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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拾捌章 再起风云 1

宴会虽然不欢而散,但也并不让人觉得有诸多遗憾。毕竟对于后宫妃嫔來说,比起索然无味的舞乐,她们更愿意欣赏她人失宠落魄之态。虽然无论是谁都保不准会有这一日,但至少此时此刻,她们是优越从容的。

玉衍不急不忙地行于百步道上,灿然明亮的琉璃宫灯还未完全熄灭。穿梭其中,便如置身于光火的世界。因玉衍有孕,步子也不敢行之过快,浅浅地待众人散了,才似乎更能感觉到夜的清冷。

“娘娘,皇后这一晚留在皇上身边,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云屏夫人并不蠢,”玉衍缓缓抬头,目中却毫无慌乱之意,“本宫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來便要靠她自己掌握了。”

苏鄂微微颔首,尚不及开口,便听背后有男子冷冷道:“淑仪娘娘安好。”

玉衍身子一僵,回望之时,便见裕灏同上官姼嬑并肩立于飞檐之下。他二人衣着相配,便真如鸳鸯夫妻一般。那女子行过礼后便自觉地退到远些的地方,只留裕灏一人在她面前。

“娘娘好计谋。”

如同兜头而下的一盆凉水,将玉衍淋得几乎失去知觉。她十指狠狠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指甲折断时该有的痛意。然而即便内心挣扎不止,她表面仍沒有露出一丝软弱之意,笑容亦是恰到好处:“王爷指什么。”

那男子似是难以置信,进一步上前道:“赵贵人的事,是你设的计吧。”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阴­谋会这样一丝不挂地展露在他面前,而自己的­阴­暗与肮脏亦要被他这般知晓。她以为,无论如何,在那个男子心中她都能是最好的模样,然而如今,便连这样的希冀都是奢望。

玉衍淡淡直视于他,那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自己如雪的肌肤,她的美与净,,一切都仿佛与从前沒有一丝改变。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哭泣着躲在柴房的女子便成了如今这样一副模样。

“诚如王爷所见,”她笑得愈发绝美,“只是本宫也不过就是对她说了几句谎话而已。”

那男子瞳孔猛然紧缩,似乎被伤的不是赵贵人,而是他一般:“就因为贵人她一向与你不和,曾出言犯上,你就要让她与骨­肉­分离,甚至置她于死地么!”

“王爷错了。”玉衍不经意地垂下头,拂了拂广袖上的尘埃,“本宫从未在意过她是什么态度,本宫只不过是自保。她既有害人之心,本宫就不能束手以待。”

许是错觉吧,自那男子眼中竟恍然浮现出悲痛之意,他顿了顿,终是淡淡道:“娘娘自保也好,争宠也罢,但愿别有一日引火自焚才好。”

玉衍闻言,只是微微屈膝以作告别:“王爷放心,玉衍就算万劫不复,也是自己选择的路。”侧目远处的上官姼嬑,玉衍终于浮起一丝无力的微笑。他有那个女子就够了,自己再无需伪装,无需依赖他了。甚至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会怀疑,也许自己本­性­便是如此,是因为从前太美好,这样的鬼魅之心才沒有苏醒。

行到景安宫时,突然有水滴打在脸上,冰凉而细密。玉衍仰头望向天空,孤月不知何时已隐去了痕迹,夜­色­如墨,有风倒灌进她衣裾翻飞的袍子中。

“下雨了。”她记得倒地之前,自己曾这样喃喃说了一句。

第二日睁开眼时,裕灏就坐在窗边,见她醒來忙用手去触她的额头道:“感觉好些了沒。”

玉衍微微直起上身,烧退后的疲劳感仍残留在她体内,脑袋亦是沉甸甸的发痛。

“太医说你是受了惊吓才会如此,看來是朕昨日吓到你了。”

她见男子面有愧­色­,忙道:“皇上几时过來的,可休息好了?”

第肆拾伍章 今非昔比 4 月靥

( “朕也是今早才过來,昨晚云屏夫人也突然身体不适,朕便留宿熙宁宫了。ww”他见玉衍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便笑着为她捋了捋耳边长发,“朕有一事要告诉你。”

女子轻轻应了一声,便见他正­色­道:“朕决定将宁顺公主交予云屏夫人抚养。”

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玉衍垂下眼眸,淡淡道:“夫人­性­子温和,定会好好照看公主的,只是赵贵人她……”

“朕已不想见她,只是怕人非议,才命她继续留在庆仁宫,无召不得出來。”裕灏眼中已沒有丝毫留恋,面对她人时,他冷酷的便如同另一个人。然而玉衍亦知道,若非他的无情,自己这一番心思怕就是白费了。

“皇上,那臣妾的孩子……”

裕灏回身一笑,目光瞬间柔和下來:“方太医说了,孩子无事。你若不放心,他就在殿外,叫他进來你亲自问一问。”说着便起身为玉衍掖好被角,“朕先去前朝,晚上再來看你。”

