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你没事吧?”
闪电怪客将我轻轻电醒,我摸着胸口,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痛楚早已离去。
“亚理斯多德的咬击不是盖的吧?幸好这咬击弄不死人,只是天杀的疼啊!”闪电怪客递给我一杯水。
我点点头,喝了水,感激地看着赏我一击的亚理斯多德,他老人家正趴在一旁,任两只野狗帮他按摩。
我捏了捏拳头,没有特殊的异样,深呼吸,也没有特殊的感觉。
“闪电阿伯,让我打一拳好么?”我跃跃欲试,仍坐在地上。
“唉,算了吧,这种机会小得可怜。”闪电怪客伸出手掌。
我轻轻在闪电怪客的掌心打了一拳,闪电怪客摇摇头。
“没感觉?”我问。
“没感觉啊。”闪电怪客。
我再用力打了一拳,闪电怪客依然摇摇头。
“大概是咬得不够多下吧?”我怒火攻心,拍拍ρi股站了起来,对亚理斯多德撂下挑战书:“笨狗!我们再来打一场吧!”
亚理斯多德也不废话,烦躁地吠了几声后便朝我冲来,一人一狗再度打了起来,直到三分钟后,亚理斯多德被我死缠烂打的很无奈,变身后一秒就将我咬昏过去。
最后整个晚上,我就在醒醒睡睡中渡过,一共七次的痛撤心扉。但我什么力量都没有得到,倒是一身富丽堂皇的伤口十分有魄力。
但我紧紧记住闪电怪客的谆谆告诫,超能力不是侥幸可以得到的。
而是要“非常非常的侥幸”。
所以我隔天早上就去山下买几个好吃的大便当给亚理斯多德吃,然后嬉皮笑脸地继续邀战。
亚理斯多德大概也想证明什么吧,他总是拖到最后一刻才变身将我击倒,导致我的超人之路不仅痛苦,而且又累又漫长。
我也想过亚理斯多德是不是一只喜欢打架的狗?在这座山里完全没有敌手的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敢跟他打架的人,自然是要好好打上几次的了,但他总是一脸的无奈间又烦躁的模样,把我当作小鬼教训似的。
在下山前的每一个晚上,我跟亚理斯多德狠狠打了十二天的架,而我身上的伤口全靠闪电怪客用电让他们快速结痂,好让我得以继续跟亚理斯多德嚣战,而我的身体也渐渐适应亚理斯多德变身后的攻击,有时候我甚至可以撑到第三次的咬击才壮烈地昏倒。
而亚理斯多德他老人家也越战越猛,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扑击速度增加许多,对我虚晃一招的假动作也很少上当,甚至还会用假动作引诱我,然后侧身飞转将我轰倒在地上。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教学相长吧。
“在我成为新的超人之前,我还会一直跟你战斗下去。”我挥挥手,背起行李站在门口。
“吼~~~”亚理斯多德骄傲地看着我。
后天就是我跟那个忘记名字的天才新人比赛的日子。我必须给心心姊姊新的票,让她看看我绝不闪躲的勇猛姿态。
“祝你胜利啊!”闪电怪客笑笑。
“你不来看吧?我送你票啊!”我临走前说。
