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间,用过晚饭,我正与采菱采薇闲话,琼姑姑来了。我忙请琼姑姑坐,作为太后身边经年的老人儿,位份低的嫔妃亦要恭敬。但琼姑姑毕竟是久在皇宫的人,很是分的清上下进退,虽然我如今仅仅是个御女,但琼姑姑依然照规矩行礼,一丝不差。
 “姑姑这么晚来,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小主是明白人,奴婢也就不绕弯子了。眼见就要进九月了,这十月初二便是太后的生辰,太后让小主好生保重,太后生辰时必向皇上说明,解了小主的禁。可日后究竟如何,还是要看小主自己的造化。”
 “谢太后惦念,初荷能够重见天日是太后的恩德,定会好好报答太后。”
 “小主,太后还让奴婢转告一句话,无论发生何事,您都已经是皇上的女人,皇上的女人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好好伺候皇上。”
 “ 谢太后教诲。”
 “时候不早,请小主早些安歇。”
送走琼姑姑,我坐于廊子上的栏杆上,弯月如钩,夜静如水,我心中却是波澜不止。前面只顾着伤心,倒没有好好想想爹父亲的事。这一个月来,我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也想了许多,总觉得父亲的事情疑点太多,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若是真的如我所想,父亲的事情不是真的,那么洪氏一族的人,我的娘亲不都是冤死了吗?如今洪家就剩下我一个人,若我要彻察此事,凭我是一个小小的常在怎么可能做到呢?哪怕我是当年的静妃也不行,我必须要走到皇上身边,我需要他的恩宠,洪初荷不能仅仅为自己活着,洪家的清白都在你的身上了。
自这一晚开始,我便再没有时间去伤感了。我知道等待我的或者是一条更加艰难的路,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走下去。
琼姑姑带来的消息,让采菱采薇和小福子欣喜不已。终于能解除禁足了,虽还没到日子,且也没有给我复位的旨意,但能结束这与世隔绝的日子也是好的。我倒还在其次,采菱性子活泼,竟天天掰着指头数着日子过起来。
离太后寿辰尚有四五天的光景,太后派琼姑姑来传话:“太后已经向皇上说明,请小主也参加十月初二晚上太后生辰的夜宴,皇上已答应太后,解除禁足的旨意这两天就下来了,请常在好好准备着。“
采菱采薇越发悉心服侍起来,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只是禁足这些日子,都是在大暑天,本就让人不思饮食,再加上我心情郁闷,体重清减了不少,原本还稍微圆润些的脸颊竟有些凹了下去。套在手指上的那个红宝戒指也总是转来转去。这让身体一下子长些斤两哪里是三五天的事情能办到的,因此便索性不去理这些事,只让采菱每日晚间给我用热水通脸,再用凉水净面,几天下来,脸颊虽瘦,却也见水头了。皇上解除我禁足的旨意,在太后寿辰的前一天下来了。我独自在毓秀宫门前站了好久,明天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十月初二,这日不断有王公大臣携內眷为太后进宫贺寿。云启后宫中妃嫔不多,加上有体面的几位太娘娘,也才大约十人,为了热闹也让太后高兴,云启便也下旨让一些得脸的臣子带家眷出席夜宴,加上几位王爷,倒也热闹。这几个月我都没大穿颜色衣裳,头上的珠翠也一概全免,可今晚是太后的寿辰,我亦不能穿的太过素净,想着刚去了的娘亲与洪氏亲族中人,我又不想装扮的太盛。转头一想,自己现在是小小御女,想必今晚其他后宫佳丽必会细心装扮,博得皇上垂青,便也释然了。于是让采薇为我梳装, 我的头发厚而浓密,于是吩咐采薇,只梳宫中常见的堕马髻来,采薇手法娴熟,不一会儿梳就,捧上首饰盒让我选要戴的首饰。那赤金荷花步摇还躺在首饰盒中熠熠生辉,我不去看它,随手挑了三支一样的镶珍珠鎏金簪子,依次斜Сhā入发间,看着略显单调,又挑了只镶宝石碟戏双花簪子戴上。想着今日的场合,我还是挑了件流彩暗花云纹宫装穿上,既不会扫了太后的兴致,又不至于在众多嫔妃中显得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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