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看见,此刻的他黯然消魂。
月光如画,一切恍如幻境。
昏昏沉沉的日光,透过白色纸窗射入,温暖又微有些热。随心翻了两次身,揉揉眼,坐起来,只觉得头昏脑涨十分难受。她看到自己一身淡蓝装束,才逐渐忆起,顿时吓得猛冲出门外。侍女送来了醒酒汤,她边喊“回来再喝”边光速往外冲。
天哪!昨日闹得那么大,师傅肯定气疯了,搞不好敬月大哥连全尸都没剩下!完了!怎么屋里这么安静?难道大家都去出殡了?
她匆匆奔到后厅,见到老管家,忙问:“姜伯伯,敬月大哥呢?”
老管家微笑着回答:“三少爷昨日喝得凶,还没酒醒,现下正休息呢。”
窗外绿树葱葱,清脆的鸟啼阵阵传来,敬月躺在床上却觉得甚烦。二十三年来从未做过如此失智的事,居然拿自己的身体来赌博!此时他根本抬不起头,眩晕得好像世界末日。
真好笑!若被爹知道他如此胡作非为,不打断他的腿才怪!
“笑什么?”窗边的一声清朗悦耳的男声,吓得敬月浑身一颤。
来人正是纳兰仙。
他潇洒地跳上窗沿,玩弄着手中的小稻草,倾城绝色的面孔上没有半分酒后的不适之态,仿佛是故意来炫耀昨晚睡得有多好。他笑着问:“不舒服吗?”
敬月明白该来的迟早要来,便干脆坦然地闭上眼:“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纳兰仙走到床边,一手搭在敬月枕边,靠下来,形成极为暧昧的姿势,柔声问:“哪儿不舒服?给二哥看看……”
敬月眼珠转动,看到纳兰仙的飘飘长发下,美丽无双的面孔近在咫尺。即使身穿男装,依然妖娆绝色,当真美到如诗如画,非尘世可见。若非知道是自己年长六岁的亲兄长,怕都忍不住要动情了。
敬月侧身转向另一边想避开,纳兰仙居然也跟着移,整个身子欺压下来,不依不饶:“别逃嘛,敬月,你难道还不知道为兄的心意吗?”
“哐!”
两人抬头,便看到门口走进来的老管家僵在原地,地上是一盅摔破的燕窝粥。老管家的面色又红又紫又黑又黄,比霓虹灯还变化多彩。他慌张掩面,口齿不清地道:“对不起……老朽……老朽不知道二少爷在……对不起……老朽马上出去……”
床上的两人本想起身,突然一阵拉扯,就见纳兰仙的一截衣袖被压在敬月身下,不小心被拉破一道口子。老管家见此更是恐慌,嘴不停说着“打搅了……”忙退出房间,还好心地为他们带上门。然后落荒而逃,一路上撞破打翻东西的声音绵延不绝。
纳兰仙用天真无邪的目光冲敬月眨眨眼:“你说,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知道。”敬月头痛得紧,懒得深究,一头栽倒继续补眠。
纳兰仙顿时满脑子都是接下来如何加深老管家的误会的念头,全然忘记了进来弟弟房间的目的。
“敬月大哥!”
随心急匆匆地赶到房间门外,还没叩到门扉上,木门就自己打开了。纳兰仙美丽优雅的面容出现在门口,随心不禁愣住。
完了!师傅果然一早就来找敬月大哥算账了!该不会屋里的敬月大哥已经小魂升天、驾鹤西游了吧?
她担心不已,恨不能立即进去给敬月大哥验尸,可一见到师傅,身体就像失了控制,突然无法再动一下。
她睁着清澈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纳兰仙妖媚的双眼。
昨晚虽然有些迷糊,可她并没有失忆。
也许,正因为被药物麻痹了羞怯和恐惧,才能更诚实地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在清醒时,她无比清楚:他是她的师傅。
师徒辈分,年纪差距,都是无法轻易改变的万丈悬崖,横跨在内心有伤的他和她面前。如果是以前,随心也从来没想过这些。
对她来说,男女情爱还太遥远、太神秘。
不过,也许她可以找到另一种和他相处的方式。
随心不禁露出微笑:“师傅。”她望着他的目光通透率直,没有任何东西能遮蔽住内心的真实。纳兰仙真的很喜欢她这种笑容和目光,比世上最美的花朵还灿烂娇艳。
所谓的纯净无瑕,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可纳兰仙反而垂下眼睫,没有理睬她的呼唤,就这么从她旁边侧身而过,离开了。
随心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师傅会欺负她,会取笑她,会宠溺她,却从来没有漠视过她!
接下来的几天,纳兰仙都对她避不见面,或者对她视若无睹。随心开始慌了,她苦兮兮地拉住纳兰仙的衣袖,再次亮出小狗狗般的可怜目光:“师傅?是不是……我又惹了什么祸,可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