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没理会董勇肉麻露骨的谄媚,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旁脸色又见苍白的史可朗,嘶哑道:“你他娘的哪来这么多废话,再罗里吧嗦,老子一脚踹你下去。”
董勇脸色微变,忙躬身道:“回小旗官,这原因之一,就是无这么多兵可派。”
史可朗厉声喝道:“胡说八道,咱这离保安卫不过八里路程,按大明军制,卫统辖兵卒五千六百人,怎么会无兵可派?”
董勇嘴角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史爷读书人出身,学识渊博,小的从心眼里佩服,不过史爷说的那是官样文章。史爷刚从军,自然不知晓每年卫所逃兵有多少,空额兵卒又有多少。”
史可朗冷笑道:“真是笑话,既有逃兵抓回来不就成了,就算抓不回来,申报朝廷,再行招募也就是了。这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董勇嘿嘿干笑道:“史爷真是读书人,小的佩服。”
朱寿笑道:“想必各卫所的指挥使及千户大人们不会作如是想,他们恐怕巴不得甚至暗自变相引诱鼓励兵卒逃跑。”
董勇一愣,转而吃惊的瞧着朱寿,伸出大拇指:“小旗官到底是小旗官,小的说句冒犯不恭敬的话,小的心里曾有些不解,指挥佥事江大人为何要让您,如此年纪又没从过军的人做小旗官。如今小的明白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小的亲身经历了几年才瞧明白。小旗官仅凭小的含糊几句,就能了然其中的利害关节,与小旗官相比,小的真是空活这许多岁数,小旗官果然非常人啊!”
朱寿微笑道:“董勇兄弟过奖了,朱寿虽然初为军卒,但军队里喝兵血吃空额的勾当不绝史册,知晓这些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董勇惊佩的笑笑,眼神飞快的瞟了一眼同样吃惊的瞧着朱寿的史可朗,微撇了下嘴,小旗官不是读书人却见闻广博强似了你这读书人,你还真他娘的是个草包,无怪时至今日连个秀才都考取不中。
朱寿眼神微眯,沉吟了片刻,微笑问道:“董勇兄弟,你是保安州人,从军行武这么多年想必一直都在保安卫,你说说咱们这保安卫实有多少兵卒?”
董勇嘿嘿笑道:“小旗官您这是难为小的,小的只是个火头兵,这等查核兵卒实数的机密之事小的怎能知晓。”
朱寿微笑道:“董勇兄弟谦虚了,咱们只是闲聊而已,怎么董勇兄弟信不过我朱寿?怕我向上检举告发?”
董勇慌忙作揖道:“小的可万万没有这个心思,保安卫兵卒实数小的确实不知晓,不过小旗官既然相问,小的也不敢让小旗官失望。小的做了多年火头兵,保安卫兵卒大致数目多少,小的还是能估摸出来几分的。”
“你、你快说,究竟有多少兵卒?”史可朗迫不及待问道。
董勇用小手指挠着脸颊,嘿嘿笑道:“三千有余,但绝不到四千。”
史可朗脸色大变,惊叫道:“什么?三成去了一成多?!”
董勇心虚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干笑道:“史爷知晓便是,可莫要如此高声。”
史可朗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捂住嘴,目光惊惧的也四下张望起来。
董勇微露不满的瞥了一眼史可朗,嘿嘿谄笑瞧着沉默不语的朱寿,道:“说起来江大人确实是赏识小旗官,您恐怕是十几年来手下兵卒最足额的小旗官。”
朱寿嘴角绽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董勇兄弟,刚才只说了头一个原因,还有呢,请接着说。”
“是。”董勇谄笑道:“其实小旗官你瞧瞧咱们所处的位置,心里就能知晓了。东八里堡东毗邻怀来卫、隆庆右卫直至居庸关,沿线皆有重兵。向西则保安卫,宣府三卫,万全左右卫,更是重镇。蒙古鞑子虽然愚昧颟顸,但小的还是要说句心里话,他们用兵还是有一套的。因此他们只要不发疯,是不会选择有可能将他们陷入我大明重兵包围的险地,更何况东八里堡相比宣府大同这些重镇不过弹丸小地,民贫地弱,率兵攻打也抢不到太多油水,反而弄不好会被陷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