他刚一出门,方海山便进殿请安。玉衍屏退了下人,披衣起身,只寻了软榻的一隅來坐,也不待面前之人行礼便单刀直入道:“本宫怎会突然发热晕厥。”

“娘娘受了刺激这是其一,”方海山躬着身子,许是因在门外候得久了,额上竟渗出细密的汗珠來,“第二臣也提过,娘娘的胎到了此时怕成活不了了,种种有孕迹象也不过是拿药催出來的,”他略有迟疑,随即抬起头來郑重看向面前女子,“这胎多留在娘娘体内一日,母体便会受损一分。”

玉衍手掌微蜷成拳,她知方海山不敢对自己有所隐瞒,既然这样说,必是已到了极限,遂泠然道:“这一胎,我还要再保三个月。”

“娘娘……”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她轻轻摩挲着小腹,目中却沒有一丝妥协之­色­“只是都到这一步了怎能退缩,何况本宫的孩儿不能白死。”这样说着,玉衍目光也似狠戾了起來,惊得方海山慌忙垂下头去,她却道,“怎么和皇上说,你该知道。”

方海山颇有些无奈之意,但玉衍的­性­子他并非第一日知道,只得垂首应道:“是。”

正在这时,苏鄂突然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见太医亦在,便伏在玉衍耳边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太医,方海山即刻会意,退离了内殿。苏鄂一直待他关合好大门,才开口道:“皇上下了圣旨将芙蕖公主交给云屏夫人,就在方才熙宁宫前去索人之时,赵贵人闹起來了。”

玉衍听罢,却不过是捡了颗梅子含在口中,冷冷笑道:“那有什么好奇的,且由着她去。”

“娘娘不知,”苏鄂见她神情悠然,脸上更见焦­色­,“赵贵人挟着公主,道谁敢靠近她就要和公主同归于尽!”

“什么。”玉衍闻得此话才微有讶异,她未曾想过那女子竟丧心病狂到以亲生女儿­性­命相要挟,恐怕赵贵人是明白公主这一去,她自己好日子便也过到头了,索­性­不让任何人遂愿才出此下策。“皇后可知道?”

“皇后娘娘抱疾在床,皇上亦在前朝议事,只有云屏夫人去了。”

稍加思索便明白,皇后是故意将棘手之事留给她人的。只是稚子无辜,岂可让赵贵人真伤了公主。玉衍起身,也顾不上梳妆,便对苏鄂道:“我们。”

到了庆仁宫时,宫门口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妃嫔。庆仁宫宫人自不必说,门前道路更是被各宫人围得水泄不通。与此相隔不远之处,赵贵人披头散发地立于大殿之前,她一手抱着大声啼哭不止的公主,一手握着一把锋利无比的裁布剪刀,如同受了伤的母猫一般虎视眈眈地审视着众人。四周的侍卫由于担心误伤公主,皆已听命退到宫门口,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本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忽听玉衍已到,立时纷纷退出一条道路。为首并立着云屏夫人与宁淑媛,正隔着十丈左右的距离对赵贵人苦苦相劝。云屏夫人一见玉衍,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妹妹你总算來了,快看看该如何是好。”

她面露焦虑之­色­,却不知是忧心公主还是自己前程。玉衍叫她安了心,随后不慌不忙地环视了众人一周,声音如浸透在冰水中一般:“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唯恐扎不进是非堆里是么。”

玉衍如今身处高位,又怀有身孕,这一声不怒自威。众人被她这样一说,皆应道:“臣妾不敢。”

她一手搭了苏鄂,缓缓回过身來,未刻意打扮过的容颜却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那还不都回去。”她说罢,看似无意地扫视了一圈庆仁宫诸人,这才对宁淑媛和缓道:“让悸贵人先带着宫人去你那里待上一会。”

宁淑媛见她沒有丝毫慌乱之意,亦安下心來道:“好。”

屏退了众人后,玉衍才重新回到云屏夫人身边。赵贵人看似已神志不清,却一直警惕地看着玉衍吩咐一切,直到她人散去。玉衍察觉到她烈火一般滚烫的视线,遂回过头冷冷笑道:“贵人何苦想不开,公主就算养在熙宁宫,你也能时时相见。”

“贱人!”那女子狠狠啐了一口,目中浸满血­色­,“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设计夺走我的孩子!”

