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沐英学了周芷若教给他逃窜的步法,虽然没有内功,但也灵活了不少,手上又有了远距离进攻的武器,自然是一边打一边跑,把对方人人打得浑身上下都中了好几弹。
周芷若听得沐英没有硬拼,而是靠手上的武器灵活地打败了对方,也是会心一笑,伸出手在沐英的小脸上捏了捏,笑道:“不错嘛,这次没有受伤,可把爹娘也瞒过去了。”
沐英也笑了笑:“你会打弹弓么?教我好不好?我刚才怕打中他们的眼睛,都不敢往他们头上招呼。”
周芷若摇了摇头:“我不会。这个你自己练练,手法也就熟了。”
其实周芷若是会的,峨眉派的霹雳雷火弹改机括用手劲,威力准头更佳,岂有不会暗器的法之说。只是这种暗器手法虽然正合用于圆溜溜的弹丸,但毕竟是峨眉派的手法,万一被人识破,只怕后患无穷,所以周芷若并不说实话。
不过周芷若本来还以为会有人找上门来为自己中了弹的儿子讨说法的,但是等了两天也没有人来,看来不是这些小子颇有种,没有告诉父母,便是这些父母知道自己孩子以多欺少,挨了揍也是活该!
接着又过了几天,到了除夕时分,周远达又去了县里,拿了订制的衣裳回来,一家人试穿了,果然又合身又漂亮。
薛氏笑道:“只可惜芷若的绣品没有在这几件衣服上显出来,不然我们穿出去,也好看些。”
周远达也道:“确是如此,我这次去了还特地问了,芷若所绣的东西,比通常的绸缎布匹,得贵上几倍呢。”
周芷若也笑道:“下次有人来找我绣,我可得好好提高价钱才是。”
薛氏道:“却只怕是要遭人嫉恨呢。”
周芷若道:“这段时间娘的病也大好了,咱家的钱也都花得底朝天了吧?”
周远达脸上一红,道:“这个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只管好好地去玩吧。你娘的病,再吃三两个月的药,也就差不多了。熬过了这一阵,咱们家也算是能翻身了。”
的确,幸亏有周芷若每月一两多银子撑着,不然还真是要吃糠咽菜了。
一家人说笑了一回——也很久没有这样轻松了,主要是薛氏的病,真的渐渐地好了,而周芷若也不必再夜夜偷着为她渡真气了。
吃了晚饭,一家人在一起守岁,沐英毕竟年少,又没有内功,便有些撑不住,薛氏便让周芷若带了他去睡觉。
“芷若你也早些歇息了吧。”薛氏推了推睡眼矇眬的沐英,对周芷若道。
“咱家也没什么亲戚要走的,便和往年一样,在家里闲坐着罢了,我且再陪娘亲一回吧。”
周芷若见母亲精神好,心里也是高兴,便想多陪母亲一会儿。
周远达却对妻子说:“守岁也不过是个旧俗,还是身体要紧。你身子刚好了些,别又反复了,还是睡了吧,莫再让孩子们也一起陪着你了。”
周芷若和薛氏一听都觉得也对,但周芷若却道:“让英儿先去睡,我去灶下把热的药拿来,伺候娘亲喝了再去。”
薛氏笑着点点头,周芷若先送了沐英回房,然后又端了药过来,看着母亲喝了,这才回房睡了。
才待得两个孩子都去睡了,周远达却在床上对妻子说:“咱们有芷若这样乖巧伶俐的女儿,真是前世里修来的福气。等到你病好了,你们再多接些绣活儿,开春了林子里兽类也多些,我也再加把劲,不到一年的功夫,沐英他娘的钱,就能再给他补上。再等来年,芷若和英儿都八岁了,便再起一间屋子,让他们两个分房睡。”
薛氏却道:“我没有对你说,前些日子,隔壁何常有家的来我这里,说是要学咱们闺女的绣活儿,我没抹开面子,倒是芷若把她挡了回去,说等我病好了再说。如今我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怕她还得来咱家学这手艺,到时可就挣不着这钱了。”
周远达先是一惊,接着就有点恼怒,道:“她家男人成日里喝酒耍钱,她不想着规劝,却来我家这边做这种事。”
薛氏道:“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了,心里憋闷,所以也不来跟你说,本想着今日高兴,又逢着过年,便告诉了你。咱们是外来的,比不得这里的何姓的势力,还是别太要强了,能安稳地过日子就行了。”
周远达听了,良久不语,叹了口气,才道:“你说的也是。听说何氏宗祠的族长过些日子要来呢——听说他现在身子养好了,神志也清醒了,便要回来看看,也不知是回来做什么的。”
薛氏道:“左右不过是来看看老家罢了,人老了,自然心怀故土,难不成还能与何圣争这个社长不成。”
周远达道:“这世道,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心都乱了。你不也说,那族类长和社长是有些怨怼的……”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又皆叹了一回生活不易,便也各自倒头睡了。
周芷若好容易盼得母亲病好了,心中也是宽慰,崩紧的精神也松了,也正是一觉好睡。
结果正睡得香,忽地沐英伸手推她。
周芷若一惊,睁开眼来,却见黑暗中沐英的两个眸子闪闪发亮。
刚要发话问他何事,沐英却伸过手来,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另一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周芷若一愣,却听到院子中似乎有几个轻轻的脚步声。
周芷若此时内功已经颇为精湛,一听就知道院里来了三个人,而且是不会武功的。
这一点让周芷若放了一点心——起码不是来抓捕小沐英的。
与沐英相处了这么久,她对沐英也有了感情——前世的周芷若,除了张无忌和灭绝,实际上没有任何可以闯进她心里的人。这一世父母的关爱让她感到温暖,而多出来的沐英,也让她在姐弟这一块缺失的感情上有了补偿——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对于这个“弟弟”,周芷若也逐渐把他纳入了自己要保护的范围——虽然就目前来说,还在这个范围的边缘地带。
如果有人要来抓沐英,要么来的是官兵,要么来的就是武林好手,这是周芷若早就知道的。所以现在院子里的三个人,都是不懂武功的,也就是说,他们是为了别的事来的。
是盗贼?还是别的什么人?
