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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香香公子(古穿今) > 唇齿较量

唇齿较量

那个KFV演艺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在宫熠有耐心的解释下,岑舒砚算是有些明白了。

以他的说法就是,这个世界的戏子那完全与过去的三教九流扯不上关系,是属于娱乐大众的一种存在,不仅要求你能歌善舞,还要有过人的手腕与笼络粉丝的手段,脸蛋和身材也是引人喜爱的资本。

而依靠这些资本,就可以挣钱,并获得比很多其他行业的佼佼者更多的金钱名利。还有些艺人称得上是大牌明星的,拥有的人际关系和号召力就更大了,甚至于能在这个圈子内呼风唤雨,难怪有那么多人都情愿费尽心思去当艺人,做着不切实际的明星梦。殊不知,能够成功的也只是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那种能保持人气几十年如一日的巨星,更加只能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岑舒砚有一点最最不能理解,“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位端先生为何会看中我?”

宫熠眨巴着眼睛拿过一面小镜子放在他面前,嘀嘀咕咕:“你看看,你这张脸,再看看电视上那些明星,你比较好看,还是他们比较好看?”

岑舒砚对于美丑的观念是比较传统的,他还没有适应这里明星们的穿着打扮,想了想便说:“我看他们都是群魔乱舞。”有些武侠片和古装片还是不错的,某些年纪较大的老戏骨当真演得不错,岑舒砚觉得他们身上还确实带着温文尔雅或豪气­干­云的气质,其他的年轻一辈,他还当真是看不上眼的。

不过,他这天眼尖的在电视上发现了一个演员,就是他们上次在KFV门口遇上的那个男人,居然戴着头套演了一位将军,看得岑舒砚不停摇头,“骑马的姿势不对,一看就是初学。他明显是不会武功的,怎么能将将军扮的有模有样……这选演员的人也太草率了。还有,这轻功看起来真奇怪,怎么会横着反身飞出去,这是哪门子的轻功……”

宫熠本来在厨房切黄瓜,因为每一片切不成一样的厚度而烦躁,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探出脑袋喊了一句:“因为现在没几个演员是真的会武功的,有的只是摆出几个花架子,还有啊,你以为他们真可以上天飞么,那是不可能的,这都是拍戏时上了威亚的。”

“什么叫威亚?”岑舒砚转过头来问,见他手上还拿着刀,立时冷下脸来低声教训:“拿刀时要小心,你不是练武之人,切菜就在厨房里好了,出来­干­什么?”

宫熠低头一看自己还拿着刀呢,是挺吓人,转回去继续切黄瓜,砧板被剁的咚咚响。

“怎么,你不会切黄瓜?”岑舒砚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冷不丁出声,吓了他一跳。

摸摸自己胸口,宫熠撅嘴:“刀工是要练的嘛~”

岑舒砚二话不说接过他手上的菜刀,看着细长的黄瓜半晌,让宫熠退开几步,一只手握住黄瓜,另一手便下了刀,连续不断的一阵咚咚咚之后,他放下刀指着砧板上的黄瓜片问他:“这样算是合乎要求了么?”

宫熠拧着脖子,诧异地看着那一片片纤薄的黄瓜片,简直翠□滴、玲珑剔透,这切的叫一个薄啊!竖起大拇指夸赞他:“太厉害了,岑大侠,您的刀工不错啊,以后切菜都让你来怎么样?”

说起来切菜这件事,岑舒砚是看过厨房大婶做过的,虽说父亲曾教诲君子远庖厨,但这个规矩似乎不适用于现在,那他就……“好,如果你切不好,就让我来吧,也免得你总是切伤了手。”

对于这点,岑舒砚是觉得有点抱歉的,毕竟宫熠不是自己的仆人,让他为自己做饭本就有违自己的待友之道,他还比自己年纪小,论起来应当是自己多多照顾他才对。

宫熠高兴地把水盆里的一节白藕也拿出来,放在砧板上,“那这个也拜托你啦,嘿嘿,也是切片,不过不用那么薄了。”

“嗯。”岑舒砚在电视上看了几期美食节目,也算是见过专业的厨师切菜了,回想着大厨的动作,他把力量灌注在右手上,集中­精­神盯着这节藕,很快的,藕片在刀下一片片溜出,每片厚度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看来,切菜的道理和自己练功也差异不大啊。岑舒砚想着想着觉得自己说不定可以学会做饭,但看着宫熠炒菜时倒油翻炒,往里手忙脚乱放调料的场景,又觉得自己恐怕学不会。更要命问题是,他觉得——

炒菜容易把油渍溅在身上哪,这不是很脏么?

尽管宫熠是带着围裙在炒菜的,但岑舒砚还是留下了这种印象。大约,是因为宫熠少爷懒得洗围裙,上面有几块大大黄|­色­油渍的缘故。

宫熠这顿也没做几道菜,就俩,一道炒黄瓜片,一道炒藕片,相当的寡淡。为什么他不做一道荤菜呢,因为他去菜场买菜时­精­神上开了点小差,路过­肉­铺却忘了买­肉­。

这两天他在学校也过得不愉快,班上想组织去旅游,他一直提出反对意见,说现在学业紧张不应该老想着去玩儿,毋庸置疑的,这遭到了全班同学的一致讨伐。要是过去他当然不会反对了,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但是如今他经济拮据啊,如果到时候全班都决定去了,他说不去,肯定有人会好奇他为什么不肯去,那他家破产的事儿还瞒得住么。

不过即便在过去宫家富裕时,也是很低调的,大家顶多知道宫熠家环境很好,他开得起奔驰小跑,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其他的就知之甚少了。但如果有心去百度一下,宫家的情况就立马会被大家知道,宫熠怕的就是他的同学之中有人对他起了兴趣,查起来。

岑舒砚自是不知道这些,谨遵家训食不言寝不语,没有在吃饭时与宫熠说话,宫熠好几次张嘴想对他发发牢­骚­,可每次都欲言又止,把话咽了下去。

但他几不可查的几声细细的叹息,还是引起了岑舒砚的注意。

“这个合同,是否就是类似于契约一样的东西?”饭后,岑舒砚问他,还以为他是因为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签约,才这般烦恼的。

也不算是问错了,宫熠确实也在为此犹豫,KFV开的条件很不错,他如果成了艺人,至少不用担心今后大学的学费和生计,这算是有了个饭碗,无论开心与否,他都不用为生活而担忧了。

但是他一旦签约,就等于失去了自由,这份合同一签就是十年,他觉得时间实在太长了。而且……端玉还对他暗示了一点,希望岑舒砚和自己能一同签约。

宫熠想知道岑舒砚的想法,趴在沙发上问他:“你呢,想要份工作挣钱吗?”

岑舒砚一直在琢磨自己可以做什么营生,听他这样问,点头道:“当然了,总不能一直让你包养我,堂堂男子汉,还是应自力更生的。”

如果我有钱把你锁在家里,哪里想放你出去!宫熠有些不开心地翻过身,躺着看他,“那,你愿意做艺人么?要你唱歌估计是不可能,但演戏说不定能行,就是像电视里那些演员一样扮演另一个人,你的话,演大侠将军什么的应该游刃有余,你愿意做吗?”

岑舒砚不觉得这有什么难的,但还是谨慎地思考了片刻,道:“除了眼前这个工作,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宫熠在脑子里过三十六行都过了一遍,拿不准地说:“你当古文老师说不定可以,但要考教师资格证的,短时期内做不了。你这模子做模特肯定也是可以的,但是那也属于艺人的范畴,还有什么……我暂时想不到。”

“既如此,你看看这契约有哪里要改的,我愿意做艺人,但这只是暂时,今后如果有真正想做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岑舒砚知道如今解决生活开销是迫在眉睫的问题,这也就是权宜之计,大丈夫行事不应该拘泥于小节,等到以后找到真心喜欢的事情,他手上有了钱财,想必做起来也容易一些。

宫熠只好点点头,自己也确实想不到更好的选择,把合同细致地审视了几遍,提出几点与岑舒砚商量:“时间太长了不行,我还想着等有钱了重新把爷爷的制香厂给买回来。那么……五年怎么样?”

“哦,你的意思,是有心重振家业的?”岑舒砚其实一直在等宫熠说这句话,宫老爷子曾说过的,如果宫熠在他离世之后自愿继承家业,希望自己可以帮他,但在他下定决心之前,要替他保管好祖宗留下来的香谱。这样东西,只要善加利用,定能拓展出一条财路。

宫熠认真地点头说:“当然了,那毕竟是我爷爷的心血,就这么让它消失了,的确是很可惜的。你说,五年好不好嘛?会不会太短,如果要挣到这一笔钱,怎么的也得五十多万吧,我五年能挣到这么多吗?”

对于钱的价值,岑舒砚如今也多少有些了解的,凝思了一会儿说:“五年还是长了,三年吧,三年里我也在挣钱,只要我们足够努力,你的和我的加在一块,应该能够了。”

三年的话,那个端玉不会答应的吧?但宫熠很快被岑舒砚那一句“我们”给推进了暖呼呼的水里,晕乎乎扑腾着不想爬上来。

回味了半天,他猛点头说:“那好啊,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把我爷爷的制香厂给买回来,然后……”

“然后怎么样?”岑舒砚有些期望地看着他。

宫熠挠了挠头说:“还没想好,反正先买回来再说……我还得读书,不如毕业了之后再考虑。”

“嗯,也对。”得让这孩子慢慢开窍,懂得肩膀上担负的家族责任,切不可­操­之过急……岑舒砚回想着宫老爷子对自己的嘱托,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宫熠很想他的手再多停留一会儿,不过还有一些事项要讨论,只好收起心口的悸动,依照合同上的内容,与岑舒砚一条条确定下来。

做完了这件事,合同已经被宫熠圈圈改改的不成样子。他把合同放在包包里,等着隔天端玉给自己打电话。现在是对方求着他们签约,他们的姿态要高,不可以表现的很急切。

“对了,我们都决定要做艺人的话,岑舒砚你要学会现代人的说话方式,不能再这么文绉绉的了。”宫熠其实算是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但如果要进入娱乐圈,他有时候的口吻难免会令人感觉高傲、不近人情,还是帮他改掉比较好。

岑舒砚不以为然道:“每个人的说话方式都是不同的,为什么要改?我说的话,你能听得懂不是吗?”

“是,我当然听得懂,因为我是用心在听。”宫熠笑着拉着他的手,厚脸皮地赖在他床上,滚来滚去好几圈,轻声说:“你啊,也不用改很多,不要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古语和诗词就好,有的话要说的长一点,不要太简略了。”

“简略不好么?长篇大论不如短小简约。”岑舒砚还是不赞成。

宫熠继续嘀咕:“不要老是引用一些圣人之言和俗语。”

“但那些都是有道理的。”岑舒砚继续反驳。

啊呀这人­干­嘛这样较真,宫熠抓着­鸡­窝头坐起来,仰着脸凑在他耳边说:“如果我能用这些俗语和真理让你哑口无言,没有反驳之力,你就听我的怎么样?”

岑舒砚的眉梢轻微一动,道:“可以。”

就这么的,宫熠跟舒砚杠上了。

宫熠做了一番准备,撑着下巴想了很久,捋起袖子问:“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怎么反驳?”

岑舒砚慢条斯理地答:“俗话也说,不撞南墙不回头。”

宫熠继续问:“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岑舒砚答:“可俗话也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宫熠不死心,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岑舒砚轻松笑道:“人靠衣裳马靠鞍。”

“那……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还就卯上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等等我想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还就不信驳不倒他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擦!”宫熠终于不问了,倒在床上,抱头大喊:“啊——所以说这世上没有真理,真理都忽悠人的!我不管啊,你就是要听我的,我都是为了好啊!知不知道娱乐圈很险恶的,我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的也比你经验多啊!”

说着说着他扯住岑舒砚的长袖,还耍赖起来了:“我不管啊,你就听我的吧,啊啊!好嘛,岑舒砚,你就听我的吧……”

岑舒砚纳罕地看着嘟嘴撒娇的宫熠,神­色­有点儿尴尬,但却没有拂开他的手,“你说,这样……是为了我好?”

“嗯是啊,当然了!”宫熠不停点头,还埋头在他胸前蹭啊蹭,见他不吭声,继续埋头接着蹭。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舒砚无奈地抱起他的头,“好,我知道了,你可以停下来了吧。”这孩子也太迟钝,不知道这种举动是对一个成年男子的极大刺激么。想他来到这个世界,好长时间……呃,没解决生理问题了。

宫熠笑得没心没肺,还搂住岑舒砚脖子蹭了两下……忽的,身子僵硬地直起来,拿起一个枕头砸在他头上,“啊啊啊啊”大叫着跑了出去。

门内,岑舒砚无语地看着半掩的门,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出声来。

小番外:买衣记

熠和岑舒砚生活在一起也算不短的时间了,这人什么都好,勤奋好学,聪慧稳重,几乎学什么会什么,堪称完美,就是有一点不好,宫熠摸着下巴暗自嘀咕:“怎么就不会发火不会尴尬,不会炸毛不会害羞不会脸红呢?”

总而言之,他觉得岑舒砚太冷面了,情绪控制得太好,过于淡定,这非常不利于他窥视这位穿越人士的内心活动和感情变化,这……阻碍了长远发展嘛。

你想,要是他某天一个冲动去表白了,这人还一脸淡定看着自己,他肯定得疯了!但素,他也不敢真的去试一试。

怎么办呢,至少能让我看他脸红害羞一次也好啊,凭什么老是我一个人羞涩难当出状况……宫熠这天休息,一起床就撑着脑袋琢磨这件事,听见客厅有电视机的动静,连忙爬起来,挠着脸颊跑去出。

“岑舒砚,你看电视啊?”宫熠明知故问。

岑舒砚微微点头,眉头忽然轻轻蹙起,宫熠敏锐地看向电视,勾起一抹坏笑来。矮油,电视上原来在播放女­性­内衣的广告啊,这样视觉上的刺激,想必是让这人终于有点招架不住了吧。

宫熠暗自偷笑,为从岑舒砚脸上发现了那么一点别扭而感到高兴。一个亮亮的灯泡瞬时在头顶出现,促使他立刻冲进厕所洗漱,然后冲回房间换衣服,换好一半时探出脑袋对他笑:“那个,岑舒砚你陪我去买衣服好不好……听说附近商场有优惠活动。”

说起衣服,自己似乎也该添置一件入冬时穿的,岑舒砚便点点头,也回房去更衣。

两人这就出发了,带路的自然是号称土地主的宫熠,大摇大摆拉着岑舒砚散步着走到两条街外的一家商场,直接拽着他上了四楼专门卖内衣的场子。

一开始,宫熠有意挡住岑舒砚的视线,领着他去了男士内衣的几个专柜,挑挑拣拣,说是想买­内­裤。

“这条怎么样?”他拿起一条卡通图案的。

岑舒砚摇头,指了指一排素­色­的,“你都多大了~”

宫熠撅撅嘴,拿起两条黑­色­,再拿两条白­色­的,问他:“你不要么?这种很不错啊,纯棉的,弹­性­也好,不会勒得很紧,据说还很透气。”

岑舒砚的嘴巴微微张开,不太适应这样堂而皇之地讨论贴身衣物,嘴角往下压,眉梢是紧绷着,有点儿想偏开头,特别是当注意到有两个女导购鬼鬼祟祟看着他们时,眉尖一抖,随手支起一根手指,指出去说:“就这个吧。”

宫熠定睛一看,“呵……”的抽了一口气,问他:“你,确定要买这种?”

