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终于又回到了灯的草原，纺织机挽着暮色，在机声缠绕着白色的海洋呢喃着；犁开的一排排丝线埂地，让那穿梭般的旗语，切割着值车工们的视线。看到这命运交响曲在苍老的希冀上耕耘，高明感到特别地亲切。临来班里时车间领导曾特别关照轮班说，只是让高明先干些扶助工的工作，让程序先擦出些亮点，以后车间会具体另行安排。高明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个多月来，轮班一直没有给他按排具体的工作，但高明每天还是汗水吻着脸上甩下的亮点；织布间的工作时时地在打探着消息，把高明埋在心底下的凋零，悄悄地渲染着紧张情绪，让缠绵的织机抹掉耳膜上走过去的余音。别人还可以到休息间去喝水谈天，而高明却被紧张的空气淹没出激烈的火星，他始终地理不顺女工们对他的另眼照顾技术娴熟，热情地扫荡着高明的助人声音。高明虽然每天总是咬着辛丽丽与丁立娟的炽热名词，但忙碌的工作促使他去验布间找丁立娟长谈阔论的时光都成了泡影。但在丁立娟看来高明好象故意躲避着她，丁立娟的辞令误会让高*里总象咽喉里吞了个蒼蛹似的不踏实，苍白得很。他决定狠下心来，找一天空闲的时间好好地与丁立娟解释一下憔悴的鸟放飞猜忌。这天中班，高明没有象往常那样修机落布，而是在织布间巡视一遍后，便去了验布间，看到正聚精会神看报表的丁立娟，他打了一个招呼，丁立娟抬起头来会意的跟着高明走了出来，来到验布间旁的小屋里谈话，“怎么，车间里的工作能适应吗？”丁立娟微笑着关心地问高明。“哎，怎么说呢，车间不让轮班给我分配具体工作，可我就惨了，什么活都让我去干，倒把那些具体干这项工作的人，都挤到一边去了，他们反倒成了闲人了，累了我了，我又不好说些什么，我又刚回来。”高明有些懊恼的说。“那你怎么不与轮班长谈谈？”丁立娟有些担心的说。“谈过了，她让我先暂时这么干着，等车间有了具体安排再说。”高明说。“那你就先到车间去探探风，看看他们怎么说。”丁立娟想了想说。“车间主任总是催三扯四，让我先熟悉熟悉新环境再说，具体工作还没给定下来，等研究研究之后再说。”高*里有些窝火的说。“走，我领你去找杨主任问问怎么回事。”丁立娟一边上前拉住高明的手说道，一边就与高明往车间办公室走去。
车间办公室里十分安静，静悄悄地；从敞开的门里望进去，只有车间设备工长克明坐在里边机械地翻动设备资料。“你们找谁啊？进来吧。”克明发现了探头探脑的丁立娟和高明，紧绷的脸面堆满了笑容。“我们想找一下杨主任，”丁立娟问克明。“杨主任到厂部开会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克明回答说。“那以后再说吧，谢谢。”高明回答说。“好久不见了高明，你还好吗？”克明看见了高明有点关切的问。“还行，凑合着混日子吧；回来这么多日子，到现在也没具体安排工作，还整天忙得不可开交。”高明有点无可奈何的说。“高明啊，你还是那麽实心眼，你就不能歇息着干，这么多年了，哎！”克明摇了摇头说。“车间里边忙不过来，可办公室里的人却找不到一个具体负责人，真是不可思议。”下了楼，高明叹了一口气，连连摇着头对丁立娟说。“哎，现在办事，除非到他们家去，否则工作上的事，总是给你拖欠着办，从上到下都是这样，早晚把你拖草鸡了；死心踏地干着你的活，就得了，都说的比唱得动听。”丁立娟也有些无奈的说。“他们原先让我抓好车间的宣传工作，办办版报什么的，另外再有时间的话去图书馆拿拿报纸，杂志家信等等，上常日班，你知道我都上够了，就想回到四班去，没想到他们很快就答应了，可又不给我分配具体工作，就这么拖着，轮班又碍着车间的面子，又不好给我分配太糟的工作，整天东调西遣的，工资连个一般的修机工都不如，总也开不过他们，这叫什么事啊？”高明有些气愤的说。“那需要我帮忙吗？”丁立娟关切的问。“不用，我就顺其自然吧，干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在工资方面别太亏待我就行了，我还得靠它们打江山呢。”高明有点自嘲的说。两人边说边聊，不知不觉地就又回到了验布间。突然间，丁立娟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郑重其事的说：“对了，差一点我就忘了，昨天辛丽丽打给我一个电话说，让我告诉你，假如你在车间里有什么难处的话，她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怎么样？高明，你的这帮红颜知己还够朋友吧？”