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俊便成为武昌主将,负责指挥湖北太平军,副将是罗大纲,这两人都是太平天国优秀将领,韦俊善于防守打反击,罗大纲善于带兵进攻,两人配合加上手下军队力量不弱,所以尽管湘军一直不断试图攻取武昌,可是武昌城始终牢牢掌握在太平天国的手中现在,胡林翼的军队又在武昌交战中大败,不敢过于逼近,向南退守,临近武昌城的江夏和汉南等地重新落入太平天国手中
武昌大战过后,太平军将先前被湘军攻克和摧毁的外围营盘和军垒又重新修整,加强城防,布置人马,设立岗哨,牢牢占据这一带地区,防备清廷军队再次来进攻
湘军已经南撤,李观鱼两人骑马从南一路行来沿途遇见的都是太平军士兵,等到了汉南更是处处可见太平军身影,在战乱遭受破坏的城镇重新Сhā上太平军旗,不少战前避乱的人逐渐回到居所,时不时有粮车辎重和车马人流顺着官道大路向武昌城运去,补充打仗时城内军队的大量损耗,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在太平军的掌控下,交战时备受摧残和消耗的周边地区又开始渐渐恢复常态,焕发出生机
两人骑马避开大路,从小路来到人烟较少的武昌城西边
城西频临长江,江水流过城外成为天然屏障,所以在这里的太平军队较少,路上盘查和警戒的关卡也不是很多,两人便打算骑马从西城门入城,可是到了西城门不由停马,原来这里的城门口也有不少士兵把守,因为刚刚经过和清兵交战,情势不同平常,城内守军特意在城门各处加强了守卫,盘查过往进出的人流车马,以防有清军的奸细混入城内
二人身上带有不少金银细软和东西,的直接入城被城门看守的士兵查到,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见到城门的士兵搜查严格,过往的人都要全身查检,眉头微皱,驻马不前,不知该不该过去
白胜男看了一会儿,对他道:“师兄,我瞧这里盘查的太严,不如咱们去别的城门看看能不能进城”
李观鱼摇摇头,“这里盘查的严,其他城门肯定也是一样,现在刚打过仗,城内的人自然会盘查严谨,咱们要是不想通过检查就直接从城门口进去怕是有些不妥”
“那怎么办?”
他一笑,道:“简单的很,咱们绕过不进城就是了”
“不进城?不进城怎么能寻得到少英哥,咱们前些日子在武昌城头看见了他,他肯定就在武昌城内,当时打仗那么激烈,死的人多,不知他是不是现在平安无事,我真的的很”
李观鱼见她脸色沉郁,显得愁眉不展,很想寻到韦少英的现在下落,知道她心里还是记挂着对方,自己虽然不和她那般心情一样急迫,不过韦少英毕竟是自己的同门师兄,见他在防守武昌的时候和清兵激战相斗,现在究竟是不是安然无恙,他也有些牵挂在意,想了想,道:“既然咱们不能从城门进,那就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进城里”
白胜男点头,当下二人一起骑马沿着城墙边的树林向前行去,想找个空隙溜进城内
刚走不远,忽然后面传来人声喊叫
“喂,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放着大路不走往这里钻什么?”
两人微微一惊,转头瞧去
只见附近一队巡逻的兵丁向这里奔来,原来刚才对方瞧他们两个人贸然骑马穿过树林,不走大路城门有些行踪可疑,便立即追赶上来,大声喝问
李观鱼两人见了,只得驻马停下
后面的人立即快步赶到,拦住了两人
这队兵丁大约有二十来人,身穿浅黄军衫,头扎布巾,脚束绑腿,佩刀持矛,都是太平军士兵打扮,为首的一人腰间挎刀,气势汹汹走上前,打量瞧了马上的两人一眼,见这一男一女面目甚是陌生,面带警惕,大声问道:“你们这两个是什么人,刚才在这里干什么?”
李观鱼看了白胜男一眼,有些无可奈何,见对方逼近查问,也不敢怠慢,便翻身下了马,拱手抱拳,脸上轻轻一笑道:“军爷,我们两个只是普通的过路人,刚才准备骑马进城去”
“进城?既然要进城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城门大路不走,非往树林子里面钻什么?”
“这个?”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稍稍一顿,打个哈哈,笑道:“这个么,唉,天气有些炎热,先前在大路走得时间长了觉得太闷,我们便先骑马到树林子里面顺便凉快凉快”
“胡说,这天哪来的热?瞧你骑马鬼鬼祟祟的涅,有些可疑,拿出你们随身的东西让我看看”
盘问的太平兵听他一会儿说骑马想要进城,一会儿又说嫌天热进树林躲避乘凉,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更是怀疑,不肯轻易放行,要搜查两人
李观鱼说道:“这位军爷,真的不瞒你,我们二人只是普通过路人,路上走得累了便想在附近停下歇歇脚,这也要让你们搜查?”
“我管你什么走路歇脚,总之我瞧你行迹可疑,有些不对,废话少说,你们两个人都下马,给我看看随身带的是什么东西!”
那人懒得多跟他辩解,又伸手一指旁边的白胜男,要她也下马接受检查
白胜男见这队太平兵强行拦住自己二人的去路,还要下马搜查,忍不住柳眉一蹙,有些发怒
李观鱼一见她的涅就知道她要生气,怕她惹出麻烦,便立即嘿嘿一笑,“好,好,既然你们不信,那就让你们查查,师妹,下马吧,咱们把随行的东西给他们瞧瞧”
白胜男听了他的话,这才收起怒容,冷哼一声,不情愿从马背翻身而下,持竭到一旁,李观鱼将马匹携带的包袱解开,给这名太平兵看了一遍
那人检查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李观鱼笑道:“军爷,我说我们两人没什么可疑的吧,只不过是普通过路人,现在可以让我们进城了吧”
盘查的太平兵见没搜到什么可疑东西,点了点头,忽然瞧到他的右肩上还挎着一个锦缎包裹,目光微动,伸手一指对他道:“你的肩上怎么还有一个包,里面有什么东西,也拿出来给我瞧瞧!”
李观鱼眼神一动,想不到还要搜查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这个包裹里面藏着不少金银,不便轻易给人翻开察看,便道:“这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是我们在路上用的一些贴身衣物和赶路盘缠,这些东西还用查看么?”
那名太平兵听了却不相信,“不行,那也得拿出来给我瞧瞧”
李观鱼一怔,料不到太平军士兵倒是对路人搜查得严密,就连随身带的包裹也要翻出来检查,一时不知该不该打开给对方察看
那名士兵见他不肯抖开包裹,更是怀疑,便伸手一挥命令手下跟随的人上前搜身
李观鱼若是给对方只检查一下马匹上的东西也就罢了,可是见对方居然要过来搜查全身,自然不能答应,白胜男是女子哪里能容得下别人出手搜查自己,杏目一动,忍不住怒气生出,噌啷一声长剑拔出,随即一招斜撩就刺去
“哎呦!”
上来的几名太平兵本待要搜查,却不及防备就被她伤了手指,连忙退开
带头的士兵见有人敢出手抗拒,露出怒色,喝道:“你是什么人?敢随便出手伤人,定然是清兵里面派来的奸细探子,来人,给我拿下了这两人!”说罢,身后的人奔过来,哗啦啦地全部亮出兵刃将两人围在中间,就要出手擒拿
白胜男一时鲁莽出手伤了人,李观鱼见到情势有变,目光微动,右手五指轻轻扣住剑柄,嘶的一声,挂在腰间的秋水涟漪剑没有多少声响就已经弹鞘而出,他剑法高强,暗自收拢劲力刺了出去,随意一招只听兵刃碰撞声响,面前的人全被击退回去
“翱”为首的太平兵吃了一惊,
见他不好对付,大声喊叫道:“来人艾快来人,这里有奸细刺客,这人会武功,动手拒捕搜查,定是歹人,快来人抓奸细刺客!”
附近是西城大门,有不少人警戒把守,听到喊叫声,循声纷纷赶来
李观鱼见引动大批兵丁赶来,暗自皱眉,他和白胜男本来只想偷偷溜进城,不想招惹事非,没有想到被对方盘查闹出事端,这里四周太平军士兵众多,他出手将刚才盘查的士兵击退,却引来更多的人
他武功高强,自然不惧对方围困,只是对方都是太平军士兵,若是一旦动起手来自己不能轻易放手伤人,倒是麻烦
“住手!”
蓦然有人大喝一声,阻止四周人动手
李观鱼有些意外,转头视去,一阵马蹄急速奔跑和脖颈马玲声响,正好这时候从西城门内奔出数十骑人马,气势汹汹,卷起地面的飞尘,骑马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青年,大约有二十来岁,衣装劲束,一身太平军衫打扮,星眸朗目,肤色白皙,显得俊挺英气,惹人注目
白胜男见到这人,禁不住眼睛立即一动,脸上露出惊喜,大声叫道:“少英哥!”
听到她的喊声,李观鱼在原处也看清了马上这人,居然正是韦少英
“胜男?”
韦少英见到白胜男,十分意外,伸手一拉缰绳,将马停在近前,立即翻身下马,几步奔到她身前,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胜男骤然遇到他,仔细打量他现在的涅,见韦少英内穿军衫布袍,外罩锁甲,一身标致的太平军衣装打扮,腰间斜Сhā护身短剑,剑眉英目,脸膛线条变得消瘦了一些却带着健康的黑红面色,配着旁边的骏马,更显出一股军伍锻炼出的威风凛凛气概,俊英少有,早已不是当初所见时候的涅,想起两人自从落霞山一别至今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面,此刻亲眼看到他,一时眼神恍然,觉得有些如在梦中
“少爷哥···”
白胜男站在原地,瞧他现在衣甲戎装,气势昂然更胜往昔,杏目微微晃动,满含喜悦不胜,一时竟然激动说不出话来
“胜男,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真想的你好苦!”
韦少英也十分激动,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双臂,将她抱住
白胜男被韦少英抱赚一时变得有些痴了
那英俊的相貌,高挺的身材,宽阔的肩背,端正的站姿,一切和以往的记忆一样,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她抬头瞧向韦少英,一阵说不出的感受从心底涌出,忍不住眼中流出泪来
“胜男,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韦少英见她的样子,顿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忽然脸上轻轻一笑,对她道:“这些日子不见,你的脸变得瘦了好多,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白胜男感受到此刻他的双臂有力环绕,又听到这般温和关心的声音,饶是她平日再坚强也是一阵感动,不禁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失声痛哭出来
韦少英见她这般样子,神情凄然,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触动,紧紧地抱住了她
两人紧紧相拥,一时忘记了周围人
李观鱼这时收回了自己的秋水涟漪剑,独自站在一边,瞧到二人喜极相拥的样子,神情平静,只是瞧着一言不语
韦少英和白胜男两人骤然相遇都是说不出的惊喜,白胜男抬起头伸手擦了一下眼泪,这才反应过来,稍稍身子让开站到一旁,高兴道:“少英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一直的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韦少英呵呵的一笑,“胜男,你瞧我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更潇洒神气了”
白胜男看着他,“咱们分开时间这么长,你现在怎么会到了太平军里面,我都万万想不到”
韦少英见她这一身白色淡然的衣装,英姿靓丽的面容,纤细窈窕的身躯,感觉有说不出的美丽可人,更是欣喜,笑道:“胜男,当初算我命大,咱们被那个清廷走狗夺命刀打败之后失散,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焦急的很,便四处寻你可是哪里都寻不到,只能独自一人从落霞山逃了出来,后来就来到了武昌城投奔我十二叔参加了太平军,正是在他的提拔下,我才有今日”
“十二叔,你十二叔是谁?”她听了好奇
韦少英又一笑,“胜男,你以前从未见过,自然不知道,不过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就是如今武昌太平军主帅韦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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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梦幻世剑
在落霞山瀑布凉亭一战,三人联手不敌清廷高手卢天焦,李观鱼负伤眼看性命不保,白胜男急中生智,依靠身上的太平天国地图从对手刀下救了他一命,带他向山崖上逃命,卢天焦一心要夺到地图,只身提刀紧跟而去,结果暂时放过了留在一边的韦少英
茫茫大雨之中无人再注意韦少英,他虽然身上有伤,仗着身负武艺还是奋力逃了出来,之后四处寻找白胜男两人却漫无目的,不知该去哪里好他得罪了清廷官府,走投无路,又寻不到白胜男便索性决定投奔对抗清廷的太平天国谋出路
因为韦少英知道自己一家人当初在广西和韦昌辉是同姓本家,现在此人在太平天国身居高位,本想去天京投奔这位不曾谋面的同族亲戚,可是怎奈湖南距离江南的天京路途太遥远,他一时无法轻易过去,后来听说如今在湖北武昌镇守的太平军主将也是韦氏家族人,就是韦昌辉的亲兄弟,名叫韦楷便独自一人来到武昌,投奔向太平军之中去
韦俊见到韦少英,得知他是自己同族本家人不由多了几份亲近之意,加上又见到韦少英年轻轻轻却生得相貌不凡,英气勃勃,一般年轻人少有,对他十分欣赏,便将他收到了自己手下当做亲信
两人都是同姓本家,按照家族辈分排行,韦俊正好比韦少英大了一辈,两人乃是叔侄辈,又因韦俊本人在家中排行十二,韦少英便称其为十二叔
韦少英因为得到了韦俊的重视和提拔,在军中职位一路提升已经成为武昌太平军一名中级校官,身份自然不是普通士兵能比在武昌交战之中,韦少英也跟随韦俊奋勇和湘军相斗,守护武昌城,战后武昌戒严,巡查比较严密,韦俊命他带人专门负责武昌城门周边的流动巡逻,这日韦少英带着手下人马来到武昌城西门巡查情况,却不料和李观鱼白胜男不期而遇
白胜男对韦少英道:”少英哥,大师兄也跟我在一起”
“哦?”
韦少英先前只顾在意她,听了转头看去,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就是李观鱼,瞧到自己的同门师兄也不好再耽搁,便迈步走上前,拱手脸上一笑,对他道:“师兄,好久不见,少英有礼了”
李观鱼却是面色平淡,见他先开口说话,说道:“少英兄弟,有礼了”
“嗯?”
韦少英见他神态冷淡,不由微微一怔
师兄弟两人久别重逢,不料刚一见面却是互相无语,气氛冷淡,显得有些尴尬
韦少英看他样子,也不便再说什么,收拳转身到了一旁
白胜男见了两人的神情,眉目微动,知道两人之间恐怕还有隔膜,便走近李观鱼,对他道:“大师兄,今天少英哥和咱们两人重新相聚真是好事,落霞山失散后,咱们三个人道现在都安然无事,现在好得很了,你武功全部恢复,少英哥又加入了太平军,以后不管咱们做什么事背后也有人给撑腰了,日后只要你和少英哥两人齐心合力,一起联手去对付夺命刀报仇,定然要容易的多了!”
李观鱼听了她的话,却显得面色波澜不惊,又瞥视了附近的韦少英一眼,缓缓道:“报仇是我幻影剑一门的人事情,和其他人无关,我可不愿不相干的人搀和进来”
“哦?”
这次听到他的话,旁边的韦少英和白胜男都有些不明白了,不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韦少英瞧着他,眼神动了动,心知师兄可能还因为当初在落霞山的事情对自己有些埋怨记恨,便顿了一下,神情显得有些迟疑,不过毕竟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同门师兄,纵然对方对自己有些偏见,自己态度上不能失了礼数,忽然迈步向前几米,脸上又一笑道:“师兄,今日咱们两人在这里相遇真是幸事,先前我一直的你和胜男的安危,现在见你们平安无事就放心了,当初你在落霞山受了伤,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现在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吧?”
韦少英主动向他开口询问,自然也是明白当初的过错,有意向他认错道歉
哪料到,李观鱼浑然并不在意,一抱拳道:“好说,好说,少英兄弟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咱们本不相识,我的事情你何须这般关心”
韦少英听了他的话,神情冷淡下来,视向他,“师兄,你这么说话,不会是还因为之前在落霞山的事情埋怨我吧,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初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若当面对我指出,我认真改正对你赔不是,如何?”
白胜男站在那里,手持长剑,听了这两人刚才的对话,眼神有些诧异不安地看向两人
“改正?你如何改正,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水泼到地上还能再收回来吗?”
李观鱼冷冷盯着他
韦少英听了,再也无话可说,一时站在原处不知该怎么应对
白胜男视向李观鱼,见他说话语气有些不对,知道他还心底记着当初在落霞山的事情,不想韦少英和他两个人今日刚一见面就闹不和,连忙上前一笑道:“大师兄,少英哥,难得咱们今日相遇,以前的事情暂且不提就是,少英哥,你知道么,当初我和大师兄两人从夺命刀手里逃出一命,险得很,他那时伤势不轻,差点性命都要丢掉,多亏后来有我在旁照顾才好起来,恢复了武功,现在他的武功比以前还要更进一步!”
韦少英听她说李观鱼的伤势早已无碍,而且武功不退反进,也十分意外,忍不住心底高兴,脸上一笑,又瞧向了李观鱼,拱手道:“师兄,想不到你武功居然又有精进,真是好事,现在我加入了太平天国,在太平军中带兵领队,也不是当初手上无人之时,今非昔比,日后若是咱二人联手对付夺命刀那清廷狗贼,定然能除掉他为师父报仇!咱们三人今天在这里见面,实在是难得,何必一直站着说话,正好你和胜男都到了这里,呵呵,武昌城现在我熟得很,那可是咱的地盘,若是不嫌,我这就带着你们,咱们三人一起进城找个地方坐下来,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聊一番,也算我为你接风洗尘,略表敬意,你瞧如何?”
