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语录:任何人的帮助都是有限度的,真正聪明的人在自己能站稳的时候,应该礼貌的拒绝别人的搀扶。
----------------------------------------------------
江雨领着孩子和白欣怡找到包厢的时候正看见刘警跟林嘉木一起聊着什么,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笔,顿时就觉得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刘警笑道,“儿子,叫阿姨和姐姐。”
“阿姨,姐姐。”刘哲长得跟刘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都是国字脸,细长的内双眼,显得英气十足,“爸爸!我考了一百分!”
“好!一百分好!来爸爸这里坐。”刘警让儿子坐到自己身边,“对了,嘉木,这是欣怡,我和郑铎老战友的妹妹。”
林嘉木起身跟白欣怡寒暄着,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江雨坐到了刘警左边的位置,用手抹了抹他衣服上的灰,“你又做什么去了?一身灰。”
“没什么,去农村出了个现场,那边现在都在烧荒呢,灰大。”刘警笑嘻嘻地说道,“老婆,点菜吧。”
“欣怡是客人,欣怡先点吧,只管点你爱吃的就行了。”江雨把菜单交给了欣怡。
“我……还是你们先点吧。”白欣怡颇有些拘谨,林嘉木跟她想象得不太一样,本来她以为做侦探的女人都是男人婆,没想到林嘉木穿得很有女人味儿,衬衫搭毛衣的组合显得她颇有亲和力,至于那个一身黑衣服,眼睛画得夸张的年轻姑娘,她有点没搞清楚是谁……
“我先点。”汪思甜看出她的尴尬,把菜单接了过来,“我吃海鲜锅,然后羊羔肉三盘,羊排三盘,再来一份金针菇就行了。”有了汪思甜的开头,点菜很顺利,刘警果然像是之前说的那样,点了不少看起来就很贵的海鲜,江雨则是青拼和各种蘑菇,白欣怡点了个海鲜锅之后就没要别的,林嘉木则是点了一份鸭血,又点了酒水。
这一桌子的人,除了白欣怡之外都是熟人,虽然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她,可她一来心理有负担,二来本身就不是健谈的人,很快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坐在一旁吃饭,听他们说话了,林嘉木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嘴上颇不饶人,经常把刘警顶得说不出话来,每到这个时候江雨就是很淑女的笑笑,拿个什么别的话题岔过去,汪思甜则是跟刘哲玩得很高兴。
刘警把一盘子虾爬子转到白欣怡那里,“你吃吃看这个,你哥最喜欢这个了。”
“嗯。”其实她也喜欢,就是不太敢转桌子。
“我跟郑铎每次回老家都能拿回去不少海鲜,你哥每次都吃不够,一边吃一边说为了海鲜退伍以后也要来A市工作,每天吃海鲜……”
“嗯……我妈也说过我哥爱吃海鲜。”
“唉……你哥运气不好,大风大浪的演习,任务,都闯过来了,结果回驻地的时候山上落石……早一分钟或者晚一分钟都能躲过去,偏偏就砸到了他坐的那辆车……”刘警喝多了酒,话有点多,“本来那次他应该跟我和老郑坐一辆车,可那次老郑吃多了地瓜,总放屁,他闲弃老郑臭,跟别人换了车……没想到……”
“我妈说他是命中注定。”不是命中注定又是什么呢?别人家都是一家子团团圆圆,只有自己家,自从哥哥过世了就一直没缓过来,好不容易自己考上了大学,家里感觉又有了希望,多了些欢乐,又遇上这件事……
“我原来呢,也不信命,现在信了。”刘警拿根烟想要点燃,看见一桌子女人孩子,又把烟收了回去,喝了口酒。
白欣怡抿嘴笑了笑,扭过头看了眼窗外的夜景,夜幕下的城市多少有些大同小异,霓虹灯下人们来去匆匆,放眼望去都是陌生人,耳边听到的都是异乡的乡音,“你在A市打算做什么工作?”