周芷若的心思飞快地转了几转,却发现沐英的小手仍然捂在自己的唇上。
周芷若的嘴唇动了动,感到了沐英手心的潮热,脸上微微一红——幸而这是黑夜,沐英也瞧不见她脸上的变化——而沐英这时也感到两片温软湿润的□儿在掌中歙动了一下,而觉得掌心酥酥麻麻的,有点痒,便下意识地捂得更紧了点。
周芷若这时右手挥出,格在沐英的肘上,将他的手格开,然后翻身下了绳床,搬了小凳子到到了窗前,然后踩在凳子上舔开了窗纸向外看去。
此时新月如钩,月光皎洁如洗,华光遍洒大地,把院子里照得一片清亮,只见三个人也不蒙面,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夜行衣,只有两个人的手里拿着刀子——看来就算是作贼,也不会是老手。
周芷若这时感到沐英也踩上了凳子——因为这是两个孩子的卧室,连桌子也没有,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放衣服的小柜,就只有一张小凳——沐英的个子比周芷若略矮,便扶着周芷若的肩膀,从她旁边把脸凑了过去,也学着周芷若的样子舔开了一个小洞,低声问道:“是什么人?”
周芷若摇了摇头:“不清楚。”
周芷若摇头时头发蹭过沐英的脸颊,让他觉得痒痒的——这种感觉和刚才被周芷若的嘴唇抵着手心的一样,让沐英感到有点奇怪。
这时那三个人已经来到了父母的房前了——因为两个孩子的屋子很小,看上去就是柴房或堆杂物的地方,不太可能是主人的卧室——周芷若正在考虑是自己解决了这三个不会武功的人呢,还是大喊“有贼”,让父母和左邻右舍都来帮忙。
——可是如果我出了手,该怎么向父母解释呢?
这时忽地其中一人回过头来,对另两个人打了下手势——这个人的脸周芷若认识,就是吴效农药铺里的伙计。
周芷若恍然大悟——原来是周远达两次拿出金子来,吴效农就算没起什么坏心眼儿,但是他的伙计就不一样了。
像周远达这样的农人,能拿出三块金子来,就说明他家里肯定还有更多的金子,或者银子,或者更值钱的宝贝。
也许这个伙计还认为周远达这钱也是来路不正,他现在招呼伙伴来作盗,不过是黑吃黑罢了。
只是现在知道了这三个人的来路,周芷若就只剩下了一条路——直接干掉他们。
第廿一章 首开杀戒
因为若喊了左邻右舍来,只怕就会留下活口,到时说出周远达拿出两块金子的事来就完了。
周芷若低声对沐英道:“把你的泥弹丸拿来。”
沐英听了,迅速跳下凳子,把弹弓和弹丸都递了过来。
周芷若却只拿了几枚弹丸,然后左手把窗撑开,对那三人轻声喊了一声“喂”。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对这三个做贼的人来说,不吝是晴空霹雳,三个人都转过了身向这边看来,周芷若右手一挥,六枚弹丸掷出,直打三人的面门。
虽然周芷若此时刚刚七岁,但是这暗器手法是上一世就会的,也不需要平时多加苦练,反而因为九阴真经的修练而便得出手更稳更准,结果六枚弹丸不偏不倚,全部击中这三人的眼睛——也算这三人倒霉,这天晚上月光特别明亮,正好又直射在三人面上,把六只眸子照得精光闪闪。而三个人转过头来时因为吃惊又把眼睛瞪着贼大,结果成了绝佳的靶子。
这一下三人遭受了重创,同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呼,周芷若却在第一时间便窜了出去,迅速接近了三人,一手搭着一个拿刀的手,先是内力一催,然后手腕一转,先把没拿刀的那个药铺伙计给干掉了,再双手各自一送,然后捅入了自各对方的要害,转瞬间便解决了这三个人。
周芷若一击得手,迅速又窜回了房中——她这几下动手干净利落,身上连血都没有沾到。那边周远达夫妇听到院子里有人惨叫,忙穿了衣服出来看时,却见三个人躺在院中,鲜血流了一地,也是大吃一惊。
却说周芷若掠回房中,看到沐英微张着双唇,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他显然是没料到周芷若年纪轻轻,又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虽然周芷若在沐英面前表现完全不能用“天真”来表现,但也仅是在沐英面前会如此罢了,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很乖巧的,即便是面对何长生他们这群孩子,周芷若也不过表现得像是个高傲点的小公主罢了,仍然不失一个“同龄人”的本色——居然说下杀手就下杀手,杀了三个人,连眼都不眨一下,更不用说面不改色这种问题了。
周芷若对沐英笑笑,伸手在他的小ρi股上拍了一下:“别看了,快去把你的床子枕头往里挪挪。”
沐英听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却见周芷若却撤去了绳子,抱了被子到床前对沐英道:“爹妈马上就会来的。”
原来周芷若料定父母要进来的,故此作戏要作足。
沐英也随即会意,便往里挪了挪——他此时也知道了周远达夫妇都是不懂武功的,只有周芷若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功夫,还要瞒着父母。
周芷若把枕头放在沐英的脚边,然后拉着沐英的手,只是注意听着院里的声音。沐英却是直盯着周芷若握住自己的小手看——这只手就是刚才杀了三个人,取了三条性命的?