白胜男见韦少英说话十分客气,便瞧向李观鱼,等他回答
哪知道李观鱼听了他的话,脸上丝毫不见喜色,只是瞧着他,清冷一哼,嘿然一笑说道:“少英兄弟,客气了,你这师兄的尊称,我可不敢当”
“嗯?”
韦少英眉头皱起,不知他说话的意思,目光疑问,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李观鱼又哼一声,并不回答
韦少英见他对自己说话始终阴阳怪气,心里也觉得不舒服,瞧向他,不满道,“师兄,我知道我武功向来比不过你,你比我强不少,你若是真的心底瞧不起我这个同门师弟,那就有什么话直接当面说,何必这般对我冷嘲热讽,爱搭不理的?”
“同门师弟,瞧不起你?”
李观鱼听了,又一冷笑道:“咱们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何来什么同门师兄弟,如今你是太平军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只不过一个宵小人物,江湖平民,哪里敢瞧不起你,嘿嘿,你说的话倒是有些好笑了”
韦少英脸色沉了下来,再也忍不赚冷然视向他,轻哼的一声,“咱们都是幻影剑弟子,可是你口口声声不认我这个同门师弟,出言讽刺,还不是轻视小瞧于我?”
“幻影剑弟子,你也配当幻影剑弟子?”
李观鱼仰头打了个哈哈,冷冷盯着他,“既然你敢承认是幻影剑弟子,好,我倒要现在问你,当初在落霞山是谁被夺命刀打败了在他刀底下认输低头求饶?是谁当时亲自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想要求他绕过自己,苟且活命?又是谁最后在他面前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幻影剑的门下弟子,骂刘风尘是个狗杂种?”他一口气接连追问三句,话语到了最后,越发变得有些凌厉
“翱”
韦少英听他说完,蓦然脸色急剧一动,禁不住变得难看起来,禁不住向后退出两步,难以还话
“师兄···”
白胜男没有想到李观鱼会突然当面又提起这些事情,不由瞧向韦少英,眼见韦少英现在既满面羞愧又沉默难言的样子,想起当初的事情也不由变得默然无语,纵使想要为他说话,也不知道该为韦少英辩解什么
“夺命刀是你我的杀师仇人,可是当初你居然在仇人手下做出这些事,连认贼作父也不如,哼,现在你还敢自称是幻影剑门下弟子?”
他继续追问,盯视向对方的眼神变得越加冷峻
听了他的话,韦少英更是难以回答
当初韦少英为了自保活命,迫不得已在夺命刀手下开口辱骂自己师父刘风尘被李观鱼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自然难以容忍,更何况是在最仇恨的杀师仇人面前,韦少英所做的一切当时他重伤无法阻止,可是全都记在心中,如今在这里亲眼又见到了同门师弟,自然要问个明白
被师兄追问旧事,韦少英不禁又回想起当初自己为了保命在夺命刀手下苟且求饶的不堪情景,被迫屈服在杀师仇人面前,并且亲口在对方面前辱骂自己的师父,这件事是他心底隐藏最深的耻辱事情,现在被师兄突然追问,他一时间难以开口,面色隐隐变得有些惨白
李观鱼本不愿过于追究此事,可是一见到韦少英当初的事情就忍不住浮上脑海,尤其是韦少英居然在仇敌面前亲口骂刘风尘是狗杂种,刘风尘将一身武艺传授于韦少英,韦少英却肆意开口辱骂师父,对于这个他实在无法接受,既痛恨当时自己无力上前阻止,更痛恨韦少英的贪生怕死靠辱骂师父来换取活命,哪里还将其当成同门师弟
韦少英这时不敢和他的眼光对视,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后背犹似中了无数刺芒,羞愧和内疚充斥占据心头,有说不出的难受
当初他为了薄性命不得不说出违心的话,他武功本来不如李观鱼,更没有师兄那股对抗仇人的勇气,当时被迫屈服在仇敌手下只能证明他软弱无能,证明他不如师兄,可是自己选择的事情只能由自己来承担,怨不得别人
一时间他心底羞惭悲愤,满是交集,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受,冷然视向李观鱼一眼,暗自咬牙没有说话
辱骂和背叛师门这件事并不是韦少英主观所为,只是当时为了求活命迫不得已而做,但毕竟这是对于师门的最大侮辱,李观鱼断然不会轻易原谅他,今日尽管两人相遇,可是这件事情已经成为同门师兄弟两人之间的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充满了矛盾
白胜男立在一旁,怔怔地瞧着两人,她自然知道韦少英的苦衷,可是李观鱼的追问也不是没有道理,踌躇犹豫了半响,不想他们两个人刚一见面就因为这件事争执闹僵,便走上前,看了看李观鱼,缓缓道:“师兄,我知道这件事是少英哥不对,可是当初他也是在被人逼迫下无奈才做出来,不是他有意想要对刘风尘大侠不敬,师兄,反正现在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就求你瞧在和少英哥都是同门师兄弟的情义上,原谅他一时的过错吧,别计较那么多”
“别计较那么多?”
李观鱼冷然一笑,“有些事情一眨间就过去了,根本不用计较,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那就却永远不能轻易过去,不得不计较天下之大,师恩难报,师父当初对他恩重如山,如果没有师父他能活到现在练得这一身武功么?好,就算他当时打不过仇人,被迫无奈,可是死在别人刀下也不能靠开口辱骂师父,背叛师门来活命,既然他选择这么做,那么自然从今往后再也不是什么幻影剑弟子,我现在既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不过说他不是幻影剑一门的人而已,难道我这么说也做的过分了?”
“这···”
白胜男眼睛一动,难以再说下去话,瞧向韦少英的神情满是无奈
“哼!”
韦少英听到这里,再也忍不赚怒道:“胜男,你不用替我向他求情,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初的事情全都怪我,是我做的不对,怨不得任何人”视向李观鱼,“我比不上你的武功高强,也没有你的那种骨气,当初是我无能,贪生怕死,我不配当幻影剑门下的弟子,既然你这么说,看不起我,那好,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是什么同门师兄弟,谁也不用理谁就是!”说完怒气勃发,不愿再留在这里,转身就要迈步骑马离去
“少英哥,你等等!”
白胜男见状,连忙奔上前伸手拉住了他
韦少英回头瞧向她,问道:”胜男,你现在是跟着我走还是跟他?”
“这···”
白胜男不知该说什么,顿了一下,“少英哥,大师兄刚才只是一时气话,说完就没事了,你何必这般计较当真?”
“我计较当真?”
韦少英依旧怒气未消,冷冷一笑道:“我瞧他说得不是什么气话,分明是他根本瞧不起我才是!”
“少英哥,你误会了,大师兄从没有瞧不起你,当初我们在落霞山寻不到你的时候,他还处处牵记着你,怕你遭遇不测,你千万不要误会他的意思”
“嗯?”
韦少英见她帮对方说话,眉目稍稍一动,瞧了瞧她,“胜男,他看不起我,你现在还要帮着他来对我说话”
白胜男见他误会自己,气得一跺脚,用手甩了一下他的右臂,“谁来帮他对你说话了,你总是冤枉人!”
韦少英站在原地,一扭头,冷哼一声,不愿作答
白胜男知道他们师兄弟二人误会已深,接着道:“少英哥,大师兄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最敬重的就是你师父,虽然平时不在乎什么,可是将幻影剑一门的江湖声誉瞧得却比什么都重要,你当初亲自在他眼前当着仇人的面开口骂刘风尘大侠,他怎能轻易忍受的了,他只不过一时气愤说说,你当不得真,若是因为这件事你们师兄弟两人再关系不和,你觉得可对得起死在九泉之下的刘风尘大侠?”
韦少英神情微动,听她提到了刘风尘,羞愧内疚之情顿时浮现脸上,再也说不出什么,一阵默然
白胜男见他怒气消下来,又走近李观鱼,对他道:“师兄,你身上的那张地图,难道不想依着当初你师父的嘱托交到太平天国人手里了么,现在少英哥正好在武昌太平军中和上面的人相熟,若是有他相助将这张地图交到武昌军主帅韦俊将军的手里,他自然会将这张地图顺利转交给翼王石达开,依他的身份定然不会耽搁了这件事,这样也算了拉你师父生前的一项遗愿”
李观鱼一笑,“我不用人帮,也能将地图安全交到翼王手里”
“师兄!”
白胜男盯着他,“咱们三人好不容易在这里相聚,何必为了这件事一直争执?少英哥现在上面有韦俊将军照顾,你若和他一同进城定然会受到韦将军的重用,当初你师父不是一心想要扶保太平天国么,若是日后你和少英哥两人一起加入太平天国,共同为太平天国效力,对付清廷,做出成绩,这样岂不是也算没有辜负了你师父的当初嘱托,让少英哥弥补了当初的过错之处师兄,就当看在我的情面上,求你原谅少英哥一次,行不行?”
李观鱼听了她的话,眉目微动,眼神有些变化
他看向白胜男,见她正定定注视自己,一双黑亮的眸子满带期盼和祈求之意,忍不住心底触动,想起自一直相处以来她对自己的照顾之情,明白她相劝话语的苦心,知道她不愿让自己和韦少英两人失和
虽然还对落霞山的事耿耿于怀,思虑了一会儿,他还是神情平静下来,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好吧,我听你的话就是”
白胜男见他终于不再介意此事,十分欣喜,脸上露出灿烂明媚笑意,忍不住视向一旁的韦少英,“少英哥,大师兄肯原谅你了,你快过来,跟他陪个不是”
韦少英站在一边,想了一下,便依她的话迈步又走近,瞧向李观鱼,拱手一礼,说道:“师兄,当初是我做的不对,看在胜男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一次”
李观鱼见韦少英又对自己开口道歉,再也难提以前的旧事,拱手还礼,却没说什么
韦少英抬起头,见他虽然没有对自己答话,不过不再提以前的事情,心想毕竟二人有同门情义,纵然有些矛盾也应先放一边互相缓和关系才是,脸上笑了一下,对白胜男道:“胜男,你们到了这里路途劳累,我正好带你们一起进城,咱们先在城里寻个地方歇歇脚再说,然后我带你们去见韦将军”
白胜男自然答应,李观鱼见她答应,也没什么反对
于是,韦少英翻身上马,命旁边的兵丁散开退回干自己的事,然后带着白胜男二人以及跟随的手下,一行人直接骑马进了武昌城
有韦少英的带领,众人骑马从西城门进入城内,一路畅行无阻,无人再拦阻盘问
武昌城面积不鞋李观鱼和白胜男两人刚来到城外的时候就见周边四处布防,警戒哨所和巡逻兵丁不少,进入城中才知道城内防守更是严密,城墙坚固高大,云楼高耸,太平军旗猎猎招展,在城中街道随处可见太平军人马
尽管大战已经结束,可是遗留的硝烟气味还蔓延在这里,可以瞧见残留的交战痕迹,城门口原先树立阻挡清军前进的栅栏木桩和暗沟障碍早被火焰焚烧得差不多,大多数遭到破坏的残垣断壁还未来得及修复,地面上散落的焦石烂瓦遍布,有的地方还残留零零散落的断折兵器,破败焦黄的旗帜,人马尸体残骸和印在房屋壁面的殷红血迹,瞧到这些景象,可以想象当初战斗的激烈情景
尽管如此,在城内遇到的居民依旧像往常来往行走,瞧起来显得井然有序,倒是不像之前刚刚历经过战火影响
白胜男本以为武昌是省会大城,进城定然会热闹非凡,不过城里的景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骑在马上,眼见宽阔的大街之上虽然有不少人行路,却不敢来回张望,都是步履匆匆,除了普通路人走过的脚步声之外就是不时从身边疾奔而过的军队人马发出的清晰声音,反而更加衬得周围一派安静肃然
武昌城战火停息,城内的居民重新过上日锄活,不过因为大战后遗留笼罩的气氛,一般人还是不敢轻易出门,大部分都躲在家中,临近街道的茶馆酒楼,杂货店铺都是大门紧闭,就连城内应该最热闹的街贸坊市也没有太多的喧哗声音,受到清军和太平天国战争的影响,整个城市失去了往日原本该有的繁华和热闹,给人一种冷冷凄清的感觉
韦少英靠近白胜男并骑而行,两人边行边说,白胜男和他久别重逢,心情喜悦,这时问道:“少英哥,怎么城里面见到的大多是兵冬倒没有多少普通老百姓走动,是不是之前和清兵大战时候死伤了不少人,武昌城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涅?”
韦少英轻轻一笑,对她道:“倒也不是因为不久前清军发动的攻城凶悍,我们太平军为了抵抗便在城内召集平民跟随一起参战,城内的百姓受到惊扰才不敢轻易出门现在,我们已经击退了清兵鞑子,韦俊将军为了保持武昌城秩序命令城内百姓不得随意外出走动,以防人流来往繁多从外面混入了清兵派来的奸细,等过些时候武昌城整顿好秩序了,城内的百姓生活自然就会恢复原貌的,这个你不必的”
白胜男这才明白原因,接着问:“少英哥,你们太平军在打仗的时候征集普通老百姓参战,这些人什么都不会,无辜被派去打仗岂不是会死很多人?”
韦少英听了她的话,稍有些迟疑,想了想,在马上道:“如今非比寻潮期,一旦打起仗来谁还顾得了那么多,清兵鞑子攻城太厉害,我们太平军兵力不够为了打退清兵只能征召城内居民参战帮助守城,虽然是因此死了不少人,可若是等武昌城被清兵攻破,整个城内的人都要遭殃,相比起来,自然还是现在好些”
白胜男听了,不说什么
李观鱼在一旁听到两人对话才知道城内百姓也被牵扯到之前的交战中,想来清军和太平军交战激烈,战火弥漫也深深影响到平民百姓的生活,太平军占据武昌,城内居民自然要协助其抵挡外来攻城的清兵,击退了清兵,城内的人才能获得安全,可是一旦太平军和清军双方再开始交战牵扯到居民,或者日后清军真的攻入将战火蔓延到城内,那时候的情景就不好想象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息一声,知道如今时局动荡,兵荒马乱,战火硝烟对平民百姓造成的巨大影响,却也无可奈何
韦少英先带两人在城内寻个地方歇息吃了点东西,将手下的人安排在别处,然后不多汪,自己一人又带着李观鱼白胜男骑马向前行去
三人过了一条主干大街,从武昌外城走到内城中心,这里的日常防守戒备明显比外城松了不少,热闹景象也渐渐多了,但见街道宽阔纵横,两边门楼商铺,高阁林立,街上行人车马来往不断,显出一派比较热闹繁华的气氛
由于外城守卫严密,内城环境显得宽松,街道来往的军队人马少了一些,而大多数城内居民都集中在此处,人烟生气瞧上去比外城好了不少
忽然,韦少英稍稍停马,向前伸手一指,对白胜男道:“胜男,你看,前面再走上百米,街道旁那座最显眼的那座府落大宅第就是太平军在武昌城的帅府,也是我十二叔韦俊将军所住的地方,咱们马上就到”
“哦?”
李观鱼和白胜男听了,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
果然,在城内街道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建筑宅落,高大严整,透出一股威势气派,不同于附近的普通民宅
三人骑马直接到了府宅前,翻身下马,见面前的宅院大门有两米多高,宽五六米,可容七八个人并排进出,左右各竖着一尊沉重的雕刻石狮,大门两旁各自站列一队士兵,身形齐整,兵刃齐备,一排手持长枪,一排腰间胯刀,气势显得不一般,站岗戒备的兵丁和身后高大气派的府宅合起来更显出一股威严气势,令人不敢逼视正前方竖着一杆锦黄色大旗,旗帜迎风猎猎地招展,上面绣着“太平天国”四个大字,显得雄武有力
这里正是镇守武昌城的太平军帅府所在之地,以前是湖北巡抚的公署衙门,被太平军占领以后便改成了主将居所,也就是军队帅府,韦俊属下的众多军中将领平时起居和商议决策都在这个地方,不同一般
韦少英三人来到这里,门前把守的士兵认得他,并未查问便让他们三人通行
进入帅府,见到眼前的建筑高大,砖石颜色浅灰,一颗颗参天大树耸立其中,遮盖地面,显出一股深沉和肃穆之气
整个府内面积宽阔,一共四进院落,前面两进,后面两进,中间是府邸内院的办公地方,韦少英带着两人从正门过了前面的两进院落,每一道院落门口都有兵丁把守,来到府邸内院,院内有一座宽大的两层建筑楼阁,顶部斗檐飞拱,下面楠木砖石,朱漆门柱,墙壁外表带着琉璃色的大理石装饰,门窗雕刻得十分细致,原先悬挂在堂门正上方的“湖北巡抚衙门大堂”字样的匾牌早被人除去,换上了一张两米长的匾牌,写着“太平天国驻武昌将军府正堂”十二个红体大字,显得耀眼十足,透出威武气势
这里正是武昌主帅韦俊日常办公之地,大堂门前站有十多人看守,这十多人个个身材魁梧,先前进来的时候一路所见的兵丁都只是穿着布衣军衫,并未佩戴护甲,不过现在这些人在军衫外面都披着细鳞锁甲,携带腰刀,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刀柄,站姿昂然,不仅装备精良而且显得气势骁勇,想来应该都是军中主帅属下的亲兵
李观鱼学武出身,目光准确,他只大概扫了一眼面前这些人的站姿和气势,就瞧出对方个个是精锐,不同于刚才见过的普通兵丁
韦少英走到这里,脚步停下,不再继续迈步,视向堂门外站立的人,正准备让对方向里面禀告传话,忽然迎面有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韦少英,立即哈哈的一笑,大声道:“少英,原来是你来了,今日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想要见韦俊将军”
说话的这人看样子像是名太平军将领,生得方脸浓眉,熊腰有力,身上披甲带革腰悬佩刀,带着彪悍之气,说着话,大踏步朝他迎面走来
韦少英见了他,上前说道:“少英见过十五叔!”
