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想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新的考察计划?”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女子Сhā话说。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样一群人还能不能够有机会再这样朝夕相处地生活在一起,毕竟……相比于办公室里的那种气氛,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工作方式,大家在一起也更加纯粹更加投契。”
女孩说着,深色里流露出些许难舍和黯然失落。
“我也是这样,觉得还是这样的工作更令人喜欢。”
旁坐的几个人也纷纷发出同样的感慨,唯独苏扬和李东尧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一旁闷头喝着饮料。他们当然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样的方式和生活,只是他们才刚刚进入到这样一个群体中,存在的情感较之于那些前辈们,似乎要淡薄了许多。
“这个以后再说吧,如果能有机会,我一定把我们这一批原班人马在召集起来。”队长布置完工作后对着在座的各位微微一笑,又把目光对准了苏扬二人。
“苏扬,东尧,你们虽然才刚进来,但是你们二人是我直接招进总公司研发部的,所以之后,你们恐怕暂时还得不了清闲。”
“新的任务吗?”东尧问。
“嗯,是的。我决定下个月派往你们去往B市,负责一个项目的一些技术支持,这也是为了更好地锻炼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尽力做好。”
“这个自然,我和苏扬会努力做好的。”
“你们就先回学校休息一段时间吧,半个月之后我联系你们。”
队长朝李东尧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一旁望着落地窗外的苏扬,轻轻皱了皱眉。本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欲言又止,随后转向了同其他人的闲聊之中。
此时的苏扬,视线落在对面不远处的大楼顶上,注视着那一幅巨型的广告牌在出神。广告牌上,是一个穿着粉红色线衫的年轻女子,在这个季节里绽开着温暖的笑。
“在想什么?”
“嗯?哦,没什么。”
“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李东尧蹙着眉心看了苏扬一眼,“趁着半个月的休假,得把学校的一些毕业的事情早些处理了。”
“东尧,没记错的话,B市离A城不远吧。”
“唔,我想想……不远,说起来应该是隔的相当近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大概。”
“嗯。”
“你要去A城吗?”
李东尧问完后看了一眼苏扬,发现他就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自己最后一句问话一般,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大楼,没有回答他。苏扬逐渐深远起来的目光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博的光晕。
这天下午,苏扬和李东尧坐上回城的长途客车。
路上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一路上,李东尧坐在苏扬旁边的座位上一直在打瞌睡,后来索性将座椅向后放倒了安安心心地睡了起来。苏扬朝车内看了看,睡觉的并不只是东尧一个人。
车正在经过一片平原。
渐渐西斜的太阳从遥远处的群山之间投射下层层金色的光芒,冬季黑色的农田上泛起浅浅的色彩。一个破落的稻草人立在一片田埂之上,几只不畏寒的青色小鸟还在枯黄的草垛上跳跃。
苏扬拿过放在身边的背包,打开外侧的那个口袋。拿出那一封信又一次看了起来。
自从参加葬礼以来,他就一遍又一遍地阅读这一封信,尽管信中内容——那寥寥的数行字,他已几乎纯熟于心。但他还是忍不住要一再地去盯着信纸上一个个用黑色水笔写出的字,然后在心底默默地诵读出来。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把心中这么多日子以来郁积的情绪和伤痛一点一点地释放出去。
让它们——那些熟悉的影像和声音——如水一般地流淌出去,从某个仅剩的狭窄出口。
对于苏扬,他现在所能拥有的,除了那些与筱夏有关的记忆之外,就只剩了他此刻手中的这封信,以及这封信之前他曾收到的为数不多的十多封信件。
确切的说,是一共一十九封信件,差不多每半个月收到一封。
现在,是否能将它们称之为筱夏留给他的遗情书呢?
不论是与不是,对他而言,都像是一块腥红的伤口,一段疼痛的源头。这些信连同着他过去的那些记忆,连同着筱夏所在那个城市,也连同着这一年来他所未知晓而满怀疑虑的一切,在他思绪的最深处一点点撕扯着他的生命。
苏扬感觉自己好像在慢慢地慢慢地变得轻了起来,身体的重量既而包含着他生命的重量,都好像失去了一多半。
车窗外的夕阳愈加红了些,光芒也更为灿烂夺目。
苏扬凝视了夕阳片刻之后,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支水笔和一个记事簿。然后把筱夏的信收了起来。
他决定要写一封信,一封写给筱夏的信。
不论这封信是将如以往那般寄往那个叫做A城的城市,还是将寄往那个叫做天堂的花园。只是在这一刻,在这斜阳夺目、晚霞满天的这一刻,他内心无比强烈地想要给那一个叫做陆筱夏的女孩写这么一封信。
因为,他还有许许多多的言语——甚至是能够覆盖住这一片天空那样多的言语,没有来得及,对她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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