沐英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这是只多么小巧,又白莹如玉,娇嫩圆润的手啊!
却说周远达见到尸横遍地,吓得失声惊叫,然后连声让薛氏在屋里不要出来,之后又连忙往女儿房中跑去看,只看两个孩子正站在窗前,周芷若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周远达一愣,道:“你们两个,笑什么?”
周芷若故作天真地道:“我在笑那三个笨蛋啊,英儿用弹弓打瞎了他们的眼,他们就乱舞刀子,把自己给砍倒了。”
周远达听了,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而且两个孩子年纪只有七岁居然看到有人死在眼前,一点也不害怕。
这时左邻右舍也听到了声音,纷纷过来敲门,想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周远达开了门,把人让了进来——最早到的便是何三与何常有,二人进屋,见到这三具尸体,也是大吃了一惊。周远达正不知该怎么给二人说这事,那边又有几家人赶了过来,见到院中死人,都是手足无措。
不知是谁,说要去通知社长何圣,立时便有人飞奔着去请社长了。
周远达早让两个孩子进了自己的房间陪着薛氏,两个孩子故作镇静,把外面的事只是说了个大略,都劝薛氏不要担心,并没有什么事的。
但薛氏在里面听得院面人声喧哗,终是忍耐不住,穿好衣服出来,却见外面地上躺着三个人,一地的血,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当即一股血气逆行,当即惊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后面周芷若和沐英跟着,见母亲摇摇欲坠,忙上前欲扶,却又想到自己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若扶起一个大人来,那也太没天理了,便只好虚托着母亲的腰,让母亲的身子缓缓倒在地上。
周远达见了,吃了一惊,旁边何三道:“不好,刚死了人的地方最不干净,别是什么冤魂作祟,快扶了嫂夫人进去。”
周远达听了忙不迭地过来,把妻子抱进房里,却见妻子咬着唇,闭着双眼,人事不知,心中不由又惊又急。
周远达转身出门便要去请村里的土方郎中何忠,走到门口,何圣却跟着去叫他的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何圣见周远达要外出,道:“这时候你还要到那里去?”
周远达道:“我娘子晕过去了,我要去请何忠来看看。”
何圣道:“你不要去,我另差人去便了。”
说着随手点了院中一人,让他去请何忠迅速赶来。
周远达见何圣不让自己去,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何圣回到院子里。
何圣见到院子里的三个死人,他倒是也胆大,上前仔细看了看,道:“不是本村人,有人认识这两个人么?”
众人里有那胆大的,上前看了看,都摇头说不认识,倒是周远达看到那吴效农的伙计,想要张嘴说些什么。
周芷若却早防着父亲心眼实,早到了院子里,把母亲交给了沐英照顾,见父亲要说实话,忙上前掐了父亲一把,道:“这三个人自己蠢,拿着刀乱挥,把自己给杀死了。”
何圣道:“你这小女娃子,胡说什么,岂有自己杀自己的。就算是江湖人士相互寻找厮杀,也不会到这院子里来。”
周芷若道:“我亲眼见的,还能有错。”
何圣见周芷若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料来不会撒谎,便撇了周远达来问她:“芷若,你说你看到了是怎么回事?”
