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颛喾陡变自称让夕颜一怔,再听得“后宫虚设”这四字,更是惊得心跳陡急,“不行!莫说皇上身负江山,肩担子嗣之责,便是这些都可无视之,皇上也不能不顾太后。颜儿怎能让皇上为了我再与太后起不快,此事万万不可!”
颛喾轻笑:“此事你毋用忧心,肃皇弟昨日不知与母后说了什么,母后竟不再执拗阻挠朕与颜儿。子嗣之事你更不用操心,朕已有两个皇子两个帝姬,欢儿若再顺利而产,朕也算无愧先祖。况且……朕还有颜儿,”颛喾低低一笑:“颜儿若嫌朕子嗣不旺,那朕与颜儿便夜夜春宵,何愁……”
“皇上!”夕颜嗔怒,面已似桃染,低头间却幽幽叹息,又是……肃亲王。
颛喾收了戏笑,正色道:“朕不是戏言,朕年幼时便知母后虽贵为六宫之首,但却不得宠。每每见母后暗自伤神,朕便对父皇心生怨责,可今时今日朕方才明白父皇为何专宠鹂贵妃,以至后宫零落,形同摆设。原来若得同心人,再无寸地留予他人,父皇与鹂贵妃怕也是曾许下白首不离的痴言,否则怎会鹂贵妃一走,父皇便也不恋人世,撤手仙去了呢。母后因为父皇之故甚是憎恨后宫独宠,常一再谆教朕要雨露均沾,把握分寸。若是从前,朕倒无谓,但此刻……朕已不能无谓。”
顿了顿,颛喾低头凝神望着夕颜,轻声道:“只是……委屈了你,太后虽不再阻挠朕与颜儿,但怎也不允朕晋了你的位份。”
“皇上,位份于颜儿有何用。”夕颜打断颛喾的话,叹道:“颜儿只要知晓皇上的心便足矣。只是……若虚设后宫,只怕皇上日后定会多受太后指责。”
颛喾轻拥夕颜入怀:“那颜儿便莫再做蠢事让朕愁心便好,朕原先一直很是介怀肃皇弟不娶侧室,现今方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是何意。我大元皇族怕是从骨子里就透着个‘痴’字。”
夕颜窝在颛喾怀中“吃吃”而笑:“岂有这般不顾脸面自夸的。”笑罢,突想起月下清亲王与香菱四手纠葛的慌乱,不由抬首问:“皇上,清亲王是否未曾娶妃?”
颛喾挑眉:“未曾,怎突问起他?”
夕颜低头避过颛喾的目光,道:“不过是听皇上这般自夸,随便问问。”
颛喾微笑:“颜儿如此一问,朕方察觉朕的几个兄弟竟真的都未纳妃,肃皇弟是无奈生死相隔之痛,浩亲王长守太城边关,听闻身边女子无数,但都无一人能让他真心以待,以至正妃之位空悬。清亲王亦如此,太德妃曾请母后为其赐婚,却被他拒了,亦不解释缘由,为此母后还曾心生不满。”
夕颜抬首:“清亲王……或许已有属意的女子了呢?”
颛喾蹙眉,半晌摇头:“若有怎不请旨纳妃?”
夕颜眸闪,略一迟疑,便故作随意道:“皇上自夸几位亲王均是红尘痴人,如若他日他们属意一个女子,但这女子身份卑微,皇上……是否会因门户之见而不允这女子成为亲王正妃?”
颛喾下巴枕着夕颜的发顶,思忖稍许道:“若是从前,于礼数朕不能允一个遭人诟病的女子成为皇家王妃,于典规朕亦不能坏了祖宗多年规矩。但今日……朕不能肯定。若他们亦如朕对颜儿一般,有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心,朕或会允!”
夕颜闻言,心中大石陡然落下,当下轻吁一口气,抬首笑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皇上对颜儿果真如此?”
“那是自然。”颛喾断言。
夕颜眉一挑,娇戏笑道:“瓢之漂水奈何?”
颛喾一怔,低头审视夕颜,半晌抿嘴了然笑答:“非瓢漂水,水自流,瓢自漂耳!”
夕颜扬唇,又问:“水止珠沉,奈何?”
“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颛喾低低笑出声。
“禅门第一戒是不打诳语。”夕颜抬眼,一字一句问。
颛喾收了笑颜,眸若春水,缠绵而视,许久,才缓缓郑重答言:“有如三宝。”
夕颜闻言,眸中热浪立时翻涌,轻喃:“颜儿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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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文中颛喾与夕颜关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对话引自《红楼梦》宝玉与黛玉的对答。其中“三宝”是指佛宝、法宝、僧宝,“有如三宝”意指真心不二,诚比三宝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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