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夏的书桌和衣柜,渐渐地变得空了。
隔壁盥洗室的水龙头似乎没有关严,发出一下一下很慢很慢的嘀嗒声。
韩诺转过眼睛,看向窗口外面正浸润在冬季难得有的暖阳里的校园,感到那些与筱夏有关的记忆仿佛正在被人从身体里剥离。
“小诺,我们该去诊所了哦!”
这时,简树从门外跑了进来。他是一路小跑而来的,在他进门之前走廊上就响了他的脚步声。
看见房间里不知为何多出的两个人,简树愣了愣,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房间里原本的三个人听见忽然响起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了过来。
“简树……”
“你起来啦!怎么还没有穿好衣服?该去挂水了。”
简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母和陆母二人,朝她们行了点头礼。他显然也认出陆筱夏的母亲。这个时候,陆母已经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朝简树微微笑了笑,然后回过身将行李箱关上。
“是筱夏的妈妈吧,这个,我帮您拿下楼吧。”
“那就谢谢你了。”
简树拎起箱子,感到似乎有些沉,便把箱子扛在了肩膀上。然后走了出去。
“我们走吧!”
“嗯。”陆母回过身,“那,韩诺,再见了。”
“再见。”
韩诺看着她们的身影走出门外,感到鼻子里又有些痒了起来。她盯着因为少了许多熟悉的物品而变得空荡了许多的房间,专心酝酿了好一会,终于将那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似乎,连眼泪,也飞出来了几滴。
不久后,简树回到了房间门口。
他再次出现在门口时,韩诺没有察觉到他,只是兀自地站在房间的中央,站在阳光投射在地板上的那一片明媚里,安静地望着窗口。
她的眼睫毛很长,有些微微向上蜷曲。
简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低头看了看白色的鞋尖。然后他走了进去,走到了韩诺的身后,轻轻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诺……”
韩诺听见声音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看见是简树。
“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们也走吧。”
“我在门口等你。”
换好衣服好,韩诺跟随着简树,沿着种满了梧桐的那条马路,朝着诊所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节,寒风萧索,梧桐树上早已经没有了那些手掌一般形状的叶子,只剩了一根一根嶙峋的枝干,带着苍褐色的斑点突兀地朝着天空伸着。
韩诺一边走一边带着几分观赏的好奇看着这些粗壮的梧桐树,一直以来,她似乎都很喜欢这种树。
不知什么时候,简树已经握住了韩诺的左手。
等到从那些梧桐树身上收回视线的时候,韩诺才发觉到这一点。她想要把手从简树的手心里抽出来,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马路边的斑马线前。眼前过往着一辆辆疾驰的巴士和小轿车,对面的交通灯还闪烁着红灯。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正认真注视着马路状况的简树,感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心里传来了一丝温热。于是,便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过了马路后,往前再走一百米左右就是诊所了。
“今天感觉好一些了没有?”
“好了许多。”
“想必挂完今天这一瓶药,也就会完全康复了。是的吧,诺?”
“啊?哦,应该是吧。”
“刚刚她们来,是来拿走筱夏的东西的吧。”
“嗯。”
“其实这样也好。”
“为什么这么说?”
“就你同筱夏的感情而言,那些东西,留下来太久怕是对于你情绪的恢复不大有好处。”
韩诺看着晴朗的蓝色天空,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刚才出门前,看见那一张一直以来属于筱夏的书桌上,几乎已经被清理成空无一物。可是,在桌子的那个角落里,那一个装着她和筱夏的相框居然还悄然地立在那里。
它还以如一从前,立在书桌的角落——没有被带走。
“明天阿然邀我们过去玩,他们说中午要做一顿大餐,然后下午——我想想,下午是干什么来着?好像阿然也没有说,不如下午,我们四个打扑克来吧。你觉得怎样?”
“啊?什么?”
“你刚刚没听我说话啊?”
“……抱歉。”
“你最近好像一直心不在焉。我说,明天一起去阿然那玩一天吧。”
“那个……我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
“说不出来,就是不大想。”
“还是去吧。”简树变得有些失落,停下脚步来蹙着眉眼看着韩诺。
离诊所已经不大远了,大概只有三十米的样子。韩诺没有回答简树的话,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然后将自己的手从简树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明天……再说吧。”
韩诺将双手Сhā在粉色的羽绒服口袋里,朝诊所的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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