“呃?”白欣怡转过头,发现是林嘉木跟她在说话,“我在很多地方打过工,不过都做不长。”
“我有个朋友有个美发沙龙,缺个白班收银……”
“美发沙龙是不是人太多?”本来收银绝对不在白欣怡的人生规划之内,可是两年她在几个城市做各种工作养自己,连酒店服务生都做过,收银已经是很清闲的工作了。
“她那里是会员制的,来往的人确实很多,不过安全可以保证。”
“我怕给她添麻烦。”说到底她还是怕在人多的地方工作,太容易被徐扬找到,虽然她来A市的事只有她父母知道,可万一……
“不会的……”本来林嘉木也可以把白欣怡弄到事务所去,现在思甜也不光是守在事务所,郑铎在外地,很多需要两个人做得工作,林嘉木都是带着汪思甜去做的,这丫头脑子活胆大心细,是天生的调查员,只不过林嘉木看白欣怡一副自卑封闭的样子,有意想要让她在人多的地方锻练一下,张琪那里一是会员制,收费也高,来往的人相对单纯些,二是真有人去捣乱,张琪和她手下那帮美发师可不是好惹的。
“那……好……”白欣怡想了半天没问包不包吃住的事,如果不包吃住的话,她也要租房子……
“欣怡姐你是不要租房?”汪思甜说道。
她刚说完刘警就Сhā嘴了,“我们家有她的地方住,租什么房……”
江雨打了他一下,“你听听看欣怡的看法,咱们家整天没人,黑洞洞的,也许人家年轻人住不惯。”
“刘大哥,你能让我在你家暂时落脚已经很好了,我既然想在A市常驻,就得租房住,不能打扰别人。”
“刘大哥,你别耽误我赚钱,我的室友搬走了,我正找室友呢,欣怡,你来跟我住,我不收你押金,两房一厅我住主卧你住次卧,客厅、卫生间、厨房共享,水电供暖分摊,800块一个月,你看行吗?”
“只有我们俩个人?”
“当然了,没有别人。”
“行。”白欣怡在网上查过A市的租房价格,800块的房子太少了,这个价格很公道。
“这两个傻子,一个不给人看房,也不说地点,直接就说价格,一个就傻乎乎的租了,欣怡,你真不怕思甜把你卖了?”林嘉木戳了戳汪思甜的额头。
白欣怡摇头笑了,是啊,她又怎么犯傻了呢……
“没关系,我知道汪思甜他们家的位置,离张琪的沙龙坐公交车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样子,他们家附近群租房租个单间都得一千块,这个买卖划算得很。”刘警笑道,“嘉木,你可不许帮思甜坐地起价。”
江雨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次她笑得高兴无负担多了。
在几百人口的城市里想要寻找一个自己消失掉的人有多难?徐扬站在城市的广场上,忽然觉得有些茫然,他找遍了白雪的同学、朋友,甚至是在上一个城市时的同事、室友,可没有一个人知道白雪的下落,有些同学还劝他收手,不要再到处找白雪了……他就知道,所有的人都在骗他,都在阻挠他,都不希望白雪跟他在一起。
他到移动营业厅去查白雪的手机号码,可被告知该号码已经被注销,上网去查白雪的QQ号码,可也因为常时间不使用被腾讯收回了,校友录上更是不见白雪的身影,他冒充别人的名字去里面套话,结果已经上了几次当的同学都很谨慎,一发现有人问白雪,本来聊得很开心的一群人,都不说话了。
难道他跟白雪真的缘尽了?不!她只不过是一时糊涂才会跟他分手的,她看见自己这么辛苦的寻找她,一定会……
对了……当年他跟白雪在一起的时候,听她说过她有一个哥哥,可惜早年在部队牺牲了,白家在A市没有什么认识的人,难道是她哥哥的战友?
