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3-518:34:34字数:19416
韩飞来到湖边,身体实在撑不住了,慢慢地倒了下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小茅草屋中,一个老渔夫在昏暗的灯光下补着渔网,鱼皮似的手在网中游窜。他支撑着起来,老渔夫仍是补着渔网,头也不抬操着嘶哑的声音道:“饭就在床旁的铁锅里,吃吧!吃了就会好了。”韩飞扭头一看床旁果有一个铁锅,锅旁还有一碟咸鱼,饿了好几天了,腹中饥肠辘辘大吃起来。老渔夫道:“穷乡僻壤的没有好东西,等明天打了鱼再好好吃上一顿。”
吃饱之后,韩飞再次翻倒在床,沉沉睡去。一连两天,他醒了就吃,吃饱就睡。第三天,韩飞醒来时看见床旁放得是两尾炖鱼,看也不看就吃起来。老渔夫道:“小伙子,你从什么地方来呀?又要到什么地方去?”韩飞一愣,复低头再吃。老渔夫又道:“我看你不像是混吃混喝的苟且偷生的乞丐,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受的。”韩飞嘴里含着一块鱼肉再也吃不下去了,跪倒在老渔夫跟前哭成了泪人,满腹的委屈在这位不相识的老渔夫面前像决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老渔夫抚mo着韩飞的头,叹了口气道:“人生哪有不遇坎坷的呢?不遇风雨,怎能见到彩虹。刀不磨不快,树不修剪不直,人不磨练不成材呀!”韩飞抬头望着这位满脸沧桑的老人,岁月在他的脸上打烙了不灭的印记,这也许是他用一生总结的一句话吧!老渔夫点了一袋烟,烟打着转回旋上升,慢慢散了开去。
老渔夫道:“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瞭望窗外的湖面,深深地吸了两口烟。“从前有父子两个人,他们住在离一个小鱼村不远的地方,他们有一个小小的码头和一个自己动手用石头和茅草盖的两间茅草屋。父子相依为命,一刻也不能分离。他们很少交谈,因为彼此十分了解和信任,他们父子只要能在一起就十分满足了。但在父子俩不多的交谈中,有一句话被再三地重复着,每次吃饭的时候,老渔夫总要说:‘相信自己,自食其力,前面终会有彩虹的。’从小渔夫记事起,他们就从来不欠别人一分钱,一点东西,他们俩时常挨饿,但从没有到村里去跟村民讨要一点食物。”韩飞默默地听着。
“小渔夫长得十分健壮,无论风雨他都要和父亲一起划着自家的那条小渔船出去捕鱼。夏天,他们俩尽可能节约开支,尽量多捕些鱼,因为冬天湖上冰冻封航,无法出船捕鱼。他们把一部分鱼晒干,腌成咸鱼,作为冬天的食物,另一部份则拿到距小村一百里的镇上去卖,换成钱买些日用品。一场灾难突然降临到这对父子身上,一年夏天的夜晚大雨瓢泼,狂风大作,洪水冲毁了他们茅草屋,冲走了渔船。当人们赶来时,小渔夫水性好爬在一块木板上,老渔夫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三天后人们找到了他,他已经死了。”
“人们把老渔夫的尸体放到了一块木板上,小渔夫趴在老渔夫的身上轻轻地抚mo着老父亲花白的头发,喃喃地说着什么?但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始终没有哭。当人们散去后,小渔夫来到湖边寻找渔船,可哪里能够看到渔船的影子。他心里十分痛苦,没有了渔船,没有了茅屋,他拿什么为老父亲办丧事呢?父亲生前就够贫穷的了,死后不能让他连一个棺材也没有呀!小渔夫苦苦地思索。”韩飞看着老人皱纹堆垒的脸像平静的湖面,干涩的眼睛没有一点光泽但却很聚神。
“他去了村里最富贵的那户人家,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找富人谈谈。富人问他,有事吗孩子?我知道你们出了大问题。小渔夫说,我来这里不是企求什么的,你说我们的码头跟你的码头,哪个更好一些。富人说,有人说过你们的好一些,我也这样认为。小渔夫鼓了鼓勇气说,我把码头让给你一个夏天,你会给我多少钱?富人说,你把它卖给我不是更好吗?小渔夫说,不,这码头是我父亲建的,再说我还得在那里生活下去,从明天开始我要在那里新建一个茅草屋。富人说,你准备要多少钱。小渔夫说,只要够我父亲办一个体面的丧事就够了。富人很愉快地答应了。”
