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星倒先笑了:“为什么突然道歉?”
他摸摸她的头,一如既往的宠爱。可她反而避开,骆星才发现她眼眶中泪水打转,看得他心都痛了。
他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随心,你又想到什么了?你就是爱胡思乱想。”
她发现骆星还是和小时候没变,依然那么温柔。从小到大,她一直认为,将来会嫁给骆星。因为骆星对她那么好,同甘共苦,总是陪在她身边。可是……
“对不起,骆星。”她轻轻推开骆星。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笨手笨脚的小男孩儿,可他仍是她最重要的伙伴。竹林的寒冷一夜,那个将所有衣服铺在她身上而自己冻得嘴唇发紫的小男孩儿,她原本该好好珍惜他的。
他没说下去。他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只要看到她的双眼,就明白她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灿烂明亮的笑容,如同过往的每一次:“傻丫头,都说你胡思乱想了!快去吃饭吧,填饱肚子就不会再乱想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他笑得明亮可爱,用力一拍她的背,吓得她如猫般蹦得老高,“放心!只要你开心幸福,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他说得理所当然,叫她心中一阵酸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哭了?等一下被你那变态师傅看到又会把这账算到我头上。”他露出无奈的表情,又故作轻松地冲她眨眼,努力想让尴尬的气氛轻松起来。
多么可笑。他看着她长大,陪着她长大,最后却要将她拱手送人。他本以为,将来一定会娶这小丫头做妻子的,虽然他没有告诉过她。
她说,骆星,你那么好,一定会幸福的。
那句话好真切,他是不是该感到欣慰呢?可是随心,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没你在身边,幸福早已变得那么远……
屋子里的纳兰仙早等得不耐烦:“你们两个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我快饿死了!”他不耐地戳戳手里的筷子,用白眼砸他们。
除了伤得最重的青雷还在房里休息,其他人都已经能起床用餐了。敬月笑吟吟地看着黑煞面孔的纳兰仙。纳兰仙被看得直起鸡皮疙瘩,撇撇嘴道:“敬月,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连自己哥哥都不放过吧?”
敬月无辜地笑道:“我只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二哥是这么害羞的人,所以忍不住……”
咻——
话没说完,一只竹筷已划过敬月的俊美面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顺便将他接下来的话都塞回了肚子里。
“你刚才说什么,亲爱的弟弟?”纳兰仙笑得妖娆妩媚。
“我只是说,二哥果然是我最敬爱的人……”他保持着温文的笑容,低头,安静地准备吃饭。
“我比较想知道这家伙该如何处置?”纳兰仙撇撇嘴,不满地看向角落的天白羽。
天白羽披着一件浅蓝外套,坐在边上另一桌,无视其他人。
那日离开越天城,他失了平日的虚伪盛气,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青雷离开,一路上不言不语,谁问话都不理。大家初时都在担心青雷,也没多言。
直至到了白月堂,确定青雷没生命危险。可天白羽依然寸步不离,跟随在旁,也不提何时回去越天城。
照理说,天胜一死,越天城又经历如此风波,天白羽身为掌门,理应回去指挥一切,才可跨过难关。但天白羽对此只字不提,只是陪着青雷,好像……青雷比越天城还重要无数倍……
单独坐在角落的天白羽不理任何人,要什么、做什么都自己动手。此刻他蜷缩在小桌边,手里是刚从厨房摸回来的炒面与冷茶,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他身为一介小少爷,自幼从没下过厨房,自然不懂自己动手煮食,又不愿开口跟他们数人说话,唯有见啥拿啥,茶冷了也没人知道。
没关系,吃什么喝什么都无所谓。他只是不想离开大哥,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想离开!留在越天城自然容易,但大哥不喜欢越天城,既然如此,大哥想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当听到爹要将他抛弃,明白爹由始至终只把他当做一颗棋子,顷刻间,过往执著成魔的信仰突然全数崩溃,不断破碎,再也拼凑不出以前。
他不要大哥死!他一点儿也不后悔杀了父亲,他只想知道一切的答案。
但是离开了越天城的大哥知道。
所以大哥你快点儿醒来吧,醒来才能告诉他,究竟该如何做。
随心起身,绕过纳兰仙和骆星,走到天白羽身边。天白羽面孔苍白透明,如幽灵般,仿佛能看到透明的血管。一席柔顺如丝的长发披肩散落,有种妖冶的魅力。他也不抬头,斜斜眼角扫了她一眼,继续吃冷掉的炒面。
随心深吸口气,问:“你也受伤了吧?置之不理总不好,包扎一下伤口好吗?”
