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肃亲王“看棋知品性”的一席话,夕颜一顿早膳食不知味,竟意兴寥寥起来。颛喾眼见夕颜沉寂不语,不由剑眉紧锁,本尚舒畅的心境也因着夕颜的心不在焉而蕴张着不悦。肃亲王依旧风清云淡,寡言少语,所以席间只有欢儿聒噪不停,满是她唠叨羊*太腥,燕窝又太腻味的嗔怨之言。
撤席后,颛喾眉眼含愠,隐忍道:“皇弟与欢儿先行回去,朕……有话要问颜儿。”
夕欢闻言,看着颛喾面上显而易见的怒气,嘟嘴道:“欢儿不走,皇上近日火气怎如此大,上次姐姐不过掉了块梅肉,您便拂袖而去,现在姐姐坏了盘棋您又这般恼,欢儿走了,您还不定怎么责罚姐姐呢。”
“今日,本王方知福充仪如此爱惜姐妹之情。”肃亲王负手,静望嗔态尽显的欢儿,眸中戏谑之意衍生。
“王爷此话是何意?!”欢儿面色倏沉,因着肃亲王几番塞言而憋了一早上的闷气立时濒临界点。
夕颜看着欢儿一触即发的怒气,道:“欢儿莫再说了,你先行回殿。”
夕欢眸眼几变,咬唇看着颛喾与夕颜半晌,竟轻“哼”一声,未行退礼便负气而走了。
肃亲王侧目,微微扫了一眼夕颜,眸中的关切星星点点落于夕颜眼中。夕颜莞尔一笑,轻轻颔首,以示了然与宽慰。
一切尽在不言,肃亲王深深看了夕颜一眼便向颛喾行了告礼转身出殿。离去的背影依旧颀长而俊挺,只是转面时那一抹苦涩的笑颜惟有殿外的春雪笑梅才看得见。
人去室静,便连随侍的李公公与玲珑也自觉退下了。颛喾眉头紧锁,伸手拉着夕颜入怀,望着夕颜的目光带着咬牙切齿之恨:“颜儿让朕顾及欢儿,朕便做了退让,行膳也传她一道。但颜儿今日所言所行又是何意?逃避?退缩?还是又似从前一般要把朕推出心坎,拒之千里?”
“皇上……”夕颜轻叹着,看着颛喾像孩子般负气的脸面,不由轻“吃”一笑,颛喾听得笑声,怒目而视:“朕在气头上,你还敢笑?”
夕颜轻环过颛喾的腰,笑道:“颜儿知错,皇上莫恼了。”
“知错?……”颛喾见得夕颜示弱,眉中聚集的拱纹略展,但只须臾便又架起了一脸的严肃,佯怒道:“颜儿既知错,那便说说错在何处。”
夕颜仰面,轻笑:“颜儿错在不知好歹,皇上堂堂天子,对颜儿情深有加,颜儿不知感恩便罢了,还矫情避宠……”
“你在敷衍朕!”颛喾闻言,刚刚舒展的眉头骤然又聚,扶着夕颜的双手不由多了几分力道。
夕颜轻叹一声,环在颛喾腰中的手缓缓攀上他的双颊,摩挲许久,突又轻勾于他颈后,尔后踮起脚尖,盈盈素唇缓缓盖上了颛喾薄长的唇线。
颛喾眸动,双唇立时抿起,分明在抗拒,夕颜嘴角含笑,本静止的樱唇转而轻浅辗转,似风如雾,丝丝缕缕泌人心脾。
唇齿兰气轻呵,暧昧氤氲满室。颛喾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恨意,扶在夕颜肩头的双手力道骤然加重,倏然把夕颜拥入怀中,然后擎住了夕颜微仰的后颈,肆虐而攻,直至两人都气喘难平。
唇分,心犹跳,四目相对间,颛喾的凤眸里情yu涌动,哑着音道:“别以为这么做就可以消了朕的怒气,说,颜儿是自认错处还是……”颛喾拉长声音,暧昧地顿了顿,目光瞥向殿外,分明是养心殿的方向。
夕颜面一红,低头赧道:“就算皇上愿做那万民所指的芙蓉帐昏君,颜儿也不愿做那媚惑君王的红颜祸水。”
“朕不做那芙蓉帐下的昏君,难道便要做一个讨得香吻便不知天南地北的愚君么?”颛喾闻言,喉间低低忍着一丝笑。
夕颜笑若桃花,侧头倚在颛喾胸膛,认真道:“皇上,颜儿是真的知错了,颜儿以为只要避讳,只要不触及欢儿的心,便是护了她,却不知此举形如掩耳盗铃。到头来,非但不能让欢儿开心,反让皇上心生怨怼。我与欢儿同侍君王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皇上既对颜儿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心同的承诺,颜儿便不该以自欺来蒙心,以至既伤了皇上的心,又欺蒙了欢儿,更为难了自己。”
颛喾听罢,眸中原还凝聚的忿懑顷时烟消,俯身噙住夕颜的唇,浅尝细品,许久方才低叹于耳边道:“颜儿知晓此理便好,颜儿总想把朕推给欢儿,让朕不得不怀疑朕在你心中的分量。你可知,朕方才恼得都想立时让李德安送来玉碟,当着你的面指个妃嫔侍寝,看你还不讨朕欢心。”
夕颜闻言,心跳陡滞,嘴角的笑颜顿如秋日黄花,形在意却散,空余萧瑟。
从颛喾怀中移开,夕颜扭头看着殿外雪融雁回的新景,轻道:“皇上……指妃嫔侍寝是天经地义之事,颜儿,又能说什么呢?”
颛喾胸膛低低回响着一丝畅快之笑:“这酸味都要腐掉整个怡心宫了,朕还当颜儿如此不待见朕,不曾想你也会吃味。”
笑罢,颛喾轻轻掰过夕颜的肩头,正了正神色,道:“我说过我是天子,已无法给颜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之诺,但,我的身心自除夕之夜早已悉数给了颜儿。我向颜儿保证,后宫自今日起形同虚设,我惟求颜儿不计名分,只愿与我做一对平常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