“你错了。”玉衍笑靥依旧,“本宫已有两个皇子,何须要抢。若非你行为不端,皇上怎会做出如此处置。”

闻听此语,赵贵人非但不怒,反而仰天大笑。她整个人似已恨得入魔,面容之可怖,便连远离数十张的云屏夫人都觉得寒意骤起。

“皇上无情,我不怨他!然而北宫卿,任你口舌如簧,我也不会叫你得逞!宁顺若是做了别人的孩子,毋宁跟我这个生母一起死。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做鬼?”玉衍只似听到了极好笑的事,也不顾赵贵人的威胁,一步步向她走去。

那女子见她逼近,越发狂躁起來,她的刀刃已抵在了婴儿白皙柔软的脖颈之上,那锋利的剪刀微微一动便可见一道清晰地血印,四周之人皆已惊得大叫,却不见玉衍有丝毫退让之意。

“你说到底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玉衍不顾她的胁迫和云屏夫人的劝阻,已然逼身上前,面上沒有一丝动摇之意,“你活着斗不过本宫,死了便能么。况且妃嫔自戕本是大罪,你杀死公主,更是诛连九族。”她与赵贵人所隔不过一寸之距,甚至能感觉到那女子浑身不停的颤抖,“这个结果,本宫更乐得一见。”

赵贵人猛然睁大双眼,惊恐道:“你不是人……北宫卿,你是恶鬼!”

玉衍不怒反笑,一手已然握住了那女子紧握剪刀的手腕:“你不是要试一试么。”

“不……不!”赵贵人猛然推开她,手中利器亦被甩出极远。便是在这一刹那,四周伺机而动的侍卫一齐冲上,牢牢压住了那挣扎不止的女子。随着侍卫手中的女婴一声惊天啼哭,云屏夫人也反应过來,忙跑上前接过芙蕖公主轻声安抚。

她虽听不清玉衍究竟对赵贵人说了什么, ...

(但赵贵人的惊恐与那一瞬间的崩溃,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方才玉衍身上的滚烈杀气,便是她这个久历后宫事的一品夫人都倍感胆寒。那时沒有同她作对到底,现在想來不由觉得万幸。

云屏夫人见玉衍只是袖手立于一侧,不禁望向她道:“妹妹,你看这……”

玉衍并未答话,只是反手抄出侍卫腰中利刃,再度递到那女子面前:“你不是不愿看到亲生女儿被送与她人抚养么,那便自裁于此吧。你若死了,本宫或许可以饶过你的家人。”

赵贵人跪在石砖之上,缓缓伸出颤抖的双手。她面­色­惨白,眼中早已沒有了一丝生气。芙蕖公主在云屏夫人怀中亦止住了哭声,只睁着双大眼好奇地打量面前之人。然而那女子一触到长剑,立刻便似被雷击中一般,遽然收回双手,瑟瑟发抖道:“我不想死……”

玉衍终于冷笑出声,眼中毕现鄙薄之意:“沒用。你这样还妄想斗过本宫?”

她再不去看那女子,只接过苏鄂递來的丝帕擦净了手道:“本宫会向皇上说明你早已神志不清,留你一条­性­命永远禁足庆仁宫,让你亲眼看着公主是怎样厌恶你这个生母的。”她说罢,抬手抚了抚赵贵人满是泪痕的脸,俯身在她耳边呢喃道:“当然了,你随时都可以选择死。只是若如此,你赵氏一族的荣耀便也到此为止了。”

这样狠毒的言辞自玉衍口中说出,她却一直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越温婉,便越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玉衍直起腰身,以目光询问云屏夫人,,她又怎会说不,忙吩咐侍卫道:“还不押她下去。”言毕,又似想起什么似的,面对玉衍道:“那庆仁宫原來的宫人?”

“还叫她们住在这里,好好关照赵贵人。”她伸手捏了捏芙蕖公主圆嘟嘟的小脸,神­色­亦缓和如初,“从此公主的生母只有夫人一人,夫人切记。”

云屏夫人眉眼舒展,旋即露出一个明艳而温和的笑容來:“这是自然。”

第肆拾陆章 上官姼嬑 1 月靥

( 那之后不久,便传出了裕臣率十万大军与庄贤王共赴漠北的消息。ww

裕臣远征那日,风很大。明明已有了要入夏的迹象,天气却忽然在这日­阴­冷的厉害。玉衍只着一件蝉丝帛云纱长衣,独自立于庭院中,一颗心似漂浮云间,不知所向。

这一别,不知多久,她的心里却竟然盼望着再见不到他。漠北虽然凄冷苦寒,可他若是留在那里,便不会回來与其他女子成亲了吧。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闪过,哪怕只有一瞬,玉衍都变得无比惊慌,,自己怎会生出这样可怕的执念來,爱人之深,当真能成妖成魔么。

兀自出神之时,忽有人走近身边。龙涎香的香气预示着该主人身份的无比高贵,果不其然,有浑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自她晕厥那日起,裕灏天天都回來看她,亲自听太医说一句一切安好。即便玉衍每日都会劝他遍洒雨露,他却极少再到她人宫室,并道:“若在寻常人家,妻子有孕,为夫定要一步不离的。朕无法给你那样的温暖,至少要多陪陪你,不叫你孤单。”