那人又哈哈一笑,“我不是以前对你说过不用这般称呼么,咱俩都是韦氏同族兄弟,俗套不用提”
韦少英道:“礼数自然要分清,否则,少英岂不是乱了辈分,显得不恭敬了!”
那人道:“无妨,无妨我韦十五可不理会这些俗套,咱们两人年龄相近,平时上阵杀敌犹如兄弟,你若是以后再这般对我毕恭毕敬的叫,那就是瞧不起我韦十五了,和我见外了!”
韦少英脸上一笑,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走近伸手互相一抱,显得甚是亲热
这人名叫韦十五,他和韦少英都是韦氏家族人,广西桂平韦氏人不少,韦俊在家中排行十二,人又称韦十二,这人和韦俊同辈,只是年龄比韦俊鞋在韦家排行第十五,名字便叫韦十五,当初太平天国起义,以韦昌辉为首的韦家人都悉数加入天国效力,韦十五也跟随韦昌辉和韦俊征战多年,如今跟随韦俊在武昌军中,是军中一名将领,若是论职位还要在韦少英之上
无论是按照军中职位还是家族排行,面前的这个韦十五都要在他之上,是以韦少英对这人十分客气有礼,不过韦十五这人生性粗豪,因为两人年龄相差不多并不在乎辈分俗套,主动和韦少英互相兄弟相称,可见两人关系不错
二人在堂外见过面,话语变得随意,韦十五问:“少英,我十二哥不是吩咐你在外面带人巡查城门四处情况么,怎么突然回来了,莫非是今天找十二哥有什么事情?”
他话中所说的十二哥自然是指韦俊
韦少英轻松一笑,对他道:“今天我有喜庆事,我带兵在城外巡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以前失散的熟人,一个是我自家妹子,一个是我师兄,他们两人是专门来这里投奔咱们太平军的,我现在带他们来这里正好想见见十二叔”
“哦?你还有熟人想要投奔咱们太平军,呵呵,那可是好事,让我瞧瞧是谁?”
韦十五和他关系相熟,听韦少英这么说,便注目向他身后的人看去
韦少英转身,正准备先介绍介绍
哪料,当韦十五目光扫到李观鱼身上的时候,神情陡然一变,忍不住一双大眼圆瞪起来,怒声喝道:“狗贼,原来是你!你这清廷鞑子走狗,居然还敢来这里,那日你在战场上出手杀了我兄弟,今日让老子见到非取了你的狗命不可!”话音刚落,伸手就抓起腰间的佩刀,呼啸一声就迎面向对方砍去
这一下变起突兀,韦少英三人都是出乎意料
李观鱼眼见刀光劈来,眼神一动,立即身形向右一侧,轻巧地避过刀锋
“咦?”
李观鱼十分诧异,自己和这人丝毫不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见自己面就要拿刀劈砍自己,可是眼见对方的刀又跟着砍到面前,只得向后闪退,一个转身已经退出五六米和这人隔开距离,让他不能轻易砍到身前
“狗贼,你还敢躲?”
韦十五见自己砍出两刀都被对方轻易闪过,面色露出惊奇,更是大怒,不肯罢休,持刀又迈步凶狠砍来
他这么做让旁边四周的人都觉得十分吃惊,不明白为什么刚一见面毫无征兆就要出刀砍人
这时,旁边一柄届出“咣”的一声挡住了韦十五手中的刀,原来是韦少英用随身短剑挡住了他,韦少英面带惊奇,看向他问:“十五叔,你这是干什么?”
韦十五不顾向他解释,见他用兵刃挡住自己的刀,手腕一翻,腰刀格开他的剑,“少英,你闪开,这个不干你的事,我要杀了这人报仇!”说完,继续迈步挥刀攻击向对方
韦少英更是惊诧,不知他要为谁报仇
李观鱼见这人杀气凶狠,不知为何非要死咬自己不放,不禁眉头一皱,身形轻晃,脚步移动几米又轻轻巧巧地闪过对方攻来的几招,韦十五出手刀劲凶猛,可是李观鱼武艺高强,动作比他更快,数刀过后,韦十五的刀尖没有蹭到对方一点衣衫,李观鱼的青衫却早已又飘到了更远的十数米之外,显得淡然不着痕迹,韦十五根本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他逃得越远,韦十五越是生气,紧跟上去不舍
这时噌啷一声,迎面又伸出一柄长烬好格挡住他的单刀,原来是白胜男出手,她在旁边见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无缘无故地一直挥刀追砍李观鱼不放,心底十分有气,便上前出手挡住了他
韦十五生性粗豪,见有人挡住自己,更是恼怒,也不分言语,大喝对她骂道:“小娘皮,你挡什么?莫非你是跟这个清狗鞑子一伙儿的,老子要取这个清狗的脑袋,你赶紧给我闪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小心连你也一起砍了!”
“放你奶奶的屁!”
白胜男听他说话粗鲁难听,顿时大怒,柳眉倒竖,盯视向他:“你说谁是清狗鞑子,我瞧你才长得像清狗涅,你连人也没瞧清楚就胡乱挥刀砍人,是没事吃饱了撑的!”说完话,迈步上前又是刺出一剑,这次居然是先攻击向对方
“嗯?”
韦十五倒是一惊,料不到这个女子这般厉害,一言不合,居然反而先挺剑向自己刺过来,眼见叫来势不弱,不敢再挥刀砍向李观鱼,连忙收招抵挡
白胜男剑法不弱,一招出手后续叫不断,分刺向他的腰肋两侧,韦十五有些不及防备,急忙向后倒撤几步,白胜男长剑紧攻而上,眼看两人就要连续相斗交上手
就在此时,咣的一声,又有一柄剑从中间及时分开了她的长剑和韦十五的刀,这招出手来势更为准确,劲力强过两人,兵器互相撞击之下将白胜男和韦十五都震退了数步,完全阻挡了两人相斗,出手的人是韦少英
白胜男和韦十五见状,才分别手持兵刃站在原处,不再相斗
整个过程,李观鱼始终没有出手
“少英哥,你干什么?这人刚才开口骂我,你不帮我却一剑将我挡开!”
白胜男见韦少英不帮自己,反而出手格开了她,微微一怔瞧向他,余怒未消
韦少英正容,看向他道:“胜男,这人是我十五叔,是太平天国的人,你不得在这里随意无礼,莫要鲁莽得罪了他!”
白胜男更是委屈,一撅嘴道:“谁鲁莽了?分明是他先动手砍人,好好的不分青红皂白挥刀伤人,是何道理?”
她见韦少英不怪这个人,却出声训斥自己,自然不满
韦少英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里不是一般地方,是太平军帅府重地,四周全都是站岗守卫的太平军士兵,人马众多,韦十五是韦俊手下的亲信将领,若是被人瞧见她在这里和韦十五贸然打斗,一旦真有事端可是对她不利,他一出手阻止了两人相斗,表面是帮了韦十五,实际暗中只为她着想
眼看一场相斗就要发生,幸亏韦少英见机行事反应快,及时出手阻挡,才暂时平息了争端
“十五叔,刚才你突然出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十五手握单刀,听了他的话才稍稍缓怒气,依然冷冷盯视向一边的李观鱼,大声道:“这个人是清廷走狗,帮助清廷杀了咱们太平军的人,他和咱们韦家人有仇,少英,我问你,今天你是要帮他,还是帮我?”
“和韦家人有仇?”
韦少英更是不解,回头看了看李观鱼,转头视向他:“十五叔,这人和我相熟,以前和清廷并没什么关系,怕是你误会了吧?”
“误会?”
韦十五嘿然一笑,“当初武昌城和清兵交战,在东城门大战的时候,我和韦十三一起领兵出城追击清兵鞑子,这人为了保护鞑子将官出手杀了十三,我当时在场看得清清楚楚,还能有错?”
“什么?”韦少英一怔,“是他杀了十三叔?”
李观鱼听得莫名其妙,自己和对方无冤无仇,为何会出手杀了他韦家人,可当他听对方说到武昌东城门大战的时候,忽然神情微动,眉头凝起,想起一件事
武昌大战时太平军最后从东门对攻城的清兵发动猛攻,清兵抵挡不住后撤,当时左宗棠在前阵顶替罗泽南负责指挥军队抵挡,他跟在左宗棠身旁负责护卫,太平军迎面攻到眼前,当时乱军混战之中有一名太平武将骑战马手持长杆大斧,阵上杀敌异匙猛,后来杀到阵前想要取左宗棠性命,结果被自己出手将其一剑刺死于马下,后来又有一名敌方将领追杀向自己,被清兵阻挡赚他这时仔细瞧向不远处的韦十五,似乎隐约记得这人好像就是后来追杀向自己的那名太平军将
当时战斗激烈,四周太平军人马众多,他没有多留意,可是对方却牢牢的记住了他,想不到现在眼前遇到的人居然就是当初在战场相斗的对手
原来,果真不错,因为韦俊是太平军主帅,跟随手下的韦家人在军中不少,韦十三和韦十五都是韦俊兄弟,武昌交战时两人奉命带兵跟随罗大纲一起杀出城门追击清兵,韦十三当时发现在对方阵前指挥的左宗棠,当先骑马杀来,结果被杀死在左宗棠身边人手下,韦十五想要追赶报仇却被清兵挡赚当时出手的人虽然没有赶上,不过面貌却被他瞧得清楚,不是别人,正是李观鱼
韦十三和他一样,也是军中将领骨干,轻易死在李观鱼手下,如今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了此人,他如何能够善罢甘休
这样,事情清楚,的确是李观鱼出手杀死了韦家人,韦十五没有认错人
等韦十五讲出经过,韦少英和白胜男明白缘由,都是意外
“你这狗贼,今天我定要为我十三哥报仇,取了你性命!”韦十五对李观鱼大骂
李观鱼不语,明白了原因,既然是他杀的人,不好不承认,他本不愿多杀太平军将士,可惜当时没有在太平军一方阵营,因为左宗棠虽是清廷官员,他跟随其上战场遇到两军交战,当时太平军杀到眼前,眼看左宗棠遇到危险,他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左宗棠在乱军中丢了性命,既然要保护左宗棠,自然就会难免出手杀太平军一方的人
战场交战,情势复杂由不得人,不过毕竟是自己亲手杀了太平天国的人,心底多少有些愧疚之意,所以尽管听了韦十五的开口辱骂,他却面色平静,一人站在原处,没有言语
韦少英见状,知晓韦十五说的不假,韦十三的确死在李观鱼手上,对于韦十三的死,白胜男还没什么,不过韦少英出身韦氏家族,见他杀了韦家人,不禁看向自己师兄,心情有些变化,他们二人之间本来就有嫌隙,现在又多了这一件事,更增隔膜
韦俊是镇守武昌军队的主帅,跟随他的自家人在军中地位都不低,韦十三是太平军将领,又是韦俊亲兄弟,李观鱼杀了谁不行,偏偏杀了这人,这下可好,他刚来到武昌还未见面就已经先得罪了韦楷事情有些麻烦
韦十五见李观鱼不好对付,这时一挥手,命令附近兵丁上前包围,准备拿住对方
白胜男见状,在旁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眉目一动,又伸出手中长剑
双方形成对持,一方是韦十五带领的太平军兵,一方是李观鱼和白胜男两人,余下韦少英一人站在旁边,空自瞧着两边的人,不知该如何出手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声音,“是何人在外面吵闹?”
这个声音不大,但是嗓音显得清和带着一股威慑力,外面的众人立即安静下来,韦少英和韦十五等人不禁向里面望去,原来帅府大堂里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音便开口发问,听到这人的声音,不用说就是韦俊
韦十五先前持刀强横,满脸杀气,待听这句话之后立刻收敛,不敢再大声疾呼喝叫,迈步到堂门口,向里面禀报说道:“十二哥,外面有一个清廷混进来的狗鞑子,我正命人拿住他!”
白胜男听这人还嘴里带脏字,怒哼一声,杏目含威,冷视对方
“哦?清廷人,是谁带进来的?”
里面那人立即开口又问,虽然只是疑问,但是话里已经带了一股清寒之意
韦少英不敢怠慢,也走上前,恭谨说道:“十二叔,我是少英,这两个人是我带来的,本来想跟十二叔引荐一下,却不料在门外引起争执,还请十二叔见谅!”
“嗯,原来是少英,无妨,这里是咱们太平军地盘,就算有清廷人来了也没什么,十五弟,你带他们一起进来,让我看看究竟有什么事”
里面的人说话依旧显得十分平静沉稳,带着普通人少有的底气
韦十五听令,只得暂时放下争斗,听他要召李观鱼进去,他见李观鱼武功不凡对其有了戒备,对韦俊道:“这人身上带着兵刃,不好对付,恐怕贸然让他进去会对咱们不利,还是先在外面拿下他再说”
韦俊在里面听了,说道:“既然是少英带来的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区区一人有什么好的的,我说让进来,你直接带他们进来就是”
这人的说话始终显得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冷静自信的感觉
韦十五不敢说什么,只好命堂外的士兵退开,按照韦俊的吩咐将韦少英几人一起带进来
众人脚步一踏进正堂,顿时眼前豁然宽敞,变得明亮
这间大堂面积十分开阔,足有上百平方米,布置有些特点,中间是通道,左右两边各自摆满了一排长桌座椅,可以坐下三四十人,想来平时在这里多用于军中聚会商议,里面冲着正门通路摆着一张宽大方桌,后面坐有一人,就是韦俊堂内除了为数不少的桌椅长凳外没有太多的摆设物品,只有在韦俊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大型太平天国领袖肖像图画,乃是太平天国第一人天王洪秀全,正襟端坐,昂首向天,露出一副豪迈沉稳的气度,画风浓重,瞧上去甚是独特
李观鱼进入堂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洪秀全的肖像图画,虽然不知究竟是何人,但是一看就能够猜出对方定然是太平天国里面地位最高的人物,否则不可能这般悬挂在这里,见画像中的人气势不凡,不由注目多瞧了几眼
此时,堂内左右两边坐了不少人,有的身披铠甲,有的劲装束裹,瞧起来都是太平军里面的将校骨干人物,透出一股骁勇之气
里面端坐的一人,不用说,就是如今武昌太平军主帅韦俊了
只见这人披着一件红色绣袍,身穿浅黄色军衫,袖口紧束,内里套着细鳞铠甲,胸口露出一张明晃闪闪的护心宝镜,身姿挺直,脸形轮廓修长稍显消瘦,面容清楷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相貌虽然不及韦少英的俊朗英气,可是身上却带着一股韦少英所没有的沉静
尤其是这人身上所带的沉稳内敛气势不是韦少英所能相比的,还有仔细瞧过去,在清亮有神的眼眸之中还隐含带着历经尘世变动落下的一些沧神色,不知为何,对方那种清晰闪亮却又带着一丝模糊迷蒙的眼神,甚是独特,隐隐间感觉和自己有些相近
“原来这人就是韦俊”
他一眼见到这人,就觉得有些不同
韦俊在太平天国中征战多年,西征之时跟随石达开手下,石达开领兵前往江南后,他奉命镇守武昌,此后带兵和前来进攻的湘军交战多次,最近在战斗中击毙了湘军大将罗泽南,立下大功,虽然比不上石达开的能征善战,不过也算上是身经百战,不同一般,算是太平天国少有人物
不过在李观鱼的眼中,既然能够执掌如今在湖北的数万太平重兵的大将必定是一个生得雄武魁梧,勇猛堪当的人物,今天亲眼一见,料不到对方反而会是个面容清楷气质沉静的人
韦俊坐在堂内主位,见到众人进来,目光扫视一番,然后汪在李观鱼和白胜男身上,这两个人他头一次见,多瞧了几眼,觉得面前二人气貌不凡
白胜男自不必说了,相貌美丽,体形娉婷,一身白衣劲装,手持宝剑,在大家闺秀之中透着一股少有的女子英气,倒是少见
而她身旁那个青年男子年纪瞧上去三十来岁,一身青衫,布衣布鞋,相貌猛一瞧上去有些普通,腰间携带一柄长剑,除此之外再无一物,空空洒洒,初看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再仔细一看却觉得有些不同,尤其是他那双清亮眼眸带着一股淡淡的神彩,显得内敛含蓄
韦俊脸上始终带着清冷神色,不过对韦少英显得亲近,瞧向他,开口问道:“少英,这两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听他询问,韦少英不敢怠慢,答道:“回十二叔,这两个人一个是我的自家妹子,名叫白胜男,一个是我的同门师兄,名叫李观鱼”他和李观鱼虽然有些嫌隙,不过毕竟现在是介绍对方,还是称其为师兄,白胜男虽然和他关系十分相近,二人曾经定下婚约,因为刚刚来到武昌还是不便随意对人说出来,便称其为自家妹子
韦俊目光一动,问:“哦,这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就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位胜男姑娘?”