他依稀记得白雪说过他哥哥的部队的驻地和番号,他在白家也看见过他哥哥的照片,军装照很普通,倒是一张迷彩照很显眼,尤其是手腕上的刺青,好像是狼……他还问过,部队不是不准许刺青吗?白雪说这是他哥哥所在的特种大队的标识,整个军区也只有不到三十人有这样的刺青,他到网上以寻找自己哥哥战友给他惊喜的名义开了个帖子,他描述得很模糊,但是刺青说得很详细,虽然回帖的人不少,可能说清楚的人不多,不过这些人说得都差不多,有这种刺青的只有某军区的特种大队,还有一个人指出了军区所在地,到了第三天,有人问他哥哥是哪年入伍的。
他记得白雪说她哥比她七岁,按照这个年龄猜了一下,有人发给他一个战友联络网站的地址,说他要找的战友应该在这里。
果然在一张照片上,他找到了白雪的哥哥……可是余下的人只有两三个人留下了名字。
他顺着这两三个人的线索加上A市为关键字查找,没想到能查找到的信息有上千条,说得都是A市的刑警队长刘警,屡立奇功……
原来白雪是为了这个才来A市的……他就让她这么害怕,来找刑警队长保护?
作者有话要说:江雨不是个坏女人,她只是个小女人。
107
嘉木语录:现代人总有一个阶段会把自己变成浮萍,把基本所需塞进背包,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四处漂泊,在某座城市停驻,期待落地生根重新开始生活。
----------------------------------------
汪思甜开了灯,“快进来啊。”她转身把防盗门开得大了些,白欣怡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这间房子,她原来以为刘警是在开玩笑,可谁知吃完了饭汪思甜就张罗着带她来看房,林嘉木开车送江雨跟孩子,刘警开车把她们送到了汪思甜家,她没想到汪思甜这么小的小女孩,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一间房。
这间房子小高层的七楼,靠着东山,客厅带飘窗,主卧门关着,门上挂着个黑色的莹光骷髅,次卧的门开着,定制的宜家风衣柜门开着,带书架的电脑桌也空无一物,床也只剩下床垫。
“床单什么的我房间里有干净的,你不闲弃的话可以用,如果想买全新的话,我明天带你去针织批发城,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凑齐。”
“嗯。”白欣怡点了点头。
汪思甜又推开卫生间的门,果然热水器,淋浴间,洗衣机一应俱全,她又看向厨房,她本以为厨房会很空,结果也是摆得满满的。
“你真得只打算租800?”
“我不愿意一个人呆着……”汪思甜道,“不过我也不瞒你,反正邻居早晚会跟你说,我妈就是死在这间房子里的。”她把自己的事跟白欣怡讲了,“你要是怕的话,就还回刘大哥家住,刘大哥跟嫂子都是好人,不会赶你的。”
“我不迷信,你有租约吗?签了租约,我明天就搬进来。”
“租约……”汪思甜抓了抓头发,“我手里没有,林姐那里应该有,我明天让她给我打印一份出来,你搬来的时候顺便签了就行了。”
“好。”
白欣怡又在这房子转了一圈,“这房子的格局跟我家挺像的,只不过我家是三房……我妈说当年想买大点,留着给我哥娶媳妇用,后来我哥没了,她又说要招女婿……”
“你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当年比你还要惨,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等明天郑大哥回来,那个死变态没找过来就算了,要是真来找死,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把他打到看见你就尿裤子。”
白欣怡被她逗笑了,可瞧着汪思甜眼里的凶光,又觉得她不是在随口说说而已……
两个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汪思甜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刘大哥在楼下等急了,咱们下楼吧。”
郑铎的手指不停地在平板电脑上移动着,警方能查到的关于徐扬的资料刘警已经发给他了,郑铎又借着别的渠道查了一下他,心里对这个人有了初步的认识。
他出生在长春,父母都是国有大型企业的工人,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父亲下岗,母亲转到三线,家计日渐艰难,后来他妈妈干脆也从单位出来了,靠给别人做零活维持生计,他爸爸也在一家私人汽配厂找到了工作,说起来他家的条件不算太差,收入这几年日渐稳定,家里也渐渐有了些家底,可徐扬父母的生活水准,显然跟他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徐扬所有放在网上的照片,都是修过的,这在男孩子身上发生的机率很小,只能说是他特别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空间和微博上的发言大多是自言自语,基本没有什么人回应,不是讲述自己怎么爱着一个叫白雪的女孩,就是愤世嫉俗再不然就是一些不知出处的所谓“名人名言”,白岩松说,小崔说,伏尔泰说……
比较显眼的是自残照,他好像有拿刀片划伤自己的爱好,甚至其中有一条说:“我妈说白雪是坏女人,勾引我,把我带坏了,让我放弃她回家,她还给我看了好多漂亮女孩的照片,让我从里面挑一个给她做儿媳妇,我把这张照片发给了我妈,我妈立刻就吓哭了,再也不敢阻止我追求真爱了,为了白雪,这点伤又算什么呢?”
