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空间虽大,可是骤然扑入进来近二十名侍卫和李观鱼一人在里面空手相斗,顿时大占空间,随着相斗激烈,拳风掌风不住四散溢出威胁到旁边的人,曾国藩和左宗棠等人都后退到一边闪避,帐中原先站立左右的曾国藩从属团团护卫在他身边,唯恐有什么差失
外面的军兵虽多,可是见到里面的大帐内人数集中,相斗激烈,只能呆在外面观看,一时无法进来Hxe
帐内的人出不去,帐外的人进不来,只能被隔在那里瞧着在帐门口处相斗的人
左宗棠被逼退到帐内一脚,虽然十分镇定并未露出多少惊慌神情,可是站在附近眼见李观鱼和清廷侍卫相斗越发激烈,不能阻止,不禁眉宇间满是担忧和焦急,却无可奈何
曾国藩身边有从僚守护,眼前又有清廷侍卫围攻对方,一时没什么危险,瞧向场上的相斗,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动
全力围攻李观鱼的十八名清廷侍卫武功强劲,内气悠长,很不好对付,虽是空手可给他带来的压力着实不鞋十八人轮番出手,攻势始终凶猛不断,李观鱼刚开始仗着自己武艺精湛和内力占优,稳守不失,不过双方相斗时间一长,对面的清廷侍卫攻击力度始终不减,他却渐渐感到气力有些不济他本来自持武功高强见对方人多并未觉得如何畏惧,可是双方交手下来他竟然渐渐感到吃力,倒是出乎意外
这十八人和以前遇到的清廷侍卫显得不同,武功实力更强,乃是清廷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强学武人,十八个人联合起来绝对是一股不好对付的力量,李观鱼手中没有宝剑,武功实力大打折扣,双方此消彼长之下,他今日在军营大帐内较量相斗不禁落了下风
再斗一会儿,他隐隐感到胸口处有些剧痛,知道用力相斗下又牵动了伤处,受到伤势影响,动作不由变得缓慢,清廷侍卫攻势强猛,稍有不注意之中他身上连续挨中对方的拳脚,对方攻击劲力不弱,这几招虽然没中身体要害只是打在他手臂腿部也感到不支,招数更受影响
十八名清廷侍卫如狼似虎,见机更是倾力而上,施展围攻,前后左右攻势连续不断,李观鱼纵然武功高强,可是因为有伤在身一人越发难以保持稳守不失
左宗棠见李观鱼竟然渐渐抵挡不住清廷侍卫的围攻,他第一次见到李观鱼与人相斗露出不敌,面色惊奇,更是担忧
这十多名侍卫身经百战,出招凶猛有力,尽管都是空手,可是人多势众拳脚一起击出如同狂风雨点,没有停顿止歇,别说李观鱼现在身上有伤大受影响,就算他身体无恙,如果此时手中没有宝剑兵刃,剑法不能施展,他一个人空手对敌这么多强悍的清廷侍卫全力围攻,也未必能轻易全部接挡,可见情势的险峻
众多侍卫攻势如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始终没有间断,令人难以应对
双方相斗时间渐长,李观鱼最强项武功不能得以施展,身上又有伤,而另一边的清廷侍卫人多势众,个个精强,他被围住中间明显已经处在下风
曾国藩瞧到清廷侍卫围攻逐渐占据上风,力压住对手,不禁伸手抚了一下胡须,面露得意,只等自己手下这些人最后将李观鱼擒拿住
这时候,李观鱼左右两边分出七八名侍卫逼近,突然弯身,三人伸腿飞踢,其余人伸手抓拿,同时攻击向他的下盘中下路,出招阴狠有力,想要踢中李观鱼的腿部或者掀翻对方双足,意图一举擒拿住对方
李观鱼见状,立即身形急速旋转,全力施展出掌风防护,碰碰连续两声,他击退迎面五名对手攻击却被身后的两人同时击中,防不胜防之下腰肋处还是狠狠挨了两下,对手劲力强猛,每招足有数十斤重力,李观鱼纵然身体强健可是要害处中了这两拳,也顿时感觉吃不消,腰间一阵剧痛,就在这时,头顶处和右侧处又有风声急速响动,稍稍折间,旁边另外五六人又同时围攻向他,攻势一刻不缓
李观鱼凝力接挡,挡住其中几招,一不留神间右肩又挨了一掌,身形微晃,脚步不由向后倒退,眉头紧皱
他向后倒退闪避,众侍卫见状步步进逼,更多的人凶猛又向他扑来,好似海浪一般
李观鱼想不到曾国藩手下侍卫这般难对付,曾国藩想要治他的罪,他若是被这些人擒拿住送到曾国藩面前绝对落不到好下超眼见情形危急,虽然胸口伤处感觉越发剧痛,呼吸不畅,但是仍旧奋起武功和对方继续相斗,眼见快要抵挡不住对方围攻,关键时刻决定和对方全力相拼,趁个空隙深吸一口气,开口呼喝一声,内气顺流而出,双臂挥展,顿时将气海丹田内劲全部爆发而出,双拳内力大增,随着这一下变化,他的全部拳劲融入到拳招之中,一套精妙拳法随即打出来
这套拳招数十分精妙,拳招轻飘看似没有任何规律,招数摆动间好似蝴蝶在花丛间随意飞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是别的拳法,正是当初他自己独创的那套蝴蝶梦拳
眼前清廷侍卫没有遇到过这等奇特的拳法招数,有些识不清他的拳法来路,但见眼前拳影闪烁,好似光影飞舞,稍稍微怔之间,就听碰碰碰碰连续声响,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李观鱼的拳风击中这套拳法是他独创,颇有奇特之处,他内力全部爆发出,招数虽然看似轻忽飘渺可是拳招之中蕴含刚猛内力,被他击中的清廷侍卫纵然内劲不弱也都受了筋骨外伤,纷纷向后倒退,他关键时刻借用这套拳法将对手全部击退,一举反败为胜,终于扭转了不利局面
清廷侍卫有些挡不住他这套拳法,生了忌惮,被击退后稍稍停顿,不敢轻易再攻上去
李观鱼却没有跟着进击,他暂时摆脱对方的围攻,便一甩青衫衣袍,站在原地不动,只顾缓息胸口伤处的疼痛,无力发动追击
清廷侍卫不知他身负伤势,施出刚才的拳法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时没有上前
“抓刺客,抓刺客,有人敢对大帅行刺,意图不轨!给我拿住了他!”
这时,帐外的大批清兵见到帐内打斗稍稍停下,便纷纷开始大声呼喝,因为刚才被阻隔在外面一时瞧不清帐内的相斗情形,还以为有人在里面行刺图谋不轨,刀枪晃动,脚步纷乱,准备要闯入帐内擒拿刺客
忽然,帐内传来一人声音,嗓音平缓,底气十足,“全都给我椭!”
帐外的军兵听到,不由微微一愣全都汀脚步,站在帐门附近处的十八名清廷侍卫这时转头瞧过去,见是曾国藩亲口发令,本待想要继续上前对李观鱼发动围攻,便也退下来
曾国藩刚才命令手下人上前围攻擒拿李观鱼,可是料不到双方一场激烈相斗,李观鱼一人空手抵挡却未被这些清廷侍卫擒拿赚他也不禁有些意外,不过眼见此时就算不能轻易拿住对方,自己手下人已经在帐内牢牢困住了李观鱼,这人一时间也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危险,见到守护在帐外的清兵不知帐内情形纷乱向里面冲,便直接开口下令让外面的人汀
外面的清兵听了曾国藩的命令,停顿下来,暂时威胁不到李观鱼,可是帐内的这十八名清廷侍卫却依旧站在左近,四处环绕,虎视眈眈瞧向他,威胁丝毫没有减弱
适才,李观鱼和清廷侍卫双方只顾相斗,占据帐内不少空间,拳风掌风四处飞舞将帐内不少东西弄得东倒西歪,一时显得凌乱不堪,就连帐内两边原先照明所用的长脚巨烛灯罩也被打坏了一个,大帐四面包裹护实严密,里面光线顿时阴暗下来
曾国藩被迫退到帐内一角闪避,虽然他身边左右有僚属紧紧贴身护卫,在面临李观鱼和清廷侍卫双方相斗的时候并未遇到什么真正惊吓危险,不过匆忙后退闪避之间拥挤成一团,官袍顶戴难免不整,原先威严气派难免变得有些狼狈
李观鱼站在原处,一手轻抚右肩胸口觉得伤处变得更加剧痛,他右肩胸口处的刀伤原先十分严重,危及性命,经过这一段时间休养才算暂时平稳,可是经过先前和人一番剧斗,用力牵动之下刀伤又复发,刚刚愈合的伤处又迸裂渗血沾染了里面的衣服,只是隔着外衣一时让人看不出
不过,他感觉伤处剧痛阵阵,难以忍受,知道若是这般再继续和人运使内力相斗下去,只怕还没有击败这些清廷侍卫,自己最后就先支撑不住了,形势危险,可是眼前对手还环绕四周,他纵然伤处剧痛也只能呆在原处装作表面无事,暗自防备对方突然出手相攻
曾国藩的下令,暂时给了他一个缓息时机,可是只要对方始终包围在身边,威胁就没有去除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应付,可是料不到这些清廷侍卫倒是厉害,他今日旧伤未愈难以抵挡对方的围攻,曾国藩根本不需要外面的清兵进来,只需手下的清廷侍卫就足以能擒拿住他,他纵然武功高强,可是大帐内情形一切还是全在这人的掌握之中
身边左右从属稍稍退开,曾国藩伸手整了整衣衫和顶戴官帽,迈出两步重新走到先前所坐的大案桌椅后,眼睛盯视向李观鱼,面带阴沉,脸颊肌肉稍稍一颤,阴冷一笑,开口说道:“刚才我给你机会让你认罪归服,你却不识抬举反而冲我出手冒犯,今日我若不将你擒拿住还能压服其他人?这里都是我的人,你休息能轻易逃出去,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想保命的话就前来我这里当面认输服罪,我还可以轻饶你!”他这番话语说得气势十足,料定今日李观鱼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
附近的那十八名清廷侍卫一言不语地盯视向他,带着气势压力,等看他回答,似乎只要他有一点不肯服从曾国藩的意思,就会立即再次出手围攻而上
“服罪?”