听他那样说时,玉衍忽然就泪流不止。她心里原是这样苦,以至裕灏无论怎么手忙脚乱地安慰,她都不能止住哭泣。玉衍将头抵在男子肩上,放声痛哭,打湿了龙袍的一大片。裕灏见劝她不成,索­性­拥住她削瘦的肩膀,任她发泄心中苦楚。

神思回转,女子见到他便绽开笑靥道:“皇上來了。”

“这么出神地想什么呢。”天子自然地拥住玉衍肩头,二人双双向屋内走去。因着玉衍畏暑热,屋内早早地便打起了风轮。五月正是被鲜花包围的时节,风中夹杂着阵阵清香,凉风吹來时惬意无比。

裕灏似是对此效果甚为满意,扶着玉衍坐在了香妃榻上,自己才落座道:“今日早朝时分,嘉亲王率大军出城了。”

玉衍微微垂眸:“嘉亲王神武,漠北叛乱定会被平定。”

“连你也看好裕臣。”天子眯起眼笑道,“他这次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正可谓是攘外襄内了。”

玉衍即刻便明白了这话中深意,不禁诧异道:“皇上是要他……这实在危险!”

“然而除了他朕实在想不出可信之人,当然,朕也会加倍补偿他。”裕灏见她并沒有安下心來,遂道,“裕臣行军在外,朕自要照顾好他的妻室。”

有那么一瞬间,玉衍沒能立时分辨出他口中的妻室所指何人,然而意识过來时,­唇­边却已浮出一丝苦笑:“皇上要如何补偿。”

“朕是想留那女子在城中,你一个人无聊时也可让她进宫与你作伴。”

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玉衍怔怔地抬起头:“为什么非得是臣妾。”

裕灏将一颗冰糖水浸了的梅子放入她口中,笑道:“你与嘉亲王一向交好,想必与上官氏也能成为好姐妹。”

“皇上莫要胡说,臣妾何时与嘉亲王交好,不过是皇上赞赏他,臣妾便与王爷有过点头之交罢了。”许是梅子太酸,玉衍头上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对那上官姼嬑,臣妾便更是一无所知了。”

裕灏也并未过多留意她的话,只是笑笑:“朕的玉衍,必能与她人相处极好。”

这样的话玉衍本已再推脱不得,只是即便如此,上官似乎也知道玉衍并不喜欢她,因此极少往來宫中。有时过來,也只是向天子请安,关心关心裕臣近况,便再无其他。少了与他人的周旋,玉衍几乎花去了全部心思在这个孩子身上。她有时会特意与宁淑媛坐在凉亭中缝制小孩子的肚兜,或让裕灏去听那并不明显的胎动。正因她如此珍视这一胎,故而阖宫皆知她这一胎康健无比,且方海山也曾预料过,这一胎会是个男孩。

在旁人眼中,她是一个一心一意期待婴儿降生的母亲,幸福而忐忑着。而这样持续了约莫一个月,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皇后开始多次关心她的胎象,晨昏定省皆要亲自过问,甚至派过太医來为她诊治,只是因隔帘问脉,并未有人知道帘后之人并非玉衍。

然而如此一來,秦素月却更是对她胎象平稳一事深信不疑。每每见玉衍腆着肚子向她含笑问安,她的眼中便会浮现出焦躁之­色­。玉衍一直在等她按捺不住的那天,然而亦知道自己时间已所剩不多,在几次深夜被疼痛惊醒之后,方海山向她郑重警告,,一个月内,必要将死胎流出体外,若一意孤行,代价恐怕是她的永不能生育。

这日晨省,闲话之余皇后果然又关心道:“湘淑仪的胎象可还安好。”

玉衍不必起身,便只是笑着回道:“近日小家伙闹得厉害,臣妾很是辛苦。”

“天气暑热,你又辛苦,定要多多留意身子。”皇后抬起头來,微微扬高音量似是对众人道,“今年战事繁多,皇上便决定不去行宫避暑了,各位妹妹也要注意防暑。”

“说起來,咱们谁都比不得湘淑仪好福气,”昭修容摇着一把芙蓉柄的美人扇,依依笑道,“这胎若再诞下个皇子,皇上岂不是要封妹妹为妃。”

这话正点在众人心头,自信妃死,宸妃废,贤妃升后,四妃之位早已虚空。本來昭修容之类也有升妃之望,岂料玉衍接连有孕,一人独大。平日若与她亲近还好,可一众人在早年之时谁沒有过落井下石之时,若玉衍真封了妃,只怕有人要叫苦不迭了。昭修容一番话表面是欣羡,其实却暗藏冷箭,叫玉衍立时成为众矢之的。

“姐姐虽这样说,妹妹却只盼望着生下个芙蕖公主那样乖巧懂事的女孩子呢。”玉衍嫣然一笑,温和道,“皇子的话还是留给诸位姐妹吧。”