郑铎看到这里看不下去了,关掉页面给自己冲了杯茶,“喂,是我,我回来了。”
“你在家?”
“嗯,我在家看一些资料。”
“过来事务所吧,我也查到了一些事。”
“怎么了?”
“那个叫徐扬的,好像到A市了。”
“什么?”
“我查到了他用网银买车票的记录。”
“知道了。”
张琪的美发沙龙刚搬了新店址,原来的铺面房位置虽好,却是别人的房子,房东想涨价就涨价,虽说住得久了难免有感情,可是一年到头一盘算,倒有三分之一的收益要给房东,于是她咬了咬牙,在离美发店原址八百多米的商住楼下,贷款买了一间铺面,一带二的设计,面积大约两百多平,光是首付就把张琪和她父母的所有存款给花光了,家里的房子也抵了出去,每月的还款压力也大得惊人,到了装修的时候她实在没钱了,打电话给林嘉木找她投资,林嘉木二话没说就填了张支票给她,做了张琪美容美发沙龙的股东。
新店开张一个月,原有的回头客基本上都回来了,新会员也增加了不少,张琪数钱数到手软,店里新来的助理放了首歌她听着好玩却不知道歌名,问别人的时候别人一边笑一边告诉她是最近很红的洗剪吹之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老了,成了只知道数钱的老板娘了,原来感兴趣的那些东西,现在根本不知道了,打开电脑想要重新补习,却是越看越困。
林嘉木带白欣怡来的时候,她正趴在电脑前面补“行尸走肉”,说到底还是美剧够血腥提神。
“老板娘!来客人了!”林嘉木从后面摘了张琪的耳机,大声喊道。
“啊!”她本来就看得入神,被人忽然这么一吓,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林嘉木赶紧扶住了她,张琪狠狠打了她好几下,“死鬼!你吓唬我干什么!”
“干什么?我这个股东来巡视店面,结果发现老板娘躲在后面看鬼片!你这是什么行为?”
“你是股东又怎么样?我的股份才是绝对多数!你管不到我!亲!”张琪捏了捏林嘉木的脸,“说,你一周没来去干嘛了?还有这小脸这么油滑粉嫩,擦了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啊,就是让次你说的海蓝之迷,我买了一瓶涂脸,除了油点没别的毛病。”
“土豪啊你!我现在只能蹭别人的保养品用,你竟然用海蓝之迷?”
“别跟我哭穷啊,你又不是买不起,对了,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白欣怡。”
张琪打量了一下白欣怡,“会用收银机吗?”
“会用。”
“每天八点上班,晚上四点半下班,午饭在店里吃,没午休时间,没周末,但每周可以串休一天,午饭也没正点儿,每月三千加全勤五百,行不行?”
“我没问题。”
“S码?”
