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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夜,封贞观收到了一项意外的大礼。

满心不情愿被人绑缚在床上的若等,不能动弹地看着缓缓走进屋内的封贞观。

封贞观见她全身被绳线牢牢密密地绑缚着,像份礼物般地被捆放在他的床榻上,他 不禁拢聚了剑眉明白了这是谁­干­的好事。这八成是那些怕被他砍头又怕直接行贿会惹怒 了他的人,改行的另一种行贿方式。既然损不能送、钱财也不能送,于是,他们便赠人 。

原本在被人绑来后有着满腹不甘的若笑,在见封贞观来到后,她瞬即神­色­一转,打 定了主意想来勾这个男人,再央求他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她前后思虑不过短短片刻间,不一会儿,清清亮亮的泪珠迅速在她的眼底聚集 ,似欲夺眶而出。

封贞观静看着她荏弱楚楚的风情,看那晶莹的珠泪,一颗颗无骛地徜流在她粉似的 面颊上、他的心,莫名地动了动。

心动?

封贞观对自己的反应有些讶愕,但他很快地就抹去胸口间奇+shu$网收集整理的那份悸动,只因为,她 不再是那名在大殿上翩翩翔舞的凤凰女,此刻的她,只是个贡品。若笑在封贞观的眼底 ,看到了——嫌恶。

嫌恶?这世上,除了她那个损友官上邪之外,还有男人会对她带着这种眼神勺她的 心底泛过种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一种破天荒被人拒绝的情绪。拒绝?这世上有男人会 拒绝她?她不信。

封贞观面无表情地踱至她的面前,无视于她脸上的清泪。

「谁将你绑来这里的?」敢送他这种礼,他可得好好回敬一下才成。。「是……道 台大人……」

若关细细地啜泣,像极了受尽委屈苦楚的弱女子。

封贞观两手环着胸,「你是被他买下的?」

「不是的,可是道台大人却强将我带来此地……」

她哭得更是哀伤惨恻,「他说……他说……」

为了她的泪封贞观有一刻的动摇,没有预兆的心慌涌上他的心头,可是当他仔细地 看清她的眼眸时,他那颗急跳的心又缓和了下来,那份清愫来得快,去得更快,并且还 为他带来了一份清醒,让他看清眼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愈看,心底愈是有了份笃定。

若笑欲语还羞地望着他,老练地用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在他的身上徘徊。

「送给我?」封贞观冷哼了口气,突地扳过她的身子替她松绑。

若笑娇声轻呼,「轻点儿,你把人家弄得好疼喔。」

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后,封贞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名曾让他误认为是凤凰般的女子 。不可否认的、她很美,放眼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她这般姿丽亭亭的女子了,只是 ,她不只是有着美貌,她还有着心机,一种隐隐深藏着的心机。

她那粉黛的眉时而会刻意地勾挑着他,水灵灵的眼眸也似有若无地撩拨着他,而那 不点而朱的­唇­瓣。

彷佛在激挑着他前去一亲芳泽……愈是看着她,他的心底愈是升起了一种反感,这 种被人送上门来还想勾人的女人,跟那些送人者有何不同?甚至,她的伎俩还胜过那些 男人们一筹。

「封大人……」若笑眨去了眼睫上的泪珠,放软了身子轻轻朝他靠去,在她的­唇­间 ,带着一抹惑人佻违的笑意。

在封贞观迅速移开时,若笑差点没跌至床下。

「你有三个选择。」封贞观冷冷地朝她伸出三指,「一是滚,二是快滚,三是马上 给我滚。」

笑意瞬间僵冻在若笑的脸上,她那花瓣般的劳颊蓦地涨红。

叫——她——滚?这个男人居然叫她滚?打从她入了红坊,倚门卖笑以­色­事人起, 她这个花冠姑娘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掌心里哄着、呵疼着,冀望她看一眼的男人不计其数 ,想与她说说话、聊聊天的男人们都还要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来等着她钦点,哪一家的 王公贵子不是等着她回睥青睐?哪个男人不是只求她能够对他们婉婉一笑?而这个男人 ……他是瞎了狗限还是个和尚?她可是苏州鼎鼎大名的花冠姑娘哪,他怎可把她看得像 一条狗,叫她滚出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现在是在对谁说话?

她媚眼细瞇,「你——说——什——么?」

「滚。」他回头看她一眼,将话生生地敲打进她耳底最深处。

「封贞观,你以为你是谁?」若笑隐忍着全身就快爆发的怒火,美艳的面容上笑意 尽矢,像着敌人般地看着他。

封贞观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是官上邪青梅竹马的至交!」这个曾跑去九萼斋找宫上邪的家伙 她自然认识!

「宫上邪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冷冷淡淡地问,眸子频频在她的身上打转着。

她昂高了小小的下颔,「朋友。」

「朋友?」谁晓得封贞观竟然马上又泼她一盆冰冰冷冷的冷水,「那个双头蛇交的 朋友也不会是什么好货。」

不会是什么好货?