高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哎，我这个人的脾气就是有点倔，也不太愿意求人，厂里有几个领导是我夜大同学，他们也曾经关照过我，如果有什么难处，尽管去找他们；我这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从不会去求人，只会老老实实做人，那怕你对我再好，你一旦当了领导干部，我就会与你疏远了，哎，也许我天生就是这个脾性，改不了。”“我说高明啊，不是我说你，其实你哪点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现在这个时代谁还有不求人的？只是早晚的事，你还当是*以前的时期，什么事都讲原则吗？”丁立娟有些激动的说高明。高明让丁立娟数说一通之后，也感觉到立娟说得有些道理，便有些觉悟了，与丁立娟打了一声招呼，便快步走向织布间，在门口遇见了珉：“喔，是你啊，你现在忙些什么呢？这几天一直没有看见你的影子？”“明哥，难道你最近没听到什么吗？”珉有些神神秘秘的说。“什么风声？”高明有些奇怪的问珉。“你真的不知道？我听到人家是说有关你的事，可能会有些麻烦。”珉故意装做很关切的说。“我能有什么麻烦，再说我也并没做什么？“高明觉得有些好笑，仔细看着珉的神态。“算了，我若不是看在咱们是老邻居的关系，我才不给你透这个风呢？”珉很有拿一把的意思。“什么事还用这麽大惊小怪的！”高明很不以为然。“前几天，你不是为了工资的事，找过车间，还告了轮班一状，有这个事吧？”珉有点幸灾乐祸的说。“噢，是这个事啊，我的工资算得不合理，轮班又不给我个解释听，我当然要到车间去问一下了。再说了，我是个大扶助工，也只是想得到与别的修机工的平均数罢了，以前在别的轮班干都是这样，理所当然的，难道我问及此事一下也不对了？”高明有些气愤的说。“明哥，人生在世都的讲个原则，你的这个事，没经过轮班同意就去找车间，那轮班能给你好果子吃吗？以我看，明哥，你不如这样，”珉故意拖长了声音有些神秘的再没有说下去。“我怎么了？你说下去，我不如什么？”高明看着珉的这副德性，心里很是厌恶，强忍着心里的激动说。珉犹豫了一下说：“干脆我就实说了吧，你不如再调到别的车间或者到别的轮班去干得了，何必在这里受窝囔气呢。”“什么，让我调走？这算什么事啊，再说了李建华怎么说也是我的徒弟，我们的关系密切，这点他还不能理解吗？”高明觉得有些奇怪。“明哥，我看你真是，到了科室两年，人却愚了，变得糊里糊涂的了，现在的事一时多变，不是你以前在轮班上的时候，有那末多的人追捧你，你现在是无权无势，你还觉得你还能有那末大的号召力吗？”高明听了珉的这一席话，顿时无语，是啊，现在的事一时多变，这两年在科室，与李建华虽然一直联系来往，重大的事也从来没有求过他办过，哎，现在的这个时代人心叵测，你既然没有给他什么好处，关系再密切也是个零；现在的人讲究实惠，县官不如现管，高明沉思默想了好久，连珉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高明无精打采的回到家，也没有心思做饭，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任凭窗外的天空由阳光明媚绽开的花朵，点染成桔红色渐渐化成深橙色，在染指为黑幕降临；屋子里的家具也只留下模糊的轮廓，他也没有开灯，他心乱如麻，他自问自己：“我是否很蠢？珉也许说得很对，有些道理，虽然他不喜欢我回到轮班里，但毕竟给我透露了一点风声；这也许是我摆脱目前困境的唯一途径。不过在前些日子我回车间时，杨主任曾经对我说过：‘高明同志，你有技术，又有拿手的文笔，在车间里可以大显身手啦。’可直到现在车间也没有给我一点消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要早知道他们不用我，我还回来干吗呢？现在到处都是人情淡薄的暮霞，更不象以前无忧无虑的工作流水，一天工作下来的思绪，从不知道什么叫辛苦和劳累，也不知道什么叫烦恼的抒情。可现在呢，以前我们时节的那帮人走得走，调的调，幸亏现在还有个丁立娟在我身边，她在这里对我是个安慰，还有个诉苦衷肠的知音，否则真不可想象，我到底会怎样？”高明忧郁的思绪象流星一般地揭示着每一角梦境，犹普渡的风暴叩打着四周的黑暗角落。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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