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么样?”
“嗯,相当不错!”
“这可是我最近才发现的一个好地方。”
吴姐说着不无得意地朝另外三人扬了扬眉毛,然后端起桌上得半杯橙汁,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李东尧和苏扬还有简树三人一边吃着刚烧好牛排,一边不住地点头。
这是一家韩式的经营各式板烧的小店,此时苏扬四人并肩在一个大理石修砌的长台前坐成一排。台的另一侧,一个戴着厨帽的年轻人在一张冒着咝咝白烟的铁板炉上熟练地翻动着几块牛肉。
“有一个不大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吃得正起兴的时候,吴姐放下手中的碟子和叉子,坐直了腰对大家说。
“是什么?”李东尧一边嚼一边抬起头来问。
“上层的意思,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并且要一连五个星期都不能离开建筑区域。”
“不能离开?那是为什么?”
“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工程队进驻之前完成所有的勘测和技术建议工作。”
“真是,令人兴致大减啊!”李东尧皱起眉头叹气,“一边给人吃这种根本无法拒绝的食物,一边又在说如此令人沮丧的消息,心情还真是复杂。”
李东尧说话时故意作出的一副愁苦的神态,惹得另外三人忍不住地笑起来。
吃完后回来的路上,吴姐和李东尧走在前面一路聊得十分欢快,苏扬和简树稍稍落后一点,各自看着夜晚中的街道和楼房,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话。
看不见尽头的街灯在空气中织出一张氤氲的网。简树垂着视线看着交替往前伸出的脚尖,微微皱起了眼角。
“五个星期……那之后就是三月了吧……”
“嗯?什么?”
苏扬听见声音转过眼朝简树那一边看过去,却看见他只是盯着路灯微微照亮的路面,似乎仅仅是在兀自言语。
“那时候,确实是三月了。彻头彻尾的春天就要来临。”
苏扬说了一句,随即又看向身边经过的玻璃橱窗。墨蓝色的玻璃上,反照出他和简树并肩行走的身影。
“呃?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三月就是温暖的春天了。”
“是呀,不会再这么寒冷了。”
“嗯,终将告别冬季。”
“不喜欢冬季?”
“有点。”
“我也是,不大喜欢,老是手脚冰冷。”
“我倒不是惧怕寒冷。”
“那是因为什么?”
“呃……”苏扬耸了耸鼻子,“大概是因为,它带给我不好的记忆吧。”
“哦?”
简树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苏扬,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盒。晚上的街道,不时有一阵阵的风,简树用双手挡住打火机给自己点上香烟。
苏扬看见一点火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随即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烟草燃烧的气味。
“要来一支么?”简树伸过烟盒。
“我不抽烟的。”
“哦。”简树将香烟盒放回外套的口袋里。“刚才说到冬季,给你带来不好的记忆,是这样吧?”
“唔,是这样。确切说起来,也是最近一个冬季,之前并不这样认为。”
“发生了难以释怀的事?”
“嗯。”
“跟深爱的女友分手?”
“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是单凭人的力量所不能左右的分手。”
“嗯?”简树吐出一口烟,皱了皱嘴角。
苏扬轻轻笑了笑,放慢了行走的步子,看了看刚刚经过身后的一盏路灯投射在自己身前的人影。一侧的马路上,断断续续地有汽车疾驰而过。
转瞬即逝的,发动机的轰鸣声。
“她不在了,两个月前,死于一场意外的病。”
“哦,原来是这样,抱歉。”
“也没什么。”
苏扬对简树笑笑,然后停住了步子,仰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幢大厦。灯光灿烂的大厦外墙上,挂着一幅巨型的广告画。画上有个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子,穿着纯白色的戴帽线衫,笑容清新而恬淡。
这个城市夜晚所特有的繁华和喧闹包裹着此刻的他。苏扬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吴姐和李东尧已经远离他们走出好远一段了,只能看见两个有些朦胧的轮廓。
“说起来,这个冬季,我也有经历了类似的事情。”简树说。
苏扬转过眼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简树,没有说话。
“不过还不至于像你那样深入心扉。死去的人也是一个女孩,于我来说,至多只能算是相熟的朋友。所以,尽管也为此深深感到遗憾和悲痛,但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跟你那样的感受相比的。
不过话说回来,不论是处在何种境地之下,在怀念之外所能做的,就是继续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甚至还应该使它更加的饱满和积极。不是有句话说么,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却要继续活着。”
“这样的事情,总难免让人心情沉重。”苏扬轻轻吐了一口气,“但我还不至于会因此削弱生命本身的意义。”
“那就好。”
三个星期之后,天气已经渐渐回暖。
勘测的工作也完成了最主要的部分,剩下的只是一些细部数据的测量和方案的统计之类的事情。
苏扬四人这一段时间以来所居住的住所就在建筑场地的外围不远的一个山脚下。每天早晨,还是晨光熹微,四人就已经背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出了门。步行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建筑地。
到了中午就在工地的临时办公室时歇上一个多小时,午饭有人每天按时送到。一直忙到傍晚时间,趁着太阳还未落下山去,便收拾好仪器回到住处。
每天的工作固然繁重和乏味,但好处在于,因为白天的疲惫而所致夜晚的睡眠出奇的深沉。除此之外,就是晚饭后的聊天和玩扑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