“不了,要是心心那个超人男友也去了,我会怪难为情的。”闪电怪客推辞:“过气的老家伙最怕给后辈认了出来。”
我也不勉强,跟闪电怪客抱抱道别后,就这么带着一身乱七八糟的伤,踏上下一个征途。
下山后,我回到那间空空荡荡连个电冰箱都没有的破烂小屋,倦怠地躺在床上听广播,不多久,刚刚从警校操练一天回来的建汉也回家了,他看起来十分疲惫,想来要当个警察也不是见容易的事。
“两个礼拜不见,你从闪电老伯那边偷学了什么招式啊?不过先跟你说了,后天我要去警校上课,没法子去看你的比赛。”建汉打个呵欠。
“在山上,我可是跟亚理斯多德打了六十多场硬架啊。”我脱掉上衣,展示亚理斯多德留在我身上的恐怖印记。
我跟建汉说了闪电怪客跟全世界超人之所以成为超人的秘密,也说了我想藉亚理斯多德的磷光攻击使自己的身体产生异变,变成一个了不起的超人等等。
建汉听了我的话,只是哈哈大笑,胡乱鼓励一番就躺在床上翻来翻去了,真是个随便的家伙。
我打了电话,邀请心心姊姊再来看我的比赛,心心姊姊遥遥打了个喷嚏后欣然接受,还嘱咐我不可以再被打昏,因为她刚刚领到家教的薪水,想在比赛后约我一起去电器行挑个小电视或小冰箱送我们当礼物,因为她听建汉说过我们的破屋子除了发臭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
“另外,我会带剪刀过去。”心心姊姊在话筒的另一端笑着。
“遵命,我会乖乖在选手休息室等妳。”我摸着还是一团乱的怪异发型。
“上次可洛做的义智必胜的看板还留在我这里,我也会一起带去喔!”心心说:“这样你就比较容易找到我了,不用东张西望。”
“谢啦,不过……不过妳会不会觉得我一直叫妳来看拳击比赛,很不刺激、很像小孩子办家家酒、很浪费时间?”我心里揣揣。
“笨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站在擂台上的你神气的紧啊!”心心说完,却自顾自笑了起来,我想不管我站在哪里,在她的眼中我依然是那个害她过敏打喷嚏的小鬼。
我跟心心姊姊又聊了一阵后,我挂掉电话,期待着比赛早点来临,打赢了有四万,就算打输了也有一万元,我也想买个礼物送给心心姊姊。
“对了建汉,你觉得心心姊姊缺什么吗?”我问,建汉除了鼾声之外没有别的回答。
死猪,欠缺爱的力量的人就是这个模样。
我站了起来,想恶作剧地朝建汉的脸上滴口水,但我靠近建汉的破床时,发现被建汉睡歪的枕头露出几封信纸,我一眼就看出信纸上的笔迹不是心心姊姊的。
我好奇地蹲下,偷偷摸摸地端详了一下。
“哈!”我用力朝建汉的ρi股摔了一巴掌,建汉惊醒。
“你这混蛋居然开始跟可洛通信!”我大笑,拿着五、六张信纸挥舞着。
“拜托!是她先寄给我的好不好!”建汉伸手想抢信纸,大叫:“而且她在孤儿院很惨好不好,你这个没有同情心的恶魔!”
我摔回床上,大笑:“你该不会是想追可洛吧!开、始、通、信、了、喔!”然后开始看信。
建汉窘迫地说:“你大头啦,我只是想让可洛不要那么无聊而已。”然后冲上前将信纸抢走。
我闻了闻手指,赞道:“信纸好香啊,果然有鬼!”