“正是”
韦俊脸上一笑,“这个白姑娘果然生得相貌气质不凡,寻钞子少有,倒是不错”
“十二叔夸奖了”
韦少英听他开口夸赞白胜男,自然高兴
白胜男站在旁边,见这位武昌军主帅都称赞自己,柳眉杏目舒展一笑,先前和韦十五相斗的怒气顿时消解了许多,脸上露出欣喜,不觉间也对这人多了几分恭敬之意
“刚才外面的人说抓到一个清廷人,说的可是你这个师兄么,这是怎么回事?”
堂内的人听了这句话,都顺着韦俊的目光视向李观鱼
韦少英看了看李观鱼,不知该怎么说
韦十五迈步走到面前,将事情的缘由讲了一遍
“嗯,你说我们韦家的十三弟是死在这人手上?”韦俊听完问
“不错,十二哥,咱们韦家骨肉至亲,一同上阵打仗患难与共,今日这个投靠清廷狗鞑子的人出手杀了十三哥,咱们定然不能轻易绕过他!”韦十五手握单刀,气势汹汹站在那里,依旧目露凶光地注视向李观鱼,只等韦俊发令,就要带人将对方先擒拿住
韦俊打量对方,他虽是太平军将,不过十分看重自家兄弟情谊,尤其是他们韦氏本家人
当初太平天国起义爆发,韦昌辉带领韦家人悉数参加了起义,他不仅成为领导太平天国的骨干人物,跟随他一起的家中许多人都成为太平军起义的前期主力,此后几年一路南征北战经历了不知多少大小战斗,韦家人在期间死了不少人,可谓为太平天国兴起立下了汗马功劳,正因如此韦家人都纷纷被加官提职,在太平军中地位不低经过艰苦过程,韦昌辉身居太平天国北王高位,自然对跟随的自家兄弟重视,同时为了确保北王这一系的权力地位,他也效仿东王杨秀清将韦家人都尽量安置要职,发挥作用,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负责镇守武昌,能够在太平天国独当一面的亲兄弟韦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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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梦幻世剑
韦俊在韦家排行十二,又称韦十二,经历战乱折损在武昌军留下的韦家人并不多,更在意扶持和提拔本家人,韦少英能够受到他的重视和出身韦氏同族也不无关系
韦十三韦十五是他的得力,可谓左膀右臂,如今一人丧命在眼前的李观鱼手上,韦俊得知自然不会高兴,不过因为他带兵多年,心态沉稳,没有像韦十五那般粗鲁莽撞拔刀寻仇,问:“少英,这人是你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来路?”
韦少英道:“我师兄在武昌交战的时候曾经和我见过面,当时我见他身在清军阵中,不知什么原因,但以前据我了解,他和清廷没有什么瓜葛”这番话据实而说,既没有明指李观鱼是清廷人也没有说对方不是清廷人,撇开关系,显得不远不近
”哦?”韦俊听了他的话,更有疑虑
“少英哥,你”
白胜男本来指望韦少英能在旁边说一下情,却见他一番话先将关系撇开,似乎根本和李观鱼不怎么相熟,如何处置这件事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不由失望
韦少英看了一下她,“胜男,我是太平军中人,在十二叔面前自然要实话实说,我的确和师兄很长时间没有见面,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清廷里面的人,我如何知道?”
韦十五心恨李观鱼,走上前道:“十二哥,这人打仗的时候在清兵阵营出现,肯定和清廷一伙儿无疑,而且又出手杀死了十三兄,分明就是清狗鞑子的人,咱们太平天国和清廷手下的人势不两立,今日定然要在这里将他拿下,取了他的命为十三兄报仇!”
韦俊一时没有开口这里是太平军府堂,四周全是韦俊属下,若是他答应,堂内的人自然都会一起出手
李观鱼冷冷看向四周,静立不动,连腰间的剑都没有动,并不在意堂内的人如何说他
韦俊对堂前的人一伸手,“你们先退下”
韦十五有些意外,“十二哥,你不打算先拿下这清廷狗贼么?”
韦俊道:“我自有主张问话”
韦十五不敢违抗,只得瞪视李观鱼一眼退开
韦俊视向李观鱼,问道:“这位李侠士,出手杀我十三弟的事情,你可承认?”
李观鱼听他言语有礼,便也不隐瞒,“我并不是清廷手下人,当时战场混战之中我在清兵队伍为了自保才随意出手,你说的那人的确是我所杀,可我根本不知那人来历,也不是有意想要杀对方”
韦俊显然不信,道:“你说你不是清廷的人,那为什么还会和清兵在一起,分明就是谎话,现在武昌交战刚过你就前来太平军投奔,若说你不是清兵派来的刺客奸细,又有谁会信?”
李观鱼道,“韦将军,我绝无一句谎话,当时我只是一时机缘巧合才到了清兵队伍之中,并非想要跟随清兵攻城,更不是想混入武昌城当刺客奸细,我堂堂男儿,好歹也是一个学武人,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既然敢承认这件事,其他的事情又何必要欺骗隐瞒将军?”
韦俊想倒也有理,“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在清兵队伍”
李观鱼沉吟,当初他是受到左宗棠的邀请才进入清军跟随攻城,虽然自己并不是有意投奔清廷,不过这样如实说出来,自然也必须要把自己和左宗棠的关系详细讲明,毕竟牵扯的事情太多,所以不太方便说出,他这时想了想,“将军,我身上有一件东西想要交给你看”
“什么东西?”韦俊问
他从怀中拿出东西,说道:“这是一张地图,本来是太平天国翼王的东西,后来差点不慎落入清廷人手上,我师父效命翼王,出生入死,就是为了保护这张地图,现在我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见不到翼王,想将这件东西让韦将军转交到翼王手上,以完成师父的嘱托”明白韦俊因为自己杀死韦十三这件事充满戒备,便拿出这张地图,当初他和白胜男进城的目的就是想将这张地图寻机会交到韦俊手上,让他再转交给石达开,本来他想要按照师父所托亲自交到石达开手上,可是因为从未见过石达开,的难以顺利将东西交还对方,如果让太平天国和石达开相熟的人转交便会万无一失,这时一来给他说明地图来历,二来也借此正好消除韦俊对他的疑虑误会
韦俊让人将地图带过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一番,视向他,“你说这张地图是翼王的东西,是真是假?我怎的不知道这件事?”
李观鱼道:“将军可知晓当初太平军刚刚在广西起义的时候曾经收缴了不少军用物资,后来将东西全部埋藏在某处,可是离开广西之后就再也没有取过,这张地图便是记载的那些东西埋藏地点”
韦俊眉头微皱,似乎记起了这件事,缓缓道:“原来是这样,我记得翼王身上好像有这个东西,倒是不假,可是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上?”
李观鱼却反问:“将军,既然你熟悉这张地图来历,定然也知道地图上记载的地点究竟埋藏的是什么东西?”
韦俊道:“这些东西若说是宝藏其实也算不上,顶多不过是些辎重军物,只是数量不少,普通人得到了也没什么太大用,不过若是用在行军打仗上还是有不少作用因为当时刚刚起义前途形势不明,太平军准备打出广西到外面发展,天王考虑周全,的若是有一天在外面发展不顺利如何再退回广西,便在广西选择一处地方埋藏了不少军用物资,然后将详细地点制成一张地图,本是为了留作后路打算,可是后来太平军在外面进展顺利一路打到了天京,占据大片领地,没有退回广西,这件事也就渐渐被忘记了这本来当初是太平天国机密,只有天王和东王几人知道,后来地图就交到了翼王手上”
李观鱼才知晓地图的详细来历
原来,当时太平军将从广西土豪富绅手中搜缴来的许多东西统一集中,的确价值不菲,可是因为打算要离开广西到别处发展,太平军士兵大多贫民出身,习惯于赤脚赶路,打仗流动性强,当时为了快速行军,便将财物分开挑拣,能够携带的东西像金银等物自然都会带在身上,只有其他不好携带的东西找了个隐秘地点埋藏起来,用地图标记,以备日后万一所需之时用,制成的地图便是今日李观鱼手里的这张太平天国地图
所谓地图里面的宝藏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珍贵器物,只不过是笨重难移动的军用物资而已,对于军队打仗可能有用,但是对于普通妄想就从地图寻到藏宝地发大财的人却是没什么大用了
本来地图掌握在洪秀全手中,后来由于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地图对其已经没有多大用处,后来因为石达开带兵西征,洪秀全便将这张地图交到他的手中
石达开在和湘军相持苦战之日,突然想到了在广西的这批藏物,便命刘风尘去广西探查,将地图交给了他,结果却被对手曾国藩知晓,曾国藩的这些东西落到对方手上会如虎添翼,更不好对付,派手下心腹卢天焦带人设法夺取这张地图,一为追捕太平天国帮凶刘风尘,二为截断太平军想从广西获取军用物资的想法
最终,一张地图,使得名闻江湖的两大高手幻影剑和夺命刀展开生死相斗,围绕这张地图与其说是刘风尘和卢天焦两人的江湖相斗,不如说是当时的太平天国和大清王朝双方之间激烈争持的缩影
他站在原地,望着拿在韦俊手中的那张不起眼的地图,不禁又想到自己的师父,当初的刀光剑影和血腥杀气渐渐远去,如今地图仍然完好无损,可是刘风尘却已经为此死在别人手上,自己将地图重新交到太平天国人手上,也总算对刘风尘临终前的所托有个交代
世间的人,不管刘风尘还是卢天焦,不管是太平天国还是大清王朝,想要争夺的仅仅只是这一张地图么?并不是,还有更多的东西,从一张地图开始,不管它的价值有多少,双方宁愿为此展开激烈搏杀和生死相斗,不到最后分出胜负决不罢休
也许,当人们不再需要这张地图的时候才是最好的
念到这里,他心底生出一丝感慨,有些悲喜不知
韦俊见这张地图是真的,脸有喜色,这个东西是石达开之物,他若是将其转交石达开对自己也是一件好事,念在李观鱼交东西有功,倒是不好轻易提先前责罚他的事了,拿着地图,脸上有些似笑非笑,又瞧向他,“你能将这张地图交回到太平天国手上,也算立了大功一件,该如何赏你?”
李观鱼道:“我交地图只为了完成师父遗命,其他别无所求,赏不赏东西倒是无所谓”
韦俊心中满意,思虑一下,点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也答应你定会将地图交还翼王手中,我以前跟随翼王领兵打仗多年和他关系十分相熟,这张地图在我手上一定不会有什么差失”他收了李观鱼交上的地图,见他并未向自己要求奖赏,知道算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适才追究李观鱼的事情便暂且搁置不提
韦少英在一旁视向李观鱼,当初刘风尘亲自托付这件事的人是他,可是想不到最后完成这件事的人却是师兄,想起有负师命所托,心底难说什么滋味
韦俊将地图拿到手,并非打算要按照对李观鱼所说的交给石达开,而是想交给另一人,就是兄长韦昌辉
韦昌辉是天京的北王,地位不次于石达开,也算太平天国中不可忽视的一人
整个太平天国之中,居于最高地位的就是当初刚起义时被封王的人,这几人可以说是整个太平天国的领导核心,每个人都在起义最初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若是没有这几个人,也许在中国历史上轰轰烈烈,波澜壮阔的太平天国运动就不会诞生
这几个人分别就是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
洪秀全无疑是诸王之中的第一人,不仅仅是他的才干和气魄,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和远见,在当时大清王朝刚刚在世界列强的外部撼动下开始显露自身虚弱衰败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敢于直接起来推翻满清统治
鸦片战争之后,由于清廷越加腐败无能,全国各地掀起动乱的人已经不少,并非只有太平天国一家其他人大多只是迫于生存,本能自发起义,能造反到什么程度就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被镇压下去就算完事,并未有比较长远的想法,而洪秀全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就是想要推翻满清统治,建立新王朝取而代之,且先不说他想要建立的这个新王朝到底是否符合历史发展趋势,最后能有多少胜算,就只从他发动起义是为了推翻清朝统治在当时来看已经非常难得,至少从低层农民出身的人之中少有他这等大胆想法
洪秀全不仅大胆,而且有头脑,他依靠宣传宗教和组织帮派起身,迅速在两广一带扩大影响,最后成功发动起义,和他最先结识联合在一起的就是上面提到的其余诸王,这几人都是密谋策划发动起义的关键人物,起义爆发不久,洪秀全就在永安建立封制,将几人分别封王,确立了这几人在太平天国的最高地位
天王洪秀全是第一人,地位仅次于他的便是东王杨秀清
杨秀清年龄和洪秀全相差不大,也是贫苦农民出身,不过此人却不一般,既有谋略又决断果敢,在刚刚起义的时候太平天国许多事情都是他相助洪秀全谋划和决定的,发挥了关键作用,就连洪秀全也对他时吃听计从,可见其地位和实力,乃是整个太平天国之中名副其实的第二号人物
除了这两人,下面的西王萧朝贵和南王冯云山都是当初跟随洪秀全起义的元老人物,论地位不低于东王杨秀清多少,只可惜这两人都在太平天国前期艰苦的战斗之中相继牺牲,少了西王和南王,太平天国之中地位最高的洪秀全和杨秀清更是无人能比
再往下就是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
这两人也都是太平天国中掌握重权的人物,除去前面去世的冯云山和萧朝贵,六王去其二,剩下就是其余四王,天王东王北王和翼王,是如今太平天国最显赫人物
天王洪秀全地位最高,拥有影响号召力,东王杨秀清谋略过人,才能出众,手下势力庞大,翼王石达开虽然年轻却擅长带兵打仗,率领有太平军战斗力最精锐部队,南征北战,横扫清廷,所向披靡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三王都是太平天国数一数二的人物,无人轻易可比,而相比较下,唯一显得不足的倒是这个北王韦昌辉了
韦昌辉地位很高却有些尴尬,这人和其他几王相比,论地位资历他比不上洪秀全,论才干谋略他比不上杨秀清,论行军打仗他比不上石达开,似乎各方面都不行,不得崭露头角被掩盖下去,可这人并不是个平庸人物
他是太平军金田起义功勋之一,在起义前曾经鼎力相助洪秀全等人,不仅将家中所有积蓄用于筹备起义还带领全族老小悉数加入太平军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此后由于被封王,身份在太平天国中一直稳稳不动,而且手下带兵也不少,征战安徽江西一带,实力不可小视
韦氏家族中,除他之外不少人都在太平军中担任要职,韦家虽比不上东王杨氏家族在天京的如日中天,却也影响不小
韦昌辉原名叫韦政,韦俊能够成为太平天国武昌主将,这里面既有韦俊本人一向作战勇敢,精明干练,也跟兄长韦昌辉的暗中提拔离不开关系,否则韦俊纵然能干,若是上面没有天京的北王支持,太平天国如何能轻易将湖北武昌如此重要的军事要地交给刚满三十岁的韦俊来镇守?从韦昌辉刻意提拔韦楷提升韦家在太平军地位也可以瞧出此人的不凡,并非一无是处,无论其本人能力还是他在太平天国的影响,都不算一般
如今太平天国整体上看领土扩展占据长江流域大片地区,军队强大,南征北战不断开拓领地,可是内部也分为几派主要势力,分别就是以诸王各自为首的势力
天王洪秀全自成一派
东王杨秀清把握军政要权,手下部属众多,成为一派
翼王石达开带兵常年征战在外,手上重兵云集,实力自然成一派
北王韦昌辉本人也掌握一部分军队,再加上韦氏同族其他人在太平军担任不少要职,也自成一派势力
天京是太平天国的核心,这四王的势力也左右着整个太平天国的发展形势虽然如今的太平天国表面锋芒凌厉,势力正强,已经达到巅峰状态,接连击败清军和曾国藩的湘军,横扫东西,无可抵挡,可是内部也藏着隐忧,四王的势力盘根错节,交叉相争,充满了矛盾
东王果敢有谋略又掌握天国军政大权,随着太平军不断胜利其手下势力急速扩大,已经隐隐然有超过天王洪秀全之势杨秀清虽然能干,可是本人性格强横,桀骜不驯,号称太平国中的九千岁,并不将洪秀全瞧在眼里,随着野心欲望越来越大就有对洪秀全取而代之的想法,逼迫洪秀全封他为万岁,想要地位凌驾超越于天王之上
两王相争,必有一伤
洪秀全感到实力不如杨秀清,只得被迫就范暂时退让,却暗自怀恨在心,意图招揽其他诸王共同对付东王
因为东王一贯比较骄横的作风,下面的几王也都遭到了他的打击和压制
翼王石达开由于长期在外带兵作战,手握重兵,杨秀清倒是还不敢对他怎样,平日态度比较客气谨慎,不过对其他人可就不那么客气了,尤其是手掌兵权的北王韦昌辉和燕王秦日纲分别和杨秀清结下私仇,都十分怨恨杨秀清,双方矛盾不可调和,只是碍于杨秀清的大权独揽,东王一派势力强大,这两人才平时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开口声张
洪秀全密召两人入宫进见,准备一同对付东王,北王韦昌辉知道东王手下部属众多,不好对付,便想要告知在外面带兵的韦俊进京相助他勤王,只因武昌距离天京太远,韦俊不能轻易带兵前来,否则必然会引起东王的警觉,韦昌辉才得作罢,不过天京这时候暗中隐藏的紧张不安气氛已经让韦俊感到有些不同
各王之间势力相争,勾心斗角,随时影响各地太平军的变动,不过毕竟目前天京有兄长坐镇,韦俊驻守在武昌暂时得以安心
李观鱼不知太平天国内部情势,想通过韦俊将地图安全转交到石达开,可是却不知韦俊和韦昌辉的关系,实际属于北王一派,太平天国各派势力分裂,明争暗斗,前途不明,这个时候这张重要的地图被韦俊拿到手中,他自然不会轻易交给石达开,而是决定先将这个东西交给自己兄长
地图虽鞋但是在他的手中自然有用途
天京现在情势紧急,韦昌辉急于相助天王对付东王,四处拉拢聚集势力,可是对于翼王石达开却不好轻易拉拢,若是这张地图落到韦昌辉手中,韦昌辉用地图当成接近石达开的一个机会,多少也有帮助
所以,这张地图对韦俊很有用,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微微一勾,暗自露出不经意的一笑,瞧了瞧对方,从容收下了地图
李观鱼一心完成师命却不明白太平天国内部分裂争斗,见韦俊收了地图也放下心,先前因为他出手杀了韦俊兄弟韦十三,大堂内的人都是韦俊的手下自然对他有些敌视,不过现在见他将重要东西交到韦俊手上也算是将功补过,不知韦俊会如何处置他,便等待命令
韦俊收下地图,清楚李观鱼并非清廷派来的奸细探子,消除了戒心
这时,忽然门外有人进来大声禀报道:“报韦将军,罗将军在外面求见!”
