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年三月十五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六天。
其实当天我并没有什么印象。这个日期是我后来依靠回忆才推算出来日期。
那天我刚下班,一身的水泥灰尘,灰扑扑的,半躺在沙发上休息,拿着不知道那天的报纸在看。正看到其中一则消息,内容大致是今年的同期气温比往年高,暖春云云。。。。。。
猛的眼前就多了一个绳索装的东西,一个花纹斑斓,表面光滑的蛇就吊在我的眼前,蛇唇闭着,只剩下一条线装的口吻,蛇信子伸出来一大截。这一段蛇身,在我眼前轻微晃动。
我浑身毛骨悚然,身体不能动弹,内心震赫。
接着,这个一整条蛇突然掉下来,落在我的胸口。我吓得跳起来,那条蛇被我抖到地上。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条蛇已经死了。
虽然是一条死蛇,但是我对它的恐惧没有任何减弱,我只是看着,腿就酸麻战栗。可是我越是害怕,越是眼睛无法从蛇尸上移开。
当我听到董伟在我面前幸灾乐祸的笑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他揪起来打一顿。
董伟是我合租的好朋友,我们共同租一个两居室,分摊租金。我们经常一起开玩笑,捉弄对方。我曾今说过我这辈子最害怕的动物,看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董伟记住了,所以弄一条蛇来吓我。
“你给我把蛇拿开!”我对董伟狠狠地喊道,“你想死啊你。”
董伟笑嘻嘻的用手拍了我一下,然后站到蛇尸的后面,其实他不用躲,有蛇在面前,我根本就敢动。
我站在原地不停的威胁董伟,要如何如何对付他。直到董伟的女朋友周玲子来了,董伟才把蛇给拿到厨房。
我惊魂未定,站到距离厨房最远的地方,嘴里喊着,“你他妈的弄条蛇回来干嘛?”
董伟从厨房走出来,对我说道:“弄回来吃啊,炖汤,改善一下伙食。”
“冬天才刚过。那里来的蛇。”我说道,“三月三,蛇才出洞。”
“菜场里有卖的啊。”董伟说道,“一个贩子弄了好多在菜场里卖。”
“这年头真是邪了。”我恨恨的说道,“这才什么时候,就有卖蛇的出来。”
“今年冬天还有青蛙卖。”董伟的女朋友周玲子说道,“大人都说了,今年的年成不太好。”
“你也不管管你的男人!”我对着周玲子喊道,“那条蛇吓唬我。吃多了没事干是不是。”
周玲子果然对董伟骂道,“你知道他怕蛇,你还吓他干什么,弄回来吃就吃呗,有意思吗?”
董伟讪讪几声,在厨房里说道,“你这么怕,等会就不要吃了。”
“那到不是。”我回答,“有一种蛇,我不怕。”
“知道。”周玲子笑着说,“放在锅里的蛇你不怕。
“我开始剥皮了。”董伟在厨房里喊。
我一想到蛇皮从蛇身上剥离的场面,心里也发毛,摇了摇脑袋又坐回到沙发上。
周玲子看我身体还在发抖,就岔开话题,“你今天把头发给剪了啊。”
“是啊,”我说道,“今天龙抬头,剪头发的人好多,排了好长时间的队。”
“你再不剪,姨妈估计就要把你捆起来帮你剪头发了。”周玲子笑道。
周玲子是我远方表妹,她有事到我住的地方来找我,遇到董伟,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确实,我妈可没董伟的妈那么柔和,趁董伟睡着了剪他的头发。”我笑着说道。
董伟和我都是长头发,大人都看不惯,董伟的母亲趁他睡着了,把他的头发剪了一大片,董伟没办法,才去剪短的。这事我们笑了很久。一直拿这事刺激董伟。
没次说起来都好笑。这次也不例外。
突然就听到董伟在厨房里喊,“你们快过来看,快过来看。”
我一跃而起,对着周玲子说道,“他肯定被蛇咬了。”
虽然心里害怕,我还是走到了厨房门口。
看见董伟手里拿着那条蛇,蛇皮已经剐了一般,跟人拖衣服一样,上半截的蛇皮翻转过来吊着,下半截蛇身还是老样子。
剐掉的蛇身,晶莹剔透,白森森的。
“你死了没有?”我没好气的问董伟,真是烦他,知道我怕蛇,还一惊一乍的。
“你们看。”董伟把蛇抬起来给我们看,我这才看到,董伟已经把蛇身里的内脏给掏了出来,肠子里有东西。
“这不是冬眠的蛇。”董伟说道,“它没有冬眠。”
不用董伟再解释,我也明白他的意思,蛇的内脏里连续有几个物体,不大,已经被董伟拉出来了。这几个物体,都是大拇指大小,已经被蛇分泌的消化液融化了表面,但是从形状上,还能分辨出来,是老鼠,小老鼠。
“真是恶心。”周玲子说道,“我是不吃了的。”
今年的冬天不冷,竟然让蛇都没冬眠,这条蛇在被抓之前,还觅食过。
怪不得好像听人说过,今年郊区老鼠都少。
“吃还是不吃?”董伟问道。
“洗干净就行了。”我说道,“用酒洗。多煮一会。”
有一点我自己都不理解,虽然我非常害怕蛇,但是我却十分爱吃蛇肉,从小到大,每年我都吃蛇肉的。听说吃蛇肉,对皮肤很好,不会长疮。我小时候就喜欢长疮。
董伟把蛇身剩下的皮,三下两下都给撕下来,然后剔除内脏,放到砧板上剁成小段,用酒精清洗一遍,再用水仔细洗了多遍。然后放进盛满水的钢精锅里,放了一把姜末,和一点盐。开始煮起来。
三人坐到客厅看电视,烹蛇需要很长时间,最低要两三个小时。这是我们这里的做法,从饮食卫生的角度上讲是正确的,因为蛇都野生,身上的寄生虫很多,煮的时间长,可以杀死蛇身上的寄生虫。
如果是毒蛇,如果蛇身上有残留的毒液,在高温下也会转化成氨基酸,更加鲜美。
比如我们这里一道非常出名的菜谱——蛇咬鸡,就是这个原理。
厨子拿一条剧毒的毒蛇,放到土鸡的身边,毒蛇就不停地咬土鸡,最大限度的把毒液释放到土鸡的身上,然后把蛇和土鸡都杀掉,蛇肉和鸡肉放在一起炖,炖出来的蛇肉和鸡肉都无比鲜美,就是这个道理。
我想到这里,就把这道菜的原理给董伟和周玲子说了。
董伟就笑,“疯子,你只会扯淡。”
我轻蔑地说道:“没文化,懒得跟你说。”
“那我把蛇头也放到锅里去煮。”董伟跃跃欲试,“毒腺在头上,试一试。”
“算了算了。”我连忙摆手,“我错了好不好。”
“你千万别动蛇头。”周玲子也说道,“蛇的命很长,谁知道死了没有。”
“死透了。”董伟说道,“我看着卖蛇的把他弄死的。”
“那可不一定。”周玲子说道,“我就听说过一件事情,一个人抓了一条蛇回家,放到酒罐子里泡药酒。那药酒泡了十年,等那人开启酒罐子的时候,那条蛇竟然没死,冲起来就把那人的手给咬了一口。那人被咬死了。”
“切——”我和董伟都嘘了一声,不相信周玲子说的事情。
煮了一个小时,期间董伟还去加两次水。
我和董伟觉得难得饕餮一次,董伟和周玲子就下楼去买酒。走之前,董伟嘱咐我去盯着锅里,别把水给煮干了。
“没事。”我轻松的说道,“锅里的蛇,我不怕,相反我还很喜欢。”
他们下去后十分钟,我估摸着时间,该去看看锅里了。当我走进厨房,看到锅里的蛇的模样,再一次被吓到。
煤气灶上的钢精锅里水在沸腾,但是那条蛇,竟然回复到了长条状的身体,下半截蜷曲盘在水中,上半截直直的竖起来,伸在汤水之上!
我明明看到蛇被董伟砍成一段一段的。
我下意识的往垃圾桶看去,蛇头是扔在垃圾桶里的。
现在我又看到了蛇头,和破布一样的蛇皮放在一起,在肮脏的垃圾桶里,蛇头的嘴巴正在一张一合。
我头皮发炸,飞快的跑向客厅的大门。
我飞快打开大门,跑到楼梯上,正好碰到董伟和周玲子往回走。看见我惊慌失措的模样,董伟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蛇。。。。。。那条蛇活了。”
“你开什么玩笑。”董伟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真的!”我指着房间说道,“那条蛇在锅里面竖起来了!”
董伟和周玲子看见我真的不像是在撒谎,也警惕起来,跟着我走到客厅,董伟顺手把扫把给拿起,抢先走到厨房。
我站在董伟背后,嘴里失控地狂喊:“我说的没错吧,那条蛇活了吧。竖起来了吧!”
“是没错。”董伟走到煤气灶跟前说道,“的确竖起来了。可是。。。。。。”
“怎么啦?”
“你难道不知道蛇肉煮在锅里都是竖起来的吗?”董伟生意猛的提高,“连这个都不知道!”
董伟闪开身体,让我看见锅里的蛇肉,我一看,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条蛇没有了刚才的成型的样子,而是又变成了一段一段的蛇肉,每截都是一寸长,漂浮在汤水里,的确没错,除了顺着沸腾的水翻滚的蛇肉,其他每一段都是在水中直立的。刚才董伟走的时候,已经把煤气调成了文火,蛇汤只是微微沸腾,大部分的蛇肉都在汤里保持静止。
这下我没话可说,这个典故我知道,蛇肉在被煮的时候,会保持竖起的状态。很多人都说过。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对蛇的恐惧太甚,以至于刚才产生的幻觉。
看着董伟和周玲子的表情,他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董伟把鼻子凑到锅上面,闻了闻香味,“嗯”嘴里享受的哼了一声。
我也凑上去看了看,那些蛇肉已经煮熟。我拿起筷子,夹了一段蛇肉,准备先尝尝。以此来掩饰我刚才的失态。
但是我这口蛇肉还是没有吃上口。
当我准动口品尝蛇肉的时候,眼角突然看到那个蛇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垃圾桶里跑出来,现在蛇头正在灶台上,而站在我身边的董伟,他的右手刚好就垂在灶台上方。
我手一抖,蛇肉掉了下去。
“蛇。。。。。。。”我开始喊着提醒董伟。
可是董伟已经对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习以为常,他根本没有在意。
然后我清楚地看见,那个蛇头在灶台上跳了一下,我根本就没看清楚,就发现蛇头已经狠狠的咬住了董伟的大拇指。
董伟狂喊的声音仿佛过了很久才传到我的耳朵。
当蛇头把董伟的大拇指含住之后,我眼前的一切又仿佛变成了慢动作。董伟把手伸到我和他之间。我看得清清楚楚,蛇头的后方,也是就斩断血肉的附近,肌肉在不停的收缩。我心里发麻,知道这个蛇头在干什么,他在报复,狠狠的把毒腺的毒液灌入到牙齿上,而它的牙齿,现在正嵌在董伟的大拇指里面。
“快帮我把他给拉掉!”董伟对我喊道。
我那里敢去拉蛇头。周玲子倒是慌张的拿了一把剪刀过来,想把蛇头从董伟的拇指上剪掉。可是蛇头的皮肤光滑,蛇头骨也坚硬,剪刀无法施上力道。
磨蹭了一分钟多,董伟没有耐心了,他鼓起勇气,当着我和周玲子的面,用另一只手的两个指头,掐到蛇头的嘴巴根部,狠狠地掐,然后用力向外拉扯,把蛇头终于给拉扯掉。董伟被咬的拇指,很明显的看到两个小小的血点。
蛇头被拔下,董伟狠狠地用脚去踩。
“别踩了!”周玲子在旁边喊道,“先看看你的手。”
“我的手没事。”董伟把脚移开,看见蛇头已经被踩的一团狼藉,“就是刚被咬的时候疼了一下,现在不疼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绝不是好事。
于是董伟把手再次抬起来的时候,周玲子吓得尖叫起来,其实我也想叫,但我忍住了。
董伟被咬的那只手,已经肿的如同一个充满气一般。手掌圆鼓鼓的,五个指头也是,粗了一倍不止。手掌的皮肤被撑起,看起来薄薄的,特别是他的大拇指,肿的更加厉害。
董伟看着自己的手,一脸茫然,“我真的一点都不疼。。。。。。”我现在脑袋清醒多了,知道该怎么做。
我把董伟肿胀的手掌抓过来,摁到灶台上,又把砧板上的菜刀拿起。
“你不会要砍掉我的手吧!”董伟大声喊道。
“你也知道怕啊。”我说道,“把眼睛闭上。”
董伟拼命的把手掌收回,“你敢砍我的手,我跟你没完。”
“我只是争取点时间。”我说道,“没说要砍你的手。”
“那你想干什么?”董伟现在也开始慌了,和我刚才一样。
我下面的动作,让董伟平静了许多。我用菜刀小心的把董伟大拇指上连个血点部位皮肤划开,划的有点深,董伟拇指的伤口顿时冒出液体,但是一种清亮的液体,我用力挤压董伟的手指,董伟疼的跳脚,这才有红色的血液流出来。
我看见董伟的手腕部位还没有肿胀,就把手指狠狠的攥着他的手腕。周玲子看到,连忙卧室拿东西来绑扎。
“用线,细线。”我对周玲子喊道。然后和董伟移动到客厅,我对董伟说,“不能坐,一定要站着。”然后继续狠狠地挤压董伟的手掌。
周玲子终于把线找到了,我们把董伟的手肘部位,紧紧用细线绑扎。然后一起下楼,边走,我边说,“别太急,让血慢点流。”
走到门口,我想了想,对周玲子说,“快把那个蛇头给带上。”
“带那个恶心的东西干嘛?”周玲子不敢去。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自己跑回厨房,找到刚才看的报纸,摊到地上,再用火钳把蛇头夹起,放到报纸中间,然后手抖抖瑟瑟地把报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整个过程,我都极力在客服心里上的巨大恐惧。当把报纸包好,才发现灶台的火没关,随手关上。拿起报纸,跑向楼梯,到一楼才追到他们。
走到路上,我们没有打120,而是拦了的士。等120还不如打的去医院更快。
司机一看我们三人的样子,不用我们提醒,就飞快的向中心医院开去。
当我们到了医院,一进大厅,一个护士就站在导医台的位置,看到我们就走上来,说道:“是不是被蛇咬了。”
“是是”
“来这边。”
本来我还好奇护士怎么会反应这么快,可是当我们走到急诊室的走廊外的时候,我就明白为什么了。
走廊里拥挤了很多人,他们都是被蛇咬伤了。
好几个医生和护士,正在急急忙忙的走进走出。
走廊里惨号不断。
“这个情况更严重。”一个医生看见了董伟的状况,连忙喊道,“先让他进去就诊。”
我和周玲子看见董伟已经脸色苍白,又看到这么多人被蛇咬伤,面面相觑。从伤势上看,董伟是比较严重的。其他拥挤在走廊里被蛇咬伤的人,咬伤的部位肿胀得没有董伟手掌那么厉害。都已经被医生简单处理,等着观察。
我和周玲子搀扶董伟走进医生的诊室,医生一看见董伟的手掌,就从座椅上站起来,“怎么这么严重!”
我感觉到董伟身体抖动一下,他被医生的语气吓到了。
“疼不疼,疼不疼?”医生拿起董伟的手臂摇晃。
董伟木然的摇摇头。
医生的表情,让董伟绝望。很明显呢,如果董伟现在感觉到疼,那就好办得多。
医生把董伟的手掌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不知道是那种毒素,就不好用血清啊。”
跟电视里的情节一样,我和周玲子同时恳求医生,“大夫,求求你救救他吧。”
医生临时拿了两片药片,让董伟吞服,又安排护士先给董伟清洗伤口。
看着医生也没有确定的办法,我把随身带的那个报纸拿出来,慌乱地铺到地上展开,那个血肉模糊,已经变型的蛇头显露出来。
“你挺机灵啊。”医生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仔细地看着那个蛇头。看了一会,也不说话,而是拿了一个镊子过wωw奇Qìsuu書com网来,慢慢的翻看蛇头。我和周玲子都急死了,医生也不说话。那边护士给董伟清洗伤口,董伟又开始在叫疼了。
医生看了好大一会,对我和周玲子说道,“奇了怪了。。。。。。。”
“怎么?”
“这应该是一条无毒蛇。”
“怎么可能呢!”我大声说道,“你没看见我朋友的手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了吗?”“这个,”医生说道,“也许是我看错了,毕竟我不是研究蛇类的专家。”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和周玲子焦急的说道。
护士把董伟又给扶了过来。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老头子走了过来,看了看董伟的伤势,对医生说道,“没事,就用普通的土狗子蛇的蛇药就行。”
医生看到这个老头子,“你是。。。。。。”
“他是屈师傅。”一个年长的医生模样的人对主治医生说道,“我们专门把请来的,路上耽搁了,所以现在才到。”
主治医生一听,连忙安排人给董伟打血清。
现在我看明白情形了,那个年长的医生一定是医院的领导,而这个屈师父一定是个蛇医。看样子今天被蛇咬的人真不少,医院里看到情况严重,专门在山乡里请来高人来救急。
屈师父是驼背,他用眼角瞟了一眼那个蛇头,说道,“这是条墨蛇,本来无毒,但是在土里时间长了,吃了蜈蚣,就变成土狗子蛇。毒性也会变。”
“怎么可能。”我心里想着,然后对屈师父说道,“这条蛇是花的,不是墨蛇。”
屈师父说道,“就是墨蛇,我不会看走眼。”
那边董伟刚打了血清,感觉到巨痛,在呲牙咧嘴的吸气。
屈师父把蛇头又看了一会,走到董伟面前问道,“你怎么被咬的,蛇从那里来的?”
董伟忍着痛回答,“妈的,蛇头砍下来,跳起来咬的我,蛇是在菜场里买的。”
董伟这句话一说,旁边几个就诊的人就都同时说道,“是不是时运菜场啊?”
“对啊,对啊。”董伟连忙会带,“那蛇贩子,弄了好几个大笼子,几百条蛇在菜场里卖,你们被咬,也是在他那里买蛇吗?”
那几个人都纷纷摇头。
“那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也觉得奇怪起来。
“我不是在菜场里被咬的。”其中一个伤者说道,“但是外面有几个人的确是在菜场里被咬的。”
屈师父说道,“这才刚出冬,怎么会有这么多蛇出来。。。。。。”
主治医生连忙叫护士去走廊去问,只要是菜场里被咬伤的人,都叫进来。
进来了几个人,什么穿着的人都有,看样子有买菜的市民,也有菜场里的贩子。
那些人一进来,就七嘴八舌的说起被咬的事情。
原来情形是这样,那个在菜场卖蛇的贩子,凌晨就陆陆续续的抬了那些大笼子过来,这个蛇贩子是菜场里的熟人,专门卖泥鳅啊青蛙啊麂子啊野鸡啊,这些不常见的野生动物的,被抓了无数次,估计和检疫站的人早就混熟了,罚款都罚习惯,但是一直在菜场里卖。
这次就不知道从那里弄来这些蛇来卖。
从早上卖到下午,到了五点多,菜场人正多的时候,就出事了。
董伟在一旁Сhā嘴,“我四点多买的,我走了就出事了吗?”
那些在菜场被咬的人继续说道,“就是五点刚过,很多人都找卖蛇的人买蛇,因为他卖得便宜,才十几块一斤。”
那些人继续说下去:
蛇贩子的生意很好,可是他们就两个人,一个然谈价,另外一个人就杀蛇。人多了就忙不过来。
由于不停的打开蛇笼子拿蛇,杀蛇的那个,嫌麻烦,就没有把笼子给关上,结果。。。。。。。。看着描述着的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就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恐怖!
现在只有一个人在说当时情况了。
那个杀蛇的人,从笼子里抓了蛇拿到旁边杀,就没顾上关笼子,那里面的蛇好像突然一起明白了,全部一涌而起,从笼子开口里爬出来,不是不是,是蹦出来的。
当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有的人还看着这些蛇冒出来,觉得有趣。等那个笼子里的蛇都爬出来一半了,才有人提醒杀蛇的人,“蛇跑出来啦。”
杀蛇的人没有听到,正在专心致志的砍蛇头。
结果那些蛇飞快的在菜场里爬动,到处乱爬。可是看到蛇逃出来的人,只有最靠近笼子附近的几个。菜场里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半分钟之后,一个女人发出尖叫。
然后情况就混乱起来,那些蛇爬的菜场里到处都是。两个卖蛇的人,顾不上做生意,连忙去关蛇笼,可是已经晚了。
蛇在人群里到处爬,碰到人的腿脚,就咬。有的蛇还是追着人咬。那两个卖蛇的开始还在地上抓蛇,想把蛇抓回去,可是他们两个人马上也被蛇给咬伤,也没力气抓蛇。
最蹊跷的事情在后面。
两个卖蛇的贩子,被咬伤后,连忙从身上拿草药出来,嚼了往自己伤口上涂抹。菜场里的人都在飞奔的逃避。
这时候,剩下的几个笼子,全部都翻了。其中有两个笼子,里面装的是酒杯粗细的大蛇,笼子的盖板本来就没上锁,而是用扣住的,笼子一翻,铁丝扣子就松开了,大蛇就爬了出来。
而这两个笼子,是被掏出来的蛇拱翻的。
“怎么可能!”主治医生惊讶的说道,“蛇怎么会这么聪明!”
“可是当时的情况真的就是这样。”描述者固执的说道,“不信你问他们。”
其他几个在菜场里被咬伤的人,都连连点头。
我听着心里发麻,那么多蛇,全部爬出来,该是个什么样的场面。我身体背心发麻不已。
屈师父听到这里说道,“谁说蛇不聪明的,蛇不比人笨。”
屈师父说的话,我听到之后,比刚才听到说蛇跑出来了更加让我心惊胆寒。描述者继续说下去。
那几条大蛇出来之后,没有主动攻击人,而是慢慢地爬向菜场的下水道,当这几条蛇爬进去之后,那些到处乱爬的小蛇,好像得到了命令,也跟着爬向下水道,不到十分钟,这几百条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但是一个卖猪肉的运气不好,他以为蛇都走完了。结果冷不丁,一条蛇从排骨里窜出来,把他的胳膊咬了。
那个卖猪肉的正站在这里,他把胳膊拿出来给屈师父看。
那两个卖蛇的人没有来医院,而是简单的治疗之后,看见闯了大祸,急急忙忙地跑到菜场旁边的马路上,开着他们的农用车走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这几个人把菜场的事情说完了,护士安排他们出去,严重点的要安排病室。
屈师父对医生说道:“今年的蛇发恶了,不得了啊。你们今年要注意点了。估计今年被蛇咬的人会更多。”
“不是因为卖蛇闯祸才惹到这些麻烦吗?”主治医生问道。
屈师父下巴向着门外点了点,是啊,这些人都不是在菜场被咬的。主治医生说道,“也是,这些人大部分是郊区的农户,有的在自己家里菜园子里被咬的,有的是在路上被咬的。”
屈师父想了一会说道,“应该不会这样,还真是稀奇了。蛇拢堆[宜昌方言/扎堆,指一齐行动的意思。]发恶[宜昌方言/因情绪失控做出带有报复性质事情的行为。],一般都在大山里面,离人都是很远的。”
那个医院的领导听到这里,也听不出什么更多的线索了,就对主治医生说道,“屈师父是老师傅,我们应该听他的,马上联系省里,调血清过来。”
那个屈师父被主治医生给留下,让他用经验判断被咬伤的人是那种蛇。
我和周玲子陪着董伟到了旁边的观察室。
护士给董伟挂了吊瓶,董伟到现在才敢躺下。
我看了看董伟的手掌,皮肤下面全部是积液,手仍然肿的厉害,但是比刚才有血色。董伟在病床上躺了两三个小时,脸上才不再是苍白的颜色,也能说话了,一说话就骂人,“妈的运气真背,被断头蛇给咬了。”
“是啊,”我说道,“听说被断头蛇咬了的人运气要背好几年。”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董伟埋怨我。
“对了。”周玲子在一旁问道,“疯子,你不是一直怕蛇吗?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蛇的东西,还知道要把蛇头带到医院来,让医生辨认。”
“就是因为我怕蛇啊。”我说道,“我从小就怕蛇,所以一直都很关注跟蛇有关的事情,比如什么地方容易被蛇咬,被蛇咬了之后,要做什么。。。。。。。”
现在知道董伟没什么大碍了,我们三个人都不再紧张,开始说笑聊天。到了半夜,周玲子坚持要留下来陪董伟,我就回家去了。
我回到租的房间,草草洗了上床睡觉,心里突然想起还有一锅蛇肉在厨房里。心里惴惴不安,但是又没有胆量起来,把那一锅蛇肉给倒掉。
晚上做梦,梦见全部是蛇,把我给缠的紧紧的,吓的醒了,醒了睡着,又是做这个同样的梦,重复一夜。2002年三月十六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五天。
今年的年成很奇怪,过年后不久,黄鳝就出来了。
联丰乡的邓银宝是出了名的钓黄鳝高手。他在第一时间,就敏锐地感觉到可以钓黄鳝,这是邓银宝的本事,他站在水田旁,随便看田埂一眼,就知道有没有鳝鱼,有多少鳝鱼,是多大的鳝鱼。
邓银宝从几岁就开始钓黄鳝,钓了四十多年,小时候钓黄鳝是自己吃,后来城里人突然一窝蜂爱上吃黄鳝了,邓银宝靠这个本事,挣了不少钱。后来人工养殖黄鳝的越来越多,黄鳝又渐渐不值钱了。邓银宝也就不靠钓黄鳝卖钱,只是钓黄鳝成了自己的一个爱好。每年钓不少起来,自己吃,或者送人。
每年的清明前后,邓银宝才会开始钓黄鳝,可是今年,这才刚过正月几天,邓银宝就看到了田间已经有了黄鳝活动的痕迹。
今年的冬天很暖和,黄鳝出来活动的时间提前了吧。
钓黄鳝最佳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到五点。
邓银宝昨晚早早就睡了,在凌晨两点起床,拿着他钓黄鳝的家业,向山间的水田走去。
邓银宝钓黄鳝的家业[宜昌方言/家当,这里指装备。]很简单,一个手电筒,一个装黄鳝的竹篓子,一个一尺多长的吊钩,吊钩是用自行车轱辘的钢丝做成的,直直的钢丝条,最前方是一个小弯钩,弯钩被他磨的尖锐锋利,还有个小盒子,里面放的是他白天在垃圾堆里刨出来的肥蚯蚓。
邓银宝走到一个水田旁边,用手电照射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个地方是他白天就看准了的,现在确认无误。
邓银宝蹲下来,从小盒子捏出一条蚯蚓,慢慢的穿到吊钩上。准备妥当之后,邓银宝爬到田埂上,用手摸水田里积攒的积水,他用手在感触水温。
水温很合适,正是黄鳝最喜欢的温度。气候反常,往年这时候,水的温度没这么高。
邓银宝手在水里摸索一阵子,然后用手电照射田埂,慢慢寻找,不多时,就发现了一个圆圆的坑洞。这个坑洞不小,但是坑洞大,不等于里面的黄鳝就大,黄鳝的大小,要看附近水里的小鱼小虾的大小情况,还有要看是不是老黄鳝,老黄鳝个头大,但是不容易上钩。
邓银宝喜欢的就是钓老黄鳝。
邓银宝把穿好诱饵的吊钩,拿在手上,手慢慢伸入积水之下,稳稳的把吊钩Сhā入坑洞。
邓银宝心里计算着,要多长时间,吊钩上的诱饵才会引起坑洞里的黄鳝注意。一旦黄鳝发现,就开始试探,然后咬钩,咬钩的时候,钢钩会有那么一点晃动,邓银宝最享受的就是那个晃动的感觉,他能通过这个晃动,推算出黄鳝的大小。
钢钩已经伸入坑洞一半,邓银宝的动作很慢,因为坑洞有时候不是笔直的,如果是弯的,那就要把钢钩抽回来,顺着坑洞弯曲的弧度,用手给扭弯一点。可是邓银宝马上就发现钢钩在颤动,而且力道不小。
邓银宝把手给稳了一下,手指传来的感觉,很明确的告诉他,黄鳝已经咬钩。
邓银宝飞快的把吊钩抽回,果然,一条粗大的黄鳝正在吊钩上摆动。邓银宝心里欣喜,一出手就有了。
可是当邓银宝把黄鳝从钢钩上扯下来的时候,发现黄鳝的情况很特别。这个黄鳝太长了,黑暗中,能勉强看到有两尺长,也许更长。邓银宝用手触碰到黄鳝的头部,滑腻腻的,鱼肉柔软,的确是黄鳝无疑。
邓银宝心里疑惑,顺着黄鳝的身体继续向下摸,突然就发现,黄鳝身体的中部,陡然变粗,而且从变粗的地方,黄鳝的皮肤变得坚硬,而且有了鳞片。邓银宝心里打鼓,和黄鳝打了一辈子交道,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
邓银宝心里忐忑不安,继续往下摸去,仍旧是坚硬的鳞片,而且不像黄鳝皮肤那么湿润,一点粘液都没有,是干燥的,且慢慢变细。但是还有一尺多长。
邓银宝摸着,心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下半截根本就不是鳝鱼!
这是一条蛇,把一条黄鳝吞了半截,所以上半截是黄鳝,而下半截就是蛇身。
幸好蛇正在吞噬鳝鱼,腾不出口来咬自己。邓银宝心里一阵后怕。
邓银宝一惊,把夹在下巴上的手电掉到田埂上。
邓银宝把钢钩扔到一边,弯下腰去捡手电。手电掉在田埂上,光柱照射在水田里的积水之上。邓银宝无意识的看向水面,看到了他震惊无比的事情,水面上几十个树枝一样的东西,直直地竖立在水面。
邓银宝眼光无法移开,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全部是伸出水面的蛇身,而且都对着自己。
邓银宝顾不上手电和钓起的鳝鱼,向着回路开始跑起来。跑了两步,左腿的膝盖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一个踉跄,邓银宝知道不好,但是继续奔跑,接着右腿的脚踝连续巨疼两下。
邓银宝现在就想着快点离开,可是两个腿迅速的酸麻,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邓银宝摔倒在田埂上,田埂很窄,邓银宝滚到了水田里。
邓银宝掉到水田里,最后的意识,就是发现,水田下,全部是一条又一条的蛇,那些被自己惊动的蛇,瞬间就窜到自己的身体上,把胳膊、大腿,甚至还有脖子,全部缠绕起来。
邓银宝身上的一连串的剧痛。然后在巨大的惊赫下,失去知觉。我上了一天班,身上又是灰扑扑的。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跟着混凝土的罐子车,到各个工地去倒混凝土,我的任务就是安排罐子车把搅拌好的混凝土倒在工地里需要的地方,处理一些灌浆时候的事物,然后和工地上收方的施工员核对数量,拿着签单回公司。
我干这个工作半年了。城市里到处都在建设,混凝土搅拌站的生意很好。半年前我被原来的单位开除,无所事事,找到了我在城建中专的同班同学,让我干了这个差事。
我的同学叫徐东,我们毕业后都分到了市政,当时我去了城市排水管网部门,徐东去了市政下属的搅拌站,当时还说我分配的最好,城市下水道管网系统的维护工作,上了班才知道,原来就是个通下水道的。徐东相反比我还好点,刚上班每天和水泥打交道,可是过了两年,搅拌站独立成公司了,引进一套先进的设备,徐东摇身一变,反而成了唯一能操作这个设备的技术员,吃香的很。
我半年前被原单位给开除,徐东就把我弄到他的混凝土公司,他现在说的上话了。幸亏他收留我,让保留了编制,毕竟是还是在市政的系统上班。
差点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同学,也是分到市政的,就是董伟,他分的最差,分到垃圾处理的部门,可是不到半年,当上城管,反而最轻松。
我天天上班,就想着当年为什么不长后眼睛,毕业的时候,选什么不好,选到去桶下水道。虽然力气活都是请的农民工干的,但是自己有时候还是得干活,好不到那里去。所以被开除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遗憾。
我上班就老是想着这些问题,怪自己的命不好,脾气也不好,在同学里混的最差。又想到董伟被蛇咬了,天天躺着休息,还有工资拿,他们的领导还去看望。我他妈的怎么就没碰到这么好的领导。
临下班的时候,老妈给我打电话,一接电话,老妈就问我:“你知不知道,时运菜场里蛇咬人的事情啊?”
“知道。”我漫不经心的回答,“董伟都被咬伤了。”
“那你快回来。”
我下班后,去了医院,又看了一下董伟。董伟正躺在病床上和他的同事瞎聊,吹嘘他被蛇咬到的过程。明明是他被蛇咬了,却被他说成是为了营救我这个胆小鬼,才被咬到的。他倒变成了英雄。这群城管里也有我的一两个熟人,毕竟以前也是同学。
他们看见我了,就嘲笑我,说我怕蛇,怎么怎么的。
“没想到疯子这么牛逼的人也怕蛇啊。。。。。。”
“打李波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
我听见这话,就作势要打他们,不过大家看我脸色变了,就不好在开玩笑,他们知道我真的发脾气了,翻脸不认人的。
我看见董伟的手掌已经消肿,表面斑斑驳驳的都是皴起来的细皮,几天后等他手掌的皮换完,伤也就该痊愈。
我对着董伟说道,“你怎么还没死,死了还能追认一个烈士都说不定。”
董伟沉浸在他刚才虚幻的英雄事迹中,还真把自己当做救人英雄了。
我把他的大拇指拿起来,狠狠捏了几下,他才住嘴,拼命的喊疼。我见董伟没什么事情,就告辞要走。
走的时候,我的几个老同学还要叫我一起去喝酒。
“喝屁!”我头都没回。半年前,我就和他们闹翻了,一群没义气的傻Ъ,合起来骗我。我回到家,果然老妈就追着我问董伟是怎么被咬伤的。
我大致把情况说了。
老妈就给了我个大瓶子,要我带着身上。我拿到手上,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这东西我熟悉的很,雄黄酒嘛,从小到大,都是用这个擦身上防蚊虫叮咬的。
“我听说菜场里的闹蛇的事情了。”老妈边吃饭边唠叨,“你婆婆说了,今年就是闹蛇的年成,要注意。”
“那有蛇咬人还分年份的。”我嘴里说着,但是心里还是心虚。
“你婆婆说的啊,”老妈说道,“她说四几年,也是这样,闹了一次的,村里好多人都被蛇咬了,还死了不少人的。”
“妈!”我不耐烦的说道,“你晓得我怕蛇,就不要吓我了好不好。五六十年前,那时候,婆婆住的地方还是农村,到处是山和树木,当然蛇多,现在都是城市了,到处是水泥建筑和马路,蛇往那里躲啊,吃什么啊?”