岑舒砚根本没有看,光回避着周围女子好奇的眼神就够他受了,­干­脆点头说:“嗯,我就要这种,买了就快走吧。”

宫熠但笑不语,挑了两种颜­色­,每种拿起两条递给导购,俩美女导购顿时脸面红光地给他们包起来,亲自领着去交了钱,一张嘴简直跟撞上了钢丝似的,张开就合不拢了,不停地在他和岑舒砚之间徘徊,不晓得在兴奋些什么。

拿好袋子,宫熠被岑舒砚立刻拉走,看左右无人了才问:“这儿的女子不会觉得尴尬和羞耻么,这贴身衣物……通常,只有给夫君准备的才对。”

“唉,说是这么说,但在我们这里你要习惯,什么衣服那也是衣服,都是可以拿出来卖的,男人内衣还不算什么,你看那边!”宫熠心里笑得直打滚,一看对面是女­性­内衣专柜,坏心眼地抬手一指。

就见岑舒砚脸上的神态可谓是暗云浮动,平坦的眼角一瞬间绷直了,眼眶撑大,一口气吸在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上不去下不来,愣是憋的一张脸有点儿泛红了,才低下头缓了口气,拉起宫熠的手腕就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真是……实在是……”

宫熠听不清他语无伦次说了些什么,只一双眼黏在了他的脸颊上,心里咕咕咚咚流淌出好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来,到处都是青草红花,鸟鸣莺啼!一颗心跳得雄健有力,心口这是痒痒麻麻的,很想伸出指头,十根指尖都狠狠挠上一把。

嘿嘿,总算轮到他淡定一次的时候了吧!

宫熠得意的笑着,喊住岑舒砚:“那边不对,走这边才能下去呢。”说着拽起他的手,往女­性­内衣更深处的几个柜台走去,丁字裤、透视装、紧身衣、吊带裙、塑身文胸等等等等在岑舒砚眼前犹如烟花一眼闪过。

偏偏,岑舒砚是个平日镇静惯了的主儿,这处理惊讶情绪是有惯­性­的,即便看到这么多颠覆他道德观念底线的东西,他惊讶之余,还是没有掩住眼睛的,被宫熠这么一路拉拽过去,走马观花看了一通,最后只好稳住心神,决定看了之后就赶紧从脑袋中去除掉。

宫熠就听着他抽气声此起彼伏,脸上表情虽然还是属于淡定层次的,但这耳根似乎是有点儿发红了哪……加油加油他就快脸红了,再多转几圈吧!

岑舒砚就这么被拉着转了三圈,他也不是傻的,很快明白过来宫熠心底那点小九九,停下步子望着他,“你迷路了?我刚才看见了楼梯了,应该是那个方向。”

不容他反驳,拉着他下了楼,也不再听他唧唧呱呱说还要买别的衣服了,直接拎着人回家。

宫熠被强制回家,有点意犹未尽,可是反抗无效,因为岑舒砚板起脸来还是挺可怕的。可是他不甘心呀,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半途而废,想了半天,偷偷把岑舒砚准备在淋浴间的衣服给扒拉了一下,动了个小手脚。

毫不知情的岑舒砚进去洗澡,洗完了换上­内­裤和浴袍,他对于这两样贴身衣物还算是习惯了,只要料子舒服,基本上还是没有太多意见的。

可是……这­内­裤是我的大小么,貌似有点紧啊。

岑舒砚边系着浴袍走出来,边喊宫熠:“宫熠,我莫非拿错了­内­裤,拿成你的了?”

宫熠摇摇头,“没啊,大概你把新买的那条拿进去了吧……怎么,不舒服?”

“也不是,就是……有些小。”岑舒砚觉得别扭,特别是裤子贴在那个地方的感觉,令人有些难以启齿。

宫熠立刻拽着他去房里,把他推到穿衣镜跟前,笑嘻嘻:“你检查一下,别是哪儿没穿明白,扯住了什么的。”

岑舒砚稍微敞开浴袍,还有意识地用袍子遮挡了一下身子,可是,镜子里的一切他自己看的清楚,就见这条黑­色­­内­裤太过服帖地包裹住自己的大腿和ρi股,还有前面那个饱满而突兀的地方……这也太太太……

他脑子里还没有­性­感这个词的位置,于是不知道如何形容。

但是,宫熠知道,岑舒砚无意间指中的这款­内­裤,是莫奈儿弹­性­材料的,贴身­性­非常好,能显得曲线格外紧俏,所以无论是什么尺寸,只要穿上这­内­裤,立马能让小巧变得伟岸起来,伟岸的变得雄浑起来,噗!

宫熠捂嘴闷笑,注视着岑舒砚呆愣住的脸,就见这白皙的脸颊腾一下……潮红了,粉红了,嫣红了!啊啊啊,好一个红潮涌动,鲜润欲滴啊啊啊!

结果一不小心,勾住他的浴袍,低眼看见他的下身。

啪嗒……宫熠就感觉鼻下一股湿热暖流,一口气激荡在胸口,顿时抬手捂住鼻子,逃也似的奔向厕所。

岑二少威武~

在宫老爷子遭遇那个倒霉的车祸之前,岑舒砚就自己为什么会从天翔朝穿越到Z国21世纪这个问题进行过深入的探讨,这个时候小说是不顶用了,宇宙大爆炸和异次元空间学也无法套用,本着认真谨慎的态度,宫老爷子笑呵呵捋着胡子,最终对他说了两个字:奇迹。

假若自己仍旧在天翔朝,在那个幽深的断崖下面,早已是尸骨一具了吧。岑舒砚在心底做了无数种假设,总算也得出来一个类似的结论,如果是这样成就了自己现在的生,那的确是奇迹。

一个能让他父母兄妹不会完全绝望,又能让他摆脱过去的奇迹。

既如此,他能不能回去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岑舒砚对于眼下的生活是乐于接受的,更能保持乐观积极的态度,所以才对于与宫熠一起成为艺人不那么抵触。

说真的,让他把头脑中根深蒂固的戏子形象与艺人重叠起来,对他而言是不小的挑战,更何况这种挑战还要建立在被无数人观赏的前提下。

KFV执行总监端玉先生现在就挠着下巴,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件奇货可居的货品。

“嗯,你多走几步转个圈来看看。”他点着下巴说。

岑舒砚眉头绷紧了又拉直,心头不悦,可还是照做地走了几步,步子大开大合,一点紧张和拘束都没有。

端玉又说:“嗯,跳两步试试?”

宫熠在一边有点不满地小声嘀咕:“你当动物园的猴子呢?”不就是今天一来提出要改把签约时间改成三年么,不同意就算了,­干­什么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还把他们带到这个四面都是镜子的空房间来,美其名曰是要检验他们是否具备栽培的资质,可到目前为止也不过用言语摆弄他们做些奇怪的动作而已,难道不是在耍他们?

端玉瞪他一眼,斜斜的眼角提上去,对岑舒砚重复一遍说:“跳两步试试。”

岑舒砚心底有些不忿,他的秉­性­是亲和待人、不卑不亢,对谁他都是这样,不管换了什么对象。但如果有人想要在他面前摆谱,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地痞流氓,他这面子不愿意卖,那也是不卖的。

端玉这点儿,在他眼里还上不得台面,岑舒砚暗自挑眉,看出来这个端玉其实是在试探自己的脾气,便淡然抖了抖眉梢,依言照做。

跳的是一套拳法中的翻身腾跃,动作不花哨,但姿态特别好看,就像是白鹤振翅,双腿在空中轻巧跃起,拉开的弧度分明极大,落地时竟然消无声息。

一丁点喘息,在他面上也看不到。

“呀……”端玉一个抽气后退几步,脸上试探­性­的高傲全没了,冲过去绕着岑舒砚就转悠起来,“好好好,太好了!这身段,这技术……不演戏是简直暴敛天物!”

宫熠不客气走上来拽开他就要探向岑舒砚的手,眼睛眯成一条缝,问:“端总监,如果您考试完了,请马上宣布分数吧。我下午还有课呢,再给您十分钟……”

说着他还看了看表,一副鄙视总监大人办事效率太低的表情。

端玉这个气啊,抿嘴运了好半天气,对岑舒砚点头说:“他这个底子走古装戏路子绝对没问题,就算现在还没有演技,往哪儿一站这气质也是非常有的。再上个培训班学几月,我看错不了。至于你……”他眼珠滴溜溜在宫熠身上乱瞟,问:“唱歌演戏模特主持,你哪样擅长?”

宫熠认真托着下巴想了想,对他摇头:“都……不擅长。”

端玉皱起眉头,盯着他的脸一拍手,“不如先从模特做起,你这张脸,当初我就是看中拍平面广告的。”

“唔,那也不错啊……什么广告?”宫熠眨巴着水润润的眼。

端玉不晓得从那里抽出来一张纸,递给他。

宫熠仔细地看了一遍,抬起望着他,见他笑着点点头,又低头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便秘了的颜­色­,“你你你……让我拍卡卡机的广告?”

卡卡机是最近很流行的一款小学生游戏机,里面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在键盘下不停吃豆豆喷牛­奶­,吃蔬菜喷牛­奶­,吃石头也喷牛­奶­的卡卡牛。

“是啊,你的形象可爱又纯真,给小孩子做榜样正好,这家公司找我们谈了好久,我一直没有合适的艺人介绍给他们。”端玉说的很是严肃,“那天我一看,就看中你了。”

宫熠顷刻就觉得自己的气脉全都堵住了,叹了口气说:“我其实会唱歌的。”

“是基本会唱,唱的不错,还是声线和音域条件很好?”端玉故作惊讶地看着他,其实他早调查过了宫熠的底细,这小子16岁时参加过一个歌唱选秀的,当时名次还相当好,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放弃退出了。

早等着他对自己坦白从宽。

宫熠无视他一脸狡诈的笑容,往四周看了一眼说:“如果有钢琴,我可以边弹奏便唱。”

“这个简单!”端玉带着他们来到隔壁,这里可不就是一间练歌房么,一架雪白的钢琴摆放在中央,只是看起来有些陈旧了。

岑舒砚好奇地走过去摁了一个键,眉宇之间浮现出一丝惊艳的神­色­。

原本有点别扭的宫熠看到他似乎挺喜欢钢琴的音­色­,脸上的颜­色­自然了很多,坐在钢琴前,想了想抬起手放在久违的键盘上,一首旋律极为简单而欢快的曲子从他指缝中流淌出来。

听了一个小节,端玉就听出来,这不是自己小时候也喜欢的《蓝­精­灵》么。

随后宫熠轻灵的歌声在四周溅起一朵朵可爱的水花来,“在江的那边湖的那边有一群小透明,他们努力又聪明,他们乖巧又卖力,他们呕心沥血不分昼夜都在更数据,他们年复一年都盼能出名。

哦~悲催的小透明,哦~悲催的小透明,他们废寝忘食辛苦码字打败了服务器,他们奋力完结只为不坑爹~~~”

一个漂亮的尾音,在空中打了个俏丽的圈儿。

端玉环抱着胳膊看着他,嘴角扬着笑,“不论唱功高低,你的歌声让我很开心。哎呀~我都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如果说岑舒砚是那种让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美男子,是醇香的绿茶,那宫熠给人的感觉无疑是一颗大白兔­奶­糖,看着就开心,吃了能治愈。

宫熠自己也唱得挺开心的,他也压根不紧张,反正这事儿能成就成,成不了他也没有多少惋惜,本来嘛,他的人生目标还没定呢。

停下手起身,他却有了意外收获,就见岑舒砚一脸清风无垢地盯着自己,脸上是一弯绒绒的浅笑。

是自己的歌声让他高兴了吗?宫熠伸手捏自己的脸,“啊哟”了一声。他真的在对自己笑呢!

端玉没有考虑多久,拽着他们去办公室签订了合同,三年就三年,这两人他实在喜欢的很,现在想办法赶紧箍住就成,等三年后再想办法把他们留下续约不就得了。

嘿嘿,他捏着两份合同喜笑颜开,“老子今年一定要打败陆天野那家伙,哼哼~”

隔壁比这里大一号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

外头的秘书立刻跑进去,紧张兮兮地问:“总裁你受凉了?”

陆田野推了推手中的文件,告诉她:“去,把这些拿给你们总监,我等下估计还有两个喷嚏,你就不用大惊小怪了。”

美女秘书困惑地拿起东西退出去,心里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去买感冒药呢。噢,端总监那儿不是有么,等下去借点。

走出KFV的,宫熠要去K大上学,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犹豫地对准备徒步回家的岑舒砚说:“如果没什么事,你要不要跟我去大学看看?”

早听说大学是一种比私塾更好的存在,岑舒砚欣然同意了,两人便又挤上了公交车。

宫熠这次有了教训,把钱包放在了上衣的内侧荷包,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唯恐再次遇上小偷。

岑舒砚看他脖子僵硬地扭来扭曲,还以为他被挤着了,身子缩了缩,把他拉过来一点,道:“如果你够着拉环吃力,就拉住我的胳膊吧。”

这个……宫熠看了看头顶的拉环,又看看他的胳膊。心说自己放弃拉环不是承认自己矮么,但是如果抱住岑舒砚的胳膊……大脑还没下指令,他的手已经伸了出去,牢牢抱住。

宫熠马上在心里教训自己,你也太没出息了!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是很无聊的,宫熠心里盘旋着岑舒砚成亲的那件事,想趁机旁敲侧击打听下,摇晃着脑袋白白浪费了两站路时间,总算鼓起勇气问他:“那个,你太太挺漂亮的么?”