建汉涨红着脸,说:“现在哪一种信纸没有撒香水?随便买都香得要命。”然后一拳砸下,被我轻易地接住。
“警校生的拳头逊暴了!”我故意说道,容许建汉将话题转开。
“是吗!让我看看一败零胜的职业拳手的娘娘腔拳头!”建汉邀战,脸色依旧红的不得了。
下山后的一晚便在打打闹闹的情绪中渡过。
凌乱、充满药水味的选手休息室。
“好久不见啦!一看你身上的伤疤就知道你跟老虎特训过吼!厉害厉害,居然可以找到老虎练习!”布鲁斯胡乱捏着我身上的肉后,就打算走出选手休息室到外边看别人比赛。
“喂,老板,你今天也是选手吧?教几拳瞧瞧?”我笑着,坐在板凳上。
“好啊!”布鲁斯爽快地说,左拳自下而上呼啸击出,天花板上的吊灯被拳风一带,微微晃动。
“这一拳没什么招式啊?”我故意说。
“可是被打到就糟糕啦!哈哈哈哈!”布鲁斯拍拍我的头,走出选手休息室,留下我一个人专心等心心姊姊帮我剪一个战斗专用的发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外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我从这里就可以听见因为喜爱的拳手遭到判定输引起的观众叹息声,还有数百人一齐踱地的战魂声。
但心心姊姊迟迟没有出现。
我看着镜子,甩甩垂在前额的头发。
“有事耽搁了吗?”我躺在长板凳上,翘着二郎腿。
我爬起,局促不安地走来走去,肌肉相当紧绷。
“如果没时间剪头发也没关系,但至少来打个招呼吧?”我坐立难安,随便挥了几个空拳,竟发现身上大汗淋漓。
我强迫自己调匀呼吸,暂时不去想心心姊姊跟剪头发的事,提醒自己今天的比赛很重要、很艰难,毕竟对手是个十胜零败十KO的黄金新人。
“宫本雷葬,日本九州岛人,一百七十八公分,体重八十四,肺活量惊人,有“人鱼”的外号,擅长三分钟无呼吸双拳不间断连击,好长的名称……”我看着墙壁上的选手数据,慢慢念着我早就知道的信息:“平均KO对手的时间是一点五回合……哇,会不会太夸张?他的对手都是沙包吗?”
我随便埋怨着,但其实我根本无心了解对手,心里郁闷犯慌。
“心心姊姊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想坐在观众席给我一个惊喜吗?”我尝试镇定,用拳套拍拍自己的脑袋。
我深呼吸,身体轻轻跳跃着,想藉此抖落无形的压力似的。
休息室的门打开,上一场比赛的选手在众人的搀扶下走进,布鲁斯挤过人群招呼着:“小子,该你上场啦!”
我心不在焉,说:“可以晚几分钟吗?”
布鲁斯瞪大眼睛,巨大的手掌抓着我的脑瓜子,说:“靠,小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我又没叫你打赢这条不用呼吸的鳖,你慌个什么劲?”
我茫然:“心心姊姊,就是上次那个理发师,她还没到。”
布鲁斯一把将我扛起,一边拍打着我的ρi股,一边走向擂台,嘴里说道:“靠,男人打架女人搅和个什么劲,老板我不是特地交代过比赛前不可以打袍吗!臭小子,咱师徒俩一前一后上阵啦!”
说着说着,我垂在布鲁斯的背上一晃一晃,穿过狭小的走道来到擂台边,主持人正介绍着号称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新人王。
主持人用兴奋发抖的口吻叫道:“各位先生女士!不懂得什么叫失败的超级新星、鲨鱼级拳坛的希望、即将写下新一页历史的未来拳王!宫~~~本~~~雷~~~葬~~~”
全场暗了下来,聚光灯投注在擂台上,一个胸肌奇大、腹肌像岩石一样的男子站立在灯光中间,蓝色的拳套、蓝色的裤子、蓝色的鞋子,统统是我最讨厌的颜色。
“地上最强!我本人!”宫本雷葬大吼,左手旋臂响应观众极为热烈的掌声,他两只眼睛向外凸起,嘴唇很厚,果然是条陆行人鱼。
灯光灭掉。
主持人阴沈的口吻慢慢说道:“今晚人鱼的饲料是哪位?欧~~~~~呕吐小子王义智!号称决不闪躲任何拳头的笨蛋新人!今晚即将面临最残酷的三分钟无呼吸连击!”
布鲁斯将我丢上擂台,聚光灯差点叫我睁不开眼,但我仍慌张地看着黑压压的观众席,想寻找心心姊姊的踪影。
观众的反应超级热烈,大笑跟讽刺的声音此起彼落。
“那个吐在王凯牙脸上的小鬼!今天可别太早趴下去啊!”
“喂!呕吐小子你在看哪里!哈哈哈哈!”
“加油啊!今天也不能被人鱼的拳头吓着啊!”
“呕吐小子!你身上的伤势是怎么一回事啊!听说是在浴室滑了一跤呢!你比赛时可别心不在焉啊哈哈哈哈!”