“小渔夫并没有走,他低下了头片刻又抬了起来说,我听说你要找一个长工?富人说,是的,去年临村的那个小伙子很不错。小渔夫说,看我怎么样?我一定行的而且我们又离的不远。他说完来到富人院门前,将一个石狮子搬了进来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又送了回去,他用自己的行为来证明自己是多么的棒。富人笑了,说他很棒,愿意雇佣他并且比去年的长工工钱高。小渔夫刚刚举完石狮满身的大汉,富人让下人给小渔夫拿些吃的来,小渔夫摇了摇头。富人问他,你不饿吗?小渔夫说,饿,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富人明白了,说这不是施舍,我是把你当成我的客人,我这是在招待客人,你是不应该拒绝的。”
“小渔夫默认了,当吃饭的时候他还是从复着以前跟父亲在一起时的话,‘相信自己,自食其力,前面终会有彩虹的。’富人看着眼前的一切非常的激动,流下泪来。小渔夫诧异地看着富人说,父亲从不哭,我也不哭,从我小时侯就没有哭过,见到父亲的尸体的时候,我想哭,但我怕他不高兴就没有哭。眼泪在他的眼里打转,哇地一声,他哭了出来。”韩飞知道老渔夫说的就是他自己,他擦干眼泪看着眼前的这位老渔夫,老渔夫给了他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老渔夫接道:“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他葬了父亲,靠做长工赚的钱从新盖了间茅草屋,买了条渔船。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湖,离开他的父亲。”老渔夫眼睛湿润了,“孩子,相信自己,自食其力,前面终会有彩虹的。明天你就跟我一起打鱼去,从新开始生活。”韩飞心想,看来我的生命不会长久了,不等找到一空大师就会死在路上,不如跟随老渔夫在这白山绿水间了此一生。努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韩飞跟着老渔夫出船打鱼,他先看着老渔夫如何划船,如何撒网,如何收网,然后照着做。因为他手脚大筋具断,收网划船时用不上力,有时用力过猛后全身抽搐难挡,想起张果老,拿出“白驴胶”吃下,果然减轻了不少痛苦,夜里按照“参同契”上所授练习心法。转眼间过了半个月,打起鱼来倒也顺手了,半个月中日出打鱼日落而息,吃得甜美睡得安然,乐在其中。“蛇龙丹”的毒也只发病两次。此时已到了秋中,天渐渐地凉了。这一天打了一上午的鱼却没有捕到几条,老渔夫道:“我们得多打些鱼留着冬天用。”半个月的相处,两人答成了默契。虽然韩飞说不了话,老渔夫也是少言寡语,但一举一动之间两人都能心领神会。傍晚时候,两人载了满满一船的鱼回到岸边。
夕阳西卧,湖面泛起层层暖光,直到天边。不时有几只飞鸟在湖面掠过,映着几条没有收船的渔家,一幅妙手笔下的水彩画。两人从船上往下搬鱼,不远处急急忙忙奔来一群人,有七、八个人,那些人手持刀枪满身鲜血从两人身边跑过,一人不注意正好与老渔夫撞个满怀,老渔夫撞倒在地,鱼在地上不停的乱跳。那人不管不顾起身又跑,韩飞伸手去拦,那人一个趔趄正撞在韩飞手臂上,韩飞手臂一痛像是折了一般,那人更是狼狈地摔了个跟头,滚了好几圈方停下。身旁的一个壮汉道:“哪里来的小子,拦我们的去路。”说话间一刀当头劈来,韩飞足下移动竟然躲了开去,心中高兴非常。
壮汉再要举刀,绿光一闪,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壮汉怒道:“大丈夫立在天地间,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岂能听你们这些猪狗之辈的使唤。”绿衣女子两剑将壮汉斩成四段。韩飞一看那绿衣女子正是车西北之女车晓雪,心中一惊,她怎么会到这来了?难道车西北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看她与壮汉相斗的情况却是不象。一个使枪的四十多岁的汉子跳过来道:“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我金枪李也不是好惹的。”车晓雪剑已递来,金枪手确有两下子,“乌云盖雪”、“怀中抱月”、“横江飞渡”几招使得虎虎生风,不落车晓雪下风。
