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神情有异的那一霎,韩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语速微缓,甚至顿了片刻。
敏锐的于博文不禁心中暗凛,收起大意,背脊硬生生压了下去,头沉得更低了。
眼前这位君王是何等人物,曾经辅佐在侧多年的他自问最清楚不过,但也正是这种认识令他不知不觉间就有些掉以轻心了。
自古将君王比作天子,一是说他心意变化若上苍一般难以捉摸,再者是说人间君王自有上苍庇佑,得大气运加身,遇等闲劫难自可逢凶化吉,轻易不可触犯、毁伤。
有着此念,于博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暗道:好在及时醒悟,不然若是露出什么马脚,后果真就不堪设想。
这时,韩王看着于博文谦恭若此,心中闪过的一丝疑虑瞬间化去,微微思索一番,叹气道:“孝贤皇后归天之后,留下一子韩非,太后本想着将其变为庶民,可那时孤王于心不忍,并未照做。谁料这韩非,生就宿慧,天资聪颖,才具超拔,几是诸王子之首。朝廷之中,也有为数不少的官员,将他视作储君之选,到现在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啊!”
说到这里,韩王顿住,目光透过御书房,望向远方,眼神中有丝丝凶厉的光芒跳动,犹如烛火一般,在炎阳的光辉下,依然是那么的醒目。
这便是姿态了!
于博文心中冷笑着,这些年他虽然被迫离开韩国的权力中心,但自从意志恢复之后,也时臭心新郑的变化,就连朝堂和宫中也有他安Сhā的眼线在,许多消息他不敢说一清二楚,却也能够知悉大概。此时韩王所言,在他看来,多有不实之处啊!
当年孝贤皇后之死,韩王自称是太后旨意,可他却听说,是韩王亲自下得手谕,赐下穿肠毒药,将其毒毙。至于说要把韩非贬为庶民,更是无稽之谈,他听说的版本可是,韩王多次派人暗杀韩非,结果都以失败告终,遂怀疑其背后有高人守护,也正因如此,韩王才会对韩非生出强烈的忌惮之心的,视之如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知道归知道,但这时,他必不能表露出来。
说实话,韩非此人他也见过数次,的确是人中龙凤,若得时运,加以辅佐,必为一代贤主。
可惜,此时的于博文虽站于庙堂之中,却视韩国为仇寇,韩非愈是表现得优秀,他就越是要加以抹杀,哪怕是不择手段也好,如此才能报得昔日的大仇,完成对那一位的承诺啊!
就这般,一君一臣,各有所思,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于博文,心中一横,跌跪地上,问道:“陛下!韩非有大才,若是陛下所出,臣就算是拼上老命,也要辅佐于他。可他若非王裔,那么…..唯有杀之…………….”
此声朗朗,将整个御书房震得颤抖起来,而书房之外,晴空白日,忽然风云变色,一道近乎炽白的雷光刷的一下,劈将下来,听着简直渗人!
同时,离开皇宫,刚刚回到自己府邸的韩非,胸口忽然发闷,眼前一黑,转眼又恢复过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回身望向宫殿方向,不由得生出一丝风雨欲来的感觉。
“怎么回事?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蓦然间,他的手心浮现出无数符文,依照着一种奇妙的轨寂列起来,似乎在运算推测着什么,可运转几轮之后,符文纷纷跌落下来,嗖地回到体内。
见着往昔遇难呈祥、趋吉避凶的手段突然彻底失灵,韩非的额角顿时渗出豆大的汗珠,感觉到大事不妙了。
不说这边,回到御书房。
于博文说下那番话后,等于是将自己和韩王逼到了一条绝路。
一切不再忍耐,不再侥幸,唯有面对一途!
韩王霍然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容,“于卿家,你帮朕瞎了决心啊!这下轻松多了。吃道,虎毒不食子!可那个韩非,哪一点像是朕的种?朕不能再容他活在这个世上了…………”
于博文听着,脸上僵硬的神情顿时舒缓起来,旋即俯身一拜就道:“如此…臣明白该怎么做了!陛下,这件事情,就交给微臣来做吧!”
“不!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韩王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韩非背后有高人撑腰,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多年来,朕一直派人查找究竟是谁在背后,违逆朕的旨意,这个幕后主谋可以说要比韩非本人威胁大得多。此人不除,朕心难安啊!”
于博文暗喜,心道肉戏终于来了。
不过有些事情,直接说出来效果未必就好,于博文眸子幽幽,沉声道:“陛下!天下间,有这种能耐的怕是不多啊!莫非是其他国家之人?现如今,中州七雄并起,我国近邻魏国蠢蠢欲动,这次的劫难似乎也是他们的手笔。而老牌强国楚国,近些年大肆征兵,又从西凉之地采买大批战马,其心险恶不问可知。其中秦国自商君变法之后,国力更是蒸蒸日上,隐隐有超越其他六国的趋势啊!这些强国,无一不是虎狼之国,一旦发现可乘之机,必定会大兴刀兵,策源战争啊!”
“哎!”
听着这些,韩王悠然叹息,“这些孤王何尝不知?只是,在孤王心中,还有一些人的嫌疑比这些人来的还要大啊!爱卿,你可知朕的心意…..”
“陛下且容微臣好好想想。”于博文说着,愁眉深锁,目光闪烁,思索起来,片刻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惊骇之色,旋即颇有些张口结舌道:“陛下!莫非你所说的是那些人?可是…可是他们不是自比仙神,怎么会干扰世俗皇权呢?当初可是有着契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