若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彻彻底底鄙视她的男人。

这男人,居然敢这么说她?有生以来,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会发火到快要冒烟 ,恨不能把他那张俊美又清冷的脸庞给扒下来,狠狠地踩在地上来消她此刻心头之火… …「我记起来了。」封贞观在她快气翻天时又回过头来,带着轻屑的眼神看着她,「你 是那个在苏州九萼斋倚门卖笑的女人。」

「卖笑又如何?」自己的来历被他知道后,若笑紧敛着黛眉盯着他那刺眼的神情。 他徐徐轻吐,「贱。」

一股怒气瞬间冲破若笑的脑门,什么理智和敬业本能,此刻全都被他点燃的熊熊怒 火给燃烧殆尽!若笑睁大美眸,紧咬着­唇­瓣,定定地看着这个俊美无俦偏偏又冷血恶劣 的男人,但在此同时……她的心,好疼。

初时在大殿上,她在翻飞的流袖中看见他,看见他这名目光如炬、似要着进她­性­灵 深处的男子,他不似其它男人们痴痴迷恋地望着她,他只是用一种难以揣测的眼眸,挑 引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仅仅就只是他的目光而已,就在她的心底挑起了她从不曾有过 的情思,他只需用一双眼眸就将她给掳获;可是当她真正靠近看清了他时,他却硬生生 地扼杀了她初萌的清丝,并将它掷至地上。踩个粉碎。

他怎么说她都可以,但他就是不能说她贱!男人,不过也只是种追求­色­欲的动物, 他以为他有多清高?他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氏吗?方才在宴客殿里看她看得目不转睛 的那个人是谁?他心头存的是什么遐思,他以为她不知道?­色­字当头,他也没有比她高 尚到哪里去,他也只是个男人而已!

她的心被一种矛盾纷扰着,又悲又愤。

若笑按紧了双拳,动也不动地望着他,心底兴起一股倔强,暗暗对自己起誓,她凝 若笑一定要让这个鄙视地的男人栽在她手心里,彻底地为她着迷沉沦。她就不信,这世 上会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她不信,会有哪个男人不在她的手心里化为一摊软泥!也许 他现在是她这辈子所踢到的第一块铁板,但她有情心,她绝对可以将他给磨成绣花针, 到时换作准要叫谁滚,这还不一定!

说来说去,还不全都凭恃着胸口里的这一股气?这股呕气,呕得她五内俱痛、双目 刺盲。他,怎可以不为她倾倒?这个人中之龙的男子,怎可以不把心搁在她的身上?

她沉沉地吸吐气息,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细细地思考着该怎开始,该怎么会…… 勾引他。是的,勾引,她要将这名龙似的男人勾至手中。她要让他知道,他与其它的男 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听宫上邪说,你在找一块玉!」当封贞观的眼眸离开她的身上时,她淡淡地在 他的身后问。

本来打算离开的封贞观霎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脸上的那份笑意。

她一手撑着芳额,笑意浅浅的像股诱惑,「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八卦玉的下落呢 ?」

「一个卖笑女也知道八卦玉这件事?」封贞观沉肃了一张俊脸,不禁思索着这个女 人的来历。

「知道。」她款款地站起身,步向他的面前迎向他的目光,「我还知道你必须找到 的翔鸟玉在哪里。」她知道他要找翔鸟玉?

封贞观低首看着她细白的柔荑轻轻滑过他的颈间。

滑过那块他一直佩戴着的飞龙玉。半个月来,他马不停蹄地四处找寻那块与他的飞 龙玉应该联系在一起的翔鸟王,但无论他怎么找就是找不着,而她这个青楼出身的妓汝 却知道它的下落?

他拉开她停留在他身上的手,低低的开口,「你开个条件。」

「想买我的消息?」若笑扬着党眉偏首凝睹着他,­唇­边隐隐藏着笑意。

封贞观一点也不将她的媚态看进眼底,「你要多少?」

「一文钱也不要。」她的回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反而转身离开了他,坐至远 处把玩着自己素白的纤指。

封贞观走至她的面前,轻抬起她玉雕似的下颔,「你要什么?」

「我要你带着我一块儿去找翔鸟玉。」她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眼底的坚定、倔强 ,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行。」他丝毫不考虑就答应她。

她的手,悄悄地摸索上他的手臂,指尖缓缓地掠过他的胸坎,在他的耳畔细声细气 地问:「我听宫上邪说,你们都是心缺了一半的人,你们的心,都在另一个拥有相连玉 的人的身上。」

封贞观却冷冷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若笑有些征愕。

「是又怎样?』她拉过她的手,紧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若笑忍不住皱眉。 「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另外一半的心在谁的身上,谁拥有翔鸟玉都与我无关。」

「你不要你的心完整?」她才不信,她那个朋友宫上邪为了要寻找另一块玉只差没 疯了而且,而这个男人却一点也不重视?