“哦,罗大纲?他找我有何事?”
他正琢磨如何处理李观鱼这件事,眉头微动,顿了下,开口道:“嗯,让他进来!”
“是,遵命!”
进来禀报的人得了命令,迅速走出去
堂内的人听到外面说罗大纲要进来求见,不知有什么事情,纷纷向外看去,一时间注意力集中到了门口,暂时不理会李观鱼
过了不一刻
就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有人迈步来到
进来的人都身穿太平天国将士衣衫,为首一人十分醒目显眼
这人体形魁梧,身高足有一米八以上,生得浓眉阔口,颌下胡须虬生,整个人虎背熊腰带着一股彪悍强横之气,好似张翼德在世
他腰间斜挎一柄乌鞘宝刀,全身披着铠甲,叶甲片子随着脚步走动发出“吭吭锵锵”的金属摩擦声音,尖锐刺耳,这人一进大堂便目不斜视,直接迈着大步就到了韦俊面前,浑身透出的昂然气势令旁人不敢逼视,两旁的将士见他走来,不敢坐着,都纷纷站起身注目瞧向他
一时间,大堂内除了韦俊之外,人人起立,气势严肃
这人却不如何瞧两旁,炯炯目光视向韦楷双手抱拳,大声开口道:“罗大纲参见韦将军!”嗓音洪亮,贯满全堂
“罗大纲?咦,这人我以前见过”
李观鱼在旁眉目一动,认出了对方
原来他在战场上相救方百诚的时候和这人交过手,这人当时是敌军大将,骑着高头大马手持战刀异匙猛,气势非一般人能比,可惜最后败在他的手下,才使得他和方百诚侥幸从战场逃命
他这时仔细瞧向罗大纲,见这人不仅生得魁梧彪悍而且内里更蕴着一股军队武将特有的刚硬之气,让人感觉到此人若是进入战场有一股勇猛难挡的劲头,气势强横可抵得上千军万马,倒是真的少见这种人正是李观鱼平时最感到佩服的人物形象,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太平军如今南征北战,步步为胜,横扫满清军队,拥有这般的勇猛虎将才是让清廷不敢抵挡的资本,禁不住暗赞,觉得面前这人才该是镇守武昌第一号人物
这人的确是一员太平军少有的猛将,带兵征战多年,统领武昌城内的上万军队,不过他的职位却在韦俊之下,韦俊因为受上面的天京任命是武昌军队主帅,连他也被节制在韦俊手下,纵然一向粗豪强横,不过这时来到了帅府见到韦楷还是要先行礼再说话
韦俊坐在对面稳然不动,视向他,轻轻一笑,说道:“罗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谢韦将军!”
罗大纲听了他的话,点头,叶甲片子铿锵声响,转身便在附近一张空出的座椅坐下,跟随他进来的将士则站在他的身后
堂内两人对视,手下各自有人,显得泾渭分明
韦俊见他坐定,轻轻一挥手,刚才在堂内见罗大纲进来都起身迎立的属下将士才纷纷坐回原位
李观鱼和韦少英几人见韦俊有正事要谈,便稍退一旁,不做干扰
罗大纲是武昌太平军副帅,地位仅次于韦楷两人一同授命担负守卫武昌重任
太平军主力征战江南地区,湖北武昌就成为抵挡湘军反攻的第一防线,军事位置十分重要,曾国藩为了减轻江西压力便命胡林翼等人倾力拿下武昌,湖北的湘军便发动对武昌大规模的进攻
罗大纲协助韦俊率领太平军作战,击退了胡林翼,又在战斗中击毙湘军大将罗泽南,在武昌保卫战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实在是韦俊身边一个最有力的左膀右臂,武昌的太平军若是少了此人,只怕未必能在湘军重重包围下支持到现在
不过太平军也有短肋,虽然占据武昌控制长江水陆进可攻退可守,不过在周边真正占领的土地却有限,湖北不少领地还掌握在清廷的手中,武昌城内足有数万名军队,庞大的兵力因为缺少补充时常出现军粮不济,后勤匮乏的情况,长期下来,以战养战势必不能长久,现在,胡林翼虽然退守远离武昌,依旧还存在威胁
湖北的清军虽然实力不如太平军,可是因为有朝廷和地方的支持,后勤毕要好过太平军,至于武器装备更胜过对方不少,这些原因都是制约太平军势力发展的因素,以至太平军屡次击败对手却不能完全消灭对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而清军则正好相反,虽然暂时不敌太平军,但是牢牢占据把守领地和太平军做长期消耗,伺机卷土重来
太平军依靠军队实力强盛,清军依仗后勤补给毕充足,双方都不能一时轻易消灭对手,于是便出现了这般打来打去,反复来往的消耗对拼局面太平军若想在湖北扩大势力就要趁胜追击清军占领大片新领地,以战养战不断增强实力,这样才能最后完全消灭对手,改变局面
可是,对于是继续进攻还是防守,太平军内部产生了分歧
武昌大战之后,韦俊和罗大纲率领的军队大败清军令对方铩羽而归,却没有及时出城继续追击扩大战果罗大纲主张出城乘胜追击,韦俊却始终把守武昌不敢过多放开追击,两人意见产生不和,罗大纲认为是韦俊故意放跑对手,延误了战机,令太平军丧失在湖北扩大战果的好机会,对韦俊甚为不满,加上他一向性格行事粗豪,有话直说,不免又言语上得罪了韦楷两人由此不和,变得矛盾重重
罗大纲这时一坐下来,不做遮掩,直接开口道:“韦将军,咱们这次大战击败攻城清军又击毙对方带兵将领,清兵鞑子浪撤去,正是一举歼灭对方的时机,本该继续出城追杀,为何将军始终把守武昌城门不让属下的兵马放开追击敌军,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会,我实在想不明白!”
韦俊坐在那里,心知他前来必定会问此事,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罗将军,不是我不想追击清军,而是清兵虽然败退却实力尚存,还是不容小视,我们依靠守城的优势突然袭击才打败对方占了便宜,贸然出击追杀若是在外面不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损伤大了定然得不偿失,自然是先牢牢把守住城门,武昌不失才是最重要的”
“韦将军太多心了,清兵大败早就撤退,只顾逃命,哪里还能布下什么埋伏?”
罗大纲轻哼一声,听了不认同,他虽然身为武昌军副帅不如韦俊权力大,可是并不顾及身份差别,继续大声道:“咱们大军人数众多,虽然占据武昌城却一直困守此地,城中军粮始终不得足够供应,解决不了军粮问题早晚必是我军大患,此次一战大败对方正是趁机扩大战果,扩展领地的好机会,只有多占领地才能征集供应更多粮草,以备长久之需!若是只坚守武昌一地,纵使这次薄了,等下次清兵再过来进攻该如何处置?”
李观鱼在旁听了,觉得罗大纲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少一错强于多一胜,行军打仗不是靠意气用事,万事都要考虑周全”
韦俊却说道:“清军狡猾,我军虽然击退了对方,可是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后退留下埋伏妄图袭击我军,假如稍有不慎大军出城中了埋伏受到损失,危及到武昌城的守卫,若是因此丢失了武昌,这项大过我们两人谁能担负的起?”
“嗯?这个···”
罗大纲闻听到这里,变得言语稍滞,一时想不出对策
两人各有主张,罗大纲急于追击清军扩展在湖北的领地,自然有其道理
不过韦俊也清楚如今的情况,尽管太平军占据省城重镇,可是湖北的清军实力不弱又有朝廷和其他地方的支援,如今主力大军转移,留守本地的太平军力量减弱,难以轻易一举消灭对手,所以他采取的是稳守稳打的策略,首先保证武昌安全,只要武昌确保不失整个大局上就没有太大影响,若是急于攻夺领地稍有不慎失去武昌,对于太平天国定然得不偿失
他的策略是采取暂时防守,不求全部消灭对手,只求确保武昌要地不失,日后等待太平军主力解决了江南问题,然后再回师集中全力,伺机一举歼灭湘军
太平天国东西面临清廷军队包围,必须先集中力量解决一方然后才能有机会解决另一方,现在既然太平军已经在东线展开大规模进攻,西线防守的太平军实在不宜于再继续展开攻势,稳守领地不失就行
这个想法虽然中规中矩,不过比较稳妥,不会有太大意外风险,符合现在的整个太平天国运作局势
而罗大纲想法却和他相反,他认为如今湖北的太平军虽然占据要地,可是基础薄弱,若不能乘胜占据周围的领地,只困守此城势必不能久持,是以主张积极备战,乘胜追击,以攻为守,扩大太平军在湖北的领地
一个主防,一个主攻
两员主将在防守武昌的看法上发生严重分歧,互相对立不和
可是韦俊身居主帅位置,罗大纲居于副位,自然还是要听从韦俊的意见,两人逐渐矛盾越大,武昌军内部产生分歧必然导致军队受不利影响,其实韦俊和罗大纲两人之间不和一方面是观点看法不同,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派系之间的争斗
前面说了,太平天国表面实力强盛,可是内部已经分成以天京诸王为首的好几派势力
罗大纲本来出身于江湖帮会,是三合会的首领,三合会当时在南方十分有名,和清初就建立的天地会并称南方两大会,江湖势力影响不鞋他受太平天国起义影响,率领会中兄弟加入太平军,成为骨干
虽然他本人作战勇猛,善于打仗,立下不少功劳,可是由于不是太平军内部嫡系出身,不能占据最高统治地位,如今只被任命为武昌军副将,还要受到韦俊的指挥,他对此自然心中不会满意由于他受到天京上层的猜忌和压制,带兵权力相应受到影响,便倾向于跟随太平天国之中手握重兵的翼王石达开,算是石达开手下一派的太平军将领
而韦俊则不然,他是属于北王韦昌辉一派的太平军将领,两人出身的派系不同,加上在防守武昌的策略上分歧,更加互相对立,矛盾不和
韦俊知道对方早就对自己采取的防守策略感到不满,尽管罗大纲和他争执,却只是坐在原处,神情平淡,不以为然
罗大纲见到对方依仗主将职位始终不理睬自己的主张建议,更是暗自恼怒,一双虎目凝起,瞪视向对方,身上强横之气渐生,突然起身站立:“韦将军,你不要以为是武昌主帅就不将我这个副帅放在眼内,这次大胜清兵,若是不肯趁机扩展领地追击对方,实在是丧失了大好良机,你若不肯派兵,那我就自己带兵出城行动!”
韦俊眼神一动,盯视向他,缓缓道:“罗将军,我既然是军中主帅,一切决断当然是全听我的安排,你不肯听我的话,难道是想在这面前众多将士面前强行违抗命令不成?”
罗大纲嘿然一笑,“这里坐着的都是你的属下,你自然想让他们怎样就怎样,我可不和他们一样”
“哦,你这么说,倒是真的不将我当成军中主帅了,既然这样,你今天来这里有什么目的,莫非是要当众向施压我造反不成?”
罗大纲听他话语渐冷,却并不在意,昂然道:“我只是想让韦将军仔细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军中你是主帅不错,可我也是副帅,主帅做的决定不对,副帅自然要提出意见反对,韦将军,我专门来征询你的意见就是尊重你是主帅,不过你若是一点不将我的意见放在心上,我也只能按自己的安排去做了”
韦俊眉头凝起,沉声道:“罗大纲,你这么说,是敢真的不听从我的命令,就不怕犯了军规?”
罗大纲视向他,“若是等我带兵出去打了胜仗,韦将军,我还看你凭什么处罚我”
韦俊见他丝毫不让,更是气怒,面容冷峻,忍不住手掌拍了一下桌面
罗大纲也不说什么,冷笑以对
四周的韦俊属下将领见他对韦俊态度生硬,神情高傲,不由都注目瞧向他,大堂内的气氛渐渐有些异样
“大胆,不听军中主帅命令和当众带兵造反无疑,罗大纲,在帅府大堂内你也敢这般随便说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韦十五见状暗自握刀站在韦俊身边,瞧向罗大纲大声喝道,露出凶狠之意
罗大纲却眯起眼神,瞥了他一眼,并不将对方放在眼内,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你是什么人,我和韦将军亲自在这里说话,有你什么事,嘿,我罗大纲在战场纵横多年,杀得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你想取我的命,我看你有这个本事吗”
“你,罗大纲,你···”
韦十五瞧着他,满是怒容
罗大纲瞪视他一眼,虎目露出精芒,粗声道:“你什么,瞧你的样子还待怎样?”
韦十五被罗大纲的威势逼回,饶是脸上带怒,却始终紧握刀柄不敢真的上前
罗大纲是何许人,太平军少有猛将,战场纵横杀敌所向披靡,韦十五虽然也是韦俊手下一员战将,但是和罗大纲相比还是差的太多,无法相较
韦俊见这人在自己的帅府大堂内都敢当众和自己顶对,虽然气怒,可是明白这人不同一般,他手下掌握不少军中精锐,若是真正论实力不次于自己,自己纵然是主帅也无法轻易就压他一头,呆在原处想了想,收回怒气,冷然一笑,“罗大纲,我不与你多辩,你要是今日就是来这里和我当面作对的,那就请便这里是军中帅府正堂,我命令已经下就不会改变,你若是不将我这个主帅瞧在眼里,想要自作主张那也由你,但是你且瞧我将此事往天京城亲自禀报给翼王大人,看他如何处置!”
罗大纲听了他这话,倒是微微一动,他有些不将韦俊放在眼内,可是毕竟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军中主帅,这是石达开临走时亲命的,若是自己真不听他命令擅自带兵出城,对方将这件事报告给天京上层知晓,太平军一向严格军纪,只怕石达开得知后也会因此处吩己
他是石达开属下部将,自然不敢贸然为了对抗韦俊公开违反军中规定,又眼见堂内的众人都注目瞧向自己,明白这里毕竟是帅府,不是自己的地盘,若是再继续和韦俊争执并不好,想到这里,只得也退一步,脸上哈哈一笑,语气变缓道:“好,好,韦将军,你说的不错,你是军中主帅,自然说的话都有理,咱们都得听你的,好吧,既然这样,你说怎样,我罗大纲听从你的意见便是”说完这番话,身上披的叶甲片子轻响,先前浑身露出的强悍气势减弱下来,也不再瞪视别人
两人不再争执,堂内紧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李观鱼和白胜男初次来到,见这人居然敢和军中主帅韦俊当面争得不相上下,倒是觉得意外,可见这人的确不一般
罗大纲转移了话题,这时又一拱手道:“韦将军,今天我来这里还有一事想要和你说”
“哦,什么事?”
韦俊冷冷的问
“前两日我属下一些将士得罪了韦将军,要被你用军法重罚,这些人都是我的部下,并没有犯什么错,所以今日专门来这里替他们向将军求情,望你能饶恕”
韦俊听了他的话,更是不以为意,缓缓道:“你的属下将士向来由你管辖约束,怎会无缘无故地轻易得罪了我,倒是奇怪事,罗将军你是军中副帅,有谁敢轻易将你的部下重罚处事,纵然有这件事以你的威信还不能一人摆平么,又何用来这里向我求情?”
罗大纲脸有不满,“韦将军,大堂内咱们太平军将士众多,你何必这般明面言语折损我,若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对我当面说就是,何必怪罪到我部下的将士”
韦俊呵呵一笑,依旧缓缓道:“罗将军言重,你是军中副帅,我哪里会当面出言折损你,我真的不知到底是何事”
罗大纲不相信,冷然道:“你不知道?那问问你的手下人,自然就知晓了”说完,瞥向附近的韦十五
韦俊见状,也瞧向韦十五,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韦十五见他开口发问,不敢怠慢,走近对他道:“前些天咱们太平军和清兵大战,在城外击败清兵鞑子之后你当时下令全城军队留守城内以防情势有变,说若没有你的号令任何人不得轻易离城,可是军中有人却不听命令擅自抗令带人出城追赶清兵,违反了军令,才被擒获抓拿起来准备按照军规治罪”
“什么擅自抗令出城?当时清兵鞑子被咱们打得大败,正是追杀的好机会,带兵出城杀敌也算得违反军规?”
刚等他说完,罗大纲就立即打断,大声说道
韦十五瞧了他一眼,不予作答
“那这些人都是什么人?”韦俊问
韦十五答道:“都是罗将军的属下!”
韦俊听了,脸上清冷一笑,接着问:“抓了多少人?”
韦十五说:“只将负责带兵的十多名军啸了起来,为首的一人名叫李富龙”
“李富龙?”