聚光灯消失,全场灯光打开,裁判走到擂台中间。
“小伙子!”裁判严厉的声音。
“啊?”我东张西望着。
“回过神来!我要宣布比赛开始了!”裁判警告我。
我勉强收神,这才近距离看清楚宫本雷葬极具威胁感的身形,他的胸膛宛如藏着两枚氧气筒般高高凸起,难怪可以连续三分钟不喘不怠地乱拳攻击。
“小鬼!我押了十万块在自己身上,赌你撑不过第一回合!”宫本雷葬慢慢说道,声音中气十足,透过擂台四周的高感应麦克风传到全场,引起一阵掌声。
“等一下。”我愕然打断比赛即将开始的节奏,忍不住又看了看观众席,全场哗然,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裁判动怒,一挥手,比赛开始!
宫本雷葬深深吸了一口气,两边胸膛像吹气球般鼓涨起来,原本就比我高三公分、重十多公斤的雷葬看起来更加巨大了。
“!!”
雷葬一个箭步冲前,我有种用放大镜端详雷葬的错觉。
“护住脸!低下!”布鲁斯大吼,我猛然惊醒。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好惊人的乱拳连击!
我举起拳套依言护住脸孔,将身子尽量弯曲,减少挨打的面积。
但“人鱼”雷葬的无呼吸连击像散弹枪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试图突破我的防御钻进肌肉里,我根本没法子张开我的双手,也没有良好的视线看到前方。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好可怕,这些快拳尽管凌乱,但每一拳都好重,像小铅球一样,我只要稍微松懈肌肉,立刻就会往后震开似的。
“可恶!”我心道,再这样下去,我的双手一定会在半分钟内完全痲痹,然后上半身就处于毫无防备的挨打状态。
紧接着,比赛就会在两秒内结束。
“好啊!雷葬!就快要突破这笨蛋的防御了!”雷葬的教练在绳边大吼着,观众也鼓噪着。
马的狗屎!要突破我的防御?
不可能!
“你了不起!我本来就不打算防御!”我发狂,两手松开,右手往后一拉,全身跳进雷葬的狂拳暴风!
碰!
我倒在擂台上,看着刺眼的灯光旋转着、旋转着。
“一!”裁判的声音。
布鲁斯双手猛拍擂台,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二!”裁判原来是在倒数!
“快起来!”布鲁斯大吼:“睡眠不足回家再睡!现在好好像个男人冲上去!”
我巍巍峨峨站了起来,心里觉得有些异样。
“还能打吗?”裁判看着我的眼睛做确认。
“废话,那种烂拳头砸在我肉上,根本就是在我身上打喷嚏而已。”我说,调整呼吸,准备等一下第一时间冲上前,跟这条该死的鳖决一胜负。
我的话透过麦克风传出,全场大笑。
“小子!别太狂妄!”雷葬推开裁判,夹带着狂风暴雨向我袭来。
“去你的!”我心情很差很差,用壮士断腕的精神迎上前,然后两条腿狠狠扎在擂台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你他妈乱打!”我愤怒,脸上、胸口挨了好几拳,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往后……被一连串的攻击推到了绳索上!
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我使劲往前乱挥了几拳,但雷葬的挥拳速度太快,我的拳头全都被他的快拳架开落空,我咬着牙,身体弯曲到了极限,身后的绳索紧绷到好像随时都会被扯断似的。没想到雷葬的无呼吸连打累积的冲击力竟如此惊人。
等等。
如此惊人?
“可是我还没昏倒!”我大吼,在观众一阵惊呼中,我左拳挡在浮肿的眼睛前,勉强拥有一点视线,右勾拳挥出!
雷葬坚硬的下巴承受住我这一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仍然坚守他千篇一律的无敌招式,没有间隙、没有固定方向的连续快拳持续向我炸来。
呕!
