磨,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救我。你说芸姐,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道:“当然在城里,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走吧。”青青想了想,道:“我还有东西放在以前姐妹那里,你在这等我下,我去去就来。”我不无担扰:“太危险了,我陪你去吧。”青青:“不用。我穿得是宫服,不会引人注意。你哪也别去,等我回来。”我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看着她纤小的身影,一颗心悬在空中放不下来。

青青脚下不慢,看了看身后,不去西宫宫女房,竟往齐王府来。门卫刀戟相待:闲人止步。青青:我有重要的事要见你家主人,若延误了时机,你们吃罪不起。

齐王府。齐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青青伏在地上,摇尾乞怜:婢子一日是王爷的人,一辈子都是。奴知道,皇上一直把东厂钦犯被劫之事引以为耻,耿耿于怀。王爷要是能抓住这人,岂不是大功一件,将来立储,也多了一份资本。齐王笑道:小青儿,本王这些日子冷淡了你,你不怪我吗?青青匍匐过去抱住齐王的腿,泣道:王爷不要婢子,那是奴做得不好,惹您生气。婢子虽身在冷宫,可每天夜里想得都是爷恩宠奴婢时的快活日子。总想有一天能再回到爷的身边,继续服侍您。齐王:很好,本王缺得就是听话忠心的下属。但有一事我不解,你的朋友冒死救你,本来都可以走了。为什么你又要出卖他?难道你心里不会感到不安吗?青青:婢子来这告发他,心里像有一千一万只虫子咬。可他是匪类,为了王爷,奴愿献出一切,做您最忠心的狗。齐王笑道:果然是天生的贱骨头,本王最喜欢听话的*了,你就留在爷的身边好了。等本王抓住贼人,自有你的好处。喝令左右:带上家伙,都跟我走,擒住他,本王重重有赏。“喳,”众将轰然应诺。青青:爷,那厮武功极高,要不要多带些人?齐王:笑话,除非他会飞天遁地,否则今天Сhā翅难飞。你们都听好了:听本王的号令,一起动手。谁要是失手杀了他,就把自己脑袋割下来。本王只要活的,死的就不值钱了。

齐王管事房。太监小六子叩窗细语道:“­干­爹,睡了么?”房内传来女子浪荡的嗲声。灯亮了,门开了条缝,小六子钻了进去,见春帐里睡着一个女子,双肩­祼­露,遮了半边脸,认得是齐王的新宠媚娘。心说:这老儿胆子忒大了,王爷的女人也敢睡。下半截埋在土里的人,却爱这些虚鸾假凤地事儿。嘻嘻笑道:“您老就不怕被王爷撞见?”曹公公披件绸子,肥秃秃地肚子露着,哼道:“你小子懂什么,媚儿是我们的人。奉曹督主的命令在齐王身边潜伏,收集情报。如今功成大半,要扳倒他易如反掌。等时机到了,曹督主自不会放过他。说正事,你来这­干­什么?”小六子:“我听侍卫班说,齐王带人抓劫东厂人犯的匪徒去了。”曹管事:“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飞鸽传书通知督主。”小六子:喳。

御花园,灯火通明。齐王坐在交椅上,脸­色­越来越难看。侍卫回报:“洞里没有,走廊没有。”齐王怒道:“都是一群饭桶,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冷冷看了青青一眼,青青头皮发麻,信誓旦旦道:“王爷息怒。奴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你开涮。他刚才还在这里,让他们再好好找找。”齐王哼道:“折腾出这么大动静,若没个交待,你让本王如何收场?本王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青青吓出汗来。

众人一通好找,浑不知要找的人在远远一角。我因为不放心,多了个心眼跟上去。没想到竟救了自己一命。若是被困在洞里,那真是必死无疑了。有道是双拳不敌四手,我虽有些本事,但这里人这么多,不要说打,便是站在那里让我砍,也要砍到手软。青青的奴颜屈膝被我一一看在眼里,实在看不下去。被人出卖的感觉实在不咋地。我叹口气,对于青青,我已仁至义尽了,该做的我都做完了,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潜出皇宫,回到百花谷睡觉不提。

还是乱坟岗,还是二个侍卫挟着一个宫女。只有面对死的时候,才知道生的可贵。没有人想死,想死也是不得已。行刑之前,侍卫寅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没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天地万物在这一刹静下来,想听听这个将死之人的人生感言。记忆像快镜头在脑海闪过。“好美的星星,”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向她眨眼睛。据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守护自己的亲人。青青不知道自己会是哪一颗。背后,寅举起了那把沾满许多人鲜血地冷月刀。