「无所谓。」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只知道我要达成使命而已,什么心不心的 东西我懒得搭理。」

若笑气咬着­唇­瓣,「传说八卦玉也是姻缘玉,这句话,你信不信?」

「不信。」很遗憾的是,封贞观恰巧是个非常铁齿的人,从不信那一套。

「如果我说你会像宫上邪一样,因为八卦玉而爱上拥有另一块玉的人呢?」若笑也 不知是哪来的笃定,忽地按着他的胸口问。

按在他胸前的软­嫩­玉掌,彷佛透着热力般,丝丝地、缓缓地渗进了他的胸膛,灼灼 烫烫的感觉将他翻搅个不停。他怔了一会儿,飞快地挪开她那白细似藕的小手。

他别过脸,气息有一阵的急喘难平,「爱是无用的东西,我要它何用?」

「这样啊。」若笑却是笑开了,一份挑战的感觉,刺激起她体内无穷无尽的欲望, 「无用的东西?」

「我的生命里,只有主子、至交和剑。」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沉稳,像在警惕着自己 的信念,又像在借此排去她勾起的那份异躁感。

若笑转了转水盈的眼眸,「话不要说得太早。」少废话,翔鸟玉在哪?」封贞观懒 得再看她轻佻诱人的模样,公事公辩地瞥她一眼,「早点说它的下落,咱们早点出发去 找。」

似是方打完一场小小战争的若笑,走神看了他那魅惑她的俊容许久后,才缓缓地开 口。

「它在洛阳。」

————————太容易得到的,易厌;不容易得到的,才是珍宝。

而眼前这名她得不到的男人,或许,就是她寻寻觅觅已久的珍宝。

若笑明白封贞观看着她时眼睥里藏了些什么,他不齿于她的身分,不齿于她以作践 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可是,正经八百地过日子也是活着,今朝欢笑明日复也是活着,人 生苦短,还不如及时行乐,只要能活得痛快,朝生暮死又何妨?即使她会因他的眼神而 觉得有点受伤,心头偶尔会因此而隐隐地撕疼,但她仍是她,而且已成的事实也不容得 她来改变。没错,她是一名卖笑为生的青楼艳妓。

十岁那年,无父无母的她,就被叔父卖至九萼斋,从那一年起,她就确切地知道自 己的身分,深深地明白她该怎么去过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将自尊和心伤掩藏在心底,日 日欢笑地加入这个混淆不清的红尘里,随风起舞,望月顷歌;在男人的眼里,她找到了 她的生存之道,同时也找到了该怎么善待自己的良方。

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善与恶之间,她看过太多太多, 因此,她情愿当恶人,她不愿被人糟蹋。她这数年来不断地鞭策着自己通习六艺,学尽 一切交际对待男人的手腕,将男人们一一化为她掌心里的统指柔,而不是被他们驾驭着 .位八年来红尘宝笑的日子里,她对得起自己.她能与残缺的命运抗衡,坦荡荡地走出 一条属于她的路来。

只是,一路行来,她从没遇过这么大的绊脚石,不但让她动弹不得还让她又呕又痛 ,而那颗绊脚石和大铁板,名字就叫封贞观。

若笑偏着芳颊淡看整理着行装的封贞观。他的眼、他的眉,黑亮有神、冷俊无俦; 当他面无表情、冷淡以水时,雄倔伟岸、如龙自傲,令人不饮自醉、不迷自迷。想亲近 他,却又怕会被他那一身的刺给扎得千疮百孔、想靠近他.他的周遭却似有着一道高筑 的墙,令人无法进入,但,他仍旧是吸引着她……她想要这么一个龙似的男人。

若笑为自己的思潮吓了一跳,她会想要一个男人?

她是怎么了?她奋力甩甩头,忙将自己的神魂招回来免得自己在勾引他之前反先被 他给勾引了去。

「该走了。」没去理会她在想些什么的封贞观,整理好行装之后便淡淡地对她扔下 这句。若笑仰首看着这名视她于无物的男子,心底掠过一丝失落。

「你不怕我说我知道翔鸟玉下落这件事,是在骗你?」她很快地便武装起来,朝他 婷停婉笑。封贞观大步走至她的面前,弯下身子将­唇­悬在她的­唇­前问:「你有十条命来 骗我吗?」

若笑紧锁着他的眼瞳:「没有。」

「谅你也不敢。」他迅即别过头,又快步地离开她的身边。

她以又轻又柔的嗓调缓缓地叫住他,「封——贞——观。」

一股震颤亘抵封贞观的心房,她的嗓音,就像朵柔柔的浮云轻轻地飘掠而过。封贞 观僵固着身子,像被设下了一个无形的咒语般地不能动弹,脑际尽是盘旋着她那勾惑着 他的笑音。

「你……」若笑像朵茧丝花似地缠在他的身边,仰着洁白的颈项,笑靥滟溢地睨瞧 着他,「不敢看我?」

「谁说的?」他的眼眸瞬间一降,眸子在她的芳容上游移。

她轻点着他的眉心,「你不敢『真正』的看着我!」

被她指尖轻点过的眉心,像是遇了热,灼烈地烧烫着,令封贞观不自觉地骡拢着创 眉,避过她的碰触,并且如她所愿地真正着向她全神贯注。

「我不美吗?」若笑轻吐着气,婉媚似仙的面容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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