我腹部一阵绞痛,雷葬的拳连续几记打在我的肚子上,我的双脚差点抓不住地面,鞋子发出吱吱的地板磨损声。
“可恶!”我不顾再度昏倒的危险往前迈进,如果在挨打下去,我就算不被击倒,我的身体也会往后飞出去。
我学着雷葬的无呼吸连打往前不断乱挥,尽管我的拳速跟不上雷葬,但他也无暇将我每一拳都架开来,于是我俩便在绳索边演出实力不对等的互殴。
观众的情绪沸腾,因为我的的确确不往旁边闪开雷葬的拳头,而选择了硬干,他们就是喜欢这种没脑筋的打法。
而雷葬的表情也有些迷惑,他不懂,我怎么没有被他的连续击打轰垮?
“中!”我在连续密集的小拳中,找出缝隙挥出超大姿势的右勾拳!
雷葬一惊,往旁边一挪、避开我豁尽全力的一拳。
无呼吸连打愕然终止!
全场寂然,然后在下一秒爆出响彻云霄的掌声!
“混帐啊!”雷葬怒不可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要上前。
我的眼睛被打得超肿,视线有些模糊,但仍心情恶劣地往前迈步,朝雷葬的肚子挥出华丽的招式“血腥五重奏”。
雷葬身子一滑,避开了我的拳头,正要施展他的无呼吸连打时,观众竟不满地鼓噪起来,纷纷大吼“雷葬不要闪!”、“跟他对轰啊!”、“别逃!没种!算什么黄金新人!”
雷葬脸色窘迫,脚步有些迟疑,我逮住机会朝他的胸口轰上“钻石一击杀”,雷葬只好应观众要求硬挺了这一拳!
“别动!”我发狂,羚羊拳补上,雷葬的下巴晃动,但仍坚强地挺住,不愧是黄金新人。
我这两拳大大削减了雷葬的节奏感,而雷葬最强大的武器,就是用无呼吸连打彻底强迫对手接受他蛮横的节奏,在对方毫无回手之力后迅速崩塌对方。
但我用疯狂无畏的气势带动了观众的情绪,扭转了这个大劣势。
雷葬有一拳没一拳跟我招呼着,他的表情极为狰狞、极不甘愿。
“憋气啊!人鱼!”我愤怒大叫,但我的愤怒来自于彷徨无措,来自一股想哭泣的冲动。
观众兴奋极了,每个人都猛力踩着地板,声音震耳欲聋。
轰!
我的拳头塞进雷葬的鼻子里,鼻血眩然飞溅在半空中。
轰!
雷葬的拳头印在我的肚子上,我一边呕吐一边勉力撑住双脚。
“登!”
铃声响起,第一回合结束。
我坐在选手休息座上,全身发烫。这是我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第二回合。
“干的好!你真有娱乐天分!”布鲁斯兴高采烈地帮我冰敷,我全身上下都青肿起来。
我焦急地看着观众席,但完全找不到心心姊姊跟那一张显眼的加油海报,静下心来也听不见任何熟悉的叫喊声。
“靠,你也真能撑,这种要命的连续攻击早就挂了其它选手,光防御就耗尽所有的心神了!”布鲁斯一边冰敷一边啧啧称奇,说:“不过你玩够后不妨倒下算啦!小心这些新的肿伤恶化你之前的伤口,我可不是要你卖命。”
我一愣。
对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可是跟一只咬人超痛的狗打过六十几次架,尝过真正的“痛”,这些拳头如果真能教我昏过去,那才真是奇了。”我说,眼睛还是惶恐地盯着观众席。
心心姊姊不是那么健忘的人,该不会是在路上出事了吧?
万一,万一心心姊姊又遇到了暴徒劫持,这该如何是好!宇轩来得及救她吗?
万一,心心姊姊出了车祸?