“你就是不听大人的话。”老妈又来了,“叫你好好做事,你不听,非要扯皮,把工作都弄丢了,现在找事有多难你知不知道。。。。。。”
我听得头皮发炸,我只要回家,老妈无论什么话题,最后都转到这上面来。
我连忙把饭扒了几口,就要走了。临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雄黄酒给带在身上。2002年三月十七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四天。
中午休息,我和罐子车司机坐在驾驶室里休息,边抽烟边聊天。
司机说他听到一个传言,让我很感兴趣。
司机住在伍家岗白沙路那里,他说昨晚在家里和邻居打麻将,听邻居说了一件怪事。
我懒洋洋的听着,看能有多怪的事情。
说是长江上一个打渔的老式船划子,在长江上飘了两天天,一直就飘在距离岸边十几米的地方,开始的时候,别人都没觉得什么奇怪,打渔的人,平时吃饭睡觉都在船上的。一家大小,除了小孩要读书,住在岸上。
可是那船划子联系停了好一天一夜天都没动静,打渔的小孩却急了,他说他父母根本就没上岸,也没去别的地方。那块的趸船和这家人很熟,就连忙划了小船到木船上去看。
结果就发现,打渔的两口子已经死了。整整齐齐的躺在小船里的被褥上。跟睡着了一样。
趸船上的水手一看就慌了,连忙打电话报警,水上派出所的警察来了,又是照相,又是查看木船现场。然后把木船弄到岸边,叫殡仪馆的人来收尸。
当时围观的人,都看见尸体被抬上岸的时候,两口子身上都好端端的,身上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就跟睡着了一样。
如果是水鬼给拉人,那也是把人弄到水里淹死啊,怎么人死了,跟睡着一样。也没有反抗的痕迹。
一定是两口子打渔,捞起来的鱼太多,长江里的水神在报复他们。
“扯淡!”我听到这里说道,“你信这个啊。”
“那怎么解释两口子好端端就死了。”司机说道,“又不是在家里,煤气中毒死的。还别说,他们两口子死的样子就跟煤气中毒一样。”
我听到这里,心里猛地惊悸一下,“该不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吧。”
“没有伤口啊。”司机连忙说道,“警察检查了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有的毒物,咬人的伤口很小,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的。”
“那到有可能。”司机想了一会又说,“可是长江上,木船又飘在水里,怎么会有毒虫之类的东西爬上去。”
“谁知道呢。”我撇嘴说道,“这年头,什么稀奇事没有。”
和司机说了一阵,也懒得说了。
可是老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紧张了半天。
“你真的要注意啊,”老妈在电话里说道,“莫不当个事。”
“怎么啦?”我问道。
“好多人都在说,联丰一个捉鳝鱼的,被蛇咬死了。”老妈在电话里说道,“半夜里捉鳝鱼被咬死的,人死了躺在水田里,身上到处是蛇咬的印子。蛇平时不咬人的,你婆婆说,蛇聚在一起咬人,证明它们就在发恶了。会主动找人咬。”
“联丰又不是市内。”
“离市内还有几步路啊。”老妈继续唠叨,“你每天出门的时候,把雄黄酒多抹点在身上。”
“那气味不好闻。”
“总比被蛇咬了强。”
我本来想睡个午觉,就被司机和老妈搅合,耽误不少时间,我看了看时间,还可以休息一个小时,打算睡一会。
可是电话又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杨丽打来的。
我懒得接。电话响了一阵子就挂掉,过了几秒钟,电话又一次响起来。
我恶狠狠的把电话接了。
“丹丹不见了。”杨丽说道。
“干我屁事啊。”我没好气的回答。
“你帮我找一下啊,我找了一天了。”
“我他妈的凭什么帮你找狗。”我说道,“我还帮你找狗,你那条狗早就被人吃掉肚子里了。”
“你不找就不找。”杨丽说道,“你说这话很解气是不是。”
“我懒得跟你说,你让李波给你找,让他安排人找不就行了。”我把电话挂了。
我心里生气,看样子是睡不成午觉了。
“女朋友啊。”司机不怀好意的说道,“女人就是麻烦。”
“女朋友个屁!”我骂道,“跟人跑了,跑了就跑了,还他妈的天天烦我,还要我帮她找狗子。”
司机呵呵笑起来。
我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都没在我面前明说而已。2002年三月十八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三天。
318国道,凌晨五点,一辆从重庆方向开过来的大货车,开过桥边,到了山顶,前方就是朱市街,318国道在朱市街需要通过汽渡。
大货司机挂档慢慢向山下开,天色未明,车灯照射在路面上,开到大坡的中段,经验丰富的司机觉得路面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汽车行驶。车灯照射的路面总觉得有点颜色异常。
司机警惕起来,脚轻触刹车,把车速更加放慢,车轮略微有点打滑,路面的确有东西。司机敏锐的察觉到异常。连夜开车,司机很疲劳,所以更加提醒自己不能有任何闪失。
车慢慢的行驶,司机的耳朵里隐约听到清脆的爆裂声,声音很小,也分辨不了到底是什么声音。
司机心里想着,农民在路面上晾晒谷物和秸秆,是常有的事情,可是那都是在秋冬季节,现在是春天,就是油菜籽也还还没有开花。司机紧握方向盘,一时想不出缘由。
火车继续行驶,爆裂的声音更加清晰,车轮打滑的频率也渐渐不受控制。司机继续踩刹车,车轮仍旧在路面上轻微滑动,司机最终还是把货车停止下来,稳稳得停在公路边。
车灯仍旧照射在前方的路面上,司机把头凑到挡风玻璃后,仔细的看着前方。路面上黑压压的,不是寻常路面的颜色。司机继续观察,发现路面上黑压压的东西,如同一层地毯,而这个地毯,正在活动,司机突然明白路面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千万条蛇正在路面上爬行,数量太多,以至于把路面全部掩盖。司机想起刚才听到的轻微爆裂声,脑袋无法控制闪现出车轮碾压群蛇的场面。
司机连忙把驾驶室的车门仔细看了一下,又不放心地把车窗摇上。
司机强忍着心中的惊恐,重新发动挂档,货车快速向坡下的朱市街开去,车一直开到区政府的位置,路面才恢复正常。司机把车开到渡口。看到渡口已经有少量的人和车在渡口等轮渡,才把车门打开,对着等渡轮的菜农喊道:“蛇!全部是蛇!”
天色渐渐有点光明,众人被司机的惊呼吸引,都围过来。已经不需要司机做太多的解释。
大货车的车轮上血肉模糊,夹杂着无数条断裂的蛇尸,围近观看的人,轰然一声,全部后退。司机跳下车,也站到一边,看到自己的货车下到处是肉渣,还有几条半截身体的蛇身夹在车轮的缝隙里缠绕扭动,吓得大汗淋漓。
天大亮之后,朱市街附近的居民,被嘈杂的人声吸引,纷纷走到国道上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国道上站了很多人,都指着路面纷纷讨论。
路面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粘液,还有无数已经被碾压的不成形状的蛇尸,顺着车轮的印子延续,一直到大桥才没有痕迹。
很多人还好奇的看着大桥下的水面,情况大致能分析出来,夜间有成千上万条蛇在国道上迁徙,在天亮之前,全部爬到大桥下的溪水里。
蛇群搬家,所有人都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是不是要地震了。”有自作聪明的人说道,引起其他人的应和。
一个老头说道,“一定是要闹灾。”天源酒店的一个厨师,突然就发疯了。
厨师在厨房里正在工作,突然就发了疯,跑到餐厅里面,大闹一番,然后冲出酒店,在马路上狂奔,边跑,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跑到药厂附近,已经浑身赤祼。旁观的路人看到,这个发了疯的厨师,不停的在自己的身体乱抓。
厨师的身体黑黝黝的,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厨师跑在马路的中央,路上的车辆纷纷避让,交通拥堵。当厨师跑过清江大厦之后,顺着绿萝路向山顶的方向跑,跑到加油站附近的时候,被附近的交警制服。
疯了的厨师被交情摁在地上,仍旧不停的扭动身体,嘴里荷荷有声,眼珠暴起。这都不是最诡异的,旁观者都看到厨师的身上没有一片好皮肤,长了一层厚厚的黑甲。
“不要看,不要看”警察连忙把附近的一个广告旗帜扯下,把疯子的身体盖住。2002年三月十九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二天。
看来老妈说的没错,今年的蛇多。
我已经听到了很多关于闹蛇的传言。比如徐东今天上班就对我说,他住的地方,就是火车站旁边的城中村,隔壁的一个人,大清早的在家里一阵乱喊。
那个人是个外来人口,专门收破烂的,大清早的在家里狂喊,别人以为他家里有小偷。都过来帮忙。大家进屋之后,那个收破烂的人,穿着一条短裤,手里拿着一个衣架,指着他的床上。
于是众人就看到,他的床上盘着一条酒杯粗细的长蛇,花纹斑斓,正在熟睡。
“我说一晚上,脚总是碰倒一个东西。”收破烂的说道,“没想到是条蛇。”
幸运的是,这个人没有被蛇咬到,看来这条蛇只是把他的被子当做一个温暖的窝,爬进来休息。
众人联合把蛇打死。
徐东把这话给我说了之后,我心里莫名的焦躁起来。加上听到的江南蛇群体搬家的传言,还有老妈一再的警告,我已经能够感觉到,这种我最害怕的冷血动物,距离我很近,真的很近。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跟传言里那些人遭遇一样,碰到我最害怕的东西。
下班后回到家里,看见董伟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不在医院多呆几天?”我好奇的问道,“正好可以偷懒啊。”
“休息个鬼。”董伟愤愤的说道,“领导说了,人手不够,要我回来上班。”
我看董伟的手腕缠了绷带,手掌掉在胸前,他手掌的表皮在开始脱落,看样子是要好了。
“你们还有忙的时候啊。”我讥笑董伟,“是不是省里有人要下来检查了,让你们去驱赶摊贩。”
“不是。”董伟说道,“你难道没听说吗,现在市里很多地方都出现了蛇,环卫的都出动了,但是还不够,所以又组织了打蛇队。妈的,这种事情,都落在我们头上。”
我听了幸灾乐祸的笑个不停。
正在笑,客厅的门锁响动,周玲子走进来。周玲子身后跟着进来一个人,我看见了,鼻子里狠狠的哼了一声。然后对周玲子说道,“你把她带来干嘛。”
杨丽看见我仍旧是对她一幅恶狠狠的表情,就站着没敢说话。
“我不会帮你找狗的。”我说了一句。
“不是我来找你,”杨丽低声说道,“是他要找你。”
“好啊。”我大声说道,“让他来,现在就让他来。老子说过的话一定算数,见他一次打一次。”
“他找你是有很急的事情。”杨丽说道,“他跟领导说了,让你回去上班。”
“不去。”我说道,“你以为我喜欢通下水道啊,你不就是嫌弃我通下水道吗。”
“丹丹找到了。”杨丽眼角红了,但是她的脸色却发白,嘴唇在轻微颤抖。
“狗皮找到了吧。”我狠狠的刺激杨丽。
“丹丹被吃了。”杨丽全身在抖动。
“我就知道我没猜错。”我轻蔑的说道。
“在我们楼下,窨井盖开了一个口子,丹丹的链子掉在旁边,我以为它是掉进窨井里了。”杨丽说道,“李波就喊人来,去下水道里去找。”
“哼哼,你真会找男人啊,找的都是钻下水道的,帮你找狗方便。。。。。。”我嘴里继续挖苦杨丽,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刚说她的狗被吃了,那有人躲在下水道里吃狗的。
我现在才看到杨丽身体筛糠一样的抖动,主要原因是她害怕,她真的很怕。
“被蛇吃了!”我大声问道。
杨丽估计当时看到了很恐惧的场面,现在还没有摆脱出来。
“那该死多大的一条蛇,连哈巴狗都能吞下!”我也毛骨悚然。
“李波带来的工人,在里面把蛇打死了。”杨丽下巴科科的,说话都结巴,“把蛇拿到地面上一看,肚子鼓了好大一个包,他们把蛇破开。。。。。。”
“跟我什么关系。”我说道,“李波叫我回去上班,又是什么意思。”
“他。。。。。。”杨丽犹豫半天说道,“他说,下水道里还有很多蛇,需要人去打蛇,可是下水道里的情况很复杂。。。。。。”
我把董伟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
如果要找出一个对这个城市的地下管道系统最了解的人,非李波莫属。他是城市排水系统的负责人。
但是,李波和我从初中到参加工作,几乎走遍了城市里所有的地下通道,他至少有十几次都在里面走的找不到方向。
每一次都是我回头把他给找到,带着他爬上地面的。
是的,李波是我十几年的好朋友,我们共同的爱好,就是钻洞,喜欢往城市里任何地下的坑洞里探险。这个爱好直接导致了我们当初选择这个职业。
李波要我回去的目的,已经很清楚。
我对着杨丽说道,“给他打电话。”
“你。。。。。。”杨丽怯生生的看着我。
“快打!”
杨丽还是把电话拨了,轻轻的“喂”了一声。
我一把电话抢过来,对着电话喊道,“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
2002年三月二十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一天。
在我眼中,城市分为两个区域——地上的区域,和地下的区域。
我们这个城市的最开始只有几条青石街道。城市居民生活污水都是排放在屋前屋后的露天沟渠,屋前的叫阳沟,屋后的叫阴沟。不过根据习惯,无论屋前屋后的沟渠,大致都统称为阴沟,如同毛细血管一样的阴沟,流淌到大一点的露天沟渠,延伸到了长江。
随着城市的慢慢发展,几个大沟渠成为城市污水的主要沟渠。其中一大公桥的沟渠最为有名。这种沟渠非常脏。
一直到八十年代,城市里还有很多从郊区流过来的小溪流,也部分承担了下水道的功能。当年城市人口稀少,垃圾和污水并不多,这些穿过城市的小溪沟,大多数时间还是非常清澈的,里面甚至有鱼虾。
改革开放到了九十年代,城市肿瘤一般的膨胀扩张,人口翻倍的增长。当年清澈的溪流不复再现。从市郊流进城市内部,最大的那条水系——运河,在即将入长江口的那几百米,也变得肮脏不堪。
其他小一点的溪流也被兴起的工厂,排放的工业废水污染,水质极度恶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中期,最为恶劣,城市里的工厂,将室内的水系污染殆尽之后,下一步目标竟然是长江。那几年,长江上漂浮着黄白色的污染物,延绵数十里,从宝塔河的纸厂一直到猇亭,全部是这些恶心的工业废物。以至于连境外某国的卫星都能观测到。到了这个时候,城市的决策者,才开始意识到环境问题。关停了几个污染大的企业,剩下的搬到了距离市区较远的郊区。
城市里曾经的那些蜿蜒流淌的小溪沟,渐渐的人们的眼中消失。
但是它们仍然继续存在。只是,已经完全变成了下水道。城市里要修建道路,修建钢筋水泥的建筑,于是就用盖板,将本来露天的溪沟都遮掩起来,讲它们彻彻底底的变为地下排水沟。
比如我小时候,在我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溪,从市郊的大山里流淌出来的,当年附近的菜农,都依靠这个小溪灌溉菜地,还在溪水旁洗衣服,洗菜。那时候,我和伙伴还经常在那个齐膝深的水里捕鱼捞虾。
可是后来一个兵工转型的企业征用了小溪附近的那一大片山地。人改造自然的力量是惊人的,开山劈石之后,那片绿色的小山丘消失,那个溪流流淌的区域,也成了工业化的场地。
但是改造者没有把小溪填实,而是在小溪之上,用石头和混凝土修建了涵洞。原本熟悉无比的小溪,就成了地下的水系。处于对地下涵洞的好奇,我那时候,就经常钻进那个涵洞。用手中的蜡烛,慢慢在涵洞里行走。
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特别是我发现涵洞里有很多垂直向上的通道,顺着通道里预埋的钢筋梯子,慢慢爬上去,推开雨水箅子,就会到达一些平时根本无法在地面到达的地方。这种乐趣,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非常具有诱惑力。
类似的溪流都渐渐演变成了地下的排水系统,当我上初中的时候,已经不再满足于小学附近的那个涵洞。而是对其他的地下水系都很感兴趣。
小时候我以为所有的小孩都有这个爱好,上了初中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有对地下世界有莫名的好奇。所以李波带着我去转他住所附近的那个涵洞的时候,我和他放学之后的大部分时间,就是乐此不疲的进入地下的世界。
任何事情做的多了,都有一定的发现和收获。
我和李波在整个初中,在城区里的那些地下通道里行走过很多遍。但是我们也是有原则的,下暴雨的时候绝对不能去,这是经验,因为一旦暴雨下下来,下水道的水,会迅速的涨起来,在地面上就能看到这点。
还有,我们不去最脏的那几个沟渠,我们去的地方都是相对偏僻,水质较为干净的地下沟渠。那些沟渠,一般都是三四米的直径,里面留的水不大,多数时间,只有正中间的细细的一道水流。
还有几个地下沟渠,一年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干的,因为已经被地面上的人给放弃、遗忘。成了一个又一个空荡、冷寂的地下空间而已。
我和李波,不止一次的看到流浪者在这些废弃的空间里居住。最夸张的一次是,看到有一家大小六口人住在里面,是一对夫妻和一个老人,还有三个小孩。
那对夫妻白天就在地面上乞讨,然后购买食物从一个隐蔽的进口进入那个废弃的下水道。他们的父亲和三个小孩,就居住在里面,他们用蜡烛和煤油灯照明。当我和李波第一次进入到这个下水道(我们是从地面上另外一个通道,从一个井盖里爬下去的),看到这一家人正在享受他们的晚餐,不仅惊呆了。
随着我和李波在地下的世界里行走的地方越多,我们队地下的沟渠就更加了解。
我们这个城市处在丘陵地带,当年国家三线备战的时候,在这个城市里挖了无数个人防工事,这些人防工事,有很多和地下排水系统连在一起,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隐藏在城市的地下。
可是知道这些的人很少很少,人都是容易遗忘的动物,那些当年修建地下坑洞的参与者,早就把这些地方忘得干干净净。
我和李波经常在地下的行走几里,然后在某个地方爬上地面。那种空间位移带来的新鲜感和满足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我和李波的学习都是中等,然后我们毫无意外的一同上了城建中专。这是我们市内户口,学习普通的学生的几乎没有选择的选择,因为我们城市里只有两所中专,一个电子中专,一个城建中专。
我和李波在上中专的四年里,继续着我们的爱好,当同学们在游戏机厅消磨时间的时候,我们正在做着我们的事情,我们开始不满足于单纯的在地下世界探险,而是把这些地下通道和地面上慢慢联系起来。
到了我们毕业前夕,李波已经在他的一个日记本里,画满了地下通道的地图。
我们走在城市里任何部位,都会本能去印证,脚下相对的是那一条坑洞。城市里很多偏僻的角落,都是我们wωw奇Qìsuu書com网进入地下世界的入口,有的是个非常不起眼的窨井盖子,有的是隐藏在下水道旁的一个干涸的大坑,有的是防空洞某处的一个支线。。。。。。。
于是我当我和李波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进入了市政单位的排水维修的部门,一点悬念都没有。
当杨静昨天说了李波想让我回到原单位上班之后,我不禁把我和李波当年一起的经历回想了一遍。
那几年,我们共同的爱好,让我们有了深厚的友谊。
去他妈的友谊!
我忍不住恨恨的诅咒起李波。
2002年三月二十一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七十天。
今天上班,又听到和我一起的那个罐子车司机危言耸听。司机说,他家附近前两天出事的渔船上两口子尸检又了出怪事。
我一听就说道:“我不是说过吗,肯定是被某种毒虫咬死的,这段时间闹蛇的事情到处都是,琢磨着他们就是被蛇咬死的。”
司机把我看了一眼,说道,“被你猜中了一半,的确和蛇有关,但是他们不是被咬死的。”
我就问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就说,在尸检的时候,法医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们身上有什么痕迹。把两人的尸体也解剖了,身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最后根据尸体的表现的症状,推断他们是窒息而死。
于是就检查他们的呼吸道,结果。。。。。。。
结果当法医把尸体的喉咙割开,发现尸体上呼吸道里面塞满了蛇,是一种土黄|色的小蛇,每条只有筷子粗细长短,但是数量有七八条,把尸体的呼吸道塞的满满的,看样子是从鼻孔里钻进去的。
至于为什么受害者没有挣扎,一定是他们在睡梦中,先被这种蛇咬了,所以身体麻痹,无法挣扎。而且不是在皮肤表面咬的,而是钻进去后,在喉咙里咬的。
我听着司机描述,心里就想象那个场面,人睡的好好的,突然鼻腔里一阵轻微的刺痛,然后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在里面,想咳嗽,可却咳嗽不出来。想用手去挖喉咙里的东西,可是全身无法动弹,手指都动不了。眼睁睁得感觉那东西爬进自己的鼻孔,一条、一条又一条。如果是平时,一定是当做梦魇。可是接下来,他们临死前,肯定恐惧到了极点,因为,他们如果能感觉到更多的小蛇,往他们的鼻腔里钻,那该是多么绝望的感受。
司机说的让我浑身不自在。一天都没舒缓过来。
到了下班,徐东从搅拌站的控制台里对我喊道,“疯子,等我一起下班,我们去陶朱路喝酒。”
于是我等徐东换了衣服,打的到了陶朱路吃油闷大虾的摊子上坐着。
菜还没上来,我和徐东坐在摊在上边和啤酒边聊天。
看见徐东在向我身后张望,我说道,“还有人要来吗?”
徐东没回答,我就自己向身后看。一看董伟吊着一个膀子正向我走来。可是还有一个人,我看见了火冒三丈。
我站起来,操起啤酒瓶。
徐东一把把我拦腰抱住。
李波冷静的说道,“既然我来,就做好准备挨打的,蛮子(徐东的外号)你松开他。”
“都是兄弟,都是兄弟。”董伟劝道,“为个女人,何必呢!”
“妈个比的,你们都替他说话是不是?”我骂道,“他是兄弟吗,周玲子要是被蛮子抢了,你会不会还当蛮子是兄弟!”
李波推开董伟,走到我跟前,对徐东说道,“你放开疯子。”
徐东犹豫着,把我放开。
我冲到李波面前,扬起酒瓶向李波头上砸,结果砸在董伟的胳膊上。董伟用手臂替李波挡了。董伟对我喊道,“你要把我两个胳膊都废掉啊。”
我随即抽了李波一个耳光,然后反手又抽了一下。
“够了没有?”李波问道,声音很沉稳,看来他真的是做好准备来挨打的。
“我知道你找我回去干什么。”我对着李波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帮你到下水道里去找蛇的。”
我不想再和李波罗嗦了,我转过身走去。
半年前,我冲进李波的办公室,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把李波狠狠打了一顿,我狠狠的用拳头招呼他,李波一点都没有反抗,默默承受着我的攻击。他的表现,让我心里彻底绝望,因为看样子他自己的作为,他早心存愧疚,就等着我这一刻。在我出手打他的前几秒钟,我多么希望他对我这我委屈的大喊,“疯子你打我干什么?我怎么啦?”
然后我会发现这一切都是误会。
我好希望是这样,着我最后一丝希望了。
可是李波默默的承受了我竭斯底里的殴打。当我把李波打倒在地上,用脚踢他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站在一旁观望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他们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沉默。
没人来劝架。
原来他们都知道,全部都知道,只有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
我当时还能做什么,只能用暴力来挽救我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但是他们的沉默,让我更加的颜面扫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癫狂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提醒我,连个暗示都没有。
这就是朋友。
董伟和徐东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让我相信他们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也表示对李波作为的不齿。我才保留了最后的两个朋友。虽然在我平静之后,我知道董伟和徐东也一定和旁人一样,隐瞒李波的无耻,但是我需要有人陪在身边,我无奈的告诉自己,我不能一个朋友都没有。
我心里想着这些,渐渐走开。
走到解放路口,看见徐东和董伟陪着李波跟着我后面。
我加快脚步,想尽快摆脱他们,我拦了一辆的士。准备上车。
“疯子。”李波喊道,“我找到那个入口了。就在旁边的水坑下面。”
我愣了一下。扭头看着李波。
2002年三月二十二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九天。
旁晚,夕阳挂在西边的日头。落日的余辉照射在长江的细微水波之上,映射出粼粼的微光。
长江的水现在还是清澈碧绿,每年的这个时候,江水最为干净。从六月份开始,汛期到来,长江的水会变得浑浊,水中的泥沙增加,让江水变为昏黄的颜色。
一个垂钓者坐在轮胎上,身体随着江水的波浪略微摆动。江中间一个大游轮驶过,激起半尺高的浪头,向岸边涌来。
垂钓者被第一个浪头惊动,身体调整一下,保持平衡。然后看了看距离自己十几米远的第二个浪头。
垂钓者的忽然看到浪头上有点异样,开始以为自己是被浪花上的反光刺到眼睛,当他再一次定睛观望的时候,就能够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浪头上一条蛇正稳稳的漂浮在浪尖,那条蛇身体扬起,竖在水面上一截,蛇头静止。
垂钓者能感觉到,这条横渡长江的蛇,也发现了自己,一人一蛇,在那一秒钟对视。那条蛇,仍旧稳稳漂浮在水面,但是不再随着浪花向岸边移动,而是顺着水流向着下游飘去。
垂钓者非常诧异,长江里是没有水蛇的,这条蛇很明显,是从江南游过来,而且它已经接近成功,即将到岸。
陆地上的蛇一般是不会下水游泳的,更遑论会潜入长江,横渡几里宽阔的江水。垂钓者想到了民间的一个传言,土狗子蛇一旦游进长江,那是受到了长江里的蛟龙召唤,被召唤的蛇,都会踊跃争取化龙的机会,变得和平常不同,这时候长江上的任何渔船都要躲避,见到的人会倒霉。至于在长江里的蛇,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垂钓者看到第二个浪头也涌过来了。
这次浪头上伸出无数个蛇头,齐齐排列,这些不再躲避,而是继续顺着浪头,向着岸边飘过来。
发呆中的垂钓者,脑袋突然清醒,意识到危险,连忙转过身,用手拿起轮胎上和岸上连接的绳索,飞快地拽,轮胎和浪头赛跑,向岸边移动。
可是轮胎移动的速度,远远低于浪花的速度。
轮胎被浪花轻微扬起,然后又垂下,垂钓者嘴里忍不住轻呼一声,把绳索给放下,水面上全部是密密麻麻的蛇,随着浪花推动的蛇,不计其数的蛇,都飘浮在水面,朝着岸边游去。
垂钓者恐惧的发现,已经有很多蛇爬上了自己的轮胎,然后在附在轮胎上静静不动,它们都累了,在找一个地方休息。
垂钓者不敢妄动,看着自己身边一条条蜷曲起来的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个浪头又来了,垂钓者看到,这个浪头带来的蛇更多,并且拥挤在一起,很多蛇都互相纠缠,露出白色的腹部,就像胡乱打结的绳索一般。
垂钓者毛骨悚然,趁着浪头未到之前,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同时,21路车,下班高峰。
在东山花园上车的两个人,司机很熟悉,一个是高瘦的中年男人,面相英俊,留着半长头发,另一个是个五十来岁的矮小粗壮汉子,上车的时候人很多。
司机把车内的广播打开“。。。。。。。请乘客看管好自己的钱包。。。。。。”
两个男子在车内到处拥挤,粗壮汉子嘴里用四川话说着,“让一下,让一下。”
高瘦的中年男人站到一个年轻女人旁边。目光游移不定,手伸向那个女人的坤包。
手指轻轻的拉开坤包的拉链,公汽颠簸,年轻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在看,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有只手在动自己的坤包。
坤包已经全部打开了。
男人的手指慢慢伸进坤包,在里面触碰,希望能摸到钱包之类的值钱物事。
女人的坤包里面什么都有,当男人的手指触碰到光滑冰凉的东西,也没有太多想法,而是用手背把那团物事给轻轻拨开,继续在坤包的底部摸索。
一震刺痛从男人的手掌边缘传来,男人“啊”的一声,惊动了车内的乘客。那个被盗的年轻女人也被身边男人的叫声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这个男人的手伸在自己的坤包里面。
“小偷!”年轻女人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想着他们看过来。
那个四川男人一看同伙失手,连忙过来解围,“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了。。。。。。。”
高瘦男人一脸的痛苦,慢慢把手从坤包里抽出来。
“呃——”旁边的人向后退去。
那个女孩尖叫起来。
高瘦的男人的手已经全部抽出坤包。他的手上缠了一条红白相间的蛇,从手掌一直缠到手腕,蛇头正咬着高瘦男人的手掌边缘。
高瘦男人开始发狂一样地挥动自己的手,但是他惨叫连连,那条蛇顺着他的胳膊,飞快的在他手臂上螺旋盘行,瞬间把他的脖子给缠绕起来。高瘦男人吓得瘫了,坐在地上。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几公分远的蛇头,在自己的鼻子前面伸缩蛇信子。
豆大的汗珠从高瘦男人的额头淌下。
乘客都惊叫着,“司机停车,停车!”
2002年三月二十三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八天。
我和李波站在这一个铁门门口。李波用手中的蓄电电筒慢慢照射这个锈迹斑驳的铁门,从上至下,从下至上。
我拒绝不了李波,因为能够进入这个铁门诱惑太大。李波知道我一直对没有进入这个铁门耿耿于怀,我很怀疑他早就用他的能力找到了入口,但是他一直隐瞒着我,就是为了保留这个秘密,让我能够在最恨他的时候,跟我交换。
我想到这里,又意识到了什么,我忍不住又要狠狠的揍他。他发现这个入口的时间,就已经对杨丽有非分之想了,他故意的。
“你发现这个洞口有多长时间了?”
“两个月前。”李波说道,“我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在地下的通道里走走。”
“你不是不太愿意在管道里了吗?”我虽然心里舒服了一点,但还是讥讽李波,“当了领导,岂不是丢份。”
李波没有说话,黑暗里一片沉默。
“这两天蛇多。”李波说道,“我和同事几乎天天都下来。”
“来打蛇?”我心里不禁非常紧张。
“是的。但是你别担心。”李波随即说道,“就在昨天,下水道里的蛇突然全部消失,我们连续几天都在里面搜寻,没有再发现蛇,它们都消失了,一条都找不到。”
我想了一会,靠在墙上,“这说明我们当初推测的没错。。。。。。”
“是的。”李波说道,“下面还有一层。”
“也许不止。”我说道,“还记得在东山下面的那个封死的坑洞吗,倾斜着向下,被塌方的土石给堵上的那个,我当时就说了,那个倾斜的隧道,就是通向更下面的路经,上面标注的有数字,那数字一定是距离地面的深度。”
“如果按照那个数字,”李波说道,“的确下面至少还有二十米还有坑洞。”
“那就还不止一层在下面。”
我和李波所在的地方距离地面十米,这是我们在城市里所能探索到的最深处。我和李波在几年的时间里,几乎走遍了所有地下的通道,遍布在地下的坑洞如同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城市的面积有多大,地下世界的坑洞就随之延伸有多广。
当我和李波认为已经把地下的坑洞都走遍,并且已经非常熟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李波走丢了。在一个岔洞口走丢的,当我费劲力气在洞内寻找的时候,李波又出现在我面前,并且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我们从没到过的地方。
李波当时就带着我去了他突然发现的那个入口,其实是个很小的门,只有半人高,由于时间长远,那个小门和旁边的石壁一样,都被地下水把表面侵蚀,虽然我们无数次走过,却没有一次发现这个异样。
还是李波心细,当他蹲下来,慢慢观察的时候,我就走远了。
李波已经把那个小门推开,带着我走进去,我们顺着几乎垂直的台阶向下走去。李波很小心,比我谨慎,他对我说,这里的空气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可以判定,这下一层,一定和地下某个缝隙连着。很有可能那个缝隙是这个城市很古老的一个地下河流。
当我们走到这个更加深的坑洞里之后,我和李波当时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但是我们随即失落,因为这一片坑洞的范围很窄,我们慢慢摸索了几个岔洞之后,发现到处是死角。
最后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铁门之上。
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想打开那个铁门,当我们多次来到这个地方,最后还使用了工具,把铁门打开了一半,却发现,铁门背后一米处,是一堵墙,而且是混凝土浇筑的墙,我们用铁锤在混凝土墙上面敲击,混凝土墙面发出的回响,让我彻底放弃,这混凝土的墙,厚的超出我们的想象,除非把地面上的大型机械开到这里,才有可能挖开。
我和李波,在这个铁门附近摸索了一个星期,几乎每天都来。最后,我们放弃了。我非常不甘心。
李波也一样,我以为他把这件事情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能从旁边的找到入口。
李波用电筒照了铁门一会,然后带我走到旁边一个通道的尽头,我这才发现,李波并不是完全靠他的能力发现的入口。而是有很大运气成分。因为这个通道的尽头原本是个小厅,现在小厅的地面塌陷了。
李波慢慢的把塌陷的坑里照了一遍,我发现,这个小厅的地面以前竟然只是一层薄薄的石板,下面的木头支撑断裂之后,地板随之垮塌。让李波发现了这里。
如果我不是因为离职,我想我能比李波更早发现。
垮塌的坑底,很明显有个通道,斜斜向下,看不到尽头。
“你没进去过吗?”我问道。
“没有。”李波回答,“我觉得应该和你一起下去。”
“我不会去的。”我拒绝了。
李波叹一口气,说道,“好吧,那就等这次蛇的事情完结之后再下去吧。”
李波刚才说过,上层通道里的蛇全部消失了。它们能去那里,当然是进入了更加深的坑洞。我怎么会去呢,那里很有可能全部是蛇。
我和李波从长刘路旁边的一个小区里钻出来,这个入口隐藏在居民搭建的违章平房之间,四周都是废弃的家具和杂物,没人注意。
我和李波把上来后,把地面上的一个沙发,拖过来,盖住那个没有井盖的窨井。
两个人走出小区,然后走到了大路上。
一辆救护车尖啸着驶过。
“已经有一百多人被蛇咬了。”李波对我说道,“还不到十天。”
“关我什么事情。”我回答,“我又不是医生。”
“发生了很多事情。”李波说道,“都表明,那些突然多出来的蛇,很有可能在地下某个地方聚集。我们要想办法,把它们找出来,然后集中消灭。你对地下的通道非常熟悉,这是个很重要的能力,我需要你帮我。”
“就算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不会帮你这个忙。”我说道,“我怕蛇。”
“不是只有你和我做这些。”李波向我解释,“有很多对付蛇的专家也来了,他们有办法让你不被蛇咬到。”
我现在没有心思去衡量李波对我说的话。我眼睛盯着李波的头顶处,愣愣的看着不动。
李波正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面,这棵法国梧桐的枝干最低出只有两米多高。
现在我看清楚了,一条蛇盘旋在树枝之上,现在这条蛇,已经把身体放了下来,只有尾部还缠绕在树枝上,垂下来的蛇身,已经距离李波头顶不远了。
“你的脸怎么白了?”李波问我。
我说不出话,浑身发抖。
李波马上意识到危险,抬头一看,伸手一下把摇晃的蛇头下颚给捏住。
那条蛇头部下面被李波握住,李波的大拇指狠狠盯着蛇头下颚,蛇无法张嘴咬李波。但是蛇身完全从树枝上落下来,蛇身摆动,缠住李波的胳膊。
我看得浑身发麻,腿部酸软。
李波倒是不怎么害怕,他没有在意缠绕在手臂上的蛇身,而是冷静的找到一个砖头,用左手拿起来。右手把蛇头放在马路牙子上,左手挥动砖头,对着蛇头狠狠砸下去,一下、两下。。。。。。。
蛇头被砸的稀烂,我看着恐怖的蛇尸,心里恐惧到极点,喉咙发痒,一阵又一阵干呕。
李波确认蛇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了,把手松开,蛇被扔在地上,蛇身还在神经的本能反应下抽动扭曲,李波对着我笑了笑。
“不怕蛇很厉害吗!”我对着李波大喊,“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波在击打毒蛇的时候,引来了路上行人的围观,对着李波指指点点。这个场面我好像经历过,对,就是我上次和李波决裂的场景,那些同事也说跟这些人一样,围着我们看。我很难不把这两个场景混淆,我要走了。
我推开人群,准备走了。
“八万块!”李波在我身后喊道,“疯子,八万块。”
我微微摆摆头,继续走着。
走了几步,发现李波仍旧跟着我。
“这次事情很大,”李波说道,“如果我们能处理好我们分内的事情,单位奖励我们一个名额,就是在建的那几栋集资房,我不要了,给你。”
那些集资房我知道,按照市值,当然不止八万,但是单位卖给内部的价格不到一千,算下来就是八万块。这个好事,系统内的职工都在窥觑。我和李波的资历还不够,所以都没放在心上。
“你哪有这么好心。”我对李波说道,“你自己不去争取,却把机会给我。”
“是真的。”李波说道,“不信你去问领导。”
“你想补偿我?”