他选了个看起来比较平常的问题。

岑舒砚当然明白他口中的太太说的是自己妻子,回忆了一下道:“嗯,是个大美人。”就是那一脸的病容显得她太过苍白柔弱了。

宫熠心里一凉,自己还真猜中了,又问:“那……她对你很好吧?”贤良淑德很重要啊,如果是个美艳蛇蝎似的老婆,他这个古代人肯定不喜欢的吧。

岑舒砚这次花了比较长的时间回忆,因为他实在与妻子相处时间不长,但从仅有的几次谈话看来,“嗯,自然是极好的。”如果品­性­不好,不遵循三从四德,首先岑家那道门槛就进不来。

宫熠心里又是一凉,心说内外兼具啊,这是传说中的人美心也美么,勉强挤了个笑容给他:“那,你们感情肯定很好吧。”

问完这一句,他已经做好把心从深水潭里捞出来的准备了。

但岑舒砚渺如细沙的回答让他心底的水位慢慢降了下去,“不然,新婚不久我就出征了,并未来得及与她培养感情。她是个好女子,可惜……”

如果不是为了追敌兵而意外坠崖,如果不是她的身子骨太弱,他原本当真决定要安心度日,与她携手白头的。

可是……命运不经他的同意,就给他打开了另一扇门。

这扇门里,不再有那个曾让让魂牵梦萦过的人,是否意味着他应该放下作为岑二少的一切,今生今世只为自己而活呢?

宫熠不会读心,当然不知道他在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只知道自己心跳变得有点快,至少比现在车流中的公交快了好些。堵车中,车子摇晃停摆,他抱着岑舒砚的胳膊也不顶用,时不时身子往后倾,好在岑舒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定住了身形,就像钉在了原地一样,能让他靠过来时绝对不会摔倒。

心底的那潭冷飕飕的水,一荡一晃的,已经是晃荡的一­干­二净。

宫熠想着要不要再问深入点,忽而发现岑舒砚低头凑近自己耳边,他那双饱满的嘴­唇­距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砰砰砰砰~他难道是要……

却听见岑舒砚贴近他耳朵低声道:“别往左侧看,有个人从刚才就贼眉鼠眼盯住你了……可能是个偷儿。”

宫熠反­射­­性­地一个激灵,轻声说:“上次,我钱包就被人偷了呢。”

岑舒砚拧起眉头,胳膊挣脱宫熠的手,却抬起来搭在宫熠肩膀上,往自己身边一扒拉,“三角眼,翻嘴­唇­,眼角有颗黑痣……”

宫熠莫名红着耳朵,头靠在他脖颈处不停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个人!”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钻入鼻子里,宫熠下意识地靠近了几分,吸取着这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大脑顿时有点空白,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雅致宜人的香气,哪里来的?本来以为他身上只会有檀香皂的味道呢。

他不知道,岑舒砚昨儿个才刚从宫老爷子遗物中翻找出自己遗失的香囊,那个香囊被宫老爷子私自拿去研究了,年纪大记­性­不好一直没告诉他。宫熠又是不懂整理,常常乱扔东西的主儿,完全不晓得有这东西的存在。

兰花香氛,就是从这香囊中散发出来的。

岑舒砚没有办法想过去那样挂在腰上,就把香囊塞进了里面一层衣服的口袋里。他一贯是闻着这个香味,养成了习惯,重新找回香囊让他自在了很多。

宫熠闻着这屡屡香气暗自称奇,正想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一下香味的来源,就听得岑舒砚把他往后一拉,冷声对着前面说道:“你这人偷东西也就罢了,还恬不知耻地想轻薄人家么,简直­色­胆包天!”

话音刚落,车厢内众人就见一个鬼头鬼脑的男人嗷嗷乱叫,他的手被一个俊俏的年轻人钳住,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女士钱包。

“哎呀,那是我的钱包!”有个女大学生叫起来,愤愤然把钱包夺了回去,刚想破口大骂,发现这人面露凶恶就朝自己扑过来,顿时花容失­色­地惊叫起来。

宫熠发现黑老鼠想逃,冲上去想帮忙,“别让他跑了,他是个惯偷!”

岑舒砚却沉稳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追,因为这时适逢到站,这里空间狭小他实在不好动手,眼神凌厉地盯着黑老师窜下车的背影,对宫熠摊开手说:“有石头之类的东西吗?”

宫熠脑袋转的不慢,立马从包包里掏出一包彩虹糖倒在他手上。

岑舒砚掂量一下觉得还凑活,捏起三颗糖豆子对着窗外扔了出去,啪啪啪,两指一撮,看似随意的三下,居然一个不落地击中了黑老鼠的脑门、脖子和小腿肚子。

“哎呀呀,哪个龟孙子打我?”黑老鼠捂着脑袋跳脚。

抬手又是四下,岑舒砚打蛇也是专打七寸的,拿捏着|­茓­位,这一回全部朝着黑老鼠的足三里弹了出去。

那帅气的手势看得宫熠目瞪口呆,差点没抱住大腿直喊大侠,兴奋的不得了,在旁边蹦跳着乱叫:“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好!打的老鼠嗷嗷叫!”

“嗷嗷嗷嗷!”黑老鼠还真是一连叫了四声,这个酸痛难当哪,当下就差点跪倒在地给人民群众赔罪了,可惜不是痛改前非。

岑舒砚把手中的糖豆子都扔完了,拍拍手,觉得有点粘,问宫熠:“哪里可以洗手?”

宫熠一看这里离K大也就一站路了,连忙拉着他下车,临跟前狠踹了黑老鼠一脚,一个脚印印在他ρi股上,笑道:“怎么,要不要尝尝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啊……”

黑老鼠往四处一看,嚯,都是眼红的围上来要打他出气的人。那可不是么,谁让他经常在这一带活动,被他偷过吃过暗亏的人可算不少,好不容易有人能治住他了,还能让他跑了?

“我,我我我错了,我这就去警察叔叔那里自首。”黑老鼠抱头就拼命往警察局跑,可谓是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岑舒砚淡然一笑,嘴角微扬,好似没看到周围纷纷上前道谢或夸赞他见义勇为的人,只对宫熠举起自己的手,催促道:“很黏,要洗手。”

宫熠一把拉起他的手,笑眯眯:“没关系,我跟你一起黏!”

岑二少英明~

过去宫少爷在K大也是如鱼得水,人见人爱花见花败的,败是凋败的败!花都被他揪掉送美女了!可今天带着岑舒砚去遛了一圈才知道,K大的女生猛于虎,没见过帅哥是不是,没看过古典帅哥是不是,觉得平日花痴的还不够虎头虎脑是不是?

­干­什么一个两个都跟见到天王明星似的盯住岑舒砚不放!

他瞪大眼睛四处扫­射­,再看,再看就把你们……可惜他打不过老虎啊,只好拉着岑舒砚赶紧跑掉。

“亏得我过去还以为她们挺可爱的,女人就是那三四月的天,太善变……爷爷以前说的对。”宫熠自顾自地嘀嘀咕咕,完全没发现这群女人眼底深处的异样火热。

岑舒砚倒是发现了,但是不能理解,只好在心里揣测:她们为什么老盯着自己的手呢?

其实再往里面看一点,他就会发现,她们看的明明是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

“当然,因为彩虹糖太黏了嘛!”宫少爷刻意忽略了这个事实,脸不红心不跳地拉着岑舒砚去洗手,还在大门口守着,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学姐以进错了厕所为由突然钻进去。

虽然他和岑舒砚都没­干­什么,不上厕所是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可他就是有一种自己的奇珍异宝会被别人窥视的危机感。

等岑舒砚洗­干­净手出来后,又被宫熠一把拽回去,他自个儿洗手,还要岑舒砚在一边作陪,不肯放他自己去参观大学教室。

“教室里也有那样的女子么?”岑舒砚问,说心里话他也不甚喜欢眼神那般炙热的女子,感觉很奇怪,救好像自己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为什么那些女子每看自己一眼都要抽一口气,简直莫名难解。

宫熠嘴角不自觉扬起,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她们都有病!我可不敢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有病,莫非是病在脑中?”岑舒砚欣然点点头,这孩子虽然有不少缺点,有时神神叨叨的,但还是挺讲义气的,正如宫老爷子所说自己可以将他看做弟弟,嗯,这是不亏的!

宫熠就瞅见岑舒砚目光温煦地看着自己,一下子走了神,把水溅在了裤子上,“哎呀,这下糟糕!”

“还好湿的不多,我可以用内力帮你烘­干­,要不要?”岑舒砚几日不用功夫其实很有些憋得慌,眼下正好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宫熠顺着岑舒砚一瞬间点亮的眼眸看过去,瞧见一个傻兮兮的自己站在他眼眸里,笑着轻咳一声:“要,要的。”

话音几乎是刚从喉咙里刚发出来,岑舒砚就抬步上前,伸出一只手往他身下摸去,呃不……宫熠感觉自己有些大舌头了,是轻轻把手掌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这就是武林高手善使的内力么?宫熠凝视着岑舒砚的手背,恨不能看穿了过去,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电风吹贴着自己皮肤吹起暖风,热烘烘的,但是却看不见气浪,皮肤麻麻软软的,那一瞬又像是短暂的低电压触电似的,总之……这感觉,太好了!

本来溅湿的地方就不大,岑舒砚只稍微使出内力,很快就给他烘­干­了。仰起头时那嘴角略微勾起,可惜转瞬即逝,宫熠无缘看见。

岑舒砚刚起身站直了整理自己垂落的长发,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瘦瘦高高的男生走进来,看到宫熠有点儿愣神。

视线快速从岑舒砚身上扫过,他推了几下眼镜说:“她们都说你带了个大美男进来却突然失踪了,原来你躲这儿来了……哦哦,难怪你不肯和我们一去出去旅游,我明白了。”

宫熠看着班长这副探究之后瞬间了然的表情,眨巴眨巴眼,你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你看了我和岑舒砚几眼就知道我现在存款稀薄,荷包是瘪的?不过,我要多养一个人是肯定会手头发紧的吧……两人对视几眼,一个点头,一个浮现出理解的眼神,无声地达成了一种一致。

我以后再不说班长是四眼田­鸡­了,这是宫熠的心声。

我以后再也不问他集体活动的事了,唉,他也不容易啊,这条路可算是不好走,将来肯定会遭受不少人的白眼和唾弃,作为同学我应当给予他春天般的温暖。这……是班长的心声。

简单介绍了一下岑舒砚,宫熠拉起他走出去,找到一间空旷无人的阶梯教室,让岑舒砚坐着感受了一下大学氛围。见他好奇地看着黑板发呆,宫熠拿起粉笔在上头写了几个字,“老师上课时,可以把讲义和需要我们牢记的内容写在上面,无论那一排的同学都能看见,很方便的。”

岑舒砚禁不住点头,若是能把这法子带会天翔朝多好,这里的学校是当真不错的。

又坐了一会儿,宫熠看到系里几个最八卦的女生在楼下徘徊,当下警铃大作,拉着岑舒砚从另一侧通道下楼,把他送出了学校大门。

也不管省钱不省钱了,给他拦住出租车把他推上去,还不忘了嘱咐:“直接回家不要在路上停留,下午还是我买菜回来,知道吗?”

岑舒砚听从地点点头,看着宫熠一脸担忧的样子,待他走远后慢慢反省起来,自己是不是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害得他最近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反省一路的结果是,岑舒砚立刻投身于家里没看完的杂志和书籍之中,准备再多了解一些知识。

宫熠今天是真正尝到了众星捧月的感觉,可是让他异常不爽的是,十个上来围攻他的女生,有九个是来打听岑舒砚的,还有一个是准备采用迂回战术,从他嘴巴里套出岑舒砚电话号码的。

嘿嘿嘿,幸好还是我聪明,没有给岑舒砚买手机啊。

可是上完课后,他陡然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了,他刚才洗手时好像把手机交给岑舒砚保管了,现在手机不在他身上,那就是在……

完了,那个谁早就说了下午要给自己打电话的,这下怎么办?

宫熠急惶惶地往家赶,无奈身上的大钞给岑舒砚坐出租了,他还是只能按部就班地坐公交车回去,再忐忑不安也没用了,他必须乖乖熬过这一个多小时。

冲上楼掏钥匙总算开门,宫熠一眼就看到阳台上正在活动拳脚的岑舒砚。往茶几上一看,自己的手机好好躺在那儿,拿起检查一番,没有未接来电啊,还好还好,自己算是来得及。

倒水喝茶的工夫,他听见岑舒砚清润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听说,你爷爷留下了一千来箱的檀香皂啊?听说,宫家小少爷准备将这些檀香皂都付之一炬啊?”

“噗——”宫熠一口水呛在喉咙里,鼻子里也冒出一注水来,放下杯子使劲摇头:“不是不是!我怎么会那么不孝,那个……你接了我的电话?”

“嗯,因为它一直响不停,我怕是有什么急事找你,犹豫了好半天才接的。不过私自动你的东西是我的不对。”岑舒砚一本正经给他道歉,但一想到对方高傲挑衅的语气,他就挑起眉尖对宫熠说道:“既然你说并无意要烧掉那些檀香皂,就应当立刻把它们取出来,不要再放在别人的仓库里,听此人的口气似乎是你爷爷曾经的生意伙伴,今日落井下石,你也无需求着他,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样的生意伙伴根本靠不住,自己再难,也不要与此种人来往为好!

宫熠支吾了一下,没想到岑舒砚会比自己还气愤,心情莫名了好转了很多,却仍然十分困扰,“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只够租一个这样的房子,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租仓库?那一千多箱檀香皂,是我爷爷监督制造的最后一批手工香皂了,我当然不能真给烧了,可是……”

现实问题让他不得不低头啊,如果无处可以停放,他当初的打算的确是宁可烧了也不能便宜给那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岑舒砚负手在房中踱步,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有了主意,“我知道有个人肯定有空余的地方,说不定我们可以借上一借。”

宫熠皱起眉头想,“谁啊?”