她虽然厌恶天白羽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想到他如此为青雷,又救了两人的性命,总该问一声。
天白羽侧过头,目光阴森地瞪着随心,只一句话:“丑八怪,滚开。”
骆星蹙眉,刚起身,旁边的纳兰仙却拉住他。
纳兰仙岂会看不出天白羽一路追随为的是何,便笑道:“天少主,我家小猪猪确实不是美女,不过你开口前也该看看此时在谁的地盘儿上。”
天白羽从来没有如此冰寒难近过。他本也是万千宠爱下的宠儿,多少年轻女子心仪的对象。他也乐于被人敬爱,以为表现得正直帅气人人仰慕,便是最好的未来。
而现在,人人见到他都绕道而行,直当他是冰山冷窟,无人理睬。
天白羽似乐于此,无声无息没人理最好。反正他过去重视的所有东西都已抛弃,是受人仰慕敬爱还是厌恶,都无所谓。
一顿饭下来,随心吃得小肚子滚圆,她呼一口气,刚走到廊下,便看到药房侍候的侍女端着一份晚餐走向西厢,显然是送给青雷的。随心忙接过侍女手中的盘子,绕了个圈,直奔青雷的房间。
这段日子天白羽寸步不离,甚至不让她接近青雷,随心可不痛快了!可念着他们两兄弟十多年来形同陌路仇人,难得有所改善,且不管天白羽安的是什么心,她也只有忍耐。
现在趁天白羽还没回来,赶紧欢喜地冲过去。
她轻敲房门,片刻寂静过后,里面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进来。”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月已东垂,房间中漆黑一片,竟没点灯。随心知道青雷喜欢黑暗和寂静,是以动作也静悄悄的,将晚饭放在了桌子上。青雷靠坐在床头,背向门口,一动不动。
随心突然从后面捂住青雷的双眼,笑道:“猜猜我是谁?”
可青雷纹丝不动,静默半晌,才缓缓张口:“随心。”
“讨厌,不好玩!”随心无趣地松开手,扁着嘴巴将食物端到青雷面前。
青雷冰冷的面孔微微有了几分柔和,他接过碗筷:“我确实被吓到了,听到你的脚步声,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随心不满:“那么说我还没到门口你就知道是我了?唉!你们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太不好玩了!”
青雷没搭话,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晚饭。
看到青雷胸口的绷带,随心放柔声音道:“伤口还痛吗?”
“不痛。”
“真的不痛?”
“真的不痛。”他淡淡地笑着。
她有点儿不相信,因为他什么都说好,什么都依她。他那样的性子,即使真的痛到要死,也绝口不提。想起越天城中那冰寒可怖的一刀,他倒在鲜血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坚持唤她快走。
她想,青雷大概永远不会老实地说出痛吧。
突然背后射来一股冰寒厌恶的视线,她一回头就看到天白羽俊美无双的面孔上爬满了反感与恶心。
“呃,对不起哈……”随心道歉。她觉得可笑,怎么好像有勾引别人的丈夫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丑八怪,你居然敢碰我大哥!”天白羽扬手就要打下去。随心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一巴掌打下来,她那半张脸不毁才怪!
“白羽!”
青雷只一声轻喝,天白羽立即僵住,手悬在半空许久都没敢落下。
随心好是惊悚!天白羽的态度出奇温驯,仿佛……视青雷如他的主人般,无条件地遵从。她觉得现在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于是甩下一句“青雷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就冲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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