韩飞扶起躺在地上的老渔夫,发现他已经死了,眼泪在眼里打转,想起老渔夫讲的故事没有哭出来。抬头向人群望去,金枪李已经招架不住,七八个人刀枪并举加入战团,合攻车晓雪。车晓雪惧也不惧喊道:“看姑娘怎样收拾你们,我非杀了你们不可。”
韩飞暗自苦笑,这多半是车西北要金枪李等人归顺于他,这些强盗必是不愿才有这样一场打斗。自己心中凄凉万分,看着死去的老渔夫,世上的万事万物此刻对于他一点意义都没有,一点点的怨恨,一点点的激|情都化做了青烟慢慢飘散。他抱着老渔夫回到茅草屋,从此茅草屋旁多出了一个坟,坟前的木牌上写着“相信自己,自食其力,前面终会有彩虹的。”韩飞在坟前跪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给救了他一命的老渔夫磕了三个头后,转身离开。
韩飞来到湖边,望着满眼的湖水想起小时侯在湖边玩耍的情景,又想起太湖东兴镇,自己的厄运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突然间他发现老渔夫的小船不见了,难道是被水冲走了,不会呀!四周一找没有踪迹,一想老渔夫已经死了,要船还有什么用呢?影影绰绰看见不远处好象趴着一个人,走到近前一看正是昨日与金枪李打斗的绿衣女子车晓雪。湖水一荡一荡地涌着她的身体,血水染红了周围的湖水,韩飞一看心中一种莫名的狂喜涌上心头,他恨不得在她的身上再踩上几脚。用手一摸,身体温凉,心跳微弱,好象还没有死。心里思索了好长时间,难道就这样看着她死?车西北害得他如此凄惨,仇人的女儿就在眼前,但她只是一个未通世事的小姑娘,行事泼辣了些但心地还是善良的。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将车晓雪抱进了茅草屋,去掉身上的衣服放到了老渔夫的草床之上。
车晓雪受伤极重,身上共有五六处伤口,最重的是腹部有一个窟窿像是枪扎的,其余的是刀伤,流血甚多但不致命。手边没有刀伤药,韩飞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到村里找大夫,自己此时不能说话,况且一个姑娘赤身祼体让这么多男人看过,哪里还有脸活下去。猛地想起张果老给他的“白驴胶”,取出一枚撬开车晓雪的双唇送了下去,果然是好药,一会儿的工夫血都止住了。韩飞洗剥了两条鱼煮了一碗鱼汤,将鱼汤给车晓雪喂了下去,自己把鱼肉吃了。
一连三日,韩飞精心照顾车晓雪,“白驴胶”尽皆给她服用了,渐渐地好了许多,但终是不醒。第四日天明,韩飞刚刚起身听见车晓雪道:“你们这些鬼东西竟然上船,姑娘就怕你了。”韩飞见她满脸通红,双眸紧闭,伸手摸额头还是很热,知道是发烧胡言乱语,投湿了毛巾放到车晓雪额头之上。车晓雪睡梦中妩媚动人,口中却咬牙切齿地喊着“看姑娘怎样收拾你们,我非杀了你们不可。”有时双手不停地舞动着,似在梦中与人搏斗一般,多次打洒了韩飞手中的鱼汤。
过了一会儿,车晓雪慢慢睁开铅坠的眼皮,发现自己在一处十分肮脏的屋子里,顿感恶心无比。以前的事情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再看自己躺的这张床更加气恼,肮脏的不成样子,忽感身体疲乏异常,四肢十分疼痛几乎不能抬起。
门一开,从外面进来一位少年渔夫,他手里端着一个黑瓷瓦罐,里面冒着热气,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往那人脸上一看,疤痕布满脸层层叠叠使人好不肉麻,鼻子也塌了下去,十分地恐怖。车晓雪惊道:“丑八怪,你到底是人是鬼?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到这的?你到底要干什么?”韩飞莫不做声地将鱼汤放到床边,然后转身离开。车晓雪吼道:“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是谁?说话呀!你是个哑巴吗?”韩飞转身走了几步,车晓雪猛地将黑瓷罐打翻在地,骂道:“哎!丑八怪!这是人住的方吗?你死定了。”说着挣扎着起来要杀韩飞,韩飞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他暗自埋怨自己不应该这样做。