“嗯。”
“去找店长Vivian要套新制服,入职手续办好,从明天开始上班可以吗?”
“可以。”
“OK了。”张琪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问题,“等下,Amy是吧?带这个新来的收银员……你英文名叫什么?”
白欣怡愣了一下,“我英文名是Elizabeth ,叫我EL就行了。”
“OK,我们是高端店,会员都爱装逼,为了迎合雇客,我们这儿除了扫地大妈人人都有英文名,以后你只说自己的英文名就行了。”
“是……”
“会说英语吗?”
“我是外语系的。”
“太好了,没事儿多跟雇客拽几句简单的英文,尤其遇上要折上折的,下个月我给你涨工资。”
白欣怡笑了起来,这个老板娘实在是豪爽又有趣,“那我该叫您什么?”
“Gigi啊,笨。”
安排好了白欣怡的工作,林嘉木带着她回了事务所,“张琪这人很好相处的,她店里的那些员工虽然什么样地方来的人都有,但大多数是跟了她很多年的老部下,没什么特别不容易相处的人,你注意一下不要跟她们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就好,做他们那一行的不管男女都爱八卦。”
“嗯。”白欣怡跟在她身后走着坐到了车里,忽然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一转身却是一个环卫工,想要捡她身边的瓶子,过了太久总要回头看看有没人跟踪自己的日子,她现在有些草木皆兵了。
对一个貌似很擅长追踪别人的人而言,徐扬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踪迹,或者是说他不管换了多少手机号码,这些号码都会不停地给白雪所有已知的手机号打电话发短信,没有回应之后就会骚扰白雪的同学、朋友和家人,一直到某个人傻乎乎的按了接听键为止。
QQ号和微信,微博、人人号都是一样的,除了发自己的状态之外,就是拼命的在别人的说说和微博下面问白雪的下落,无论他自以为多么高明的套话,对于那些已经熟悉了他的人而言,他都无所遁形。
他确实到了A市,住得应该是如家的连锁旅馆,郑铎在网上查了一下,他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估计是用了假证,意外收获是他用自己的证件租了一辆马六,这小子好像上大一的时候就已经有驾照了,因为父亲的工作,貌似车技还不差。郑铎把租车公司的信息转发给了刘警,这种傻/Diao,不怕他追来,只怕他没追来,让他和刘警没有借口修理他。
“郑铎,你看我带谁来了?”
郑铎从电脑前抬头看向林嘉木身后的那个女孩,忽然有一阵的恍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里面我会主要写白欣怡,不止是林嘉木,郑铎和刘警的戏份都不多。
108
嘉木语录:妹控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千万不要轻易挑衅。
-----------------------------------------
以郑铎的年龄,他参军的时候城市兵里有妹妹的少,农村兵又跟他们不是很合得来,到了特种大队,一提起家里人,十个有八个是独生子,只有郑铎和白哲各有一个妹妹,两个人也因此比别人多了共同的话题,部队里狼多妹子少,女朋友的照片都不能随便泄露,更不用说是宝贝妹妹的了,他们俩个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没事儿凑在一起拿妹妹的照片互相比较,白哲说郑铎的妹妹郑琳牙不齐,郑铎就说白哲的妹妹头发黄,两个人为这事儿差点打起来,最后白哲先道了歉这事才算结束。
郑琳比郑铎只小了不到三岁,白哲却比妹妹大了整整七岁,但是郑铎家里的环境复杂些,郑琳从小是被郑铎当成宝贝一样维护着长大的,郑爸爸向老婆孩子挥拳头的时候,郑铎从来都是让妹妹藏在自己身后,雨点似的拳头大部分落到了郑铎和郑妈妈身上,郑琳被保护得很好,郑铎不在家而爸爸在家的时候,郑琳从来都是躲在厨房阳台上,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说起来很是吃了一些苦的,因此郑铎也特别的疼妹妹。
白哲也是一样,当年白妈妈怀孕完全是意外,本来不想再要孩子了,可白哲哭着闹着要妹妹,白妈妈这才决定生下白雪,白雪出生之后,白爸爸和白妈妈工作忙,家里请了保姆带妹妹,白哲不放心,每天放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妹妹,妹妹差不多是他一手带大的。
两个人用现代的名词都可以被称为妹控,自然共同话题多,没想到世事多变,现在……
白雪长得跟郑琳其实不像,郑琳的个子很高,差不多有一七六左右的样子,白雪却是一六五左右的中等身高,郑琳性子很爽朗,有她在的时候满屋子都是她的笑声,白雪却是个不爱说话的姑娘,更不用说两个人一个是明艳型,一个是清秀型了,可是郑铎看着眼前的白雪,总觉得她就是郑琳。
时不时的会陷入沉思……
白欣怡也觉得郑铎奇怪,经常看着她发呆,像是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一样,“郑大哥是不是想起了我哥哥?”