她用这世上最最真诚地声音,缓缓道:曾经,有一份真挚的友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他说:对不起。如果非要在这份感情上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呜呜。”侍卫卯抱着寅的肩头痛苦起来:太煽情了,我的眼泪不听话,男人哭吧不是罪。青青引颈受戮:“动手吧。”卯:寅哥,非杀她不可吗?寅收回刀,道:我改主意了。难得碰到漂亮妹妹,一刀杀了,未免暴殄天物。哥哥有一处小木屋,人迹罕至。就把她关到那里,咱哥俩有空就去照顾照顾她。腻味了,再卖到妓院去,换几日买醉之资也是好的。贤弟意下如何?卯道:“卖到青楼,有些过了。而且人多嘴杂,万一暴露­性­命堪忧。莫如交给我小舅子的智障儿子。三十几岁了,智力和*岁小儿相当。能够生得一男半女,传宗接代,也了了他爹的心事。”寅道:兄弟的面子,哥哥自然要卖。只是让他白捡个俊俏媳­妇­,我们白担着风险,我这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平衡。卯笑道:“老哥安心,我那小舅也是明白人,受了这么大恩情,自然要表示表示。我们等着收银子好了。”寅:那赶情好,不过给他之前,哥哥要自己用用。王爷的马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卯笑道:兄弟也有此意,呵呵。

青青本欲赴死,可此刻听见自己将来的命运如斯之惨,竟比死还可怕,不禁起了怯意。想往树上一头撞去,却有几分犹豫。“哈哈。”青青忽然神经质地发笑。卯迷惑道:“她迷了神智不成?”寅笑道:“我来试试她。”到青青跟前,笑道:“青青,你认识我吗?”青青委屈地望着他,忽然扑进寅的怀里哭道:“爹,不要丢下青儿。”青青听话。卯呆了呆,笑道:“这什么跟什么。恭喜寅哥多了一个娇滴嘀地女儿,要请客的哟。”寅瞪他:“去,添什么乱?”哄她道:“不对,我不是爹,是老公。”青青愣了愣,扭着身子不依道:“不嘛,青青不要老公,青青就要爹。”寅无奈道:“好,我是爹。”指着卯道:“他是谁?”青青眼中露出喜­色­,从寅怀里挣脱,张开手朝卯扑来:“哥哥,青儿想死你了。”寅哈哈大笑,笑得顿足捶胸。卯气道:“娘的,我什么时候成他儿子了。”喝道:“小样,不许笑。”寅道:“好儿子,有你这么对爹的吗?”卯气得不行:“你还说。”向青青喝道:“你听好,我不是哥,我是爷爷。”青青真叫了:“爷爷,你好。”这下,轮到卯笑了:“哈哈,哈哈。乖孙女,爷爷给你买糖吃。”寅怒了,叱道:“青儿,上爹这来。”卯:“听你爹的。”青青怯怯得看着寅的脸­色­。寅道:“把衣服脱了。”青青几乎没有犹豫,脱得只剩块*布,只是有些害怕道:“爹,你想­干­什么?”寅流口水:“过来让爹好好疼你。”搂在怀里,轻薄起来。卯叫道:“寅哥,你可是她爹,*的事你也­干­啊?”寅­淫­笑道:“怎么,你这个当爷爷的想一起来吗?”卯道:“来就来。”一前一后,四只手亵渎青青。青青没了羞涩,娇喘吁吁叫起难受来。寅和卯倒住了手,仿佛要把她看透。卯道:“看来,她真是疯了,不过也好,省了咱们许多力气。她这么听话,让她去死,她也会做的。”寅道:“可能吧,也可能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小心总是没有错的,我们还按原计划行事,她真疯也好,假疯也罢,休想跳出我的五指山。”

青青猴在寅的怀里,无知地问道:爹,你和爷爷是在说青青吗?寅笑道:是呀,我和爷爷说,要给你买许多许多糖回家吃,好不好?青青拍手欢呼:回家吃糖喽。风声过后,三人消失不见……

傻牛杜其风

“ 啊。”香芸梦中惊醒,死劲推在身边躺尸的男人:“小民,青青出事了。”我眼皮打架,吊了千斤石头睁不开:“好端端的,不睡觉你闹什么鬼?别老拿那不靠谱的梦来烦我。”我没好气,她叫我也不挑个好时候。香芸坐起来,掩面低泣。这觉没法睡了,我唉声叹气。新生活的第一晚就这般古怪,多不吉利。

“早。”这是我起床后说得第一句话。香芸确实是早,去百花谷溜达一回回来,我还在做春秋大梦。我现在都怀疑,以前在宫里的六年,我怎么能活下来,还活到今天。我­干­得是早班,可我压根就早不起来。贪床的人都很懒散,我的痼习,决定了不具备成为一名合格的武者资格。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行内的这句经典到我这成了笑话。开始习武是迫不得已,小有所成就止步不前,三天打鱼,二天晒网。偶尔兴之所至才临阵磨枪。准确说,现在的功力并不是我自己修炼得来,而是我得了师父的毕生真元。但是,别人的东西自己用总是生涩。我拥有师父的全部功力,自己能用的只有半数。但这半数,也非小可,起码自保足够。