李观鱼却一笑,站在那里,说道:“大人,你说我向你出手冒犯,可是大人先下令让人围攻我,我不过被迫自保还手,自保还击,天经地义,何错之有?若是大人非要依仗势力强压我,那我只能违抗到底了”他虽然已经感到伤势剧痛难忍,难以再和人倾力相斗,可是见到曾国藩这般盛气凌人的样子,却也心底生起怒气,不肯依照他的话去做
曾国藩意图用武力压服他就范,可惜的是,李观鱼偏偏不投降,反而相斗的意图更强,看来不将他完全拿下是不行了
“嗯?”曾国藩目光睁动,嘴角微微抿起,脸色更阴冷
他手指动了一下,终于下了杀心,正准备伸手命令手下清廷侍卫再出手,忽然这时,旁边一人说道:“曾大人且慢,下官有话要说!”
帐内的人听了,不禁朝那里看去,见说话的人正是左宗棠
曾国藩料到他说话的意思,脸上阴冷未去,轻哼一声道:“左大人,你现在是不是想当着我的面给这个胆敢冒犯我的人求情了?”
左宗棠连忙道:“曾大人息怒,李观鱼并非有意冒犯大人,还望大人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一般计较?”
曾国藩瞧向他,懒得再说什么,“这人目无朝廷王法,在这里无所顾忌胡言乱语,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左大人,你平日是怎么教导这人的?”
左宗棠连忙躬身:“大人,这人武功虽高,就是脾性有点倔强,有些不同于常人,大人明目识人,难道还看不出这人乃是忠义之人”
“忠义之人?”曾国藩觉得十分好笑,道:“忠心之人我见得多了,像他这种天生带着造反心,始终和反贼一条心轻视朝廷湘军的人也算忠义,忠从哪里来?义从哪来?”
左宗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却说道:“大人,你可听说过和氏璧的故事?”
曾国藩眉目一动,不知他问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和氏璧原是中国古代一块宝玉,出于春秋战国时期,世所罕见,据说被秦始皇用来制成传国玉玺,秦朝灭亡后又被汉高祖刘邦所得,天下人言,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所以始终被掌握在历代帝王手中,后来一直传到了唐朝,因为唐末五代藩镇割据,天下大乱,玉玺便在乱世之中最终下落不明,不知所终
所以,今人多闻其名,却未能见到其物,犹如真龙,只闻其名不知所形,十分具有传奇色彩
曾国藩熟读史书,这等珍奇罕有之物如何不得知
左宗棠说道:“和氏璧刚刚被人得到的时候,只是一块璞玉,未经任何雕刻打磨,普通人猛一瞧上去还以为是石头,得到这块玉的人将玉献给楚王,别人却说这只是块石头根本不是什么美玉,楚王大怒,结果献玉的人因为欺君之罪被砍掉左脚后任楚王继位,当初献玉的人不甘玉石被埋没,又去向新君进献,结果又被人认做是石头,献玉的人又被砍掉右足,最后献玉的人无处可去,独自抱着和氏璧在山上痛哭三天三夜,直到眼泪流干,哭出的是血,等到楚文王继位后得知便派人去询问,别人以为他是因为被楚王砍掉两只脚才痛哭到如此,哪知献玉的人却说,我并非哭被砍去了双脚,而是哭宝玉被当成了石头,忠贞之人被当成了欺君之徒,死不瞑目楚文王便命人剖开这块璞玉,除去外面的杂质果然见里面是稀世之玉,后来便被名为和氏璧,和氏璧这才得以真见天日,传历千年”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曾国藩还是不懂
左宗棠继续道:“下官想说的是这个献玉之人,献玉人本想用美玉进献楚王,乃是诚心实意,可惜和氏璧这物与众不同,内虽有稀世之玉,外部却被糙石包裹,普通人难以看出献玉之人心知,可惜楚王不知,两次被当做欺君之人被砍去双脚,和氏璧虽美,只可惜楚王不识,献玉人空有进献诚意却被当成妄心图谋之辈,虽然最后美玉终见天日,可惜献玉人也因此失去双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正如其所言,世间最悲哀之事莫过于宝玉被当成糙石,弃之不顾,忠贞之人被当做欺诈之徒,枉受酷刑,大人,你觉得这件事听起来是不是让人有些寒心”
曾国藩听了他的话,有些不语,似有思虑
“楚文王识辨明目最后才得到和氏璧,虽然避免了罕世珍物就此被丢弃失落可是前两任楚王未必就不是想要得到珍物之人,只可惜和氏璧此物实在太过奇特,糙石和美玉并在其中,外是糙石,内里才是美玉,让人只用肉眼难以瞧出,非须用刀芥正剖开才能见到内部珍藏,若是前两任楚王能够不轻易听信他人之言,自己多观察审视此物,也许未必会错过两次机会,更不会让那个献玉之人失去双脚了”
曾国藩听完,已经知道他意有所指,瞧向他,伸手一指李观鱼,笑道:“你是将这人比成美玉,将我比做楚王不成,说我不识人才?”
左宗棠躬身道:“下官如何敢说大人不识人才,下官的意思是大凡举世罕见之物其实都如和氏璧一般,出身为璞玉,天然却没有雕琢,美玉里面有糙石,糙石里面有美玉,难分清楚,不经慧眼人相识,不经磨砺打琢,难以从顽石变成宝玉美玉有时候也如人,连和氏璧这等举世罕见之物都不免美玉出身伴着糙石包裹,不剖开糙石难以真正取出美玉,美中尚有不足,更何况平常的人”
“嗯?”曾国藩听到这里,眼神微动
“李观鱼这人武功高强又秉承江湖忠贞侠义,实在少有,此乃人中美玉,只是为人脾性有些不同,难免会惹人不满,遭人嫌弃,此乃人中不足,既有美玉,又见糙石,虽然比不上和氏璧的稀世罕见,但也算是一块难得的璞玉大人向来明察秋毫,识人辨物,不须别人多言就能自己辨出真假好坏,下官今日就是前来献宝之人,对大人一片诚心实意,绝无半分欺妄不轨之意,一切还请大人明见!”
他这一番话语说得语气沉厚,十分诚恳,一语说中要点,令曾国藩听了也不觉心底微动
末章 此一生 白马美人走天涯(一)
“难得的璞玉?”