万一……
“登!”第二回合开战铃声响起。
“留神!别太勉强!”布鲁斯拍了我的脸颊一下,将我推了出去。
雷葬早就吸饱了气,忿忿地向我冲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我埋在如雷爆响的殴击声中,心里挂念的确不是如何往前进攻。
渐渐的,雷葬流星雨般坠落的快拳已化为单纯的状声词,我开始视而不见,痛而不觉,只是一味地弯曲身体,双脚紧紧抓住地板,用拳套挡在脸前,眼睛飘忽不定地找寻心心姊姊的踪迹。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我像走进深深的大海里,一望无际的状声词将我淹没,有时是要命的寂静,有时是鬼哭神号的轰炸。
更像在童年中那片鹅黄蒲公英山坡上,厌恶捉迷藏的我,急着乱动、急着发出声音,急着想被心心姊姊找到。
但心心姊姊不见了。
她找不到我了吗?
她看不见被埋在狂风暴雨中的我吗?
我很难找吗?
我的背部绷着橡胶绳索,那触感很糟糕,我居然被这只鳖给藏了起来。
难怪心心姊姊找不到我。
“走开!”我哭着,左脚前踏,右拳击出,然后是右脚前踏,左拳击出。
一步一击,一击一前,我在毫无喘息空间的致命拳雨中哭着前进。
雷葬的脸色有些泛白,他的拳头比起上一回合虚弱不少,毕竟他没有打过这么长的比赛,无呼吸连打的本事终于也濒临极限。
“心心姊姊在不在!”我哭着,左拳架开雷葬有些僵硬的右拳,然后踏步,然后将右拳击在雷葬的肋骨上。
雷葬居然开始后退,被我慢慢逼到擂台中央,我的拳头弹在他有如橡皮轮胎厚实的胸膛上,凿在比岩石坚硬的腹肌上,但他终究被一个伤痕累累、阴魂不散的大哭小鬼逼退。
全场观众莫不大感意外,尤其对我一边哭一边战斗的姿态感到不解。
“不要哭啊!你打得很好啊!”
“别哭!你非常勇敢!我们会记住你的!”
“加油!在我心中,这场比赛你已经赢了!”
“心心是谁?在不在现场啊!”
我的眼泪不断流下,我觉得好惶恐、好渺小,为什么我会被这些快得看不见的拳头藏在这里?为什么心心姊姊还不快点找到我?
我好伤心,在擂台上号啕大哭着,雷葬难堪地站在我面前,终于,他往旁边跳开。
“小子!你这么怕痛就别打拳!哭哭啼啼的难看死了!”雷葬喘气着,他毕竟跟我无冤无仇,居然把我打哭,他实在万万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心心姊姊!我在这里!”我悲伤地挥拳,命中正在讲话的雷葬,疲累的雷葬被我一拳打弯了腰,露出痛苦的表情。
全场观众大受感动,开始鼓掌。
我再一拳钻进雷葬的腹部,用肝脏攻击削掉雷葬所剩不多的耐力,雷葬耐不住,往旁闪躲掉第三拳。
我没有追击,只是趁机更仔细地搜寻观众席上熟悉的人儿,我的视线看到哪,所有观众的视线就跟到哪,大家都十分好奇我到底在找谁。
“小子你竟敢装死!”雷葬逐渐缓慢的右拳递出,我随手架开,跟他扭抱在一起,然后近距离轰炸他的肝脏,虽然雷葬也在做一模一样的事。
十几秒过后,两人都单膝跪在擂台上、神色痛楚,裁判正要冲进来读秒。
“登!”第二回合结束。
我累坏了,承受了大部分攻击的双手前臂几乎都变成酱青色,肋骨也有轻微骨折的痛楚感,脑震荡更是不用说,我头昏脑胀的不得了,像要炸掉。
而且无法克制哭泣。
“靠!你太有天分了!居然还会哭!把客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布鲁斯好像看到神一样鬼吼鬼叫,拿起冰毛巾按住我手臂上的严重瘀青,后来索性拿冰块直接按在我裂开的伤口上帮助止血。
我茫然看着前方的观众席,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十几个很像心心姊姊的人,却又好像不是。我想我受伤的眼睛需要休息,不然我看什么都花花的。
雷葬气喘如牛,在对面坐着,双脚好像用力过度、不由自主颤抖,教练跟助手忙着帮他缓和呼吸,他一双眼睛盯着我,好像在努力理解外星人的想法一样。
“记住!老话一句!不能撑就算啦!你已经超水准演出了,这次气氛炒起来,下一场比赛的价码一定更高!”布鲁斯一直说些有的没的,我为能够满足他感到高兴,却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登!”
