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睁大惊骇的眼睛,身子晃了两晃,葱白一般的手指死死捏着裙边。
“太子……哥哥!”
看着娉婷被吓得七魂出窍,太子桓疏瑀负手站起,仰面看着天上的一行雁字,一对狭长眸子眯得只剩一道缝隙,脸上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焦虑。
“孤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殿下,不……不可能!”娉婷一急,结结巴巴分辨道。“二哥是父皇儿子,最得父皇信任,自然不可能;轩辕一家又是几世老臣,父皇如此信任他,怎么会呢?”
“生于宫中,长于妇人之手,说的就是你,怎么可能知道外面人心险恶。”
娉婷自幼为父皇宠爱,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也自心安理得。对姊妹兄弟们常呼来喝去,却唯独对看似生性懦弱的太子却有种说不出的敬畏与疏离,那是天生的对君王的一种敬畏。
此时见哥哥一脸诡异的严肃,不似寻常温和,而且他方才说的话实在让人惊骇惊惧恐惧了,心里硬生生翻出恐惧,瞧着无人跟过来,便凑到哥哥跟前低声道:“太子哥哥是不是……”
娉婷飞快的低下头去,头上金灿灿的步摇晃的眼前发花,有些低声下气道。“……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太子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一副痛心的模样。“孤与你虽非一母所出,你总是母后抚养成|人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嫡亲的皇妹,而你偏偏一心惦记他。”
“殿下哥哥!”
“那个舞阳几年前曾经潜入东宫,后被暗卫击伤,当时救走她的就是轩辕府的人。若不是轩辕一醉指使,何人敢暗中行刺孤。”
“舞阳?就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娉婷扬起娇媚的瓜子脸,一脸的不信。
“孤认出来了,罪臣孤女,胆大妄为如斯,而轩辕却百般为其开脱,将其留在府中,不是为了宝藏又为何来?此等女子,送去三司拷问,不用几套大刑,她会拿出宝图不成?”
“一定是她故意嫁祸轩辕,想离间。”娉婷听见太子的语气不是十分坚决,急急辩解。“舞阳在雁云山能救我出来,功夫自然不低,又留在轩辕府不肯离去……狐媚惑主也是有的。”
太子沉吟半晌,心说女人一旦陷进情爱,便是耳聋目盲的痴颠。
娉婷看着太子一副忧心忡忡又犹豫不决的模样,心里知道太子哥哥并不是有了真凭实据,只是怀疑而已。
她心性简单,没有深想平素话少的太子怎么会突然
“轩辕与齐王哥哥只是私交不错,绝不会背叛父皇,他可是父皇依仗的重臣。”
太子用鼻子笑了一声,低首望着娉婷。
娉婷从不曾见过太子这等眼神,联想起他方才的话,心里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几个兄弟姊妹中,她与齐王最是亲近,自齐王被囚,她也曾私下里流露出求父皇宽恕的想法,不想不等话头引过去,父皇当时就冷了脸子,吓得她立时收起不实的念头。
虽然被自幼娇纵,事关生死大事,明哲保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如今看着向来温和的太子脸色冷的好似冻僵的冰,心里既发憷,又怀疑。
“齐王是不是让你给父皇献过什么东西?你细想想——从白马镇返回京城之后。”太子谆谆诱导,声音温和。
“只是一些当地的特产,元枣蜜汁茶。”娉婷想了又想,这才回道。
当日回京,齐王确实说过她没有一星半点礼物敬献父皇,面子上也不好看,遂送她些当地蜜制的清茶,她试了试,果然别有一番滋味,这才进献了父皇。
这又有什么关系?
娉婷被太子的话弄的云里雾里,不知道如何说,只是眨着两只清凌凌的眼睛。
“荒凉之地,何处来的栀子蜜炼制香茶?妄图弑君弑父,其心当诛!”
……娉婷颖慧,此时略一联想,便猜出了太子隐去的话意,后背一层冷汗沁出。
两排贝齿咯噔噔不住打着寒颤。
齐王谋逆的事,在宫里虽是禁忌,她却也听得三言两语风声,如果这由她代献的茶里有毒……不想则已,如此再细细一联想,冷汗又吓得俱无。
……
过了良久,太子这才直起了身子,说道:
“如今,孤也保不得齐王。至于轩辕……即便无心,难保齐王无意拉拢,借机利用。齐王如今被囚在府里,就是最好的明证。”
“齐王,怎么会?”
“唉……若得父皇安康,孤宁肯让贤与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急?”
“太子哥哥!……这……这与轩辕有何关系。”
真是女生外向——太子淡笑。
“娉婷,你便如此死心塌地的要轩辕一醉不曾?”
“大哥……我……我不信他会谋逆!”
“孤也不愿意相信!”
“大哥,是不是父皇已经怀疑他?”
“他迟迟不肯拿出父皇要的宝图,又不肯将舞阳交出来,便是明证!父皇一直想若他肯娶你,便可以洗刷他的嫌疑……”太子叹了一声,欲言又止。
“殿下,他一直掌握国家鼎器,若要谋逆,无须等到今日。说他和齐王哥哥一起谋逆,又有何证据,总是那起小人在恶语中伤。”
……
“也罢,你是父皇的心尖子,既然你非他不可,大哥给你指条路。”太子看着娉婷满怀希冀的脸,喟然叹息一声,俯下身去,在娉婷耳边耳语几句,手里的一包东西塞进了她的袖中。
“大哥……他真的会对我一心一意?”
太子心底暗暗摇头,当初耶律寒天给娉婷下的“牵缘一线”,药效竟如此明显。
“你放心……此物只是种相思,只要他当着你的面饮下,从此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入他的眼!而且可以洗去他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