曾国藩眉头皱起,伸手抚了抚胡须,过了一会儿,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先前眼底的怒意收敛了下去
他不由笑了一下,转头又瞧了瞧面前被清廷侍卫团团包围的李观鱼,眼神有些意味Dm
左宗棠的这番话话好似清水甘露,止住了曾国藩刚才怒如烈火般的强烈杀意他终于又伸回下令杀李观鱼的手,站在那里又暗自思虑了一会儿,倒是觉得刚才的话的确很有道理,左宗棠以玉比人,内蕴深含,就连和氏璧这等举世千年难寻之物都出身掺杂糙物,难以被人分清,更何况其他璞玉,意思自然也是指世间之人,就算最贤明雄伟的人也难免会有剔除掩饰不掉的瑕疵缺点,就更不用说其他相比不如的人了
这个道理看似深奥,却被这番话一语点中,令人清楚,不禁给了曾国藩新的启示
曾国藩虽然手掌权位,城府极深,可也善于识人明目,绝不是普通人物,别人话语一点他就立即醒悟有了新的体会,这时又瞧向惹恼自己的这个青衫客,不知为何,有些转过了心念,不觉之中适才对李观鱼的恼怒憎恨之意变得大减
李观鱼先前当面和他顶对,更是话语刺中他的大忌,令其难以遏制气怒,这才下令手下人将其擒拿,现在怒火消解下去,失去怒意,头脑更是清醒,眼底的冷厉和精芒收缩回去,这时又恢复了平和之态,一副从容自如的样子,侧目凝视向李观鱼
这人不过只一个武林人而已,无法和他相比,更无法和他的理念思维相同,不过江湖上既然有人讲究侠义之道,到了官场军战之中,同样也有人讲究忠义之道,侠义和忠义虽有不同,不过两者也有相近的地方
他从咸丰三年太平天国起义刚兴盛不久的时候就在湖南一带依靠组建地主团练起身,后来逐步发展壮大到一支大规模的湘军部队,开始四方征战,攻城夺地,历经和太平军的大小战斗不知多少次,生死也经历过,可以说历经的军场世间变乱不次于江湖的纷乱争斗,他始终依靠清廷和太平军为敌,这几年清廷和太平天国相斗形势错综复杂,他自然也看惯了双方之间的势力倾轧
太平天国势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清廷势力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双方殊死相斗这些年,既有不少太平天国阵营的人叛逃到清廷阵营,也有不少清廷阵营的人转投到太平天国一方,在这种情势下不管站在哪一方阵营,能够始终坚守原先阵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也不会发生叛逃和转投的人就显得很难得,始终跟随自己与太平天国相斗的人不禁是曾国藩最得力的人,更被他视之为忠诚贞义,最信任的人
有背叛,便有忠贞,有倾轧争斗,便有忠义坚守,正如有忠贞,便有背叛,有忠义坚守,便有倾轧相斗,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有了一方便有另一方,失去了一方也就没有了另一方,乱世相斗无情,军场家国狼烟,看惯了起伏波动,能在自己眼前做到坚守忠贞的人却显得更加难得,说起来不过寥寥数语,可是其中的道理让无数人都摸不透,曾国藩却是深有领悟
他擅长治军,以儒家的忠义孝勇训练打造出了一支战斗力精强的军队,正因为如此,他部下也都多对其忠心,不仅战斗力精锐而且具有凝聚力和太平军反复打仗来去,相斗激烈,虽然多次被对方击败可是总能败而不溃,散又重聚,重振旗鼓又跟太平军继续交战
当初湖口大战他被石达开奇袭打得大败,损失惨重,走投无路下准备跳水自杀,多亏有身边的亲信部下拼死抱住拦阻又护卫他一路杀出重围,他才算侥幸获得一命,当初若是没有这些骁勇忠诚的部下,他早已兵败身死在鄱阳湖之中,现在哪里还有今日
不过他也有短项,就是军事谋略和指挥有些欠缺,并不如左宗棠一般擅长打仗,也不如李鸿章到太平天国后期,左宗棠和李鸿章两人的迅速崛起除了有他的原先提携相助之外就是因为这两人带兵战绩都超过了曾国藩,清廷鉴于曾国藩本部湘军攻占太平军要地屡屡受挫,而左李二人却进展顺利,为了快速消灭太平军顽抗便让其分开三个方向各自负责攻灭太平天国一方,左宗棠和李鸿章都获得独自带兵发展的良机,便一跃逐渐成为可以与曾国藩军队相抗衡的新军阀势力
后来,曾国藩攻占金陵毁灭太平天国,军事和声望达到顶峰但是丝毫不敢称帝,表面依旧表示效忠于清廷,就是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当时左宗棠和李鸿章等人已经脱离他的掌控,在清廷的支持下实际已经另成一军,势力能够与其抗衡争斗
曾国藩若是敢公然称帝,左李二人必定会倒戈相向,到时候再兴起兵灾战祸,鹿死谁手就不好说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天下人受灾难必然会更深
这一点,曾国藩想得很明白,太平天国兵败覆灭后他没有因为一时个人贪欲再次引动变故,祸乱天下,既是他明智的地方也是他体现出大义的地方,他想要在金陵称帝不管最后是不是能够成功,至少当时是无人敢反对的,就算他称帝后清廷能够调集其他军队反攻,曾国藩毕竟在众汉人军阀中实力最强又携有攻灭太平天国名望和复汉驱满的舆论优势,清廷想要真正对付他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只要他伸臂一挥,决心为了称帝这个无上荣耀拼力一搏,天下必定又是刀光血影,兵祸连连,太平天国灾难过后不知还会有多少人丧命在这一场新博弈之中,新的白骨又将累累出现,外部列强环绕,清朝因为太平天国起义的消耗还会继续加剧,前途局势更是堪忧他最后选择功成身退,裁撤自己手下湘军,避免进一步内战是明智,避免进一步兵乱祸及天下是仁义,能避国家内争衰弱是大智,能避天下苍生灾祸是大义,能有这等大智大义之人纵然也有作恶,纵然也有人说他向清廷甘当走奴,不肯光复汉人江山,至少也可当得上一个真正的英雄豪杰了
曾国藩领兵打仗既提倡军家忠义,更现实中看重真正忠诚贞义之人,李观鱼这一点倒是能让他欣赏的地方,能够被他欣赏,若是惹怒了他,他还能考虑考虑绕过对方一命
经过和眼前这个初来时显得不太出奇的青衫客打交道,他倒是觉得这人有些意思,有些独特之处,难怪左宗棠也会对其另眼相看
他擅长权衡利弊,计算自己的利益得失,今日,自己手下这十八名侍卫固然能够拿下他,可是若李观鱼打定决心不服,死拼到底,这人毕竟武功高强,自己手下侍卫定然也会损失难料,得不偿失,而且又平白丧失了一个本想来投效的学武人才,他纵然能够消解一时心头之恨损失的却是自己的利益,并不合算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实力占据绝对优势,李观鱼跟他作对固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他就算擒拿住李观鱼或者最后取了这人的性命,对他又有什么一点有利的地方?
双方都无利的事情,为何要去做,若是非要这么做下去,岂不是显得谁也愚蠢,不是个聪明人了么?
想到这里,曾国藩适才的气怒已经完全平复,不愿再跟这人计较什么
他伸手按在桌案上,思虑了一会儿,觉得李观鱼这人有些不似自己刚见面所了解的一样,自己只凭权势难以轻易压服这人,看来左宗棠更了解此人,他眼神眯起,瞧向在下面站立的左宗棠,又瞧了瞧被清廷侍卫团团包围的李观鱼,忽然开口道:“左大人,你这般极力向我推荐这个人,定然和他交情非浅,依我看,难道你和他也十分相熟,彼此相认已久?”
左宗棠不敢隐瞒,点头道:“下官和他相识也还不到一年时间,不过两人脾性相投,互相结纳,也算的知交好友”
曾国藩听了,不禁仰头一笑,瞧向他,“原来如此,你是的他因为杀了我手下心腹被我治罪,便将他推荐到我这里,想让他躲过一劫是不是?我若是收了他,他不仅能够躲过被治罪还能另外得到重用,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左大人,你不愧为咱们湘军少有人物,竟然主意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呵呵,倒是不错”
他虽然这般责问,可是瞧出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清冷严厉,缓和了许多
左宗棠见曾国藩果然目光雪亮,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心意,只得说道:“大人,下官这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大人见谅!我一是自然因为朋友之情想为这人寻条出路,另一就是真心想向大人推荐武学人才,为朝廷湘军所用,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算了,你别这么多礼了,起身吧”曾国藩瞧向他,伸手一抬,做个姿势让他起身,并没显得如何在意,一笑道:“我知道你也有真心向我推荐人才之意,要不然也不会这般从湖北跑到江西来这件事暂且不提就是”
左宗棠见他并未在意这件事,拱手又一礼道:“谢大人”
“李观鱼这人既然是你带来的,那还让你带回去吧,等你什么将他训导好了,让他知道咱们朝廷湘军的恩义,真心决意归服朝廷了,再带他来见我至于这人得罪我的地方么,”曾国藩又瞧了李观鱼一眼,冷笑道:“我不跟他计较就是!”
“嗯,什么?”
左宗棠十分意外,想不到曾国藩竟然又让他带李观鱼回去,那岂不是白来这里一趟,不过转念一想先前李观鱼得罪惹怒曾国藩,差点将自己也连累拖进去,可是大大不利,幸好曾国藩现在不知为何改变了心意,不再追究李观鱼的得罪之处,倒也是件好事
到现在,曾国藩也多少有些了解了李观鱼的脾性,这人看重恩义,又重侠道,若是只凭强势压迫未必能够真正收服他,就算依靠自己权势迫他就范,他就能真心以后甘为自己所用了么?他的武功再高但不能为自己效劳,那就没有多少用处,这一点曾国藩想得很明白,现在就是杀了李观鱼于自己利益也没半点好处,毕竟这人武功少有难得,与其在这里擒拿这人耗费手下清廷侍卫势力反倒不如放其一条出路,让其多少感恩,留下余地,反正自己一直和太平军交战何时都需要人手效力,只要他肯真心归服,自己就会给他机会
曾国藩思虑周全,想事情的时候虽然花时间比较长可是做出决定也很快,十分果断
一场争斗,由于曾国藩的想法改变和采取容忍,就此消弭无形
李观鱼觉得这人虽然有些依仗权位过于盛气凌人,蔑视自己师门讲究的江湖侠道,不过此人气怒的时候显得冷厉威压无比,而气消的时候也变得平复如常,身居高位者自然最在意自己的威严,他却并未过于追究自己的当众冒犯顶撞之罪反而最后轻易放过自己,一切既往不咎,这个清廷大官僚能做到这些,倒也真不简单了,心底还是多少对这人有些钦佩之意
曾国藩抬手一挥,包围在他身边的清廷侍卫知道意思,便听令撤开,全都退到了帐门处,不再威胁李观鱼
左宗棠喜出望外,知道他这番举动平时难得,便又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大人心胸开阔,不计较这人的刚才得罪之处,高人一等,实乃非常人能做到,下官衷心佩服!”算是自己替李观鱼道了谢
曾国藩听了他这番话,也不在意他到底是由衷感激,还是开口敷衍,也不多言,脸上淡然一笑,右手轻挥,竟是已经下了逐客令
左宗棠见其下逐客令,不敢怠慢在这里多耽搁,又向其躬身一礼,便带着李观鱼出了大帐
因为有曾国藩的命令,把守在大帐门口的那十八名清廷侍卫虽然站在那里盯视向两人,却也没有再出手,放两人走了出去
帐内左右从属见曾国藩重新坐回桌案之后,显得从容,不知他为何这么轻易就放走那两人,不禁有人上前说道:“曾帅,先前那人当面惹怒你,十分不识时务,更不将咱们朝廷湘军的人放在眼里,实在猖狂到了极点,大人为何不下令将其拿下重重治罪,以儆效尤!”