香芸竭力展现女人的贤惠体贴,侍候起我的起居,仿佛我是她以前的主子。侍候过人的她­干­起本行无可挑剔。我享受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待遇,灵魂飘在天上,神仙一般。我不知道妻子对待丈夫是否就是这样,但我喜欢这样。这种被尊为神的感觉,让男人觉得自己受重视。而这种心理需要,几乎人人都有。

香芸忽然奴­性­,目的是让我迷恋上这种奢侈生活。那样,我就离不开她。而到时,她的身份会暴涨,变被动为主动。这是非常有效地法子。一旦我习惯了她的服务依赖上她,她就在我心里占据了重要一席。从而,我们的婚姻能走得更长。男人对一个唯命是从,听话得不像话的女人根本没有免疫力。古往今来多少赫赫威名的英雄好汉,没有倒在穷途末路,却倒在富贵温柔乡。

当然,女人对男人死心塌地前,肯定做过价值的抉择。而这种选择全面而慎重,几乎所有女­性­选择配偶都比男­性­周详细致。诘其原因,缘于女­性­在哺育后代要付出更多­精­力。选择一个好的丈夫,她的孩子可能更优秀。这是自然法则,所谓优胜劣汰。

我笑道:“你知道吗,你做噩梦时,我正在做美梦。天上好多好多钱,下雨一样,铺地三尺。我拉着你在钱雨里唱歌跳舞,谁知道舞到一半,没了。”香芸:“呵呵,下那么多钱,怎么没砸死你啊。现在还有没有?”我道:“后来,我不死心。想把梦圆下去。可你猜这回我梦着谁了?”香芸:“谁?不会是财神老爷驾着祥云请你去喝酒吧?”我笑道:“财神没来,可师父到了。他知道我等银买房,指了一个地方,埋着一箱珠宝。”香芸:“不信,走了。”我道:“那这样,我们打个赌。你若赢了,我侍候你一个月,家务全包,如何?”香芸虽握着胜券,坏处也不能不想:“我要输了呢?”我道:“那你就侍候我半月。”香芸见我不慌不忙,猜里面有猫腻。可这种如同玩笑的赌约,输赢无所谓。她接受:“在哪?”我道:“师父和柔儿冢间的第三和第四棵树中间右十二步即是。”香芸取铁锹,找对地方,掘土开始。我摇着扇坐石上笑吟吟观望。香芸指出症结:“这土怎么这么松软,不是你做过手脚吧?”我否认不迭:“没有。昨日下雨,土质自然疏松。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来问我,真是和猪一样聪明啊。”

“咦,”香芸有所发现:挖到什么硬物了。我一点不奇怪,心说:要什么都没有那才奇怪呢。跑过去,很意外的样子:我随便说说的,不会真的这么巧吧?香芸像捡了宝:“好像是口箱子,很­精­致的箱子。”也难怪她这么兴奋,包装都那么­精­美,里面想必是值钱的东西。

“发财了。”香芸在打开箱子后说:“黄金,整整一箱黄金。”掂了掂这个,又摸摸那个,后来不惜用嘴­唇­去表达对它们的爱意。我吃上醋了:“破铜,竟偷去我老婆地吻。”香芸安抚­性­地在我拉下的驴脸上香一口,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和金子怄什么气。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别告诉我又是什么巧合。好像所有的巧合都跑你身上了。我来个死无对症:“真是师父托梦告诉的。不信哪天你梦见他老人家,自己问去。”香芸也不计较,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子在这。

清算完毕,香芸有点歇斯底里:“整整五千两黄金。我的天,死了,我死了。”

按香芸的意思,是把钱存到银行。一,母钱生子钱,有利可图。二,安全,万一不安全遗失,损失也不在客户。我给毙了,一,我这就是天下最安全地所在之一。二,携带这么多钱飞上崖又堂而皇之游皇城,风险系数大。而且我还有个习惯,喜欢把钱带在身边,自己花多少拿多少,方便、不受拘束。

香芸不同意我的观点,她一向如此,但在分歧面前,她给了我面子,退让了,却不是认可,我们同样固执。拿出一部分作为家用后,把钱藏哪又是一个问题。我说:哪里找到的放回哪里去。而且有师父和柔儿看着,万无一失。香芸说:好东西总是寸步不离,即使带不了,也该放在视线内最近的地方。比如床上。床上放不下,可以在地上挖坑。埋好后,上面用粗笨的器皿掩饰,更是万无一失。大方向,她依了我;小细节,我将就她。这样,二个人都很高兴。

钱是人的命脉。香芸底气十足,阳光灿烂:“逛街购物去喽。”我道:“要不要给你买个丫环?省得辛苦。”香芸:不要。我习惯了劳碌,一下子让我做富贵闲人,无所事事的,闷得发慌。我笑道:“你可以找那些太太小姐打麻将听曲儿消磨时间啊。”香芸:以后再说,暂不做打算。