李波在等我回答。
“没有我,你也能做到的。”我说道。
我心里暗自从善意的角度揣摩李波的意图,很有可能他有这个意思。
“地下的那些通道,你比我更能适应。”李波说道,“我知道和你没朋友做了,但是我希望你在工作上。。。。。。。”
“这样你就没那么内疚了是不是?”
2002年三月二十四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七天。
传染病医院的医生都忙疯了,现在不仅是被蛇咬伤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又多了一个病症群体,开始的时候,医生还没有把这个病症和蛇联系起来。
但是随着相似病症的病人越来越多,医生们才把这些病人和蛇联系在一起。
第一例病人是天源酒店的厨师,他的拿手菜就烹饪蛇肉。第二例是九码头附近一个川菜馆的厨师,那个厨师在发病之前,已经连续杀了十几条蛇。第三例仍旧是厨师,在沿江大道的某个餐馆当墩子。这三个病人分别被送往二医院、中心医院和中医院。他们发病的时间顺序是后来统计出来的。
现在已经收治了二十多例类似的病人,第四例不是厨师,是个普通的浙江生意人,但是经过医生询问,得知他在前两天在某餐馆吃过蛇肉。
所有的病人都有着相同的症状,精神癫狂,想向着高处爬,身体皮肤有黑色的痂,只是程度不同。他们在发病之前都从各种方式和蛇有过接触。
现在所有发这种病的病人都集中到了南苑的传染病医院。医生还不能确定这种病,是否会在人群之间传染。
正规的西医暂时没法给出结果。倒是那个请来的屈师父做出了诊断。
“这是一种蛇瘟。”屈师父对医生说道,“我见过这种病症。八三年,我们村附近的一个山上,聚满了蛇,全部是毒蛇,它们不顾一切爬到山顶,先到的蛇都爬到山顶的树上,后到的蛇仍旧不停的向树上爬,树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蛇,山间的路上到处是爬向山顶的蛇类。。。。。。。后来这些蛇相互吞噬,一直持续了大半年,那些蛇死了大半,剩下来的蛇到了冬天,才慢慢散去。”
当传染病医院的医生准备询问屈师父该怎么治疗的时候,屈师父又说道,“可是这种病,只会在蛇身上发作,我从没见过人会得这种病。”
屈师父这么一说,传染病医院的医生如临大敌。
2012-07-0311:12:14hehe5460
旁文
从武汉来的专家也到了,他们否定了屈师父的说法,那些病人经过检查,还不能证明他们的病症和蛇有关。也不能确定这种病是否会传染,能做的事情就只能隔离病人,用大剂量激素治疗。
环卫工人在江边的一个下水道排水口,发现了数量巨大的蛇尸,环卫部门连夜将蛇清理,不留痕迹。
几条死蛇放到传染病医院的检验室,屈师父和两个专家看着玻璃瓶里蛇尸,玻璃瓶里的蛇保持死前状态,没有进行防腐处理。
蛇身上的皮肤已经腐烂的很严重,有的蛇身,环状的骨头已经暴露在体外。屈师父和专家仔细看了半天,一言不发。
这一点屈师父和专家都达成共识,这些蛇都是被其他的同类吞吃后,再吐出来的。
专家不明白为什么吃掉的蛇,又会被吐出来。
医院的院长听了专家的建议,给市里的领导打电话,挂了电话之后。院长对专家说道,“他们不同意疏散市民。”
屈师父突然向院长告辞,要回家。
2012-07-0312:58:43hehe5460
正文
2002年三月二十五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六天。
周玲子还在炒最后一个菜。我和董伟已经吃起来。
“你答应李波了?”董伟说道,“蛮子已经告诉我了,你的人事关系又转回了原单位。”
我点点头。
董伟没再说什么,这种话题最好少提。
我拿起报纸,对董伟说道,“你们不是天天在捕蛇吗,怎么还有人被咬了?比不上你们掀人家的摊子的效率高啊。”
“老子自己都被蛇咬了,还能怎么样!”董伟把报纸拿过去看,上面登着一则消息,说是这段时间,已经连续有几起蛇攻击人的事件,最后总结性的写了几行字,大意是今年暖冬,蛇类出现比往年频繁,而且城市里的绿化工作比较出色,让野生动物更加适合生存,市民都要注意,尽量不要去植被较多的地方。。。。。。。
“这不是扯淡吗?”董伟说道,“竟然连个头条都没上,好像他们不知道城里有多少蛇一样,怎么可能像他们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我知道。”我对董伟说道,“地面上的蛇就已经不少了,我看见一条蛇从树枝上落下来咬李波。”
“地面上不少了?什么意思?”董伟说道,“难道你还认为地面上的蛇不多吗,我他妈的天天要打多少条蛇,你知不知道。”
“蛇在下面。”我把筷子朝下,指了指,“地面上的蛇都是掉队迷路的,真正的大部队,在地下。这就是李波要回去的原因。”
“你转性了?”董伟睁大眼睛说道,“你不怕了?”
“我想通了,我他妈的有了房子,还愁没有女人嫁给我。”我恨恨的说道,“你现在能结婚吗,你有房子吗?李波有吗,他结婚,结个屁的婚。”
“还真有这事啊。”董伟骂道,“老子天天在街上打蛇,也没说要奖励一个名额给我。”
董伟埋怨几句,忽然想起来什么,对我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脑袋想的什么啊,你以为李波没房子就娶不了杨丽了啊。”
我不动声色,猛然把董伟被咬的那个手腕抓住。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董伟向我求饶。
午饭之后,李波带我到了疾控中心,在一个中会议室前,我看到了会议室门口贴了一个临时的纸条,纸条不大,就是个A4纸,上面用打印着黑粗的宋体字“突发事件处理指挥中心”。
我和李波推开门,里面坐着七八个人,有我们城建系统的领导,还有一个人,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还有几个穿着白色大褂和便服的人,我就不认识了。
我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重。看来李波真的是信心不足,才让我回来帮助他的。
会议已经开始。
我和李波轻轻的走到会议桌的一角,坐下来。
“我现在就只想知道,那些蛇,到底有多少?在什么地方?”那个经常在电视上路面的市领导正在追问城建部门的一把手。
一把手头顶在冒汗,“前几天在下水道,我们发现了很多。可是现在都消失了,找不到了。。。。。。”
“那地面上的蛇又怎么解释?”市领导严厉的追问。
我和李波单位的一把手无法解释。
“如果影响到我们文明卫生城市的评选,”市领导对我们的一把手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后果。”
一个医生模样的专家用他非常浓厚的武汉方言说道,“我觉得现在最紧迫的是,让市民疏散,至少要让出现蛇最频繁的地方,市民疏散。”
市领导听了,没说话,铁青着脸,看着我们的一把手。
“我们能够肯定,蛇都来自于地下。”一把手说道,“还有办法解决。”
“不要老调重弹,我需要的是实际性的解决方案。”
“我已经把我最了解地下排水系统的职员叫来了。”一把手指着我和李波,“这是李主任,这是,这是。。。。。。”
“他是小赵”李波替一把手解围,“他是最了解地下管网的维修工。”
“刚才说道那里了?”市领导说道,“你们的计划是找到蛇群聚集的地方,然后集中消灭。”
“我们的打算是,统一在地下排水系统投放剧毒。”一把手说话开始流利,“技术上由我的两个下属解决,他们把所有下水道的出口都指出来,封闭,然后投放化学制剂。”
“绝对不行。”一个便服的男子站起来说道,“这会造成重大的环境事故。会污染地下水。从技术上讲,我们完全不可能把所有的排水系统都给封闭。”
一把手看向我和李波,李波微微摇头。
我垂下头,心里非常不堪,怎么可能用这种招数。看来一把手真的慌了。他忘了十几年前我们城市发生的一个重大环境事故,在郊区的一个三线兵工厂,因为一辆运输磷化产品的货车临时起火,不知道当时的负责人脑袋是怎么想的,竟然下命令将一车黄磷全部倾倒在长江的支流里。结果引发了重大的环境灾难,那个支流一直到长江的河段,鱼虾死绝,甚至影响到了长江。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
提出质疑的一定是环保局的领导,那个事件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们的城市市民心里。
这个方案绝对不可行。
“那几个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查出病因没有?”市领导暂时放下话题,追问疾控中心的一个领导。
“还不能证明他们的病情和蛇有关。。。。。。。”
一个专家打断说道,“但是也不能排除,你们找来的那个民间师父,屈师父,提出的建议是最接近的。”
市领导对疾控中心的负责人说道,“那个屈师父人呢?”
“他回家了,昨晚走的,现在应该回家了。”
“马上给我把他找回来!”
会议室的气氛紧张。
市领导的话题又转回来,“还是那个问题,那些蛇,到底在那里?”
一把手无法回答,他刚才已经说了,地下的蛇已经消失。
“是不是已经爬回了郊区的大山里面?”市领导逼着我们的一把手追问。
“有可能。。。。。。”
“拿出事实说话。”
一把手在不停地擦汗。
李波站了起来。
“你有话说?”市领导指着李波,“你是负责地下排水系统的李主任?”
“我认为蛇没有离开城市。”李波慢慢说道,“它们只是去了一个地方,更加深的地下。”
“能找到它们吗,我说的是具体位置。”
“我们在努力。”李波说道,“我们需要人手。”
“人手不是问题。”
“还需要时间。”
“我关心它们还会不会出来。”
“一定会的。”一个专家回答领导,“它们从城市的周边疯狂的向城市里迁徙,一定是有原因的,绝不会安静的呆在地下,这不符合他们的习性。就算是他们暂时不爬上来,也是个巨大的隐患。按照最乐观的方向估计,他们在地下休眠,当他们醒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测。”
“他们什么时候会重新出来?”
“这个不能确定,蛇的寿命很长,如果他们全体休眠,个体不吃不喝,可以存活一年以上,我们有过个别记录,有超过十年的。而且地下系统里,有很多小型动物,它们有食物来源。”
“你的意思是说,从现在开始,到十年后的任何一天,它们都有可能爬到地面上。”
“是的。”
市领导叹了口气,“数量,它们到底有多少?”
“我们从这段时间发现的迹象,我们推算出了最保守的数字。”那个专家说道,“我不能给出准确的数字,但是我们能肯定,现在这个城市里,蛇比人多。”
我听到这里,大腿筛糠一般的抖动起来。
2002年三月二十六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五天。
中书街老城区。这是一片老城区,四周都新建了高楼大厦,把这一片古旧的青砖瓦房给团团围住。
老庄下班回家,刚开门,就看见妻子正跪在堂屋,焚香磕头。老庄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来。
“还是请不回去?”老庄问妻子。
妻子没有回答,而是嘴里不停的念叨,“保佑我们,不要再出来了。。。。。。。”
老庄是中书街的老居民,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宅子,时间很有年头了,老庄的祖上本是宜昌的一个大户人家,这个宅子本来附近好几个院子都是爷爷的产业,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老屋继承到老庄的名下。
老庄家有个秘密,一直保留下来的秘密,从解放前祖辈做生意发达的时候,就留下来的秘密。
老庄的曾祖父本是一个跑船的外来户,几十年前到了宜昌,看中了中书街的一个地基,于是建房定居。起房子的时候,地下挖出一条两丈长的蛇,浑身通红的蛇。
老庄的曾祖父就看中了地下有这条蛇,才决定在这个地基建房。当挖出这条蛇之后,老庄的曾祖父早有所准备,用一个檀木的木箱,把红蛇给装起来,当房屋上梁的时候,又把红蛇放出,红蛇攀上房梁,瞬间就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
老庄的曾祖父是懂一点道行的,从此后,庄家在宜昌定居,顺风顺水,成了一个大户人家。
庄家发迹的根源,就来自于那条红蛇——庄家的家蛇。
时代变迁,庄家的后代到了如今老庄这一代,只剩下最后的一个老屋,但是他们仍旧保留这个这个老屋,原因就是,家蛇在这里,保佑着庄家。
家蛇在我们这个城市,是吉祥的象征,对家族有很大的好处的。
有很多不懂的莽汉,当偶然看到一条蛇从家里的房梁掉下来之后,就傻里傻气的把家蛇给打死,家蛇的血比一般的血要多,打死后,血流遍地,这个时候,如果旁人知道,就会告诫,打了家蛇,家里会有凶事。结果就是,打死家蛇后的家族,家里人都会罹患各种疾病,或者是出车祸等意外,家族的人慢慢受难,然后败落。
老庄一直谨遵着祖辈的规矩,记着家里有条家蛇,不能妄动。
家蛇不会经常出现,老庄在老宅子里活了四十多年,就见过四五次,每次家蛇就猛然从房顶上掉落下来,在家里地板上慢慢游移。
每次这个时候,老庄家里的人,并不会惊慌失措,大声呼喊打蛇,而是尽快从厨房弄一点吃的给家蛇,尽量给活物,比如一只公鸡,或者是小兔子之类,当然没有小动物喂养家蛇,用一块猪肉也行。家蛇会在庄家人的面前,慢慢把食物卷起,然后吞吃掉。然后再在家里游移一遍,如同长辈巡视家里的状况一样。这个过程,庄家的人就会把门窗紧闭,任何人来拜访都不开门迎接。
家蛇不会攻击人,它是家族的一份子,老庄一直紧紧牢记这点。
家蛇的体积很大,但是几十年来并没有继续长大,这条六七米长的大蛇,吃一只鸡,或者是一个小兔子之后,身体中段会鼓起,但是这并不影响家蛇在家里游动。家蛇吃饱,游动几个小时,食物就慢慢消化,家蛇的身体重新恢复,然后顺着摆放在墙角的家具上,慢慢滑到屋顶。然后不知踪迹。
但是老庄知道,家蛇一直在家里,隐藏在某个地方,每隔几年,或者是十几年,会再次出现。
老庄结婚后第四天的早上,和妻子正在床上熟睡,两人突然感觉掉了一个东西落在被子上面,老庄的妻子就探头观望,当时就吓得半死,红通通的新婚被子上,绣着鸳鸯。一条更加鲜红的长蛇,正盘踞在上面。
妻子连忙尖叫,慌乱起来。
老庄连忙安慰妻子,“别怕,别怕,它是来祝贺我们的。”
老庄坚信这条家蛇是家中的一份子,自己结婚来道贺的。老庄和前几次一样,用食物安顿好家蛇,家蛇盯着妻子看了很久。妻子被看的毛骨悚然。
老庄安慰妻子,“你刚嫁过来,它还不认识你,现在它认识你了。”
家蛇好像听得懂老庄说话,在新房里停留一会,然后顺着蚊帐架子爬到屋顶。
老庄的妻子第二次看到家蛇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十几年来,和庄家的人一样,人蛇相安无事。
老庄的妻子第三次看到家蛇的时候,家蛇正盘在儿子的面前,儿子七八岁,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蹲在家蛇面前,仔细看着。
家蛇是不会伤害家人的,老庄的妻子也慢慢接受了这个惯例。
但是一个星期前,这个惯例突然变了。
儿子和几个朋友在家里打麻将,打到半夜一两点的时候,那条家蛇和往常一样,猛的就从屋顶掉下来,掉到麻将桌上。是个小伙子被这条从天而降的大蛇吓得够呛,老庄的儿子小庄,连忙安慰大家,这条蛇不咬人的,别害怕。
小庄就慢慢把家蛇抱起来,想放到客厅,和从前一样,喂点食物。可是家蛇突然凶猛起来,把小庄的腰部缠住,小庄当时还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轻轻抚摸家蛇的头部。
结果,在旁人的惊呼声中,家蛇的嘴巴狠狠的咬了小庄的大腿。
小庄的朋友更加惊慌,有的操起东西要打家蛇,被听到动静赶来的老庄制止。家蛇缠在小庄的身上,狂躁不已,身体一会收紧,一会放松,蛇头对着旁人伸缩着吐信子。
老庄和妻子没见过这个阵势,不知道家蛇为什么忽然就变了性子,开始咬人了。
但是最后,老庄夫妇,没有为难家蛇,家蛇闹腾了十几分钟,才慢慢松开小庄,从厨房的灶台上,爬上屋顶。
老庄和妻子连忙查看儿子的伤势,看到儿子的腰部和胸口,被家蛇勒过的地方,一道又一道的青紫痕迹,而且被咬的大腿开始红肿。
把儿子送到医院后,医生打了针剂,然后观察几天,小庄的伤口渐渐消肿,就好了。
虽然有惊无险,但是这个事情,让老庄家人都很惊恐,而且想不出一向温顺的家蛇,怎么会突然咬人,这事情就成了一个阴影,笼罩在老庄一家的头顶。
的确是头顶,家蛇一直都呆在屋顶的某个地方。
家蛇真的变了,本来是几年到十几年出现一次,现在每天都要出现,有时候,一天要出现好几次。每次都不再是像往常那样温和,而是有攻击人的迹象。
小庄在考虑是不是要把家蛇给打死掉。结果被老庄一顿臭骂。打死家蛇,这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
当时家里的这条祖宗,已经变得不再安分,时不时就从某个角落冒出来,吓唬家人。
老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妻子的胆子更小,她却比老庄更加坚信家蛇的威信,于是每天在家里焚香供奉,希望家蛇回到从前的状态,不要再骚扰家人。
老庄看到妻子已经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念叨,请求家蛇不要再出现。可是这几天老两口放在家里的公鸡,并不能安顿家蛇,每次公鸡都死了,一看就是被家蛇缠死的,但是,家蛇并没有吃掉公鸡,只是把公鸡杀死,却不吃。连续几只公鸡,都是这样。
老庄也没有办法,只能对着房顶说道,“老祖宗,你就被再吓唬我们了。
妻子也对着房顶不停的拱手。
结果长长的家蛇就从房顶掉落下来,摔在老庄夫妻的面前,老庄夫妇吓得跳起来。可是隔了很长时间,家蛇一动不动,老庄看了很久,才发现家蛇已经死了。
家蛇死后,身体的颜色变化,成了墨黑色。老庄和妻子一时不敢上前看个究竟。隔了很久,才发现家蛇的身体有点异样,似乎比往常粗了一些。
更加让老庄夫妇惊恐的是,死掉的家蛇,尸体的皮肤下面,有东西在慢慢蠕动。老庄夫妇再也无法保持镇静,连忙报警。
110的警察来了,一同随行的还有几个穿便服的人。警察准备把家蛇的尸体放到编织袋里拿走,一个穿便服的人连忙喊道,“别动!”
所有就看到,家蛇的身体中段的地方破裂,无数几公分长的碧绿小蛇,从破裂的口子里钻出来,不到一分钟,就钻出来了几十条。
那些小蛇,钻出来之后,无目的的在地板上胡乱爬行,然后。。。。。。。。
其中一条突然跳起来,咬到一个警察的脖子!
警察身边的那几个便服人员,幸好做了准本,连忙把随身带来的酒精泼洒在房间里,那些碧绿小蛇的身体还比较脆弱,受不了酒精的刺激,蛇身上沾了酒精,就连忙蜷曲起来,如同盘鳝一样。
被咬的警察,脖子瞬间变粗,很明显,家蛇虽然没毒,但是这些小蛇一定是毒蛇。警察的脖子越来越粗,送到医院的时候,脸都肿的跟盆子一样,嘴巴张的老大,合不拢,舌头都伸了出来,口水流得身上到处都是。
留在庄家解决蛇患的警察和专家,引来水源,才敢用火点燃屋里地板上的酒精,把那些碧绿小蛇全部烧死。当确认蛇都烧死之后,在用水管浇水灭火。
老庄被家里的这个变故弄得不知所措。
老庄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家蛇肚子会有这么多毒蛇。
专家仔细询问了老庄家里这条家蛇的来历和状况,私下讨论一会,最后一个专家对老庄说道,他们不能住在家里了,他们的家现在被政府临时接管。
老庄和家人被安排到附近的酒店居住。第二天,当老庄想要回到家里,取一点衣物和生活用品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家具,已经全部被搬到屋外。屋里面突突的传来电锤的转动声。
老庄看到,原本家里的地板砖,也被敲破了,堆在外面。屋里的人在干什么,老庄在不知所措。
2002年三月二十七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四天。
狭小的坑洞里全部是是蛇,前方、后方,头顶、脚下,拥挤不堪,密密麻麻。它们飞快的向我爬过来,把我身体覆盖,接触到我的蛇,都紧紧把我纠缠,那些蛇从我的嘴里鼻孔里耳朵里向我的身体里钻,我浑身上下,都是冰凉滑腻的蛇。。。。。。。
我的喉咙越来越紧,胸口也被众蛇紧紧缠住,呼吸越来越艰难。
我醒了,但是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我口干舌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噩梦的恐惧还延续在我的身上,我无来由的认为,我的卧室一定有蛇,而且有很多,他们就躲在某个角落里,随时会扑向我。
我睁着眼睛,平躺在床上,强烈的恐惧没有退去丝毫。
一直到天亮,我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连翻身都不敢。
我的噩梦开始了。
我现在要带领一群人进入地下的世界。可是我知道,地下的世界已经变了,不再我往常那么安全和熟悉。数以几十万计的蛇就在地下的管道和坑洞里,更加让我崩溃的是,谁也不知道哪些蛇,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还不够,现在我的任务,就是要把那些蛇找出来。
我拒绝了李波给我的连体防水服,我固执的认为,如果我真的遇到了蛇,那它们一定会敏锐的从连体服的上方钻进去,这让我更加难以接受。
我穿了两条牛仔裤,三双袜子,身上也穿了几层内衣。我希望蛇的牙齿不能穿透我厚厚的衣物。
工作开始了。
我和李波,还有十几个老同事,戴着由焊枪改造的工具,还有长柄的叉子,在下水道里搜寻。慢慢寻找蛇的踪迹。
整个上午,我们都没有发现猎物。我们活动的范围是靠近城市的边缘的排水通道,我们把一些驱蛇的药物对方在这些下水道的岔口处,目的是不让更多的蛇,再从这些地方进来。我很怀疑,这么做能不能达到效果。
中午,我们回到地面吃饭,工作进行的很平淡,没有大家担心的凶险和意外发生,大家渐渐适应了这个工作气氛。
下午的时候,同事们在下水道里行走的时候,相互开玩笑起来。
但我仍旧保持着莫明的惧意。
同事们开始开我的玩笑了,“疯子,你胆子那么大,我们都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一个大男人会怕蛇呢?”
我没法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我曾经看到一个彪形大汉,一米八十多的大个子,黑黑壮壮的,可是那个人怕狗,他怕体型巨大的狼狗倒还罢了,他连小哈巴狗,甚至连吉娃娃这种小狗都害怕,而且怕的程度和我惧怕蛇一模一样。无论看见什么样的狗,哪怕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小狗崽子,他就会吓得不敢动弹,嘴里央求旁人把小狗弄走。
你能从逻辑上解释人内心的恐惧吗,没有道理可循的。
我从小怕蛇,其实见到的蛇并不多。印象最深刻的两次,其实也不算凶险。
一次是走在郊区的路上,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突然就看到一条蛇摆在路中间,我看到的时候,已经距离那条蛇很近了,脚就要踩上去。那条蛇是被路过的拖拉机给轧死的,蛇的尸体和路上灰土搅在一起,当我看到那个没有生气的蛇头,还有鼓出一半的蛇眼,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给狠狠捏了一下。然后尖锐的恐惧感瞬间传遍全身。
我推开几步,犹豫了很久,最后放弃了走这条道路,而是绕行了很大一圈,避开这条横在路中间的死蛇。
还有一次,就更让我惊心,但是那次并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那年城市里连续下了两天一夜的暴雨,城市到处是内涝,有的道路成了河流。刚好我家附近一条道路也被水淹没。我和一群人站在道路旁边很久,终于有胆大的人开始涉水,想走过这条道路。水流很湍急,但是水并不是很深。人可以在里面稳稳行走。
最开始的两个人走过去了。于是我们也如法炮制,卷起裤腿,走入河水。我和一个邻居走在手牵着手走在水里,水刚好是齐膝深,这样更加稳定,防备水流把我们冲走,。
水里有很多垃圾,比如塑料袋,长草之类。我们边走,边把那些被水流冲过来,缠到我腿上的条状垃圾给扯下。我们走到中段的时候,我的邻居嘴里骂着,“等等,我又被水草给缠住了。”
然后邻居就用一只手把我扶住,然后把腿抬出水面,这时候,我就看到了我让我最为心寒的一幕。我的邻居伸出的那条腿,祼露这皮肤的小腿上,挂着一条绳索装的物事,我们都愣了一秒钟,才醒悟过来,那个绳索装的东西,就是一条蛇,蛇在邻居的小腿上缠绕了两圈,剩下的蛇身,垂落在水里面。
接下来的情形,看得我到要崩溃了,因为我的邻居当时也已经吓傻,就那么把腿僵直的抬在水面上,于是我就看到,那条蛇剩下的身体,从水面下收缩上来,然后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到邻居的小腿上。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秒钟,这条至少有一米半长的蛇,全部缠绕上来。
我和邻居的恐惧感都爆发出来,我没命的在水里面奔跑,向着干燥的道路上奔去,但是在水里那里跑得快呢,而且脚在水里面飞快的跑动,让一些带状的垃圾更加容易缠到我的腿上,我已经无法去判别是什么东西,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缠在我腿上的一定是蛇,和我邻居一样,我两个小腿上一定都缠满了蛇。
和我一样,我的邻居也在水里没命一样的飞奔。他跑得比我还快。我在他后面,看见他每抬一次腿,那条恐怖的蛇,就在我眼前出现一次。
我们两人都跑上干燥的地面上的时候,我没命的把脚上的塑料袋都给扯下来扔掉,然后仔细的看腿上有没有伤痕,可是那时候,腿上因为被垃圾磨蹭得痒麻无比,我就认为,我一定被咬了。于是我就惊慌的大喊起来。
可是我的邻居却没有和我一样大叫,当我竭斯底里几分钟之后,我才心里明白,我没有被咬。当我看向我的邻居的时候,发现他的腿上已经没有了蛇,但是他的腿已经变得红通通的,邻居正狠狠的用手抓着自己的腿部肌肉,我看见他的手指已经深陷入浮肿的皮肤里。
我的邻居命大,马上被人送到医院,医生说了如果来的再迟一点,他的腿就保不住。
这两件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在我记忆力消失,而是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种恐惧感一直牢牢的控制着我的内心。现在到了下水道里,这种恐惧无比真实的笼罩着我的全身。
“有情况!”一个同事大声喊道。
我正在胡思乱想,被同事的喊声吓了一大跳。
我全身警惕,拿起手上的长叉,看向那个同事。
“这里有个洞。”那个同事喊道,“里面有东西,还不少。”
所有都紧张的站到那个小洞旁边,看着洞口。
这洞口不大,同事开始用长叉向里面探去。一米长的长叉全部伸进去,都没有探到底。
同事有点烦乱,开始用长叉在里面胡乱搅动。
我很想提醒同事,不要在搅动了,也许里面的蛇正在睡觉,我们还不如直接用火烧进去。
洞里一阵吱吱叫声。
“快退开!”李波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退开一步。洞里的吱吱声更加热闹了。
突然洞口窜出了一只老鼠,这老鼠跑出来后,没方向的乱窜,正当我们惊魂未定的看着老鼠的时候,洞口蓦地涌出好多只老鼠,这些老鼠都疯狂的窜出来,在我和同事的脚边狂奔。
下水道里的老鼠本来就多,而且体型很大,我不怕老鼠,以前在下水道里不知道见过多少。
可是今天早上我们在下水道里搜寻的时候,也没看见老鼠。我和李波分析的是,应该是大批的蛇进入到了这个地方,所以老鼠都成了蛇群的食物。可现在看来,这些老鼠比我们想象的聪明多了,它们避开了蛇群,躲在这个小洞里面。
有同事在用焊枪对着老鼠烧,被我和李波制止,我们是来找蛇的,没必要把不多的乙炔气体浪费。老鼠在我们脚边乱窜一会,向着出口的方向奔去,我心里一紧,老鼠逃命的方向一般是往更加深的方向去的,可是现在它们却向着露天的地方逃跑,原因很明显,它们惧怕的东西,就在下水道的深处。
老鼠跑完之后,同事用手电向着小洞里照射张望,那个同事对我们喊道,“里面还有东西呢。”
“什么东西?”李波问道。
“好像是蛇。。。。。。”
我禁不住疑惑,蛇和老鼠是天敌,怎么会共处一个洞|茓。
那个胆大的同事,拿起长叉,慢慢在小洞里扒拉,终于给扒拉出了一个东西出来。
李波用手电一照,我看见了,这是一截蛇身,没有头,没有尾巴,就是几寸长的一截而已。
我明白了,看来蛇在老鼠面前,也不是完全占据上风,这条落单的蛇,一定是被这群老鼠围攻,反而成了老鼠的食物。
“我们能不能。。。。。。。。”我和李波同时说道。
是的,我和他都想到了一点。蛇也是有天敌的。
2002年三月二十八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三天。
最后城建局的领导打听到,河南某地,有几个大型的貂场,城建局立即和那几个貂场的个体经营户联系,但是价格太贵,那些貂场本来就是出售貂皮的生意人,现在听说一下子有人要大批购买活貂,立即抬价。城建局的一把手,在计算需要多少资金,才能购买到足够的貂。
但是这个办法还没有实施,就被专家给否定。
省里来了四个人人,一把手对这个专家的印象最深刻,因为这个年轻人,不断的在否定自己的提议。可是又拿不出建议性的意见,他来了之后,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不停的否定、否定再否定。
城建局和动物检疫站还有林业局的三个一把手对他已经非常厌烦。
“小冯。”林业局的领导问道,“獴和貂都是蛇的天敌,为什么不能弄来防蛇灾?”
“这种小型的哺|乳动物,在个体上,和蛇占据优势,”小冯慢慢说道,“可是现在我们面对不是几条蛇,也不是几十条、几百条,而是数量巨大的蛇群,而且那些蛇,生理上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不能用常态来推测它们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
“把几千只小型哺|乳动物放进下水道对付蛇,也许后果和设想的相反,”小冯回答,“现在数量巨大的蛇群,它们自身也在客服某种困难。”
“食物。”林业局的领导听懂了,“它们缺食物,如果他们把下水道的小动物吃光,他们会渐渐饿死。”
“这种推论也是错误的。”小冯又一次抬杠。
林业局领导的面子很难看。
“首先,蛇是冷血动物,他们不需要和哺|乳动物一样,连续进食来保持身体的能量消耗;其次,当他们饥饿wωw奇Qìsuu書com网的时候,会相互吞噬,这种情况我们已经看到了。”
“那样不是正好。”城建局一把手说道。
“不好。”小冯说道,“当蛇群群体饥饿,相互吞噬到一定地步,优胜下来的蛇,会更加凶猛,这是一种淘汰,活下来的蛇,更加难以对付,由于它们的数量基数庞大,所以最后剩下的数量仍然会很客观。”
几个职能部门的领导的脸部铁青,腮帮子都鼓起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设想。”小冯继续把话题说的更加严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这些数量巨大的蛇,会迁徙到城市里,他们身体上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细节,一直没能有个解释,但是这才是蛇灾最关键的问题。”
“你有什么看法?”
