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沉吟片刻,反复掂量没觉着江禄的话有什么不妥,若真如江禄所言,这还真算是个进见刘瑾的好法子。
低声问道:“你与这个何通判交情如何,你有几分把握他能为咱们之事帮忙?”
江禄面露得意:“我与何茂才那可是铁交情,只要我张嘴求他,他是绝不会有丝毫推脱的,这也是当初我劝我叔让他不要……”江禄醒悟,有些尴尬的停住了话语。
伙计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早饭依次放在几上,躬身陪笑道:“蟹粉汤包,牛肉锅贴,鸡汤混沌,两位公子点的早饭都已上齐,不知两位公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江禄不耐烦挥了下手。伙计陪笑转身,嘴角飞快的闪过鄙夷之色,从你住进会馆,这几年我们这些伙计小厮就没得过你的赏钱,还以为你的表弟来了,你能充些大方,不想还是一般的吝啬守财。
朱寿点头道:“好,就按江公子的法子试试,哪怕只有一分希望,咱们也要竭尽全力。”
江禄闻言眉开眼笑,心里冷笑道,一会儿我引了你出去,我就不信你这土包子能抵御住本公子设下的温柔阵……
“朱小旗初次来京,反正这白日也无事,吃过早饭,我请公子在这京城逛逛,领略一下京城的繁华……”
低头吃着馄饨的朱寿闻言,抬头笑着正要委婉拒绝,大堂门前传来会馆掌柜卫延礼透着曲意讨好的笑声:“这是哪阵香风竟将牛公子吹到我这小馆来了。顺安,永成,还不赶快过来侍候贵客。”
卫延礼谄媚讨好的笑意隐着几丝惊惧,说笑间,眼角轻颤瞟向走进会馆内最后面的年约不及二十,头戴文士巾,身穿湖绸暗花长衫,白嫩如凝脂的瓜子脸上两眉斜挑入鬓,眼亮如星,鼻如悬胆,唇若涂朱,怎么瞧怎么是个绝色美人女扮男装的年轻公子。
耳旁隐隐响起这名不似男人的年轻公子那低沉婉转勾人心魄的声音:“锦衣卫镇抚司查案还请卫掌柜行个方便。”
卫延礼眼前闪过胜过芙蓉的笑脸和那块让他险些没当场吓昏死过去的,缕刻咆哮虎头刻着十三印记的镇抚司银质腰牌……
走在头前同样头戴文士巾,身穿白底杭绸绣朵朵绽放红梅锦衫,手里摇晃着乌竹骨泥金折扇,很有几分风流名士世家纨绔做派的正德耳闻卫延礼的话,嘴角绽起一抹笑意:“掌柜的招呼客人的话,怎么让我等有错走进勾栏烟花脂粉之所的感觉。”
微躬身跟随在正德身旁,打扮成管家模样的刘瑾扑哧笑出了声。
“公、公子说笑了。”卫延礼眼角越发颤抖得厉害,躬身陪笑道,眼神压根就不敢瞧向正德。
连镇抚司十三爷都在这年轻公子身后跟随宛若护卫,在京城呆了十余年,深知京师龙蛇混杂,水深不可测,在官道、商道甚至**都玩得转的卫延礼心里门清。
对正德的身份,别说是猜测,此事一过,送走这几位能将天捅破的大爷,就必须将今儿发生的一切彻底忘个干净,永远在记忆里当做没发生过。
正德笑了一下,眼神故作随意扫视着大堂内闻声都惊愕瞧过来的食客,瞬间与朱寿惊愕的目光对上,装作一愣,猛地合上扇风的泥金折扇,一脸惊喜道:“朱寿贤弟,这真是太巧了,你怎么会在京城?”
朱寿听闻到卫延礼讨好奉承的话,抬眼瞧去,意外的瞧见进来的竟是那晚水泡边相遇的牛八,也愣住了。
牛八满脸惊喜的话,又让他瞬间醒过神来,急忙站起,抱拳深施礼,笑道:“真没想到在京城又与贵驾相遇,真是太巧了。”
会馆大堂内瞬间鸦雀无声,卫延礼、江禄以及大堂内所有食客的目光都露出呆滞白痴不敢置信之色怔怔的瞧着朱寿和正德,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白日见鬼了的感觉。
刚才听闻两人称呼,都知晓他们并非亲兄弟,可眼瞧着除了身上的衣衫不同外,就如同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人,都实在无法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
朱寿瞧到堂内众人呆怔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别说你们震惊,我再次见到他,心里也依然觉着我是在照镜子。
正德却丝毫不在意或者说毫不理会食客们震惊呆滞的目光,笑着瞧了一眼桌上的早点:“这桌上原样再添一份,朱寿贤弟不嫌我打扰吧。”
朱寿微愣,笑道:“贵驾说笑了,贵驾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