李观鱼在旁听了,眼神微动
韦俊坐在那里,面色不动,说道:“原来是擅自违抗军令,太平军法一向严明,规定任何人不得轻易违反主帅命令,若是这般的话,这些人自然该当按照军法处置,这件事你虽然提前没有向我禀报,不过做的倒是没有错,罗将军,你说是不是?”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转头目光视向旁边的罗大纲
罗大纲轻哼一声,脸色阴霾,“韦将军,这李富龙是我的亲信部将,还有被抓的其他人也都是咱们城内军中将士骨干,平时作战积极,杀敌勇猛,立了不少功劳这次只是由于一时追杀清兵鞑子心切才不小心违反了你定下的军令,我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此事,请将军瞧在我的面子上轻罚饶恕这些人,你若能网开一面,我定然感激不尽”
韦俊见他亲自求情,脸色却并无多少变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开口道:“罗将军,你这般说便是有意要难为我了!”
罗大纲有些不明白,奇怪道:“你是武昌军队主帅,我来向你求情,有何故意要难为你的?”
韦俊扬起头,昂然哈哈地一笑,双手扶桌,又注目瞧向他,然后说道:“罗将军,你身为军中副帅,地位仅次于我,位高权重,难道还不知道咱们太平军规的严肃?咱们太平天国军法规定,不管何人凡是敢明目张胆地触犯军规的一律按照规定严厉处置,上自天王东王大人,下至士兵平民,都莫不如此,你明明知道这些人违反了军规该被处罚,还来这里向我求情,这不是要难为我么?”
“韦将军,你!”
罗大纲见他不肯答应,知道想要有意刁难自己,顿时虎目一睁,说不出的有气,顿了下,嘴角一勾,又嘿然一声道:“好,韦将军,你是咱们武昌军队主帅,我罗大纲说不过你,在武昌城内所有人的处罚决定还不是听你一句话说了算,你说放了李富龙这些人就是放,你说不放就是不放,还有谁能干涉得了你,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嘿嘿嘿,照你这么说,那就是你今日一点也不肯给我罗大纲面子了?”
韦俊淡然一笑,瞧向他,“非是我不给你面子,是我本来就按照咱们太平天国军法行事,凡是违反者一律不得免逃饶爽这可不是我一人能改得了的李富龙为首的这些人不听从帅令,擅自带兵出城乃是军中大忌,虽然是你的部下可是这般藐视规定不听号令,动摇扰乱了军心,必须要依照军规严肃处罚他们”虽然话语平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面前的罗大纲被他这一席话给说得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冷然瞧韦俊一眼,对方今天丝毫不肯给他情面,知道韦俊要借这次处置部下将士李富龙等人事情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瞧瞧,可是却又无法指责对方做得不对,不禁心底更是恼怒,面色铁青,十分难看
过了半响,他阴沉着脸色问道:“那好,韦将军,既然你非要按照军法处置这些人,我也不阻拦,我只想问问你究竟要判这些人什么处罚?”
韦俊稍稍思虑,微微一笑,“当众违抗帅令乃是大忌,跟造反作乱没什么区别,如今正是非潮期,守卫武昌形势严峻,若是让这件事情动摇影响了武昌军心,后果实在难料为了以儆效尤,其他属下的太平军士兵可以不予追究,但是对于带头抗令的李富龙等人一定要在军前斩首示众,方能做出示范,震慑图谋不轨之人,稳定整个军队!”
“什么!”
罗大纲眉目一动
李富龙等人都是他的心腹部将,一向追随他战斗,十分得利,若是将他们全都处死无疑是将自己的左右臂削掉了一截,如何能够忍受?他此时再也忍耐不赚陡然霍地一声抖身,铠甲叶片铿锵响亮,虎目圆瞪,怒声道:“哼,韦将军,你说要震慑不轨之人,究竟谁是图谋不轨之人,难道指的是我罗大纲不成?你要斩首这些人不如说是非要杀我,你是军中主帅,我违抗不过你,哼,那好得很,你若是瞧着我罗大纲不顺眼,干脆今日也定我一个造反之罪,命人直接将我推出去斩首得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如同雷震霹雳
堂内四周的将士听了都是神情一变,有些吃惊
罗大纲可非一般人物乃是武昌军副帅,太平天国大将,带兵征战多年,一贯所向披靡立下不少功劳,只要不是犯了大错谁敢轻易处置他?如今在武昌军队,想要处罚罗大纲的也只有韦俊能够做到这一点了,可是罗大纲手下带领的军兵不少,在武昌军中占据过半,纵然韦俊是主帅也难以想处置就能随意处置对方,否则定然会引起动乱,令武昌军不稳
堂内气氛变得越加僵持,人数虽多却无人敢轻易开口说话
罗大纲一身戎装,昂然站立,怒目盯视韦俊
韦俊依旧端坐不动,面色显得十分平静,顿了一会儿,说道:“罗将军,你这分明就是气话你是武昌军副帅,没什么过错,我如何敢轻易将你斩首,若是我这么做了,只怕上面天京的天王东王大人也要怪罪于我,说我胡乱做事今日我不过只是依照咱们军中法规依法办事,你却依仗身份资历来要挟我”他说到这里,轻轻一笑,接着道:“你若依仗身份非要和我硬争,我韦俊反正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是奉天京颁布的军法明令行事,没有任何偏失,就是你将这件事告到天王那里,也是我对,我又有何惧?”
“嗯?”
罗大纲万万料不到他会这么说
这番话说出来更是软硬兼施,如同绵里藏针,令人十分棘手,无法辩驳
他就算在武昌军中部下实力再强,威望再高,可韦俊终究是主帅,他位居其次只能听从对方命令,另一方面,韦俊这次的确也是依照太平军法从事,李富龙等人被抓住事端难以平息,他若是为了非要庇护手下这些人强行和韦俊争斗,这件事闹大了如果传到天京恐怕也要让他担待不起所以,纵然他一向在战场上带兵打仗强横无惧,这时也无法轻易斗得过韦楷见到今日亲自过来求情还是这个结果,心底气怒可想而知,虎目圆睁瞪视对方半响,最后只能重哼一声,一甩衣袍就要准备带人离开
韦俊见他样子,面带得色,坐在那里也不起身相送
这时,旁边一人忽然走上前,开口说道:“韦将军,在下想要向你求情,请将军放过被处罚的人一次!”
“嗯?”
听到这话,韦俊和还未走出堂的罗大纲都是微微一怔,两人都视向说话的那个人
这人正是李观鱼
罗大纲见了他,眼睛一动,禁不住“咦?”的一声,眼光顿时被吸引赚显得十分惊奇
韦俊也是眉头一皱,料不到他会上前,面带疑惑,“你要为人求情,难道你也认识这些人?”
李观鱼看了看他,也不隐瞒,说道:“在下认识其中的李富龙”
听他也认识太平军中的李富龙,还上前为其求情,堂内的人也是诧异
韦俊冷然视向他,“你为何要为这人求情?”
李观鱼并不在意大堂内众人的目光,走上前两步,对他说:“不瞒将军,我曾经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曾经并肩和他与清兵相斗,这人在交战中十分勇猛,甚是难得韦将军,如今正是和清兵交战关键时刻,似这等忠心作战的人只因违反军规就要被直接斩首丢掉性命,警告之用确是有,不过恐怕更会令人觉得可惜,影响了韦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将军是不是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绕过这人一次”
他认识李富龙,曾经和这个人一起在江面和清兵交手,当时李富龙带兵和清兵相斗在战斗中十分英勇,给他留下了印象,心底很有些欣赏佩服这人,可是刚才在旁听了罗大纲和韦俊的一番对话,知道这人现在因为违抗军令要被武昌军主帅韦俊定罪斩首,危急之际救人心切,便上前主动开口向韦俊求情,想要救这人一命
韦俊还未开口说话,旁边一人忽然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清廷属下走狗,就凭你也敢上来胡言乱语,赶紧滚开一边!”
说话的人正是韦十五
韦十五本来先前就记恨韦家人被李观鱼所杀,现在又见他贸然上来掺和这件事,更是恼怒,大声喝骂:“太平军里面的事情也用得着你这个清廷派来的奸细说三道四,你若再敢胡说信不信老子一刀取了你的狗命,让你在这里多嚼舌头”
这人出身军伍,生性粗豪,话语自然是十分难听
李观鱼听了他的开口大骂不由面色微变,心底动了怒气,先前并不如何在意,这时忍不住眉头向上一挑,转眼视向了他,不怒反笑,缓缓道:“这位仁兄,我向韦将军开口求情关你何事,你平白无故骂我是狗贼,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嘿嘿,既然这样,好,你若真想取我性命就尽管上前动手就是,我原地站着不动接你几招,若是能让你动了一根手指头,算我无能,我就向你承认是清廷属下走狗,不过若是你动不了我一根手指头,那就跪下来冲我磕三个响头,学三声狗叫,承认你就是狗贼,如何?”
“混蛋,你说什么?”韦十五更是大怒,额头青筋暴露,在众人面前被他反骂再也忍耐不赚非要取了这人性命不可,伸手拔刀上前
白胜男见对方亮刀,柳眉一动,心底戒备,便也“噌啷”一声拔出随身长剑
刀剑拔鞘声音响起,大堂内的气氛顿时又变得紧张起来
“住手!”
韦俊忽然开口喝止
这一声音量沉重,带着威慑
韦十五一惊,停在原处
韦俊坐在那里,面色有些阴沉,看了看亮出兵刃的韦十五和白胜男,沉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军中帅府大堂你们也敢随便动刀拔剑,成何体统你们都给我退下,若是有人再敢拔出武器动手,我不管是谁,全部按照军规处置!”
韦十五听了他的话,不敢轻易造次,只得强忍心底怒气狠狠瞪视了对方一眼,缩刀退了回去
韦少英在旁的白胜男一时鲁莽会惹怒了韦楷连忙使出眼色,让她收回拔出的长剑
白胜男瞧了瞧他,便也撤剑
罗大纲这时却不理会堂内争执,脚步声响,迈着大步来到李观鱼面前,目光带着意外惊奇,哈哈一笑:“怎么会是你,你就是那日我遇到的那个剑法了得的青衫剑客,咦,奇怪,实在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嘴里说着,连连称奇
李观鱼见他认出了自己,抱拳一礼,“区区剑法,何足挂齿,原来阁下就是太平军之中的罗大纲将军,在下李观鱼,今日见过罗将军”
罗大纲听他报出姓名,点点头,站在对面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露出喜悦,“原来是李兄弟,嘿嘿嘿,你的话倒是说得轻巧,当日在战场上拜你所赐,我一个疏忽右手可是差点不保,你这人武功能耐当真不鞋我罗大纲打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那日败在你的手下,改日咱们再找个机会一对一切磋”话是这么说,可是脸上对其露出的佩服神情却丝毫掩饰不住
李观鱼听了,脸上一笑,“当日和将军出手相斗,实属迫不得已,将军沙场纵横多年,武艺超群,我如何能轻易比得过,相斗取胜不过是趁机出其不意捡了你一个意外疏忽而已,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将军莫怪”
罗大纲却摇摇头,嘿然一笑,“比斗不是儿戏,胜就是胜了,输就是输了,没什么可隐瞒的,当日相斗是我输了,若不是你手下留情只怕右手难保,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你这般擅长剑法招数定然是来自江湖武林中人,我罗某当初也是出身江湖,不知你的武功出自江湖上何门何派,说出来也好让我知晓长长见识”
两人在这里说话像是熟人拉起家常,浑不觉旁边还有不少人
李观鱼听他询问,也不隐瞒,说道:“我的武功来自师父传授,恩师便是江湖上的幻影剑,人称南剑大侠的刘风尘!”
“刘风尘?”罗大纲目光一动,更是佩服:“原来你是南剑大侠刘风尘的弟子,刘大侠武功盖世,名满天下,你是他的亲传弟子难怪武功会这么厉害,嗯,这番亲身领教,果真是名不虚传,厉害,厉害!”
堂内众人都是太平军人,知晓罗大纲在军中是少有的勇猛虎将,听他都连连开口夸赞幻影锦风尘的名声,都是出奇,可见这人的名头当真不小
韦少英在一旁听了,见李观鱼现在威风凛凛说出门派师承,连罗大纲这等人物都钦佩不已,而自己这个同样也是出身幻影剑一门的嫡传弟子,却没落无闻地站在一旁,谁人不知,比不上师兄,心念及此更是生出一股黯然失落之感
罗大纲继续道:“我一生征战会过不少高手,当初在江湖上也算扬名立万之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武林之中三合会的罗大纲你可曾听说过?”
“三合会,罗大纲?”
李观鱼稍稍沉吟,他行迹江湖多年,三合会的名头听说过,想不到眼前这员太平军猛将当初是出身武林帮会,不过只看这人的形貌就知道绝不是三合会里面的一般人,“三合会是南方的有名帮派,影响甚大,我以前听说过”
罗大纲更增豪迈,说道:“我就是三合会的帮主,这一身武艺全都是当初学自于帮会中”
李观鱼眼睛一动,“哦?你居然是三合会的帮主?难怪武艺这般了得,在下不过浪迹剑客,不敢相比”
罗大纲哈哈一笑,虎躯抖动,满面春风,“李兄弟,你剑法超绝,胜我不少,武林中能有你这等武功高强之辈,实在佩服的很,咱们彼此彼此!”原来他在参加太平天国起义之前,早年出身帮会算是一个地道武人,在江湖大有名望,不仅是他,太平天国中不少人出身江湖草莽,后来因为参加太平军和清廷作对,战斗勇敢得到提拔展露头角,能够善于带兵打仗的更成为军中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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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领袖洪秀全也是早年出身江湖帮会,他利用帮会结纳江湖上的有识之士,逐渐扩大影响增强实力,不少人纷纷投效,其中不乏天地会三合会等大帮会的人物
罗大纲是三合会首领,当初带领大批帮众投奔加入太平天国一路征战立下不少战功,直至被命为武昌军副帅,协助韦俊镇守武昌他自然知晓刘风尘名声,刘风尘乃是当今武林首屈一指的人物,他以前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从未见过,得知李观鱼是其弟子更是另眼相看,生出想要和对方结识相交之意@
李观鱼道:“韦将军,李富龙这人和我相熟,当初和清兵作战异常英勇,这种人在太平军少有,请将军看在罗将军还有我的一份薄面上,轻罚绕过这个人”
韦俊道:“你不是太平军之人,用不着管这件事”
罗大纲自不必说了,李观鱼虽然初次来到,可是他将那张重要的地图刚交给韦楷算是立下大功,韦俊纵然介怀他出手杀了韦十三,对他不满意,两相衡量下多少该卖他一个情面才是
李观鱼求情,见对方断然不肯答应,觉得这位武昌军主帅太过武断只因他有些不了解韦俊的想法韦俊和湘军打仗当前也是急需用人之际,才没将他当做一般人看待,否则也不会没有向他追究杀死韦十三之罪但是,现在见到李观鱼相助罗大纲求情,暗生戒备之意原因在于韦俊和罗大纲二人的矛盾,韦俊是军中主帅在罗大纲之上,罗大纲带领重兵在军中影响不鞋两人不免争夺军队统领权以至矛盾重重韦俊本来就对罗大纲感到忌惮,的其顶替自己主将之位,一直想方设法削弱对方手下势力,这次处置李富龙等人和这个原因也不无关系,见李观鱼和罗大纲一番话语关系变得相近,难免很不高兴,脸上露出冷然之意
李观鱼见他神情,“韦将军,请恕在下多言,李富龙虽然违反军法但是为了追击杀敌并非犯了什么大错,这般轻易判罚未免有些过了”
韦俊眉头轻皱,更是不悦,“你不是太平军人却来干涉我军中之事,该当何罪?你不过给了我一张地图,有什么功劳情分?我不追究你先前擅杀韦家人过错就已经给了你情面我是军中主帅,判沸事自然由我说了算,你不过一个武林人懂得什么军队之事,若再多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难道将军瞧不上我交的这张地图?既然如此,地图之事就不敢劳烦将军了!”
“你这是想要挟我?”韦俊冷视向他
“不是要挟,而是韦将军小瞧武林人,在下一个江湖浪子算不了什么,可是身为武林人的傲气硬骨还是有的,就算没有别人帮忙,我自己也能将东西交还翼王!”
韦俊想不到这人倒是强硬,自己随意嘲讽小瞧了他两句,就要索回那张地图
他带兵多年,善于思虑得失,心想对方要救的李富龙只不过军中一员将校,算不得什么,而自己拿到的这张地图可不一般,既然到了自己手中那就不会轻易还给对方
此时,天京诸王之间争斗开始,东王一派实力强大胜过其余诸王,而北王韦昌辉急于拉娄量想要对付东王,翼王由于手掌重兵在军队影响力很大,可以说在太平天国内举足轻重,他的东西足以左右整个天京的双方力量对比,成为北王必须要拉拢靠近的一个人,就算韦昌辉最后不能将石达开拉到自己这一方,至少也要安抚拉近和石达开的关系,让石达开在天王和东王之间保持中立,不能让他投到东王一派当中
这张地图是石达开之物,若是交给了韦昌辉当成和石达开拉近关系的一个条件也不错,对自己兄长很有用处,不能轻易给了别人
他视向李观鱼,“处置李富龙的事情,容我再思虑一下,这个人既然和你有些关系,好,看在地图的情分上,我就答应你轻封人,其他人就不能这般了”
罗大纲冷哼一声,“韦将军,你分明是借这件事来针对我,否则我亲自向你求情,为何你都不答应”
韦俊听了他的话,脸上一冷,“罗大纲,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来污蔑我,这里是帅府大堂,你身为军中大将可要说话留意点,我只不过按照军法办事,难道就因为这些人是你的属下将士,违反了军令我就不能处置他们,要是这样,那我这个军中主帅还怎么当?”