曾国藩安然坐在那里,头也不抬,面色没有多少变化,丝毫不瞧向帐外,他右手提起笔在桌案画了一下,脸上轻轻一笑,缓缓说道:“就是拿下他治罪对我有何好处?凡事进一步不如退一步,这人武功难得,杀了可惜,我这是留了一个余地,他能对太平天国效忠也就能对朝廷湘军效忠,现在他还不识时务,等左宗棠什么时候将他教好了,让他真正知道朝廷湘军的恩义,到那时候我再收服他也不迟!”
帐内文官武将俱在,听了他的话都是微微一怔,既然见他这么做,便也无人再说什么
左宗棠两人来到大帐外面,但见碧空晴朗,蓝天白云,四方营垒处处,军旗飘荡招展,面前的众多清兵依然整齐站在附近,军衫兵服层层,刀枪如林,气势宏然,似乎还微微带着几丝没有散去的杀意,左宗棠经过刚才在曾国藩大帐内一场意外,饶是他向来沉着镇定,表面虽然没有如何变化可是心底的惊奇后怕还未完全散去,伸出官衫衣袖顺手擦了一下额头,竟是发觉沾上不少汗水
这里处处是军兵把守,哪里都是曾国藩的人,气势压抑,两人出了大帐不敢多汪,一路顺着来时的原路远离曾国藩大帐,回到住处还未走到住处营帐,迎面十多人已经迎接了过来,正是这次左宗棠属下所带的人早在这里一直等候,其中最前面一人是个年轻女子,白衣束带,容貌靓丽,脸上满带期盼之情,正是白胜男
“师兄,左大人,你们两人回来了!”
白胜男一见两人来到,就在原地站立不赚拔脚迈步先奔到了他们面前
“师妹,你怎么一直在这里?”李观鱼见了问道
“还不是为了等你们两个人”
白胜男笑意盈盈,她见李观鱼两人近日被召往前去以为师兄定然能够受到对方重用,心底高兴,脸上笑容犹如春光灿烂,止歇不住
可是,等她奔近到李观鱼身前,两人距离近了才看清他脸上神色平淡,眉宇似乎笼着一层阴云,竟是显得透出几分沮丧,便立即瞧出了不对,不知这两人前去有什么事,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咦,师兄,你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对?”
末章 此一生 白马美人走天涯(二)
“这里人多眼杂,不便说话,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左宗棠瞧到这里是湘军大营,左近四周都有士兵,两人身后还跟随着从曾国藩大帐随行而来的一队骑兵,十分不方便说话,向李观鱼两人打个眼色让大家先一起回到所住的营帐内再叙话
听了左宗棠的话,众人不敢怠慢,白胜男瞧了瞧在后面跟随的湘军骑兵知道现在不能随便说话,便也不多说什么跟随其他人转身返回
回到帐内,左宗棠退去不相干的人,只留李观鱼和白胜男两人和几名亲信属下在帐内,这才说起先前去湘军主帅大帐的事情
白胜男本以为李观鱼这次被曾国藩召往前去定然会是好事,哪料到他居然会差点得罪了曾国藩回不来,觉得十分意外,秀眉立即蹙起,问道:“师兄,那个曾大人官位架子真大,你本想向他投靠,他却派手下人围攻捉拿你,是不是有些太没有道理了?”心底不免有些气愤
听了她的话,李观鱼没有多说什么,脸色默然
左宗棠见她没有跟着两人过去,不太清楚其中的情形经过,淡然一笑,说道:“曾大人是朝廷大官,身份地位和我们不同,自然所作所为和咱们想的也不一样,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多提了”
白胜男本来愤愤不平,听了他的话,不说什么了,转头又瞧向李观鱼
李观鱼这时对左宗棠拱手一礼,道,“左大人,你这次一番好意推荐我前来着实费力良多,我却差点将你也连累进去,实在过意不去”
左宗棠听了他的话,轻轻摆手,心底只能苦笑,表面却对他一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多说其他干什么,所幸曾大人最后也没有过多计较,咱们两人能够安然回来便是大幸事”
李观鱼知道自己和曾国藩顶斗相争也差点将推荐他的左宗棠连累进去,这次他把自己向曾国藩推荐本是个绝好机会,只可惜自己当面惹恼了曾国藩使得最后事与愿违,大大辜负了左宗棠的好意他不过一个学武人,没什么功名地位,左宗棠能够这般看重对待他,着实少有,想到这里更是感到十分歉然,“只怪我辜负了大人好意,这番恩情自当记在心底,日后尽力还报”
“诶,你这话就是见外了,你我知己相交都不是一般熟悉人了,这些话不说也罢”
李观鱼却一抱拳,“大人说是这么说,不过这番相助恩情少有,我定当记在心底”
左宗棠见他这么看重自己对他的恩义,轻轻一笑道:“这次事情本是我力所能及算不了什么,我也是恩怨分明之人,若说咱们两人之间的恩情,细细计算的话,其他的不说,当初在武昌大战的时候你在阵上亲自出手救过我两次性命,就这两条命,份量就极重,其他的还多说什么”
李观鱼眼神微动,这才又想起当初出手相救他的事情,想不到左宗棠也对恩情看得这般清楚,只不过心底知道表面不说罢了,见他既然这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左宗棠思虑了一下,道:“曾大人虽然宽容大量,没有计较你的得罪,不过如今咱们毕竟是在对方的地盘,汪的时间长了恐怕事情多变,我看不如及早离去”
李观鱼听他准备离去,问道:“咱们何时动身?”
“越早越好,总之不在这里久留就是,曾大人既然已经先前在大帐直接对咱们下了逐客令,那也不须再向他请示什么,直接快速动身离开军营就是”
白胜男见两人刚刚回来,话没有说多少就要准备离开,觉得行动速度太快了,有些奇怪
这次,左宗棠和李观鱼两人得以全身回来也算侥幸,除了曾国藩欣赏李观鱼的武功感到此人还是能为自己所用,留下余地,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曾国藩也不是普通人,他虽然有些清廷官僚的作风可是行事向来有分寸把握,没有因为一时气怒过于追究对方的当众得罪之处,若是换成其他清廷大官,只怕李观鱼必然今日讨不了好去
不过,左宗棠却是另有心思,这里毕竟是曾国藩的湘军大营,处处是其手下军兵,他本想向其推荐学武人才为湘军效力却料不到最后弄得不欢而散,曾国藩虽然饶恕了他们两人但定然心底不会痛快,所以,他始终觉得心底有些不安,的夜长梦多有其他意外,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如今,京中对他的调令已经下达,他在湖北湘军的事务交待清楚,随时可以进京赴命只是因为之前曾国藩要召李观鱼前来亲自面见,他才稍稍耽搁,先带李观鱼来江西大营面见曾国藩,如今既然曾国藩暂时没有收留李观鱼,他就需要重新做打算了,他进京赴任必定不能留在原地,与其将李观鱼留在湖北不如让他跟随自己前往京城,一起北上
打定主意,左宗棠就开始下令动身,众人上午在营帐住处稍稍歇息整顿,中午时分就动身离开,这里虽然处在湘军大营重地四面皆有军兵守护,不过因为有了曾国藩的放行命令,左宗棠等人并未遇到拦截,一路通行无阻快速离开了湘军大营
离开曾国藩大营,众人车马不敢多停顿,快速行进,本待直接过江前往湖北,可是因为现在九江城被太平军占领,九江一带的江面被截阻不得轻易通行,众人只能绕道而行,便又调转方向另觅道路迂回到了长江附近,雇了几艘大船沿江航行等到了赣皖交界一带,再弃船登岸北上直接前往京城
这时候太平军还掌握着从江西省九江到安徽省安庆一带的长江水面主要控制权,清廷势力不敢轻易在这段江上航行,左宗棠一行人众多又占了几艘大船,目标过于明显,他的在江上遇到太平军船只,白日不敢轻易行进,到了晚间才下令开船行路
夜间江水深沉,几艘大船前后衔接,亮起了灯火,慢慢航行
大船在平静的江面上划出深痕,波光粼粼地缓缓向外扩散而去,除了船身划行在水面的哗哗声,四周一片暗沉无声,显得十分宁静
李观鱼这时一人站在船后,看着船只航行,他抬起头来,见到天上月色清明,照在江水泛出一股淡蓝色的光彩,好似黑色天空中的朵朵蓝色云彩,远离了白日浮尘的喧嚣,在宁谧安静的月色下听得脚下的船桨水流声更加清晰,站在船上盯视着江面圈圈涟漪波动从船尾底部浮出,蓦然间有种流光如水的感觉,船尾水面每一圈被带出的涟漪就好似波光淋漓的时间一旦被带出就开始向远处扩散,快速离去,再不回头,好似往日时光一去不复返,明显感觉到时光一秒一秒的流逝,给人一种追逐不及的感觉
夜色江上的景物,黑暗寒冷之中难见几物,耳中只能听到船只木浆划在水中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十分清晰,触人心底摇橹木浆每发出一个声响代表船就向前行进了一点,距离当初上船的地方就远了一点,时光也就走过去了一刻,随着船在江上的航行,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的变化中,一旦变化就再也无法回复当初,只能距离当初越来越远,难道不像人的一生?