我慢慢站了起来,用拳套比了比头发,希望心心姊姊如果在现场的角落也能知道我的意思。
雷葬用比刚开赛时慢了一半的速度跑过来,我随便一挥,他立刻反射性闪开,观众的嘘声他也不理会,我再挥了一拳,他照样躲开,显然不将观众的喜好放在眼里了,一切以快速求取胜利为目标。
我擦了擦眼泪,欲振乏力地乱挥拳,连呼吸都彻底错乱了。
雷葬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一个从未打过第三回合的强者来说,拖拖拉拉的真是一种折磨,他为了躲开我的拳头耗费了不少体力,递过来的拳头也没有当初的力道跟速度,有时我随意将它们架开,有时我索性迎了上去,跟惊恐的雷葬抱在一块,互相痛殴对方的腹部,直到彼此都坐在地板上为止。
蜘蛛市的职业拳赛没有采取“两次击倒制”,所以我跟雷葬便将这场比赛打成呕吐物溢散满地的同归于尽赛,每一回合结束,清洁工都会捏着鼻子上来拖地板,而观众也鼓掌叫嚣表示敬意。
到后来,我受伤严重的两只手快要抬不起来了,只好保留力气在偶然的攻击上,不再试图架开雷葬软弱无力的双拳,我倒下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终于到了第九局倒数几秒,雷葬两个简单的直拳打得我没东西好吐,慢慢垂倒前挥了一拳却扑了个空。我躺在绳索边,吃力地用手臂勾住绳索想要爬起来,铃声再度响起,比赛结束,雷葬扶着擂台边的柱子发呆,无奈地接受第九局积分判定胜的结果,然后在助理搀扶下回到幽暗的选手通径,结束他拳击生命中最漫长的噩梦。
布鲁斯将成了破铜烂铁的我扛在肩膀上,接受观众起立鼓掌的光荣,布鲁斯热情宣布我是个绝不放弃、绝不闪躲任何挑战的钢铁男子,是他最骄傲也是唯一的弟子。
主持人上台,应观众要求问我为什么哭,布鲁斯答不出来,我也不想多做说明,只好随意说:“我喜欢的女孩子没有来看比赛,让我很伤心”之类的话,观众更报以如雷掌声表示感动。
然后我就在布鲁斯的肩膀上睡着了。
我坐在选手休息室,手里拿着冰毛巾压着受创的眼窝,打开墙上的暴风级比赛实况转播,布鲁斯依照合约在我后面出场,跟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大怪物打架,那大怪物擅长什么攻击已经不再重要,布鲁斯只花了两回合就将他直接打翻到擂台下,引起现场一阵骚动。
布鲁斯跳到擂台柱子上,像一只猩猩大拍胸脯、嚎叫。
但我完全没心思为布鲁斯高兴,冰敷了几分钟后,我只想走出没有装设电话的选手休息室,想办法连络到心心姊姊。
我一拐一拐走到门口,打开门,却看见镁光灯此起彼落,一群体育记者挤在门口抢拍我疲倦的表情和伤痕累累的身躯,我被强烈的镁光灯闪得睁不开眼睛,还被采访的人群推回了休息室。
“这位王义智先生!你现在的战绩是两败零胜!但你现在已经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了,请问你有什么感想!”一个梳着油头的记者开心地递上麦克风。
我突然很困惑,两败零胜有什么屁好放的?这些人是专程来糗我的吗?