罗大纲并不理会,“韦将军,这次是我下令让他们出城追击清兵的,清兵鞑子被咱们打的大败,放着好好的机会不追难道就这么白白错失良机,你若真的要罚,将我也责罚算了,就看你这般处置能否让咱们整个军中的将士都觉得心服嘿嘿,好,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两人都是军中主帅确实有些矛盾,不过上阵打仗都是为了太平天国效力,不必算计的那么清楚,你今日若是定要抓住这个把柄处罚我的部下李富龙这些人,不给我半点面子和退路,行,我罗大纲不听韦将军命令在前,自认理亏无话可说,李富龙等人随你处罚就是但是,这件事我可不会轻易算完,咱们日后走着瞧”
韦俊言语稍稍一滞,说不出话
罗大纲最后将话语挑明,倒是不得不令他有些忌惮,毕竟这人虽然职位在自己下面,可是手下掌握的部属将兵确实众多,在武昌军队中影响太大,加上两人关系不太和睦,所以一直以来多少受到韦俊的戒备猜忌,其实这次就是借处罚李富龙这件事来削弱罗大纲军中威望,有了先例,看日后谁还敢轻易不听从自己的主帅号令
他这次要处罚李富龙这些人并不难,不过涉及到和罗大纲的关系,如果非要坚持这般做等于明面和对方将关系闹僵,现在毕竟是非潮期,清廷外敌虽败可是威胁依旧很大,武昌外部形势并不是很乐观,若是现在他和罗大纲因为这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变得矛盾加深致使太平军内部分裂,只怕清军再来进攻的话,武昌难保
他又思虑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宜完全得罪罗大纲,多少给对方一点面子才是
此时,正好李观鱼也提出求情,他索性顺水推舟给对方一个人情,也正好缓和与罗大纲的关系,所以,虽然有些恼怒李观鱼在大堂当众以地图要挟自己,却也显得并不在意,最后说道:“今天看在你们求情的份上,犯下军令的这些人都罪不至死,李富龙免于处罚,其他人轻罚,日后若有再敢擅自违抗主帅命令者,定然不饶!”
罗大纲和李观鱼见平息了此事,李富龙等人都没有受到重罚,也都满意,不再说什么
韦俊说完,瞥视李观鱼一眼
李观鱼在意江湖情义,只是顾念当初和李富龙的一面交情之缘才肯出面求情,却不知道因此也得罪了韦俊
他当众相助罗大纲向韦俊要挟,又相救罗大纲手下部将,犯了韦俊的心中大忌,韦俊自然不会感到满意
罗大纲今日来本待无功而返,多亏最后有李观鱼露面出言,事情最后才有了转机,心底高兴,迈步走到他面前,伸手一拍他肩膀,哈哈一笑:“李兄弟,今日多亏有你相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现在暂且别过,这里说话不方便,改日我亲自派人请你到我住处,咱们再好好聊聊”说完,回头冷瞧了韦俊一眼,也不说声告辞,右手一挥,直接带着身后跟随的人出了大堂离去
他带领部下将士进出帅府大堂,来去自由,彷如无人
“这个贼子,他竟敢在这里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十二兄,这件事不能善罢甘休,否则怎对得起你身为军中主帅的身份!”韦十五见他临走这般无礼,竟连对韦俊也毫不理会,怒气难消
堂内韦俊属下的部将也众多,其中为首的黄文金和赖文鸿等人见罗大纲气盛,明面顶撞韦楷都注目看向他等待命令
“算了!”
韦俊面色不动,只是冷然瞧着罗大纲一行人径自离去
两人今日因为处置部下将士一事互相争执,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只怕日后双方矛盾更深,不好处理
罗大纲一行人远去,韦俊目转向李观鱼和韦少英等人,开口道:“少英”
韦少英立即走上前,“十二叔,少英在”
韦俊道:“今日你带来的两人我已经见过了,既然你跟他们相熟,就由你带下去暂且安排吧,若有什么事情我再派人召你过来”
韦少英自然听从,点头道:“少英知道”
韦俊又顿了下,瞥视向李观鱼一眼,缓缓道:“我念你上交地图有功,就暂且不追究你杀我太平军将士的事情,适才又对其他人网开一面,给了你情面,这些足够顶的你交上来的这张地图我韦俊一向做事公正,情义分明,不会白白受人家的恩惠,也不会依仗身份资历欺压对方,你说你们江湖人做事一向对错分清,光明磊落,我做事也不差你们多少,怎么样,现在我手中这张地图可没有白从你那里收下吧?”言下之意是他既不追究李观鱼杀了韦十三的过错又刚才给了对方一个情面,功劳和过失互相抵消算扯平,这张太平天国地图现在就算是韦俊手中之物,和李观鱼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李观鱼听他话语冷然,明白对方虽这么说却并未真正原谅自己,只是因为暂时地图在手不便追究自己,轻轻一笑,道:“韦将军情义分明,赏罚公正,在下十分佩服,将军既然这般说,我还有什么可好说的”
韦俊淡然一笑,“好,你们可以出去了”
韦少英看了李观鱼一眼,对白胜男道:“胜男,咱们出去吧”
白胜男点头,看了看李观鱼
李观鱼不说什么,先一人迈步离去,韦少英白胜男二人跟在后面,三人一起出了大堂
“十二兄,你就这么放走了那人,咱们韦家人死在那人的手上的仇就这么算了?”见他们离去,韦十五走上前说道
韦俊道:“这件事不要再计较,这人只要留在太平军一日就不会轻易走掉,着急什么,先瞧瞧他日后的表现,看看对咱们是不是还有可用之处”
韦十五听他这么说,不再说什么
三人出了帅府,韦少英负责为白胜男二人安置住处
他对白胜男道:“胜男,我在城中有一个住处,是个独门小院,隔壁有一间空房,环境不错,正好给你居住”
白胜男听距离韦少英的住处很近,十分欣喜,高兴道:“好艾少英哥,离你住的地方近那最好,你那里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给大师兄也寻个住处”
韦少英听了,低头思虑了下,显得有些犯难,说道:“真不凑巧,我住的地方还有其他人,恐怕别人住不下”
白胜男听他这么说,知道韦少英不愿和李观鱼同赚便说道:“既然这样,不行的话,就让大师兄先住在我那里,反正一个房间凑合挤挤就是了”
韦少英神情一动,“那怎么行,胜男,你和大师兄男女有别,孤男寡女的住在同一房子成什么体统,外人见了还不得笑话死你放心,我在城内其他地方再给他寻个地方,你那里还是你自己一人住”
李观鱼听了他的话,便一笑,“不必这么麻烦,我这人在江湖游荡习惯了,不管哪里都成,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那就行,其他都无所谓”
白胜男听了,看向他,不说什么
韦少英带着两人骑马先到了自己住处,因为他跟随韦俊办事在军中有职位,所以分了一套临近城中街道的胡同小宅院居赚先为白胜男安排了住处,最后又为李观鱼寻了一个地方,也是一个平房小院,不过这里距离韦少英和白胜男两人住的地方就远了些,位于城郊边沿,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李观鱼也不在意,他正想寻个环境安静点的地方,一般人打扰不到才最好,见房子虽鞋但是里面干干净净,便安然住下了
三人分别住下后,韦少英住的地方和白胜男接近,方便联系,而李观鱼因为住的地方较远,倒是和白胜男联系不如韦少英日常接触的多了,他留在自己房内闲来无事便在床上盘膝打坐,宁静入神,心无旁骛,调息运气一边静修练武,一边消磨打发时间
韦少英和白胜男久别重逢,自然都十分高兴,韦少英天天来看她,带她外出骑马游玩,几日下来几乎将整个城内都游览一遍
这日,两人累了,便下了马漫步行在武昌城街头,随意观赏街景,十分惬意
中午时分,阳光照耀下,城内渐渐显出最热闹繁华的景象
街道人来人往,店铺商号齐齐开张,车马行人在身边川流不息,小商小贩的喊叫声不断,似乎经历战火之后的城市又恢复到以往的繁华和生机
白胜男见大街小巷人流走动,称赞中南地区的物华繁盛,她瞧到韦少英虽然和自己一路谈笑,不过始终脸色难免带着一丝阴郁,似乎怀有心事,开口问道:“少英哥,这些天我跟你在一起,虽然见你常有说有笑却脸色好像有些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韦少英道:“我和你刚见面,这两天高兴得很,能有什么心事?”说完,转头向别处一瞧,冲她又一笑,“胜男,那边街道大桥底下是武昌城里的坊市,里面有很多小货物卖,走,咱们过去瞧瞧,我专门给你挑几件好看的首饰,让你带上,瞧瞧到底好看不好看”
白胜男见他故意转移话题,知道他定然有心事,眼睛瞧着他,“少英哥,你莫跟我再说这些了,我实话问你,你和大师兄两人到底怎样?”
韦少英有些莫名其妙,瞧向她,“什么怎么样?”
白胜男轻哼一声,“你这人好没趣,总是明知故问,我是问你,你是不是心里还介意之前大师兄对你说过的话?”
韦少英听完她的话,眉头微微一皱,沉默不语
“少英哥,我知道你肯定还心中有些在意,你和大师兄两人不和我早就看出来了,唉,事情一件接一件,有很多事情发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是,不管怎样,你别忘了,你们两人都是当初出身同门的师兄弟,这份关系可不是其他能够随便比的上,少英哥,只要你肯主动些向他认错道歉,纵然师兄还介怀你以前的事,时间长了总会原谅你,重归于好的”
“是么?”
韦少英嘿然一笑,不以为然道:“胜男,你想的太简单了他本来就自持武功比我高瞧不起我,认为我不配当幻影剑门下弟子,若是我再这般向他一直认输求饶,岂不是让他更瞧不起我,又哪来什么重归于好?”
白胜男眼睛一动,“少英哥,你去跟师兄道歉,怎么就是向他认输求饶?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么,当初你既然一时做了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有人说,人非圣贤,有过错就改之,只要你主动承认错误跟师兄道歉,说你日后改正,依照大师兄的脾性未必不会原谅你”
“有过错就改之?人有错,过而改之,改过错的就是好人,可是我错在哪里了···”
韦少英听了她的话,神情更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眼神变得低沉:“我当初没有做错事,只是因为那时候我武功不如仇人,为了保命留着日后报仇,迫不得已才认输求饶,不是我的错,只是因为我实力不如别人···”
“胜男,你认为我心里没有记得师父当初对我的恩情么,师父当初救我全家又传授我武艺,对我恩重如山,犹如再生父母,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难以报答,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可是,在落霞山上我为了保命违心在别人面前开口骂师父,说自己不是幻影剑弟子,胜男,你知道吗,自从那日之后,我每天心里都觉得难受的很,悔恨,内疚,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可是我纵然说出来又有谁肯相信,谁肯瞧得起我?别人只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只道我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可是,我不是!”
“少英哥···”
白胜男面色微动,听了他这番话才清楚他的心底并不好过,渐渐体会到韦少英的感受,怔怔地瞧着他,目光变得柔和,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少英哥,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为什么不这样对大师兄说出来,让他了解你的心底感受,只要他知道你这般难过,定然不会再为难你”
韦少英却不信,“当初的事情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一天,除非有一天我能报得了仇这些事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其实像我这样武功低微的人根本比不上师兄,自然也不配当幻影剑弟子”
“少英哥,你为何要这么说?你虽然武功是比不上大师兄,可是在我的眼里,你一直优秀的很,既年轻有为又武艺出色,一般人比不过你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报仇,重振韦家,又总是眼中处处瞧着大师兄,只觉得武功比不上大师兄就什么都不行”
韦少英转目视向她,忽然问道:“胜男,既然你这样说,那我问你,在你心里,我和大师兄两个人,到底谁更强一些?”
“谁更强?”
白胜男听了他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下,缓缓道:“做人不一定要靠谁更强来证明一切,只要本本分分做人,真真正正做事,就算不会武功,就算比不过人,那又如何,就会输给别人了么?”
“本本分分做人,真真正正做事?”
韦少英忍不住脸上一冷笑,却听不进去,“胜男,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你心里还是偏向大师兄,觉得我比不过他,我也报不了仇,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少英哥,你一时报不了仇,一时武功比不上大师兄不是你不行,而是你的目标太高了,你想要寻那个夺命刀报仇谈何容易,那人别说是你,就算大师兄也难说能胜得过,你一人如何轻易对付,只有你们师兄弟两人重新和好,联手才能想办法一起对付打败那人”
韦少英不以为然,“我用得着和他联手,哼,他觉得我不配和他联手,那我也不用再寻他低三下四求饶,现在我加入了太平天国上面还有十二叔照顾我,日后一定能在太平军中升到高官,出人头地,再等我武功实力强了,到那时候我还看他小瞧我小瞧”
白胜男听他话语带着偏见,禁不住秀眉蹙起,“少英哥,说到底你还是心底对大师兄不满,若是他将来真的对付你仇人夺命刀,你也眼睁睁看他一人去做?”
韦少英冷冷一笑,“我又没说非要让他去找夺命刀,是他自以为武功高强,根本瞧不起我这个小角色,我又何必非要跟着他一起丢人去?他走他的道,我走我的路,有什么相干我只要现在靠着十二叔,等到将来功成名就,还愁不能报得了仇?他这个人脑袋一根筋,认准的事就觉得别人做的都是错的,我倒要瞧瞧他一个人如何靠自己的武功报仇,最后是什么下场”
白胜男目光一动,听到这里,俏目变得冷寒,瞧向他:“少英哥,你这么说大师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韦少英出乎意料,没料到她这样反问自己,见她一直为李观鱼说话心底更是不满,看向她,“你为何老是帮他说话?难道是我说错了不成,他自认武功了不起,看不起我,觉得我不配当幻影剑弟子,还出手杀了我们韦家人,他这么不将我放在眼里,我如何要服他?等他有一天再败在仇人面前,我看他会怎么想”
白胜男冷然道:“少英哥,你不打算帮他就是了,为何还要说出这般话,他好歹也是你的同门师兄,是为了你师父报仇,倘若他真的死在仇人手中你的心里就好过了么?”
韦少英见她还在替李观鱼说话,更是嘿然一笑,道:“他的事关我何事?他不是早就说我不是幻影剑弟子,和幻影剑一门无关了么,我倒要瞧瞧他究竟是不是清廷人对手,能不能一人杀得了仇人,若是他做不到顶多也只不过是个自吹自擂,空口说话的无能小人罢了!”
“你!”
白胜男瞧着他,心头一股怒火禁不住生出:“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完全将大师兄看成仇人一般!”
“咦?”
韦少英脸带疑惑:“胜男,为何这次你和他到了这里,我发现你变了,一直为他说话却反而处处指点我的不是?”
白胜男轻哼的一声,道:“谁指点你的不是,我虽然不是幻影剑门下弟子却也十分尊敬刘风尘大侠,我一个弱女子还有什么所求,只求你和大师兄两人能够同心协力打败强敌,报得血仇,按照你师父遗愿一起为太平天国效力,不让幻影剑一门在江湖上惹人笑话!少英哥,大师兄虽然平时说话倔强了点,脾气有些不太好,可是他这人心地却不坏,至少不是什么奸邪小人,没有真的对你有什么恶意,只要你能向他真心道歉承认错误,他定然会原谅你”
“他不是奸邪小人,难道我是奸邪小人不成?”
韦少英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你若是觉得我比不上他,干脆直接去找他好了,为何还要在这里和我多说这些废话?”
两人越说越僵
白胜男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番话,她本来一心想维护好李观鱼和韦少英两人关系,以免这两人最后真的闹成分裂不和,各奔东西,可是哪知道事与愿违,韦少英不仅丝毫不理解她,反而更是话语嘲讽难听,不由心底一股难受升起,眼睛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气的跺脚道:“你是说我没安好心是么?好,就算我对你没安好心,可我也从来不偏向谁,你若是觉得我对你没安好心,那我还跟你说那么多干么?”说完呜咽一声,转身掩面快步奔开,再也不去理会他
“诶,胜男,胜男!”
见她负气哭着走开,韦少英终于变得惊慌,可是想要追赶却犹豫不决,站在那里终究脚步没有移动,眼见那道白衣身影距离自己渐走渐远,只余下他一个人留在原处
月色当空,一处宅院
星空闪烁,无限寂静,独有孤月悬挂天际
韦少英独自坐在宅内小院一张桌旁,手中拿着酒杯,神情萧索落寞,喝到半响不觉间感到熏熏之意,面色更显沉寂
这时旁边一人走来,伸出手在他肩背上轻轻一拍
“谁?”
韦少英微微一惊,转头瞧去,沉寂的面色变得缓和,说道:“十五叔,怎么是你来了!”
那人哈哈一笑,直接坐在他身旁,正是韦十五,“我走到你旁边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咦?在喝闷酒?你倒是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自己一人喝闷酒,莫非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韦少英有些尴尬,顿了一下,笑道:“没事,我一人在这里随便喝点酒解乏”
“嘿,喝酒还能解乏,既然这样,我就配你一起喝喝”
韦十五说完,嘿嘿一笑,呛啷的金属轻响,他将胯间的腰刀解下放在桌案上,坐在他旁边,嗓音粗豪,“唉,一人喝闷酒有啥意思,来,今日让我陪你一起喝!”