周芷若点了点头,道:“我晚间起身小解,见着这三人站在我们厮斗,打着打着,忽然连声惨叫,就这样从我家房上摔了下来,然后手里的刀乱挥乱舞,就把自己都杀了。”
何圣等人都不是江湖中人,见周芷若说得逼真,又问了两遍,也没有破绽,自然更想不到周芷若会说谎,便也都将信将疑地信了。
倒是周远达,见周芷若当面说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直看她——没想到这样乖巧的孩子,居然也会说谎。
众人大眼瞪小眼中,村里的土方郎中何忠来了,进去看了看薛氏,然后出来说不妨事,只是血晕了,然后拿出两丸清神醒脑的丸药交给周远达,道:“等你家娘子醒了,让她服了这两粒药丸,略吐一吐,也就好了。”
周远达收起那药丸,谢了何忠,却见沐英正在与何圣说话。原来何圣总是有些疑惑,便来问沐英。沐英刚才与周芷若早就商议定了,只说自己睡得熟,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圣无法,也只得接受了周芷若的说法。不过这三具尸体总不能放在周远达的家里,好在村里仍然有不少空着的屋子,便着人搬了三具尸体去空屋,然后再派人报官。
周远达暂时送走了众人,然后便打水来冲洗院内地板,直到第二天辰时以后,才冲洗干净。
那时薛氏也早已醒了,周芷若服侍她吃了那药丸,见她精神略为好转,却也没有呕吐,只是无甚精神,躺在床上。
周芷若知道母亲是担心有人来查沐英,便上前轻声说了,其实其中一个是那城里吴郎中的药铺伙计,想是看到父亲连续使了金子,便来这里想要行凶的。
薛氏听了虽然更是吃惊,但心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时周远达进来,却问周芷若为何要说谎。
周芷若道:“若说了那人是城里药铺的伙计,总免不了有人要查问咱们为何会引得他前来,到时查出咱们用了两块金子,岂不是麻烦事。”
周远达听了,道:“便就是不知,只怕城里的官差查问下来,也总要追问的。”
周芷若道:“如今这年月,咱们说不知,官府哪里会来查问,便都只作江湖仇杀了,爹爹且放宽心吧。”
周远达听了,觉得女儿说的有理,但看了一眼沐英,道:“英儿小小年纪,怎地就打得一手好弹弓?”
第廿二章 长生回村
沐英点了点头:“是我爹以前教我的,我在到这里之前便从小练的。”
周远达道:“怪不得你让我买这东西,只是这弹弓以后莫要再在人前显露,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周芷若笑道:“爹爹也忒小心了。这次若不是英儿出手,只怕咱们都要遭殃了。”
周远达看了看沐英,道:“这事实在太过危险,英儿能够成功,也是侥天之幸了,看来也是上天相佑。”
沐英道:“这是自然,不然岂有才买了弹弓,便用来救了全家人性命的。”
沐英很会说话,周远达夫妇都是很迷信天命的人,一听这话,果然也就不再多说了。
好歹这一天左右无事,村里的众人也都因为出了这事,都不敢再来找周远达夫妇拜年什么的,他们倒也落个清静。
只是沐英见了周芷若的身手,非缠着要再学几手功夫,周芷若却只是不肯教——粗浅的功夫,都教昨差不多了,再教下去,都是些高深的功夫了,便是传了他,他没有内功,也只是花架子,没有用的。
沐英见纠缠无用,也就气哼哼地在晚间早早就上床睡了。
好在周远达夫妇以为是两个孩子昨夜被闹了整晚而没有睡好,所以也没太在意。
周芷若倒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这天夜里索性就没有卧于绳上,更把原先放在沐英脚跟的枕头拿了,放在沐英头侧,二人并排睡下。
“英儿,你别恼,姐姐不传你武功,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你日后成就定然非凡,原不需我多事的。”不知为什么,周芷若见了沐英气哼哼的样子,总是觉得放不下,好似不解释一下,便不是滋味一样。
沐英只是不理,周芷若见了,便又道:“你且不要急,待等得再过几年,我自会找机会再传你些功夫的。若你遇得杀父仇人,我便替你去报了这仇便是。”
沐英听到此处,转过身来,两只眼睛在黑夜里熠熠发光:“父母大仇,怎么能假手于他人。”
周芷若笑道:“我是你的姐姐啊,替你报仇,岂不是理所应当的。”
沐英一时语塞,然后又背过身去,嘴里嘟囔道:“我又不想当你的弟弟!”
周芷若只当他是在赌气,主中也是好笑,便拍拍他的小肩膀,道:“好英儿,快别生气了,姐姐知道你也不会惹事的,只是如今这世上纷乱,你年纪小小的,有了功夫,不免做出些惊人之举来,万一惹出事来岂非不妙。”
说了一番话,沐英只是不理,周芷若只当他已经睡了,正自觉得无趣,却听沐英忽道:“你不教我武功夫,我不要当你弟弟。”
周芷若一愣,笑道:“怎么,你要当我哥哥?”
沐英哼了两声,道:“那也不必,反正在人前我也不管了,但是在私下里,你不许把我当弟弟。”
周芷若心中好笑——真是小孩儿脾气,居然会为着这样的小事耿耿于怀。便道:“好了好了,以后我在你面前便不自称姐姐了。”
沐英“嗯”了一声,道:“以后你叫我英儿,我便叫你芷若,大家都不吃亏。”
周芷若愣了一下——芷若这个称呼,除了自己的父母,在前一世成年后,就只有师父和张无忌这样称呼过。宋青书也喊过,但是那只有让周芷若感到厌烦罢了。这一世,村里不管大人孩子都叫她芷若,她也根本没往心里去,但是如今沐英忽地唤她这个名字,她却没来由地心中一动。
——原来,英儿叫我芷若,居然也会给我与众不同的感觉么?