“没有。”小冯老实的回答。
“那你不是白说。”
“但是我觉得前几天的屈师父一定知道点什么?”小冯说道,“他无缘无故的走了,一定是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屈师父不肯再来。”
“我去找他。”小冯说道,“你们安排人,马上带我去他家里。”
住在二道巷子的小吴住在二楼,小吴家里养了两个乌龟,养了两年了,两只乌龟的住所是一个玻璃鱼缸,放在浴室里,鱼缸里装的水不多,十公分高,里面还放了几块大石头,这样乌龟既可以在水里游动,也可以爬到大石头上休息。
乌龟很好养,每次放二两生猪肉,可以让乌龟个把月不再进食。乌龟也很懒,平日里就是爬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睡觉,很多天都不移动一下。
上个月乌龟刚从冬眠苏醒,小吴把鱼缸的沙堆清理好,又重新放水进去。乌龟饱餐一顿之后,又和从前一样,静静的趴在石头上。
小吴每天都要蹲在鱼缸跟前,看一会乌龟,这是他养龟之后的习惯。
今天早上,小吴站在浴室里正在刷牙,手里拿着牙刷,眼睛瞟到鱼缸,突然愣住,牙膏泡沫慢慢从嘴角流下。
鱼缸里的乌龟身上,缠绕着一条蛇,两只乌龟,两条蛇。
蛇龟缠绕,这种典故小吴听说过,听说蛇和乌龟是能够相互交配的两种动物,但是人不能见到,见到后会发生非常邪的事情。
小吴不明白这两条蛇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小吴扔掉手中的水杯和牙刷,找来一个木板,把鱼缸上部严严实实地盖上。然后仔细的看着鱼缸内部的情况,乌龟和蛇纠缠在一起,和缠绵的情侣一模一样,鱼缸里的水边的浑浊不堪。
小吴看得仔细,突然觉得人中之处有点痒,于是用手去抹了一下,手背上全部是鲜血。小吴连忙站起来对着浴室里的镜子看自己的鼻子。
果然,鼻血正在不停的往下流,小吴连忙撕了一片卫生纸,塞在鼻孔里。可是接下来,小吴觉得嘴巴很不舒服,嘴角也渗出了一丝鲜血。
小吴下意识的把嘴巴张开,看见自己的牙龈全部变得鲜红,嘴里全部是血,衬着白亮的牙齿。小吴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三小时后,小冯和疾控中心的医生来到传染病医院。
看见这个姓吴的年轻人躺在床上,小吴身上的皮肤,到处是一块一块的青紫,有的地方在开始渗血。
小吴看了一会,对传染病医院的医生问道,“确定没有被蛇咬到?”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绝对没有。身体内部也没有异物。”
“那就是了。”小吴点点头,“最糟糕的情况开始发生了。”
“什么意思?”疾控中心的医生问道。
“他身上是明显的蛇毒发作症状,而且比我所知的任何一种毒素发作的更加厉害。”小冯说道,“蛇灾不仅仅是蛇类攻击市民,而是有一种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能从蛇身上侵入人体。”
传染病医院的医生都盯着小吴看,这个专门研究蛇类的年轻学者,说出来的话,是在让人惴惴不安。
两小时前,有人看到了小吴站在楼顶上,大家以为是一个对生活绝望的自杀者。小吴站在楼顶的平台,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对楼下的行人的劝解都无动于衷,就那么呆呆的站着。
警察登上平台,没有任何周折,就轻松的把小吴拉回安全的地方,才发现小吴身上的异常,当警察把小吴带到他的家中,发现小吴家中的一个鱼缸已经破裂,两只乌龟不停的往马桶里的下水口钻,只是碍于龟壳的体积,无法钻进去。已经被蛇弄得人心惶惶的警察,看到小吴浴室里还有几条蛇在地上爬动,连忙把蛇都给打死。接着发现,那两只乌龟,竟然和蛇一样,也疯狂的追着人的脚,很明显,它们想咬人。
于是警察把乌龟也打死。屋里弄得狼藉一片。
警察知道小吴的状态和蛇有关,立马把小吴送到传染病医院,警察已经得到过命令,和蛇有关的病人,都要送过来。
“看来真的要疏散市民了。”小冯对还没有离开的警察说道。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警察无奈的说道。
小冯对疾控中心的医生说道,“我现在就要去找那位屈师父,现在就要去。”
仍旧是2002年三月二十八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三天。
半年来,我们四兄弟,终于又坐到一个桌子上吃饭。
董伟有意不让周玲子过来,因为他们不想让杨丽来,为了尽量恢复我们四人难得的友谊,女人最好不要在场。
四个人在我租住的客厅里吃饭,说着城市里闹蛇灾的事情。
我们都刻意不提我和李波之间的龃龉。
现在四个人,有三个人的工作和蛇有关。我和李波在下水道呆了一天,发现了老鼠竟然能围攻蛇的现象,李波马上就向领导汇报了情况,把引进蛇类天敌的想法说了。
可是下班后,领导的回复是否定的。让我和李波非常不解,不知道这些尸位素餐的高层是怎么想的,这么有效的办法竟然不才用,却不顾我们干活的人的死活,让我们继续这个危险的工作。
董伟听到这里也是大倒苦水。
现在城市里到处是蛇,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听说传染病医院收治的病人越来越多,可是政府到现在还没有在媒体上警告市民,只是片面的告诫,尽量关闭门窗,见到蛇不要惊慌,一定要报警。
“妈的。”董伟说道,“关闭门窗有什么用。那些蛇很多都是从厕所里的爬出来的。他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忽略了。”
董伟今天很烦躁,他已经成了捕蛇的专家了,天天在街上处理蛇患。开始的时候,是他们主动找蛇,可是这几天,董伟和他的队友都已经忙不过来,到处是蛇,等着他们去解决。
我们坐下来吃饭,开始喝酒。
董伟就滔滔不绝的讲他今天早上的遭遇。
董伟昨天是在自己家里睡觉的,这几天蛇患厉害,他担心家人的安全,就回家睡觉的。
早上还没到上班的时间,电话就打来了,是领导让他快点起床上班,说是什么什么地方又有市民看到蛇了,董伟接了电话,从床上跳起来,随手就拿起裤子就穿,然后顺手系皮带,可是人太慌了,皮带扣了半天都扣不上去。
弄了半天才发现,手里正在摆弄的那里是皮带,明明是一条蛇。当时董伟刚睡醒,脑袋还不怎么清醒,他甚至还在努力把环在自己腰间的蛇头和蛇尾打一个结巴,充当皮带。
打了一半,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幸好董伟不怕蛇,冷静的把蛇头给捏住,把蛇弄到阳台给打死。
董伟才发现自己昨天穿的裤子已经被他妈拿到厕所准备去洗,自己刚才穿的是他妈重新给他拿的干净裤子,这条蛇在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到董伟的裤子上,被迷迷糊糊的董伟当做了皮带。
董伟一说,我们都笑的喘不过气来。
董伟的手已经好了。
我突然想到,董伟没有被那条蛇咬到,是不是他已经被蛇咬过一次,这条蛇就放过了他呢。
徐东也见到蛇了,搅拌站的一个罐子车,在给一个建筑工地浇筑一个柱子的时候,工人发现混凝土里里面好多蛇的尸体。
徐东听说后,连忙去检查搅拌站的设备,果然配料罐里面,还有一窝蛇挤在那里。
“那你怎么解决的?”我问徐东。
“还能怎么样!”徐东轻蔑的说道,“启动设备,当做骨料搅拌进去呗。”
想着无数条蛇在搅拌罐里面和水泥砂浆一起搅拌,我想着就背心发麻。
“为什么你们都不怕蛇?”我对他们说道,“明明是我的胆子最大。”
“你窝囊。”徐东说道。
我郁闷之极。
“明天我们就要去巡查大公桥那边的下水道了。”李波对我说道,“疯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言不发,大公桥江边出现了大批死蛇,这个消息,虽然封锁了,但我们市政内部的人还是知道的。那些死蛇,都是被更加大的蛇吃掉后,又吐出来的。
气氛安静一会,李波又说道,“也许那里的蛇就比较大了。”
我没有做声,杨丽就住在大公桥,她的狗被蛇吃了。能吃掉一只狗的蛇,会有多大,我心里明白的很。
2002年三月二十九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二天。
小冯昨天没有走成,因为传染病医院的患者,人数突然陡增。其中有一半并没有被蛇咬过。而且有几个人,根本就否定自己和蛇有过任何接触,完全没有见过蛇的任何记忆。
小冯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强烈,如果那种情况真的发生,那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但是小冯担忧的那种疫情,没有任何先例,从病理学上,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小冯无法从临床先例上说服任何人。
小冯在早上,就迫不及待的上了市政府给他安排的车,向着屈师父居住的县城方向开去。
到了下午才到了屈师父居住的乡村,这是一个非常偏僻乡村,地处崇山峻岭间的一个山坳。
小冯等人,一刻都没耽搁,马上找到屈师父的家。
可是屈师父不在家里。
屈师父儿子说,父亲回来后,每天都去十几里之外的一个山上。到了半夜才回来。而且一句话都不说。在家里睡了觉,第二天就又去,谁也不知道父亲去干什么,父亲也不让旁人跟着他去。
小冯等人,立马让屈师父的儿子带路,驱车向他说的那个山头行驶。
现在小冯可以肯定屈师父一定知道什么,屈师父诡异的行踪,让小冯心里莫名的生气一股寒意。
终于到了屈师父儿子说的那个山头下,这个山头是附近大山里最高的一个山峰,小冯等人的车顺着山路已经开到了大山一半的高度。
屈师父的儿子对小冯等人说道:“我老头专门交代我,不要跟着他。”
小冯点点头,对随行的人说道:“那就我一个人上去吧,你们都等着,屈师父也许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他。”
小冯顺着山上的羊肠小道,慢慢向山顶走去,小冯发现,自己能观察的到的地方,都没有蛇的痕迹,这个和小冯的预想刚好相反,小冯本来以为,屈师父天天呆的山,一定会有很多蛇。
爬到距离山顶二十几米的时候,小冯就已经看见了屈师父,屈师父也看见小冯上来。屈师父连忙向小冯摆手,小冯站立不动,屈师父手上扔了一个东西下来,掉在小冯的脚边,小冯弯下腰捡起来,那东西是个很小的布囊,比指甲大一点。小冯闭上眼睛,鼻子嗅了嗅,摇头笑了笑。
小冯走到山顶。看见屈师父坐在一个灰白的石头上,走进看了,发现屈师父坐的那个石头就是个古老的石磨,一个方圆一米多的大石磨。
屈师父向小冯招手,“坐下吧。”
小冯照做了,手指在石磨上慢慢抚摸,对屈师父说道:“这磨盘有年头了。”
“叫我老汉(方言:父亲)找人做的。”屈师父说道,“
“我一直在街上找蛇,”小冯说道,“没碰上你。不然就向你讨教了。”
屈师父看了小冯很长时间,叹口气说道:“可惜。。。。。。”
“可惜我是女的?”小冯笑起来,把手上的那个闭塞的香囊拿出来。
“是啊。”屈师父回答,“和蛇打交道,女的不方便。”
小冯沉默一会,是的,作为一个研究蛇类的学者,在实验室里做做研究,性别的确不是什么障碍,但是在民间,天天要和蛇近距离打交道的人,女性的确不合适。生理上的某些小细节,往往就是决定性的因素,蛇的嗅觉,准确的说,不是嗅觉,蛇依靠舌头上的犁鼻器搜索空气中的各种粒子,而且精度很高,非常高,是人类的嗅觉的千百倍。
小冯可以不用香水,不使用化妆品,这些年小冯也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女性独有的生理特征,这个障碍永远无法避免。
屈师父给小冯的那个香囊,就是混淆女性身体上的特殊气味的东西,小冯自己在野外研究蛇类活动的时候,也曾经想过很多办法,所以一闻到香囊的气味,就知道里面放了某种沉香,这东西比自己的配置的要高明得多。
小冯看到这山顶上,长着一颗松树,枝繁叶茂。屈师父虽然在和自己说话,但是眼睛却不停的看着这棵树。
“八三年。”屈师父看到小冯注意到了这棵树,“闹蛇灾,闹的最厉害的,就是这一片的山,我当时在场,见过了铺天盖地的蛇,涌向这个山头。。。。。。”
小冯看见屈师父的脸色铁青,能够想象的到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可怕,让这个一辈子和蛇打交道的民间高手,记忆深刻。
屈师父继续说道:“当时很多人都被蛇咬伤,当时的卫生所的医疗条件不好,死了很多人,我想想,应该有几十个吧。。。。。。。死了二十三个人,我没见过蛇能咬死这么多人的,当时我和我老汉都懵了,这边还在治,那边就不停的抬了人来,忙也忙不过来。”
小冯看着四周的山,心里想象着数量庞大的蛇,在山间里爬行,在草丛里,在石头上,在道路上。。。。。。。
“毒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小冯说道,“它们一定是在迁徙过程中,习性发生了改变。”
“那些蛇,最后都爬到这个山头,”屈师父说道,“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当时层层叠叠的蛇,就挤在这里,它们都发了疯似的往这棵树上爬,树枝都被断。。。。。。”
“和现在城市里的蛇患,情形差不多?”
“是的。”
“可是城市里的蛇并没有往高处爬。”小冯说道,“它们现在钻到地底了。”
“时间还没有到。”屈师父冷静的说道,“它们会出来的。”
“当年你有没有发现过一个情况,”小冯说道,“没有被蛇咬到的人,也出现了奇怪的症状,比如身上张黑痂,全身出血。。。。。。”
屈师父不说话,表情凝固,眼睛无神。
“看来是真的。”小冯说道,“真的有种东西,能从蛇身上通过空气传染给人。。。。。。你知道这点,所以你就离开了。你为什么不提醒他们?”
“蛇瘟是不会传染给人的。”屈师父说道,“说出来,谁会相信。”
“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个可能性。”小冯紧张的说道,“我也没说出来,他们不会相信。”
屈师父听到这里,对小冯说道,“如果你是男的就太好了,你看的出来,你是个行家,从你走路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小冯抿着最笑了一下,是的,一个经常在野外和蛇打交道的人,会有个习惯,会不由自主的调整自己的走路的方式,原因有很多,比如脚步的轻重,会决定是否会惊动到蛇,蛇可以用皮肤感触地面上的细微震动,出色的捕蛇人,会调整自己的脚掌落地的力度。还有,捕蛇人脚步会尽量避免蛇类爬行过的痕迹,蛇路上会留下蛇体分泌的液体,很细微的粘液,常人无法察觉,但是出色的捕蛇人能注意到,那些痕迹在地面上会有所不同,捕蛇人就要根据这个判断蛇的方位,所以行走的路线会稍微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些细节,在大学里,教授不会教的,都是小冯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能具备这种经验的人,绝对是老天赋予的天分,旁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东西。
“本来我们这一行,已经没什么饭吃了。”屈师父好奇的对着小冯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会吃这碗饭,不过也是,你和我不一样,你是吃公家饭的,有工资拿。”
“我靠大学的时候,分数不够,只能读这个专业。”小冯回答,“当时家里人都劝我上个好点的二本专业算了。不过我还是坚持填了这个志愿。”
“这么看来,你不是家传的手艺。”
“当然不是,”小冯说道,“我父母都是武钢的职工,最平常的工人。”
“你不怕蛇?”
“开始怕,”小冯说道,“最开始都不敢接触,可是自从被蛇咬了一次之后,反而胆子变大,再也不怕了,而且对蛇的习性越来越了解,发现蛇其实没那么容易攻击人,而且我知道怎么不触犯它们,再后来,我就喜欢在野地里主动去找蛇,都说蛇是冷血动物,没有感情记忆,我觉得是错的,我把蛇拿在手上,就能凭感觉知道它会不会攻击我。”
“跟蛇打交道的手艺人,都被咬出来的。”屈师父点头说道,然后把手伸出来,小冯看见屈师父的手背和手腕上都是伤痕。
“你被鸡冠蛇咬过!”小冯指着屈师父手掌边缘的一个伤痕说道,“你运气真好,当时治疗很及时吧。”
“不,我运气更好。”屈师父摇头说道,“我被咬的时候,在深山里面,要走到最近的小镇都要半天时间。”
“那你运气真的不错了。”小冯听屈师父这么一说,就知道什么情况,不是每次被毒蛇咬,都会中毒,屈师父的运气不错,被鸡冠蛇这种毒性最猛烈的蛇咬到,竟然蛇牙没有释放毒液。这个就跟打仗的时候,敌人对着自己开了一枪,却卡壳的几率一样。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运气。”屈师父说道,“所以我就没让我儿子接我的班,也不是完全因为这一行不挣钱。”
小冯知道屈师父刚才是在试探自己对蛇的了解,现在屈师父已经首肯了自己的能力,要开始说正题了。
果然屈师父接着说道:“我爷爷和老汉都是死在蛇上面。”
小冯凝神,等着屈师父继续说下去。
“我爷爷当时是大意了,他老了,眼睛昏了,没看出来那条蛇是一条双头蛇。结果,手指被双头蛇的尾巴那边的蛇头给咬到。双头蛇小头的毒性最狠。。。。。。。。”
“其实双头蛇只有一个头,大头是它的伪装,小头才真正的蛇头。”小冯忍不住提醒屈师父。
“你见过没有?”
“我是听教授讲的。”小冯老实的回答。小冯和屈师父说的双头蛇,并不是平常说的一个蛇身,两个蛇头那种。而是首尾两端都是蛇头的小蛇,不大,比筷子长点,身体是灰黄|色,剧毒。这种毒蛇最厉害就在于,头和尾巴的形状和普通蛇类刚好相反,当人去捏住自己认为的蛇头的时候,尾巴上真正的蛇头就会趁势咬过来,但是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对蛇不了解的人的身上,屈师父的爷爷,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捕蛇人,应该是年老昏花,才着了道。
不过看样子屈师父是坚定的认为,双头蛇的确是具备两个头。
小冯没有心思和屈师父争论,也许真的有那种蛇也说不定。
“我老汉就是八三年被蛇咬死的。”屈师父说道,“他被蛇咬了,出现了,本来是一条土狗子蛇(即普通蝮蛇)咬了,当时敷了药,都以为没事。结果晚上发病死了。”
“发病!”小冯听到屈师父说的不是中毒,而是发病。
“恩,身上皮都烂了。”屈师父说道,“没有救过来。”
“八三年那次,是不是和现在一样,真的有蛇瘟传到人身上?”
屈师父点头。
“真的是这样吗,”小冯紧张的说道,“所以你觉得自己也处理不了,就干脆回来了。可是到现在没有病例能够证明,蛇瘟能传染到人身上。”
屈师父把裤腿慢慢卷起来,露出小腿。
小冯看见屈师父的小腿,内心震赫。
那条小腿,坑坑洼洼的都是伤疤,皮肤就是黑色的结痂,而且还在不停的流出脓血。
“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最开始的那年最狠,我都想把腿给砍下来,接下来十几年,就没这么厉害,可是从前年开始,又发作的狠了,应该是我上了年纪,身体扛不住了。”
“你没有被蛇咬?”小冯说道,“这是蛇瘟。你当年是不是也想往高处跑?”
“你说呢。”屈师父反问,“我都说了当时这个山头堆满了蛇,铺在地上厚厚一层,树上挂的全是蛇。。。。。。”
“当时你就在这里!”小冯忍不住惊呼起来,“你就站在这些蛇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2002年三月三十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一天。
今天早上,我和李波等同事,进入了大公桥下面的排水系统。我很不喜欢这个片通道,因为很脏,以前就很脏,现在更加脏了。
下水道里弥漫着恶臭,戴着口罩也遮挡不住。我这次没有拒绝连体的防水服,因为下水道里基本没有干燥的地方。我们在充斥着污物和垃圾的水里面行走,每走一步,都带出淤泥的腥臭。
我懊恼的随着同事向下水道深处行走,我们在下水道里走了两个多小时,李波看了看时间,对大家说,今天再搜寻一个小时,就可以上去了,下午就不再下来。
众人都忍不住欢呼,的确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忍受,谁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这一片的下水道距离地面很近,走在里面,随时都可以看到头顶上某些没有盖上的窨井盖子,光线从地面照射下来,能见度不错。
接近中午的时候,我们都认为完成了任务,准备上去了。
李波打算从前方四五米处的那个窨井爬上去,我心里有点烦躁,那个窨井的所在,就是杨丽家住的小区里面。我忍不住恨恨的看向李波。
李波注意到我的对他的情绪,在昏暗的光线里回望着我。
我感觉受了挑衅,就继死盯着李波看,可是李波的眼神不是那种和我对持的情绪,而是嘴巴半张着,一脸的惊恐。
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从我背后升起,酸酸的感觉,蔓延在我的脊背上。
我看到其他的几个同事,也都愣住了,都向我这边看过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坑道内瞬间安静,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疯子,”李波慢慢抬起手,“别动。”
我听到了丝丝的声音,而且声音还不小。那声音就在我耳边不远处。
李波慢慢做了一个手势。
我看到和我靠的近的两个同事,慢慢举起了叉子。我知道我背后肯定是有条蛇了,但是有多大,是什么样的,我却不能扭头去看,这让我更加惊恐。
我的头开始发懵,头皮发热发炸,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血管里的血液流动。
这一刻,我觉得时间好漫长。
“蹲下!”李波对我喊道。
我立即蹲了下来。
我面前的两个同事,猛的踏上一步,把手中的叉子飞快的从我头顶上刺过去。然后其他几个同事也冲过来,挥动手中的长叉。
我向前跑了几步,再回头看,心里后怕不已。
他们叉住了一条蛇,可是那条蛇也太大了吧,已经有小碗的粗细,而且蛇身看不出到底有多长。
同事们已经演练过捕蛇的方法,现在他们都狠狠用长叉把蛇身叉住,蛇的上半截被两个长叉抵在坑洞的石壁上,中段被长叉摁在水下。
蛇身在狂乱的摆动,蛇的力气太大,几个人都使出吃奶的力气坚持。
李波拿起焊枪改装的喷火器,慢慢走近那条蛇,把焊枪头,对准了正在扭动的蛇头方向。蛇头在不停的摆动,李波手里的焊枪就不停的随着蛇头的摆动调整方向。
“快烧啊!”我对着李波喊道。
李波看样子是要烧了。可是李波突然摔倒在地上。
怎么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不过我随即发现,这不是李波自己慌乱中跌倒了,李波的一条腿高高的抬了起来,上面卷着蛇身,这是蛇的尾巴把李波给缠住,而且力道很大,能把他的一条腿都给提起来。
蛇的尾巴也在胡乱的摆动,但是卷上了一百多斤的人,幅度并不大。只是李波被蛇给卷上,人就在污水里晃来晃去。
其他的几个同事,更加用力叉着蛇身。
我拾起李波摔落的焊枪和乙炔瓶。对着蛇头,狠狠喷火,蛇头被火烧到,嘴巴张得老大,上下颚形成一个巨大的角度。
我克制内心的巨大恐惧,对准蛇头,把火焰拼命的喷到蛇嘴里面。
蛇嘴里的肉相对柔嫩,蛇头被烧,更加猛烈的摆动。我顾不上害怕,尽量把火焰对着蛇头烧去。这焊枪火焰的有一千多度,本来是用来切割钢板的工具,对付血肉之躯,威力巨大。蛇头很快就被烧成模糊的一团,跟焦炭一样,蛇头烧成黑炭之后,蛇身的摆动渐渐减弱。
但是蛇的神经反应还在持续,蛇尾反而摆动的更加猛烈。
我把火焰对着蛇的中段,持续喷焰,把蛇身烧断成两截。这条蛇,才慢慢没了动静。
李波坐在污水里,把卷在自己腿上的蛇尾给扯了下来。
一个同事,飞快的跑到最近的一个窨井出,对着上面大声呼叫,可是喊了很久,上面都没有人开窨井盖子。我们都咒骂地面上接应我们的人员,妈逼的一定是跑到什么地方休息去了。
大家惊魂未定,都靠着墙休息,连续抽了两支烟,大家才情绪稳定。
“把这东西弄上去。”李波对我们说道。
于是同事们就把已经被烧成两截的蛇尸,捧起来,每截都有三四个人抬,看样子他们抬得还有点吃力,我是不会抬的,打死我都不愿意和蛇接触,不管是死蛇,还是活蛇。
我们走到杨丽家所在的小区下,从那个窨井向上爬,上面有同事帮忙把蛇提上去。
我们上来之后,对着地面上的同事一顿大骂,地面上的同事也很委屈,他们没注意到几十米开外的那个窨井,所以就提前守到这个窨井。
我们埋怨一顿,注意力,就重新放在两截蛇尸上面,这条蛇已经很粗了。
“这应该是蟒了吧?”有同事说道。
“比上次吃狗的那条要大的多。”另一个同事说道,“看体型,应该是蟒。”
同事们开始用叉子戳蛇尸,挤出来两三只动物,有两只老鼠,老鼠的尸体已经被蛇的胃液融化,只剩下模糊一团,勉强能分辨是老鼠。接着又挤出一个动物尸体,这个尸体可比老鼠大多了,我们辨认一会,面面相觑,这是一只猫,身体被蛇的内部长时间挤压消化,尸体变形,瘦长很多。
“如果不是这条狗的尸体在蛇里面。”李波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影响了蛇的活动,我们。。。。。。”
李波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这条蛇不是因为已经吃了一条狗在肚子里,让蛇的没有空腹的时候灵活,我们几个人,很可能不是它的对手。
李波把蛇尸用彩条布卷起来收拾好,然后给董伟打电话。半小时后,董伟开着他们部门的双排座来了,我们把卷好的蛇尸扔到车后厢,开回单位。
到了单位,林业局的几个技术员,还有几个蛇类的专家已经等在那里。
他们迫不及待的打开彩条布,看了很久。
我的同事追问,“是不是蟒,是蟒吧?”
林业局的人摇头说道,“从身体上看,不是蟒,就是蛇。”
“怎么可能。”我说道,“这么大的体型,绝对是蟒。”
“如果你们捉活的就好了。”林业局的人说道,“头都被烧焦了,如果蛇头还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东西就是蛇,而且是毒蛇,有毒腺。”
“你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我破口大骂,“你去捉一条这么大的活蛇回来试一试。”
这么大的蛇,当然很少见,几个同事纷纷站到已经成为两截的蛇尸前合影留恋。我没加入,同事们也没勉强我,我现在喉咙沙哑得厉害,原来是上午我烧蛇的时候,嘴里在狂喊,可是我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也记不起这事,是同事告诉我的,说我那时候,跟疯了一样的吼叫。
李波这头,倒是对蛇尸不怎么关注,而是走到部门领导身前说道,“我们在地下做事太危险,与上面的接应的人,无法保持联络,要想办法。”
“怎么想办法?”领导说道,“对讲机在地下就没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信号达不到地下。“
“那就牵通讯线。”李波说道,“跟地下商场一样,我们打电话。”
“你以为电信局的人会听我们的吗?”
“跟市长说。”李波说道,“让他找电信局的人,如果不这样,我们就不下去了。”
李波的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下午的时候,我们的队伍就多了几个人,我们走到哪里,就把通讯用的临时线缆牵到那里,连接地面上的中转器,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时和地面上的人员保持联系。
我们下午在大公桥附近的地下转悠,没有再发现其他的蛇,但是我和李波都知道,这只是个表象,我们要面对的蛇,也许在地下某个地方,等着我们,我们不会永远有这么好的运气。
下午下班,董伟问我们晚上去那里吃饭,我马上推辞,“我要回家,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要我回去吃饭。”
李波见我没有一起吃饭的意思,也推辞了董伟。
回到家里,刚进门,就觉得家里不对劲。老妈正在家里忙碌着走来走去。
我一看,老妈手里拿着透明胶布,贴在窗户的缝隙上。我走到卧室里一看,果然,卧室里的窗户也是一样,窗户缝隙都贴满了胶布。我不用问,就知道老妈在做什么,现在城市里闹蛇已经不是新闻了,到处都在说这件事情。
“妈,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我对老妈说道,“窗户缝能有多大,蛇怎么会钻的进来?”
“嘘,”老妈叫我别说话,然后把胶布仔细的贴在窗户边缘,“它们听得懂人话。。。。。。。”
我忍不住笑起来,老妈这辈人,就是神神叨叨的,信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走过去给老妈帮忙,站到沙发上,接过老妈的胶布,仔细的贴在窗户上面的缝隙上。
老妈轻声的说道:“蛇厉害的很,它们会变扁,慢慢从窗户里溜进来。”
我不屑的笑了笑。
“你不信?”老妈说道,“你外婆说的,她说她年轻的时候亲眼看到,老屋里的门缝,慢慢就滑进来一张蛇皮,跟纸差不多薄,开始你外婆还以为是别人故意把蛇皮往屋里塞,可是张蛇皮慢慢溜进屋内之后,就重新变成了原型。”
老妈说的我毛骨悚然,连忙把刚才马马虎虎贴的胶布扯下,又仔细贴了一遍。
贴完胶布,我对老妈说道:“蛇有可能从厕所里爬上来。”
老妈说道:“我已经把阻臭器换了,它们爬不上来。”
吃放的时候,我没上面食欲,家里的气味很难受,到处是雄黄的味道。家里的各个角落洒着雄黄。
其实我不怎么担心我家,我家住七楼,最顶层。我本能认为楼层高一点,会相对安全。
“如果蛇继续闹,”老妈说道,“我就打算把你外婆接来住几天。。。。。。”
“你别这么急。”我阻止老妈,“现在城里的蛇可能比郊区多,我听说了,郊区的蛇,都在往市里爬,到时候,不是你接老人家过来,而是我们要跑到她那里去躲蛇。”
我吃了饭,看见家里老妈已经做好了防蛇的准备,也不是很担心。就准备回租住的地方睡觉。
走在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街道上的霓虹灯闪烁,看来蛇患相对这个七十万人的城市,也仅仅是个小概率事件,没有对城市有太大的影响。
电话响了,是董伟打来的,“大家都在喝酒庆功,你来不来?”
“我已经吃过了。”我拒绝了董伟的邀请。
半年来,我总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不习惯和朋友一起聚会。
天气微凉,飘起了细雨。马上要到清明了,雨水开始多起来,我想着明天还要继续在下水道里搜寻,心里担心,钻下水道最讨厌下雨了。整个城市的水都会向地下汇集。雨大倒还罢了,反正没法下去,小雨就不同,坑道里的水分摊开来不会很大,但是如果所有的排水孔的水流聚集,集中流进主要的下水道,就是很大的水流,最难对付的是,谁也不能预测,那些水流会在什么时候汇集暴涨。
2002年三月三十一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天。
儿童公园出事了。
城建局领导的压力更加大,儿童公园发生的事情,影响非常大。
今天是星期日,很往常一样,儿童公园里很多游乐设施开放,很多市民都在休息日带着小孩到儿童公园里游玩。
前几天武汉来的专家已经建议,至少要封闭某些有市民出入的地下设施。比如铁路坝和东门的地下商场,比如防空洞改建的水果储存仓库,还有王家河一带的防空洞,那些防空洞被用来做废旧的仓库。这些人防设施很有可能和地下管道系统有联系,李波已经把这个情况报告过多次。
城建局的领导已经和相关的单位沟通,准备关闭防备这些地下坑洞,可是那些生意人都不答应,这是正常的,在没有合理的解释下,商户都认为这是市政业主方的托词,就是要提前解除他们的商业合同。至于那蛇患说事,他们更加不相信。都坚持认为是借口。
所以只关闭了那些用来作为仓库的人防设施。几个作为商场的人防坑洞,虽然无法劝说商家退场,但是部署了很多预防措施,也加派了人手巡视。
偏偏就忘了一个地方,儿童公园的恐怖城。
儿童公园地下有密集的人防设施,就是防空洞,但是多年来一直废弃。其中一个人防的出口非常明显,就在莲花湖的旁边。多年来,都没有人注意这个入口。
几年前,儿童公园对大众免费,维持公园运转资金的途径就只能是把娱乐项目分包给私人。一个外地的商人看中了这个防空洞,主动找到管理处联系这个事情,要承包防空洞。
当时公园方面为了增加收入来源,立即拍板答应了。公园里的防空洞早就积满了水,承包的商人,花了大价钱,也无法把所有的防空洞积水抽出来。最后就只抽干了最靠近入口的那两百米坑洞。
承包商把这一段坑洞布置成了恐怖城。生意不好不坏,因为租金便宜,这些年也就维持下来。在儿童公园里也不是什么很醒目的设施。
城建局的领导仔细排查,就漏过了这个恐怖城。
出事的时候,是早上,恐怖城的老板在入口处招揽生意。
在平日,通常是一天下来,一个人的生意都做不到。周末的生意好一点,早上陆陆续续的进去了几个人,收入了几十块。
十点的时候,一对情侣在恐怖城的入口处,看着宣传海报很新鲜。承包商就努力招揽生意,“胆子小的别wωw奇Qìsuu書com网进去,保证你们被吓到。”
“里面有蛇吗?”女孩问承包商,“我最怕蛇。”
“有,有。”承包商指着海报,“画的清清楚楚。”
情侣被吸引,掏钱进去。
承包商在入口处一根烟还没抽完,那个女孩就朗朗跄跄的跑了出来,“蛇、蛇、蛇!”
承包商就好笑,这女孩胆子也太小了,里面的蛇都是塑料做的,挂在顶上,还真的把他们给吓到了。
那女孩就拉着承包商喊道,“我男朋友还在里面,快去救他。”
“不会吓昏了吧。”承包商非常奇怪,几条塑料蛇,不会有这么大的效果吧。
不过承包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承包商看见女孩的背后,真的挂了一条蛇,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还伸手去帮女孩把那条塑料蛇给拉下来,结果那塑料蛇回头就咬了他手背一口。
承包商看着手背上的伤口,一时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塑料蛇,落到地上,窜到旁边的莲花湖里面。
直到手背上剧痛无比,承包商,才明白,真的是蛇!
女孩看到承包商受伤,慌乱着向旁人求助。
几分钟后,公园管理处的人来了,询问情况。得知女孩的男朋友还在里面。情况是这对情侣走到恐怖屋的深处,女孩的男友还在抱怨并不害怕,觉得白白浪费了钱,这时候,地面上就涌来很多蛇,女孩当即吓得跳起来,向出口处跑,可是她的男友,还以为这是恐怖屋的一个小把戏而已。
于是她的男友就错过了逃跑的时机,女孩听到男友的最后一句话是“还弄的很真的一样”
女孩回头看了男友一眼,他的男友正蹲下来,去观察那些蛇,估计是在看这些蛇到底是什么样的玩具,能够跟真蛇一样在地上爬动。
接着,女孩的男友就倒在地上,女孩吓的魂飞魄散,那些蛇都爬到男友的身上。并且向着自己追过来。
女孩说了这些话,管理处的人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还好,恐怖屋的出口没有蛇爬出来。
他们镇在商量该怎么办的时候。
有人已经把恐怖屋的承包商,抬到公园的门口,120的车开不进公园内,只能等在门口。
接着市政单位的捕蛇对来了,市政的办公地就在儿童公园旁边,儿童公园本来就是市政的下属单位。
带队就是董伟,董伟大致听了情况,就带着队友慢慢向恐怖屋里走去。
可是董伟等人在恐怖屋里走了一个来回,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董伟又走了出来,对女孩和管理处的人说道:“你们确定是两个人进去的?”
“我男朋友人呢?”女孩竭斯底里的喊起来,“他明明在里面!”
董伟命令公园管理处的人,立即把恐怖封起来,贴上封条。等待更专业的人过来,才能打开。
可是结局很让人失望,里面没人,空荡荡的。
女孩不肯走,央求董伟等人,进去救她的男友。
董伟无奈,在封门之前,又和队友进去了一次,结果是没有任何发现。
城建部门的一把手压力更大,市领导在一个小时内给他打了两个电话,追问蛇患的事情。一把手,只能如实相告。
蛇患造成的伤员已经有四十多人,还有大致相同数目的病因不明的患者。现在确定被蛇咬死的死亡人数已经达到四个。
可是没想到蛇患和其他的自然灾害一样,竟然也发生了人员失踪的案例。毕竟蛇患不是火灾地震洪涝泥石流等灾难,死伤人数很容易统计,没想到就发生了失踪的事件。这个从道理上无法解释。
儿童公园的恐怖屋失踪了一个人,的的确确的发生了。这个承包商可以证明,他还有门票的存根联,可以证明,当时是两个年轻人同时购买票进去。这排除了那个女孩和承包商同时记忆错误的可能性。而且恐怖屋里的确有蛇,承包商被蛇咬了,也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可是,女孩的男朋友人呢?
那么大一个活人,就在恐怖屋里消失了,那个女孩虽然吓的厉害,但是她的思维还很清晰,她明确的说,恐怖屋里有大批的蛇,结果现在蛇没有,人也没有。
一把手想了一会,打电话跟正在地下通道的李波联系。在李波的坚持下,市政部门联系到电信,电信安排了安装工,跟着李波等人,把通信线临时接到地下,方便了李波等人和地上外勤的联系,电信部门的人得到市领导的指示,把临时的通信线缆连上了程控端,在地下活动的人员,可以直接打电话与地上联系。
一把手把儿童公园的事情对李波说了,李波在电话里回答,“一定是那个坑洞发生了地陷,那些蛇,本来就是从恐怖屋地下更深处窜出来的,现在他们又回去了,所以并不奇怪。至于人也消失了,那就只能一个可能,就是最坏的情况——蛇饿了,而且蛇的习性发生了巨大改变,主动捕猎,而且还知道把猎物移动。
一把手听到这里,拿着电话的手,汗涔涔的。如果按照事态的发展,最多就是蛇爬到地面上攻击市民,可是现在情况变了,蛇超出了一般的捕猎习惯,竟然会把人移动到它们认为合适的地方。
事态已经升级,一把手已经顾不上太多的禁忌,拨通了直管这次事件的市领导,“*市长,我觉得有必要考虑疏散市民。。。。。。。”
小冯在屈师父家已经呆了两天。现在又和屈师父站在山头上。
“你到底在这里等什么?”小冯终于憋不住了。
“我在等天气。”屈师父回答,“前几天太热,我在等天气变冷一点。”
天空飘着细雨。附近几个山上,已经有人在上坟,清明到了。
小冯分析着屈师父的话,屈师父要等气温下降,当然是和蛇有关的。蛇是冷血动物,对环境温度极为敏感,气温相差几个摄氏度,对蛇的活动有决定性的影响。
现在屈师父说要等天气冷一点,很明显的,他在等蛇不那么活跃的时刻。
“你要捉蛇吗?”小冯问道,“什么蛇,要等它睡着的时候再抓。”
屈师父把眼睛看着石磨,眨都不眨一下。
小冯指着石磨,“是你当年把石磨搬到这里来的?”
2002年四月一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九天。
早上起来,到了单位,李波和同事、还有电信的两个安装工,都已经准备工作服和工具,就等着我。我说道:“今天这么积极,都惦记着那个奖么?”