“嗯。”郑铎点了点头,“你眼睛长得跟你哥哥很像。”
“我哥当年也这么说。”白欣怡笑道,脸微微有些红,郑铎跟她印象中差别不大,不像刘警因为工作和年龄的原因身材有些发福,五官也有了些变化,从当年的制服帅哥,变成了现在的中年警察,郑铎却依旧是当年的样子,气质却更洗练了些,多了些沉稳和自信,跟他坐在一起,明明他没做什么,也没有夸夸其谈,却让人莫名地感觉到安心。
“听说你工作和住的地方都安顿好了,还满意吗?”
“很好,林姐和思甜妹妹都是好人,无论是工作还是住处都很好。”她虽然对A市不熟,心里对各地的房价也多少有些谱A市虽不是北上广,却也是发展很好的海滨城市,房价和房租价格都不低,汪思甜家又不是那种小格间,而是很规范的小区单元楼,看起来装修也很新,自己花800块钱一个月能租到这样好的房子,实在是撞了大运,更不用说一般的收银员工资两千顶天了,自己却找到了三千+全勤的工作,虽然没有周末,工作时间也不算长,她不笨,人家连面试都只是问了些简单的问题,显然是看林嘉木的面子。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跟汪思甜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林嘉木,小声问道,“郑大哥,林姐是嫂子吗?”
郑铎笑了,“希望会是吧。”
白欣怡心忽地一沉,舌尖不知是苦还是酸或者是涩……“郑大哥可要努力追到嫂子啊。”
“一直在努力。”郑铎忍住了想要伸手揉白欣怡头的冲动,郑琳喜欢梳马尾,郑铎每次看见了总忍不住要弄乱她的头发,气得她尖叫着去找妈妈告状。
林嘉木抬起头,看见他们俩个坐在长沙发上说话,郑铎满是怜爱地看着白欣怡,白欣怡的目光里则满是崇拜,林嘉木低下了头,指着电脑屏幕,“把这一块放大。”
汪思甜也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郑大哥跟白欣怡聊天这一幕看着很“单纯”可又感觉不是那么“单纯”,她偷眼瞧着林嘉木,看她神色如常,什么也不说的按照她的说法放大了屏幕的一角,“只能放大到这种程度了,再放大就失真了。”
“这种程度就行了,告诉客户她老公没出差,就在A市,应该是在XX路一带,这家饭店虽然是连琐的,但是招牌的一角有对街广告屏幕的反光,那个傻透了的城市宣传片,只有那一块大屏幕在放。”
“OK。”汪思甜把图片和放大截图一起用微信发了出去,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应,对方显然很生气,有一位男士估计有很大的麻烦了。
忙完了这边的事,林嘉木出了办公室,把手搭在白欣怡的肩头,“欣怡,你明天就要上班了,听思甜说你新家的床上用品和日用品还没买呢?走吧,我带你去买。”
“好,好。”白欣怡觉得舌头有些打结,自从离开学校,林嘉木是对自己最好的人,她却对郑大哥有幻想,实在对不起她,“林姐你不用忙工作了吗?你已经陪了我一天了。”
“今天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那思甜和郑大哥一起去吗?”