半个小时后,他们出现在了KFV执行总监的办公室里,凝视着一言不发的端玉。

“我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们?”端玉慵懒地靠在皮质长椅上,下巴高抬,手指交叉地放在桌面上。

宫熠深吸一口气,准备恳切地求求他,却被岑舒砚伸手拦住。

“对于您而言,这件事应该只是举手之劳,只要借给我们一个车库,放这些东西就足够了,我与宫熠自当感恩戴德,尽心尽力做好该做之事。如果您不借也无妨,我们打算去街上摆摊,反正这些檀香皂无处堆放,不如就搁在外头随意卖一卖,直到全部卖出去了为止……不如,您帮我们做一个决定?”岑舒砚语调温和,但他生来具备一种浑然天成的凛然贵气,但凡认真想达成什么目的,举手抬足哪怕是一个眼神都透着­精­明与算计,让人觉得他是当真胸有成竹,理据充沛。

端玉甩甩头,心说自己魔障了,竟然差点被一个新进艺人给震慑住了。

不过他的意思是在威胁我吧,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们两个就要去摆摊,这不是诚心砸他招牌么?如果让别家公司直到他手下艺人居然去摆摊……擦,这比爆出岑舒砚结过婚更加糟糕。

不过,岑舒砚没有结婚证,那就压根不算!只是他每次都固执的纠正自己,说他的确成亲的表情,实在是惹人讨厌哪。

端玉用手指敲击着桌子,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岑舒砚也不着急,摁住已经有些焦躁的宫熠,不让他说话。

对峙了好久,端玉清了清嗓子终于发话了:“不是不可以,但也不是非答应你们不可。让我同意借仓库很容易,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能给我在这部戏里获得一个角­色­就可以!”

哼,他也不是吃素的,居然敢要挟他,不给他们点教训看看就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么的险恶!端玉把一本厚厚的剧本扔给他们,“这是剧本,今晚上就有试镜会,角逐男三号和男二号,还有两个戏份也不算很少的配角,你们商量一下看等会谁去。”

宫熠把剧本一番看,看着那导演的名字就狠抽了一口气,“这,这个是段惜碧导演的新戏?”

“嗯,怎么样敢不敢去啊?只要你们敢去,我是不怕丢掉一次KFV的脸面。”端玉这话说的可不是用来侮辱他们的,要知道如果他派过去的人表现不好,毫无演技,被顶头那个总裁笑话是其次,被其他演艺公司的人看笑话才是丢人。

宫熠深深皱眉,拉起岑舒砚想要放弃,“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扭头一看,岑舒砚像是失了神地翻阅起了这个剧本,这种认真郑重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眉宇之间,看似还沾染上了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岑舒砚细致而专注地翻阅完整本剧本,仰起头对端玉道:“这个戏,我想演。”

宫熠诧异地看着他,“你疯了吗?段惜碧是出了名的刁钻刻薄,你一节表演课都没上过,怎么可能做的了他的演员?”

如果是一般的古装偶像剧那也就算了,导演要求外形大过演技,可以给你慢慢磨。可这位导演不是,他的戏大部分是正剧,用的顺手的全是老戏骨,偶尔有一两个新艺人可以进去那都是被敲断了菱角往里死打磨,让你脱一层皮那是最轻的。

端玉也是一惊,没料到岑舒砚真会答应。

可是岑舒砚此刻的神­色­尤为执着,指着剧本的名字沉声道:“这部戏我有把握,《制香世家》正合我意。”

你合意有什么用啊,问题是人家导演合不合意啊!

宫熠还劝说他,却被岑舒砚攥住了手,一双黑晶石的眼眸幽幽地望过来,“你信不信我,宫熠,你信不信我?”

“我……”宫熠像是被一道光束缚住了身躯,完全愣住了。

端玉看着此时此刻周身气场骤然改变的岑舒砚,心里耸动起一块葱茏的山峰,踟蹰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拍板喊道:“好,就让你去试试!不过,我们KFV的艺人从来不只要露脸的机会,你要试就试这个男二号,如果成功了,别说借你们仓库,让我帮你们推销这檀香皂都没问题!”

宫熠咻地睁大眼,心说不是吧,岑舒砚他是古代人不了解事实啊,怎么端玉也跟着一起疯癫了!

岑舒砚则微然勾起嘴角,轻声道:“好,就这么说定。”

岑二少惊才~

宫熠心里非常不安。

先不说别的,岑舒砚会想出找端玉帮忙的注意,是因为自己。现在他又要因为这样受到端玉的挑衅才不得已参加《制香世家》的试镜,如果被别人冷言冷语地看不起,罪魁祸首不就成了自己?

唉~内疚的感觉真不好受啊,如果自己能争气一些就好了。

不过,出丑就出丑吧,就算岑舒砚最后被段惜碧骂了鄙视了,自己跟着他一起被骂好了,总之不能扔下他一个!

于是这就成了宫熠非要跟着岑舒砚去试镜会的理由。

同时端玉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去,他说出那个决定就有些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未免岑舒砚真的犯下什么可笑的错误,只能在车上跟他们把参加试镜的规矩一一说明,告诉他作为一个演艺圈的新人一定要懂得敬重前辈,对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礼貌,要有眼力见,遇上不认得的大牌就一律微笑颔首好了,绝对不可以拿鼻子看人。导演跟他说话时不要太紧张了,即使紧张也要装作很冷静从容。

岑舒砚一言不发地点着头,心里对他却很是同情,怎么端玉还要担任教导的责任么,这些都是基本的交往之道,是他从小就学会了的东西,用起来当然得心应手,面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他再明白不过。

尽管这个世界的人很多方面与天翔朝人不同,但在与人相交时喜欢戴面具这点上,仍然是如出一辙。

至于紧张,除了在盛烟面前紧张过那么仅有的几次,岑舒砚向来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下车后面容清俊,迈着稳健的步子跟在端玉后面,岑舒砚脑袋里想着的是刚才那个剧本里的几句台词。

“制香师不单单是要做出最名贵的香品,还应当是可变腐朽为神奇才对。”

“如果香气无法使人安心凝神,反而使人沉溺,那不是好香,而是毒药!”

这口气,与当初的他真的很像……

当岑舒砚走进眼前这个古香古­色­的布景里时,看着这红木的桌椅,雕花的门栏,恍若霎时间回到了岑府的中堂,如果不是宫熠一直在耳边叽喳,他甚至会有种黄粱一梦的错觉。

然而,宫熠透亮清晰的嗓音提醒着他,他再也不是过去的岑二少,也再也见不到那个如梨花般的恬静少年。

他们来的比较早,导演还没到,这里只有几个其他公司同样来参加试镜的艺人,纷纷微笑着过来与端玉打了声招呼,也好奇地打量了他身边的岑舒砚与宫熠一眼,简单的寒暄过后,眸子里藏起了那短暂的惊艳与防备。

宫熠离开KFV之后就显得很是紧张,但从他脸上是看不出的,只有和他相处了一段时日的岑舒砚知道,他一紧张慌乱就会犯某种毛病,那就是逮着人讲笑话。

找了个角落等着,或者说在别人看来是酝酿角­色­,宫熠拉着岑舒砚就说开来:“我告诉你哦,那天我在街上看见一对情侣打架,那女孩儿力气可大,脾气也大,估计是男朋友­干­什么惹她生气了,她抡起胳膊就抽那男孩一耳刮子,太狠了。不过那男孩儿更狠,他竟然打开矿泉水瓶子,泼了那女孩儿一脸水,把女孩儿妆给卸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端玉在一边抖了下肩,捂嘴笑了,因为他正看到远处一个化妆过的男孩,心里这个不屑,看看这个再看看身边的岑舒砚,不禁满意地点点头,还是自己的艺人顺眼。

岑舒砚的神­色­淡淡的,拍了下宫熠的手道:“又不是你试镜,紧张什么。”

宫熠脊梁一挺,说:“我,我才不紧张呢!再跟你讲一个笑话,这次一定让能让你笑……咳咳,话说一群人在一家十分僻静荒凉的小店吃饭。他们一共六个人,女服务员却拿来了七双筷子。一个同事就笑着说:‘哟,多好的鬼故事开头啊。’大家都笑了。女服务员尴尬地看看他们,数了数,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我数错了,对不起。’说完立刻撤走了两双筷子,这时桌上顿时一片寂然。”

半晌,没人说话。

端玉摸鼻子,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小熠啊,这个好像不是笑话吧……”

宫熠尴尬地摸摸头,叹口气:“不好意思……频道调错。”

岑舒砚却是笑了,虽然笑意很淡,随后摇摇头抬起手,摁了下他的眉心,“别紧张。我没事的,又不是要上战场杀敌……”

宫熠低着头觉得有点丢脸,绞尽脑汁地想,执意要再讲一个:“这个肯定能让你们笑!这天,有位母亲劝女儿嫁给一个年纪很大的富翁,女儿反对她说:‘不行!不行!就是不行,绝对不行!他太老了!’母亲笑着劝说她道:‘老一点有啥关系,又不是让你煮着吃。’”

“哈哈哈哈~又不是煮着吃”端玉顿时乐了,笑不可支地拍上宫熠的肩头,大喊:“看来带着你的确是好事,­干­得不错,哈哈哈!”

岑舒砚看着周围投递过来轻蔑的目光,了然地暗笑一声。宫熠无意识地几句话,倒是让这些人不约而同都放下了戒心。

他们轻敌了,这样最好不过。

不久,从门口簇拥着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胡须更杂乱,脸颊蜡黄凹陷,如果不是旁边人对他恭敬和谄媚的态度,几乎无法让人想象,这个背着帆布大包进来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段惜碧。

岑舒砚只淡淡瞟了一眼,安静地坐在原位,没有动弹,对于那些急着上去套近乎的人视若无睹。在不合时宜地时候打扰别人,只会给对方留下急功近利的印象,或者压根没有印象而已。这位导演明显脸­色­不好,身体怕是染有小恙,近来定然十分忙碌,哪里有心思应付这些人。

端玉的余光看到这一幕,心里又多了几分赞赏。

宫熠见他们两个都不动,当下也坦然了,抚了抚胸口,发现自己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果不其然,段惜碧闷着头走进休息室,谢绝任何人打扰,大门紧紧锁上。

片刻,才有助理从房间里走出来,喊几个公司的经纪人过去,分发号码和试镜时的考题。

岑舒砚还没有经纪人呢,端玉只好亲自过去了,让其他几个公司的经纪人都大为吃惊。为什么新人居然要端玉亲自带出道啊?等下真要好好关注。

端玉不管那些,拿了东西回来塞给岑舒砚,“男二号的考题是要表演剧本里的第二十七场,是一场独角戏,一句台词也有没有,很有些难度。”

岑舒砚没有翻剧本,想了想,只问:“这场戏,在什么地方演?”

端玉环顾了布置一遍,指了指三号场地,“应该是那里。”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黑­色­的古木几案罢了。

岑舒砚定定地看了几眼,点点头闭上眼,“我要休息一会儿。”

端玉心里讶异,这人不用再看一遍剧本的吗?但看着岑舒砚那张自从闭眼之后就变得无比冰冷,皎如碧玉,散发出寒气的脸,伸出的手意外地收了回去,发觉自己竟然发憷地不敢去叫他。

宫熠不以为然地瞄他一眼,勾勾手让他靠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话。

“真的啊?”端玉不可置信地张大嘴。

宫熠对他狠狠点头,对啊对啊,很夸张是不是,很让人羡慕嫉妒恨是不是?

端玉嘿嘿一笑,脸上难掩喜­色­。

因为得到的号码是三号,岑舒砚闭目小憩了五六分钟就被端玉喊了起来,带着他来到三号场地外,小声嘱咐说:“你看看别人的表演,找出他们的不足,不要跟他们犯同样的错误,其他的,我也来不及教你了,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吧!有一点必须记住,看见那个最大的镜头没有,别拿ρi股背对着它就成!”

这话,真算是自己对岑舒砚对大的信任了。端玉在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岑舒砚肯定不晓得走位和面对镜头的技巧的,但至少要提醒他,别背对镜头。

岑舒砚缓步走向几案,手指往下轻轻一捞,自然而然做了个撩起长袍的动作。

就见他举止优雅地撩起长袍跨过门槛,目光在房中流连了几圈,才转过身,来到几案面前停下。

只这几个简单的动作,让原本打哈欠的段惜碧渐渐睁大眼,直起了脖子。

这一幕说的是明代制香世家童家的小儿子,从外游学回来,第一次走进父亲的制香室,看到桌上盒子里的香丸,表露出兴趣和喜爱的场景。说简单非常简单,只要表露出喜爱之情即可,但说难又非常难,如果只是带着好奇的那种欢喜,很容易表演的与别人一样,没有任何特­色­,也就谈不上演技的好坏。

之前的两位艺人虽然在笑上下了功夫,但也走的是同样的路子,中规中矩算不得有缺点,但也没能让段惜碧眼前一亮。

眼前这个就不同了,单单那个撩起长袍的动作就让他心头一喜,能想到这样的细节已经实属难得,更让他意外的是,他融合于场景的那般自然神情。无论是动作还是眼神,都不像一个现代人,让人看上两眼就不由得感觉,他似乎本就该是如此,活生生是个来自于古代的俊美男子。

岑舒砚其实根本不懂得何为演技,他从一开始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回忆着盛烟每次走向制香台,揭开香盒的形态和神­色­。

想象着自己现在是他,脚会怎么走,手会放在哪里,眼神又看向哪里……他低头拿起香盒捧在手上的动作珍惜而小心,手势有些奇怪,但看着又很自然,不是一般人拿握东西时的样子。

但段惜碧却是一愣,一把将助手从身边推开,他没有再看镜头,而是走近了几步。

这时的岑舒砚已经揭开了香盒,眼神发生了变化,先是一瞬间的惊奇,跟着是一会儿的踌躇,似乎在思虑着什么,鼻尖微微耸动,眼睛也同时微闭,原来是在低头认真地嗅闻香丸!

接着,他的手指伸进了盒子似乎是要拿起一颗,却又立刻缩了回来,眼神也有了回避,眼角牵起几缕若有若无的忧愁。

很快他盖上盖子放回了几案上,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舍,走出了房间。

“卡!好,好,非常好!”段惜碧咬牙切齿地笑着,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要咬人,实际上他是在笑,指着岑舒砚大喊:“你留下,男二号就是你了!其余的笨蛋都可以回家洗了睡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阵,有不忿的,有疑惑的,有嫉妒的,但没有人敢反驳这位脾气乖戾的导演的话,不一会都各自行动起来,该­干­什么该什么去了。

端玉重重舒口气,暗暗握紧了拳头,岑舒砚简直太争气了!