李波说道:“领导下命令了,增加我们的工作时间。”
“你怎么不通知我?”我问道。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
我拿着工作服穿着,慢慢的对李波说道:“既然我答应你回来,就是来做事的,你犯不着为私人的事情有什么忌讳。”
们今天要去的区域,那里更加接近市中心。毛毛雨在不停的下,我伸手感受了一下雨的大小。
“有没有问题?”李波问我。
我摇摇头,这点雨,对地下排水系统没什么影响,现在我们在地下也能和地上的同事联系,如果上面雨下大了,也可以即时通知我们上去。
这次我们没有从明显的入口进入,而是在一个废弃很久的仓库爬下去,这个地方马上就要建新的大楼,入口一年后就会消失。
当年我和李波在城市里发现了很多这样的隐蔽出入口,每一次发现都让我欣喜很久,可是这几年,城市在建设,这些出入口随着大楼的建设,一个又一个的消失。
电信的工作人员留一个在地面,寻找附近的无线发射台,连接通信设备,另外一个牵着线,跟着我们。这个工作人员影响了我们前进的速度,他不停的用速干胶把线缆贴在洞壁上,还要浪费我们两个人手给他背线盘和设备工具。
由于是电信部门的设备,我们每人手上都是拿着小灵通。我不喜欢用小灵通,这东西的信号不好。
我们边走边等,这一段的地势,以前是个高地,所以这些在很多年前的坑洞,是有斜坡的。越走,距离地面就越远。而且这个坑洞被废弃很久,真正起到排水作用的下水道,在距离这个老通道十几米之外的平行的一个下水道。
我们今天之所以走这边,和下雨有很大的关系。废弃的坑洞,干燥很多。
这片坑洞,我和李波在念书的时候,比较熟悉,上班后反而来的少了。这里的地形比较有趣,在通道的下方还有空间,每隔三十米,就有一个小通道连着下面的空间,那些空间都有二十个平方,我和李波当年还在里面发现过铁皮罐头,而且罐头上都是英文,这说明修建这个坑洞的时间非常久远,也许是解放前就修建的人防工事。当年我们的城市在抗日战争初期,经常被日本人空袭轰炸,那时候的政府修建这些工事是很可能的,只是解放后,这些工事都不为人知了,除了我和李波两个对地下世界的无比好奇的学生,估计没人能找到这里。
我的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推翻。
能发现这里的人,并不只是我和李波。
我和李波从打探一个小通道,李波突然让大家保持安静,用手指着下面,手指不停的摇晃。
下面有灯光,我也看到了小通道里面有模糊的光线传出来。
李波俯下身,慢慢向通道里爬了一截,然后退出来,对我们轻声说道,“真是没想到。”
“怎么啦?”我问道。
“下面有人。”
下面真的有人,我和李波两个人从小通道里慢慢爬下去。
当我和李波跳到这个小房间里的时候,不禁惊讶无比,这里简直就是个简陋的家庭,里面摆放着桌子和家具,还有床,并且有做饭的灶具,那个小小的通风口,被巧妙的利用,成为排烟口。
在狭小的空间内,竟然摆放了跟家庭一样布置。
当然这个小屋的居民,看见我和李波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受到的惊吓,远甚于我和李波。
这个小屋里,有四个人,一个中年妇女,三个小孩,看样子他们常年不见天日,也很少和人打交道,就那么惊讶的盯着我和李波。
屋内的光线很淡,小孩的脸上脏乎乎的,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澡了。
那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他们的母亲,也和小孩一样的表情,吓得不知所措。
“没事。”李波摊开手对他们说道,“我们是带你们上去的。”
中年妇女不停的摇头。
我对着李波摇晃一下脑袋,“看不出来吗,他们是躲避计划生育,逃到这里来的,白天在地上做事,或者乞讨,晚上就睡在这里。”
“这里不能呆了。”李波对那个妇女说道,“很危险,你们必须要上去。”
“等我男人回来再说。”那个妇女果然是外地口音。
“等不了了,”李波焦急的说道,“这里很危险,你们得听我的。”
李波说着话,就要去拉其中最大的那个小孩。那小孩不停的摆动身体,嘴里大声哭着,想摆脱李波的手。
其他两个小孩被姐姐的哭声感染,也跟着号啕起来。
李波就只能松手。
一个同事从通道里也探出身体,“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没事。”李波向他摆手,“你先回去。”
“我靠!”那个同事说道,“这地方还有人在啊。”
“听我说,”李波对着那个中年妇女说道,“我们不是收容所的人,不会为难你们,现在这里很不安全,你们要离开这里。”
“我做不了主,我要等我男人回来。”
“你家男人呢?”我问道,“在那里?”
“在一个工地上做小工。”
“那个工地,我们联系他,让他带你们出去。”
“不知道那个工地。”妇女说道,“他每天上班,下班就买菜回来。睡了觉,就去上班,不知道在那个地方做事。”
“不行!”李波坚决的说道,“你们必须要跟我上去,你们不知道,这里很有可能会有。。。。。。。”
“李波!”我喊道,手指着屋内的一个墙角。
蛇。
两条蛇正摊在那个墙角。
李波如临大敌,操起桌子上的一个东西,慢慢走向那个墙角。
屋里的四个人也和我一样,紧张的看着那个墙角。
李波走近墙角,突然吁了一口气,回头说道,“死的,只有皮。”
李波走到灶台跟前,把上面的一个钢精锅给打开,对着我用手点了点锅内。
不用我自己去看,就明白李波的意思,锅内肯定是蛇肉。
“这是我男人在上面的洞里打死了的。”那个妇女说道,“不是偷的。”
“都这时候了,”李波焦急的说道,“你们还不肯走,这蛇是什么时候打的?”
“前天。”那个妇女说道,“我们已经吃了十几条蛇了。”
“也就是说,”我惊赫的问道,“你们早就发现这里已经有蛇,难道不怕吗?”
中年妇女一脸的茫然,看来她根本就意识不到危险,也许在他们一家四处盲流的生活中,遇见蛇根本就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这个时候,我看到最小的那个小孩,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看得我要崩溃。
那个小孩手里拿着一个蛇头,虽然是死了很久的蛇头,可是也不能当做玩具啊,这家人的父母是怎么搞的!
“不管了。”李波下定决心,“你无论如何,都得跟我走。”
李波冲过去,把那个最小的孩子给抱在怀里,走到通道处,对着上面的同事喊道,“你们把人接上去。”
李波的做法很聪明,把最小的孩子弄上去,她的母亲当然要跟着走了,母亲要走,其他两个小孩当然也只能跟着。
可是李波没想到,怀里的那个两岁左右小孩非常的不合作,嘴里喊着妈妈妈妈,拼命的踢李波。
中年妇女也走过来和把小孩的手给拉住,那小孩扭动着身体要抱妈妈。
“你停下!”我对李波喊道,“这女人怀孕了,别跟她抢了。”
李波一愣神,但是仍旧没有松手。
那个妇女身体向后坐下,我连忙去扶她。但是我看到了一个让恐怖至极的事情。
妇女的手上捏着一个小手,这手。。。。。。。。
我回头,看到李波怀里的小孩,手臂在挥舞,但是齐腕处是个断口,没有手掌。
我又看妇女手上的那个断掌,果然,断口处血肉新鲜。
我简直要疯了,对着李波喊道,“你把别人的手给拉断啦!你不知道轻点啊!”
李波也看到这点,楞在原地,那个小孩挣脱了李波,向着母亲这边跑过来。
我和李波面面相觑,小孩的皮肉在细嫩,也不会就这么一下就拉断了啊。
现在真的要把他们都给弄上去,一点都不能耽误了。几个小时之内,断手是还能接上的。
“快跟我们走。”我对那个妇女说道,“还来得及接上。”
那个妇女就抱着自己的小孩,不回答我们。
“疯子。”李波指着小孩对我说道,“没有流血。”
“什么流血不流血的!”我不耐烦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
“手腕没流血。”李波重复了一遍。
果然我再仔细看着那个小孩的手腕,真的没有流血。
而且接下来的情形,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孩的母亲,把小孩的手掌,慢慢的送到小孩的手腕断口处,两个断口相互连接,小孩的母亲就用手狠狠把连接处给捏着,一动不动。
我和李波看呆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时间过了几分钟,中年妇女才把手松开,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看见的东西都是我幻觉。
那个小孩的手掌稳稳的连在手腕上,而且,我看到小孩的手指在有节奏的弯曲伸缩。
李波走到小孩色身边,“我不抓你们。你把手给叔叔看看。”
中年妇女也安慰小孩。
李波把小孩的手腕平放在自己的手上,看了很久,我也凑过去看个究竟,很明显,手腕和手掌连上了,没有做任何外科手术就连上了。
断处,只有一个细细的伤痕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李波对着中年妇女问道。
妇女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表情上看来,这种事情并不夸张。难道她不知道受了这么大的伤,是不可能自行修复的。
还有一个可能,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妇女知道,她的小孩,能自己恢复。
“你们吃蛇多久了。”我问道。
“有些时候了。”妇女说道,“怎么了?”
我身体战栗起来,对李波说道:“咬董伟的那条蛇,斩成几十段,煮在锅里,都自己连起来了。我没看错。”
李波沉默半响,才说道,“领导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情,这蛇灾,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这个贫困的家庭,一定是吃蛇很久了,他们无法意识到蛇的危险,还把蛇当做难得美食,作为肉烹调食用。这比在外面买肉要划算很多。
可是他们那里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乱吃的。
当然我们也不知道,董伟不也是买了一条蛇准备回来吃吗。
我仔细回忆,自己吃过那条蛇没有。
还好,当我准备品尝的时候,董伟就被咬了。我心里平静许多。
“蛇会越来越多。”李波对中年妇女说道,“你们再不走,就不是你们吃蛇,而是蛇吃你们了。我们就是专门下来找蛇的。你要相信我们。”
妇女想了半天,终于答应了李波,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和我们上去。
妇女边收拾简单衣物,边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也只能这样,我家男人好像有四顿饭的时间没回来了。”
这句话说得我心惊胆战。
仍旧是2002年四月一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九天。
小冯看到屈师父正在熬草药,这草药的味道小冯并不熟悉,药性不是和自己从前接触到的蛇药一样。昨天屈师父说了,今天就去开石磨。
石磨下面有什么,小冯很清楚,当然是蛇,而且是很不一般的蛇。让屈师父如此惦记,每天都呆在上面看情况。
终于算准了要今天去开石磨。
草药熬了两个钟头,屈师父把草药捞起来放到碗里,却把药汤给倒掉。
屈师父把盛药的碗,递到小冯面前,“吃。”
小冯服从屈师父,端着碗,准备找筷子。
“这药不能碰木头和铁。”屈师父说道,“用手拿着吃。”
小冯照做,拿起一小撮,放到嘴里。
苦,非常非常的苦。
苦还好受一点,关键是草药还有强烈的酸味,小冯感觉酸味都把自己的嘴巴里的粘膜腐蚀掉一层。
小冯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倒掉药汤了,这个草药的药性非常猛,只能用水煮,把药性减弱到人能承受的地步。
屈师父不动声色地吃起来,吃的很快,两口就把碗里的草药给吃光。然后又去盛了几碗,放在桌上。
小冯拼着命把草药吃完,看见还有几碗,心里惴惴不安。
屈师父说道:“不是给你的,给别人留的。”
“你找了帮手?”小冯问道。
“是的。“屈师父说道,”他该来了。”
小冯心里明白屈师父找到帮手也很厉害,能计算到最佳的捕蛇时间。
“来帮你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
“我的手艺是治蛇毒,但是比不上一种人,他们专门驾蛇,这次又要找他帮忙了。”
“驭蛇人?”小冯吃惊的用手把嘴巴捂住,并不完全是因为草药太苦,“真的有这种人存在。”
“很奇怪吗?”屈师父说道,“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
屈师父的屋前,来了五个壮年男性,他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牛仔裤,脚上套着胶鞋。屈师父把那几碗草药拿出来,五个男人分着吃了。桌子上还剩下一碗。
“他们不是驭蛇人?”小冯看到桌子上还有一碗草药。
屈师父说道:“他来了。”
小冯看见一个人慢慢从屋前的山路上走过来。这个人的身材很矮小,远处就能看出来,他比旁人矮了一截。但又谈不上是个侏儒。
等那人走近,小冯看到,这个人和屈师父年龄相仿,身高在一米四左右。这人秃顶,而且没有胡须。满脸的皱纹。
屈师父向这个矮小的老头打了个招呼,“就是今天了。”
那人点了点头,自己走到屋里,拿起剩下的那碗草药,吃起来,吃的很慢,像是在品尝美食一般。
毫无疑问,这就是驭蛇人。
驭蛇人,手上除了拿着一个细细的竹竿,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工具。
七男一女在一个小时后,走到了山头。
驭蛇人和屈师父,站在石磨旁边,静静不动,站了一会,屈师父,趴在地上,用而耳朵贴着地面,专注地听着响动。
五个壮年等在一边,抽起烟来,但是他们都保持安静,没有说话。
屈师父听了一阵子,站起来,对着驱蛇人点点头。
驭蛇人说道:“还等一会。”
小冯看到驭蛇人的头顶在冒汗。
“现在能告诉我,八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冯对屈师父说道,“你不能老是瞒着我。”
“你是女人。”屈师父犹豫着说道。
“可是你有让我来了。”小冯立即反驳。
“世道变了。”驭蛇人对屈师父说道,“放在从前,那有女人懂这一行。”
屈师父想了一会,又计算一下时间,对小冯说道:“你叫什么?”
“怎么现在想起问这个?”小冯好奇的问道,但是还是说了自己的姓名,“冯菁。”
“哦。”屈师父说道,“有些事情,是我们跟蛇打交道的人的忌讳,这些事情,是绝不能跟女人说的。”
“如果你什么都不说,那我这么远来找你,就没有意义。”小冯说道,“我能行。”
屈师父和驭蛇人相互对望,最后两人达成了默契。
屈师父说道,“女人属阴,干这一行很多不方便,这么说吧,抓蛇的时候,如果有女人在场,蛇的习性会不一样,我们的这行一直有个说法,蛇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变成女人的样子,让旁人分不清楚。”
“我年轻的时候,就见到过。”驭蛇人说道,“是一条大蛇,最后他们把见过那条蛇的两个女人都打死了。”
小冯心里紧张,忍不住说道,“太愚昧了。”
“可是后来那条蛇就再也没出现过。”驭蛇人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忌讳,我知道你是城市里的文化人,不像我们相信这些东西,但是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小冯终于明白屈师父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性别。
小冯说道:“别管这些。”
“你不相信?”屈师父郑重的说道。
小冯突然感受到巨大的敌意,心脏猛然紧缩,屈师父和驭蛇人的意思,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们不会手下留情。。。。。。。
小冯看向旁边五个壮年男人,开始担忧起来,有时候蒙昧比蛇本身还可怕。
“我真的不相信这些。”小冯说道,“我决定留下来。”
小冯这么决定是有理由的,和她随行的几个人员还在山下,绝不会让她出事。
屈师父好像知道小冯会这么决定,嘴里说道:“也不是每次都这样,至少我没遇到过。”
驭蛇人对屈师父说道:“时间还早,等雨下得更大点再开始。”
屈师父坐到石磨上,对小冯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八三年发生了什么吗?”
小冯一直在等着屈师父说这句话,立即下意识反问,“那一年的蛇灾,和今年是不是差不多?”
屈师父想了一阵子,开始回忆:
八三年那次,梅雨时间特别长,断断续续从清明,阴雨连绵,一直下到端午,然后蛇就多了。开始的时候,人们发现水田里有蛇,虽然比寻常多了很多,也没有引起注意。
接着水沟里,小溪里,彷佛在一夜之间,蛇突然就都冒出来。
屈师父那时候还不到五十岁,父亲还健在,一家人平时里务农,和普通农家一样。但是屈家治蛇的手艺在方圆几百里是很有名的。每年都救治几十个被蛇咬伤的伤者,并且附近的几个地级城市,有人被剧毒蛇咬了,不是送往武汉,而是到屈师父家里来寻求治疗。
蛇开始慢慢多的时候,屈师父和老屈师父都没在意,但是端午后一个星期,事情就变了。家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人,都是被蛇咬伤的。
屈师父和他父亲这才去查看附近蛇的情况,结果屈师父和他父亲,就发现,蛇开始从水里爬上地面了。无数的蛇,都离开了水,爬到地面上。一定是有从某个时间开始,让蛇突然转性,变得具有攻击性。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屈师父的父亲在寻找蛇的来源的时候,被蛇咬伤。屈师父的父亲深夜被抬回家中,任何蛇药都治不好,因为屈师父不是死于蛇毒,而是蛇身上的一种瘟疫,传染给了他。
屈师父的父亲和蛇打了一辈子交道,最后还是死在蛇身上。
屈师父的父亲在临死前,对屈师父说了一句话,“蛇在地下,现在他们醒了。”
屈师父自己也没幸免,他伺候父亲到咽气,父亲的蛇瘟也传染到他身上。但是蛇瘟在他身上发作的没那么厉害,不像父亲那样全身溃烂,而是仅限于小腿。
(小冯听到这里,心里想到,这是明显的个体差异。现在城市里的那些患者,就是那种无法抵御蛇瘟的群体,和屈师父的父亲一样。屈师父就比较特别,他感染上了,但是免疫系统能压制,至于那些完全没事的人,那就是免疫系统能完全压制蛇瘟,如此看来,蛇瘟一定是一种古老的病毒,人类早就进化出了对应的免疫力,只是其中一些个体例外。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蛇瘟的病毒发生了变异。)
屈师父的父亲死后,当地人都慌了,一个原因是因为鼎鼎大名的捕蛇人都被蛇咬死,另一个就是蛇越来越多。到了夏天,蛇铺天盖地的到处都是。被咬的人更多,死的人也多起来。
屈师父只有去找驭蛇人。
驭蛇人和屈家不同,没什么名声。除了和蛇打交道的人,基本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驭蛇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架蛇。
(小冯忍不住看着驭蛇人,问屈师父,架蛇有什么作用?)
(老屈看了看驭蛇人,驭蛇人点头示意,可以说给小冯听。)
驱蛇人是个古老的职业,一直都有,但是这种职业很隐秘,从事驭蛇这一行的家族,是很少在大众露面的,驭蛇人也不能和普通人一样干农活,他们只能依靠驭蛇生活,但是他们虽然不富裕,也不缺钱。因为他们干的活,就是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类型。
中国是个农业大国,居住在广袤大地上的农民祖祖辈辈依靠土地的收成生活。但是农民不好当,要望天收,风调雨顺就还罢了,如果遇到灾年,农民的日子就不好过。旱灾涝灾那是无法避免。蝗灾虫灾就靠人来想办法对付。
还有一种动物,对农作物的收成影响很大,就是老鼠。
别小看老鼠,老鼠和蝗虫一样,隔上多年,就会突然数量暴增,谁也不知道原因。而且鼠灾闹起来,比蝗灾更加厉害,蝗虫不咬人。老鼠多了,连人都吃。
于是就有了驱蛇人的用处,驭蛇人能把一个地域范围的蛇类全部召唤出来,听从自己的指挥,然后驱动蛇群长途迁徙,到受蝗灾和鼠灾的地区。驭蛇人不需要使用任何药物和器械,他们能和蛇类交流,让平时不以蝗虫和老鼠的蛇类,改变饮食习惯,最厉害的是,驭蛇人能让蛇只吃蝗虫和老鼠,还有麻雀,但是不吃青蛙。
这个古老的职业,一直都有市场,只要蝗灾和鼠灾存在,就有人请驭蛇人来帮忙。驭蛇人虽然平时让人觉得神秘恐怖,但是真的到了有求于他们的时候,就会被当做救星加以尊敬,驭蛇人干一次活的报酬也很奇怪,他们收取当年收成的一成,当做报酬。所以灾害越大,他们的日子月好过。
这几十年驭蛇人的日子就艰难多了,因为农药的使用,让虫灾和鼠灾越来越少。驭蛇人基本上不靠这个吃饭。
但是驭蛇人能继续生存下去,保留这个古老神秘的职业,是因为他们还有一条生存之路。
湘西和贵州云南那边有不少从事迷信活动的人群,他们在某些祭祀活动中,需要大量的蛇,还有某些迷信的人,还会利用蛇群攻击仇家。能把大量的蛇聚集在一起,就只有驭蛇人。
(其实还有一个门路。小冯想道。屈师父好像知道小冯在想什么,接下来就说明白了。)
驭蛇人其实可以把大量蛇卖给收取毒液养蛇场,或者是某些杀蛇去肉的餐馆。但是驭蛇人的祖训就是,决不能伤害蛇,他们的祖先和蛇就达成过约定,绝不能破坏这个契约。每次完事之后,驭蛇人就会把蛇驱散,并且还要举行某些秘密仪式,和蛇告别。
(屈师父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和驭蛇人相互对望,小冯看见两个老人,眼神有了惧意。)
八三年闹蛇灾,屈师父的父亲死了,自己也感染了蛇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于是他想到了驭蛇人。当驭蛇人到了屈家,蛇群的迁徙的目的地已经很清楚,就在大家所在的这个山头,但是仍旧有无数的蛇从四面八方向这个地方涌来,迁徙过程中的蛇,极具攻击性,几乎是见人就咬。驭蛇人到了屈家,还没等屈师父开口询问,就主动说道,“蛇都疯了。它们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它们只知道要往那个山头上爬。别的什么都不管了,遇到任何阻碍都会攻击。很明显,蛇灾和这个山头有莫大的关系。
屈师父和驭蛇人商量很久,终于决定。他们两人,到这山头来看个究竟。当时蛇灾已经受到政府的关注,政府已经打算疏散居民,在空中喷洒剧毒药物杀蛇。
这种灭绝性的手段,非常不科学。屈师父和驭蛇人虽然没有文化,但是他们也能意识到,不能这么做,这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手段。这是朴素的中国老百姓的天人自然意识。
于是屈师父和驭蛇人,来到了山头。
他们是踩着蛇堆上的山。其中的艰险和恐怖,用屈师父的语言无法描述。
最后他们到了这个山头,山头上已经到处是蛇,所有的草丛都被蛇压在地面,看不到石头,看不到灌木,看不到地面,全部是蛇,密密麻麻的纠缠,扭动,堆积。。。。。。。
这些蛇,都朝着那棵树爬去。
那棵树,树身上已经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蛇群,后来的蛇,已经没有任何途径爬上树杆。但是下面的蛇并不放弃,几条身体巨大的蛇,开始吞噬树杆上的蛇,然后在腾出来的缝隙里,拼命向上爬。
在上山的过程中,屈师父和驭蛇人被咬了无数次,他们都觉得没机会活着离开山头了。驭蛇人不停的对屈师父说,蛇疯了,蛇疯了。
蛇群抢占树巅的举动一直在持续,它们在利用个体优势抢夺。所以最后爬在树杆上的蛇,都是大蛇,并且不停的有更大的蛇爬过来,把已经占据树杆的大蛇吃掉,然后取而代之。
最后爬上树顶的那条蛇。。。。。。。
(屈师父在这里停顿一下,他的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小冯知道,下面就是屈师父最为恐惧的事情了,以至于十几年过去,屈师父一说到这里,身体就本能的产生惧怕的反应。)
最后驭蛇人和屈师父看见山头下密密麻麻如同海浪一样的蛇群中,爬来一个庞然大物。那个庞然大物,就如同漂浮在海浪上的树枝,压着下面的蛇群,移动过来。
那条蛇是一条真正的双头蛇,不是收尾两端的双头蛇!就是一个蛇身,颈部分叉,具有两个脑袋的蛇。这条蛇有接近二十米长。
(现在小冯知道屈师父和驭蛇人为什么这么害怕了。这就涉及到一个动物生理上的一个常识。双头动物在自然界不鲜见,就是人类都有个例。但是为什么两个蛇类专家为什么这害怕这条巨大的双头蛇呢,不仅仅是个体庞大带来的威胁,而是另外一个方面——智商。普通的双头动物,都因为基因突变,或者是同卵双胎的发育不完全。从而导致了这个怪异恐怖的体型。但是低等动物的双头个体,都基本不会存活太久,相比之下,双头人,寿命就长很多。原因很简单,人具备较高的智商。一个身体,两个脑袋的意识来控制。只有人的头脑才能相互协调,配合忍让,让生命得以延续。但是低等生物,比如双头蛇,体型都很小,为什么呢,它们根本就没有长大的机会。双头蛇的智力低下,两个蛇头控制一个蛇身,绝对不会协调,如果一个蛇头盯住了它所注意到的食物,在发动攻击的时候,另一个蛇头的意识却只想晒太阳,当然就不可能捕猎到食物。或者是遇到天敌,一个两个蛇头选择的逃跑方向并不一致,当然会影响逃跑的速度。就算是在寻常的活动中,两个蛇头的意见发生了分歧,也会导致身体的不协调。两个蛇头不会相互讲话,相互妥协,它们是低等生物,只能固执地凭借自己的本能意识行事,所以双头蛇都不会长大,它们在体型弱小的时候,就死于饥饿、天敌。。。。。。。也许还有相互厮杀。)
当屈师父和驭蛇人看到那条巨大的双头蛇慢慢爬到山头的时候,他们都吓呆了。能长到这么大的双头蛇,一定是有了年头,也许比他们的两人的年龄加起来还大。
当那条巨大的双头蛇爬行过屈师父和驱蛇人身边的时候,驭蛇人浑身战栗起来,但是那条双头蛇,只是在他们身边略作停留,就爬向了那颗松树。
驭蛇人对屈师父说道,“一个蛇头还没疯。但是没疯的那个蛇头,是弟弟。”
没有比“弟弟“这个字眼更合适解释双头蛇的状态了。从生理上讲,双头蛇是没有兄弟之分的,驭蛇人说的弟弟,意思就是那个没疯的蛇头,不是做主的那个。
这条违背了自然规律的巨大双头蛇,智商一定高到了很难想象的地步。在驭蛇人看来,也许它(它们)的智商已经超过了人类。以至于这条双头蛇根本就不屑于和普通的小蛇一样,对他们发动攻击,而是抑制住攻击人类的本能,直接向它们的最终目的,那颗松树上爬去。
那颗大松树,已经爬满,挂满了蛇,现在占据在树顶的蛇,也不小,体型甚至比双头蛇还大一点,是一条蚺,而非毒蛇。
双头蛇爬到松树下,并不急着攀爬,而是盘在地下,两个蛇头,不停的在树下摆动。树杆上的蛇,开始松动身体,从树杆上滑下来。
这个场景,让屈师父和驭蛇人更加惊赫,双头巨蛇,竟然是蛇王。
而且屈师父也看出来了,两个蛇头不是一个品种,较小的那个是鸡冠蛇,较大的那个是烙铁头,鸡冠蛇是大体型蛇类,烙铁头却是小体型蛇类,两种截然不同的蛇头,竟然存在于一个蛇身上。
双头蛇等着树干上的蛇纷纷松动掉落,露出树杆,但是爬在树顶的那条蚺,没有下来。
双头蛇等了一会,两个蛇头不停的向那条大蚺伸吐信子,大蚺一直盘在树顶,头部摆动,游移不定。
接下来,双头蛇就开始缠绕松树,向上爬去。
爬到松树中段的时候,那条大蚺被激怒了,身体的上半截掉落下来,要攻击双头蛇。
双头蛇的下半截蛇身紧紧缠住松树树杆,上半截和那条大蚺瞬间缠绕起来。顿时三个蛇头相互纠缠,相互攻击,大蚺把烙铁头咬住,但是鸡冠蛇又把大蚺的蛇颈咬住。
烙铁头的蛇头突然猛涨,更充气一样,大蚺的上下颚分得老大。
鸡冠蛇的毒性,对大蚺很快起了效果。
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双头蛇配合得非常默契。大蚺中毒之后,身体没了力气,被双头蛇的蛇身缠绕得越来越紧,到最后,皮肤崩裂,内脏爆出身体。
当大蚺死掉之后,双头蛇,松开身体,对大蚺不再感兴趣,大蚺的尸体,掉落在地上,附近的小蛇纷纷钻进大蚺的身体之类。
没有钻进大蚺身体的蛇,又马上纷纷爬上树杆,把树杆又层层的缠绕住。
屈师父和驭蛇人,惊愕不已,为什么这些蛇,都要拼命的爬到树顶?
屈师父和驭蛇人不明白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他们用尽自己所有的方法,尽量不让蛇群攻击自己。看着那条双头蛇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两人忍受着巨大的恐惧,陪着漫山遍野的蛇,在山头上呆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晨,那是个晴天,连绵两三个月的阴雨终于停止。
当红彤彤的日头从东方的山巅升起的时候,最让他们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日头冒出一点的时候,山头刮起了大风,很大的风,那条双头蛇,两个蛇头都对着日头的方向,直直的竖立。
风越刮越大,而且是旋风。
双头蛇的鸡冠蛇头,蛇冠越涨越大,蛇头也慢慢变大,整个蛇头变得通红,蛇头肿胀之后,蛇的上下颚分开,合不拢。
当整个日头全部升起来,天色大亮的时候,双头蛇的鸡冠蛇头,承受不住持续的膨胀,崩裂开来。无数的血沫飞溅的到处都是,随着大风飘散。
接下来的情形,屈师父继续描述,小冯从屈师父和驭蛇人的表情能够看出来,当时的状况有多么诡异:
在天色开始明亮的时候,远处的山头红日慢慢升起,那条爬在树巅的双头蛇只剩一下一个蛇头,另一个蛇头,崩裂之后,蛇头里的血肉变得跟粉末一样脆弱,在大风里肉末到处飘散。
太阳渐渐升高,日头的光线慢慢增强,晒在屈师父和驭蛇人的身上有点热度了。他们两个人在山头上呆了一夜,身上被露水浸湿,太阳照在身上懒洋洋的。
然后那些拥挤在树干上的大蛇,也开始了恐怖的遭遇,它们的蛇头,和双头蛇一样,也开始崩裂,血肉也开始随着风四处飘散。但是它们只有一个脑袋,蛇头崩裂之后,就死掉,落在地上。
当日头更加升高,已经无法用眼睛直视的时候,地面上大部分的蛇,都纷纷直立起来,把蛇头高高扬起,它们的脑袋都开始胀大,然后崩裂。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中午,到了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那些本来被压在下面的蛇,都从身上同类的尸体上钻出来,固执地扬起蛇头,追寻同类的命运。
到处是脑袋崩裂的蛇尸体,打量的蛇死掉时候,引来了一些动物,最多的是附近的鹞子,上百只鹞子从各个方向飞到山头,它们狂喜地把蛇抓到爪子上,然后飞远,这是它们的盛宴。
接下来是小型的动物,比如刺猬,比如獴貂之类的小动物,它们成群结队的爬上山头,纷纷衔着死掉的蛇,心满意足而去。
最让屈师父和驭蛇人困惑的是,老鼠,漫山遍野的老鼠,几乎和蛇的数量差别多。他们也来享受这个诡异的筵席。纷纷咬着死掉的蛇,往回爬去。
但是不是说有的蛇都死了。
还有几乎三分之一的蛇,没有死掉,它们的头,没有崩裂,但是它们并不里离去,还是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什么。那个只剩下一个蛇头的蛇王,盘旋在树顶,固执的仰望天空。
这些活蛇,对吞噬自己同类的小动物,无动于衷,就那么静静呆着。
屈师父和驭蛇人,虽然做了充分的防护措施,也事先吃了蛇药,并且两人耐蛇毒的能力也比常人超强。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身上也被咬了无数伤口,他们的身体,扛不住了。
两人也被看到的诡异场景吓傻,知道无法探出究竟。于是两人,相互搀扶,慢慢下山。
他们在段时间,一直不敢再上山头,政府也取消了喷洒剧毒药物的计划,因为所有的蛇都已经聚集在山头上,而且也没有蛇再向山头迁徙,对于人类来说,安全了。
只要不去这个山头,就没有被蛇咬的危险。
但是驭蛇人和屈师父一直在关注山头上的蛇,那些蛇,都没离开,一直呆在上面,从夏天,到秋天,从秋天到冬天。
到了深冬时节,天气已经很冷了,眼看就要下雪,但是本该冬眠的蛇,都没有离开,仍旧静静的呆在山头。
屈师父和驭蛇人,实在是无法忍受对这件事情的好奇,他们又上了一次山头。
山头上的蛇,已经少了一半,两人看到,很多大蛇,正在吞噬同类,他们的嘴巴正在缓慢地吞咽,露出嘴外的,只有一截蛇尾巴。
还有很多干枯的蛇尸体,挂在灌木丛上,它们已经饿死掉。
树顶的那条蛇王,竟然还没有死,还是缠绕在树巅,但是看得出来,这条蛇王,已经很虚弱了,剩下来的那个蛇头是烙铁头,鸡冠蛇头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截蛇颈,仍旧和烙铁头的蛇头分叉。本来是蛇头的地方,伤口已经愈合,变成一个无规则的伤口愈合面。
屈师父和驭蛇人下山之后,想了很久,他们决定拯救剩下来的蛇群。
他们和蛇打了一辈子交道,特别是驭蛇人,和蛇有一定的沟通能力。蛇虽然不讨人类的喜欢,但是蛇绝对是世界里不可或缺的一种生物,他们没上过学,没有老师给他们说环境食物链的道理,但是他们本能地知道这点。
两个人聘请了几个壮汉,在冬至那天,回到山上,壮汉扛着一个巨大的石磨。花了半天的时间到了山顶。
然后开始在山顶掘坑,坑洞的直径,比石磨略小。
坑洞挖了很深,那几个壮汉,本来就是挖井的手艺人。坑洞挖好之后,有几十米深,驱蛇人身上绑着绳索,落到到坑底,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碟子,放脚下,然后拿出一个黄|色的固体油脂,搁在小碟的上面,然后点燃,那个油脂点燃之后,开始发散出一股黑色烟雾,那烟雾很呛人,驭蛇人自己开始咳嗽,烟雾散尽,人就闻不到任何味道了,但是蛇能闻到油脂散发某种气味。驭蛇人被人吊了上来。
所有的蛇,都把头扭向坑洞的方向,一些小蛇,立即就爬到坑底。还有一些大蛇,也忍不住油脂燃烧的诱惑,向坑内爬去。
但是驭蛇人不让这些蛇进入坑洞,反而是使用某种手段,让那些蛇都停留在坑洞之外。现在蛇和半年前不太一样,他们都很温顺,不再疯狂的攻击人类。
驭蛇人在等蛇王下来,蛇王比其他的同类意志力要坚定很多,它闻到了油脂的味道,身体开始躁动,在树上不停地盘旋,挣扎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滑下来,爬到坑底,身体盘起来,把油碟紧紧绕住。
接下来,驭蛇人解除了对其他蛇的控制,那些蛇都纷纷爬进坑洞。不到两个小时,那个跟井差不多深的坑洞被蛇填满,众人用石磨把坑洞给盖上。
为什么要用石磨,这也民间的一个习俗。民间一直认为石磨是蛇的克星,蛇会出现任何地方,但是永远不会爬在石磨的上面。所以很多农村的家庭,会把石磨放在自己门口的空地上,算是防蛇的一个手段。
当众人把石磨盖上之后,山头还有无数的蛇,没有进入坑洞之内。
它们继续呆在山头,靠着石磨近的,就围着石磨游移爬行,距离远的,就又回复到从前等待的姿势。
这些蛇,驭蛇人无法控制。
在他们下山的时候,屈师父和驭蛇人看见,还是有很多的蛇,终于慢慢地向山下爬,相比山头上的蛇群,这些回家的蛇比例不大,但是绝对数量仍然庞大。
这些蛇,都行动缓慢,也不再如同迁徙过来的时候,那样具有攻击性。
那些仍旧聚集在山头,没有进入坑洞的蛇群,最后都死了。几年之后,这些蛇的尸体也渐渐消失,不是被同类和天敌吃掉,就是慢慢腐烂,wωw奇Qìsuu書com网蛇皮一直到十年之后,还存在,后来来了一些外人,看见这些蛇皮,非常高兴,把蛇皮收集,搬走。蛇皮可以做乐器,也是一味中药,还可以做皮具。
那些外人来的越来越多,不到几个月的时间,蛇皮就被捡完。
所以现在,这个山头,又恢复了普通的自然状态,再也看不到当然蛇灾的痕迹。
但是,屈师父和驭蛇人,现在要把石磨打开,小冯知道,十九年前的那个蛇患又发生了,屈师父和驭蛇人,知道现在是探个究竟的时候。
在屈师父的指挥下,五个壮汉开始慢慢把石磨推开。
当石磨打开之后,一股腥气蔓延上来。
屈师父等腥气渐渐减弱,然后拿着手电,向坑洞下照射,看了半天,没有说话。
坑洞上半部是空的,下半部仍旧有蛇,电筒的灯光慢慢游移,小冯和驭蛇人也伸头向下看去,小冯看见坑洞内的蛇,都蜷曲的很紧。
“死了吗?”小冯问道。
驭蛇人摇摇头,“它们还在睡觉。”
雨下的越来越大,雨水滴落到坑洞内,那些沉睡了十九年的蛇,蜷曲的身体开始松动,驱蛇人不言不发,放了十几根长长的竹竿下去,于是大家都等。
等了几个小时,之后,有几条蛇慢慢顺着竹竿爬了上来,这些饥饿的蛇,看到人类,没有攻击。而是慢慢的向草丛里爬去。
小冯不知道是众人吃过的草药起了作用,还是这些根本就没有攻击人的意思。
屈师父和驭蛇人,对这些蛇,都没有什么兴趣。小冯知道,他们在等那条蛇王。
蛇爬出来的过程非常漫长,众人一直等,等到了晚上,蛇还没有爬完。
屈师父在大树上放了几个应急灯,大家在黑暗里,继续等待。
到了下半夜,应急灯已经熄灭了四五个,但是屈师父准备的很充分,仍旧有备用的应急灯照明。
大家看见爬出来的蛇越来越大,小冯简直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蛇,集中在一个地区。
当一个接近十米的蛇爬出来,隐入黑夜中。
小冯知道,接下来,应该就是蛇王要出来了。
果然竹竿开始不停的晃动,竹竿开始吃力,很明显,一个巨大的蛇正在缠绕在这些竹竿上,正在慢慢向上爬。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都拿起了捕蛇的工具,包括屈师父。
当小小冯终于看到蛇头的时候,即便是她对蛇没有任何惧意,现在也怕了。
首先是一个巨大的烙铁头的蛇头,慢慢伸出坑洞之外,那个蛇头,在空气里不停的晃动,它在打探四周的环境。然后。。。。。。。
这条蛇,继续向上爬,当蛇身爬出坑洞外一半的时候,小冯实在是无法忍受内心的惊恐,大声尖叫。毕竟,她还是个女人。
其他的五个汉子,身体也开始战栗。
蛇王的身体变成了树。
只能用树来描述。
蛇王的身体,另一个蛇头的分叉颈部还在,秃秃的一截。
在这截分叉之下,就非常诡异恐怖。
无数条小蛇的蛇身,都挂在蛇王的粗壮身体上,它们的上半截,在扭曲摆动,但是下半截。。。。。。。
没有下半截!