百货商场里,一个被老婆呼来唤去的可怜虫形同行尸走­肉­,剩下一具躯壳,灵魂在骂天公:“天,我的手快断了,两条任劳任怨的腿也不听使唤了。我的命好苦啊。”河东狮吼,声声入耳:“嘟囔什么呢?过来,拿着这个。”只听噗嗵声响,某男晕倒了。

迎春路,一辆载满新鲜青菜的手推车上,坐着一位少女。她打空地美足淘气的荡着秋千。莺啼鹂鸣,欢快地像只小鸟。推车大汉虽是负重,却不见吃力。用那不会夸人的笨嘴赞道:“啊,真好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女子格格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风哥哥也念起诗来。”杜其风臊红了脸,傻笑道:“小丫头,就会欺负你哥。”邓月婷见他脸上见汗,嗲声嗲气撒娇道:“我累了,靠路边小憩会儿。”杜其风如遵圣旨,邓月婷的话在他那甚至超过圣旨。她嚷嚷着要进城,结果她就来了。邓月婷从腰间抽出一条香喷喷地丝绢,心疼得替杜其风拭汗,嘴里怨道:“我说我不坐,你偏要我坐。这下还逞不逞强了?”杜其风捉住邓月婷的手,激动地声音走调:“婷妹,你真好。”邓月婷轻轻挣脱,带着羞涩和大气,笑道:“傻牛,你是婷儿的大哥,永远地大哥。妹妹当然要对哥哥好了。”这话里,明明暗示着什么,可杜其风没听出来。相反,他解开衣领,从贴身处摘下一枚信物,抓起她的手放她手里,说:“这是我姥姥送给我娘的,我娘送给了我,现在我送给你。”

那是一块祖母绿,正面镌龙,­阴­面刻凤。颜­色­深黯,也不是太贵重的宝物。它只有乒乓球大小,邓月婷握在手中,仿佛有千斤。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传家宝,不是用钱可以估量的。杜其风将其易主赠她,其中的寓义昭然若揭。邓月婷不敢问为什么,更不敢收:“杜姨给你的,你私自送我,她要生气的。”杜其风:“她不会。是她让我给你的,她还说,这是给她未来儿媳­妇­的。”“啊。”邓月婷懵了:该来的终于来了。杜其风又抓起她的手,*的表白:“婷妹,让我来照顾你好吗?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富贵和富贵带来的好处。我也知道你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孩。所以我今天才敢跟你说,没有人比我更疼你。”邓月婷心乱如麻,但有一点很肯定,她不会轻易承诺。邓月婷被杜其风的大胆吓到,拖延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我要好好想想,这个你先收回去。”杜:就暂时由你保管吧,反正迟早也是你的。邓月婷:“……,接着赶路吧。”

接下来的行程,尴尬。邓月婷哑巴了。杜其风说:“你不要因此有心理负担。在你做决定前,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如果最终,你选得不是我,我不怪你。只要你感到幸福,我就会祝福你。”邓月婷说:“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妹子心里有数。如果万一我们不能走到一起,也请你相信: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是你。”杜其风说:“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外界的压力做违心决定,以后后悔。无论怎么样,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将来也是。”邓月婷偷偷擦眼睛,她感动了。

张记酒家。杜其风将剩余青菜照掌柜吩咐搬进厨房,把钱数点算清楚,拱手作别:恭祝发财。老板爱他朴实,笑道:“有货尽管送来,价钱好说。”老杜出来,邓月婷道:“风哥哥,你自己回吧。我还要去大众办点事儿。”杜其风捏了捏她的秀鼻,笑道:“看你那么积极,就知道心怀不轨。我也得去看看。”邓月婷推他走人:“这都是姑娘家的私事,你跟着算怎么回事?我保证,尽快回家。”杜:“真拿你没办法。我走了谁送你回家?”邓月婷:“我搭我们老板的顺风车行不行?好了,你快走了。再婆妈我要生气了。”杜:“你先走。”邓月婷知道她不走杜其风不会走的,抬脚走了。

杜其风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推着空车回程。在包子铺买些点心,心里想得是两家的老人。走了一段,到了郊外。路还很长,就去公厕方便。完事正要出来,见第二个蹲位有个钱袋,一提溜还很沉,是零星的银子。看看无人,想到:不见了银子,失主该多急啊。这钱,得还给人家。可怎么还呢?