周芷若想了一回,觉得大概是自己把沐英真的当成一家人了,才会有这种把沐英和村里其他的人区别开来的感觉。
不过,周芷若对这种感觉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
周芷若回想着上一世与张无忌的种种相处,心中也是哂然一笑——比起上一世来,这一世的平淡生活,更让她甘之如饴,只要一想起与父母这几年在一起的生活,心里有暖洋洋的。
心里想着,忽然觉得身下也是暖暖的。周芷若一开始还觉得可能是自己被幸福的感觉包围了,但很快就知道不对了——是沐英这小子尿床了!
原来沐英昨夜太兴奋太紧张,又没睡好,他不过是一个虚岁七岁,实足连六岁都不到的孩子,这几种情况同时交加,尿床也不稀奇了!
周芷若又好气又好笑,移开身子,先躲开那滩湿渍,然后推醒了沐英。
还没等周芷若说话,沐英自己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羞得他当场就红了脸,忙跳起来就脱了裤子,周芷若脸一红,忙背过身去:“你不去唤爹娘来,脱裤子作什么!”
沐英红着脸道:“我自己洗衣服,你的裤子湿了么?也让我来洗吧。”
周芷若的脸更红了:“不用你洗,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说着在被窝里脱了湿衣湿裤,然后让沐英把自己的衣服拿来。沐英光着ρi股跳下床,拿出两个人的衣服来,转身递给周芷若。
周芷若本来睡在外侧,背对着他,他一跳下来,倒好跳在周芷若的面前。周芷若在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他的ρi股,但是那轮廓总是分辨得出来的,忙羞得她又别过脸去,然后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接过沐英递来的内衣裤。
周芷若换好衣裤,又扯起绳子睡在绳上,觉得这真是上天注定要自己跟他分床睡了,不然怎么第一天睡在一起,他就尿了床!
想着这些,周芷若忍不住笑道:“真不该跟你一起睡的,我太抬举你了,你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儿,还说什么不愿当弟弟,哈哈……”
沐英红着脸,也不敢还嘴,只是粗声粗气地道:“你说过不再拿我当弟弟的。”
周芷若忍住笑:“那好,等你不尿床了,我一定不把你当弟弟……哈哈……”
沐英这时除了恨自己不争气,还能怎么样呢?事实上作为一个七岁的孩子还尿床,也的确够丢脸的——更何况是一个自认为已经是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尿床的“男人”。
还好这泡尿不大,床上还有一个人能睡的空位,沐英缩在边上睡了。最后还豁着脸,求了周芷若别告诉父母。
周芷若忍笑应了,只觉得之前的怨气和压力一扫而空,睡了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好觉。
第二天,何圣又来了一趟,说是在那些死人的怀里发现了些弹丸,想来是激斗中以弹丸互相射瞎了眼睛,然后才落到周远达家里来的。原来那夜周芷若手法奇快,在杀了三人后,便把剩余的弹丸都塞入了三个人的怀里。
何圣不可能想到这是周芷若所做的,凭他的智商,也只能想出这个解释了——瞎了眼以后,三人惊慌之下互相砍杀,导致身死,这也算是个交待了。当然,也有可能另有其人发出弹丸射瞎了他们的眼睛,但是何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为这是周远达这家人做的。
何圣平日里收过周远达些好处,自然也不想这事闹大,便想着就这样算了,也就据此上报到县里,而县里的那些官员,哪里有空来管这些事,连忤作都没有派,便以流民互相寻衅为由结了案。
但是村里的老族长,一个叫做何齐修的六十多岁的老人这个时候回何家村来了,让这件事又起了波澜。
不过对于周远达一家来说,这个老人的归来并没有产生立即的影响,反而是隔壁的何长生回来,让周远达家多了个话题。
何长生去县里的郭子兴家里做了仆人,但签的是活契,并不是永久性的家奴,听说只是作了个小厮,但仅仅只有几个月,看他的样子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他是初三这一天回来的,可能是因为郭子兴家里对下人不错吧,居然刚去的下人都有假期回家探亲。这一点让村里的人都很赞叹。而周芷若却认为有可能是郭子兴家里有明教或白莲教的什么秘密活动,怕走露了什么风声,所以把一些新来的仆人都支开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何长生在郭家待了这下日子,明显成稳多了,回家的当天下午,便来周家拜了年,还给周芷若和沐英两个带来了一些糖果。