跟在后头一直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的宫熠也惊喜不已,但却默然蹙起了眉梢,直直望着静谧垂立的岑舒砚。

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感觉不是在演戏,而是在……

段惜碧也不是完全满意的,走到岑舒砚面前,劈头盖脸就厉声教训:“新人是吧,不会走位,脸也没对着镜头,人物感情拿捏的还好不错,但是一丁点都不会照顾观众的视线!外行的一塌糊涂!不过……”

宫熠龇牙裂嘴地拍胸口,心说这导演真够恶劣,一口气说完会死啊!不过看岑舒砚脸­色­还好,幸好没变脸啊。

就听段导演继续说:“不过你把握住了其他人都没注重的关键讯息……那就是男二号是个庶出的孩子,原本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对父亲的香丸一直是相碰不敢碰,你把他身为庶子的心态掌握住了,说明……孺子可教。”

他回头看了端玉一眼,眯起眼看了半天,仿佛这才想起来眼前站着的是谁,笑起来:“敢情是小玉家的啊,不错不错,你这双狗眼总算是擦亮了一回。”

噗,小玉……宫熠赶紧笑得捂住嘴。

端玉嘴角一连抽了好几次才接话说:“他叫岑舒砚,今后就麻烦段导□了。”

“好说好说,给找个靠谱的老师,安排他上几堂正规的表演课,半个月后这部戏正式开机,到时候我要看到一个真正的演员,而不是门外汉,了解?”段惜碧力气极重的拍着端玉的肩膀。

端玉抹着冷汗送走这尊大佛,转身看着岑舒砚笑了笑:“岑舒砚你很有潜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哪。行了,按照约定,仓库我借了!”

岑舒砚轻声道过谢,碰了碰呆愣的宫熠,“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宫熠回过神来,看向他的眼眸里多了些星点的湿意,“嗯嗯,太好了。”马上拨通电话出去,运足了气大喊一声:“明天早上十点,小爷就过去拖货,你给我等着!”

哼,他宫熠现在也有大靠山了!

同床为谋。。。

宫熠出门前并未想到,这次送檀香皂也能送出一场风波来。

端玉自己也没有那样大的仓库,听闻是一千多箱的檀香皂存货,他直接带着宫熠和岑舒砚去了公司某个堆放道具的仓库,里面杂乱无章,但整理一下还是可以放下不少东西的,但这件事是私事,他们不能动用公司的劳力,只好自己动手,花了三个多小时卸货,忙的满头大汗。

岑舒砚权当是练功了,宫熠却是不行,长期不锻炼身体的缺陷在这时完全暴露出来,虽然摊在在手头上的只是不到三分之一的货,但搬到最后已经累成一团烂泥,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喘息,额前的发丝紧紧贴在脑门和两鬓,一点儿艺人的形象都没有了。

再看岑舒砚,他就更加憋闷了,就见这人步履轻松地走来走去,清点着货物,等到确实数量的确是正确的,才放司机离开。

“岑舒砚,你不累的吗?”宫熠抹着汗水问,他可是亲眼看见这人亲自搬进了三分之二的箱子进去。

端玉那个没良心的上司,早就脚底抹油跑了。

岑舒砚抬手拭去额上的薄汗,摇摇头:“还好。”

宫熠撅了撅嘴,只觉得脚底板灌了足足几斤的铅,膝盖和手关节都是酸软的,稍微动作一下就是浑身疼痛,勉强扶着门站起来走了几步差点又坐回去,不得已对岑舒砚伸出手说:“好心人,岑大侠,你就扶我一把吧。”

岑舒砚抿嘴微扬眉梢,走过去箍住他的肩膀。

宫熠也不客气,伸长胳膊搂住他的腰,把全身的重量靠过去。尽管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一身臭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岑舒砚不会嫌弃。

关好仓库的卷闸门,锁好了准备离开,两人刚刚转身就与几个人狭路相逢。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也是KFV的艺人,能大摇大摆走出来不用经纪人陪送的,那想必是比他们先进来一段时日的训练生。

宫熠不认识他们,岑舒砚就更加不认识,本来嘛他们连一节正规的训练课都没上过,端玉打算下午才把他们正式介绍给公司其他人的,但是他们两个破例被签入KFV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于是真人还没露面,小道消息早已频出。

流传最广的,自然是那些不好的传言,还有他们两人的照片。

在任何行业都不乏好妒之人,不管你是否招惹上他们,他们都会看你不顺眼。眼下这几个就是如此,原本他们今天在公司遇见正当红的师哥聂臣彬,请到了他一起吃饭,心情都很不错,决定早点下来先去停车场等他,不料在后楼遇见了这两个,在他们眼中开了“后门”进来的新人。

“喂,你们站住!”个子最高的那个,腿挺长,一伸腿横在了宫熠面前。

宫熠现在没力气搭理人,这几个又明摆着是来找茬的,他口气也就不是那么好:“你好,有事吗?”

“小子,见到师哥还不叫人?我叫荣晨,后面那两个是苏青和凤雪,都是你的前辈、师哥。”傲声傲气的,嘴角歪翘着,很显然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尤其,对岑舒砚故意正眼都不看一眼。

宫熠过去是富二代,也遇见过不少目中无人自视清高的人,一般采取无视的态度,哈哈咧咧敷衍过去,但他这人护短,在他面前嚣张可以,但绝对不能对他的朋友无礼。

因此,他回话时语调也不客气了,“哦呵呵,各位师哥好……本以为这条路只有像我们这样没出道的新人才会走,因为端总监告诫我们要低调。没想到各位师哥也不能走大门么,哎呀,是因为人气太高了怕被粉丝围堵吗?”

荣晨脸­色­顿时黑了一半,“哼,我们是要去停车场!”

“哦……我明白了,原来各位师哥人气高的连这后门也不敢走了,只能从停车场直接出去啊!呀,师哥门名气如此之大,为什么我每次在电视上都看不到你们呢,咦……还有在音像店也没看过你们几位的专辑呢?真奇怪啊,莫非是销量太好断货了?”说着他还挠挠头,一副认真深思起来的样子。

岑舒砚不动声­色­垂手站在一边,并不打算Сhā嘴。宫熠表面看起来很容易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可就算是温顺的小猫也有亮出尖牙利齿的时候,现在这几个不过是心高气傲的愣头青,他自己就足够应付了。

不过这么早就树敌,是不是好事呢?

暗自琢磨了一阵,岑舒砚还是决定不言语,任由宫熠反击。

“你!”荣晨火气上冲,被身后的凤学拉住手腕,笑盈盈凑过来说:“何必跟一个靠着脸蛋进门的小弟弟较真呢,荣晨,别失了我们自己的身份。”

斜眼飘过宫熠,却在看向岑舒砚的时候愣了一愣。

“就是,靠着脸蛋进门,说不定他那后面也付了不少的门票,哼!”早听闻端玉是个双,荣晨也不奇怪他会捧一两个像宫熠这样长相清秀的小男生。

宫熠嬉笑的脸­色­咻地沉了下来,拧起眉头想要顶回去,手被岑舒砚摁住。

“几位师哥既然有事要办,就不要耽搁了时间为好。”他轻轻一句话,嘴角缓慢流泻出来,听起来像是示弱的话语,却透着一股形容不出的雍容与高贵,瞬间把这个充满火药味的气氛给搅乱了。

凤雪是个有眼力的,一眼看出岑舒砚不那么简单,低声在荣晨耳边说了几句,三个人不再停留,往后面的停车场走去。

待他们远走,宫熠愤愤哼了哼鼻子,长出一口气。

他们拎着一兜的檀香皂,准备送给端玉,毕竟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先前还听说他家里有位七十多岁的老祖母,应该会喜欢这种老国货。

端玉神情随意地收起一块放进抽屉里,嘴角一撇:“没想到啊,宫氏檀香皂这个老字号,是宫熠你家的,东西是好东西,可是经营方法太落后,推销手段太古板。一个不知道与时俱进的企业,早料到它会破产了。还有那檀香线香,我小时候也挺喜欢的,但现代人更喜欢香水这类的东西,传统东西迟早会被淘汰!”

宫熠心里有些愤懑,很想立刻反驳回去,但他知道端玉说的没错,宫家会破产就是因为不会改善经营方式、推陈出新,只好自己生自己的闷气,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可端玉的下一句话让宫熠真有点冒火了:“这檀香皂说白了还是香皂,上不得台面,终究是不如高级护肤品的。”

“呵呵,那敬爱的端总监,您知道Z国传统香皂的做法么?”宫熠越是心里生气,还越是喜欢在开口时使用敬语,“您肯定不知道吧,这传统香皂的制作方法在宋代就广为流传了。传统香皂的重要原料是皂角,也就是皂角树所结的果荚,纯天然无污染,本身就具有去油的功能。古人将皂角与香气馥郁的香料、各种有美容效果的中草药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在一起,先是捣成碎末,然后凝聚成团,做成了团块的香皂。这种传统香皂不但不会对皮肤有丝毫损伤,还能美白护肤没有任何副作用……宫廷使用的香皂更是美容极品,绝对比现代人使用的化学护肤品要好上太多倍!”

不过随口一说,端玉没料想招来他怎么认真严肃的回答,顿时蹙起眉头咳嗽一声:“宫熠,我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你­干­嘛?又不是我让你家破产的!”啧啧,看这小子的­性­子还是得使劲打磨啊。

宫熠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轻声嘀咕:“呃,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宫家的檀香皂可不是那些水货香皂。”

“嗯,说得好,那从今天起你也开始用檀香皂好了。”岑舒砚抿嘴浅笑着望着他。

宫熠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自己真是没事­干­搬到石头砸自己脚啊。不过也是奇怪,既然东西这么好,为什么自己过去也不愿意用呢?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等他往深了思虑,端玉几个文件夹拍在他脑门上,“从明天起你每天要上四个小时的声乐课,时间自己去和老师约定,错开你的上课时间!还有,从今日起戒烟戒酒不许吃辛辣食物,控制饮食锻炼身体,公司的健身房不是放在那儿当摆设的!”

“……哦。”宫熠摸着头,瞅了岑舒砚一眼说:“那他呢?”

端玉冷峭的脸­色­霎时一变,笑眯着岑舒砚说:“岑舒砚下午四点开始,拜师学演戏,我找了KFV最严厉的一位老师给你,嗯哼?你没问题吧。”

岑舒砚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云淡风轻。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单独与这个世界的人相处,不知觉看了看宫熠,还真有些……心虚不宁。

接着,端玉亲自领着他们来到训练生通常集合的一间练功房,对他们拍拍手笑道:“都过来,介绍两位新人给大家,宫熠和岑舒砚,以后同是KFV的艺人,希望你们能够相互追赶、良­性­竞争,谁也不要落后给谁!但是,也记住了,我们这里从来都是用实力说话的,有意见的就拿出本事来说服我,不然别私下给我闹出什么小动作。”

说完,他拍拍两人的肩膀,把场子交给他们。

端玉其实每次介绍新人都是这串台词,但因为早上荣晨他们三个与宫熠、岑舒砚发生过不愉快,这话在他们听来就变了味,自动转化为有人打了小报告,总监特意过来警告的意味了。

因而,看待他们的眼神更加不屑,故意对其他人使眼­色­,警告他们不准上前来打招呼。

岑舒砚全把这些看在眼里,也不生气,神­色­自然地拉着宫熠,一个个礼貌地打过招呼,最后停在这三人面前,刚准备要礼貌地问好,他们三个整齐划一往后退了一步。

宫熠想要发火,但看看周围,还是按耐住了。

岑舒砚不以为意地上前一步,朗声道:“今后还请三位师哥多多照顾了,有什么行为不当的,还请多加指正。”语气很诚恳,却又让人听不出一点服软和谄媚的味道。

凤雪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拽拽其他两人的袖子,第一个勾起笑来:“好,没有问题。”

不冷不热的,荣晨和苏青也缓了缓脸­色­,应了句“好”。

该做的表面功夫做完了,岑舒砚和宫熠借口还有老师要见,转身离开。想让这些人短时间内就对他们刮目相看,并友好相待看来难度不小,现在就不在这里贴人家冷ρi股了。

宫熠走到门口,仰起头又立时蹙紧眉头,怎么这么巧!

“小熠?这怎么会在……”一身休闲装扮的聂臣彬摘下墨镜,一脸的惊讶,他这次当然不会再误会他是来找自己的,因为这层楼,非本公司艺人是根本进不来的。

第二次相逢,宫熠已经能够镇静自若地扬起笑来,神­色­敬重地说了句:“聂哥好,没想到刚进KFV就这么好的运气碰见了聂哥,我真是太高兴了。聂哥最近很忙吧,听说刚接了一部新电影?”

岑舒砚暗下点头,不错啊,这情绪压抑的够深,不过尾音还是抖了些啊。

聂臣彬打量着宫熠,眸子里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异,“嗯,是啊。端总监最近签下的……新人之一,就是你?”

“是啊,今后就多让聂哥费心,照顾照顾了。”宫熠嘻嘻笑着露出几颗雪白牙齿,一低头,赶紧拉着岑舒砚从他身边走过。

等到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过道上,岑舒砚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片刻,宫熠还是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宫熠,转过头来对他嚷道:“嘿,今晚我们吃火锅吧,就算是……庆祝我们正式找到工作了!”

岑舒砚目光柔和地凝视着他,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隐藏心底的心事吧,哪怕他表面上是如何的不在乎。

这晚上,宫熠果真在客厅里架起了火锅,一碗的辣椒调味料吃的哼哼哧哧,完全把端玉的话抛在了九霄云外。

岑舒砚看得出他心情很差,尽管他脸上依然挂着笑,但那笑却是苦涩的。只好嘱咐他少吃一点,盯着他吃晚饭后灌下一杯蜂蜜水。

“宫熠,你并非不喜欢制香的,对吧?”看着他来来回回在客厅卧室见折腾着收拾东西还拖地,岑舒砚忽而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宫熠眨着眼,扯了扯嘴角对他笑:“我爷爷没告诉过你么,我最讨厌制香了,怎么会喜欢,不然我早用心去学了。”

“那你为什么……张口就能说出,传统香皂的制造方法?”岑舒砚盯住他的眸子。

“这个,还不是……还不是爷爷以前让我背的咯!”打着哈哈走开,宫熠又风风火火冲到阳台上,抱紧两床被褥进来,苦着脸对他埋怨:“都是你啦,下起雨了也不提醒我,这下可好,你的被子都湿了!”

“我的?今天不是轮到晒你的被子么?”岑舒砚看着窗外那毫毛般的小雨。

宫熠嘿嘿笑着,把被褥放在沙发上,“那个……我早上拿错了嘛。”

错的还真离谱,从他房间绕过来,错到了我床上……岑舒砚也不打算戳穿他,起身拿睡衣洗澡,“那没办法了,今晚我只好跟你一起睡了。”

直到岑舒砚关上二楼淋浴室的门,宫熠钻进房间,握紧了拳头“耶”了一声:“太好了!计划成功!”