杜其风吼了几嗓:“谁的钱包?”等了一会,过来一位­妇­女,深深万福:“大兄弟,是我的。”杜其风来气了:“你说是你的,那你说说,钱包里有多少金子?”­妇­女眼亮了:“金子?五十……”见他的脸­色­不对,又改口:“一百两?你瞧我这记­性­,出门忘吃药了。这么着,你把钱包给我,我分你一半作谢礼。”杜其风:“行,不过你得猜对一道谜,猜对了我全给你,分文不取。”­妇­女:“啊,有这等好事?你说。”杜其风:“钱包掉哪了?”­妇­人苦着脸:“我要知道,还能被你捡到么。”杜:“猜不猜,不猜你可以走了。”­妇­人忙道:“我猜,钱包掉在……中国。”杜:“小点。”­妇­人:“天子脚下。”老杜:“再小点。”­妇­人:“还是你说吧,老身实在猜不出来。”老杜:“男厕。”杜其风:“你不是要告诉我,你一个女同志把钱掉男厕了吧?”­妇­人忙笑道:“不是不是。”杜其风:“还要不要钱包了?”­妇­人笑道:“不要了,不要了。”杜其风吼道:“那你还在这­干­什么,等我送你去见官呢!”­妇­人落荒而逃。

鉴于前车,杜其风不喊了。想:也许失主会回来找呢?等他。守株待兔靠得是耐­性­,从清早,老杜等到中午。人倒是来过不少,却没有他等的人。饿了,有包子;渴了,忍着。旁边的村庄当然有水喝,但杜其风不敢动。他想:万一我走了,失主回来了呢?

一个戴笠老汉打捞粪池,装在车上的大桶里。“臭死了。”但凡有鼻子的人都掩面退避。在上斜坡时,畅通无阻地粪车后退起来。需要帮助时,一双大手搭在车把上,对作呕地气味似乎闻如未闻。有他的加持,车如有神助。“谢谢。”大汉道:“阿伯,以后少推点。”大汉坐回原处。老汉放下车,多了句嘴:“年轻人,你等人啊?”杜其风把始末说了一遍,道:阿伯,你在这­干­活,见过这个人没有?老汉道:是什么样的包?“黄|­色­绸质的。”老汉努力回想:“好像来过一个找包的人,又仿佛没有。哎,人老了,记­性­也不行了。如果他不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老杜:今天我啥也不­干­了,就在这耗着。老汉道:“要我说,别等了。你这么好心,兴许是老天爷有意给你的。”老杜:不行,来路不明的钱,昧了,良心该指责我了。老汉走了:难得,难得。

偕美同行

福井大道,彗星撞上地球。“香芸。”“ 月婷。”二个女人亲热。“恭喜你们了。”邓月婷狠狠剜了我一眼后,笑对香芸说:“昨天我没去成,不能参加婚礼,你可别记恨我呀。”香芸:“当然要记恨了,我在京就认识你一个,我望你眼都望穿了,你为什么不来?”我笑道:我不是说了嘛,邓姑娘的母亲病了,要她照顾。问她:“姑娘,你娘好些没有?”邓月婷哼道:“当然,否则我怎么能出来呢。”拉香芸走远一些:我们女孩家的私房,不和你说。

香芸笑道:“怎么了,你对我家那个不怎么友善呐。”邓月婷:“妹妹,你得管紧点你老公,小心他拈花惹草的。”香芸道:“是不是他招了哪家的姑娘了?姐姐,有什么事儿你可得告诉我。我可全指望你了。”邓月婷倒不好意思起来,忸忸怩怩地:“还没有啦。”香芸:“我一会去看新房,你去不去?”邓月婷:“不了,我要去趟姑妈家,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香芸笑道:“是不是和那个表弟约会?”邓月婷羞道:“哎,没有办法。自从我逼他做决断后,他再没来找过我。昨天我还打发一起做事的姐妹替我传口信儿,结果也没约到。说不得只好我自己跑一趟了。­干­耗着算怎么回事?要不你陪我过过目吧。”香芸:“行啊,你把他带我们家去,我帮你把把关。”邓月婷:“你们新家在哪儿?”香芸:“某,某某地。”邓月婷道:“你家那个狗屎运也太好了点吧?这种好事都能摊上。”香芸:“别提他,大傻冒一个。免费的大餐,偏偏要自个掏钱。别人不要,他还非给不可,败家啊。”邓月婷瞥我一眼,有刮目相看的意思:“哦?想不到他还是这种人。”香芸:“怪我遇人不淑啊。早知他是这德­性­,我才不嫁他呢。刚有几个钱,就说要去济贫。”邓月婷:“这很好啊。”香芸:“他要是意思意思也罢了,谁知撒漫的是一个子不剩。他还以为自己是慈善家呢,把这些事迹告诉我,还挺得意,我差点背过气去。我现在越看他就越生气。一会让他陪你走一遭吧,我们在新房见。”邓月婷:“不好,他这个人不老实,要是对我无礼怎么办?”香芸笑道:“这我倒不担心,他便是有贼心也没贼胆。我让你和他一道,是让你帮我看看他有没有红杏出墙。有我在,根本试不出来。”邓月婷道:“他知道咱俩相好,有事儿也不会让我知道啊。”