云屏夫人听她这样说,不禁抬头打趣道:“芙蕖才几个月,哪里看的出什么乖巧不乖巧,依本宫看,你便只是一味偷懒罢了。”

第肆拾柒章 上官姼嬑 2 月靥

( 她二人相视一笑,却看得庆顺仪满心不快。ww那女子百无聊赖地打着珠屏扇,看似对身边胥常在咬耳朵,实则却是真真地说给众人听:“我可不挑这个,有个孩子便心满意足了,别说男女,这是不是亲生的还不都一样。”

云屏夫人脸­色­旋即一变,皇后却已严肃道:“庆顺仪莫失了分寸,芙蕖公主的生母从來只有一人。”她刻意咬重了生母二字,一时云屏夫人更加面露尴尬之­色­。皇后也不待她人开口,便再度面向玉衍,神情平和之余,眼中竟还有些许期盼之意,“男女都好,平安顺产才是大事。”

皇后的演技竟已这样炉火纯青,若非她二人积怨已久,玉衍怕当真会以为她们何时就冰释前嫌了。然而姑且不论皇后所作所为,就是昭修容的桩桩件件,哪个沒有她的算计与­阴­谋。她与秦素月,注定是要斗得你死我活,因此即使皇后再面­色­和善,此时怕也早就急得无所不用其极了。

玉衍缓缓起身,面上是受宠若惊的卑谦之态,由苏鄂扶着郑重行了一礼道:“能得皇后娘娘如此照拂,臣妾无以为报。”

皇后亦微笑垂首,一时只让人觉得后宫和谐,二人情同姐妹一般。

那日夜深,因思虑白天种种,导致玉衍无法安枕入眠。彼时皓月当空,别有一番雅致,她索­性­起身坐于窗前,宁静的沐浴着月光。白日里虽然是酷热难耐,但到了这会,支开小窗,竟也有阵阵凉意袭來,惬意得很。女子遥望苍穹之时,不由地便想起了裕臣。

她听说这些日子里,庄贤王行军时曾三次上书欲将菏泽公主接回封地,奈何公主执拗,执意留在京中。庄贤王迫于无奈,只得规规矩矩地领兵出征,对于裕臣同行一时也不敢有太大非议。裕灏也曾因此多次想要嘉赏玉衍,却都被她婉拒了。

玉衍知道,天子与裕臣之间常常会有书信往來,然而内容她却无从得知。只是随着裕臣离京时日渐长,上官姼嬑却愈发频繁地向皇上探知他的消息,这不禁令玉衍心生疑惑,难道她身为王府侧福晋,竟不曾收到裕臣的家书么。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再怎样,上官姼嬑也是裕臣名正言顺的妻子。比起这个被圈禁在皇宫中的自己,她更有权力堂堂正正地得知夫君出行的消息。这样思虑间,却听得门外轻响,原是苏鄂前來熄灯。见玉衍仍未休息,那女子不禁有些诧异道:“娘娘,已是子时了。”

“无妨。”玉衍只是淡淡地应着,视线却依旧穿透茫茫夜­色­,投向远方,“你看,这宫里并非只有我一人睡不着。”

玉衍目光所向,正是正北星空下,灯火灿烂的一座辉煌殿宇。那金橙相融的巨大光团,在漆黑的夜空下如白昼一般明耀显眼,极为富丽奢华。偌大后宫之内,也便只有朝凤宫才能这般声势浩大,秦素月再不得宠,终究是后宫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是自然的,”苏鄂笑着拨了拨灯芯,光便骤然亮了些,“那位主子见您胎象平稳,自是更加寝食难安了。一个时辰前小福子还见皇后召了昭修容前去呢。”

“她们到底是沉不住气了。”

“皇后许是如此,”苏鄂依依回身,眼底映着一抹深意,“但昭修容,毕竟是个心谨慎的……”

“你说的不错,她不会如皇后一般轻易便信了我胎象安稳。然而,我却沒时间等了。”玉衍微微低头,一只手覆在小腹之上。那里面的胎儿早便夭折了,那以后小腹的隆起也全不过是瘴气使然。她早有了月信,一直小心才岌岌可危地瞒了下來。如今这胎已近三个月,再拖下去便是不经勘查也会败露,她必须主动出击了。

苏鄂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題道:“话说回來,这几日倒时常能见到上官姑娘。”

“皇上本是要我常与她作伴,只是我总借着见菏泽公主的由头疏离她。”玉衍语气冷淡,并不难听出对上官姼嬑的排斥之意,“只是算算时日,我也的确是该见上她一面了。”

苏鄂有些愕然:“娘娘其实不必勉强。”

“并非勉强,我也只不过是想知道,裕臣究竟爱上了她哪一点。”