沐英对何长生还有些记仇,不太爱理他,周芷若倒是无所谓,接过了糖还对他说了声谢谢——对于一个孩子年少时的顽皮,何必耿耿于怀呢!何长生这一年也该十有四、五岁了,人长大了,性格改变了也是有的。
比如说张无忌。
周芷若算算,张无忌这一年也十岁了,就在这一年的年底,也该从冰火岛上回来了吧。
——唉,张无忌啊张无忌……
这几年中,周芷若对张无忌也更看开了些,也不像刚刚重生时,连想也不愿去多想他。
第廿三章 族长回村
她料想张无忌在冰火岛上终日只与父母和义父三个人在一起,不识人间险恶,本来就该是善良天真的性子。之所以少年时会那样叛逆,可能是因为父母之死所产生的怨愤之心,还有身受玄冥毒掌后的气愤,以及那在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中所造就的血性。
后来他武功大进,反而就又变得宽厚了。
看着已经变得稳重起来的何长生,周芷若也是心生感慨,随口便又问了几句他在郭家的生活。何长生也没什么顾忌,便说了出来。
从他的嘴里所听的,郭子兴对下人倒还宽厚,他这个刚到郭家的小厮,月钱也有六钱五分银子,今年过年回来,还多发了五钱银子。只是他家里规矩挺大的,而且他的大公子郭天叙都比较狂傲,时常对下人动辄打骂。还有那郭十五的儿子,却不是二门里的管事,只是一个管事身边的帮手,若真是管事,月钱是一两五钱的,并不止有一两。
“不过他的二公子人不错,挺体恤下人的,特别是小姐,对我们下人更是宽厚。只可惜我不能侍候他们两个。”何长生叹着气道。
周芷若问了郭子兴二儿子的名字,知道叫做郭天爵。不过对于那个小姐,想也知道是马秀英,也就是日后大明朝的开国皇后——果然是个贤德仁厚的人。
何长生在周家拜了年,与周芷若谈话,就是在周芷若和沐英的房里,他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好在周芷若年纪还小,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也就没什么出入少女闺房的顾忌。
不过沐英对于何长生实在是没什么好感,见二人说话实在是觉得无趣,便去了院子里把上午在村子里捉的一些虫子放出来喂鸡了。
何长生却不待周芷若问,便自道:“不过那小姐却不是郭老爷的亲生闺女,而是他的养女,姓马,闺名是什么,我倒还不知道。”
周芷若故意瞪了他一眼:“你好没规矩,人家小姐的闺名,你打听得那么清楚作什么?”
何长生面上一红,道:“我也只是说说罢了,我们在乡下混闹惯啦,哪有这许多规矩,我叫你,不也是直接叫名字的么。”
周芷若笑道:“那好啊,今后你有了规矩了,可不许再叫我的名字了。”
何长生见周芷若笑容可爱,也笑道:“是啊,今后要叫你周家妹子了,不能叫你芷若了。”
二人正在谈笑,忽地听见有人敲门,周远达去开了门,却见是城里的一个专贩绣品的小贩,名叫张一口的。
这张一口是专门在定远县周边的各个村里收了绣活儿,再去城里贩卖给一些货郎的小贩。他吃不得终日里叫卖的苦,只是赚钱跑腿钱,但是因为周芷若的绣活儿与众不同,倒让他多赚了些。只是后来别家也渐渐知道了周芷若家的绣品卖得更好,便也有其他人来向周芷若下订单,出的价钱又比他高些,他也就很难再从周芷若这里拿到绣品。
这日初三,他也得了空闲,便来拜会薛氏——外人都只当是薛氏绣的这些绣活儿——顺便拜个年,送些小礼物,也好拉拉关系。
薛氏为人心软,便把周芷若已经绣好的东西给了他一些,张一口心中高兴,说了几句好话,便转身出来,却见周芷若正送何长生出门。
张一口摸了摸口袋,却见还有前日里得的几块糖,便上前给了周芷若,以及跟着周芷若过来到门口的沐英。
何长生眼尖,见张一口手上拿了一叠帕子,便道:“这是什么?”
张一口道:“这位小兄弟是谁?怎地不知周大嫂子的绣活儿是这里首屈一指的,我是来求她赏一口饭的呢!”
何长生一愣,还未等他说话,周芷若却道:“前儿个我们去县里玩啦,我娘绣的帕子可是卖得贵得很,这次算你运气,下次来,可要加价了。”
张一口笑道:“小妹子怎地说起这话来了,岂不生分了。”
周芷若一笑,不再理他,送了二人出去,回过头来,却见沐英气鼓鼓地看着自己,便笑道:“怎么了?谁又惹着你了?虎着个脸给谁看?”
沐英道:“你怎么与这何长生有说有笑的,你忘了他欺负过我们了么。”
周芷若笑道:“他只是欺负了你,又没有对我怎么样。再说人家现在是笑着脸上门的,还能打了人家不成。再说了,毕竟是左邻右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记着这些仇做什么。又不是那何流水,跟咱家没甚来往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儿又打了人家一回,是不是?”