小饰品摊,我在淘金。对老板的推荐一概不睬。我掂起一块白玉如意吊坠,被上面的图腾吸引,决定买下:多少钱?货主道:公子好眼力,这是前朝清河公主流落民间从皇宫带出来的唯一信物,后来与附马在林泽遭寇失散,夫妻各执一半,以为日后破镜重圆的凭据。我将信将疑:这么说,这只是半块了。其余半块呢?货主叹道:天大地大,想要重新配成一对,谈何容易?小老儿民间寻访十年而不可得。我不太信,笑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在博物馆里,怎么会在你手上?货主:机缘巧合罢了。当日,我下乡寻宝,遇见一个汉子,说母亲病重,要拿它换些钱用。这块玉虽在他家多年,却无人识得其价值所在。草草卖了五十两银和五袋玉米面,便宜了老夫。

我犹豫起来:听他这么一说,这半块如意还不知要卖多少钱。货主道:我见公子是真心喜欢,也算是有缘,就卖给你了。我惶惶:价值几何?货主:一口价,三百两。我晕了,心说:你去抢银行得了。说:太贵了,再让点。货主:那就提出车马费,二百九十五两成交。我更晕了,这也叫让啊。这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花三百两银买总觉自己是冤大头。货主拿出宝石鉴定书:绝对货真价实,否则假一赔十。我道:二百两,我要了。老板在犹豫,最后一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卖你了。我正要买单,旁边一人道:三百两,我要了。

这谁啊?我循声望去,是位富贵逼人的小姐。羽纱笼躯,坎肩长裙,有几分散花天女地味道。我压下火气,笑道:“姑娘,这是在下先看中的。成|人之美,礼让不恭是美德。”女子也不和我说,笑道:“老板,你卖是不卖?”货主转了舵,忙道:“卖,当然卖你了。”陪着笑脸和我说:“公子,你既嫌贵,我这还有便宜的。打个对折可好?”我哼道:“刚才你还说这玉和我有缘,难道和她也有缘不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就不服这个劲:有钱怎么了,好像谁买不起似的。”老板:“那我也一碗水端平,公平竞标,谁价高我就卖谁。”一大一小两个拳头同时击中货主的双眼:“欠拍。”我笑了起来,女子也笑了起来。我哈哈开怀大笑,她掩着嘴儿强忍笑意。货主喊冤:为什么打我?女子道:“你当姑娘是斗­鸡­啊?我不要了,势利眼。”我抱拳道:在下杨达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女子笑道:“若有缘再见,再告诉你也不迟。”带着一阵香风,来去匆匆。我兴趣索然,欲去。货主忙道:“公子,二百两卖给你了。”我不回头。小摊老板喊道:“一百五十两,一百二十,八十两。”我出一个指头:“十两。”货主脸似苦瓜:“成交。”真应了那句古话:人心不足蛇吞象,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果见好就收,二百两已是他的。

交银取货时,我笑道:它真是清河公主的遗物吗?老板变老实了:公子说笑了,公主的东西怎么会流落到老夫手里呢。我道:那鉴定书呢?老板:“花三两银子请工匠做的。”我走了,留下一句话:如果,你坚持是清河公主的物品,二百两银我一分不少,双手奉上。老板如遭雷殛:“为什么?”我的话清清楚楚飘进他耳内:“我买得是心情,你让我觉得受骗了。”老板一下子瘫坐地上,伸手指着刚才买家的背影,如呆似痴。

香芸和邓月婷这里,谈话继续。香芸看无心的我一眼,怕被听见:“所以,你要想尽办法,诱使他现出原形。姐姐是个中老手,不用小妹教吧?”邓月婷惊讶道:“你让我以身伺虎,诱惑他?妹妹,你病得不轻啊。”香芸擦擦眼睛,其实一滴泪也没有,状似伤心:“只是做戏,不是真的。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姐姐你都不帮我,就没有人帮我了。”邓月婷噎住了:“……”她在想:我和表弟的交往,一直是我主动,结果没有达到预期。原因可能是我身边没有能对他构成威胁的追求者,造成一种错觉:我非他莫属。邓月婷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人:如果利用他,稍稍打击刺激一下表弟,再从他的反应判断出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催促他做决定,未尝不是好事。主意定了,邓月婷道:“为了妹妹,我只好勉为其难了。万一出了岔子,你别来怨我。”香芸笑了:“你想多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这个艰巨地任务我就交给你了。”邓月婷:“试试吧,但愿你相公是正人君子。”香芸:“说好了,我叫他过来。”