他仰立船头,独自望着月下江面,往事如同这江面上泛出的层层涟漪,起伏波动,点点滴滴又浮上心头
月色清明,却不见月下孤鸿雁
江水涟漪,却不见江上使人愁
深沉的江水平静得像是一面深黑色的镜子,倒映出船身上的一道青衫人影,与此刻的夜色一般孤清寒冷,却难以融入进夜色之中
“师兄,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李观鱼听声音知道是白胜男,依然静静站在原处,问道:“师妹,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
白胜男走到他身边,的道:“你都没有睡,我怎么睡得着,外面冷得很,你一直站在这里别被冻坏了身子”
时已冬季,夜晚时分,江上船头更是寒冷无比
李观鱼不语,望着深沉的江水一阵发愣
宽阔的江面在夜色的掩映下显得更加宽广,四周一片黑暗沉寂,眼睛看不到边际,只有几艘大船前后衔接缓缓行在其中好似海面上漂浮的几支竹叶,茫茫然之间既不知道前往哪里,也不知后退到哪里,只是这么缓然的航行着,虽然现在大船上灯火闪烁,人声可闻,可还是难掩行进在江水中的孤独凄清,微不足道
一艘大船的船尾处,两人站在这里,一男一女,一人青衫,一人白衣
白胜男感觉夜晚气温太过寒冷,迎面江水一阵冷风吹拂来立即浑身有些禁受不住夜间的寒冷,微微打颤,却见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的青衫也好似动也不动,不知他站在这里已经多久,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瞧了他一会儿,又说:“师兄,外面太冷,你一直站在这里难免会着凉,还是回船舱里吧”
李观鱼回过头来,怕她跟自己在这里一起受了风寒,“我睡不着,在这里多呆会儿,师妹,你若是禁受不住还是先回船舱吧,别挨冻受凉了”
白胜男不语,站在那里也没动
李观鱼发现她没有进船舱,不禁又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白胜男不答,瞧了他一会儿,问道:“师兄,你有心事是不是?”
李观鱼脸上一笑:“我有什么心事,只不过白日休息得多了,晚上实在睡不着,就出来瞧瞧外面的风景”
“瞧风景?冷冰冰的,黑沉沉的,有什么风景好瞧的?”
李观鱼眼神一动,听了她的话,自言自语道:“冷冰冰的,黑沉沉的,有什么好瞧的,是艾这里一切都冷冰冰的,黑沉沉的,究竟有什么好瞧的?我也不太清楚”
白胜男见他犯痴的劲头又上来了,本想责备他几句,可是看见他这时孤身一人站在船尾,衣衫单爆在冷夜黑水之中显得孤冷凄凄,实在不忍再说什么,柳眉动了动,杏目瞧向他,多了几分温润柔意,“师兄,你心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说出来,就算不愿对别人说,难道就不能对我说么?你是不是还对这次来江西的事情觉得放不下,一直闷闷不乐?”
她这句话说中了李观鱼心事,他默然不语
白胜男瞧他的样子,知道这次从江西黯然离开他虽然表面没有说什么,可是心底的颓丧落寞之意旁人体会不到,先前是她鼓励他振作精神打算投奔曾国藩干出一番事业,可是现在见他又落寞颓丧而回,便想安慰他几句,接着道:“师兄,既然那位曾大人不肯赏识你,你也不必太在意,天下大的很,到哪里还不能谋得一官半职前途,现在兵荒马乱,四面打仗,到处都是用人的地方,你只要有这一身武功还怕没有人赏识你?”
“一官半职的前途?”他听了一笑,淡然说道,“做不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就算谋得一官半职又如何?又有什么意思?”
“哦?”
白胜男听了他的话,不知该说什么
李观鱼仰起头,叹得一口气,眼睛又瞧向后面的江水,黑色深沉的江水和灯火闪烁的船身交错在一起,清清楚楚映入眼中,他是在看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沉江水还是仍然站在平稳繁华的船身上,有些不得而知,唯有脚下这一道道的水纹涟漪始终不断随着船身前行划出来,向四方江面无限扩散而去,片刻不停
他思虑了一会儿,眼神凝起,缓缓道:“师妹,这次咱们离开江西,你觉得我应该跟随左大人一起上京城好些,还是像以前一样留在这里好些?”
白胜男听他这般询问自己,知道他心底在犹豫,说道:“师兄,还不是在你的选择之中,你问我又有什么用,我又做不了你的主左大人对你情义不爆他这次虽被调往京城做官,可是他以前从未在京中做过官,难免人生地不熟而且身边也没什么可用的人,他让你跟随他去京城定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过你若是觉得京城距离这里太远不习惯那里的环境,不愿跟随前往,那就对左大人说明,暂时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李观鱼觉得有道理,却说道:“我习惯了在南方生活,本来不愿千里迢迢到北方京城,可是左大人总算对我恩情不爆现在正是他需要人手相助的时候,我如何能轻易拒绝,自然无论如何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白胜男一笑,抿起嘴唇,瞧着他,“话是这么说,左大人对你不爆你当然应该相助他一臂之力可京城是皇帝天子脚下,不是一般地方,左大人到那里不是去游山玩水是要做官干事,少不得跟人打交道,我就只怕你这个人和其他人不同,一副臭脾气性格,到哪里都跟人格格不入,若是觉得呆在那里不习惯难免还要回来,这件事你还得好好考虑一下”
李观鱼眼神微动,看来还是白胜男了解他,知道他既有侠客抱负又有浪子性格,有时候做事随着自己的性子不愿过多迁就
左宗棠此去京城绝不是一般事情,乃是他得到朝廷重视升官提职的一个机会,把握好了就能仕途顺利,把握不好就会前功尽弃京城官员众多,权势林立,远超其他地方,在其中想要进取自然少不得风雨打磨,来往奔波,左宗棠在官场已久能够经得起消耗,可是他天性随意自由惯了,一副浪子我自我往玩世不恭的性子,能不能跟得上节奏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么一想,他又开始犹豫,“师妹,你觉得左大人到了京城大概能呆多久?”
白胜男想了想,对他道:“我觉得用不了太长时间,你说左大人这次是打仗立了功才被调往京中,朝廷能够看重他是因为他能带兵打仗,现在兵荒马乱这么厉害,朝廷处处需要用人,左大人估计在京中呆一两年就会被派到下面地方继续带兵为朝廷效力打仗师兄,你和其他人都有些不和,不过左大人却和你最熟,现在你武功得不到施展,等到左大人倘若能够真正带兵,他既看重你,你又甘心为他所用,那时候你跟随他岂不是比跟其他人都强?”
“嗯?”
李观鱼正感到有些茫然,听她这么说眼神顿时一动,似乎突然被点醒,左宗棠不仅对他恩情最深,而且两人脾性也最相投,若是左宗棠能够得到朝廷重用带兵独挡一方的时候自然需要人效力,那时跟在他手下既能施展自己一身武功又能相助左宗棠成大业,岂不是最好的事情?
做为一个学武人不怕自己的武功被人辜负,被人轻视,就怕自己这一身武功用的不是地方,不是自己当初想要做的方向,左宗棠不同一般人和他交情深厚,两人更有共同志趣理念,他的这一身武功若是能被左宗棠所用,那应该是天底下学武人最惬意痛快的事情了
“嗯,不错,左大人这次若是真的需要我跟他一起进京做事,我就跟他一起进京若是他只打算在京中暂时汪日后还要回这里干大事,我就先不跟他去京城,等他回来的时候,再投奔他也不迟”
李观鱼点点头,先前的心结被解开感到心底一阵喜悦,不由瞧向天边明月,脸上一笑,畅然道:“我替师父报了仇,一生心愿已了,现在只差左大人对我的恩情还没有还,日后定当为他尽心效劳,等报效了左大人,我就归隐田居随意做些事情,做个学武人若是这般了结一生那也不错”
白胜男听到这里,知道他现在已经多少有了归隐之心,说道:“师兄,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反正咱们两人在哪里都是过完这一生,没什么差别,只要自己觉得开心愉快就行”
末章 此一生 白马美人走天涯(三)
李观鱼心底微动,转过头,瞧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师妹,你这辈子若要真的决定一直跟着我,不怕跟着我受苦么?”
白胜男瞧着他,杏目闪烁了一下,脸上似有笑意蕴含,缓缓道:“觉不觉得受苦,试试不就知道了么,反正跟着你以前也不是没试过,何止是受苦,简直就是受罪,唉,不过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Hxe
李观鱼听她这么说,顿时又想起当初两人刚刚相识时的情形,白胜男还曾经拿着剑要砍他,又想起她后来跟着自己在乡外小村生活近半年的悠闲惬意时光,这些事倒是终身难忘,不禁注目仔细看向她,眼见她现在笑意盈盈,身姿婷婷,站在船上就像是一朵在夜色中绽放出的靓丽花朵,带着最自然的清香,沁人心肺,为这个黑沉寂静的夜色增添了无限优美
他心底升起一股欣喜甜蜜之意,冲淡了刚才的思虑愁绪,哈哈的一声,笑着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当世之间,唯有师妹也!”
白胜男见他穷酸气显露又开始跟自己拽文,觉得更是好笑,冲他呸的一声,不愿多理会他
这时,四处寒冷,江面寂静无声,两个人脚底下的大船还是无声无息,依旧丝毫不停地航行在波光淋漓的水面上,好似时间,片刻不休
几艘大船白日休息,夜间前行,躲避过太平军在江面的船只,从江西境内行到了安徽
左宗棠本待乘船到达赣皖交界一带再弃船上路,从安徽绕道直接北上京城,这时突然又接到从湖北传来的胡林翼信件,胡林翼在信上说有事让他再赶回湖北一趟,得了胡林翼的话左宗棠等人只得又转换方向不再继续北上,弃船上陆路西行,一路绕过太平军的势力地盘辗转最终又回到武昌
到了武昌,左宗棠拜访了胡林翼后回到住处,李观鱼问道:“左大人,这次召你过去有什么事?”
左宗棠一笑,说道:“哦,没什么,胡大人知道我从江西回来准备直接前往京城,此次一去京城,北上甚远,他不知我何时才能回来,便让我回来再相见一面顺便带一个人过去,其他的倒没什么大事”
“顺便带人过去,带什么人?”