沐英红着脸:“反正我不喜欢你跟他这样亲近……”
周芷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只是说会子话罢了,有什么可亲近的。你没有听到么,他现在在城里月钱可是不少呢。”
沐英道:“这算得甚么,还不如你的绣工赚得多呢。”
周芷若道:“我这活也不好一直做下去,若一直这样,总不免遭人嫉恨的。昨儿隔壁何诚的娘又过来了,还不是想学我这绣法,若总是推诿,不免伤了邻里和气。”
沐英听了,便默然不语,周芷若拍了拍他的头:“别瞎想了,这天也晚了,我该去淘米做饭了。”
周芷若这段时间已经能踩着砖头垫高了自己在灶间做饭了,周远达也乐得清闲,便也有了更多的空闲来照顾妻子。
转过天来,一家人早起后正各自做着手边的事,周远达趁着难得的冬日暖阳,把各自的棉被拿出来晒,却见到沐英的床单上一块干了的尿渍,心中好笑,也不来戳破。
沐英见了自己脸红,便出门在村里自己走着玩了。虽然现在村里的小孩也不敢来惹沐英,但周芷若毕竟担心他,还是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只是周芷若说得多,沐英听得多罢了——沐英生来就少言寡语的,周芷若见他生得白净可爱,总免不了想要逗他多说说话,有时说到兴处,还总是伸手去捏他的脸,或拍拍他的头。
沐英这次实在是忍不住,对周芷若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捏我的脸或拍我的头?都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了,你却还是这样动手动脚的。在家里也就罢了,在外面当着外人的面你也这样,我很难堪啊。”
周芷若心中好笑——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难堪的!嘴里却说:“行了行了,以后出门在外,我便不再碰你了。”
二人正说着话,那边却传来一阵锣声,随之一个人一边敲锣一边喊道:“各位乡邻,族长召集大家明日午时在村西头的祠堂里聚集,请大家吃饭喝酒,大家都去啊,不要辜负了族长一番好意!”
这人跑得近了,却原来是另一家猎户何丰年。
周芷若便问何丰年是怎么回事,何丰年认得周芷若是周远达的女儿,素来又知她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便停了锣,低声道:“你快回去,跟你爹说一声,要小心!族长可能要拿你爹院子里那晚的死人做文章来立威呢!”
周芷若一惊:“那是怎么回事?”
何丰年道:“具体的我也说清楚,好像是族长怪咱们社长处理事情太随便大意,对外人管得太宽松了。”
周芷若听了,心中不禁乱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齐修是真的要再争这个社长么?族长的权力实际上要比社长大很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因为何圣这几年声望高了,他又不在这里住,怕族长之位被夺?这不可能呀,难道他想把族长之位传给自家人?但是他的两个儿子不是都失踪了么?还是说他的族长实权,受到了何圣的威胁,被何圣架空了?更或者,他觉得自己两个儿子被捉去修河堤,是因为何圣逃走了的关系?
周芷若想了一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觉得什么都有可能,便也只好暗叹了口气,先不去想他,只是拉着沐英的手回了家,把这事告诉了父母。
沐英虽然刚刚说了让周芷若不要当他是个孩子,但是被拉着手牵着走,他倒没有什么抵触。
回到家,周远达听周芷若说了何齐修要为难自己的话,心中也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这事错不在我,我倒是不怕,但就是怕英儿的来历,万一被扯了出来,那就不好办了。”
周远达对薛氏皱着眉道。
薛氏咳了两声,道:“这事你也不要总放在心上,我看这事也不过是族长和社长之间的矛盾,拿你的事来做个文章罢了。你晚上且去族长家里拜访一下,看他怎么说。”
周远达点了点头:“便是如此!”
薛氏又道:“你且去买些东西做礼物,不要空着手去。”
周远达笑道:“你当我如此不省事么!”
第廿四章 郭家来访
二人调笑了一回,但是心中却自惴惴不安。那边周芷若也是有些忐忑,不知这何齐修是个什么意思,也只得等父亲晚间去了这何齐修的家里回来后再说。
为了这事,周家提前半个时辰吃了晚饭,周远达提着些腌肉腊肉之类的,还有一只鸡,一包下午去特地买的茶叶,一包糕点。
周芷若和沐英待在薛氏房里,一个在做绣活,一个在练字——周芷若的字写得又好又快,旁人也只当她是天份高,从来没想过这是她“娘胎”里就带来的,根本不用练。
将将到了戌时七刻,只听得门一响,周远达回来了。
沐英掀开了里屋的帘子,周远达还未来得及关上房门,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原来竟下了雪了,几片雪花被风裹着冲进了屋,周远达携着冷风,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
沐英忙去关上门,周远达却是一身的雪花,先自冲进屋里,口里叹着气,把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一边扑打着身上的雪,一边道:“这何齐修不收我的东西,嘴里只说事关重大,不肯容情,看来明日要难过了。”
沐英跟着周远达转身过来,帮他一起扑着身上的雪花,周芷若却是心中略有不安,走到门口关门,却见那雪被风卷着,一阵紧似一阵,便道:“村西的祠堂已经年久失修了,今夜下这般大雪,明日里如何去得。爹爹请放宽心,明日定然是不会去祠堂吃酒的。”
周远达一想也是,沉吟片刻道:“便就如你所说,只怕雪停了,仍然躲不过这一动呢。”
薛氏道:“先缓上一缓也好,总能托托关系,想想法子的。”
周远达道:“便是如此。今日已经晚了,我明日便去打探,看谁家与那族长相厚的,托他家说个情。只盼这雪再下大些个,务必阻了明日的族会才好。”
沐英这时忽道:“那祠堂甚是破旧,若雪下得大了,怕是要压坏祠堂了。到时只怕又要传出些风言风语来,说是我们这些外来的,冲撞了何氏的先人。”
沐英平日里少言寡语,但往往说出话来,却是一语中的。他这次说的话,果然令周远达和薛氏又皱起眉来,周芷若却笑道:“便就是压塌了祠堂,也得过些日子再说了。总比明日便开族会的好。”
二人一想也是,周芷若又问道:“爹爹,那日死的三个人,现在都埋了么?”