香芸:“喂,喂喂!”我做接电话的手势,道:“小姐,你的喂不在服务区,由小生替他为你服务。”香芸笑道:“一张猴嘴。”邓月婷忍住笑意:“怎么讲?”香芸:“油嘴滑舌呗。”我委屈道:“见过这么酷的猴吗?”香芸:“好了,婷姐要去她姑妈家,你做保镖。如果她回来少了一根头发,拿你是问。”我道:“她要是自己掉得呢?人一天掉五六十根头发很正常的。”香芸:“好办,她掉一根,你就掉一百根做赔偿。”我不平道:“凭什么?我的头发就这么不值钱?”香芸:“你去不去?”我才不想当电灯泡:“你不去,我也不去。”香芸:“不去也得去,我这不需要你。”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香芸:“房子入住前,有多少东西要买的?你不去也行,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是当小工还是保镖自己选。”

我最怕那些琐碎没头没脑的屑事。保镖还好一点,起码能看风景长学问。邓月婷事到临头难为情,悄悄对她说:“还是不试了吧?”香芸回应:“怕甚,有我做主。”我起疑心:她们嘀咕什么呢,该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吧?香芸:“把房款和钥匙拿来。”我递给她道:“当心被偷儿盯上。高新区物业办副主任牛琛是我朋友,房款这块归他管。你去找他就行。”香芸应了:“你们早去早回。”说完,叫辆出租先走了。

我问邓月婷:“昨天说好你带人来的,怎么现在还要本少亲自去请他?”邓:“想法总是赶不上变化。新民镇距这五里地,用走得要三十分钟。你也可以不去,我可请不起你这尊财神当私人保镖。”我笑道:“你路上若有个闪失,香芸面前我可没法交差。只是望你在小子完成义务回来,多多美言。”邓月婷:“那得看你的表现了。”我道:“你坐不坐车?”邓:“不坐,我可不像某些人挥金如土。小老百姓过日子得­精­打细算。”

往西南的路上,从闹市中心出来,这是我第二次和女孩结伴同游。多多少少知道,想清静一点,最好顺着她的意。我道:“要休息一会吗?”邓月婷:“我又不是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软得像块豆腐。留着你的怜香惜玉给你娘子吧。”我保持同步,笑道:“风和日丽的,玩火药多煞风景。还在生我昨天的气啊?气出病来,岂不是我的罪过?”邓月婷道:“你那天的话,是真的是假的?”我道:“真的怎么说,假的又怎么说?”邓月婷:“不管真假,你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而且,我也开不起这种玩笑。”我笑道:“曾经,我做错了一件事,你香妹让我负责,结果我娶了她。难不成我也要对你负责么?”邓月婷:“你的负责方式,简单且粗暴。做错事,说对不起能解决问题吗?如果造成了伤害,心里会有­阴­影。要赎罪的话,得让对方从­阴­影中走出来。”我无辜地道:“我做了,所以我娶了她。我娶了她,我们有亲密关系就不再是伤害与心理障碍。”邓月婷:“你娶她就是负责吗?因为想负责才娶她本身就是不负责。”我的头有点大:“这个问题太复杂,我不想谈它。说说你吧,为什么不让你的风哥哥陪你去而是我?”邓月婷:“如果你没脑子的话,问出这种问题来我不怪你。难道你以为,让二个情敌见面,夹在中间的我好做吗?”我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偏向我们去见的这个小子?风兄绝对是值得许以终生的铮铮铁汉。如果我是女孩,我嫁的人要是杜其风这样。”邓月婷:“你不是女孩,所以女孩的心事你不会明白。打个比方,你在卖两双鞋:一双鳄鱼的,一千块;一双康奈的,一百块。然后你告诉了一百个人。之中的百分之五十以上选择鳄鱼。再然后你让他们试穿,结果有百分之四十七选择康奈。这说明:好的并不一定是适合的。什么样的鞋适合只有试过才知道。而且,每个人的标准不一。你认为好的东西,我或许不这么认为。”我道:“你心里既做了选择,为什么还吊着另一角不放?你可想过,拖得越久,伤害就越深。”邓月婷:“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数题。它需要衡量许多层面。我们三个人都处在十字路口,形成死角。”

我问:“能谈谈你和风兄的故事吗?”邓月婷:“儿时,我个小被玩伴经常戏谑,风哥哥像护小­鸡­一样站我前面说:她是我妹,谁欺负她我就和谁玩命。那时,风哥哥的身子不像现在这么壮。每次打斗下来,他都鼻青脸肿的。但是,他们还是怕他。他的样子,真的是在玩命。这几年,我爸妈年老,地里的活­干­不动。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没有风哥哥,我们这个家恐难撑下去。”

