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剑殊把大鹏肉用油纸包好,连臭豆腐也夹在里头,随便打个包袱,带些银两,又向几个要好的同伴作别,方才下山。到了山脚,猛然大惊,原来昨天的那个老人正和四个轿夫等候,估计是接美少年的。虽说张剑殊怀疑蒙面人就在他们一伙中,但是猜测而已。
老人拱手施礼:“大师兄,我家公子呢,怎么不见他下来?”
张剑殊不知怎么答复,想说美少年还在山上,过些时日才下来,却怕别生事端。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实不相瞒,令公子昨夜被个不知名的蒙面人劫去了。我等拿他不住,师父特命我追查此事。”
老人咋舌道:“这可如何是好,老爷昨天还把我们痛骂一顿,说今天要不把公子带回去,就要我们的命。你不叫把我们往死路上逼么?”
张剑殊气短,一时不好说话,任由他们漫骂。老人揪住他胳膊,手指点点:“你犯了事还想一走了之,三仙弟子就这般模样?”
张剑殊最恨侮辱师门,不客气道:“我不是跑,我是去追那蒙面人。”
“追?你都打不过他,你就算追到还能把公子抢回来么?”
张剑殊无可辩驳,只得道:“既然你们为难,就带我去见你们老爷,我当面解释。要是责罚你们,我一人承担罢了。”
老人喝道:“你当然要跟我们走了,还不快上轿!”
张剑殊心惊不已,这班人行事古怪,居然请自己坐轿,他不敢跟老人较真,只得坐进去。
轿中香气弥散,一环四处均挂了香囊,软座舒适,装饰以兽纹,旁边还有个小几,上置手炉茶盏,可谓富丽堂皇,真是大户人家的派头。张剑殊一身寒衣素褂,格外寒碜,手脚都不知放哪里,把包袱搁在脚下。他又为美少年忧心不已,看来劫持他的应是另一班人马了。不过目下最紧要的还是他,此行何往,见何人,是否早有预谋?他浑然不知。
还没问去处,老人冷冷道:“坐好了!”早把帘子打下,命四壮汉起轿,初时尚好,稳稳当当。张剑殊头一回坐轿,陶醉其中,神思飘渺。冥想当夜与美少年月下对剑,为之倾心。美少年的剑法应是家学传授,幕后之人必定有一番来头,也不知是敌是友。
他舒服得骨头都酥麻了,但听老人在外又道:“大师兄,一路颠簸,多有得罪。”
张剑殊正好奇,轿内动荡起来,手炉杯盏先跌落,而后动荡加剧,竟把他震得起起落落。张剑殊忙去揭帘子,不想帘子被封紧,硬如石墙,拳打脚踢也巍然不动。他才明白老人一番盛情早有伏笔,此时骑虎难下。只好两手撑两边,俄尔跌宕更烈,竟是做不规则的旋转。张剑殊如蛋中鸡卵,乱滚乱爬。撞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口吐白沫。即便四肢放开撑持,也被旋转之力所解。整个人抱成一团,毫无施展之能,忍不住放声大叫:“痛啊……”
只听冥冥中似有高人传声:“堂堂三仙派的首席大弟子,竟如此不济?你要想活命就求饶。”
张剑殊困兽犹斗,毫不知退:“休想!”
“好,有骨气,年轻人总是口出狂言,又轻易受挫不前。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轿子旋转更紧更急,空气如翻江倒海激旋不止。张剑殊五脏变形,肠子打结,却死死相抗,不肯认输。他体内气海澎湃激昂,虽调用真气护持,但真气纤弱,被气旋带动,旋转乱撞,反而攻击自己。那气海狂澜直如溃堤洪水,欲把自己吞没。
就在溃堤丧命之际,情势缓和,轿子趋于平稳,张剑殊略微醒转,强自笑道:“怎么,拿我没办法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正在山崖之上,如果不认输我就把你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