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与夕欢谢恩就坐。莞昭仪接过婢女递上的茶杯,刚轻抿一口,便眉头一皱,“噗”一声把入嘴的茶悉数吐出,淡淡睨了一眼那婢女,语带责备道:“鸳儿,这是什么东西,如此腥臊。”
鸳儿便是方才领着夕颜二人入庆安宫的绿衣婢女,见莞昭仪责怪,倒是不惧,掩嘴一笑说:“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奴婢每日要给娘娘喝的羊*。李公公说,皇上听闻羊奶滋养,专程让人从西边的夏城运来了几匹母羊饲着。这不,前几日马房传话,母羊开始产奶,御膳房折腾了几日才寻到法子消了些许腥臊,今日便送来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娘娘还嫌腥么?”
莞昭仪听罢嗔了鸳儿一眼,面上扬起一丝笑容:“贫嘴,当心赏你自掌。”话说完,温柔地看着杯子里的羊奶,一抬手便眼也不眨地一饮而尽。
喝完,拭了拭嘴,才望向夕颜夕欢说道:“如此唐突请两位妹妹过殿,妹妹不会见怪罢。”
夕欢没吱声,夕颜心知她入殿时见这满目均是颛喾为莞昭仪精心设置的景致,方才又见他为着莞昭仪的身孕如此上心,此刻心里多半正拈酸吃醋着。是以,忙伸手裹实了缠于手上颈上的丝巾,答道:“淳宝林与福宝林入宫许久,未曾向娘娘请安,娘娘不怪便罢,此刻还不介意淳宝林肤疾正当,邀我姐妹入殿,娘娘如此大度,真让我姐妹愧颜。”
莞昭仪望着夕颜,目光充满探究之味,半晌轻笑道:“两位妹妹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非昨儿冯婕妤提及淳宝林肤疾未愈,本宫一时倒真辩不出你俩谁是谁,这皇上也真是的,玩心如此之大,也不知收敛点。”
莞昭仪话音一落,莫说夕欢,便是夕颜也变了脸色。莞昭仪这话分明直指殿选那日,颛喾为留下夕颜姐妹而对皇后所说的话:“若皇后只是担心此二女让朕沉迷,那皇后大可放心。朕只是瞅着这二女一模一样,想着有趣,便召入了宫,练练朕的眼力罢了。”
颛喾那日的话一直让夕颜耿耿于怀,那句话从颛喾嘴中说出本就大有辱意,现从颛喾宠爱的女子嘴中说出不但有辱意,更有讽意。当下,夕欢愠怒上脸,夕颜面有忧色。
见夕颜二人面色有异,莞昭仪笑得更灿,执起果盘里的一片果塞进嘴里,尔后半靠于座上,神情慵懒地说道:“夕颜妹妹患疾,四处求医均不得,以致一个六品宝林竟要在我庆安宫外的如意桥上候太医,妹妹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
这一问讽意更甚,夕颜知莞昭仪有意羞辱,干脆淡然处知,并未答话。
莞昭仪淡淡地瞄了两人一眼,又道:“你们不说,本宫也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你们定在心里辩驳本宫,你们请不着程明实只因肃亲王伤重,而程明实每两日来我庆安宫看诊只不过因着本宫怀着龙种罢了。哼!”莞昭仪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本宫告诉你,便是此刻本宫未怀龙种,也能让程明实随叫随到。这,便是后宫。有了皇宠你命便无价,若无皇宠,你便连这皇城根上的乞儿都不如。”
话音落,夕颜与夕欢相视一眼,当下如坠雾里。原以为莞昭仪此番邀约,心存恶意,只是一心想着拿她们来羞辱一番,可现今听莞昭仪这番话怎的倒有着劝诫之意。
见夕颜二人莫名所以,莞昭仪嘴角一挑:“冯婕妤与你二人同时入宫,本宫初时以为你二人是皇上亲指,入宫后必定荣宠加身,哪知却是冯婕妤占得先机,而你二人却被小小一个美人欺得血泪横流,有苦难言。”
说到这,莞昭仪挪了挪身,低头抚着肚子,面上露出一丝温柔,但只一瞬又匿得无影无踪,一抹厉色取而代之。抬头时,眼神望着夕颜二人已犀利无比:“本宫现今怀着身孕,自是不能侍寝。冯婕妤虽说深得圣意,但她一人侍主总归辛苦。妹妹若想替冯婕妤分忧,本宫……可助妹妹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