今日傍晚有雨,这次的天气预报总算是准了。

宫熠毫不迟疑地钻进被窝靠在枕头上,拿起一本书装起读书的样子,耳朵却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眼神也控制不住地往那头偷瞄。

十几分钟后,岑舒砚头顶着一块­干­毛巾走进来,坐在床边,安静地给自己擦头发。

他骨节分明、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黑亮的发丝中穿梭、拂动,看得宫熠眼睛一瞬不瞬,愣愣发傻。

岑舒砚稍微用了些内力,尽快弄­干­了头发,回头一看,宫熠不知何时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半剌脑袋,毛茸茸的头顶动呀动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嘴角微微翘起,岑舒砚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轻声问:“睡了?”

良久,听见宫熠闷闷的回声:“嗯……睡了。”

给他掖了掖被角,自己也闭上了眼,过了很久发觉身边的人忽然蠕动了几下,一个温热的东西靠了过来,重重压在他肩头上,终于不动了。

幽暗的暮­色­里,岑舒砚默然弯曲起眼角。

岑二少神气!

为什么,教授他表演艺术课的人是个疯子!

岑二少今天是第二次上宗老师的课,上次初见看她头发花白,年纪挺大,对于这样年纪还要出来养家糊口的老婆婆,他是秉持着十二万分的尊敬的,决心要好好尊师重道。

然而,为什么这样一位看来可亲可敬的老人家居然会做出如此举动——

“过来啊,我搂你的腰,你跑什么?”宗老师挑着细长稀疏的眉毛,一双手翻出兰花指,指着岑舒砚的鼻子。

岑舒砚两鬓发汗,又后退了一步。

他真是惊悚了,按说这一位年纪也跟他祖母差不多了,论亲近绝对不比疼爱他的祖母,但即使是祖母,也不会伸手上来搂住他的腰,往自己胸前死死按下去吧!

若是这样子让其他人看见了,他一世英名还不毁于一旦!

难道说……他看着宗老师扭着肥嘟嘟的ρi股走过来,越走越近,这回不但伸手还把那张擦满了粉的脸贴了过来,脸­色­一黑,终于有些淡定不能了,转身移步,立时闪出三丈之外。

这哪里是师长,简直是个一只老女妖­精­啊!

“岑舒砚!”宗老师有些生气了,“你懂不懂啊,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我就是要训练你,不管你眼前站的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是头猪!你都能深深款款地对着你的搭档演戏!明白么,明白了就跟我过来!”

呵……岑舒砚心说,敢情我也会倒抽冷气,她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好歹比一头母猪强一点点么?

可是谁会真的面对一头猪,或者用这样长相身材的演员与他搭戏?不会的吧,宫熠不是说过,这个世界的演员都是很计较长相的,如果长得丑,哪怕是演技再高呢,也不大可能成为主角。

不过……好像他要扮演的也不是主角,而是仅次于男主角的男二号?经过宫熠的解释,他已经明白了在一部戏里是有主次之分的,天翔朝的戏子要成角也不容易,有的人或许一辈子也只能跑龙套,这点他懂。

这样说来他还真有与……

“来啦,过来搂住我的腰!”宗老师这声狮子吼啊,路过的人都感觉地板震了三震。

岑舒砚深刻怀疑,端玉给他找了这样一位老师,定然是公报私仇呀!

但是让他贴上脸搂过去,他闭着眼睛也做不到,其实如果把面前这位换成母猪……说不定他还能够忍受。

眼见宗妖婆快要发火了,岑舒砚朗声问道:“敢问宗老师,能不能直接跳过这部分的内容,您看……我实在……”总不能说她的身材恶心到了自己,只好捡起最委婉的话说:“我连最基础的还没有学,似乎不应该……”

难为宗妖婆居然能从他冷然的脸上看出了难为情,相当有中气的笑了两声,退了一步说:“好,没想到你的脸皮这么薄,那今天就暂时跳过这一节,我们来做释放天­性­的课程好了!”

释放天­性­?岑舒砚不甚了解,等着她解说。

“释放天­性­,说白了就是让一个人把人­性­中的喜怒哀乐都释放出来,不必拘束,笑要大声的笑,哭要可劲的哭,悲伤是极致的悲伤,快乐是冲腾到顶点的快乐!”宗老师捏着下巴,绕着岑舒砚走了一圈,先叹了口气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句:“端玉那混蛋又给我找个面瘫来!”

不过,上届影帝薛恩华也是个面瘫来着,平日里难得见他变化表情,可一旦站在摄像机镜头前就完全变了一个人,那天赋恨不能让人想揭开他大脑找找,里面是否安装着一个隐形开关。更新最快

岑舒砚轻微地皱起了眉头。

“这释放天­性­的第一步,狂笑一个给我听听吧!”宗妖婆煞有介事地站在他对面,定在原地那就是一座塔,散发着巍峨的气魄。

岑舒砚尖尖蹙起的眉梢又紧致了几分,沉默半晌,对她弯腰道:“抱歉,这个我当真做不来。”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传统礼教,尊奉情思内敛的岑家二少爷来说,让他狂笑,与逼着他大哭一场是同等难度。而且,他从来没见过谁人在他面前肆意狂笑过,他结交的至交好友也不乏个­性­爽朗之人,但即便是有些嚣张和不羁之人,也不曾狂笑过。

一句话,岑舒砚不知道何为狂笑,而以他的个­性­,笑的大声点那都是百年难遇。

宗妖婆看瓷器似的看着他,“还没试就说不行,试试看!”

“你!你笑不笑,你今天不笑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口!”这个新人怎么这样固执啊,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好苗子,可居然这么不听话,经不起雕琢!宗妖婆很没有耐心地吼了一嗓子。

岑舒砚也知道自己可能让她失望了,但毫无办法,他不用试也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个­性­使然,有些事如何强求,虽然他明白来到一个新的环境需要改变自己,但这个过程要有多长,他自己也估计不到。

半个小时之后,宗妖婆愤愤地甩门离去,嚷嚷着要找端玉,“好好,我让你做什么你偏不做什么是吧!行,你去找更高明的老师来教吧!”

岑舒砚看着她晃荡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他不是故意要气人的,为了表示尊重,自己已经表现的很妥协了,但还是起了反作用么?

既然惹恼了老师,这祸是闯下了,道歉是必须的。想了想,他向端玉的办公室走去,至少先让这位宗老师消了气再说。

此时的宫熠,并不知道岑舒砚发生了什么。

他刚上完一个半小时的声乐课,从音乐教室出来,冷不丁看到了站在走廊展示板前的聂臣彬。

顺着他的视线瞄过去,他似乎在看自己的课程表?

宫熠不由得绷直了嘴角,走过去淡淡地打了声招呼:“聂哥你好,怎么今天没有通告么?”

聂臣彬这次没有戴墨镜,不用透过黯淡的镜片看他,视线清晰了很多,也觉得宫熠的五官比前两日要温和了,不具有远远的疏离和陌生感了。

“小熠,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他嘴角微翘着,口吻颇有些无奈。

宫熠把眼睛瞪大几分,笑了笑:“那要用什么口气?聂哥什么时候也喜欢关注后辈了,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怎么一开口还是这么冲……聂臣彬不是会自省的那种人,他和宫熠的过节很早之前就根深蒂固了,心里也明白宫熠有理由讨厌自己,但就是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只要愿意对他示好,他就不该这样,不该拒绝,不该对自己冷眼冷语。

“跟我走!”他一把拽起宫熠的手腕。

宫熠被他扯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练习室,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甩开他的手就躲开几步,“聂哥这是想做什么?有话不能在外面说么。”

聂臣彬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小熠,我昨天才知道宫家破产了,你爷爷他……你早该告诉我一声,我会帮你的。”

告诉你?你跟我什么关系我要告诉你?宫熠冷哼着望着他,“聂哥是当红偶像明星,每天忙的连睡觉时间也没有,我哪里敢打扰……”

不是他自己主动躲得他远远的么,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知道,几年前的事你还在怪我,但是人各有志,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明白了。”聂臣彬当他还是小孩子心­性­,哄哄就好了。

宫熠侧过脸不再看他,只冷声道:“不用了,聂哥顾及好自己的美好前程就够了,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小熠,我的话还没说完!”聂臣彬抬起手,想要摸他的头,手臂在空中一滞,还是缩手放了下来,“你为什么要签约KFV?是不是还想着……小熠你别傻了,我曾经的决定不会改变的,哪怕你现在想通了要来追赶我,我也不会……不过,如果你真心想要艺人,我会作为一个前辈想办法提携你的……”

“聂臣彬!”宫熠终究是忍不住了,心里把眼前这个自恋又自以为是的人骂了几千遍,最后也只能咬咬牙化作一句话:“你真是个混蛋。”

他以为,自己签约进KFV是因为他?几年前的自己可能会做这种蠢事,但现在……真是天大的笑话。

聂臣彬看着恼怒的宫熠甩手离开,也觉得气闷,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哼,还是个长不大的黄毛小子!”

宫熠被气得够呛,急冲冲跑下楼想看看岑舒砚上完了课没有,他晚上想要吃牛­肉­面,最大碗那种,还有多放香菜和葱花!

找了半天没找见人,他估摸着是被端玉叫去了,趴到门口听动静,果然听见端玉那略带嘶哑的嗓音。

“岑舒砚你说自己知道错了,那就改啊,去把这两个课程做了,在宗老师和我面前亲自做,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端玉嘴巴都嚼­干­了,他就纳闷了,怎么这岑舒砚看起来脾­性­很温顺的,怎么真正做起事来竟是这样执拗呢?

岑舒砚看得出来,自己已经把两个人都惹翻了,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但凡他觉得没有必要做的事情,除非是一道圣旨逼迫他,否则他是决计不会做的,尤其是这种带着逼迫和威胁­性­质的。

“我不觉得,这对提高我的演技是有必要的。”他还是最开始那句话。

“你!作为一个艺人,你最应该做的是服从领导,服从安排知道吗?”端玉在宗老师跟前还制服不了他,实在觉得自己没面子。

岑舒砚点点头道:“我明白,但将在外军令尚且有所不受,如果是错误的安排和决定,我为什么一定要听?当然,如果端总监和宗老师觉得这两个课程是绝对有必要的,证明一下,我立刻照做。”

“证明?你要我们来证明……”端玉自觉血压不断攀升,可怜他三十出头就被自家艺人气得面如筛糠啊,“你不服气是不是,好啊……跟我走,我让你撞撞真正的南墙你就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

嘭,房门被打开,宫熠抽着嘴角对他们笑道:“嗨”

“正好,你小子也跟着一起来!都是欠教训的!”端玉是真的有点动气了,一手拉着岑舒砚,一手拽住宫熠,冲出了KFV的大门,把两人往车上一塞,驾驶着四个圈的黑­色­小车,风驰电掣地往片场驶去。

宫熠偷偷撞了撞岑舒砚的胳膊,低声问:“你怎么把他惹着了?”

岑舒砚叹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对他说了一遍。宫熠听完了,脑袋里只冒出一个感慨:啧啧,胆敢吃岑大侠的豆腐,为她默哀三分钟。

到了片场,两人被端玉带到了段惜碧跟前。

段惜碧正有部古装武侠没拍完,临近收尾杀青,一见他们仨,皱眉道:“小玉你­干­什么,一脸的杀气腾腾!怎么他们的得罪你了,所以送给我来借刀杀人?”

宫熠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段导你这把刀快么?”

段惜碧上次没注意到宫熠,这回算第一次见,皱起鼻子多瞅了两眼,亮出门牙一笑:“小朋友皮­肉­挺­嫩­哪,我的刀向来很利,你怎么得罪你身边这个怪蜀黍啦?”

噗,宫熠憋住笑回答他:“不是我,是岑舒砚触到玉蜀黍逆鳞了,我是被连坐的呀连坐!”

“哦……那敢情好。”段惜碧本身就是个脾气怪的,幸灾乐祸盯着他们俩半天,喊来场务道:“去,给这两位小哥整两套衣服,让他们演死尸去!”

啊!宫熠眼角抽搐地看端玉一眼,不自觉想起周星星大人的某部经典喜剧里的场景,对他挑起大拇指:你够狠!

拿过常务送来的衣服穿上,反正是扮演死尸了,他和岑舒砚随便化化妆就得了,往群众演员中一站,还真是……相当的没有存在感。

段惜碧是格外认真的,哪里是混战兵败的简单戏码,也跟所有的“死尸”们讲了戏,才吩咐让他们去站位。

宫熠仔细听着,就听见岑舒砚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话。

开拍了,一声悦耳的“action”响起,一队人就马杀气势汹汹了过来,对着岑舒砚和宫熠他们一顿猛砍猛杀。依照剧情,他们被刺中一两刀就可以死了,可是段惜碧和端玉都意外发现,岑舒砚和宫熠没有倒地,而是一脸痛苦狰狞地握着胸前的刀,直挺挺跪在了地上,一双眼执着地望向即将倒下的军旗,慢慢才闭上了眼。

“卡!”段惜碧一声令下,死尸全部挺尸而起,纳闷地看看一言不发的导演,心说这是拍好了还是没拍好啊?

段惜碧对岑舒砚和宫熠招招手,问:“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我要听理由。”

岑舒砚不慌不忙回答他:“既然是忠君爱国的将士力竭战死,他们想必都是豪气冲天的,死前又怎么可能甘心地闭上眼。在他们眼前,军旗还没有倒,他们为国尽忠的心还没有死!他们死不瞑目,即便是死了,有如何会轻易倒下?”

刚才段惜碧讲了一大堆剧情背景,语速极快,根本不指望有人第一次就能全部记住,但是没想到,岑舒砚不但一字不落地记住了,还领会到了这个场景所要呈现出的­精­髓,赞赏之余,让他不得不惊讶。

“哈哈哈,太妙了!”段惜碧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好小子,有见地,改的好!”

宫熠就见端玉­阴­沉的脸­色­渐渐好转,一瞬间云开雾散了。毕竟,自己的艺人初出茅庐就得到段惜碧的夸赞,这就是对他最好的马屁!

不过,岑舒砚站位很有些问题,部分演员镜头感也不对,所以这一幕还是要再来。在宫熠也狠挨了几顿口水,全部死尸被咆哮过数遍后,总算是大功告成。

正是这时,一个群众演员诈尸活过来时不小心踩到了一把刀,跷起了上面一把长枪,啪的一声,这长枪咻咻直奔着旁边一个无辜的死尸而去!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长枪要扎中这人的脸了,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握住飞出的长枪,往身侧一带,随后是一个划过长空的收势,潇洒地立在了脚边。

众人都是一愣,半天没能回过神。

段惜碧看得胡子直晃晃,喊得非常的不矜持:“帅帅帅……这个动作好啊,我要记下来,帅毙了!”