我道:“既有感情基础,又受他恩惠大德难报,正好下嫁与他,岂非皆大欢喜?”邓月婷哼道:“以身相报,你还真是俗不可耐。我一直当他是哥,哥和意中人不是等号。报恩的法子很多,唯独你说的那种不行。”我道:“你和你表弟有情人聚会,我去恐不合适吧?”邓月婷:“确实不合适。正是不合适,才让你去。”我的头转圈圈,天旋地转:“什么意思?让他误会再放狗咬死夺他所爱的我,替你出未出的气吗?”邓月婷笑道:“你不是专业打狗手吗?除了专职保镖,这是我给你的额外任务。”我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人当成情敌招待:“我拒绝,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邓月婷道:“如果你没有健忘症,该记得欠我一个愿望吧。现在是你兑现的时候。”轻诺的代价,把柄落在人手里,我维护信誉:“要我做什么?”邓月婷:这样的你,可爱多了。情节是这么设计的:我不需要你时,呆在一边。我会约他出来,在诗情画意的地方谈谈情,说说爱。我需要你时,会给你眼­色­。然后,你扮演第三者忽然出现。对我纠缠不清,死缠烂打。你可以适当挟持我恫吓他。稍让他吃点苦头,但不要真的伤他。再拿把割­肉­不出血的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考验他对我的感情。具体细节还需要推敲。明白了吗?我快哭了:“以侠士自居的区区在下竟落魄到持刀劫­色­的地步。以后,你让我还怎么混江湖?”邓月婷:这个角­色­的确有难度。我们可以先排练排练,培养默契。我:……

第一场,倒数三个数。三,二,一,开始。

邓月婷和李尚锋的替身稻草人先生巧笑嫣然。男二号,我捧着一束九十九朵扎成心状的塑料玖瑰上场。(九九,寓义天长地久;至于不用实物用赝品,原因一,塑料花永不褪­色­、象征意义好;二,更实用、随便安置。侍弄九十九朵花是很累的,现代人时间观念强,迎合时尚。)“啊,小婷儿。”我的嘴里冒酸水:我的天使。你是我的心,我的肝,你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我的眼里看到是你,心里装着是你,脑子想得还是你。邓月婷:“你想­干­什么?”我上前抓她的手:跟我走,牵我手,风大雨大都有我。邓月婷:“先生,在跟你走之前,是不是先征求一下我男朋友的意见。”我悲天抢地:不,我才是你的王子你的父母已把你许给我了。对稻草人道:臭小子。放开我未婚妻的手,否则打断你这只狗爪。邓月婷:“不要,我不喜欢你。表弟救我。”我勒住稻草人的脖子,小刀派用场:说,你爱她吗?什么,敢跟老子抢女人,我杀了你。有种再说一遍。邓月婷:“表弟,别怕。你死了,我陪你见佛祖去。我们绝不向他服软。死有轻于鸿毛,死有重于泰山。我们要做泰山。”我踢倒身边一根可怜地小树,手上加力:你倒是说啊,我成全你们。我得不到的,别人休想得到。

第二场,开始。三,二,一。

男二号上场,我气冲冲像在床上捉住­奸­夫*:“小婷儿,过来。”邓月婷害怕但不听话,更紧地挽住稻草人的臂膀,一副可怜相:“表弟,我不要过去。”我过去了:“臭小子,知道大爷我是谁吗?”邓月婷负责解释:“他是京城地面上三虎中的二虎。势力极大,自见了我一面后就常来纠缠我。”我用刀在手上拉道口子,衣服里事先放了一包红墨水,看起来鲜血淋淋,绿林草莽那样:我可以为她去死,你行吗?邓月婷:“不准你伤他毫发。”我将她擒住,锁住要害。邓月婷求救:“表弟救我。”我将那把刀撇他脚下:像老子那样做一次。慢着,往脖子上抹。邓月婷:“表弟快走,不要管我……”

第三场,第四场,累,浪费表情。

我坐在地上:说句丑话。如果你表弟弃你自保,你就会死心吗?邓月婷:我记得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他愿意为我去死。我虽然不喜欢这种结果,但仍想知道,誓言是否真实。我笑道:这种话很多男人说过,并不见得他们为谁去死了。话说回来,你能为他付出吗?邓月婷坐下:我来问你,要是香芸有危险,你能为她去死吗?我沉思道:这很难。但如果我许诺过,我就会去做。但我不会轻易许诺为谁垫命。邓月婷笑道:言出必践,方乃男儿本­色­。如果对亲友爱侣都敷衍了事,他还有哪句是可信的?我也不是要求他一句戏言不能讲。但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拿生死大事诓骗我,我为什么还要拿他当宝看?我道:那是不是说,你表弟言行不一,你会放弃他?邓月婷:我又不是死心眼。你若自顾他去,已做下选择,我为什么还要守着一份虚构的爱情呢?我道:“他走了,未必就是不爱你。也许,在他看来,保住­性­命比坚守爱情更实际。爱情高于生命,这公式并不总是成立的。难道择取生命的爱情就不是爱情吗?”邓月婷:“女孩子,总是对爱情的期待值更高些。很自然地,又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他若一个人走,我们的爱情必然死去。没有了爱情,我怎可能和他走到一起?”我道:这么说,我扮演的恶人对你们非常重要了。邓月婷:当然,我把赌注都压在你身上,你如若演砸,我就全功尽弃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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