左宗棠显得并未如何在意,听他询问,说道:“这人是胡大人的相识,本想进京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胡大人知道我这次正好进京便托我照应照应他,这人我本来不认识,只是毕竟有胡大人亲自相托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李观鱼听他的意思似乎并不如何想带那人入京,只是多少碍于胡林翼的面子暂且答应,本以为胡林翼让左宗棠回来有什么大事,不料只是这件小事,想到这人也要跟随左宗棠一起进京,不知究竟是何人,感到有些好奇,又接着问:“左大人,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左宗棠随意一笑,“我并不太熟,不过在胡大人那里见了这人互相谈聊了几句,听这人说以前在广西梧州做过官,后来因事被免职,现在又转投到了胡大人手下”
“哦,原来是如此”
他知道清廷官场上互相来往频繁,应该是胡林翼手下某人借这次机会被其安排跟随左宗棠一起入京公干,毕竟京城是国都,见到的世面更广,若是能够入京比呆在湖北谋得的前途职位更好,只要是做官的人谁不想能往上进就往上多进一点,这人借胡林翼关系攀上左宗棠得以入京做官也算人之抽,当下便隔过了这件事,不再多问
哪料到,白胜男在旁边忽然开口问:“左大人,你刚才说那人以前做过官,他在什么地方做过官?”
李观鱼见她忽然Сhā口,关心起别人在哪里做官,人家以前究竟做过什么官跟她有什么关系,觉得奇怪,不由瞧了她一眼
左宗棠见她发问,回答道:“他说在广西做过十多年官,以前是广西梧州知府”
“梧州知府?”白胜男听到这里,眉间不禁骤然一动
左宗棠见她神色有异,不知为何,问她道:“怎么了,你认识这人不成?”
白胜男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接着问道:“左大人,你说这人在广西做了十多年官,可是一直在梧州做官么,以前可曾在别的地方呆过?”
左宗棠笑道:“这个我倒是没有仔细问,不过他说一直在广西做官,应该是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李观鱼从未见过白胜男这么关心别人在什么地方做官,眼睛瞧向她,虽有疑问,可是碍于左宗棠在面前,并没有多问
左宗棠见白胜男向他打听这人,瞧向她,“白姑娘,你一直询问这人,难道认识这人?要是这样的话那倒是好了,我正好给你引见引见这人从胡大人那里要跟随我一起进京也算是我手下人了,以后咱们大家都在一起,互相认识认识也好”
李观鱼听他这么说,自然答应,一拱手道:“大人既然有意引见,咱们也应当互相认识认识”
左宗棠笑道:“好,改天抽空我给你引见这人”
李观鱼点头答应,白胜男却在旁边收敛起眼眉,这时候面色显得十分平淡却是不再言语,双眉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
左宗棠还有其他事情,两人先在这里辞别了他回到自己住处,李观鱼见她神情踌躇不展,似有忧虑,“师妹,你怎么了,回来一直闷闷不乐的?莫非你有什么心事”
白胜男听他发问,柳眉蹙得更紧,脸上带着几丝轻怨薄愁,衬着她的靓丽姿色反而显出一股楚楚柔怜之意,李观鱼少见她这个样子,见她这般愁情哀怨的样子犹比西施愁人,让人忍不住关心,脸上嘻嘻一笑道:“你定然有心事,你有心事不对我说对谁说,难道不相信我?对我瞒着事,你还瞧不瞧得起你这个师兄了?”
白胜男见他又跟自己拽嘴皮子,先前愁意的柳眉舒展不开,变得心底有气,瞥了他一眼,“你这人就是爱不着调,胡说八道什么,就你这耍贫样,别人就算心底有事谁愿意对你说”说完又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子不愿多理会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李观鱼眼神微动,连忙赔笑道:“诶,诶,好师妹,你别生气,我只不过跟你开开玩笑,又做不得真在左大人那里你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显得这么不高兴,你有什么心事就明明白白对我说么,你不说,我又怎知道你想什么?”
哪知道,她扭了一下身子,还是不肯说话
这下,李观鱼倒是不知该如何怕她真的生自己气了,才变成一本正经的样子,顿了顿身姿,正了正嗓音,好师妹也不敢叫了,嗯的咳嗽了一声沉声道:“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不管什么事情我都给你做主”
“真的?”白胜男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掩饰不住刚才嬉皮笑脸神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扑哧一声笑出,转愁为喜,瞧向他:“师兄,你真的肯帮我?”
“咦,我有什么事不肯帮你?”他好奇道:“咱们两人在一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底下我若不帮你,那还有谁能帮你”
白胜男也不多理会他自吹自擂,先前忧愁的神情转成稍稍一顿,缓缓道:“师兄,今天左大人说的那个人你可还记得,那人说以前他在广西做过官,当过梧州知府”
“嗯,当知府怎么了,这人难道你认识?”
白胜男摇头,说道:“你可还记得我和少英哥当初都来自广西,少英哥就是广西梧州人,当初他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前来柳州投奔我家就是因为他一家人全都被人所害,害他全家的人就是当地的知府今天我突然听左大人说有人以前做过梧州知府,梧州知府这四个字立即让我想起了往事,以前害死少英哥全家的人就是梧州知府这个官位上的人,我怀疑左大人今天所说的人就是当年那个地方恶官,心底一直想着这件事放不下”
“嗯?”李观鱼眉目稍动,瞧向她
白胜男继续道:“这人很可能和少英哥家的惨案有关,现在我很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师兄,今天咱们没有问清楚,你再帮我去打听打听”
李观鱼先前的嬉皮笑脸不见,神色沉默下来,白胜男若是有别的事情他自然会答应下来,可是这件事因为和韦少英相关就显得比较特殊,虽然韦少英和他以前有同门关系,不过两人早在落霞山一战时互相决裂,同门情义全无,既然是他的事情自己何须去多理会
白胜男见他不语,没有察觉出他的神情变化,又说道:“师兄,这件事不同一般,那人若真是当年的梧州知府,定然是害死少英哥全家的仇人,咱们现在可不能轻易放过此人”
“做过梧州知府的人多了,你只凭左大人一言就能断定这人是你要找的人?”李观鱼反问道
“怎么不能?只要问清楚那人以前是不是一直在梧州做官,若他一直就在梧州做官当知府,当年害死少英哥全家的人必然是他”
白胜男十分肯定
李观鱼神情冷淡下来,缓缓道:“就算是又怎样?这是别人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用不着多理会就是”
白胜男微微一怔,知道他明白这件事涉及到韦少英家事不愿多理会,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师兄,我知道你不愿意多管别人的事情,可这件事关系到当初少英哥全家的血侯仇,那人究竟是不是害死他全家的真凶仇人,既然今天让咱们在这里遇到,总要弄清楚才是”
当年韦少英全家在梧州的惨案因为乾到清廷官府势力,错综复杂,不过起因是韦少英在梧州城内路见不平仗义出手,却一时失手打死了梧州知府儿子,韦家和梧州知府惹下了人命官司,梧州知府为了报仇借助权势将韦家人抓拿定罪,全部害死,只韦少英一人逃了出来,韦少英就此和梧州知府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侯仇
韦少英后来投入太平军效力,可惜太平军兵败武昌他又被夺命刀所擒,虽然最后逃得一命可是如今下落不明,始终没有机会报得家仇,仇人自然也一直逍遥法外
她知道韦少英和李观鱼虽是同门,可是师兄弟两人早已完全分裂,各不相干,如今李观鱼依然身在武昌,韦少英却生死难料,不知所踪,白胜男念起他的最后际遇结果总是心底感到一丝莫名的悲伤,可是想不到如今会让她在这里又遇到当初和韦少英家仇有关的人,纵然李观鱼置身事外,她如何能轻易就这么放弃,想到这里,又道:“师兄,少英哥虽然和你有矛盾,不过他毕竟和你出身同门,是你同门师弟,现在遇到他的当初家人仇事,咱们怎能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李观鱼冷然一笑,“别人的事我都管,但是他的事情我绝不会管,当初在落霞山他为了保命临阵脱逃留下我一人对敌师门仇人,他可曾相助过我的事,这人本来就和我无关,我为什么要管他的事?”
白胜男听了,神情有些暗淡,默默瞧了他一会儿,又缓缓道:“他临阵脱逃是他的不对,可是毕竟他全家被人杀害仇深似海,现在害死他全家的真凶仇人很可能就在咱们眼前,师兄,难道就因为你和他之间的关系,甘愿对这件事视如不见,置之不理么?”
李观鱼转头视向她,盯视她一会儿,“我为什么不能置之不理,不是我的事,我为何要管?你若是想管的话,你就自己一个人去找那人去,还来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白胜男哑然无语,料不到他会这么说觉得有些不近人情,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他的神情还是清冷淡漠,似乎根本没有半点出手相助此事的意思,忽然柳眉一动,说道:“你不肯帮我,好,那我就自己去找左大人,看这人究竟是不是当年害死少英哥全家的仇人”
她说完,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站住”她双脚刚刚迈出屋门,里面忽然传来一人声音,虽然平淡,却显得清冷有力,她不由止住脚步转头瞧向对方,见李观鱼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是视向她的双眼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意,显然不肯让她贸然前去
他不肯相助,竟然还阻止自己去找左宗棠询问那人底细来历可是,白胜男今天突然得知当初害死韦少英全家的仇人线索下落,知道那人和这件事有很大关系,不愿就这么任意放过,李观鱼不肯帮他,她自己还是打算要去问个清楚明白
李观鱼瞧着他,“你这么过去干什么,要跟左大人身边的人动刀动剑不成?”