只不过是想知道,,玉衍这样说服自己,敛起所有的敌意和不甘,只安心当一名旁观者。那个女子并沒有错,她不过就是幸运了些,生在了庶民之家,躲过了入宫一劫。然而即便如此,她却克制不了对姼嬑的嫉妒与怨恨。

玉衍黯然垂首,她依旧清楚记得在那次庆生宴上,白羽脱口而出的那一句。上官究竟像不像自己,她想通过这双眼,亲自去见证。

“娘娘若执意,奴婢明日请她进宫就是了。”

“不必了,她好歹也是王府的人,待她自己进宫时你再去请罢。”

即便这样说,然而因着上官心心念念王爷的情况,五日之后,她果然求请入宫觐见。那日刚好裕灏在御书房议事,便不曾见她,那女子难免要白走一遭,因此苏鄂与人來请她时,她也就沒有推托。

那是玉衍第三次见到姼嬑,明明是身材娇小的女子,却有着高挺的鼻梁与杏眸大眼。炎炎夏日,她只着了件青荷­色­的绣云湘水裙,裙边以水线勾边,行走时如涟漪蔓延开來。她臂挽桃­色­轻纱,也不多加装饰,别有清爽之感。上官姼嬑其实并未比玉衍小上几岁,只是宫里人历经人事,专于算计,玉衍便显得年长一些而已。

玉衍注意到她掌心细细的茧子,便知她并非养尊处优的千金之躯。这种庶民之感并不仅仅体现于细微之处,更体现于她的神情之中。即便她已屡屡入宫,然而眼中仍不免有见到生人时的怯­色­。玉衍想起她总爱切切诺诺地躲在裕臣身后,每每此时,便让人生出想要保护她的冲动。这样的女子,本就容易惹人怜爱。

而自己,即便在最当初的时候,也不曾这样过。

只因一早便知人情冷漠,所以再无助,再恐慌,玉衍也不曾奢求过他人的援手。她不信别人,也从不收起对他人的警惕之心。便如一只刺猬,披满了坚硬的荆棘,把最柔软的地方牢牢保护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当她爱上裕臣,信任他时,才会全力以赴地想要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处,想要并肩而立,想要把自己的全部都诉之于他。即使如今被他抛弃,被他疏远,玉衍的内心也绝不会酝酿出懦弱的种子。

上官姼嬑,她其实并不像自己。

第肆拾捌章 上官姼嬑 3 月靥

( 这样端看她良久,玉衍才微微笑道:“本宫自怀了孩子后,时常忘事,现下竟忘了王妃还站着。”

姼嬑闻言微微一怔,忙道:“妾身,还算不得王妃。”

“只要王爷心里承认了,有沒有那一礼又有何重要。”玉衍只是不咸不淡地打量着面前女子,既不过于疏离,也不过分亲昵,“嘉亲王是个专一的,王妃大可放心。”

那女子两颊瞬时绯红一片,颔首道:“是。”

“王爷出征在外,本宫本该多请你进宫一叙,奈何近來诸事繁多……”

“妾身不敢,”她刚刚坐下便忙抬起头來,手中不安地绞动着帕子,“其实妾身只是想问问,娘娘一向在御前服侍,可知王爷近况如何。”

这回却是玉衍面有讶然之­色­:“怎么,王爷竟不曾亲自去封家书让王妃放宽心?”

她这样一说,姼嬑脸上更见窘­色­:“不瞒娘娘,王爷确实曾经修书一封,只是连姼嬑也知,那上面不过是敷衍之词罢了。”

“军营困苦,王爷这么做大概只是不愿让王妃担心而已。”即便口中这样说,玉衍却也知那左右不过是劝人之词。只是她亦好奇,裕臣一向体恤人意,莫非真是战事逼得紧,以致他无暇顾及家中。

这样想着却不敢让面前女子看出什么,便叫人上了点心,再度转了话題道:“你曾说,你与王爷是在战场上邂逅的?”

姼嬑不意玉衍会突然这样问,显然愣了一愣。ww然而触及往事,仍能看出她无限欣喜,也许与裕臣的相遇,便是她这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刻吧。

“妾身犹记得,那日王爷在河边汲水,看起來十分疲惫,恰巧遇到我,我便指了我家的方向与他。”女子说着说着,却似回忆起那日裕臣的狼狈,眉头微微蹙起,“那时王爷浑身是伤,仿佛是打了败仗的样子,也不见军队和同行的人迹。我见他实在可怜,便一连数日为他医治。后來过了不久,有大军前來相迎,那个时候我未曾想到他竟是皇亲国戚,只以为他是哪里的将军。”

玉衍从未听说过裕臣受过这样重的伤,更不知他曾如此狼狈。只是事情虽然已远,但现下听來,心仍是被狠狠地揪着。那个时候,在他身边的若是自己该有多好。玉衍一面克制着心情,一面颔首示意道:“因此,王爷便带了你回來?”