周远达道:“社长本来派人去通知了城里,但是城里的那些官爷,哪有空来管这个事。让他们来验尸收尸,反而要塞钱给他们。而且一听说是江湖仇杀,更懒得来管了。”
周芷若听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跟她估计得也差不多。
所谓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大抵便是如此吧!
第二日起来,果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下了一夜,还不曾停歇。周远达心中不安,冒雪出门去,先去祠堂看了一眼,却见破屋败瓦,果然许久无人修缮了。再看这雪,已经厚厚地压了一层,却不知这祠堂的屋顶还能支撑多久。
只是看这雪和这祠堂,估计的确是无人来了。但周远达还是想再看看,等了一回,硬是无人前来,便一咬牙,再去了一趟那族长何齐修的家里。
何齐修见又是周远达,脸上便拉长不少,只说这雪太大,待得雪尽天晴了再说。
周远达见何齐修面色不善,便也不打搅,告辞了出来,便又去找了何圣。
何圣对周远达略和善些,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想来是知道何齐修要拿周远达来作文章,所以连带着也对他不甚友好起来。
周远达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诈做不见,便只拿出一两银子来,强塞给何圣已经的四岁幼子,当做过年的压岁钱,何圣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点。
周远达对何圣道:“我适才倒是去了祠堂,却见那祠堂破败得紧,想是这几年的饥荒闹的。这雪也不知何日才停,若是压坏了顶,岂不是罪过,还是去把那雪铲一铲吧。”
何圣道:“祠堂的事,不是说动便能动的。天灾不可违,但你我去动手的话,无事还可,若出了事,谁来担这个责任。”
何圣也是小心,现在何齐修正在找他的岔子,若他带了人去铲雪,便就是无意中损坏了祠堂顶上一片瓦,何齐修若是抓着不放,也是件讨厌的事。
周远达也知道何圣的意思,便也只好无奈转回家中。
薛氏听周远达回来说了,也是无可奈何。周芷若却是另有计较——若是这何齐修实在是讨厌,便想办法去杀了算了。
周芷若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上辈子能为了对师父的誓言杀殷离(虽然未遂)、嫁祸赵敏,后来在屠狮大会上指使弟子大开杀戒,这辈子也能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这平淡的生活而再开杀戒——之前那三个人,她杀起来也没有丝毫的手软。
这场雪,一直下了三天四夜,到了第五天头上,下渐次停了。而何氏的祠堂,也终究没能躲过这一劫,在前一天便被大雪压塌了屋顶。
周远达也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薛氏有心让他再拿些钱出来,资助着重修这祠堂,但是又怕露了财,又要平白惹出事了。
而且如果因了别的事而拖延了开族中大会的时间,那应该正好能够让周远达准备一下,便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好离开这里。只是如今大雪封路,便是要走,也是走不得了。更何况时间紧迫,什么都还没有准备。而且薛氏仍然病情不稳,这大冷的天,就算只收拾细软好了,她却如何上得了路去长途跋涉。
所以周远达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看着这事情的发展再做打算了。
那边周芷若倒仍是与沐英在自己的房里,也不怎么担心,正在指点沐英一些拳脚功夫。
沐英正使到一招“黯然销魂”——这一招是郭襄因为怀念杨过的黯然销魂掌而创的一招拳法,虽是拳法,但是却很复杂,包含了拳、脚、掌、抓、指刺、肘顶、膝撞、头锤这八种进攻手段,乃是对杨过的这一十三招武功的一个总的纪念,周芷若这一世把这一招更加以改变,又增加了肩压、挤胯、小腿外挂等变化,沐英学了两天,仍然没有学会——这时却听到有人敲门。
周芷若让沐英停下招术,坐下调整一下呼吸,不要惹人怀疑,自己凑到窗前去看,却见父亲开了门后,何长生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周芷若心中奇怪,便走了出去,却见何长生对自己笑了笑,然后对周远达道:“这是我们郭家的内房管事,大名唤做郭瑞。”
这郭瑞莫约四十来岁,唇边两撇小胡子,头戴着皮帽,看上去颇有些体面,对周远达拱了拱手,上前先唱了个喏,然后笑道:“这位是周家大哥吧,咱是个下人,这次前来,乃是有事相求,有个什么礼数不周的,您可千万别见怪。”
说着努了努嘴,何长生忙招了招手,门外涌进两个人来,拿着两个大礼盒,还有两匹缎子,几只活鸡鸭、一大块生猪肉。
周远达见了一惊,道:“郭管家这是何意?有什么事,但说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