“谁说我要跟别人动刀动剑,我只是想问清楚这件事”
“问清楚?问清楚又如何?你这么直接找去寻仇是不是有些太莽撞了,一点不知轻重”
李观鱼心底有所顾虑,毕竟对方那人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仇人还不得而知,只是这人现在已经投到左宗棠属下就等于和他一样都是为左宗棠效劳的人,不管这个人究竟如何,纵然就算是当初害死韦少英全家的真凶仇人,可是毕竟现在有些碍于左宗棠的情面他也不能轻易直接上门寻仇,眼见白胜男就这么鲁莽要去追问,便阻止住了她
白胜男没他的这个想法,说道:“如果那人不是我要找的人,就当我白跑了一趟,总好过没有问清楚”
“左大人刚到武昌忙的事情多得很,哪里有闲功夫跟你说话”
白胜男见他明显在搪塞阻扰,不肯让自己去追问清楚,不满道:“你不肯帮我这个忙,我自己去找左大人问你还来阻挡我?”
李观鱼冷然道:“你懂什么?那人现在就是左大人的手下,岂是说动就能随便动的要是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直接找左大人开口追问对方身份,若那人不是,未免在左大人面前闹了笑话,就算那人是你要找的人,你难道能在左大人面前当众向其动手报仇不成?”
白胜男眼神微怔,李观鱼考虑的事情自然要比她周全,听他这么说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又不想放任不理,她毕竟是个女子不如李观鱼有主见,呆在原地一时犹豫不决
李观鱼碍于左宗棠的情面再加上这件事本来和自己无关,根本不愿多管,
她自己一人孤掌难鸣,这里是湖北湘军地盘,那人既跟胡林翼有关系现在又投到左宗棠属下,也不是想对付就能容易对付的人
她思虑半响终于还是没能走出去,只能一人回到屋内坐在床上,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儿眼睛酸楚眨动,渐渐盈盈欲红,最后流出泪来
李观鱼以为她施展泪水计,不愿多理会她,刚开始无动于衷,可是见她呆在那里始终一直流泪不停,不由渐渐变得有些不忍,到了最后他思虑片刻只得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唉,好吧,不管怎么说韦少英他总是我师弟,同门之情虽断绝却难以割舍,你在这里等着,我亲自替你去问问”
白胜男不禁收住了眼泪,抬目视向他,正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转身一人迈步走出了门
末章 此一生 白马美人走天涯(四)
他还没走出院门,见有人找他,是左宗棠派人前来传话,原来左宗棠之前得了李观鱼的话见他想认识认识刚投在自己手下那人,便提前告知了那人,安排下午时候互相见面
李观鱼没料到左宗棠办事倒是挺快,他还没直接前去寻找,对方已经先将那人给他安排好相见倒是省了功夫,他便又转身回去,待吃完中午饭又洗漱打理外表衣衫一番,然后迈步出门准备前去相见左宗棠Sg
白胜男一直送了他出门,临行时还不忘叮嘱他一声:“师兄,你记得一定要打听清楚那人的身份”
“我自然晓得,放心,你先回去吧”李观鱼对她转头说完,便一人转身离去
左宗棠虽然这时已经提升为四品京官,但是因为还未进京入职在湖北没有自己独立的官宅署衙,因为他和胡林翼关系相近,回到武昌这几日便先住在湖北巡抚衙门别处一所宅院中,虽然地处巡抚正署旁侧却也是一所两进两出的大宅,独门独院,房屋厢室齐备,中部还有一处面积不小的花园厅楼,布置合理,显出古朴大方
李观鱼以前就是左宗棠会见的常客,来到大宅门口无人阻拦询问,直接就走入院内第二进正堂大厅,见到大厅门扇敞开,阳光照射而下林荫斑斑,带着一股鸟语花香明媚,他迈步走入屋内,注目一看就见堂内已经坐了两人,正在等着他
这间正堂面积不鞋在堂内左右两边分别摆着一对沉雕花木椅,两张木椅中间夹着一个半米宽的方桌,用来摆放茶杯零物,室内东西摆设简单却又显得方正不失大气
迎面一人身穿清廷官衫,面形方正,双目精亮,正是左宗棠
他居中而坐,这时头上没有顶戴官帽,右手握一支旱烟袋,端坐那里显得悠闲惬意,无形中带着一股气派,摆在下首的座椅左边两张座椅无人,右边两张座椅前面的位置坐着一人,正陪在左宗棠下首,不用说就是左宗棠为他召来的那人了
李观鱼进屋,说道:“拜见左大人!”
“哈哈哈,不必多礼,你来得正好”左宗棠神清气爽,显得丝毫不见外,对他笑着说道:“我们二人正在这里等你”
坐在右边的那人听了左宗棠的话,连忙站起,这时瞧向外面走进来的李观鱼,先对其行了一礼
李观鱼见他先行礼,便也随即还了一礼
左宗棠见两人行礼,又一笑道:“都不是外人,在这里不须多客气,你坐吧”
李观鱼点头答应,迈步走过去一撩衣袍坐在左边座位,正和右边刚才坐着的那人相对
他一坐下来,自然张目打量向对面的人
这人大概五十岁左右,发鬓有些灰白,年龄看上去要比左宗棠大一些却显然没有左宗棠的那股勃勃昂然气势,他没有穿官服只是外罩一身紫研色缎布衣衫,脸型圆阔,细眉宽颊,颌下留着两寸山羊胡须,裤脚衣摆齐整,足下黑色布靴,这身打扮虽然不如左宗棠威武气派,不过倒也显得富贵大方,中规中矩,让人一看便是上等士绅有身份之人,不似普通百姓
这人刚才起身向李观鱼行过礼之后坐回原处,瞧样子似乎在这里已经坐了一段时间,双手扶膝,眉头向下低垂,腰背微微弯曲躬身,看样子多少还是有些拘束,脸上对旁边的左宗棠带着一股谨慎恭维之意
李观鱼细细打量了这人外貌面相,不便多看,转过眼神又视向坐在中间的左宗棠
左宗棠居中坐着显得洒脱大方,待两人坐定,说道:“我召你们前来就是聚在这里谈话一聊,这位是刚刚从胡大人那里引见过来的人,你们两人以前没有见过,今日在这里正好互相认识一下”
“左大人考虑周到,说的极是“
刚才李观鱼进来的时候,坐在右边的这人只是起身迎接了一下并没有和其说话,这时听了左宗棠的话便立即瞧向李观鱼,脸上带笑,先打了个招呼:“今日头次在这里相见阁下,幸会,幸会”李观鱼本想了解这人,见对方先向自己打招呼伸手回了一礼,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李,名观鱼,以前不曾谋面,今日初次见到贵客,幸会,不知如何称呼?”
“哦,原来是李大人,久仰,久仰!”那人面带恭敬,笑着道:“在下姓倪,名叫倪照方”
“倪照方?”李观鱼暗自在心底念了一遍,他并没有什么官位品级,却见这人刚刚认识自己不知情下居然直接称呼自己叫做李大人,大人这个称呼倒是对他十分抬举了,自己从未做过官,也不知这人以前久仰过自己什么,想到这里,不禁暗自有些好笑,面上却说:“在下并未做官,这个称呼倒是不敢当,倪大人你就称呼我名字行了”
“哦?”
对面叫倪照方的那人听了,微微一怔,瞧向左宗棠
左宗棠不以为意,笑道:“这人身负武功却并未做过官,乃是我身边一个难得好友,关系甚相熟,倪大人不必客气,你就直接称呼他姓名就行”
“哦?”
倪照方听左宗棠这么说,却是眼神又微动,这后面一声哦的语气变得稍稍有些不一样了
他听左宗棠当面说这人是其难得好友,关系相熟,不仅没有低估对方,反而对李观鱼更加高看了几眼,神态满带恭敬之意,脸上笑得更加舒畅:“原来这位李兄台是左大人的好友,难得,难得,刚才不曾仔细观看,现在仔细一瞧,果然是潇洒俊朗,一表人才,今日能够在这里相见十分幸会,幸会!唉,卑职如今在左大人属下只不过一个区区小官,大人这个称呼实在不敢当,不如咱们二人就按左大人刚才的话,兄弟相称就是”这么一说就是明显套近乎,这人年龄比左宗棠还大,至少有五十左右,李观鱼才三十多岁,他先主动和李观鱼以兄弟相称,自然将对方变得高看了
倪照方眼光玲珑,他投靠胡林翼在湖北湘军大小也有个官职,李观鱼无名无分自然比不上,怎能主动就轻易和对方兄弟相称可是如今毕竟有左宗棠这个四品高官在面前,他如何敢在对方面前抬高身份自作尊大,见李观鱼虽然白丁一个比不上他,可是因为这人和左宗棠关系不一般,倪照方自然也要对其另眼相看,说话态度十分恭敬有加
李观鱼听他这般说,便站起身伸手行礼,扬声一笑说道:“既然倪大人这么说,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我瞧倪大人年龄比我大,就称你一声倪兄台了”
倪照方连忙也站起,跟着还礼,连连点头笑道:“甚好,甚好,该当如此”
左宗棠见两人互相客气寒暄,脸上微微一笑,对两人说道:“大家在同一屋内说话自然都不是外人,繁杂礼节无需客气多礼,都一起坐吧”
李观鱼和倪照方两人听他这么说,自然不敢怠慢,便又分别坐在左右两边
左宗棠一摆手吩咐,外面的人走进来先给两人桌椅旁上了茶水点心,又走到左宗棠桌案旁摆上东西便关了门走出去,再无人进来干扰
堂内点着檀香,空气清爽,微微带着一股沁鼻香味,令人舒畅回味
三人在房中对视而坐可以随意叙事说话,李观鱼早有心意,这时瞧向倪照方,向他问道:“倪兄台,我听左大人说你以前在广西做过官,不知是什么地方?”