它们的蛇身都是从蛇王的身体里冒出来的。
它们和蛇王共生了。
这到底是一条蛇王,还是无数条蛇?
它们共生在一起,共同使用一个蛇身。所有人都吓呆,静静的看着这条身体上冒出无数半截蛇头的变异生物,完全从坑洞爬上来。
蛇王慢慢在地上爬行,那些从身体里冒出的半截蛇身,都顺从的听从蛇王身体的指挥,头部都朝着和烙铁头一样的方向。
这个让人彻底恐慌的巨大怪物,慢慢的滑到山中的树林中。
直到蛇王消失了几分钟,大家在缓过气来。
“它活不了多久了。”驭蛇人说道,“我能感觉到。”
“是不是意味着城市里现在的发生的蛇灾,也会出现这种怪物?”小冯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不会,”屈师父说道,“它们在地下时间太久,才会发生这种状况。”
天亮之后,小冯向屈师父告辞,她也不枉此行,至少知道,蛇灾的目的是什么,它们都会爬向最高的地方,然后头部爆裂。
还有,这些蛇的身体机能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虽然这个几个线索,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决定性的联系。那就只能回到城市里,在根据蛇灾的发展情况,来判断了。
小冯上车的时候,屈师父犹豫一会,对小冯说道,“那条双头蛇王,一定是人培养出来的。”
小冯记住了这句话,坐在车上,不停的思考屈师父说这句话的意思。
2002年四月二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八天。
到处是蛇,我逃不掉。我慌乱的向我能移动的各个方向奔跑,但是无穷无尽的蛇,纷纷落到我的身上来。瞬间我身体突然变得知觉模糊,接着,我浑身发冷,身体紧缩。我发现我被束缚在一个空间里,这个空间把我全身上下都紧紧包裹。没有一丝间隙。我明白了,我现在在一个蛇的肚子里。
我被蛇吃了!
这种绝望的恐惧,让我的精神彻底崩溃。
当恐惧感达到顶峰的时候,我醒了,但是刚才梦魇的感受仍然残留在我的思维上。我能够强烈的体会到那种恐惧,和逼真的梦境带给我的真切感受。我口干舌燥,身体还没有从梦魇中苏醒。我就那么静静躺着,看着天花板,直到阳光照射进来。
现在上班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我不明白领导是怎么想的,多这半个小时,我们就能增加找到蛇群聚集的机会吗,不可能的,在地下寻找东西,半个小时起不了什么作用。这个是凭运气的。
但是早起半个小时,对我却有很重要的影响,我经常半夜做噩梦惊醒,所以真正能睡的安稳的时段,就是早上那一会,可是现在这个时间也缩短了半个小时。
这些天,大家一直在地底,除了中午出来吃饭,都在黑暗中度过,大家的精神也一直保持紧张。脾气都不太好。
我们发现了那一家盲流,从那个流浪家庭里发现的线索,我们知道了,蛇群在前几日,大量通过。但是现在我们在哪一片地下坑洞,找了很久,并没有发现蛇群的踪迹。而且,那个妇女的老公,绝对是失踪了,他一直没有再回来。
李波和领导吵架了。
原因是,我和李波,特意加班,在地下寻找,结果,我从一个小小的通道走到东门的地下,又转到老城区的时候,发现,地下有很大的动静。
这个片老城区的地下,我和李波以前来过多次,发现除了有几个很古老的防空洞,和建城初期的狭窄小下水道,地势并不复杂。那些古老的防空洞,都很小,只是临时的避难场所,没有四处散开的支洞。这一片地下,很不容易建造人工的坑洞,地下以碳酸钙的岩石居多。人类很难开凿。
但是我和李波错了,既然是卡斯特地貌的岩石地貌,那就很有可能,有天然的洞|茓存在。这个,被我和李波忽视。
我和李波还有同事就发现了一个类似溶洞的坑洞,这是一个新发现。
我们兴奋摸索前行,结果我们顺着这个天然的隧道,走到尽头的时候,发现这个出口,竟然是一个住宅。
住宅也还罢了,当我们从洞|茓爬上去的时候,发现,这个住宅里站了好多工作人员。
原来不止一个队伍在地下寻找蛇群。
可是这件事情,领导并没有告诉我们。李波觉得受了领导愚弄。和一把手吵了一架。
我觉得他找领导吵架,只是在发泄心中的压力,就算是领导安排更多的队伍到地下进行搜寻的工作,他也没有权利干涉。
出乎意料的是,领导和李波吵架之后,竟然妥协了。批准我们和这个队伍合作。
李波和我,今天早上就直接去中书街的那个老宅,从那里下去。
我们走到那个老宅子,和老宅子里的工作人员相互交流。
原来这老宅子的地下,有一个天然的溶洞。发现这个溶洞的过程很偶然。原来这家人一直供奉着一条家蛇。他们供奉了很多年,一直以为供奉的一条生活了几十年的大蛇,可是他们错了,他们家的厨房下面的下水道,刚好有个缝隙和天然的溶洞连接。那条家蛇,根本就没有如同他们想象的那样,一直呆在他们的屋顶,而是每次都是从地下爬上来的。而且,每次爬上来的蛇,很有可能不是同一条。
知道前几天,这家人出事,家里的蛇开始咬人了,他们家的客人才报警,让政府部门发现了这个意外的通道。
一个专门研究蛇类踪迹的专家,马上就发现了这个天然溶洞,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蛇群的栖息地。于是政府部门,马上接管了这个老宅子,把原住户安置到别的地方。并且把老宅子给封锁起来。
为了尽量不惊动附近的居民,在这里工作的人员,都在白天,用小型的挖掘器械,开凿天然的溶洞。
“你们挖了多深,找到蛇群了吗?”
“还没有。”一直在这里工作的负责人说道,“谁也不知道这个洞|茓有多深。我们到现在只挖了三十几米。”
“你们没有把摄像头放下去吗?”李波多此一举的问道。
这个工作队的负责人苦笑着把设备拿给我们看,那是一盘钢丝绳,末端是吊着摄像的器材,但是摄像器材已经损坏。
“从七十米开始,下面都是水。”负责人说道,“我们也试过抽水,但是无论怎么抽,水面并不下降。”
“那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李波问道,“都是水,人也下不去。”
“我们还真的派下去过一个水鬼。”负责人说道,“水鬼上来后,说水很深,他发现水下十米之后,就不是狭窄的天然缝隙了,而是一个空间。”
我和李波心里一凛。
负责人继续说道,“由于我们技术条件受限,我们没想到有这么大的难度,所以无法继续探测水下的世界。就把水鬼拉上来。”
我和李波在思考,水面的高度,还有地下天然空间的大小。这个完全靠我们的经验在推算,或者是直觉,完全靠我们的想象。
负责人拿了一个东西给我们看。
我和李波看着那个颜色灰暗的大瓶子,不知道负责人什么意思。
“这是水鬼在水下发现的东西。他带上来了。”
我和李波大惊,这明明是个人工制品,怎么会在天然的地下洞|茓发现。
我们看到这个瓶子,瓶口封闭的很好,但是里面还是渗进了水,大约有一半高度。让瓶子在水里保持半沉半浮的状态,让水鬼发现,带上来了。
李波把瓶子拿到手上,慢慢观察。
瓶子里昏黄的水里有东西。我无端的想到一定是蛇的标本。李波也说道,“这玻璃瓶子里一定是装的蛇。”
看来他和我想法一致,我们这些天一直和蛇在打交道,当然首当其冲的想到这节。
但是那个负责人在摇头。
“你们没打开这个瓶子?”李波问道。
“没有。”负责人回答,“上面的命令是决不能打开任何从下面捞起来的器具。等着更高级的专家来鉴定是什么东西。”
李波继续转动手中的玻璃瓶子。一个东西慢慢在瓶子里水里面显现出来,然后又消失,李波手腕转动,又把那东西从水里飘上来。这下我看清楚了,不是蛇,而是一个蘑菇。我心里顿时轻松,谁他妈这么无聊,把个菌子放到瓶子里,还当个宝贝一样的封着。
我和李波都笑起来,这算什么事啊,还如临大敌。
现在我和李波至少能明白一件事情,这个天然的地下洞|茓一定和地下的防空洞有联系。
这个就是我和李波的本事了,我们几乎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这种瓶子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物。
养菌子的。
防空洞的环境黑暗又潮湿,封闭性很强。
这种环境,非常适宜菌类植物的生长。所以在八九十年代,很多防空洞,被一些养殖菌子的个体户,用来当做免费的菌子养殖厂,我和李波两个人特别讨厌那些不负责任的养殖户,他们把防空洞里弄得乱糟糟的,凡是养殖过菌子的坑洞,里面到处是木屑,厚厚的堆积,而且和防空洞里的水混合腐烂发酵,气味也很臭。
他们挣了钱,也不收拾一下。
我和李波当时还年轻,还经常说,如果遇到还在防空洞里养殖菌子的养殖户,一定要好好教育他们一下,不要因为是地下的世界,就不他妈的不注意卫生了。
可是,我和李波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养殖菌子的人,一个都没见到过。只看到那些养殖菌子留下来的垃圾。
这些垃圾,不仅是木屑和木头,还有玻璃瓶子。这些玻璃瓶子就用来装菌种的,我们也见过无数。
所以我和李波看到这瓶子里装着一个菌子,就忍不住笑起来。
“没必要这么紧张。”李波安慰那个负责人,“就是种植菌子的人留下来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防空洞里到处都是。”
“你说防空洞里到处都是?”负责人惊讶的问道,“不太可能吧。”
我和李波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面的坑洞距离地面太深了,普通的防空洞不可能挖这么深。
我和李波想了一会,李波又说道,“这个也不是不可能。我们这个城市经常闹水灾,隔个几年,就内涝一次,也许是水把这个瓶子带到更深的坑道内,然后飘到这个空间里了。”
我和李波打算绕着这片区域的坑洞寻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们从另外的一个入口,进入地下,这里的坑洞非常潮湿。
我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李波说道,“那个瓶子。。。。。。。”
“瓶子怎么了?”
“那个瓶子和普通种植菌子的瓶子好像不太一样。”
李波对我的疑问,并没有太在意。装菌子的瓶子形状多了去,形状不一样,算个什么。
我虽然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也没有再多想,实在是没精力去管这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们又在地下坑洞走了一周。
爬到地上吃饭,李波端着盒饭走到我旁边,跟我一样坐在路边的一个花坛上。
“疯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发现的那个更深的地方,和这个天然的地下洞|茓有一定的关联?”
“当然有啊。”我吃着饭说道,“都很深。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没有去过那么深的地方。”
李波终于向我提起那个更深的地方了,那个铁门之后,更深的坑洞。
我一直没有主动提,就是等着李波向我提起。
我不是一个豁达大度的人,我回到单位的原因也不是为了房子。而是,我有我的想法,不能告诉别人的想法:我要让挖我墙角的人,那个自称是我朋友的人,为他的行为付出一点代价。
在地下世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环境,游刃自如。
这是他主动找上来,让我报复他的。
我不是圣人,无法说服自己,化解我内心的仇恨。
我端着盒饭,看着李波一脸期待的脸,撇着嘴笑了一下。
李波根本就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点头说道:“看来,我们真的要从去探探那个地方了。”
“你是头,你说了算。”我尽量让自己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你要跟领导增加一些安全器具,那地方我们都没去过,跟着我们的那些水货,没有什么经验。”
“恩。”李波说道,“我已经想到这点了。”
我们又来到了那个铁门,然后走到小厅的边缘,我和李波都不敢妄动,而是慢慢的趴在地上,仔细探测。队友都在铁门外等我们。地板已经塌陷,不能来很多人。因为我们实在是不能确定,地板下到底那些地方是空的,还是除了那个通道之外,都是实心。
我和李波一点一点移动到那个塌陷口,下面有个通道,上次我和李波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个通道和塌陷的地板有一点距离,这次我看清楚了,那个通道是钢铁制成的管道,倾斜的角度很大,里面有钢筋焊着的爬梯。
李波先下去,他把冷光的电筒衔在嘴里,一步一步向下爬。
我心里有点激动,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的抖动,这个生理反应我抑制不住。当李波的头顶看不到的时候,我也衔着冷光电筒,慢慢向下爬去。
要说明一下我们的照明设备了。
在坑洞上部,人手和工具齐备的状况下,我们用的是比较亮的电筒。但是现在我和李波只有两个人,就只能用这种冷光电筒。
一个原因是冷光电筒电池的时间较普通的电筒时间更长。
另一个原因更加关键,蛇是冷血动物,它们对温度很灵敏,冷光对它们的刺激会减轻到最低。
我们在单位里商量过,是不是要联系一下部队,用那种红外线的眼罩,进入地下,搜寻蛇群。就像美国大片里的特种兵戴的那种。
不过这个提议马上就被否定,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说有就有。还有,蛇群在地下世界,如果它们已经长时间待在地下,体温和环境温度已经相差不大,所以那种设备还不如肉眼靠得住。
我嘴巴衔着冷光电筒,慢慢向下爬,我李波一步一步踏在钢筋梯步上的声响在这个管道里回响,咚咚咚咚,间或夹着一点金属之间的扭曲声,让我的心里有点担心。
这个管道螺旋向下,从这个设计,就能推测,这个管道不会短,因为倾斜的坡度,就因为高度落差太大的保护措施。这个设施的时间很有年头了,想不出建造这个设施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么强的制造能力。
我一边爬一边电子表,已经爬了十七分钟,还没有爬到尽头。
我心里想着,这个通道到底有多深呢。
然后我就听到身体下面,咚的一声,有东西重重落地的声音。然后就听到李波的呻吟声。
我又爬下几步,果然下面是空的,我把电筒向下看去,李波正蹲坐在下面的地上,抱着脚踝。
“你慢点。”李波在下面说道,“实际高度比看起来高一点。有两米了。”
我先把绳子紧紧的拴在梯步上,然后,手抓着最后一级梯步,身体悬空,调整好姿势再松手,跳到地上,我看准一个方位,落地的时候,向旁边滚了一下,减轻落地的力度。
然后站起身,走到李波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李波正在抱着脚踝,没有流血,看样子是脚扭了。
“严不严重?”我问道。
“还好,”李波说道,“歇一会看看,应该能走路。”
我没说话,我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犹豫起来。
“疯子,”李波看不到我的脸色,还在继续说道,“你发现没有,这里的地面,都是水泥浇筑的。不是天然的地面。。。。。。”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的嘴角在抽搐,如果李波能看到我的脸,他现在一定会发现我的想法。
李波继续说着:“我他妈的真倒霉,跳下来正好踩在一个小桶上。。。。。。这里有好几个小铁桶。”
我仍旧不说话,我身体在颤抖,我恨自己的懦弱。
“你站着干什么?”李波说道,“去打探一下旁边的环境啊。”
“这里也是个大房间,”我说道,“有很多东西。”
“你还没看就知道?”李波开始怀疑了,他把电筒照射在我的脸上,然后他也和我一样,沉默起来。
我们用手上的电筒相互照射对方的脸。我看见李波的脸色萎靡,知道他已经看出我的想法了。
“你来过这里。”李波说道,“这些铁桶是你故意放在地面的。”
“我上次下来用了一刻钟,你爬的比我慢。”我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疯子,你不会。。。。。。”李波的脸色有了惧意,但他的口气还是不怎么相信。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凭一时意气冲动的人,我心里把这个事情预想了很多遍,想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做了之后的后果,更糟糕的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勇气。
“只有你一个人上去,你怎么向同事交代?”李波说道,“他们会马上下来找我。”
“你忘了我们探测洞|茓的经验了吗,这里空气是流动的,当然有另外的坑洞连接。这个房间对面的角落里有个坑,缝隙很窄,也没有梯子能下去,我看过,那下面是天然的缝隙。。。。。。。我可以解释,你失足掉下去了,没上来。”
“你怎么能这么做!”李波喊道,“我们是朋友。”
“你现在把我当朋友了,”我也喊道,“你和杨丽背叛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是你朋友。”
我激动起来,拿起一个铁锹,这个铁锹也是房间里本来就有的。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他放在附近的墙边。
“别这样。”李波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恨我这么深。”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道。
“我一直想跟你解释,”李波说道,“可是你不是一直不愿意跟我说话吗?”
“我更愿意在现在这样的状态跟你说这些。”我说道,“至少没人在旁边维护你。”
“我得了病。”李波说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父母都不知道。”
“你他妈的别用这种借口跟我装可怜!”我大声骂道,“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有点志气!”
“知道那种病吗,”李波声音变得沉稳,“就是身体的肌肉慢慢萎缩,一点点丧失机能,到最后,连呼吸都无法维持的那种病,发病的时间很漫长,要持续几年。。。。。。”
我开始相信了。的确,李波好像有段时间,老是瞌睡,然后去医院检查了的。但是他没说检查结果。
结果几个月后,杨丽就跟他跑了。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和杨丽一直都喜欢吵架,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次。
我能想到那种跟电影一样的桥段:男二号的女朋友和男二号吵架后,刚好遇到男二号的好朋友男一号,一直暗恋男二号女友的男一号就站在朋友的角度安慰这个女人。然后把自己的病情不小心说出来。。。。。。。。
“你小说电影看多了吧。”我对李波说道,“找这个借口敷衍我。”
“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干活的那次吗,下暴雨,一个大树树杆把一个窨井给堵住了。”李波说道。
我回忆起来了。
当时我们两个人搬动那个树杆,李波的力气本来比我大,但是他那次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后来,他再也不干体力活了。
“我不管你怎么解释,”我说道,“我不能原谅你,无论什么理由。如果是别人我就罢了,但是你是我朋友。”
李波点点头,“是啊,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这么死了。我想有个人陪我。”
“所以你就不管我的感受!”我被李波的这句话刺激,把手上的铁锹举起来。
我在想,不能在这里留下痕迹,我该怎么办。
李波的脸色变得非常扭曲。
“你犯得着怕成这样吗?”我说道,“你本来就要死了,还这么怕死。”
可是我接着发现,李波的目光不是看向我的。
而是我的身后。
我听到了窸窣的声音。我最讨厌的声音。
我慢慢把头向后转去。
我手上的电筒光柱也照射过来。
一个巴掌大的蛇头,正和我的脑袋平齐,对着我。
我心里在想,上次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蛇,可是现在。。。。。。
我的腰一紧,胸口所有的空气都被这个压力挤出来,内脏仿佛在这一瞬间都被挤压破裂。
我知道我中招了。我被蛇缠到。
我还是勉强用手上的电筒查看,看到底是一条什么蛇在攻击我,我心里已经吓的崩溃,这个动作只是一个不需要思考的反应而已。
手电的光线顺着空中的黑影,最后还是照射到我的眼前。
那个蛇头低了一些,我胸口前三十公分远。
当又一次看到蛇头之后,我全身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浑身酸软,万念俱灰,心里已经做好受死的打算。
那些被蛇吞噬的小哺|乳动物,临死前都是这种状态吧。
让我恐惧到这个地步,原因不仅仅是我蛇把我缠绕住了。而是,那个蛇头,实在是太可怕。
那条蛇的头顶上,全部都是眼睛,两两排列,在扔掉电筒之前,我能看到,那眼睛从蛇的头顶一直向身体蔓延。我的手电掉在地上,光线照不到缠住我的那条长满眼睛的大蛇。
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放弃抵抗。
李波用手电把我和蛇照射了一下,猛的冲过来,他也把手电给扔掉。
在扔掉手电之前,我看到他用手把蛇头给抓住。缠绕在我身上的蛇,力气更加大,根本就缓不过来气。这时候,我听见李波在我身前呼喝,他没有放弃攻击这条蛇。
“抠眼睛、抠眼睛。”李波对着我喊道,从他的声音,我能推测,他和我一样,也被蛇缠住了,因为他接下来也说不出话,肯定是缓不过来气。
我手指在腰间的蛇身上摸索,手指触到冰凉的蛇身,心里恶心至极。
但是我手触碰到蛇身上的那些古怪的眼睛,这种恶心的感觉,让我更加难受。我开始用手抠蛇身上的眼睛,李波是对的,这条蛇虽然大,但是眼睛是它的弱点。我用手指狠狠Сhā进那个相对柔软的眼睛,手指在里面搅动。
蛇受疼,猛的收紧身体,但接下来,我感觉到蛇身的力气小了一点。
我们头顶上方,开始有光亮了,那是电筒的光线,从通道里照下来的。
“李队、疯子。”同事的声音从通道里传出来,“你们怎么啦?”
蛇身一紧,接着有松动一下,趁着这个间隙,我和李波同时喊起来。
“有蛇,把我们缠住了。”我喊道。
同时李波也喊道:“跳下来的时候,看清楚下面的铁桶。”
蛇身又开始收紧,我已经挖了蛇身上的三个眼睛了。我尽力不去想象我手指在做什么,手上黏糊糊的感觉。
同事连续跳下来,电筒的光线亮多了,他们都把电筒照射过来。
同事们都惊呼起来。
我也看到了我和李波的处境。
那条大蛇的头部,被李波狠狠的攥着。但是蛇的身体,上半部把我给缠绕,下半部,也把李波缠住。我和李波,被同一条蛇给拴在一起。
我看见李波的手指也狠狠的挖进蛇头上方的眼睛,蛇头不停的摇晃,要咬李波,李波极力把蛇头推开,蛇头上鲜血模糊,几次蛇头都蹭到李波的脸上,李波现在脸上也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迹。
同事们马上操着工具,用叉子和棍子攻击这条大蛇,人多势众,蛇的力气越来越小。
彼消此长,我和李波,挣脱了蛇的纠缠,然后用脚不停的踩这条蛇的身体。
持续攻击了蛇很长时间,蛇摊在地上,无法对我们进行攻击。
我们用手电照射在地上,仔细查看这条大蛇,蛇身的眼睛让我实在是无法接受。
“还有蛇。”我听到同事这么一喊,心里陡然收紧。
同事把手电照在地面上,果然还有蛇,当我看到这些蛇都只有一尺来长,就没那么紧张。
这些相对很小的蛇,在地上慢慢爬动,我看到每条蛇的身上,都和打蛇一样,长满了眼睛。也不知道这些眼睛,能不能看到东西。
小蛇的胆子很小,被我们打死几条之后,其他的几条就窸窸窣窣的爬到对面的墙角,钻进缝隙里。消失不见。
同事问我和李波的情况如何,我觉得我的胸口疼的厉害,但是疼痛在慢慢减弱,于是勉强说道,“没事。”
大家打算撤离,这里太危险,谁知道还有什么古怪的蛇爬上来攻击我们。
同事打算把那条大蛇搬上去,李波制止了,“那条小的就行,这条大的我们搬不上去。”
同事把两条小蛇装进编织袋,然后开始撤离。
上去的时候,要攀爬绳索,我基本没受伤,下面的同事把我扛起来,我拉着绳索向上拉了两下,上面的同事就用手把我带上去。
李波的脚受伤了,上去的麻烦一点,但是最后,我们还是安全的爬到上层,然后又回到地面。
我和李波还有同事都坐在地面上,呼吸新鲜的空气,慢慢回忆刚才的险境。
同事查看李波的脚,问李波,“你的脚是被蛇弄伤的吗?”
“是的。”李波说道,“蛇缠住我的时候,我脚踢空了,才崴到的。”
我慢慢走到李波身边,凑近笑声说道,“你以为不说出来里面的事情,我就承你的情吗?”
“不是。”李波说道,“就算是没那条蛇出来,你也下不了手,看你的眼神就知道。”
我觉得受到了侮辱,又想揍李波。但是转念一想,李波说的没错,如果我真的有狠气这么做,就不会犹豫那么久。
2002年四月三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七天。
现在市政府把临时指挥所的房间增加了,并且弄来很多设备,这是专家的要求。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蛇灾那么简单了。
当小冯回到城市,把在屈师父家乡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蛇群里有基因变异的蛇,现在事态越来越复杂。
现在市政部门的捕蛇队,抓到了两条怪蛇,就放在一个大玻璃缸里,两条蛇,慢慢的在玻璃缸里游移,如果不是蛇背上有两排眼睛,就和普通的蛇没有什么区别。
专家正在研究,蛇背上的眼睛,是否有感光的功能。
“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品种?”一个专家说道,“难道我们发现了新物种?”
“绝对不是。”小冯说道,“很明显这是蛇的基因突变,而且很有可能是人为的产物。”
“没有那个国家能有如此先进的基因技术。”专家说道,“不可能。”
小冯不再反驳,心里想着屈师父说的那句话,基因突变的蛇,很有可能是人饲养出来的。但是没有技术理论上的支持,小冯也无法拿出证据。
“我现在更想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次的蛇灾。”市政的一把手说道,“能不能控制住了蛇灾,再做研究,我知道,你们研究蛇是解决蛇灾的途径,但是我真的没有什么时间了。”
城市里的蛇患在继续,仍旧每天有人被咬伤,但是每天的人数没有猛增。
政府已经无法掩饰蛇灾,报纸已经在开始报道,现在城市里到处有人被蛇咬,原因是有数量巨大的蛇群涌入了城市。
虽然报纸的报道并没有完全确定,只是用一些相对委婉的词句在暗示,但是已经开始造成影响。留言已经在城市里传开,很多市民开始离开这个城市。客运站的人流量激增。如果再这样下去,当这个事件在更大影响力的媒体上刊登,后果就更加严重。
下个月就是五月份,五一黄金周,对这个旅游城市意义非凡。
很难想象,外地游客因为城市的蛇患,放弃了旅游计划,对城市的旅游收入,会有多大的影响。
市政一把手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
“十九年。十九年。”小冯对市政的一把手说道,“你们有八三年环境的记录吗?”
“八三年城市没有闹过蛇灾。”市政一把手说道,“但是周边的一个县城,当年有过闹蛇灾的传闻,好有二十年了,很巧,我的老家就是那个县的,我听说过。”
“你和那个屈师父是一个地方的人。”小冯说道,“屈师父对我说过,现在的蛇灾和八三年的很相似。”
“所以你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推测是不是有个周期?”
小冯点点头。
“屈师父说过,蛇是从地下爬上来的。”小冯说道,“是不是有一些蛇,一直在地下睡眠,十九年苏醒一次,而且这种蛇,能召唤其他的蛇类。。。。。。。”
“我马上查六四年的记录。”市政一把手的头顶冒出汗来。
2002年四月四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六天。
今天我们没有去地下的坑洞。李波脚受伤了。他是带队的,没他不行。我不能替代李波的位置,领导不放心我,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一个冲动易怒的人,控制不了情绪。
这些话,是领导当面对我说的。
我知道领导的意思,半年前,我在办公室拼命殴打李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理会领导的呵斥。这件事情,肯定让领导记忆深刻。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领导告诉我的,我们抓上去的两条怪蛇,引起了专家的重视,他们把蛇灾的灾害级别提升了,现在领导不敢轻易差遣人手下去。
我求之不得,打算回家休息几天。可是领导把我叫住,他有事要问我和李波。
是关于地下坑道的事情,领导要求我们把所知道的地下的地形和坑道的走向,详细说清楚。
我们先说的是下水道和人防系统。
很明显,这个城市最开始根本就没有下水道的设计。现在的下水道都是后来增加的。还有很多本来是地面上的明渠,后来才被预制板盖上。
在城市八十年代的建设过程中,下水道才被重视,这个时候,城市的建造者,才发现,地下有系统的人防设施。非常庞大,而且路线复杂。
这些人防工事,在解放后修建了很多,其中有一部分是根据更早的防空洞改建的。也就是说,在解放前的政府,就已经系统的修建防空洞。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已经发现,地下的坑洞,远远不是我和李波熟悉的那一层,而是有更多。我们遇见两条长满眼睛怪蛇的房间,就是更下层的空间。
讨论到这里,我和李波都很后悔,为什么我们在地下探索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还有更深的世界。
不过这个不怪我们,那个空间,出现的很偶然,地板塌方了,我们才看到。
我和李波同事愣住,李波说道:“一定是有蛇在地下,藏了很多年,上层的地板塌方了,它们就引起了蛇灾,这些蛇,一定不简单,城市周围的蛇,就是他们给弄出来的。”
领导惊讶的说道:“果然是这样,你们推测的和专家的一样。”
我和李波一点都不兴奋,无数条变异的蛇,一直呆在我们生活的城市下面,换做谁,也开心不起来。
“有一点,你们说的和一把手告诉我的不一样。”领导说道,“他说蛇灾很有可能是有周期性的,但你们推测的是地面塌方。”
“塌方的地方,也许是外来的蛇,为了和地下的蛇群会合,用它们的力量撞开的。。。。。。。”
李波把这个线索找了理由解释。
现在要说的就是更加地下的坑洞了。
现在发现了两个更加深的坑洞,一个是我和李波发现的那个房间,房间的一侧有个缝隙,缝隙下面是天然的溶洞。
另一个是中书街那个老宅子挖掘出来的长坑,下面也是天然的溶洞。
现在李波开始分析了,他的地理很好,懂得多。
我们的城市属于喀斯特地貌,溶洞资源丰富,周边郊区有很多开发的溶洞旅游景点。
只是没想到我们城市的地下,也有这么多溶洞。
这个就跟城市的地址变迁有关了。
从历史文献记载,我们这个城市一直在长江边,但是从前是在江南,后来才慢慢成为江北。
成为,而不是搬迁。
原因是长江改道了。
黄河长江都经常改道,大江就是这样,一旦脱离峡谷的束缚,就会任意流淌,在发大洪水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会改变河道。
本来长江流经我们这个城市,河道是顺着东山的南麓,流向下游,可是后来,河道变了,向南迁徙了几公里。我们现在看到的长江,就是在江南的山体北麓流淌。
于是从前的河道,就变成了陆地,时间流逝,就是我们城市现在区域,当年长江改道的痕迹还在,就是在市区留下了无数湖泊堰塘,从城市的地名都还能体现出来。比如刘家大堰、大南湖、小南湖、东湖、石板溪。。。。。。
虽然这些地方,实际上都已经和湖泊没有任何关系。
李波拿了一张纸,在上面画着,画了一条直线,他说道:“这就是我们城市的地表。下面有一层泥土砂石,这个是当年的河床,相对松动,我们城市的下水道和后期建设的人防工事,就建设在这一层地下。”
李波在下面又画了一条直线,“再下一层,就是我们城市最原始的地貌了,全部都是坚硬的石灰岩蹭,但是有很多天然的溶洞。那些蛇,一定就在这一层呆着。”
“那我们看见的那个人工建造的房间怎么解释。”我问道。
“那一定是解放前就建好了。”李波回答,“而且知道的人非常少。”
“如果要你们进去更加深的地下,”领导有些犹豫,“你们敢吗?”
我和李波都沉默,更加深的地下,一定还有空间,但不是我和李波熟悉的坑洞了。
“如果是这样,我们打算请专业的洞|茓探测队。”领导犹豫了一会又说道,“可是国内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很少,我们也不可能从国外请人来干这个活。”
“我的脚没事,明天就能下地。”李波说道,“再说时间也不允许了。”
“什么意思?”