“起初沒有,王爷他只是留了些钱财。然而待他离开后的第三日,忽然有人前來,问我愿不愿意随王爷回京,我便应了。”姼嬑越说便越沉浸在其中,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这听起來几近完美的相遇,在玉衍看來,却有异样的谜团在其中。她并不知道这种不和谐感究竟出在哪里,却可以确信,,依裕臣的­性­格,断不会如此。因着这一份疑虑,她对姼嬑的敌意也微微缓和了些,也许,这女子也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幸运。

玉衍只是小口饮着酸梅汤沉默不语,却见姼嬑忽然抬起头对她道:“妾身与王爷,若能如娘娘与皇上那般恩爱,便是要姼嬑死也值了。”

玉衍手中一顿,抬眼看她道:“你从未在后宫生存过,怎知这恩爱不是牺牲诸多才换來的。有时眼见的合欢美满,并不一定就是真实。”

姼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王爷也曾这样和妾身说过,还说娘娘您……过得其实并不快乐。”她有些踌躇,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忙偷偷地打量了玉衍一眼,“可是娘娘过得好与不好,王爷他怎会知道呢。”

玉衍怔了一怔,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凉,入口酸甜的果品竟也如眼泪一般苦涩。原來他都知道,从成为花蕊,到献给皇上,再到一步步从泥泞中走出來,这一切的心酸与不易他都知道。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毁了这个梦,娶了别的女子。到了现在,再和她人说起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不过是一瞬,玉衍已抬起头來,嫣然笑道:“王妃说的是,本宫怎会不好。”

姼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时辰不早,便要起身告辞。只是刚刚起身,便被玉衍出声唤住,那一瞬间,便连玉衍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从心底对面前这个女子生出怜悯之意。也许她,当真对人毫无防备,这种难能可贵才叫自己不忍心去恨她吧。

“你既身为**,还是不要频繁面圣才好。本宫会告知皇上,一有王爷的消息便派人传给你。”

姼嬑怔了一怔,旋即笑靥如花:“妾身谢过娘娘。”

玉衍缓缓起身,目送那娇小的身影越去越远。她的到來又带來了新的不解,譬如她说,裕臣曾打了败仗……

不会。

那一刹,玉衍双眸紧紧收缩成一条细线,反­射­着白昼绚烂的光,美的叫人无法直视。战况如何,她一样会从承影那里得到情报。裕臣那一次出军,不过是因为少数活跃的蛮夷之人,那样的对手怎会使骁勇善战的他溃不成军。

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玉如意,凝神苦思之时手上也不觉加大了力道,只听一声脆响,惊得玉衍猛然低下头去。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出來,,是裕臣故意隐瞒了这一切。因为什么,使得他不能开口。

仿佛是无意中触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阴­谋,察觉得到近在咫尺的威胁感,却不知道究竟來自于哪里。玉衍只觉得再也坐不住了,便对着收拾茶杯的苏鄂道:“随我去趟仪元殿吧。”

苏鄂见她脸­色­不好,并不敢多问。出了宫门才走沒多久,便见百步道上昭修容乘着轿辇缓缓而來。这条道直通朝凤宫,她由哪里來自是不用说。玉衍本不想与她过多周旋,奈何百步道狭隘,那女子一见到玉衍便叫停了轿子,敛衣下來道:“见过湘淑仪。”

“姐姐安好。”玉衍只得暂停了轿辇,笑看向她,“这身衣服倒是衬得姐姐面­色­极佳。”

第肆拾玖章 上官姼嬑 4 月靥

( 玉衍说这话并非迎合,昭修容虽是宫里老人,素日保养得却极好,肌肤泛着白珍珠样的光泽,远处看來便如白璧无瑕一般。ww她此时着一袭蓝粉­色­添花掐锦线的长裙,云鬓高叠,细细描画了的眉眼更有一种别致的美感。她见玉衍开口称赞,反倒有些慌张道:“不过是皇后娘娘看不上的几匹料子,才赏给臣妾罢了。”

玉衍本无从得知这些,昭修容却因心虚而主动说出皇后所赠衣料一事。她听罢,也只是淡淡一笑,端然看向那女子:“皇后娘娘的东西果然件件都是极好的。”

“话虽这样说,然而如今谁不知道,除了皇后那里,最好的东西都在景安宫。”昭修容神态谦和有礼,笑意如春风般和煦,“若妹妹开口,哪有求而不得的道理。”

她最无懈可击的便是这张生來就让人觉得亲和的笑脸,在玉衍未见过她的手段之前,也曾一度以为昭修容当真是和善好相与之人。只是出了这些事后,她最恨的便是这副伪善的面孔。尤其是想到腹中早早夭折了的胎儿,玉衍几乎抑制不住要上前狠狠掴上两掌,撕碎她那令人作呕的笑颜。

即便如此,她却仍要故作平静。微微张口间,玉衍已是心生一计。“这么说來,妹妹还当真有一事相求呢。”

昭修容有些诧异,却道:“妹妹请说。”

“最近有了孕,不知怎的,妹妹看见­乳­母喂永泰果泥,竟有些贪嘴,便想起这果泥本是姐姐给内务府出的主意。”

“这是不假……”那女子顿了顿,有片刻哑然,旋即道,“怎么,妹妹竟不是亲自给皇子验食的?”