车晓雪挣扎间愈合的伤口迸裂开来,她身体失血过多,再次昏倒。她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昏暗的灯光下韩飞正补着老渔夫的那张鱼网,这次她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韩飞。看了一会儿,她道:“丑八怪,你为什么还要救我,难道你不知道我能动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吗?”韩飞放下鱼网,端过一碗炖鱼和几条咸鱼放到床边,复又坐回去继续补鱼网。
车晓雪饿得不行也不觉得恶心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边吃边打量补网的青年,吃饱后她道:“我决定了,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等我杀了你之后一定给你修一个好墓的。我看你人虽长得丑,但对我还是不错的,我不管你对别人怎么样,对我还是可以的,我问你呢?丑八怪,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韩飞仍是补网。车晓雪颇觉没趣,气道:“你真是个哑巴不成?我身体现在不能动弹,有你这样一个仆人还真不错。那好吧!我就让你多活几天,等我全好了再杀你。你不会说话能听见吧?如果不把本姑娘侍侯好了,我现在就杀了你,我先睡上一觉。”头一歪沉沉睡去。
天光发亮,韩飞来到湖边,看着水中自己的脸,泪眼朦胧,全身抽搐。这是他去掉铜面后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自己的脸,水中的脸难以入目,令人恐惧又心寒。他感觉自己好象死了,摸着伤疤堆垒的脸突然用手去抠,想把这张可怕的皮撕下去,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流下血来。他狠抓自己的声带,用水拼命地洗脸,轻轻地低吼。过了一会儿他安静下来,嘿嘿一笑,这又是何必呢?救了仇人的女儿,她还要杀了自己,这是自讨苦吃。回头看见老渔夫的坟墓,来到坟前拜了三拜,心中默念“老人家,我要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相信自己,自食其力,前面终会有彩虹的。”
韩飞迎着朝阳,大步离了草屋。他不知道半个时辰后一个他魂思梦绕的人来到湖边,来到他曾经住过的茅草屋,就算是他被绿蜻蜓车晓雪一剑刺死也会含笑九泉的,这个人就是高轩竹。
高轩竹跟随东南奔向洛阳,离洛阳越近心中越是凄凉,进了洛阳城更是悲愤肠断。到了高家庄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儿时玩耍的地方,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物是人非看见了更添悲伤。来到高家门前,门楣倒地大门只剩了一半,荒草长满了庄院,到处是残垣破壁破败的景象。往昔其乐融融的景象浮现在眼前,父母慈祥的面庞,兄弟顽皮的鬼脸,鸣凤等人关切的神情,这一切都只能在回忆和梦中见到了。
东南见她动情也不打搅她,跟在她的身后,左右转了一会儿,高轩竹突然道:“我父母的墓在什么地方?”东南道:“呕!我听说被埋在庄外了。”高轩竹道:“那我们去看看。”来到高家庄南面高家祖坟地,一片绿树之下满是坟茔,大多都荒芜了,长满了野草。东南领着高轩竹绕到坟茔的北面,北面有许多新坟,东南一指最边上的道:“那就是了。”高轩竹是跑着哭着来到坟前的,她跪在高文昌和聂思雨的坟前痛哭,几乎昏厥,然后来到两位兄弟的坟前又是一通痛哭,东南也不知道如何规劝,只得任凭她去。
哭了一阵,高轩竹安静下来,她依偎在父母坟前说着什么,为坟添上一把新土。东南过来道:“高小姐,这样就可以了,毕竟你怎样难过高大侠他们也活不过来了,你要是在哭下去,他们在阴间也不会好过的。”高轩竹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东南道:“你说会是什么人,他怎么这么狠,即使有仇也不至于要杀这么多人吧!”东南道:“江湖凶险,有很多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不是在查找吗?他们猖狂不了多久的。”