韦少英高兴,笑道:“十五叔你能抽空陪我喝酒,那是再好不过了,请坐”站起身分别给两人倒上酒,韦十五拿起酒杯,两人先对饮了一杯,觉得甚是快意
“少英,我听说你将前来寻你的那位白姑娘接到住处来了,你们以前关系不一般,久别重逢,现在你为何不好好陪着你那白姑娘,现在却一人呆在这里喝闷酒?倒是奇了”
韦少英听他这般问,默然不语,拿起酒杯一声不响喝了半杯
韦十五见状,眼神一动,“咦,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事不成?”
韦少英顿了一下,缓缓道:“没什么,一点小事,十五叔不必的”
韦十五眉头一动,咣的一声将手中酒杯磕在桌上,大声道:“究竟什么事给我说说,是谁招惹了你?在武昌城谁还敢将你小瞧在眼里,不给你面子,若是如此,我韦十五第一个就不放过他,他奶奶的,老子先一刀削他个狗娘养的!”这人说话粗鲁,又随意开口大骂起来
韦少英摇头道:“倒是别的事情,就是无意间跟胜男闹了一点矛盾”
“哦?”
韦十五眼神一动,问道:“是那个刚过来寻你的白姑娘?”
韦少英点了点头
韦十五一笑,“我当是什么事,怎么,你们两人吵架拌嘴了?嗨,男女年轻小两口,打是亲骂是爱,谁还难免不会有个闹别扭的时候,男子汉大丈夫不必放在心上”
韦少英又点头,笑道:“十五叔说的是,多谢指点,我敬你一杯”说完,两人又对饮了一杯
对饮完,韦十五眼神动了动,弯下身,靠近他道:“少英,有些话我给你说,你那个白姑娘人品相貌长得倒是不错,寻迟有,不过这女子说实在的,我瞧可厉害的很,当着我十二兄的面都敢和人动刀动剑,唉,我跟你说,这样喜欢耍刀动武的女人可轻易要不得,发起威来跟母老虎似的不服管教,若是以后有一天你不小心招惹了指不定会落个什么结果,我瞧,不如你就休了她,直接换个女人多好!”
韦十五粗豪,向来喜欢想什么说什么,之前因为曾经和白胜男有过冲突,差点互相打斗起来,自然对这个女子没什么好印象,听得二人闹了矛盾,便索性直接劝他将对方休掉了事
哪料韦少英听了这话,忍不住眉头一皱,显得有些不满
韦十五见他神情,连忙改口,又嘿嘿一笑,“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且莫当真,刚才的话你若不喜欢就当我没说就是”
韦少英道:“十五叔,我知道之前胜男刚来的时候因为一时鲁莽无礼冲撞了你,她因为从小学武就是这个脾性,还望十五叔瞧在我的面子上,莫和她一般见识,之前得罪过你的地方,我替她赔不是了,还望你不要介意”
“诶,自家兄弟,还说什么客气话”
韦十五嘿然一笑,摆摆手,“算了,咱两人都是同族兄弟,凭你我的关系,这件小事我还能跟一个女子斤斤计较,那我韦十五也太有点窝囊废了,你说是不是?不过,我瞧这女子会武功倒是不一般,少英兄弟,我给你一句忠告,女人要依着她,可是不能让她无法无天了,身为男人总要管好自己身边的女人,你记着,在咱们太平军里面永远都是男人第一,女人第二,这个规矩不能改了若是让她觉得你武艺不行,比不上别人,那还不迟早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让你自己坐下当王八!”
这人虽然话语粗俗,可是却正好说中了韦少英的心事,他坐在那里拿着酒杯,脸色更显得有些沉闷阴郁
韦十五瞧他的样子,不耐烦,一拍桌子道:“瞧你这样子,定是还有什么不爽的事情,我看着就替你憋着难受,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在咱们太平军地盘上还有啥事能够难得着咱们”
韦少英本来心情郁闷难解,听他这么说,顿了一下,便将事情说出来,最后道:“我和师兄两人关系不和,可是胜男却非要我亲自向对方道歉,本来我武功比不上师兄就被他瞧不起,若是再依着胜男的话去做,岂不是将脸面全都丢了,更抬不起头来!”
“什么?你说的就是出手杀死咱们韦家人的叫李观鱼那人?”
韦少英点头
韦十五立即大怒,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就是这个投靠清廷的狗鞑子,这狗贼杀了咱们韦家人而且那天还仗着有罗大纲的支撑不将我十二兄放在眼里,实在是猖狂的很,老子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想要一刀取了他的狗命,奶奶的,现在居然还要你向他道歉,少英,我问你,你是不是咱们韦氏族人?”
韦少英微微一怔,“十五叔你这是什么话,我出身在韦家,自然就是咱们韦氏一族人,当初我来到武昌若不是有十二叔你们这些同族长辈提拔我,我如何能有今日?少英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这些恩情我全都记在心底,日后我若能闯出名堂,定然不会辜负你和十二叔等人!”
“嗯,好,有你这最后一句话,我就没有白看中你!”
韦十五听了他的话,甚是满意,“你果然是咱们韦家的好苗子,你那狗屁师兄得罪咱们韦家,你自然不能跟他在一起,在武昌这里是我十二哥韦俊的地盘,这人翻不起什么大浪,他杀咱们韦家人,别说我十二哥,就算我在天京的兄长北王韦昌辉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若不是他后来交上来一张地图立了功劳,你当我十二哥会饶过他,这人跟咱们韦家人做对,那就是咱们韦家的敌人,在这一点上,你可要有轻重区分!”
韦少英眼神一动
韦十五最后的话自然有含义,对于他来说,李观鱼固然和他有同门情义,但他更是出身太平天国韦氏族人,如今李观鱼出手杀了韦家人,又曾经明面帮助罗大纲得罪了韦楷自然不会得到韦家人的欣赏,那他自然也不会和李观鱼关系走的近,两人本来已经不和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更是显得陌生,走上对立,至少日后遇到李观鱼,他绝不能轻易在这人面前服软认输
想到这里,他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俊朗的面孔上生出一丝冷意,“十五叔,他虽然是我同门师兄,可是因为武功比我高一向瞧不起我,认为我不配当师父的手下传人现在又出手杀了韦家人,我如何还能去向他低头认输,道歉赔罪?他是幻影剑门人,我也是,我韦少英一点也不差于他,你放心,我绝不会向他低头,把韦家人的面子输给他!”
“好!”
韦十五大拇指冲他一翘,笑道:“少英,有你这一句话那就真是咱们韦氏族人!你放心,在这里有我和十二兄罩着你,谁还能奈何你,而且到了天京还有北王大人,他李观鱼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区区江湖学武人也能斗得过咱们?敢跟咱们韦家做对,总有一天要让这狗贼好瞧!”
韦少英坐在那里,点点头,却是沉闷不语他武功比不上李观鱼,一向自愧不如,如今就连白胜男也偏向对方,这口气如何忍耐的赚种种心绪交错在他的心头禁不住又是一阵异样感受
他瞧向天上的明月,觉得月色闪动和星辰摇晃之中,一些东西渐渐看得不太清楚
少年英杰,自己也算,天资聪慧,自己也不弱,勤奋学武,自己也不差
每一点他自问不差于李观鱼,甚至更超过对方,可是为什么最后在仇人面前苟且求生,令人不齿的是自己,而不是对方?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够,是自己的武功还不够,是自己的实力还不够,自己身上的所有一切都不够
往事历历,浮上心头
少年时候的家境优越,意气风发,家变时的落难逃离,父母诀别,流落江湖时的寄人篱下,辛酸苦辣,在落霞山向人低头认输的委曲求全,羞愧耻辱
往事如风,一切都在改变模糊着他的双眼,让他更加瞧不清楚天上的明月和星辰,分不清东西南北
“师兄是刘风尘的弟子,我也是刘风尘的弟子,可是为什么我的武功差他那么多,为什么我比不上他,甚至连当幻影剑门下的弟子资格都没有,我到底会什么?”想到这里,心底越发难受,难以克制
同为幻影剑弟子传人,两人之间,究竟谁优谁劣
月色当空,美景照人
韦少英一时心绪起伏,思虑万千,最后拿起酒杯,在月色下又是一饮而尽
回到房中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人轻轻敲了几下
“谁?”一听声音,他起身醒了过来打开屋门,注目一看,醉意顿时消解了许多:“胜男,怎么是你?”
白胜男瞧着他,缓缓道:“少英哥,我是为白日的事情来跟你道歉的,不管怎么说,我对你发脾气不对,消你不要放在心上”
韦少英一笑,“胜男,这一点小事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这时,走上前,伸手扶住她肩头,“当初是我武功不行,在落霞山的时候没有保护好你才和你分开这么长时间,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是我对不住你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在武昌太平军的首领是我十二叔,我们韦家人在这里地位高的很,现在没有谁能再拆开咱们咱们两人在一起以后再也不分开,我会一直照顾你,不让你再受到任何委屈,我说到做到,你相信我!”这番话由衷而出,将自己的心底感受直接说了出来,自然满怀情意
白胜男听得感动,有些痴痴的不知该说什么
柔和的月光投射下来,照在两人的身上
韦少英俊朗的面孔和深情的目光在她的眼前,带着一股坚定之意,他虽然武功没有李观鱼高强,脾性没有李观鱼倔强,可是却也比李观鱼多了一股体贴柔和的感觉,就像这时候照在自己身上的温柔洒脱的月光一样
一时间,白胜男有些恍惚
这师兄弟两人忽然间在她的眼前感觉很相像,可是又十分不像,相像的两个人都是身怀侠义抱负,武艺不凡,有一股青年才俊的风范,不相像的是一个人带着勃勃英气,显得明朗潇洒,另一个人却多了一股清凉寒意,显得孤傲执着
究竟谁更出色一些,连她也轻易说不出
刘风尘一代大侠,能够收下这两个弟子做为传人,可见这人的目光自有不凡之处
想到这里,白胜男有些感触,怔怔地瞧着面前的韦少英,问道:“少英哥,你还记得当初你师父对你说过的话么?”
“什么话?”
“你师父当初临死的时候要你找到大师兄,将地图交到他手中,然后让你跟随他,消你们师兄弟两人一起同心协力重振幻影剑江湖威名,对付满清朝廷为太平天国效力,难道你忘了么?”
韦少英眼神微动,不想多谈这些,说道:“胜男,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想和他一起,地图本来是在我的手中,最后他却独自一人交到太平天国占了功劳,我一切都照着师父的吩咐去做了,可他却不将我瞧在眼里,这种人,我还跟着他干么?他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够做到,不比他差到哪里”
“少英哥!你为何老是这么说,我觉得是你想得太多了,大师兄可没有瞧不起你”
“不是!”
韦少英打断她的话,“我没有偏见,他是刘风尘亲传弟子,我也是刘风尘亲传弟子,他能做到的,我一样都能做到,总之,我不会轻易输给他!”
白胜男目光闪闪而动,知道他和李观鱼两人之间的裂痕已深,不好再缝合,“少英哥,你们都是刘风尘前辈的徒弟,幻影剑门下只有你们两人,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点恩怨就打算和大师兄决裂,将同门的情义全都抛弃了么?”
“抛弃同门情义的是他,不是我!”
韦少英面色没有半点波动,冷然道:“师兄弟情义算得了什么,武功高了才是真的,他武功比我高,我才不得不低他一头若是我武功比他高,你还会觉得我比不上他么?如今虽然我实力不如他,但是我身在太平天国,有别人帮助我,日后总有一天会超过他,让他看看我究竟算不算幻影剑门下弟子胜男,你若是还要说这些话,我再也不想听了”
白胜男看着他,再也不知该说什么
房间内
床榻上除了一叠薄被,别无他物,显得空空荡荡
李观鱼调息运功完,便睁开眼,起身从床上下来,抬头从窗子见外面日光照到当头,知道已经到了中午,翻了一下东西准备做事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砰砰响
他听了,迈步出屋开门一看外面站着十多人,都是太平军士,为首一人道:“你就是李观鱼么?”
“不错,你们有什么事?”
那人道:“我们是奉罗大纲将军之命,有事请你去罗将军府上”
“罗大纲?”
他眼神一动,想不到对方会今日派人专门来这里请自己过去,不知有什么事情,可是毕竟对方派来的人已经到门口,他不便耽搁,便离开住处跟随这些人一路来到城中大道,到了罗大纲所住的地方
罗大纲的住处位于武昌城南一处宅第,临近南城门比韦俊所在的帅府要靠近城外,便于他平时外出指挥军队,李观鱼走进去见庭院不算太幽深比不上韦俊帅府面积大,在里面基本都是平房,虽然没有高楼,建筑布置却也俱全他脚步刚迈入内院大门口,见到迎面一人就冲他走了过来,这人生得身材魁梧,浓眉阔口,正是罗大纲
人还未走到面前,宏亮的嗓音就已经先传到,听起来有些震耳欲聋:“哈哈哈,今日欢迎李兄台来到府上,罗某在此早已久等了!”
李观鱼见他亲自出来迎接,便行了一礼,“见过罗将军”
罗大纲满面春风,神情少见的高兴,对他道:“客气,李兄弟,请进!”
他这时候在宅中的打扮和上次披甲戴袍的样子不同,退去了原先披在身上的铠甲,一身便衣,露出里面所穿的贴身布衫,更显得肩背宽厚,肌肉发达,双臂肱骨结实有力,身材壮硕犹如虎牛,寻常人实在难以相比
李观鱼见对方脱了戎装,穿着便衣透露出的江湖豪气依旧不减,心底佩服,一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罗大纲随身没有带着人,其他士兵都留在外面,只两人一起并肩步入内院
过了第二进院落,罗大纲并没有直接领他到客厅内堂坐,而是带着他走到内院侧面一处空地,面积不鞋大约有百十平方米,地面不是泥土地,全部铺着整齐青石方砖,场边立着一件宽大的木质栅栏,长有十多米,里面Сhā着不少长短兵器,各式各样,短的有刀,剑,鞭,勾,锤,长的有矛,枪,戟,叉,斧等,十八般兵器几乎齐全,样样具有,在阳光照射下闪耀光芒,慑人眼目
附近有间平屋,屋前摆着两张石桌,数个石凳,供人平时休息所用,原来是一个大型练武场地
“嗯,这是什么地方?”
李观鱼目光微动,想不到对方的住宅内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李兄弟,请!”罗大纲挥手,当先大步流星进入场内,他见状,只得跟随在后
练武场外有十多名士兵站立看守,只他们二人进入场地内,在前方最前端距离百米外的地方还有一个树立的大型箭靶,制作牢固,箭靶下的方形平台摆有不少硬弓,硬弓附近是装满箭羽的箭壶,弓弩箭羽也一应俱全,这个地方习练武艺所用的东西一应俱全,若是有人在这里不管是想练刀枪兵刃还是弓射箭术都可以随便拿着东西操练,十分方便
“罗将军,想不到你的住处还有这一个专门练武的地方,倒是难得”
他转头道
罗大纲一笑,“李兄弟过奖,我这人酷爱练武,平时除了带兵打仗也没啥别的喜好,便在自家住宅内弄了这么个地方,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里习练耍耍,呵呵,算不得什么来,坐!”
李观鱼依言走过去,两人在那间平屋前的石桌前坐下
“不知将军今日召我前来有何事?”
罗大纲摆手道:“不急,李兄弟,今天既然你来我这里,就先瞧瞧我这个练武场地布置的如何不瞒你说,这是我的私人练武超里面的各式兵器都是我这么多年打仗积累收藏的,每个都是精铸细作非一般兵器,今日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先瞧瞧,怎么样,你觉得如何?”听这人的说话语气,就好似一个酷爱收藏的人邀请宾客来家中做客的时候不让人进正厅喝茶歇座,却先让人家过来瞧一瞧自己收藏的珍品,炫耀下成果,倒是特别
李观鱼听这些兵器都是他的平时收藏,顿时有了兴趣,便起身来走到近前观看,将每件兵器拿在手中一一欣赏,罗大纲跟在身后
他虽然精通剑法,其他兵刃武艺不太擅长,不过由于习武多年对各式兵器多少也有了解,这些长短兵器拿在手中的感觉不同一般,能看出来都是精良兵器,非一般的凡品,不过若是和他随身携带的那柄秋水涟漪宝剑比起来还是相差很多,饶是如此,这些兵器数量众多,种类齐全,很多在平时也是不可多见之物,如今正是兵荒马乱打仗之时,物资奇缺,若要将它们全都积攒起来确实需要费不少功夫
“将军这些收藏兵器果真都不一般,不是凡品,能将这么多件兵器收集在一起也算不易”
罗大纲听他夸奖,甚是高兴,接着道:“老弟的眼光果然是行家,你既然是武林中人,自然也会随身携带兵刃利器,有什么好东西不如亮出来,也让我瞧瞧”
李观鱼长声一笑,“我只不过区区一个穷武林人,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出了给别人瞧,还是不亮为妙,以免被将军好笑”
“诶,咱们都是自己人,兄弟相称,坦荡相照,你有什么好东西还干么藏着掖着,不敢拿出了给人瞧?你不亮好东西,那就是瞧不起我罗大纲了!”他这般说,罗大纲反而越发想要瞧瞧
李观鱼听他言语竟是非要逼人亮出好东西和他的兵器比比,若是不从就是瞧不起他,倒是觉得有趣,开口道:“既然这样,我随身有一柄宝剑,不知罗将军能否瞧得上”说着,两指微用力合拢“呛啷”清晰摩擦一响,宝剑利刃就握在他的手中,动作轻盈,显得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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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梦幻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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