倪照方一笑道:“在梧州做过知府”
“哦?”李观鱼眼神微动,接着又问:“想不到倪兄台还做过知府,知府也乃是地方要员,五品官位,不一般不一般,除了梧州知府,不知你以前还在什么地方做过官?”
倪照方听他这么问不知为何,干干的一笑,“我在梧州一直当知府有十多年,并未在其他地方做过什么官,只是最近半年才被罢官,后来转投到湖北”
李观鱼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又盯视瞧了瞧对方暗自心底已经清楚,看来这人果真就是白胜男要找的人,稍稍一顿,又故作有些惊讶道:“哦?倪兄台以前好歹也是地方知府,怎么半年内说被罢官就被罢官,倒是有些奇了”
坐在旁边的左宗棠听了他的话,伸手抚了下胡须,淡笑不语,显然知道原因,却是没有说出来
倪照方坐在原处禁不住轻叹一口气,方才笑意满满的眼角不觉间多了几分惨淡愁意,便将丢官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倪照方就是当初害死韦家人的那个梧州知府,他在梧州任上时间不短,因为韦少英一时失手打死他的亲生儿子和他结下怨仇,韦家祸事发生后除了韦少英一人逃跑外其余人都被他下狱治罪落得家破人亡,倪照方祸害了韦家方才消解了自己丧子之痛可是不久后,广西一带发生灾害,地方灾民病死甚多在梧州本地爆发动荡骚乱,倪照方身为知府自然要负责去平乱,他只顾一味带兵镇压,不仅没能平复动乱却反而激起更大的民变,惊动广西抚台和朝廷
清廷得知,因为嫌他平乱不力便直接罢免了他的官职,倪照方失职后辗转又投到了别处,借着和胡林翼相熟的关系又在湖北谋得一份差事,但是湖北处于和太平天国的征战之地,局势不如广西平稳,胡林翼带兵倾力和太平军打仗,难免动荡颠簸,倪照方享福惯了,有些耐不得在湖北湘军里面的差事辛苦便又向上投门路消能够在湘军之外另寻个比较悠闲的差事官职
恰巧这时左宗棠得了朝廷命令上调入京,他便借着胡林翼这层关系又转投到左宗棠手下,跟随其一起进京,这样以便能够在京城谋得一份比较清闲有前途的官职
倪照方知道自己以前经历并不算光彩,也不便多说,只是将经历简短说了一下,多余的略过不提,李观鱼听了却已经了然,大致清楚这人的来历底细
这个人应该不算个什么好官,当初依仗权势报复韦家,冤枉罪名将韦家人全部捉拿下狱大肆治罪,这人可算是祸害韦家的罪魁祸首,韦少英虽然和他有深仇大恨,只可惜一直未能有机会报仇,想不到今日竟然让自己在这里正好遇上了
他见倪照方这人打扮士绅上等,言谈举止斯文有礼,但若不是听了白胜男对他说的韦家祸事,倒是真的料不到这人当初在梧州知府任上害人如同虎狼,心狠歹毒不堪,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坐在那里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是暗地瞧对方的眼神变得清冷了不少
左宗棠这时说道:“我在湘军呆的时间虽长可都只是在地方做事,此去京城自然少不了别人相助,你们二人既然跟从了我,那咱们就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日后定当携手同进,肝胆相照,在京中闯出一片天地”这番话说得豪气,带着一股纠纠武风,虽然还不知到京城的前途究竟会如何,不过也是充满进取之心,带着自信期盼
倪照方听了他的话,连忙躬身,嘿嘿一笑,向他开口夸赞道:“左大人为官多年向来精明能干,运筹帷幄,乃人中豪杰,在咱们湘军之中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大人方才四旬,这次便能得到朝廷重用进京为官,好似虎出山林,龙入沧海,来日必定能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他这番恭维之言正说中左宗棠的心里,引得对方大喜,功效甚好
马屁并非不能拍,谁都可以说,但是要真正能拍到对方心眼里才是本事
左宗棠虽然为人沉稳,表面低调严谨,不过听了他这一番开口夸赞也不由心底由衷高兴,只要是为官之人谁不愿听“步步高升,官运亨通”这几个字,更何况似他这等在官场积极向上进取之人,脸上春风满面,忍不住笑道:“倪大人过奖,左某一介文人出身只知鞠躬尽瘁,报效朝廷为国立功,他日能够带兵为朝廷出力乃份内之事,若是将来官位得到提升,鸿运高进,自然忘不了你们的今日相助之情”
倪照方听了他的话,更是连连拱手,脸上笑颜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大人英明,大人豪气,卑职日后的前途全指望在大人手上”
李观鱼坐在那里,斜眼瞥视向倪照方,见这人虽然以前当梧州知府的时候随意害人,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这一番对左宗棠的恭敬言辞说得豪气干云,引人热血,正合左宗棠的脾胃,对人拍马屁倒是有那么一套
他见这人只会积极恭维,一副卑躬屈膝拍人马屁,讨人欢心的样子,有些不喜欢,面色淡然,冷眼不语,心道:“此人擅长拍人马屁,欢颜奉承,这点能耐我倒是没有,自觉不如”
倪照方却卦没有察觉,他投靠在左宗棠手下,日后入京的前途全靠在这人身上,自然对其言语极尽恭维,口中又是一阵马屁连连,吹嘘抬捧,什么湘军虎将国家栋梁朝廷重臣救世英雄全都出来了,就连左宗棠听到最后也觉得对方夸奖太过,自己有些不配,不禁坐在那里,干笑了一声缓缓道:“倪大人的话过奖了,左某能力不过平平,这些还要多亏朝廷恩义和湘军里面的曾国藩大人的看重举荐,算不了什么,你这些夸奖的话对我未免过了,好似别人拍马之嫌”
倪照方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刚才夸奖奉承有点过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的一笑,讪然收回言语,坐在那里不再说什么
倪照方为了不使气氛尴尬,这时又瞧向左宗棠,呵呵一笑道:“左大人,卑职既然跟随大人,就定当以后一切为大人着想左大人,你虽然在咱们湘军能干,不过此番前去京城自然少不了在京中人的照料,卑职早已为你准备好了通路不瞒大人,我和如今在京中的兵部右侍郎大人十分相熟,能够跟他说的上话,只要卑职能为左大人向其进言,大人到了京中定能马上得到朝廷重用,只要有朝廷兵部的发令,大人想要早日带兵,立功建业的愿望还怕不能实现”说完,又是一阵嘿嘿嘿笑声,脸上显得甚是得意
“哦?”
左宗棠听到这里,眉头不由微动,想不到他在京中官场还有熟路,而且还认识朝廷兵部的人,这个倒是对自己十分有帮助他在湘军多年,虽然擅长领兵打仗可是在朝中若没有人赏识那也不行,加上以前并未如何接触过京城官超朝廷上面的许多官员难免对他都不认识,缺乏支撑是一个不足,若是倪照方能够依靠和朝中兵部官员的关系为其在上面打开一条通路,对他定然是有力相助,作用不小
他一听倪照方这么说,果然对其开始重视,另眼相看起来,不由问道:“倪大人,我在南方湘军日久,不太熟悉京城官场规矩,你既然对京城官场比较了解,不如今日就在这里当面指点我一二,如何?”
倪照方听他这么说,哪里敢托大,连忙笑道:“左大人这话折杀了卑职,卑职万万不敢当,大人但有所问尽管问,只要是卑职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左宗棠哈哈一笑,听了甚是满意,便开始询问起他京中的一些事情,谈到这里,两个人便渐渐谈京中的官场事情多了,李观鱼在旁边不太懂,能Сhā的话语自然就少了
又坐了一阵,李观鱼觉得呆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了,便借口有事先起身向左宗棠告辞
左宗棠只是招他前来相见倪照方,见他说有事并不挽留
倪照方见他离去也连忙从右首座位站起身,恭敬送行,两人初次在这里相见自然少不了互相的客气有礼,倪照方口中又是一番相送言辞,说出来让人听着觉得着实软绵绵享受李观鱼见倪照方这人本事不如何,不过对人笑脸逢迎的能耐倒是不鞋也不多在意,临走时突然又想起一事,便回头问道:“不知倪大人在哪里居卓等我有空的时候,正好过去拜访拜访”
倪照方听他这般说自然是看重自己,更是高兴,连忙答道:“我就住在城南东大街第三弄小巷拐角第一户宅院,十分好认,这些天没事就在家中,李兄台什么时候去我都随时恭候欢迎!”
李观鱼暗自将地址在心底记了一遍,点点头,笑道:“好说,好说,那就先告辞了,留步!”说完又向左宗棠告辞,一人迈步走了出来
回到家中,他将打听的事情都对白胜男详细说了,白胜男知道倪照方这人确是当初害死韦家人的真凶,对李观鱼道:“师兄,这个人心狠歹毒害死那么多人,似这等恶官,作恶多端,焉能容他活在世上?”
李观鱼坐在那里,静然不语
白胜男知道他不愿多管,接着道:“师兄,你是幻影剑弟子,幻影剑一门向来秉承侠义,为人仗义打抱不平,你纵然和这件事无关可是为了当初韦家那数十口枉死在这个恶官手中的人着想,如何能容忍这贼子活在世上?”
白胜男瞧着他,从未有过这般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