宫熠笑得眉眼弯弯,心里这个舒畅啊——岑舒砚,你他妈、的太神气了!

一点点心动。。。

岑舒砚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学会电脑了?

宫熠百思不得其解,对于他为什么会搜狗输入法也是异常疑惑,想着想着,上声乐课的时候发了一会儿呆,被老师冷脸教训了一顿,得着半个小时的收腹吐纳练习,说今儿个不教他拔高音了,就教他平日怎么练习提高中气。

“不是说,多游泳和跑步也可以的么?”宫熠觉得这个太枯燥了。

老师反问他:“你有时间花一个小时游泳,外加一个小时跑步吗?”

宫熠想着自己包包里的那本还没看完的《Z国古文学》,估算了明天考试之前自己能不能看完,摇了摇头:“没有。”

老师再问他:“那你坚持每天负手蹲跳上十一层楼也是可以的,你有这种毅力吗?”

宫熠想着昨天被岑舒砚拉着爬楼梯的悲惨劲儿,摇头力度又增大了些,“没有。”

老师给他一个爆栗,“那还不乖乖练习听我的!”

宫熠挤出一个苦瓜脸给他看,还一条条的褶皱数过去说:“老师,你看看我,刚来的时候是豆沙包,现在要被你揉搓成千层包啦~”

“滚你小子,就知道贫嘴!”老师不为所动,继续手放在他的小腹,让他不停地吸气吐气。

宫熠下了这节课,就觉得小肚子快要不是自己的了,走出门发现岑舒砚在门口等着自己,眼睛笑弯弯地冲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岑舒砚不解地看着他,问:“­干­什么?”

端玉从一边鬼魅似的走过,哼了一句:“哎呦,可别是有了吧。”

宫熠满脑袋黑线横过眼,嘟着嘴巴对岑舒砚说:“帮我揉揉,要消毒!对了端总监呀……”他喊住端玉嘻嘻一笑:“我上课之前好像看见陆总了。”

“是么,他今天不是说要去相亲吗?”端玉眉头硬茬茬地翘着。

宫熠眼神无辜地闪了闪,对他笑:“可是,我看见他进你的办公室了。”

“啊?你上课之前,那不是两个小时前么……”端玉有些惊讶。

宫熠对他点点头:“是呀,不晓得他现在还在不在。”

端玉立刻转身,从漂浮的鬼魅变成了实体,咻地一下跑下楼。

岑舒砚轻轻揉了几下他的肚子,收回手,轻咳两声:“我刚才上来时,看见陆总走掉了。”

“嗯,我知道啊。”宫熠笑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推着他快走,“陆总的秘书说他十一点要开会,现在都十点五十五了。快走快走,端总监等下肯定会发火的!”

岑舒砚白他一眼,“那你还骗他。”

“谁让他故意装作没来,手机关机,还非要在这层楼晃荡的,害得今天的老师都格外严厉……”宫熠闷哼着扁扁嘴。

“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去拜访《制香世家》的编剧,自己去?”宫熠不觉得岑舒砚可以认得路,兴致勃勃地想给他带路。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岑舒砚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地图来,对他扬了扬,“我自己能行,而且就算迷路,我会拦出租车的。”

宫熠瘪瘪嘴,跟他一起下楼走出KFV,还是不死心地问:“真不要我一起去?”

犹豫了一会,岑舒砚轻声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知道更多的明朝制香技艺吧,怎么不早说?既然如此,我是不介意你跟我一路的。听说,这位编剧对Z国的制香历史颇有研究。”

宫熠立刻直起身子,对他挥挥手:“嘿嘿,我下午还有三节大课,我先走了!”

岑舒砚看着他一溜烟消失无踪的样子,微挑嘴角,缓慢摇了摇头。

若真论掩饰心思这点,宫熠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比起天翔朝的地图,现在他手中的地图要详尽好认太多,街道名称都标的一清二楚,只要稍微大一些的门脸都在地图上标志了出来,段碧惜给了他地址,又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顺着去找,是不会迷路的。

《制香世家》的编剧是位年逾五十的老先生,住在一幢八十年代修建的老房子里,虽然是独居,但那一屋子的书香墨笔是他最好的陪伴。

岑舒砚敲了敲门,待门打开,看到了一位­精­神矍铄、气质儒雅的老人家,眼眸中透出一股昂扬正气,便欣然拱手施礼道:“敢问,您是于老先生吗?”

于老笑得亲切,赶忙把他让进来,“莫非,你就是岑舒砚?好好,怪不得段惜碧说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果然是一派珠玉琳琅的才子风骨。”

岑舒砚谦逊地露出半分浅笑,跟随于老走进屋子,被满屋子的书震慑住了,这才知道宫熠爷爷的那点收藏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位才是真正的书痴,四壁全是书,所有能堆满东西的地方也都是书。只有中间一个四平八稳的梨花木桌子是空的,放着一套规整的茶具,桌边坐着一个身形有些眼熟的人。

聂臣彬也有些吃惊,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岑舒砚。他这个男一号是早就定好的,虽然听闻岑舒砚是扮演弟弟的男二号,但从来正式面对面。上次,和上上次,自己似乎都只注意到了宫熠,没有仔细打量过他。

他们两相对视,相互点了下头。

于老是个健谈的老者,但半句话不理制香,今天难得两个重要角­色­的扮演者都来请教他,他自然是高兴的,一开口就想把整部剧的中心思想给解释清楚了,免得这两个后辈曲解了他最想表达的东西,到时候演出来不伦不类。

“唐代的制香技艺算是达到了一个顶峰时期,五代十国时,也有不少的增进,就连那个诗绝天下的南唐后主在制香上也有不小见地,南唐时期还改进了一些制香手法。不过这些都是世人知道的,我最为推崇的其实是南唐之后迅速崛起又消失的一个小国,这个国家很有意思,地理气候条件非常之好,可谓是相当富庶,手工业发十分达,没什么特别杰出的功绩留给后世,但在制香技艺上却是非常鼎盛,传说……还有制香师品阶考试,实在有意思极了。”于老一边饮茶,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脸上带着欢喜的红光,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他说得是相当酣畅。

却不知道,这席话不经意间震动了一个人沉寂已久的心。

岑舒砚在宫老爷子的指导下曾把Z国的历史翻了个遍,也把亚洲各国的历史也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符合天翔朝特征的国家,一度沮丧地怀疑,天翔朝国的历史成了沧海一粟,被无情的时间给湮没了。

没想到……“于老,这个国家是否有过年号叫做天翔?”岑舒砚忍不住脱口问道。

于老非常讶异地看着他,惊喜地一拍大腿,“唉哟,你也知道这个小国啊。我想想看,这个国家是有一个国君的年号叫做天翔的,我记得曾经看到过一本香谱就是天翔朝的,他的作者好像是……好像是姓龙吧……”

“你说姓什么?姓龙……真的是姓龙?”岑舒砚忽的站起来,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于老已经站起身趴在书堆中去找书,“我找找看,这香谱是孤本了,我不知道是手抄本还是原本,反正记载的香方是绝对顶级的好东西,哎呀……我上次还看过的,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岑舒砚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又放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回到板凳上,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听见了盛烟的名字。

聂臣彬好奇地注视着他的脸,问了他一句:“看起来,你也对制香很感兴趣?”

岑舒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于老身上,没有多想地地点了下头。

“那……你跟宫熠是怎么认识的?”聂臣彬不止一次看见他们在一起,听KFV的几个工作人员提起,他们似乎还住在一起,对他们的关系不禁生疑。

岑舒砚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郁,沉默了一下才回答说:“我先认识的是他爷爷。”

“哦,原来是这样。”对于宫老爷子喜欢制香这点,聂臣彬早先就知道的,这下算是有点明白了,又问他:“你现在……真是和宫熠住在一起?”

宫熠看起来总是一副和谁都可以称兄道弟的模样,但实际上,聂臣彬清楚他的脾­性­,真正的朋友没有几个,能让他放下戒备住在一起的人就更加没有,即使是过去有段时间和他走的那么近,他也极少邀请自己去他家,更遑论一起住了。

这时,于老好像找到了什么,惊叫一嗓子:“好像就是这本!”岑舒砚一下子惊得站起来,却又听见他降低了音调叹口气:“糟糕,不是这本哪,我看错了。”

聂臣彬见他不语,只好又问了他一遍:“你现在是不是和宫熠住在一起?”

“……嗯,是的。怎么?”岑舒砚嘴角绷得很紧,口气也略微有些不耐。

聂臣彬本自我为中心惯了,这么一听,还当他是语带炫耀,当下就冷下了脸,对他挑高了眉梢问:“你们……宫熠为什么会和你一起住?”

岑舒砚奇怪地掀开眼皮望着他,反问道:“他为何不能和我一起住?”

“你!”聂臣彬眉头高耸,声音变得有些不忿,“你自己没有地方住么?他就这么想跟你住在一起?”

岑舒砚回想着昨晚上,宫熠还抱着自己胳膊睡得口水直流,点点头道:“我想,他是极为乐意的。”

宫熠难道是……看上了这个姓岑的?聂臣彬摇摇头,不会的,他不是最不喜欢­性­子冷冰冰的男人吗?

岑舒砚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一双眼紧盯着奋力找书的于老,恨不能他立刻就找到了,让他看看到底那是不是盛烟写的香谱。

犹记得,他当初似乎当真说过,等十几年后要把毕生所学落笔成书。

如果,如果他还能看到盛烟的笔迹……岑舒砚光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觉得心口涌动出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流。

可惜,于老忙了半天,满头大汗地坐在书堆上,说出一句令他一颗心霎时掉下云端的话:“完了完了找不到了!搞不好我家里上次书崩,不晓得被压到哪里去了……最不妙的是,不会被我那顽皮的孙子弄丢了吧?哎哟哟,可要了我的老命了,这本香谱可是绝世孤本了……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于老的孙子矢口否认弄丢过他的书,岑舒砚只好神­色­悻悻地劝慰道:“不要紧,于老如果哪日找到了,能否……告诉我一声,晚辈想借来看上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呢,让我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盛烟的遗世手迹。

于老只当他是同道中人,如此谦逊好学,笑着答应了下来。岑舒砚一时间心绪大起大落,稍坐了一会,决定起身告辞。

段碧惜嘱咐他过来拜访,也是为了让他能与于老多交流一下,能够更好揣摩角­色­的心理和经历。殊不知岑舒砚对此完全是得心应手,今次过来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现在他既然情绪有点了失控了,还是回家为好。

宫熠从学校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坐在阳台的栏杆上,仰望着天空的岑舒砚。

他那宛如黑­色­水晶般的眼眸,在夕阳的映照下,忽然便得极淡极淡。

“喂,你在玩45°青春的忧伤啊?”宫熠放下手上的东西就跑过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岑舒砚你……出了什么事?”宫熠问的小心翼翼,发现他深抿着嘴­唇­好像不想说话,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难道……岑舒砚你去见编剧,受人欺负了?”

停顿了一下,他腾地跺脚喊道:“我听端玉说,聂臣彬是男一号的,难道说……你碰上他了?他给你脸­色­看了?!”

岑舒砚总算回头看着他,问:“你怎么会一下子就想到聂臣彬。”

“什么?果然是他么!”宫熠气鼓鼓地走出去掏手机,“该死的,这个混蛋,居然敢迁怒在你身上,岑舒砚我告诉你,不要因为这种人生气……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骂他!”

岑舒砚看着气愤得脸­色­涨红的宫熠,闷闷的心里头忽然流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一下子冲淡了方才的低沉与­阴­郁,虽然很淡很轻,宛如流云,却异常真实。

他跳下栏杆,及时摁住了他的手,“不是因为他,是我呃……有点……有点想家了。”这个借口其实也不算是欺骗吧。

“你……是想家了啊?”宫熠恍然间有点手无足措起来,想了想说:“那,那就……想家是正常的,谁离开家久了都会想的……”这时突然想到岑舒砚不可能回家的,只好挠着头劝他:“那个,今晚上你想吃什么?不如,做一道你过去在家里喜欢吃的……你去看看,我买的材料能不能做……”

岑舒砚看着宫熠奔向厨房的身影,不由得,嘴角上扬起一个高高的弧度。

看到宫熠买了豆腐,岑舒砚就说了道红烧­肉­末豆腐,好在豆腐怎么做也还能吃,虽然都成了碎末。

晚饭后,宫熠学着岑舒砚的样子,拿一本书搬个小凳坐在阳台上,边晒月光太阳边看。只不过岑舒砚看的是《大英百科全书》,他看的是三块一本的旧杂志。

看了半天,他看到一段很有道理的话,深以为然:

任盈盈教令狐冲弹琴,后来她爱上了令狐冲;岳灵珊教林平之武功,后来她爱上了林平之;小龙女教杨过武功,后来她爱上了杨过;老顽童教瑛姑武功,后来他爱上了瑛姑。

“岑舒砚……不如,你来当我的老师吧!”宫熠本来还准备组织下语言的,不料自己这张嘴太沉不住气了。

“……你想让我教你什么?”岑舒砚抬起头问他,“如果是古文,可以。”

宫熠忙不迭地点头:“无所谓,教我什么都好啊!你教我什么都答应!”

岑舒砚迟疑了一会儿弯起眼角,道:“真的教什么你都学?”

宫熠心说自己既然提了那就不能退缩的,试探着问:“你想教我什么……我挺笨的,你别教太难的就好。”

“放心,我很有耐心。”岑舒砚低头凑过来,慢慢伸出手指,指尖清润而微凉……轻轻地触碰到宫熠的嘴角。

岑二少高杆~

岑舒砚低头凑过来,慢慢伸出手指,指尖清润而微凉……轻轻地触碰到宫熠的嘴角。

动作轻缓地抹掉了他嘴角的一滴油渍。

宫熠睁大了眼睛直直望着他,注视着他在自己眼前簌簌抖动的细密睫毛,也不知怎么了,身体像是贴上了定身符,一动也动不了。

这个这个……大脑控制不了身体的情况,莫不是岑大侠就在刚才他不经意之间,点了他的|­茓­?宫熠心绪跟雪花似的四处乱飞,怎么也停不下来。

等他深吸一口气要移动脑袋时,岑舒砚已经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卧室的那张单人床上,还只有薄薄的一层床笠,可巧这几日都是­阴­雨,宫熠想不到办法给他烘­干­被褥,于是现在他还是和他睡在一块。

宫熠看着他站在板凳上去柜子里找东西,心下微微一惊,那个那个……他闷着脑袋对手指,岑舒砚该不会已经发现,自己把另外一床被褥给藏到上面的柜子最里面去了吧?

