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星心头骤惊,猛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也因为无父无母总被其他孩子欺负,被所有人看不起。所以他发誓,要比那些有父母宠爱的孩子更努力、更刻苦,有没有天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天生注定了缺少一样人人都理所当然拥有的保护和依靠。
“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她好奇地凑到他身边。难得见到这个傻瓜王爷一脸沉思,在想什么呢?
骆星微微笑着,抬头望着蔚蓝天空上的朵朵棉花,眼神仿佛飞到很远很远:“愿望嘛……以前呢,有一个女孩人,我一直陪着她、守护着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么一直陪着她到老。”
“为什么要说‘以前’?莫非……”她瞪大眼,心底一惊,“那女孩儿死了?”
他摇摇头,笑得轻描淡写:“她后来喜欢上了别人,便再不需要我的陪伴了。”他侧过头,微笑着对上她微惊的黑色眼瞳,声音清透到如流淌而过的溪泉,“所以,我现在没有愿望了。”
她呆呆地望着他的脸,从形状漂亮的浓眉,到高挺的鼻梁、柔软的薄唇,再到漆黑明亮总是带着温软笑意的双瞳。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表情。明明嘴上还挂着完美无缺的微笑,且笑得那么俊逸出众、动人心魄,眼里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悲伤。
小紫慢慢睁大眼睛,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别人口中懦弱胆小又爱招花引蝶的废柴王爷,隐隐有些意外。
虽然他看起来非常简单透明,一眼即穿。可其实,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只有从小就没人可依赖、凡是都靠自己的人,才会拥有如此坚定独立的目光。所以他只相信自己,习惯了不轻易流露真心让人看到,只用温暖的微笑遮掩一切。
春日的暖风异常柔软,像很久很久以前,仿若上辈子记忆里才有的母亲的抚摸,带着熟悉的温暖和感动,几乎连心脏都要醉软。
可她心底忽然凉凉的、涩涩的,还有些苦苦的。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女孩儿是谁。但如果是她,一定不舍得让一个如此温柔美好的男子露出这般悲伤的表情。
就为了这个表情,不管他有什么愿望,她都想帮他实现。
第五日
街上热闹喧嚣,到处人来人往。买卖货品的小贩吆喝不断,用各自独创的招揽用语,汇聚成一首嘈杂但奇特的旋律。
小紫充满渴望地在每间武器铺、服饰店中晃荡,脸上却挂着末日般的悲凉。唉,新款日日出,薪水月月少。可怜满心壮志宏愿,她却连一套稍微吸引人的夜行纱裙与面纱也没有,至今还只能穿学堂发的基本款。
走着走着,身后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她斜睨,真新鲜,废柴王爷居然在看摆卖女性发簪的摊档?
“小紫!”
她皱眉。何时起这小子居然唤她唤得这么亲密顺口了?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牢记自己的人质身份,做出符合身份的举动?例如:拉着她的裤腿哭喊着求她饶命……
她转过身,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你看这发簪漂亮吗?”他爱不释手地抓着一款蝴蝶发簪来回看着。
不是吧?这家伙已经懦弱又胆小,还喜欢女儿家的饰品?莫非他有……某些特殊癖好……
一根指头弹到她的脑袋瓜子上:“胡思乱想什么?”看到她诡异的恶心表情,他岂会不懂,“只是送给一个朋友。”
“呼!”她深呼出一口气,“还以为你其实也是公公……”
“为什么说也?”
“没什么……”总不能如实说她在学堂和考试时,帮组织造就了不少公公杀手和毁容女杀手……
她瞥瞥那根发簪,做工精细,款式新颖漂亮,确实不错。不过以天下第一女杀手为毕生宏愿的她,对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才没兴趣呢!她别过头,低声嘀咕:“别忘了你可不一定能活着回去,还买这些礼物做啥?”
这废柴王爷永远不会满足她渴望看到哭爹喊娘场面的虚荣心,反而总是微笑炫目到叫她看得拔不出眼睛:“如果我无法活着回去,那就只能拜托你这位最佳女杀手帮我转交了,可以吗?”
哎呀,这句“最佳女杀手”真是太悦耳、太动听了。她撅着嘴,强忍得意到脸抽筋:“也……也不是不可以……”
他又笑起来,不管看多少次,他的笑容都特别明亮耀眼,好像将全世界所有最温暖明亮的东西都汇聚起来,才能酝酿出一个如此完美无瑕的笑容,永远看不腻。
小紫静静地看着,听到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有些失去控制。
小贩说得唾沫横飞,把一支普普通通的发簪说成了绝世珍稀,可她没有往常的不耐烦。因为她觉得他抓着发簪,微笑听着的表情,真的非常非常好看。
原本平凡普通的发簪,因为在他手里拿着,好像也真的变成了绝世珍稀般吸引人。
她越看越觉得,这根发簪确实挺可爱。
她有些心动,又有些心酸。
骆星扭过头,眉眼带笑地望着她:“怎么了?你也喜欢吗?那也送你一根?”
“不……不用了……”
她心虚地转过身,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好像会泄露出什么天大的秘密。
也许叫她怦然心动的不是那根发簪,而是突然觉得,能得到这根如此可爱发簪的女孩,一定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儿。
为了做杀手,她早抛弃了所有女儿家的娇羞柔媚。杀手不需要娇羞,不需要柔媚,只需要酷酷地完成任务。
这十多年来,她都如是想,根深蒂固,从不动摇。
可此时此刻。
她心头,涌上了刹那的后悔。
第六日
“你今天没任务吧?陪我去个地方!”
小紫趴在床上,挠挠ρi股,懒洋洋的不肯动:“去哪里啊?没任务的时候我都在屋里睡懒觉……”
“老睡觉对身体不好,来,我们去扬州!”
她惊得睡意全消:“扬州?拜托你疯了就去看大夫!扬州离这儿很远!“
“快马一天就能到,我已经买好马了,还是你让我一个人去?我去了可不一定回来……”
“好好……我去我去就是了!可恶,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质,如果客户要求把你处死,我肯定会苦苦哀求首领将你五马分尸或者炮烙成叉烧包而死!可恶!喂,你买的这两匹马未免也太漂亮了吧?是千里马啊!喂,你如果死了,这两匹马能否留给我卖钱……”
第七日
某人酸软地瘫在马背上,累得根本直不起身子,嘴里却絮絮叨叨地不停骂道:“你有病……死疯子……变态王爷……脑壳被门框夹到的废柴……有特殊癖好的神经病……”
骆星笑着一手拉着她的坐骑的缰绳,驱马来到一座豪华店门前。她抬起头,看到牌匾上斗大的字写着“仙人阁”三个字。
“这是哪里……哎呀!”今天第五十七次跌落马!幸好某人眼疾手快再次接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