高轩竹看见了黄典父子三人的坟墓,叹道:“黄叔叔一家人也去了,偌大个天下没有我容身之处。”东南道:“怎么能没有去处呢?我们良碧渡就是你的家呀!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手斩仇人为他们报仇的。”高轩竹道:“谢谢东南大哥了,这里才是我的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一定努力把它建好。”
东南看着她诧异道:“高小姐的意思是……不回良碧渡了?”高轩竹道:“不回去了,已经回来了就不去了,谢谢东南大哥和韩公子两个来月的照顾,这还需要我,我要陪在父母身边。”东南惊道:“那怎么可以,不说一个人生活不方便,就是安全也无法得到保证呀!你不知道那些贼人是什么人?他们到底还会不会再来?他们要是再来可怎么办?”
高轩竹道:“他们要是再来我就跟他们拼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样的凶残。”东南道:“那怎么可以,这样不是枉费了当初高大侠等人为救你所做的牺牲了吗!你说这样对得起谁,你应该照顾好自己,这样高大侠和聂女侠才会泉下有知呀!”高轩竹莫不做声。东南接道:“你对得起谁呀?你都对不起我!我家公子出外办事,命我在家照顾你,当我得知高大侠的噩耗,一时忍不住才告诉你,禁不住你的苦劝才陪你回来的,如今你要在不回去了,我回去后如何向少爷交代。”
高轩竹心里也是矛盾重重,如今听东南这样一说更觉得自己不对,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其实她何尝不想去良碧渡,在这里只有无限的惆怅和压抑的气氛,可韩飞待她不冷不热的,两个月只见到两面,自己一个大姑娘这样住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左右都是不行。
东南道:“不是少爷不理小姐,只是近来事情太多,他也是没有办法呀!再说你们的事,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你要是留在这少爷过不多久也会来的,这样他就什么也干不了了。你跟我回去,等我们抓到凶手我们再回来,到那时再重整高家庄该有多好。”高轩竹被东南说动了,点头表示好,东南高兴起来,命人准备吃的。
一行人在洛阳高家住了三天,三天里从新整理坟墓,又将高家里外收拾一遍,虽说不如当初的繁华但也干净了不少,邻离开时东南找了两个人,给了不少银钱叫他们照顾宅院。离开洛阳的头几天游游逛逛,每日至多走二三十里,有时竟住下来游玩一番。后来不知为了什么,突然又快了起来,小行夜住不在耽搁,高轩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便多问。
时光飞逝,高轩竹回到良碧渡已经半月有余了,自从回来后就没有见过韩飞和东南,门前的铜面人也不见了,每日不是弹琴就是练字、画画。丫鬟梅香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也不便多问。她哪里知道梅香早已经被刘图信杀了,使唤人换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婆,这个人也不多说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到也清净了许多。高轩竹感到自己心思沉重了许多,整日独处不时想起旧事,有时她自己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已经老了,日出盼日落,日落盼日出。
这日高轩竹起来梳洗已毕,老婆婆端上来饭菜,这回不象以前一样放下饭菜就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她。高轩竹道:“婆婆,有什么不对吗?”那婆婆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看着小姐吃饭。”高轩竹道:“吃饭有什么看的,难道婆婆还没有吃?那就跟我一起吃吧!”婆婆道:“那怎么可以,只是我有一件事要问小姐。”高轩竹道:“有什么事你就问吧!你也算是我在这良碧渡中最亲密的人了。”婆婆道:“小姐果真是洛阳高家……箕上飞仙高文昌的女儿?”