“我们也看报纸的。”李波说道,“再说市里面的人都传遍了。”
我在考虑是不是认同李波,和他一起逞能。
李波开始咳嗽起来,我看到他的脸上有一块皮肤是青紫的。
李波的病。。。。。。。。
也许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做一点让大家记得他的事情吧。
2002年四月五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五天。
今天是清明节。
这个清明节上山祭祖上坟的市民少了很多,因为闹蛇灾传言已经在城市里到处蔓延。城市商店里的雨鞋已经脱销,而且价格飙升,让商家有赚了一大笔。
市政府出面,在外地大量采购了雨鞋,并且工商方面发通知,警告趁机抬价的商户,控制雨鞋的价格。
同事脱销的商品还有中药铺的里的雄黄,劣质酒现在卖的最好,市民都在用自己的办法防备。
虽然都担心被蛇咬,但是绝大多数的市民,生活还要继续。
小冯很快就得到了市政一把手这边的消息。
六四年,的确有蛇的记录,但是没有达到蛇灾的地步。
六四年的报纸都是政治社论和农业产量的报道居多,临近文革,政治气氛已经山雨欲来。蛇咬人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报纸上。
不过很巧的是林业局这边有记录,是一个下放的专家,那个专家,不是研究蛇类的专家,他的专业是林木虫害防治,建国后的农业大学第一批毕业生。
更好的消息是,那个老专家还没有死。
小冯马上要求市政的一把手安排自己去拜访那位老专家。
老专家住在一医院附近的林业局宿舍楼里。房子很古旧了,是老式的苏式建筑,砖混结构的三层楼。老专家姓陈,住在二楼最靠里的那个房间。
小冯和市政方面的人走到门口,看见里面已经站了几个林业局的职员。一个老头子正坐在客厅里的竹躺椅上,他肯定就是陈教授了。
小冯和陈教授的眼光对视,小冯点头示意。站在陈教授身边的林业局领导说道:“这是武汉来的蛇类专家,她有些问题,要请教您老。”
“那你们都出去吧。”陈教授轻声说道,“屋里人多,太吵了。”
林业局的领导尴尬的看了看市政一把手,然后和其他的人向门外走去。
“你们也出去。”陈教授,指着小冯同行的人说道。
市政一把手笑了笑,和林业局的领导一起走出去,林业局的领导歉意的说道:“陈老就这个脾气。”
留下小冯一个人站在客厅,陈教授对着小冯说道:“我都说了多少年了,说到我退休,他们都不信。八三年他们不信。。。。。。。现在他们信了。。。。。。。。我就等着你们来。”
小冯说道:“您早就知道。”
“晚了。”陈教授懊恼的说道,“晚了。现在来找我有个屁用。”
小冯走到陈教授身边,陈教授把小冯大量一会,说道:“听他们说,你知道我写的报告后,就是马上来找我的,你怎么知道六四年会有蛇灾?”
“我在也是猜测,有可能蛇灾的发生是有周期性的。”
“我也一直在这么想,“陈教授说道,“我给他们提了很多次了,就是没人相信。。。。。。。你能不能把我书房里的东西拿过来。”
小冯点头。
“我腿脚不方便。”陈教授说道,“我写了几十分关于防患蛇灾的报告,他们都不重视,出了事,才意识到严重性。”
小冯这才发现,陈教授的大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看样子瘫坐很久了。
小冯走到陈教授的书房,也是他的卧室。看见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叠纸稿,最上面一张,标题就是“**地区蛇类周期性聚集的可能性报告”。
这些纸稿已经很旧了,小冯翻了翻,最新的纸页落下的日期是九八年六月八日。
小冯把这叠纸稿都拿起来,走到客厅。
陈教授把纸稿捧在手上,“我九五年退休,这报告退休后,我还连续写了三年,可是没人相信我。”
小冯点头微笑了一下,“我理解。”
陈教授看着小冯,把老花眼镜给带上。开始翻动这些纸稿。
“我给他们说,我看见了二十米左右长的双头蛇。他们也不信。”小冯苦笑着说道,“包括我的老师。”
“是啊,”陈教授从纸稿上抽出一张,递给小冯,“到现在都没有这么大的蛇类的图片证据,那些国外的图片,最长的也就是二十多英尺,可是谁会相信,这么大的蛇就这么巧出现在我们附近。”
小冯把这张信笺纸,拿在手上,这个纸页边缘泛黄卷曲,如果不是陈教授妥善保存,早就破碎不堪。
小冯一眼就看了报告里的一段文字:“。。。。。。之所以推测本地区的会有体型超过十米的大型蛇类,是因为本地区的环境特殊性,各方面都符合超过大型蛇类个体的生存条件。。。。。。世界上多起巨型蛇类的报道,多数集中在热带和亚热带雨林,食物的丰富和适合的生长空间让蛇类的个体无限制生长。。。。。。。根据更早的非正式记载,更大的蛇类在海洋上也发现过。。。。。。。但是我认为,这些蛇类的个体绝不是蛇类最大的种类。由于蛇的生理特性,它们在相对封闭,食物也相应丰富的环境,也可能养育出超大型蛇类个体。热带气候的生物繁衍速度比温带寒带更快,所以地面也能成长出超大型蛇类。。。。。。。封闭空间环境下,蛇类活动并不频繁,如果食物充沛,蛇类的寿命无限延长,蛇类个体有充分的时间发展到大型,超大型体型。。。。。。本地区的地址环境主要有喀斯特地貌组成,地下有丰富的石灰质溶洞,经过我多年的考察,发现溶洞的生物环境能过完全自洽,并且处于食物链低端的动物,能够和地面上的环境联系。。。。。。。”
小冯匆匆把这份报告看了一遍,大致就是陈教授通过各方面的证据,力图让林业局的领导相信,这个地区的地下很有可能有巨大蛇类个体存在。报告的时间落款是八五年九月份。
小冯对陈教授说道:“你也看到了那条蛇,巨大的双头蛇?”
“没有。”陈教授说道,“我得到消息太迟,当我去的时候,当地人都不肯提起八三年的事情。他们好像受到了告诫,不能轻易吐露。”
“但是你还是打听到了,那条蛇的存在。”
陈教授慢慢点头,“还是有人忍不住给我说起过那条大蛇,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条。我在那个山头,也发现过七八米长的蜕皮,发现了四张。。。。。。。”
“陈教授,”小冯说道,“我很想知道六四年和八三年的蛇灾是否有绝对的联系?我们没什么时间了。”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陈教授摆摆手,“最佳的时机已经错过。”
“没有挽救的余地了吗?”
“除了正面面对蛇灾,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陈教授说道,“政府已经把你们请来,也算是一个弥补措施。”
“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解决蛇灾?”
“蛇灾、蛇灾。”陈教授说道,“蛇灾还没有开始,当它们真的一起爆发的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你们的时候。”
“什么时候?”小冯追问道。
“我也不能肯定是什么时候,”陈教授说道,“但是很快,它们就要出来了。疏散市民不是最合理的应对方式,这个方案不可行。”
“那您的意见。。。。。。”
“一定要找到蛇灾的源头。找出那条最大的蛇。。。。。。”
“您是从八三年那次得出的经验吗?”
“不是。”陈教授说道,“是六四年。”
小冯听着陈教授说六四年的往事。
六四年陈教授已经到了这个城市,在林业局工作七年,至于为什么这种建国初期的高级知识分子,会到这种小地区行署城市工作,其中的原因,陈教授没有提,小冯也没有问。
六四年,城市的郊区发生了蛇咬人的情况,陈教授本来不是蛇类的专家,但是当时的研究蛇类的人员几乎没有,刚好是他是防治林木病虫害专业的,领导认为两个专业都差不多,于是临时抽调陈教授带领工作组去调查。
这在当时是比较严肃的政治事件。
因为最开始蛇咬人,并不是什么特别离奇的事情,而是蛇出现的多了之后,市郊几个公社的牛被咬死了几头。于是本来是不受重视的事件,立即引起关注。
陈教授,当时他还是小陈,三十岁还没满。和军代表一起调查耕牛被蛇咬死的事件。对,他们最开始调查目标不是受伤的人,而是牛。
牛是公社的生产工具,蛇咬伤人,赤脚医生救治就完事了。但是牛莫名其妙的死亡,事件的性质就不同。牛一般是不会被蛇咬死的。我们这个城市和周边,毒蛇最主要的品种是蝮蛇,也就是民间说的土狗子蛇。蝮蛇在中国的遍布范围很广泛,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而且蝮蛇的毒性,并不是最厉害的剧毒,一般只要能及时治疗,人都不会死掉。民间的蛇医对付蝮蛇的毒性很有办法。正规的医疗单位治疗被蝮蛇咬伤的病人也不在话下。
而且蝮蛇的毒性,根本无法对牛这么大的哺|乳动物造成伤害。牛个的个体大,被蛇咬伤,就相当于一个成年人被蜈蚣蝎子之类的小毒物咬伤的状况差不多。
所以最开始,大家都没有意识到牛是被蛇咬死的。社员都猜测是不是敌对的特务在下毒,故意破坏社会主义生产。
直到窑湾公社的汉宜大队,养牛的那个老头子,在晚上给牛喂草的时候,才发现,牛莫名其妙的死亡,真的和蛇有关。
那个老头子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给牛为草料,点着马灯进了牛棚,突然就看见,至少二三十条蛇爬在牛的身上,牛已经受伤严重,身体躺在地上,四条腿在不停的抽搐。
那个老头子马上就跑到村支书家里,村支书立即召集民兵,去查看情况,大家到牛棚的时候,牛已经死了,身上留了一些很细微的伤痕。
村支书立即调查前期死掉的牛到底是什么原因,相关的生产队长,才说了实话,前面的死掉的牛,的确是被蛇咬死的,身上也是无数蛇咬的伤痕,之所以没把这个情况上报,是因为牛是公家的,他怕把这个原因说了之后,死牛就会被公社没收,所以就隐瞒情况,说是牛是病死的,这样就可以把牛肉分给社员。这个事情其实不是秘密,社员都心里明白。
现在事情闹大了,而且联想到很多社员被咬伤,民兵队长分析是闹蛇灾了。
陈教授和军代表,就在这种情况下去调查蛇灾。调查的结果让他心惊肉跳。社员并不是他接到任务的时候,领导说的情况那么轻松。社员已经被咬死好几个了。
但是这些公社竟然没有把这个情况上报。
其时正是早稻收割的季节。无数条蛇就隐藏在稻田里。
收割早稻的社员,被咬伤的不计其数。
但是为了抢收早稻,公社没有采取措施,仍旧组织人力收割。
等陈教授知道这些细节的时候,蛇灾已经无法控制。
蛇已经从水田里爬上来,窜到地面上咬人和牲畜。
陈教授把这个情况报告之后,市政府立即把附近的民兵集中起来,一起到这个大队处理蛇患。
当时就是用汽油焚烧蛇群。陈教授,着手调查蛇群的来源。
后来在村子里的水井里发现了一条大蛇。那条大蛇,差点把一个打水的小姑娘拖下水。陈教授和军代表得知这情况,马上带领民兵,把井水抽干。
当井水抽干之后,众人看到一条碗口粗的银环蛇,就盘在井底的淤泥里,由于蛇的身体大部分掩藏在淤泥里,陈教授也看不出蛇有多长。
陈教授只是奇怪,银环蛇虽然剧毒,但是属于体型较小的蛇类,一般就是一尺来长,手指粗细。能长到这么大的银环蛇,超出了一般的常识。
一直吃这口井的井水生活的村民,都惊恐起来,原来吃了这么多年的水,竟然一直浸泡着一条毒蛇。很多村民都在井口旁呕吐起来。
陈教授很想活捉这条巨大的银环蛇,但是已经心理崩溃的村民和民兵,没有听从他的指挥,而是倒下汽油,把这条银环蛇烧死。
陈教授把银环蛇带回去的想法无法实施。
当把银环蛇烧死之后,陈教授派人下井,打探情况。就发现,井底淤泥下,是厚厚的岩层,这岩层和山体是一体的,岩层有个细小的缝隙,通往地下。这个缝隙,也是地下水的通道。
以当时的机械和人工,无法开凿这个缝隙。但是他们在缝隙里发现了很多条小蛇。
从这个时候,陈教授就开始怀疑,蛇灾的来源,是不是就在地下。
但是接下来,陈教授无法在研究这个细节。
因为蛇灾突然变得更加猖獗,蛇的数量猛增。
更加诡异的是,有些蛇发生变化,这个变化,让社员都惊慌失措,纷纷传言,这些蛇都是要成龙了。
这种唯心的封建迷信,在当时是要受到批判的。但是无论陈教授和公社领导怎样辟谣,都敌不过几wωw奇Qìsuu書com网千年来的愚昧。
社员都不敢打蛇,而且开始阻挠民兵打蛇。他们都说这些蛇是来成龙的,不能打,打了之后,村里会遭天谴。
社员认为蛇群会成龙的依据是,那些漫山遍野的蛇,都突然长出了脚。
陈教授听到这个事情,马上去查看。果然看见那些被村民捕捉到的蛇,果然长出了脚。长脚的蛇体型都很怪异,好端端的蛇身,在身体上冒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脚出来。
陈教授发现,这些蛇长出来的脚,并不全是是四个或者是两个,很多蛇就长出了一只爪子,有的长的是三个,有的长的五个,或者是更多。
而且陈教授发现,这些蛇长出来的脚,并没有生理上的功能。那些蛇,该怎么爬行,就怎么爬行,并不依靠爪子在地面行走。
村民都在说,这蛇可不能打,这些蛇马上要化龙了。
陈教授马上给村民辟谣,这只是蛇类的变异现象,不要相信封建迷信的那一套。可是陈教授的话,有谁能听得进去。
陈教授还没有放弃,继续对村民们解释,这些蛇并不是他们从前看到的蛇,而刚刚冒出来的,它们的脚很早之前就有了,并不是才长出来的。
村民虽然听不进去陈教授的话,但是民兵队长开始向村民宣传,不要相信这些,而是要相信科学,现在陈陈教授就是市里派来的科学家,大家一定要相信。
陈教授,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那些长脚的蛇类。
正在陈教授研究的时候。
村里另一口井也出事了,本来在村里那口井,是大部分人吃水的来源。可是现在又出了状况。在查看那口井的时候,请的是一个民兵,也本村的。他在井底淤泥里慢慢查看,发现了一个毛主席的徽章,是个小小的金属物。那个小伙子,把徽章拿出来给村民看,大家都好奇的看着,结果一个老太婆发疯一样的哭起来。
嘴里喊着“幺儿,幺儿。”
现在大家猜弄明白,原来那个徽章就是老太婆的儿子一直佩戴。
几年前,老太婆的儿子突然失踪,大家都以为他跑了,不知所踪。那个老太婆的儿子是个惯偷,经常被公安局抓去审问。失踪前几天,他曾经说过,他要偷偷去香港,所以当这个人不在村里出现后,大家有认为他真的偷渡到香港去了。
没想到,那个徽章,让这个人的下落得意水落石出。
村民都要疯了,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事情,那个井底的大蛇,原来把人给拖到水里吃掉,连骨头都不剩一个,只留下一个徽章作为证据。
于是村里恐慌一片,都在猜测,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都被井下的蛇给吃掉。
陈教授对小冯回忆着当年的情形。
“长出脚的蛇?”小冯想了一下说道,“这种变异还不算太偏离常识,算是蛇类的返祖现象。只是数量太多,才有些蹊跷。”
陈教授点了点头,看来陈教授在六四年之后,对蛇类已经有了很多研究,蛇这种爬行动物,和蜥蜴壁虎都是同一个祖先。千百万年前,蛇也是有脚的,只是蛇类这一支物种,选择了生活在地下和隐蔽的空间里,慢慢就把腿部演化消失掉。这个生理现象和人类不长尾巴差不多。基因隐藏了,但是还是有个体会返祖,长出从前的肢体(或者是尾巴)。
现在的问题,就是数量,返祖现象很罕见,大批量的出现长脚的蛇,绝对是有原因的。
“会不会有一种外因,不停的刺激蛇群,让蛇群的基因紊乱,从而让它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离奇诡异?”小冯说道,“八三年蛇灾的时候,出现了巨大的双头蛇,也不符合蛇类的生物本能。。。。。。。今年,那条蛇又变了,身体上共生了无数条小蛇。。。。。。”
“十九年是个周期?”陈教授疑惑的问道。
“我以为你知道。”小冯说道。
“我现在知道了。”
小冯听陈教授这么一说,马上释然。是的,陈教授第一次接触蛇灾是六四年,第二次知道蛇灾是八三年,还不能从时间的间隔分析出周期性。但是第三次是今年,也就是零二年,就可以排列出时间的周期了。
小冯嘴里喃喃的说道,“为什么是十九年,为什么?”
陈教授说道:“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城市的地下会有蛇,但是我没想到,这些蛇竟然会有这种特殊的活动属性。”
“您想到了什么?”小冯恭敬的问道,她知道陈教授一定想起了非常关键的东西。
“我的专业是林木病虫害防治。”陈教授说道,“说白了就是研究昆虫的。”
“这个蛇有什么关系?”
“十九年。”陈教授说道,“十九年的周期是个很关键的地方。”
“是啊,从前天开始,我就不停的想,为什么十九年,这个城市所在的地域,会发生一次蛇灾,而且每次的蛇灾都不太相同。。。。。。”
“听我说,”陈教授摆摆手,“你知道有很多种昆虫种类,他们就是周期性的聚集,然后繁衍,繁衍之后,又等待下一个周期的年头到来。”
“我好像听说过有这么一个现象,有些虫豸会隔很长时间爬到地面,间隔时间是很精确的。”小冯说道,“毕竟我的方向是爬行动物,不是昆虫纲,是五年、还是六年。。。。。。。我不记得了。”
“十三年,和十七年。”陈教授纠正,“特别是十七年蝉,当年美国的科学家很关注它们。”
“十七年蝉?”
“对,就是这么命名的。”陈教授说道,“十七年蝉,每隔十七年从土里钻出来,数量几亿几十亿,它们就在这一年,抓紧机会进食繁殖,然后再次进入下一个周期的休眠,十七年后非常精确的再次出现。。。。。。”
小冯听到这里,心里一凛,数量巨大的周期性出现,和蛇灾的情况太相似了。
陈教授继续解释,“知道为什么它们要选择十七年的周期吗?”
“不知道。”小冯老实的回答。
“因为大自然是个高超的数学家。”陈教授笑着说道,“蝉的天敌很多,它们是很多种鸟类、爬行动物、哺|乳动物的食物,昆虫的蛋白质高,是个很不错的食物。”
“这和数学有什么联系?”
“它们的天敌太多,如果没有一个精妙的生存方式,早就被天敌吃掉,物种灭绝。”陈教授顿了顿,“或者这么说,其实肯定也有别的繁衍周期的蝉类,比如从一年的周期,到二十年的周期都有,但是最后其他繁衍周期的蝉类都被天敌吃完了,绝种了。所以剩下来的就只有繁殖力超级强大的蝉类,它们的数量太大,以至于在天敌的威胁下,也能保持自身种群的数量优势,繁殖延续。”
“您继续讲。”小冯已经隐隐觉得陈教授要说的东西,和蛇灾肯定有很重要的联系。
“但是那种不能在个体数量占据巨大优势的蝉类,能延续下来的,就一定另有原因,而且是非常惊奇的原因——数学。”陈教授说道,“那种长周期繁衍的蝉类,它们因为数量不能和三年周期的同类相比,它们之说以能繁衍生息,就是因为他们的周期年份非常巧妙。”
“十七年,”小冯说道,“还有十三年。有什么优势?”
“蝉类这种生物,它们不可能保持休眠的时间长达二十年以上,它们身体贮蓄的能量,最多就能支持这么长时间的休眠。所以以二十年这个数字为范围,最终能存活的就是十三年和十七年两种周期性蝉类。你发现十三和十七两个数字的特点了吗?”
“发现了,十到二十之间,有四个质数,分别是十一、十三、十七。。。。。。。”小冯用手把嘴巴捂住,眼睛睁得老大。
“是的,你想到了。”陈教授说道,“还有一个是十九。但是十九年对蝉类来说,时间太长,他们在地下坚持不到这么长的时间,就是等不了。”
“还有十一年或者是七年,五年,”小冯说道,“虽然这几个数字是质数,但是他们数字太小,也不能保持那个优势。”
陈教授说道:“能有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很少了,我孙女学的中文系,我跟她说这些东西,她根本就听不懂。”
小冯收了夸奖,就不再顾及,主动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大自然选择十三年周期和十七年周期的蝉类不是偶然的,而是千百万年的选择。蝉类的天敌众多,但是对蝉类种群有巨大威胁的不是个体巨大的爬行类和哺|乳类动物,而是和蝉类一样,是比较大的肉食昆虫,只有数量也一样庞大的天敌,才能对蝉类的种群有灭绝性的威胁,那种肉食昆虫,也是有繁衍周期的。”
“比如黄蜂。”陈教授提示小冯。
小冯点点头,说道:“以蝉类为食的那些昆虫,他们的繁衍周期,也有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七年。。。。。。。但是只要不是所有的天敌在同一个年份,同时出现捕食蝉类,蝉类就会依靠它们的数量优势存活下来。所以能成活下来的蝉类,就是十三年和十七年繁衍周期的种群。原因就是您说的:数学,最大公约数。就拿十七年蝉为例,它们遇到其他周期性天敌的机会是最低的。”
“那些偶数年份周期的蝉类,由于出现的时间和天敌繁衍周期时间吻合次数太多。”陈教授说道,“就慢慢灭绝。打个比方,十六年周期的蝉类,我们设想几百万年前是有这种物种的,它们的周期年限已经很长了,但是由于十六年是偶数,我们再设定它们有一种昆虫类的天敌,是四年繁衍周期。”
“这两种物种每隔十六年都能在一个年份里同时出现。”小冯飞快的回答,“而十七年繁衍周期的蝉类,六十八年才会和天敌同时碰头一次。。。。。。。他们的天敌还有两年繁衍周期、六年繁衍周期、八年繁衍周期。。。。。。最小公约数就是他们生存下来的最大的优势!真是数学。”
“现在我们可以推测,”陈教授说道,“那些蛇群一定是被某种物种影响,让他们十九年出来一次。”
2002年四月六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四天。
李波的病好了,他只休息了一天,脚刚消肿,就通知我们,今天继续下去。
“你这么拼命干嘛?”我问李波,“就算是真的奖一套房子,你也没必要这么拼命啊,再说了,你答应过,真的有这个奖励,你也让给我了。”
李波笑笑,说道,“我的病,你别跟旁人说,我不想病死在床上。太没劲了。”
我听了李波这一句话,心里陡然震动,是的,他的病治不好了,可是我从没有从他的角度来面对这个问题。如果我和他还是朋友,我会做到这点,但是我忽略了他的想法。
换做是我,也真不愿意慢慢躺在病床上,连个小指头都动不了的情况下,死掉,还不如来个干脆的。
我和李波不再谈这个话题了,走在黑暗的下水道里,气氛变得沉闷。
我和李波两人都没有提我在那个小厅里的那个居心叵测的作为,同时保持沉默。
我们又一次来到那个铁门门口,这次我们没有进入那个小厅。想起上次,那条长满眼睛的大蛇,我后怕不已。我不知道还会面对什么样恐怖怪蛇,但是我仍旧跟着李波下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这个时候,我完全可以不用下来的,也许是李波的病,让我心生一点怜悯,作为朋友,陪他走完最后一点路吧。
我他妈的和他早就不是朋友了!我想到这里,在心里大骂自己。
现在我和李波不再是从前两个业余的探险爱好者,两个手无长物的毛头小子。我们现在有工具了,而且是单位竭尽所能提供的各种先进工具。
那个铁门附近一定还有别的通道。
我和李波凭借我们对地下建筑的经验,可以完全设想出来。如果我们是建设那写地下建筑的设计者,也一定会这么做的。一个大厅一样的入口,分支出几个岔洞,这是地下建筑最常见,也是最合理的设计方式。有很多优点,便于突发事件的时候人员集合、空气流通、节省施工材料、缩短行走距离。。。。。。
别忘了,我和李波是城建中专毕业的。在地下世界里,我们的思维可以跨越时空,和大半个世纪之前的建造者达成一致。
我们这次用亮度很大的碘钨灯,照射铁门之后的墙壁,我们甚至把电缆都牵下来。单位还在上层的一个防空洞给我们布置了一个临时的场所,电线和设施都齐全,并且还有休息的床。还有各种医药用品,防蛇的,治疗外伤的,就差没有派一个医生下来。
碘钨灯在铁门后的墙壁上慢慢照射,我们很快就发现了墙面上的一个区域,渗水的印记和旁边有差别,再仔细看的时候,这片墙壁表面也比其他墙壁要粗糙很多。很明显这个墙壁砌的时间和其他的墙壁不一致。
我们用电锤,开始凿这个墙壁。
忙活了一天,我们的努力得到回报,我们打开了一个圆孔。这片墙壁,是用一层单砖砌起来的。当我们把砖全部清理结束后,这个圆孔,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圆孔后面是宽阔的走道,倾斜向下,黑暗阴森,不知道伸往何方。
我和李波,点了蜡烛,放在圆孔里一米处。蜡烛没有熄灭的迹象,并且有微微的风,把蜡烛的火苗略微吹动。
看着李波一脸坚定,他肯定是要下去了,但是我心里非常犹豫。
谁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更加诡异的蛇等着我。
2002年四月七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三天。
北苑桥上游几十米处的运河边。几个妇女在洗菜。
运河在这个河段,没有收到污染,水质清澈干净。附近很多租住的外来人员,到了傍晚时分,都聚集在在运河洗菜,洗衣服。
城市里很多地方都有蛇出现,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但生活在城市里的各个阶层的人,仍旧继续自己的生活轨道。
而且蛇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是恐怖惊悸的生物,而是他们的盘中美餐。
来自于恩施的两个小伙子就属于这种人,他们在运河边洗菜的时候,年长的那个突然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运河的水面。
“你在看什么?”他的同伴问道。
“有东西。”年长的小伙子指着运河的水面。
他说的话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大家都向着河水中间看去。
当大家仔细地看着河水,看了一会之后,那些洗菜的妇女纷纷丢下手中的蔬菜,跑到河岸的高处,但是她们都还没走,直直站立,眼睛仍旧看着运河的河水。
清澈的运河水碧绿透明,河水之下真的有东西,而且还不少,一条又一条绳索状的动物在水面下游动,还能是什么。
年长的小伙子惊喜的喊道:“这下好了,有蛇吃了。”
那小伙子顺着河岸边的石头台阶,向运河里走去,走到齐腰深的地方,看准了水下的一条蛇,飞快的用手伸到水下,然后一抬手,一条一米左右的长蛇,被他捞了上来。这个举动,引起旁人的惊呼。
小伙子哈哈大笑,他的手正抓着蛇的七寸,蛇头回转过来,却因为心脏被挤压,没有力气咬小伙子的手背。
小伙子在河边找了一个小灌木的树枝,招呼他的同伴,找来一根细绳,把蛇头绑住,掉在树枝上,蛇身在树枝下扭曲摆动。
小伙子不怕蛇,真的不怕蛇,他用手指甲,在蛇头的下方柔软的颈部,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撕开,蛇皮撕开之后,小伙子顺势把蛇皮向下拉扯,蛇皮如同衣服一样,被他脱了下来,噗噗的声音,让小伙子的同伴惊悸不已。
当把蛇皮全部剐掉,蛇身只剩下晶莹白亮的肌肉,和淡红色的血丝。小伙子在蛇身腹部最薄弱的地方,把手指探进去,手指一勾,把这层粘膜也给撕开,然后把蛇身的内脏全部扯出来,当然他在把内脏扔到运河里之前,掏出了一颗黑绿色的卵状物体——蛇胆。
小伙子把蛇胆扔到嘴里,然后混沦吞了下去。
小伙子在河边忙活,吃了蛇胆之后,还对他的同伴说道:“我在家里,经常这么抓蛇的,我的眼睛好的很,就是因为吃了不知道多少条蛇。”
小伙子正在吹牛,一不小心,那条在空中摆动的蛇就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小伙子连忙用手去追着抓,可是那条剐了皮的蛇,在河岸边翻滚两下,掉进了河水。
下面的事情,就让旁边观望的人,都毛骨悚然。
那条只剩下蛇头还有皮肤,身体白森森的蛇,竟然飘在水面上,蜿蜒扭动,在河水上游动起来。白色的蛇身,在水面上若沉若浮,蛇身扭动的姿势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就在水面上,慢慢游动。但是这条蛇已经没有方向感了,它并没有顺着河水向下游游去,而是朝着河对岸,游过去。
运河的水面并不宽,不到一分钟,那条命长的蛇,就游过了五六米宽的河面,身体触碰到对岸的岩石,然后扭身,又返回朝着小伙子这边的河岸游过来。
小伙子就等着这条蛇重新自投罗网。当蛇游到自己脚下的时候,再次把蛇给抓到手上。
旁边的那些洗菜的妇女都说这小伙子胆子太大。
(注:这一段内容,由网友皮夹克带刀在当年的经历改编。)
这个时候,那些本来半沉在水面下的其他蛇群,突然头漂浮上来,一时间水面上探出无数蛇头,那些蛇头都顺水而下,但是蛇头的方向都朝着小伙子的方向。
“快放了这条蛇!”旁人都在劝告小伙子,“它们记恨你了。”
小伙子不屑的说道:“我才不怕。”
当小伙子拿着那条战利品,走上河岸之后,蛇群终于爆发,无数条蛇从运河里爬上岸,那些被吓傻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当有人已经被蛇咬到,开始狂呼的时候。所有人才向着大路上飞奔,那些蛇继续追着人群,咬伤无数。
这是蛇群第一次大规模攻击市民。受伤人数暴增。
“今天一个地方就有十几个人受伤。”城建的一把手对着董伟说道,“你们怎么搞的,这么大批数量的蛇在运河里出现,你们没有得到消息。”
“出事的时候,我们在西陵一路,距离那里还远着呢。”董伟不服气的说道,“我们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出事地点,而是我们的同事也伤了两个人,我们很尽力了。”
领导大声说道:“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再听到类似的消息。我需要有建设性的意见,而不是跟我抱怨。”
董伟说道:“我的工作就是跟消防队一样,在城市里跑来跑去,得到有蛇的消息,就去解决问题,那么多专家,这么多天,都没把蛇灾的原因找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的那些兄弟还在地下找蛇,你什么时候,关心一下我们的安全!”
“你是怎么说话的!”一把手说道,“你们吃的就是这碗饭,现在跟我抱怨这些。”
董伟愤愤说道:“我天天在西陵一路,绿萝路、西陵二路大蛇,那里知道东山那一头也出事了。”
“停,”一把手说道,“你说你在什么地方活动?”
“昨天在绿萝路,今天在西陵一路,今天西陵一路的隧道里也发现蛇了。”董伟说道,“领导,你不会认为我在工作时间到国贸陪女朋友买衣服吧。”
“说你几句,你就有情绪了,你什么态度。”一把手说道,“你说你这些天一直在这几条路打蛇?”
“是的。”董伟说道,“这几天,别的地方还好,就这几个地方蛇多。”
董伟说道这里,突然意识到领导在想什么了。
“蛇灾最开始的时候,有几个没有被蛇咬,但是发了疯的人,就是顺着绿萝路和西陵二路向上跑。。。。。。”
董伟一拍脑袋,“是啊,今天那些攻击人的蛇群,是从运河方向移动的。”
运河从市郊的梅子垭水库流淌,流到北苑桥再向下,就是东山。
“那些蛇,想去东山?”领导连忙掏出电话。
东山是这个城市里最高点,绿萝路和西陵二路都朝着东山顶部延伸,只是这两条路在东山的南麓。而运河在东山的北麓。
“难道这些蛇,就是从各个方向,向着东山迁徙?”董伟喃喃说道。
东山不仅是市内的地势最高点,而且还有一个建筑,在东山的顶段。
那个建筑就是几十米高的信号塔。从市内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那个高高的信号塔。
“那些蛇疯了吗?”董伟说道,“难道想爬到信号塔上去!”
一把手顾不上跟董伟说话,而是正对着电话说道:“小冯,你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些蛇就是朝着最高的地势移动。”
2002年四月八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二天。
铁门后的通道,已一个比较缓的坡度向下延伸,我们用半天的时间,准备好了各种设备。现在领导开始重视我们在地下的活动安全,先把通信的线缆牵过来,再费大力气搬进来一个轴流风机,然后给我们配备了一种喷剂,听说这种喷剂对爬行动物很有用,喷剂的刺激性气体,可以麻痹爬行动物的嗅觉。在地下黑暗的空间里,那些蛇类,更加依靠嗅觉判断。所以这东西比较适用。
我和李波手里拿着个闻所未闻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我没想到,我们在半小时后,遇到的动物,却不是蛇。
我和李波在通道里慢慢行走,我们尽量慢一点,等着后面的负重的同事。
这个通道的建筑绝对在解放前就建造好了。现在我和李波都能肯定这一点,很简单,在解放后的人防工事,坑洞的墙壁上都会有各种政治性的宣传标语。如果后于六七十年代的人防建设,那城市就有这个地下建筑的记录。以上两个条件都不存在。
“解放前的政府当年在我们这个城市到底做了些什么啊?”我说道,“搞这么大的工程。”
“没办法,谁叫当年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仗,日本人的飞机,除了炸重庆,就是炸我们这里。”李波说道,我爷爷是个瘸子,就是当年被日本人的飞机投弹给闹的。
我和李波两人就边说话边向前方继续行走。忘记了和后面的同事保持联系。
和我们设想的一样,通道的尽头一定是个较大的空间,但是超出我们意料的是,这个空间也太大了。这个空间不是完全的人工建筑,只是顺着天然的巨大溶洞改造成一个大厅,说是大厅还不足以形容,这里和。一般的礼堂差不多大。
我和李波在里面转悠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把礼堂的大致范围给摸清楚,因为天然的溶洞并不规则,这个空间不是正正方方的矩形和圆形空间,两头大,中间窄。
地面上摆放着很多桌椅,都已经腐朽不堪,还有很多倒下来的柜子,破碎的玻璃瓶到处都是。
我仔细打量着上方,空间的上方仍旧保留着天然的石灰岩,坑坑洼洼。
我正看着,李波把我肩膀拍了拍。
“怎么啦?”我问道。
李波把手中的小电筒朝着礼堂较小一边的台子上照去。那里有个黑影,蜷在黑暗中,距离我们十多米。
我仔细的看着那个黑影,心里想着,应该是个废弃的桌椅之类的东西。但是李波仍旧把光柱照射在那个方向。
我的眼睛慢慢适应,忽然就发现,那个黑影动了一下。
我心里想着,果然是个活物,但是不是蛇,那就不怕了,我只怕蛇。
接下来,那个黑影移动了一下,向我们的方向,移动了半米左右,又停下来。
如果真的是个攻击性的动物,体型还真不算小。我把手里的长叉捏紧一点,和李波慢慢向黑影的方向走去。
我们和那个黑影越来越接近,我们都防备,那个黑影突然暴起伤人。我身体的肌肉紧张起来。
那个黑影又移动了一下,然后静止不动。
我和李波走到距离黑影两米远的时候,两个手电筒都照在那个东西上面,现在我看清楚了,这个东西,不是动物,而是个人。
这里怎么会有人存在,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我盯着那个人,仔细的看着。
李波在旁边掏出对讲机,喊道:“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我看见那个人身体猛的抖动一下,耳朵朝着李波的方向。
“别说话。”我阻止李波。
看来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是个瞎子。他能对声音很敏感,但是他看不到我们。
我和李波都凝神静气,手电筒的光线在这个人的身上慢慢游移。
这个人不是来自于地面,至少不是短时间内下来的。
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几乎没有衣服。在潮湿黑暗的地下,这个人身上的衣物早就破碎不堪,只有他腰间几个碎布条,才能看出,他从前是穿衣服的,但是那时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人的身体表面都是大块大块的溃烂皮肤,看起来非常肮脏。他的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乱糟糟的毛发,把整个头顶都给包裹住。在电筒的光线下,我都能看出,他的毛发是雪白色的。
现在那个人,就趴在我们面前的台子上。脑袋慢慢移动,看样子在用耳朵搜索声音的来源,我不能肯定,他是否能判断得出我和李波的方位。
但是我心里虽然震惊,但是不害怕了,毕竟这是一个人,而不是某个诡异的生物。
“你是什么人?”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个怪人,马上把脸部对着我,很明显,他就是靠耳朵感触环境的变化。
我的手电的光柱直直照射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但是眼球一片灰白,里面的瞳孔颜色非常淡,和眼白几乎无法分辨。
这下我能肯定,他绝对是个瞎子。
“你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了?”李波也对着怪人问道。
那个怪人的喉咙咕隆咕隆两下,突然嘴里发出了一声长叹。
李波现在不顾忌什么,拿起对讲机,喊道:“这里有人,马上把抬一个担架下来。”
对讲机里咔咔作响,没有队友的回音。
搞通信的那个技术员,看样子还不能把把信号连接到这里。
李波把对徒劳的摇晃两下,无奈的收起来。腾出手,想去触碰那个怪人。
“停下!”我喊道。
李波的手马上收了回来,他也看见了。
怪人所在的台子上,有稀稀落落的几条蛇在爬行,而且我现在也看到,怪人的身上也缠绕着一条大蛇,那条蛇的蛇头从怪人乱蓬蓬的头发里冒了出来,正对着我们吐信子。
我和李波退了一步,看着这个古怪的人。
礼堂里变得非常寂静,但又不是那种绝对的安静。那种平时无法察觉到的嗡嗡空气分子紊乱流动的声音现在清晰可闻。而且还有一个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那条蛇在吐信子的声音。
接着又听到一个声音来源,我手电的光线也顺着那个声音照去,看见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在我身边几米爬行过来。那条蛇嘴里喊着一个东西,看样子无暇张嘴咬我。但我还是举起手中的长叉,做好准备。
可是那条蛇,从我脚边爬过,窜上小台子,爬到那个人的身上,那人手在抬起来举起,这时候我才发现,那条蛇的嘴里含的东西,是一个老鼠,那人手顺着蛇身摸索,摸到蛇头,蛇嘴松开,那人把老鼠给拿到手上。
然后我就看到,怪人把那只老鼠喂到自己的嘴边,张嘴咬住,慢慢吃起来。
原来这个人,在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靠着蛇给他提提供食物,勉强活了下来。
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
按照我和李波对这个建筑时间的推测,至少是五十多年了。
这个人就靠着蛇帮他提供食物,生吞小动物生存下来。而且他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的时间太长,眼睛的功能退化消失,只能靠着耳朵听。
我看着这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的鲜血滴到下巴上。
礼堂里的光线猛然大亮,同事们进来了,几个碘钨灯,把礼堂照的光亮。
现在我们能把这里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狼藉混乱的台子上,有七八条蛇,盘踞在那里。那个正在吞吃老鼠的怪人身上还有两条大的。
“这是什么人?”同事们慌张的喊道,“到底什么情况?”