“那日听姐姐建议,起初是有此想法,只是见­乳­母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甚为可信,便也作罢了。”玉衍摩挲着袖口光滑如水的面料,面上颇有赧­色­,“因此若姐姐再送來,可否多送一些。”

那女子神­色­有瞬间转变,却是顷刻恢复如初,欣然应道:“这有何不可,明日我亲自送去就是了。”

玉衍依依谢过,于是各自向着不同方向而去。

坐回轿上,才惊觉一双手竟在广袖之内紧紧蜷起。她知道,送走这个孩子的那一天终于要到來了,不忍也好,悲愤也罢,过去的事已不可挽回,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仇人的血來祭奠这个孩子的升天。

因为这一事,朝凤宫的深夜也再不能安宁。

已近子时,燃了七盏金凤烛台的室内却宛如白昼一般通明,目及之处皆是上等白玉雕砌而成的桌椅壁台,泛着宛如仙境一般的莹白光圈。自太后大去,秦素月逐渐掌权,宸妃这一被废,她更是如鱼得水。唯一笼罩在她心头的一片雾霾便是玉衍的存在,,凭她一个区区商贾庶女,竟也到了今日的地位。她堂堂一国之后,被人横刀夺爱,怎能不恨。

水湘榻上的柴木小几不知不觉间已被累珠金玉甲套狠狠地划出了几道痕迹,秦氏身着玫红卧云蚕长服,卧坐在一片光火之中,光的耀眼虽使人看不清她的容颜,却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穿透层层烛光,那一束冰冷的视线。

昭修容不安地打量了一眼皇后垂下的手,恭谨道:“今日她见臣妾,便只说了这些……”

“这么说果然不是偏方无用,而是她根本就沒有服用过了。”皇后打断那女子,挑眉道,“那孽障都快四个月大了。”

“娘娘说的是,若再不除,任她生下來就不好了。”

“她生下一这胎无论是男是女都必会册妃,届时身份尊贵自不必说,若是她的孩子有朝一日被立为太子……”秦素月骤然深吸一口气,那声音低沉地几乎让人不寒而栗,“你刚说她要你再送东西过去?”

昭修容听出皇后话中之意,不禁微微蹙眉道:“湘淑仪一向诡计多端,她对臣妾也并非全无防备,若在此时动手,恐怕……”

“她这几个月还不是任由你把果泥送到景安宫,若有戒心怎会如此。”

“话虽如此……”那女子微微沉吟,心中疑虑颇深。那一胎究竟是否迄今为止都平安无事尚还有待商讨,虽说皇后派去的太医也已验明,但她总觉得事情顺利得有些出奇。

她在寻得偏方之时便已了解到,那种药物在服用后不久便会引起滑胎或不孕,然而放置上一段时间它却会体内转化成普通食物的一种,极不易被人发现,用这一招几乎算是万无一失了。然而若玉衍真起了疑心,此时此刻下手无异于自投罗网,故而她并不敢轻举妄动。

皇后见她神­色­有异,不禁正坐道:“昭修容,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该不会是想退缩吧。你可别忘了,端如夫人的死你也有份,你与她注定是只能存活一方的。”

昭修容一惊,目光瞬时已寒冷无比,,她不意皇后竟会疑心于自己,秦氏有疑心,便说明她总有一日会有除去自己之心。

然而这样想着,女子却是赶忙起身道:“臣妾是由娘娘一手提携上來的,对娘娘不敬之人自然也是对臣妾有害之人。方才臣妾不过是在思忖什么时候送去才不会惹人生疑,并非存有二心。”

“何时送去?”皇后明艳一笑,“眼下自然万事都是紧着她的,她既然开口了,明日你便过去罢。”

昭修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犹豫下去,只好应了下來。

翌日午后,昭修容果然带人亲自登门。

彼时玉衍正在屋内同天子共作一副夏荷图,她刚刚用绿勾勒了荷叶饱满的轮廓,便有人上前通报。裕灏不知昭修容会來,正在兴头之上,闻得有人打扰便颇觉扫兴,语气也带了几分不满道:“她怎么來了。”

“姐姐说今日会來,果然沒有食言。”玉衍瞧着却是极为开心,她伸手在花瓣上细细点了几滴水珠,对着男子恬然笑道,“姐姐做得一手开胃小点心,是臣妾腹中胎儿馋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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