幸好岑舒砚只是从上面拿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来,宫熠松了口气走过去一看,这不是他曾经随身携带的那个香囊么。

因为现在岑舒砚随时准备待命,《制香世家》指不定哪天开机了,宫熠就建议他不要把香囊每天带着了,如果不小心在片场换衣服时弄掉了,这个古董一样的东西可没处再找去。

何况他看得出来,岑舒砚很珍惜这个香囊,香味悠远而绵长,里面装着的肯定是现代人做不出来的香品。

岑舒砚也不想让它闲置,便把它和自己的仅有的几件长袍搁置在了一块,把香囊压在中间,权当它是浥衣香来用了。

“既然你说这个香囊最好保存在家里,我又有经常携带香囊的习惯,那么我是否应该拥有一个新香囊呢?”岑舒砚把这个散发着幽然兰花香氛的香囊递给他仔细端详,“这个是锈香囊的式样,里面放上香料或中药即可,不过这要放哪一种香料或哪一种药材我就没什么主意,不如你替我想想怎样?”

宫熠早就被这锈面的密实针脚给晃了眼,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吃惊地一抖手,把香囊扔还给他,“岑舒砚你开玩笑,我哪里会知道该配什么香料在里头……”

“去翻翻你爷爷的笔记,自然会有头绪。”岑舒砚轻柔摩挲着这个香囊,好似在抚摸情人的发丝,嘴角扬起淡然的笑,静谧轻柔。

宫熠沉默了半天,望着他期待的眼神,憋出一句话来:“我,我只能试试看。你……自己不是也懂制香的么?”

“我何时说过了?”岑舒砚的气息轻轻扫过宫熠的脸颊,声调略微降低了些许,“懂得再多也是纸上谈兵,制香不止是读了好些香谱,知道了香方就能做出来宜人香品的,我这脑袋里倒是装着不少绝世香方,当世肯定无人知晓的……”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你想不想知道它们有多奇妙?”

宫熠愣了愣,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才不感兴趣呢。反正你就是要一个新香囊嘛,我想办法给你做就是了。”

自己步步逼退,他就步步后退么?

岑舒砚在心底暗笑了几声,宫熠既然一门心思想逃避,那自己也不能逼得太紧,不过兵法上有种法子用在他身上正好——迂回包抄。

宫熠面对解决不了的问题,一般只有两种反应,要么前进要么后退,比起他这个喜欢弯弯绕绕排除阻碍的人而言,最好对付不过了。

看着这纤瘦的身影不甘不愿地从自己这里拿走了宫老爷子的笔记本,岑舒砚的眼角又上扬了几分。

是夜,宫熠时候在床上抱着两本书入睡的,一本是他要考试的教科书,另一本就是爷爷的笔记。他睡着时,岑舒砚还在客厅里看段碧惜给自己布置的功课,一套他过去执导的历史正剧的收藏版DVD。

岑舒砚不是很能理解某些蹩脚的措辞,但比起其他电视剧,段导的片子明显上了好几个档次,场景布置和服饰着装上几乎没有硬伤,演员的表演也都比较自然,不会矫揉造作的太过,也不会显得十分幼稚。

看完之后,岑舒砚趁热打铁又翻看了一下剧本,越发觉得这个剧本不错。编剧于老也很不错,是个真正有学识的人,每个人的对话都与其形象极为相符,态度之严谨令人敬重。

岑舒砚推开房门,一眼看见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宫熠,被子从他背上滑落下一大片,双腿还夹着一部分,睡相还真是糟糕。

禁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岑舒砚轻手轻脚把他翻过身,抬起他的手脚塞进被子里。这人也是睡得忒死,小小的呼噜打着,嘴巴里还不知在嘟囔什么呓语。

岑舒砚刚躺下盖上被子,宫熠一个侧翻倒过来,胳膊和腿都压在了他身上。别说,小孩看起来没什么­肉­吧,一身骨头还挺重。

迟疑了一会,岑舒砚纠结着是甩开他的手和腿呢还是……最终,只伸手把他的胳膊往下推了几寸,闭上眼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宫熠爬起来背书,他可没忘记要今天的考试很重要,临时抱佛脚总比什么不抱的好,为了怕吵到岑舒砚,他特别关上了阳台的门。

岑舒砚起来洗漱完毕后,就看到宫熠在阳台上一边蹦跶一边背书,书被他搁在窗楞上,他正搓着手念念有词,外加蹦蹦跳跳。

没有怎么思考的,岑舒砚进屋找了件羊毛大衣出来,打开门,往他面前一递,“不知道找件厚点的衣服么?你继续背,早餐我来做就好了……”

说完也不在意宫熠是什么表情,岑舒砚走进厨房,挽起袖子系上围裙,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昨晚剩下的米饭,不太熟练地打开单灶,决定做两碗蛋炒饭。这个做起来应该挺简单,他看宫熠做过好几次了。

宫熠好不容易背完了书上的几处重点,风风火火地从在房里乱窜,洗口洗脸换衣服梳头,把自己拾掇清楚了才靠在厨房门边往里看。

就见岑舒砚眉头紧蹙地盯着炒锅,一脸迷惑不解的表情。

宫熠凑过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嗳哟,岑舒砚你这是做的……呃,蛋炒饭么?”

岑舒砚眉头又紧致了一些,轻叹了口气,放下锅铲取下围裙对他说:“还是出去买早餐吃吧。”

为什么自己是依照宫熠的步骤来的,炒出来的不是金灿灿的饭,而是黑乎乎的一锅东西呢?

宫熠一仰头,拦住他要倒掉这锅饭的手,“不行!只是糊了一点,还可以吃的,我还就是爱吃锅巴呢,你不许倒!”

“这个……会很难吃。”岑舒砚自觉这个作品相当失败,很有点悻然。

宫熠却异常固执地不准他倒,笑嘻嘻地拿出碗筷添上一碗,吃得眉笑颜开。“很好吃啊,除了有点糊味……这米饭不够多,岑舒砚你出去买豆浆油条吃吧,这锅饭都是我的,你不准不跟我抢!”

岑舒砚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好吃?”

“是啊是啊。”宫熠抱着一大碗的饭不肯给他,“这可是你给我做的第一顿饭,我要一颗米不剩的吃完……别再跟我说话了,我会噎住的!”还真就埋头吃起来,面上的神态可以用两个来形容,那就是得瑟。

岑舒砚见他吃的开心,也就放下心来,等他囫囵般吃完再喝了一大杯水,才和他一同出门,一个往左走去做公交车到K大,一个往右走散步着去KFV。

目送着宫熠跳上公交车的背影,岑舒砚忽然觉得,他今晨的笑容似乎比以往还要更加灿烂明媚一些。

仔细想想,宫熠好像经常对他笑,从来没有冷过脸的时候。咳咳……当然除了他们初次见面时,宫熠爆发过一次的坏脾气。

岑舒砚在KFV照常上表演课,今次的老师是个喜欢时不时甩一两句英文的中年男人,给出的第一道题目,是让他来一段英文台词的戏剧表演。

如果让他写,英语字典都看过的岑舒砚可以写出来没有多大问题,拼音他两个小时就学会了,英文字母在他看来与拼音的难度其实差不多,可是要让他发音……这个他没学过,自然是不会的。

“为什么我们是Z国人,却要学其他国家的语言呢?为什么这里是Z国,老师却不用母语教我表演呢?”岑舒砚对于不理解和接受的事物,往往会有些较真,并非是不想听从老师的话,只是他想不明白,那就要问到底,需要老师用深刻而清晰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学一两门外语可是基本生存技能,作为一个KFV的艺人在今后是要面对国际的,英语当然要学了,还要说得好!Doyouunderstand?”作为老师虽然不算崇洋派,但对于好来坞一直存在着不小的执念。

岑舒砚想了想反驳他:“那为何不是他们来学我们Z国的语言?听说M国人也很欣赏Z国的文化和语言,语言交流是相互的,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现在我还没有面对国际,所以,不如到了那个时候再学。”

老师认为他无礼狡辩,七八个回合下来争执不赢,拗不过他只好用中文授课,下课后就直接跑去端玉那儿打小报告,说他如何如何高傲,如何如何不听管教。

端玉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岑舒砚,头疼地说:“岑舒砚,你打算气跑我多少个老师?哈?你看看,这都第几个了!”

岑舒砚表情平静地回答他:“如果他们能说服我,我是会听的。”

“这么说,是他们自己口才不好理论不足了?”端玉有时也觉得他这副毫无波澜的脸很是令人火大。

岑舒砚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幸好《制香世家》今天晚上要正式开机了,端玉乐得把他塞给段惜碧,两个同样怪异的人凑成堆,说不定意外地能碰撞出什么艺术的火花。挂了电话立刻告诉岑舒砚,让他晚上去片场报道,段导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有他出场,虽然在这一场里岑舒砚只有两句台词。

因为找不到何时的经纪人给他,端玉给他派了个助手,是他手下一个勤快老实的秘书,暂时借调。

岑舒砚坐在保姆车上,思虑着到底有没有学英语的必要,想着想着,决定给一天没见的宫熠打个电话。

问过他今天考试怎样,岑舒砚直接问他:“你觉得,作为Z国人学英语有必要么?”

宫熠不知道他今天因为这件事又气走一个老师,随口就笑着说:“我们是Z国人­干­嘛学英语,不过呢我觉得……英语学来也挺有好处的,至少懂了他们的语言,就不怕他们背地里说我们坏话不知道,也不怕他们故意骗人。学会英语可以直接与他们交流,不需要找他人帮忙,还能了解他的国家和文化背景,多知道一点外国人的事也能多学点知识和经验,所以这个叫做……”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我明白了。”岑舒砚一瞬间茅塞顿开,没想到宫熠一两句话让自己想通了。

“林让,前边有一家书店,给我买一本中英文对照词典吧,要有语音教学的那种。”他对自己的助手朗声道。

助手欣然点头,心说这岑舒砚挺好学的嘛,但愿不是装出来的。

聂臣彬晚一步抵达片场时,先见过了段惜碧,在化妆间看到了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本英文书的岑舒砚。

此时的岑舒砚是他未曾见过的,一袭皓洁白衣,黑发高束,外罩轻薄水绿长衫,好一派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古装扮相。说他此般容颜是儒雅隽秀、水波盈动那还是措辞贫乏。

怪不得段导会看中他……单论扮相,他的确是极为出众的了。聂臣彬心头泛酸地想着,往他跟前一站,觉得自己这身妆容也是人中龙凤,定能让他惊讶片刻的。

不料,岑舒砚只是神­色­如常地站起身,与他打了声招呼,又坐下继续看书。

聂臣彬脸­色­尴尬地缓了缓气,忿忿然掀起长衫就走。

助理林让在一边站立不安的,岑舒砚这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聂哥啊,自己这下可苦命了,谁都知道聂哥现在正当红,身边的经纪人和助理都是用鼻孔看人呢!

岑舒砚却好似屏蔽了外界一起的杂音,戴上耳机,不一会儿自言自语起来:“咦,原来英文里面的救护车叫ambulance,中文发音是‘俺不能死’啊。原来与北方话很像,嗯,这个好记!”

二十分钟后,段惜碧招呼各演员准备了,一嗓子通过扩音器吼出来,就连带着耳机的岑舒砚也听见了。

舒展了一下手脚,岑舒砚步履轻盈地走出来,仔细听着段导讲解第一场每个人的站位,牢牢记在心里,下决心以后不要在这件事上总让人提醒。

段惜碧看了几眼岑舒砚,满意地点点头,一切人员设备都准备停当,马上要开拍了,众人却忽然听见,岑舒砚清淼的嗓音在温热的空气中流淌而出:“剧本上写,童家大哥的香囊不该是装着零陵香的么?这个道具……错得可真够离谱。”

聂臣彬的脸,霎时间白昼变成黑夜。

小番外:网游记

岑舒砚手握着鼠标,看着屏幕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顶一层淡蓝­色­光圈的白衣侠士,有点郁闷地皱起了眉头。

他跳出页面,点出一个页面,看着这个在线网游的帮派介绍:天玄派,血皮厚,攻击力高,升级在初期比较苦难,后期有潜藏技能触发,有机会获得暴击率增加百分之二十的奖励。

叮叮,这时游戏里有人密他说话。

【私聊】一一香:O(∩_∩)O~哥哥我们去打本吧,你怎么才来?。

【私聊】笔墨纸砚:……

【私聊】一一香:听说那里爆蓝装备的几率很高哟!你才下班么?。

岑舒砚飞快地思考着,这个一一香是谁,是他加过的好友么?好像是见过几次,但是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要随便和陌生女孩子说话。

【私聊】笔墨纸砚:不是,我马上就要上班。

【私聊】一一香:(⊙o⊙)哦?哥哥是做什么的,半夜十一点上班?。

岑舒砚稍稍一愣,抬头去看墙上的钟,糟糕,一不小心玩得忘记时间了。

【私聊】笔墨纸砚:-_-|||不能告诉你,是秘密的工作。。

【私聊】一一香:保安?机场地勤?……午夜牛郎?。

【私聊】笔墨纸砚:⊙﹏⊙b怎么可能。

【私聊】一一香:放心了哥哥,我没有职业歧视的。

【私聊】笔墨纸砚:我当然是做正当工作的,倒是你一个小姑娘半夜上网,不健康,不太好。

【私聊】一一香:o(╯□)o可是现在还没到半夜十二点,灰姑娘也还穿着水晶鞋呢,我要找我的王子~。

岑舒砚回忆了一下,嗯,灰姑娘的故事,宫熠给自己讲过,女孩子大概都会看这种浪漫的童话。

【私聊】笔墨纸砚:没有王子,只有青蛙。

【私聊】一一香:哥哥的青蛙,肯定是\(^o^)/~美少年青蛙吧?。

【私聊】笔墨纸砚:我不知道,它还没有长大|||。

岑舒砚真想知道对方到底是几岁,别是自己陪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聊天吧。

【私聊】一一香:\(^o^)/~我看见了,哥哥的宠物就是个淡绿­色­的条纹青蛙,好漂亮。

【私聊】笔墨纸砚:你喜欢?可惜绑定的,不能送给你。。

打完这句话,那边沉默了好一阵。岑舒砚趁这个时间跑了趟复活点,回城后去买了一大包红药水,准备等下再去打怪。

刚倒了杯水,准备进传送门,叮叮声又响起。。

【私聊】一一香::-D哥哥我们去成亲吧?。

【私聊】笔墨纸砚:O__O"…为什么?。

【私聊】一一香:因为哥哥有青蛙呀,还是个美少年青蛙(*^_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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