高轩竹纳闷儿道:“这整个良碧渡的人都知道呀!难道您老不相信?”婆婆道:“我不是不相信,我想确认一下,我向小姐打听一个人?”高轩竹道:“什么人?”婆婆道:“小姐是不是有一个表妹叫聂小妹?”高轩竹是箕上飞仙高文昌的女儿,韩飞在北邙山中救过她,这只怕良碧渡中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但她有一个表妹叫聂小妹,只怕只有东南和韩飞知道了,因为这种事是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的。她看了婆婆一眼道:“婆婆怎么知道?”
那婆婆眼睛湿润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有一个姨妈呀!”高轩竹道:“那您?”婆婆道:“我正是她姨妈呀!我姓赵单名一个曼字。”高轩竹心道,从哪里来的姨妈,我听小妹说她姨妈在宜兴,怎么会来这里,冷眼道:“我听说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赵曼道:“姑娘不信我?小妹左|乳根下有豆大一颗红痦子。”这件事不是亲近人是无从知道的,高轩竹连忙起身万福一拜道:“原来是赵姨妈,你怎么在这里,小妹现在在哪?”赵曼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是偷偷混进来的,你还是称呼我做婆婆。”高轩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赵曼。赵曼道:“你以为我在说笑?你不知道江湖的凶险呀!实话告诉你吧!现在的良碧渡已经不是以前的良碧渡了。”
高轩竹诧异地道:“这话怎么说?”赵曼道:“难道你没有发现韩飞公子有些不对吗?”高轩竹道:“有些不对?我不知道,我只见到他两次,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多少时间。”赵曼道:“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韩飞了?你可以回忆一下,我想你要是仔细回想一下,一定会看出来什么地方不对的。”高轩竹的确感觉韩飞有些不对,这种感觉在她来良碧渡的第一天就有,只是她不知道怎样不对,只是一种感觉。赵曼道:“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不知道江湖上有种功夫叫改装易容,就是一个人经过化装变成另一个人。”高轩竹道:“我听我父母说过,他们说这是一种很高境界的化装。”
赵曼接道:“确实是这样的,这种功夫整个江湖也只有两三个人会,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外形上的相似,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做事方式和下意识动作,说话有不同的语调,所以即使是十分熟悉的人,模仿也一定会出纰漏。现在的韩飞就是别人假扮的,真正的韩飞在三月前就已经死了。”高轩竹犹如万丈高楼一脚踩空,忽悠间几乎昏倒,她仔细看赵曼道:“这怎么可能呢?天下哪里会有这样希奇的事情。”赵曼道:“这并不奇怪,你大概也听说过剑圣车天吧!这个扮韩飞的就是车天,那个飞手天臂东南是他的儿子,原名叫车西北,他十多年前到韩家当卧底。不久前他们把韩公子和他母亲都杀了,我从一个同乡那里得到消息,韩家曾对我有恩,所以混了进来当了一名老妈子,探听这里面的情况。”
高轩竹满脸迷茫,赵曼看出她有些不信,又道:“我知道这件事你是不容易相信的,但你必须相信,因为你在这里很危险,我是冒死才来告诉你的。最简单的一个理由,韩飞为什么老不来看你,他真的那么忙吗?他是怕你老见他会露出破绽。再说韩飞如果有什么事一定会和东南一块去的,为什么东南却总在良碧渡中,想想以前的韩飞再想想今天的,你觉得他们是一个人吗?”高轩竹想起回洛阳前在马厩里见到的千里追风,韩飞远行是不会不骑它的,每次见韩飞时都觉得他很拘谨,不象在洛阳时那样幽默。这时想来她觉得如今的韩飞有些女态,走路的样子和说话的神情都有不妥当的地方。