“王先生!你对付人鱼宫本雷葬的策略是事先拟好的战术吗?”一个头发烫成大波浪兼又大脸的女记者问道。
我摇摇头,想要起身离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住。
“好不容易跟宫本雷葬缠斗到第九回合却遭到判定败,请问你会感到遗憾吗?”一个平头记者用麦克风敲着我的脑袋,非要我回答不可。
“不会,那只鳖很厉害。”我说,看我身上的伤就知道他有多恐怖,况且我的心思从不在场上。
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大声问道:“请问你为什么连续两场都不闪躲对方的攻击?是一种心理策略吗?还是避不开干脆不躲?”
我无奈地说:“真抱歉我不会娘娘腔的打法。”真想一走了之。
记者间一片哗然,个个非常兴奋地将我说的烂话写进手上的笔记本或PDA中。
“有什么话想对下一场比赛的对手说?”大波浪大脸女记者尖声说道。
“下一场?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不解。
“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挤过记者,正是刚刚下场的布鲁斯,他的上半身还赤祼着。
“我徒弟下一场的对手刚刚决定了,就是战绩二十二胜两败,外号人肉坦克的范马杰克!”布鲁斯拍拍我的头,我的头都快痛死了。
布鲁斯知道我想逃跑,于是用眼神示意我离去,由他来帮我应付这一群烦死人乱发问的记者,我赶紧推开大家连声抱歉走开。
我踉踉跄跄扶着墙壁,从竞技馆的后门离去,一看到停车场附近有个电话亭,就赶紧走进去拿起话筒,拨着令我担忧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请投入硬币。”电话语音。
我这才发现我身上根本连一枚铜板都没有,心中发慌,只好不停殴打着电话,试图让它吐出几个铜板。
“可恶!可恶!”我愤怒又着急,电话都快被我拆了下来。
突然,一个急切的脚步声远远跑来,我根本就不需要回头就听出这脚步声的主人。
是心心姊姊。
“对不起!哈啾!”心心姊姊喘气,扶着电话亭看着我。
“太好了,妳没事!”我高兴不已,剎那间身体变得很沉重,支撑身体的意志力顿时松懈下来,累的感觉这才真正浮现。
心心姊姊的脸色疲惫,两只眼睛还有些许红肿,连鼻子也红通通的,也因为刚刚跑得很急,所以一身汗流浃背。
我推开电话亭的门,跟心心姊姊走到旁边的护栏靠着说话,我想心心姊姊一定是跟宇轩大吵一架才来不及赶过来,这样也很好。
“对不起,宇轩刚刚载我过来看比赛的时候,市中心的超市发生很严重的恐怖事件,恶名昭彰的庞克兄弟几乎瘫痪了那区的警力,还广播说他们打算在超市试爆电子脉冲弹。宇轩叫我在车上等他一会,然后就急急忙忙出去了,我只好一边听着车上的广播,一边紧张地祈祷……”心心姊姊整理我凌乱的头发,皱着眉头检视我脸上的伤痕。
我的喉咙很干涩,为什么每次我想表现得英勇一点,宇轩就会发生更英勇十倍的事呢?
“后来呢?宇轩他没事吧?”我问,心心姊姊一定是因为祈祷耽误了太多时间才赶不过来。
心心姊姊眼睛湿润,摇摇头。
我一惊,忙问:“怎么了?”
心心姊姊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说:“宇轩 不小心被歹徒的迷走弹熏到,背后还中了两枪,现在人在医院观察。”停了一会,继续说:“要不是月光姆奈及时出现解围,宇轩恐怕来不及送医院就……”
心心姊姊拍拍自己的脸,试图精神一些,又说:“宇轩本来坚持不肯去医院的,他说怕曝光后会让他身边的人遭受危险,但我连忙赶到现场后,苦苦哀求他才被抬到担架上……”
我赶紧揉着心心姊姊的肩膀,说:“那妳还来这里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快点去医院,我陪妳去!”说完拦了一台出租车,跟心心飞奔回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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