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停地打在坚固的列车车窗上,汇聚成一道道斜着划过的水痕。让原?##滓跤舻木跋蟊涞酶加的模糊不清。钢轮有节奏地撞击着铁轨,车厢随着沉闷的响声轻微摇晃?
苏扬侧过视线,看了一眼窗外黛青色的山峦。
记忆,在一个突然发白的瞬间被拉回到过去。就好像,时间的轮盘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倒转回去了,一圈,又一圈……
一年多以前,西南部距离L市一百三十多公里的山区。
苏扬陪同筱夏参与了一项志愿考察活动,他们两人被指派到去往一个位于连绵山系东侧山脚下的一个村庄。
这是个不大的村庄,只有十来户的人家。整个村庄都藏匿于丛林的深处,被重重的陡峭山石和茂密的树林遮盖住,毫不起眼。苏扬和筱夏走了整整一天才勉强找到了地图上所标示的所在地,若不是临近傍晚时村里的农家人生火做饭升起的炊烟给他们引了路,怕是他们就算走穿了这片山林,也难以找到这一片村庄。
村里的人对于他俩的到来倍感好奇,几乎全村所有的人都来围观。虽说是所有的人,其实通共也不过是三十多口人,其中还有七八个年幼的孩子。这些山民们没有见过世面,衣着粗糙邋遢,却是格外的纯朴善良。他们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对苏扬和筱夏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两个年纪尚小还不懂得礼节规矩的孩童凑了上来,对苏扬和筱夏捏在手里的遮阳帽和矿泉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随后终于忍不住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想要去摸一摸帽子和矿泉水瓶。
筱夏看着这些可爱的山里孩子,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弯下身,将手里的遮阳帽戴在了其中一个小男孩的脑袋上,然后摸了摸他那留着乱蓬蓬头发的小脑袋。另一个孩子是个小女孩,噘起嘴巴眼巴巴地看着戴了遮阳帽的小男孩。筱夏蹲下身子,弓起食指指背轻轻蹭了蹭小女孩圆圆的小鼻子,然后笑着将苏扬的那顶帽子也摘了下来戴在了小女孩的头上,再把手里的那瓶还剩一半的矿泉水也递给了她。
两个孩子玩弄着头顶上的新鲜玩意,嘻嘻闹闹很快就跑到边上去了。
这里的山民说的话,对于苏扬他们来说,完全无法听明白,而苏扬所说的话,他们似乎也无法确切地理解。指手画脚地比划了半天,也没能得出一个结果来。
刚才的那两个孩子又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指着苏扬和筱夏咿咿呀呀地嚷着些什么。苏扬抬起头,看见在他们的身后,走过来一个留着大把有些发黄胡须的老人。老人穿着一件蓝灰的衣裳,手肘地方打了两个补丁,脚底踏着一双棉布鞋,右手上拄着一根粗树枝做成的手杖。
老人走到苏扬和筱夏的面前,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城里的孩子。”在他眼里看来,面色白净的苏扬和筱夏委实还是两个带着些稚气的孩子。
听见老人竟然能用与自己相同的语言说话,苏扬有些喜出望外,他望着筱夏一笑,然后走近老人。
“您居然会说山外的话,真是太好了。我们是来做一个考察的,需要在这里停留几天。”
“是这样啊,噢呵呵,你们跟我来吧。”
老人说着便转过身,沿着一条弯曲的石路走向一间靠着一棵大树的木屋。木屋造的很结实,由于长年的日晒雨淋,厚实的木板已经变成青灰的颜色。
这便是老人的家。应老人的安排,苏扬和筱夏落宿在这个木屋里。
那两个孩子一直守在老人的身旁。
此时是深秋时节,不到六点,天就已经变得暗淡无光。山林里,刮着一阵一阵寒冷的风,林叶瑟瑟作响。
晚上做饭,老人弄了点山里的野兔子肉和自酿的米酒。然后点起一盏自制的油灯在桌中央,同苏扬他们坐在木头的板凳上一边吃一边聊天。
“这两个孩子一直都跟着您生活?”
“是啊,他们是我的孙子和孙女。”老人喝了一小口酒,叹了口气,“他们的爸妈,为了给我采些治伤寒的草药,在一个雨天进了山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雨越下越大,隐隐地我听到山谷里传来的轰鸣,应该是山上的泥石被冲刷了下来。一直到晚上他们都没有回来,第二天清早我带着大伙进山找了整整一天,后来在一个山坳处发现了他们,两块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压在他们的身上。”
苏扬和筱夏静静地看着老人,注视着他有些混黄黯淡的双眼默默地听着,一语不发,心里却是荡起层层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