赵曼看她快相信了,加言道:“他们看中了韩飞的身份,车天功夫虽然了得,但声名在江湖上很是狼籍。他一心想一统江湖,但凭一己之力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所以他假借韩飞和他父亲韩霄凌的大名将反对他的人笼络到一起,然后在一起杀掉。”高轩竹惊道:“怎么又要杀人?这是怎么了?杀那么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那个什么一统江湖?他们为什么不杀我?”赵曼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高轩竹相信了赵曼,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泣不成声。赵曼四外看看小声道:“姑娘且莫哭泣,此处都是车西北的耳目,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如果叫他知道我们都活不成了。”高轩竹哭泣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父母去了,如今韩公子又死了,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赵曼道:“姑娘此话差矣,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你我呢?我们两家也算是亲戚,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受骗才告诉你的,应该想想怎样逃走报仇才是。”高轩竹道:“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哪有这般能耐呀!”赵曼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虎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帮助你逃出去……”
一名丫鬟踱进来,赵曼登时没了言语,等了一会儿,改口道:“姑娘也别太伤心了,哭坏了身子,等明儿我家公子会给你报仇的。好了,时候不早了,前面还有些事儿,我先走了。”说话间使劲给高轩竹递眼色,高轩竹会意,送她出了门去。
红灯高挂,蛙声一片,良碧渡被罩在白茫茫的月色之中,泛着寒冷凄凉的冷光。高轩竹听了那婆婆的话后忧心如焚,以泪洗面,晚饭也没有吃,倚在窗栏处想心事。望着柳头的盈月,许多许多往事伴着泪水映着月光闪过,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学习武功,父母双亲的大仇自己无力去报,如今韩飞也离她而去,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容身之处。身心憔悴,眼睛干涩,渐渐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她睁开眼睛,眼前霞光万道,不便方向。眯着眼四处瞧着,自己好象已经离开了韩家,四周绿荫围绕,百鸟齐飞,直如仙境。她抱着头转了几圈,向阳光尽头走去。走不多远,看见强光之中有两个人正在向她招手,仔细一看正是父母红白双剑夫妇。她再细看却又不象了,变成了一个人像是韩飞,一身缟素衣装表情严肃,突然间韩飞满脸是血,她想喊却喊不出来,急动了两下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天光已经放亮,赵曼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来侍侯她,一个丫鬟给她端来洗漱用具。她哪里还有心思,草草地洗了脸,头也不梳在那里呆呆发怔。丫鬟以为她病了,本来就不是自家人,侍侯更加不上心了,连饭都没有端来,自己找地方休息去了。快到中午时赵曼来了,她打发丫鬟出去,见到高轩竹惊道:“姑娘这是怎地了?一日不见憔悴成这副模样,都是我的不是。”
高轩竹道:“不怪姨娘的,要不是姨娘的话我此刻还被蒙在鼓里呢?我都不想活了,也就不在乎什么容颜了。”赵曼道:“你瞧瞧,昨天我不是劝过了吗?生死有命你我还得活下去不是,韩公子不在了,但我知道他是不愿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是吧!想开点,人生的路哪有那么平坦的,美玉尚有瑕疵,明月也有圆有缺呀!你要想开点。”
高轩竹看来很难从他的情绪和思想中解脱出来,眼睛发直,喃喃地道:“想开又能怎样呢?我能干些什么呢?”等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要报仇,等东南回来跟他同归一尽!”赵曼道:“这可不行,你这是鸡蛋碰石头,没有好处的,只能白白丢了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真后悔告诉你呀!我知道女人最怕的是感情上没有寄托,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但姑娘这一切都是短暂的,我们不能看轻自己呀!我准备帮你逃出去。”高轩竹道:“逃出去?”赵曼道:“现在车西北和车天都不在良碧渡,正是逃出去的好机会。”高轩竹道:“逃出去又能干什么呢?一个人孤单单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