礼堂里一阵嘈杂,惊动了这个怪人,他的情绪感染了身边的蛇,都伸起头部,对着我和同事们,摆出进攻的姿势。
“安静、安静。”李波抬起手,做手势让大家不要再说话。
“我们没有恶意。”李波轻声的说道,语调非常柔和,“你还能说话吗?”
那人明显的听到了李波的话,他的头部在慢慢晃动。看样子,他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了。他嘴里嗤嗤两声,平台上的蛇,都爬到礼堂里隐秘的角落。他身上的两条蛇,没有离开。
李波忽然想起来什么,轻声对身后的同事说道:“谁有零食,拿过来。”
一个同事慢慢走到李波身后,拿了一块巧克力,递给李波。李波把巧克力的包装撕开,慢慢、慢慢递到怪人的面前。
巧克力浓郁的香味,刺激到怪人的嗅觉,他很快就判断到巧克力的方位,伸手接了过去。然后一口塞进口中。几乎没有咀嚼,就吞咽下去。
“和我们走吧。”李波说道,“离开这里。”
那人知道我们没有恶意。但是他听不懂李波的话。
“还有吃的吗?”李波继续问同事。
“没了。”
那人的反应很迟钝,完全和常人不是一个速度。
时间在慢慢流逝,隔了好几分钟,那个人的喉咙又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他在努力要发出什么声音出来。我和李波静静站着,等着他说什么。
终于怪人的嘴里出现了音节,“期期、期期。。。。。。”,应该是是语言,不断的重复,很艰难的重复。
我听到十几遍,才勉强听懂。
“出去。”我对李波说道,“他在说出去。”
2002年四月九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一天。
“这个人有多大年龄?”小冯问身边的一个医生。
“六十五岁到七十五岁之间。”医生回答,“只能精确到这个范围。”
“他在地下生活了五十年以上。”小冯战栗的说道,“换做是我,早就自杀掉。”
现在政府已经把疾控中心全部作为处理蛇灾的指挥所,疾控中心别的部门都搬回到原址,并且把林业部门,环境部门、防疫卫生部门的责任人、专家都安排到这里,全天候工作。休息的寝室,食堂都是现成的。整个临时指挥所一派忙碌。
而且从还不停的邀请武汉的专家过来。
现在和小冯说话的医生,刚刚到这里两天,本来在观察那几十个生病的病人,研究他们的病因,提取组织分析。
但是昨天,市政部门送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病人,这个德高望重的医生,马上就把研究的焦点,放在这个人身上。
小冯对这个人也很关注,她对蛇灾的感受更加深刻,在陈教授家里出来之后,她开始把蛇灾爆发的原因,向某个介质上思考。一定是某个蛇类之外的生物,影响到了蛇群,绝对的。陈教授的提示,让小冯对蛇灾的起因有了另一个认识。
这种认识,是处在乡间的屈师父所不能达到的。
小冯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不找屈师父问问,看有么有引发蛇灾原因的线索。
小冯马上和屈师父的儿子打电话,说有急事跟屈师父商量。
屈师父的儿子说道:“很不巧,父亲出门了。”
“去找蛇吗?”小冯问道。
“不是,去参加葬礼。”屈师父的儿子回答。
“参加葬礼?”小冯说道,“真是太不巧了,可惜你父亲也不愿意到城里来。”
“那个驭蛇人死了。”屈师父的儿子说道,“都是这蛇给闹的,我看你们从山上下来,那个驭蛇人的脸色就不好。”
小冯听了大惊!
“能联系到你父亲吗?”小冯急切的问道,“那人死的绝对不一般,我们很需要你和你父亲交流。”
“那人住的地方偏得很,”屈师父的儿子说道,“车都无法直达。要靠脚走,走很长时间。”
“你父亲参加葬礼之前,在家里说了什么没有?”
“他没说什么,”屈师父的儿子回答,“他就是说,不得了、不得了。。。。。。。”
“还说了别的没有?”小冯着急起来,“早知如此,就应该坚持邀请你父亲到城里来的。”
“我爹对村里的主任说过话的,”屈师父的儿子连忙说道,“我想起来了,他说再过几天,大家最好都不要去城里,千万别去,都在家里歇着。”
小冯和屈师父的儿子说了一会子,把电话挂了。
屈师父告诫乡亲过几天不要进城,这个意图很明显了,当然是蛇灾的情况会加剧。还有,陈教授也说过,现在这个时候,蛇灾还没有真正开始。
小冯立即跑到会议室,把门推开,市领导刚好在和几个职能部门的责任人开会。
小冯冲进会议室,开会的几个领导都冷静的看着小冯,隔着蓝色的袅袅烟雾,小冯看到领导们眉头深皱,他们从小冯慌张的动作就知道,小冯一定会带来不好的消息。
从他们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压力已经到了临界值。
“讲。”分管这次蛇灾临时处理的市领导说道。
“现在的蛇灾还没有到最严重的时候,”小冯尽量把语言描述的简洁一点,“再过几天,才是蛇群集体爆发的时候。”
“现在还不严重?”市政部门的领导忍不住说道,“天都要塌下来了。”
“什么时候?”市领导问道。
“会达到什么地步?”环保局的局长同时提问。
“我不知道。”小冯说道,“但是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蛇灾的情况如果继续恶劣,我们就无法控制局面了。”市政的领导说道。
“不是继续恶劣,”小冯焦急的说道,“是猛然爆发,情况会比现在糟糕很多倍!”
“还能糟到那里去?”市政领导苦笑。
“那些蛇,现在还在休眠,他们在等着一个时间,同时爬上地面。”小冯不再顾忌领导的反应,“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准确时间,但是一定会发生。”
“你能对的你的判断负责吗?”市领导问小冯。
“我。。。。。。。”小冯内心犹豫不定,最后终于点头说道,“能,它们一定会爆发,现在出现的蛇都是迷路的零星个体,真正蛇灾的主要群体,还没有出来。”
“那就这么决定了。”市领导说道,“我安排疏散市民,同时请求武警部队进驻支援。”
市领导说完这句,把眼光看向卫生部门的领导。
卫生部门的领导说道,“小冯是我专门从武汉请来的专家,她的研究成果,在国内的专业期刊上,多次发表,还曾经出访过马来西亚,是国外的同行专门邀请她的。”
“那就启动紧急预案吧。”市领导说道,“把灾害的预警级别提升。。。。。。是不是已经到最高级别了?”
2002年四月十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五十天。
我在洗手,从前天回来,我就不停的在洗手,昨天我们把那个怪人给抬了上来,我把那人抬上担架的时候,感觉那人身体的皮肤上粘滑的体液都粘到我手上了,还有他身上的蛇,虽然没咬我,但是我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到。
那人溃烂的皮肤上面不知道有多少恶心的细菌病毒,还有他喘出来的气体,腥臭无比,我的心理完全无法接受。
李波在考虑是不是要求领导给我们安排一个心理辅导。
我一听就马上拒绝了,“你当我这么脆弱吗,这么容易被吓傻掉!”
可是前天回来后,我就不停的洗手,不停的洗。也有几个同事被那个怪人吓到,情绪不稳定。
前天,我们把那个怪人抬到地面上的时候,那个怪人就拼命的喊叫,声音跟公鸡叫的声音一样,而且不停的抓自己的身体,本就溃烂的皮肤,更是没法看了,他身上到处留着恶心的体液。而且那两条蛇,也紧紧的缠绕在怪人的身上,尾巴不停地摆动。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受不了地表的强光刺激,连忙找布把他给盖上。
接着那人就在担架上呕吐,呕吐出来的东西,是没消化完的老鼠,还有一片绿色的东西,我看了好久,才发现是青蛙的肢体。
谁受得了这种情况啊。
于是李波让大家休息一天。
我昨天一天,在家里,什么都没干,就是不停的洗手。吃东西,恨不得用脚去夹筷子。
到了晚上,我才有点胃口吃饭。
饭在周玲子做的,现在董伟也没胃口吃饭,他现在脾气很大,对谁都大吼大叫的。一看就知道是在领导那里受了气。
客厅的电视里,我们城市的电视台,虽然播放着往常一样的电视节目。但是下方的滚动字幕消息:
“。。。。。。。。**地段、**地段,已经多次发现蛇攻击市民,市民出行,一定要做好防蛇措施,建议有条件的市民,可以暂时到临近城市生活工作。。。。。。。”
“这不是扯淡吗?”我说道,“我们都生在这里,工作在这里,怎么去临近城市生活工作。”
“你没发现吗?”董伟说道,“他们已经很紧张了,只是没有把语气表露出来,他们的态度变了,他们在委婉的提醒市民,有条件的,可以去避难。”
我和董伟相互看着,我们两人都是直接接触到蛇灾的人,和其他一无所知的市民相比,我们更能体会到蛇灾的严重性。
现在看来,市领导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
“那个怪人。”我想了想,然后说道,“是不是就是他,影响到了市领导的决策。”
“我觉得是运河那次,”董伟说道,“妈的,几千条爬到路上,追着人咬,这场面,真他妈的瘆人。”
我们都紧张起来,我们不能走,还要继续留在城市里,面对那些恐怖的蛇,而且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蛇了,那个怪人,很明显和蛇灾有联系。可是到底什么联系,现在谁也不知道。
未知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我和董伟都沉默不言,嘴里无味的咀嚼食物。
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接了。
“老妈,”我不耐烦的说道,“我现在忙着呢,别没事就给我打电话。”
“电视上都说了,蛇都要爬出来了。”老妈在电话那头大声说道,“我要去你外婆家。”
“我就没说错吧。”我对着电话说道,“前几天我就告诉你,有我们去外婆家避灾的那天。”
“不是。”老妈说道,“我准备带你外婆去沙市舅舅家,隔得越远越好。”
“那好啊。”我回答,“该躲一躲了,反正你也退休不用上班。”
“你怎么办。”
“我继续上班啊。”
“那我们走个鬼啊。”老妈骂道,“一老一小,都是犟骨头,你外婆也不肯走。”
“那你等我。”我连忙说道,“我今天下班了就过来,劝老人家和你一起走。”
我和老妈通话的时候,不停的有来电提示音。
我挂了电话之后,一看,是李波打来的。
我拨了回去。
“疯子。”李波说道,“休息好了没有,我们找到了另外一个通道。”
“你今天早上下去了?”我问道,“怎么不通知我。”
“让你多休息半天,看你状态不是很好。”李波问道,“下午能来吗?”
“我吃了饭就来。”
“那好,不要去单位报道了。”李波说道,“直接到下面来。我们都在这里等着。”
“没有我,你们就不下去吗?”
“情况有点复杂。”李波说道,“不然就让你继续休息了。”
吃过饭,董伟刚好也要去西陵一路,我搭着他的车去过去。走到通道入口附近,看见杨丽正站在那里,看样子是和李波在这里吃了午饭的。现在就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收拾东西,李波和同事已经下去干活了。
我转身向江边走去,走到两百米外的下一个入口,爬下去。
我又走到那个铁门的地方,看见李波和同事都在那里站着。李波看见我,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从这个方向过来了。”
我没有回答,难道我告诉李波是看见杨丽了,懒得打照面才绕路过来的吗。
李波马上也意识到这点,随即对我说道:“现在蛇多,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在地下通道里行走,出了事,一点照应都没有。。。。。。。咳咳。。。。。。。”
李波还没把话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你的病。。。。。。”我问道。
“没事、没事。”李波摆摆手。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李波说他的得病是什么什么肌无力,可是他现在明明在咳嗽。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我问道。
“有段时间了,从闹蛇灾开始的时候,我就开始咳嗽了。”李波说道,“可是也还怪了,我力气又回来了。”
我把李波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李波撇着嘴笑道:“你就这么巴望这我死么?”
“不是。”我低声说,“听说有很多人的蛇病,没有被蛇咬,但是症状很怪,你是不是也得上了。”
“无所谓了。”李波回答,“虱子多了不怕痒,一种病是病,两种病也是病。懒得管了。”
我现在心情特别奇怪,我明明应该很恨李波的,这半年来,一想到他挖我的墙角,我就诅咒他去死,没想到他真的得了怪病,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更让我觉得自己没出息的是,我竟然希望李波的病能好起来,就算是他背叛我又怎么样呢,我也不想他真的去死啊。
李波点了烟,递给我一支,“走吧,我带你看看情况去。”
我停止胡思乱想,和李波又走到那个铁门的后面。
现在的确又找到了一个入口,方法和上次一样,从墙壁渗水的痕迹,找出来的,这个通道仍旧是砌了一个薄墙,已经被李波等人捣开。
但是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人进去。
那个轴流风机正在工作,向通道里鼓风,电机的噪声嗡嗡作响。
“好几个小时了。”李波说道,“还是不能进去人。”
“里面是个全封闭的空间,而且当初建设的时候,就专门做了封闭措施,”我懒懒的对李波说道,“而且里面的空间还不小。”
“不仅是这样。”李波说道,“你看里面的通道的样子。”
我走到通道里面一步,李波说道,“慢点,小心点。”
我用不着李波提醒,就已经发现这个通道是平直的,我走了接近十米时候,发现通道的尽头是个方井,我用手电向上向下都找了一下,方井的上下方向都是黑暗模糊一片,看不到尽头。
我退了回来,对李波说道,“你下去过?”
“是的。里面的空气不流通,我意识到不对,就连忙让他们拉我上来。”李波说道,“我又放了火折子下去,放了几米就灭了。你来之前,我刚停了风扇,火折子向下伸到二十多米的时候灭掉,但是没有探到底部。”
这种情况,我和李波从来没有遇到过。
地下通道,无论是防空洞,还是下水道,就算是有高度落差,也是有角度的倾斜。垂直上下的井,都是下水道从地面伸下来的窨井,而且窨井是圆的,我们想不出这种垂直并且几十米深的方井。
我想了一会,对李波说道:“不用猜了。这是个电梯井。”
“不可能啊。”李波说道,“我也想过,可是谁会把电梯给修在地下呢。”
“绝对是电梯井。”我肯定的对李波说道,“前天我们遇到的怪人,是在一个礼堂,这说明,这片地下有一个系统的建筑群,这个电梯井的存在,可以证明下面有空间,而且是很重要的空间。”
“可是我观察了,并没有电线铺设在方井里面。”
“你傻啊。”我说道,“这建筑是半个世纪前修出来的,那时候当然没有现在的电气工程专业,这个电梯一定是用别的动力驱动绳缆拉动的。”
“那也是。”李波说道,“这么说,还有点道理,不知道还需要吹多久,我们才能下去。”
“我们下去干嘛?”我问道。
“去看看下面情况啊。”李波说道,“你忘了我们是来找蛇群的吗?”
“李波。”我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你的病,让你不能继续工作了。”
“怎么?”
“你的脑袋。。。。。。。”我说道,“你现在想问题已经没有逻辑性了。。。。”
“你什么意思?”
“你已经变傻了。脑袋不好使了。”我说道,“听说得了蛇病的人,脑袋都有点问题。”
李波说道,“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我们的队长。”我说道,“你的判断力对我们都很重要。但是你现在状态。。。。。。。”
“我到底怎么了?”
“你他妈的还要我明说吗?”我对着李波大喊,“里面根本就封闭的空间,而且好几十年了,你自己也知道,里面空气不流通,没有足够的空气。那怎么可能会有蛇群在下面,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李波愣了一会说道:“我只是想着这片区域的地下一定有古怪,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细节。这个地下的建筑对我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所以你把你来干什么都忘了。用单位给你的资源去干你想做的事情,根本就忘了下来的目的是什么?”我说道,“你忘了我们是来找蛇的,不是来探洞的吗。”
我和李波走到同事中间,同事们已经听到了我们谈话的最后两句。
“头。还继续通风吗?”电工问道。
李波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没时间去别的地方了。轴流风机开到明天早上。如果还不能下去,我们就去找别的通道。留两个人照看,其他人下班。”
我摇摇头,懒得和李波坚持,再说提前下班,我求之不得。
我上到地面,和谁都没打招呼,做了公交。这趟公交的终点站是我外婆家。
外婆家是城市的郊区,当年的村庄,现在也即将被城市包围。我下了车,走到外婆家的时候,还不到四点。一进屋,就听见外婆在说话,“我那里都不去,老都老了,出去干嘛。”
果然老妈劝不了外婆。
外婆看见我来了,连忙去厨房,张罗着做饭。
我和老妈坐在堂屋,老妈气的要命,“劝了一天,都不肯走。不晓得几个鸡子,一个菜园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说道:“等会我来劝她。”
吃饭的时候,外婆唠唠叨叨的说道,“当年打仗,那么凶,我都没跑。现在太太平平的,有什么好跑的。”
“婆婆。”我说道,“你不晓得,我前天在地下抬了一个人起来,好赫人,那个人和蛇在地下活了一辈子,现在上来了,话也不会说,眼睛也瞎了。。。。。。”
“那不就是被红毛抓去吗?”外婆说道,“有什么稀奇的,三四十年代年的时候,到处都说红毛在街上抓人,藏到地下,养肥了拉上来吃他们的心肝。我们村里的王太福就被抓去了,但是他脑壳灵光,跑出来了,回来跟我们说的。”
我一听,手一松,筷子掉在地上,“您知道这个事情吗,您说的那个王太福,现在在那里。”
“他比我年龄还大,死了都十几年了。”外婆继续说道,“你们怕什么蛇,蛇是有人性的,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咬你。。。。。。。”
“确定是红毛洋鬼子吗?”我追问。
“记不太清楚了,”外婆说道,“反正外国人多,开始是洋人,后来是日本人,反正都不搞好事。”
“我有事先走了。”我对老妈和外婆说道,“单位有事。”
“你不是说来劝你婆婆去沙市的吗?”老妈喊道。
“我明天下班再来。”
2002年四月十一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四十九天。
小冯和专家组,都站在隔离病房之外,看着玻璃那头的病床。那个在地下找到的人,现在正躺在床上。到目前为止,这个人的身份无法确定。这个很正常,这人已经在地下与世隔绝了五十多年,早就丧失了语言的功能。智商也退化,现在医生在讨论,如果这个人在外部环境的刺激下,会不会恢复一部分智力和记忆。
但是从目前看来,这个很难。这人的年龄已经很老了。大脑的机能就算是正常人,在这个岁数,也开始退化。
但是让小冯和其他几个医生非常关注的是,这个怪人虽然不能说人类的语言,但是他能和蛇沟通。
把话说俗一点,就是会说蛇语。
这个怪人当时被抬上地面的时候,被光线刺激,昏厥休克过去。到了疾控中心,医生立即把他安置在黑暗的房间里,然后慢慢增加弱光,这人才慢慢适应了有光线的环境。
但是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就惊慌起来,毕竟他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双手摸索挥动,旁边的护士去阻止他乱动,也被他推到。护士的尖叫,让他非常难受。
当护士都跑出去后,这个人就爬在地上,用四肢和身体在地面砖上扭动,在地上快速的爬,摸索病房里每一个角落。
当小冯和其他的医生赶来的时候,看见这个怪人正在床脚那里蜷曲着,身体筛糠一样的抖动,他很害怕,这是肯定的。
而且他的嘴巴抿成扁形,口里不停的嗤嗤喷气。
一时间所有的专家都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小冯看了一会,对旁人说道:“他在找他的同伴,这是蛇类交换信息的声音。”
“你听得懂?”一个医生问道。
“我听不懂细节。”小冯回答,“但是大致知道是什么?”
这个怪人身上的两条蛇,在他抬进疾控中心的时候,就被医生从他身上扯下来,放到一边研究去了。
小冯说道:“快把他身上本来的那两条蛇拿过来,他害怕,对于他来说,那两条蛇对他非常重要。”
一旁的医生还在问小冯,“他是个人,怎么会对蛇有依赖感。”
“他把自己早就当成一条蛇了。”小冯说道,“你们看不出来吗,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是人,那两条蛇一定和他生活很多年了,而且很有可能,在地下艰难的环境下,他就是依靠两条蛇给他提供食物才能生活下来的。他和蛇不仅是食物依赖的关系,而且在精神上,他也很依赖那两条蛇。”
当工作人员,把那两条蛇拿进来之后,小冯和其他的医生都退出病房。
然后隔着玻璃,看着室内的状况。
当两条蛇被放进病房之后,立即被怪人嘴里发出的声音吸引,飞快地窜向怪人,爬到怪人的身边之后,怪人已经听出来有老朋友爬到身边了。他立即把一条蛇抓起来,套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注视他的专家们大惊失色。
他把另一条蛇,抓起后,一口把蛇头给咬了下来,然后混沦吞下去,在用嘴吸允蛇颈,看样子在吞食蛇血,吸允一阵子之后,他把另外一条蛇,又一口一口地咬成小段,自己吃了其中的一大半,其余的喂给他脖子上的那条蛇,绕在他脖子上的那条蛇,非常温顺的吞咽怪人递给自己的蛇段,看一人一蛇熟练配合的场面,可以推断,这人在地下几十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就是这么对待他的老朋友的?”一个老医生对小冯问道。
小冯冷静的说道:“那条被他吃掉的蛇,不是一直跟着他的,所以他把那条蛇当做自己老朋友带来的食物了。这就是他们共生的关系,在地下世界食物匮乏,一直在他身边的蛇,也不能一直保持能捕捉到体型合适的动物,很多动物都比蛇的体型大,我推断,他们捕食的方式就是他身边的毒蛇去把大一点的动物给咬伤中毒,然后他去把中毒无法抵抗的动物撕碎,然后和身边的蛇分食。”
小冯说着话,那个怪人仍旧不停的在空气中嗤嗤的喘气,而且缠绕在他脖子上的那条蛇,也仰起头,嗤嗤的伸缩蛇信,一个是人,一个是蛇,两个脑袋的动作完全一致。
“他还在找另外一个同伴。”小冯说道,“最好把那条蛇也弄来。让他情绪稳定,我们才能进行研究。”
“可是弄错的那条蛇,已经和其他捉来的蛇放到一起去了。那里找的出来。”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说道。
“不要紧的。”小冯说道,“把那些蛇都放进去。他自己会认。”
“那他会不会把其他的蛇都给吃掉?”
“不会的。”小冯解释,“他已经是蛇的生活属性了,吃一顿会支持很长时间,在段时间内不会再进食。”
没有人再对小冯报以怀疑的态度,因为这么诡异的场面,在小冯的解释下,都变得合情合理。很明显,这个清秀的小姑娘,真的是个蛇类研究的专家。
当工作人员,把十几条蛇都放进病房之后,发生的情形,和小冯推断的完全一致。那个怪人果然立即在群蛇中找到了他的同伴,把那条蛇缠绕在自己的腰间,直到这个时候,他在不在惊慌失措,而是靠在床脚,安静的半坐着。
他的嘴巴停止了嗤嗤的喘气声,也没有再对其它的蛇,发动攻击。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把其他的蛇收拾,夹到笼子里,放回原处。
一天过去了,那个怪人的情绪非常稳定,医务人员给他注射药物,他也默默接受。并且还能对旁人语言有逻辑性的反应,情况很乐观,但是时间紧迫,专家们还是很着急。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让怪人先休息,让他继续接受现在环境,然后在进行研究。
疾控中心建筑内部的广播响起来,通告专家和部门负责人到会议室开会。
小冯等人立即走向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市领导正黑着脸。大家也习惯了,每天都没有什么好消息,领导的样子,大家见怪不怪。
人都到齐后。
领导开始说话了,“你们说近期会发生大规模的蛇灾。我听从了你们的建议,命令媒体发布疏散市民的消息,而且辖区内的几个军分区都已经在开始调动,部队的支援马上就到。。。。。。。可是。。。。。。。”
所有人都没说话,这几天蛇患不仅没有扩大,反而有下降的趋势。
“大量的蛇在那里?”领导把剩下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认为,现在蛇类出没的频率减少是暂时的。”小冯主动说道,“它们一定会出来,而且很近了。”
疏散人员的提议,是在小冯的推断下提出来的。现在小冯要对自己的提议负责。
“你没有充分的证据。”领导说道,“我已经让媒体停止播放市民疏散的消息,安排几十万市民疏散,在建国后根本就没有过先例,我的压力很大,不能在我的任内发生这种事故。”
“那能不能对市民宣传防蛇的知识,和发放蛇药和驱蛇的物品。”小冯妥协了,毕竟灾难预测是个难题,全世界都一样,如果真的把市民都给疏散出了城市,却什么都没发生,岂不是个大笑话。
七六年地震之后,很多专家预测会地震,要求市政府疏散市民,可是后来什么都没发生。这些谣言造成的后果却让政府很难堪。所以政府方面对灾难预测很敏感。
散会后,卫生局的领导把小冯专门拉到一边,“小冯,你真的有把握吗?”
“有。”小冯说道,“那个民间的屈师父,还有陈教授,他们从不同的研究方向,都提出了蛇灾爆发的绝对性,从我的分析,也是这个结果。”
“你要理解领导,他的压力非常大。关乎到他的仕途。”
“现在蛇出现频率减少,并不等于蛇灾的可能性降低,恰恰相反,蛇灾爆发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这话怎么讲?”
“前期在地面上发现的蛇,都不是被某种原因影响,会集体爆发的蛇群主体,都是掉队和迷路的蛇,这些迷路的蛇越少,就说明,那些会爆发的蛇,都已经找到了蛇群的主体,和蛇群一起在等。”
“等什么?”
“等着那天到来,”小冯说道,“我真的不能确定是那一天,但是那一天肯定会来的。”
“你为什么不坚持疏散市民?”
“其实蛇没那么可怕。”小冯说道,“蛇类的威胁被人类的意识无限放大了。所以我们不能组织疏散市民,就只能宣传防蛇的知识,这也是一个有效的方法。”
小冯说道这里,她的手机响了。小冯接了电话,嘴里说道,“什么,一个星期之内,这么快,不可能吧。”
小冯说了这句之后,就一直听着电话。然后默默不语。
电话挂了之后,小冯对卫生局的领导说道,“是屈师父打来的,他说明天他会赶到我们这里来。”
2002年四月十二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四十八天。
“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呢?”我对着李波和领导大声喊道,“都两天了,还不把这个情况上报。”
“你冷静点。”李波劝说我,“领导不相信你也是对的,现在的蛇灾,怎么可能和解放前扯上关系呢,两码事情嘛。”
“我们都从地下找出来一个关了几十年的怪人了,你没看见吗,他和蛇生活在一起,你们怎么还说没联系。”我质问道,“你们到底想隐瞒什么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好好的把躲在蛇群给找出来就行。”领导指着我说道,“小赵,不要听信什么谣言,你婆婆是老一辈的人,她的说法根本就不可信,我们现在的蛇灾,是几十年前,外国人故意留下来祸害我们的,这种话,传出去,谁相信,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婆婆虽然老了,但是记性很好。”我辩解,“而且她也没说什么外国人故意造成什么蛇灾,而是说了当年很多人被外国人抓去,关到地下,这个线索,我认为很重要。”
“你们弄上来的那个怪人,专家已经在研究。他们会得出答案。”领导的语气放低了,“我们没必要把这个事情扩大化,现在你们的工作得到了认可嘛,是不是,蛇越来越少,过几天,等蛇全部消失,我给你们记功。”
我和李波走到单位的大院里,同事们都准备好了,等着我们。
我和上了车,坐在驾驶座后排,我对李波说道:“为什么领导不愿意听我的那个建议。”
“疯子,我们把本分做好就行了。”李波说道,“我好像听说,我们在地下找出来的人,引起了高层的重视,现在对研究那个人的专家已经不是普通的医学专家了,我有听到消息,很多专家都是军装过来的,而且军衔不低。”
“这个蛇灾和军队有什么联系?”我不屑的说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很有可能,他们根据现在的线索已经研究出了什么,是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
“我他妈的最讨厌这样的做法。”我骂道,“神神秘秘的。”
“这事说了就说了。”李波说道,“别再提起。。。。。。。咳咳。。。。。。”
李波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看见他的脸色憋得通红,有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紫色。
“你的病。”我正要说什么。
李波却摆摆手,“不说这个,我明白,很有可能这个病跟蛇有关,但是这个病不在人和人之间传染,这个病毒或者是细菌,会从蛇身上传染到人身上,但是也是针对不同人群的,我就是属于被感染上的那种。”
“你从那里知道这些的?”
“毕竟我有这个症状,我当然会关注。”李波说道,“我得到消息的渠道也比你多。”
“我们上次带上来的那一家大小呢?”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小孩子的手,到底是断了还是痊愈了,“他们在那里?”
“我不知道。”李波说道,“没消息了。”
我知道蛇灾肯定不那么简单,但是也没有什么方向,让我去推测。跟领导说的一样,我们把蛇找出来就行了,想这么多干嘛。
在李波的坚持下,我们最终还是要进入他发现的那个地道。经过两天的鼓风,现在可以确定里面的浊气已经换出来了。放到方井的最下端的一根蜡烛,一直燃烧到全部燃尽。
现在我和李波,安排好人手,第一批下去四个人,当然有我和李波,还有两个同事,一个是负责队员意外受伤的安全员,一个是电工,我们认为这个建筑很有可能在当年是个独立的系统,所以指不定还有什么机器和设施在下面。
安全带和绳索都已经准备好了,滑轮也装妥善。一个碘钨灯也放置好,灯光照亮着方井的下方。
看着李波已经把这些准备的有条不紊,我心里明白,李波其实和我一样,都知道蛇灾一定不简单,一定和地下世界有点关联,他也想靠我们自己把事情尽量弄明白。但是他比我会做人,不跟领导正面冲突,却是靠自己的权利去做。
我和李波戴好安全带,然后吊到方井里,身体悬空。上面的同事小心翼翼的把绳索往下放,两个人慢慢从方井向下落。
我这次很轻松,因为我知道下面肯定没蛇,也不可能会有别的动物威胁到我。
但是李波表情却是很期待。
“你为什么非要下来?”我身体下降,随口问李波。
“虽然不会有蛇,但是我相信这下面肯定有重要的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比现在蛇灾还重要。”
“这个是封闭的空间,而且很明显,是当年很匆忙的情况下封闭的。一定有什么东西。”
李波和我两人,腿一下一下的在方井的墙壁上蹬着,控制下降的速度。
我和李波下到方井的底部,果然底部是个破碎的木箱子一样的东西,四周的木板腐朽不堪,不用说了,这就是当年的电梯。我已经看到木箱底部,有断裂的金属物,应该是当年的吊钩。没有看到绳索,也许是当年撤离的人,在上面把绳索斩断,木箱子就自由落体掉了下来,然后上面的人,草草的把这个通道给封闭。
我和李波站立一会,等着跟着下来的两个同事也慢慢落下来。
在我们的面前是个门,我和头顶的碘钨灯,已经有光线照射进门里的房间,勉强可以看到,这个房间非常规矩,墙都笔直的。
下来的电工,已经把电缆也跟着牵下来,另一个安全员,拿着一个碘钨灯。
现在我和李波反而不急了,等着电工忙碌,在房间一侧,把碘钨灯接好。电工把灯接好了,然后对上面喊道:“可以了。”
碘钨灯猛的亮起来,把房间的全部照亮。
整个房间的都展现在我们面前。
没有太多的意外,没有恐怖的生物,没有诡异的物品,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太普通,让我都感觉有点失望。
其实这个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宽阔的过道,过道很长,两旁整齐排列着房门。这个结构,在我和李波的意料之内。
我和李波慢慢向通道里走去,走到第五个门的旁边,电工说道,“不能再走了,电缆不够长。”
李波点了点头,就用手把身边的门打开,打开之后,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们退到方井的下方,等着头顶的鼓风机,把下层的浊气给换上去。
等了一个小时,我和李波抽烟都抽了大半包。李波才说:“我们应该可以进去了。”
碘钨灯已经架在那个房间的门口,我们走了进去。
我一进去,就全身发麻。
这个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别的家具,中间是空的,但是墙壁四周摆放着木架子。架子上放的全部是玻璃瓶子,非常大的那种。
这种瓶子,在电视上,在初中时候生物实验室都见过,大大小小的玻璃瓶,每个玻璃瓶,里面都装着黄|色浑浊的液体,液体里浸泡的东西,就是蛇。
几十上百的个玻璃瓶,都装着蛇。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问李波,“不然你怎么会坚持下来,你这么肯定这里会和蛇有关系?”
“疯子,我就是知道,凭我的直觉,我觉得这里肯定会有什么发现。”
李波和另外两个同事,站到玻璃瓶跟前,观察玻璃瓶里的蛇。
我虽然很难受,也只能跟着他们看。
看到第一个玻璃瓶,李波就咦了一声。我也看清楚了,这个玻璃瓶的的死蛇,有点古怪。
这条蛇,蛇身上,长满了圆圆的颗粒,整条蛇,就好像是由无数小珠子,聚集在一起,凑成蛇的形状一样。
“他妈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疯子,你说的是对的。”李波轻声说道,“一定是日本人搞的好事,他们当年在这里泡这么多怪蛇,绝对是有用意的。”
“你怎么肯定是日本人。”我说道,“我婆婆说是红毛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