“郑铎最不爱逛街,他看家就行了,晚上让他请咱们和刘警一家子吃烤肉,咱们逛完街直接找他就行了。”
“嗯。”
林嘉木可以说是熟人满A市,在家纺城找了家相熟的店铺,让白欣怡和汪思甜自己进里面挑选,自己坐在一旁上网,忽然听见白欣怡一声尖叫,猛一抬头,只看见一个男人被人原地踢得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怎么了?”
“小偷。”汪思甜说完上去又补了一脚,“好手好脚做点什么不好?实在好吃懒做把自己的手砍了去讨饭也比做三只手强,就你这德性早晚有一天进监狱让人把掬花操成太阳花。”
她第一脚踢到那贼的j□j,第二脚直接踢脸上了,那贼立刻就是满脸血的躺在那里,嗷嗷直叫,众人本来围观过来看热闹,没想到汪思甜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起话来这么没顾及,一个个都哄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商场保安来了,当场从他身上搜出了七八个钱包,把这个人带到保安室问话了。
“欣怡,你怎么知道他是小偷的?”汪思甜问白欣怡。
白欣怡摇摇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小偷,只是她挑着冬被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她身后,本能的以为是徐扬,吓得尖叫了起来,没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汪思甜的脚已经踹出去了,“万一……踢错了人怎么办?”
“呵呵,人有人味,贼有贼味,在少管所里呆久了,谁是贼谁是捞偏门的谁爱打架斗殴,闭着眼睛闻着味儿我都能分辩出来。”汪思甜说完往旁边站着不动想要做点什么的陌生人身上扫了一眼,那个陌生人立刻低头走了。
“思甜,你胆子真大,我要是像你一样……”
“人人都像她一样世道就乱了。”林嘉木戳了戳汪思甜的额头,“动手永远比动脑快,也不知道脑子长着是干嘛的,挑好了吗?”
白欣怡指了指自己拿在手里的冬被,“这个就很好了,还有这个床垫和这个四件套。”
“好了,你拿过来给我,我找老板娘问她一共多少钱。”
白欣怡看着林嘉木的背影,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像是白活了一样,原来女人是可以像汪思甜一样,路遇不平就出手的,也可以像林嘉木这样坦荡自信,侠义心肠的,所以……也许她也应该换个活法?
她包里的手机震了一声,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喂?”
“猜猜我是谁?”
对方刚一说话,她就脸色苍白地挂断了手机,刘大哥给她手机的时候明明说这部手机是他从局里拿出来的,不用注册就能使用的手机,没想到……
“怎么了?”
“他找到我了。”
“我看看。”汪思甜拿过她的手机,把刚才打来电话的号码设为黑名单,“你看看,这个来电号码是福建,应该不是那个人,他没找到你……”
“可是他说猜猜他是谁……”
“这年月骗子都这么说啦,你把他设成黑名单就好了。”汪思甜拉着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已经汗湿成一片了,“走吧,咱们回家。”
“你让我呆一会儿,我迈不动腿了……”白欣怡说完,坐在了地上。
郑铎把车停在了一个临时停车场内,他手机的GPS显示他住在离这里不到两百米的如家旅馆,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停车场,他根据车牌号找到了徐扬租得车,先是透过车窗看了看车内的情况,这车的车况不错,车里面是那种常年向外出租的车特有的干净,在车的副驾驶位置上有满满一大包的零食,基本内容和郑铎出去监视时买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些顶饿又不容易口干的食物,看来这个徐扬在变态里算是专业的。
他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万能钥匙包,十几秒钟就开了车门,坐到了车里,把一个钮扣大小的窃听器跟车载音箱的电源联接在了一起,又把微型摄像头安在了方向盘下面,用一个小型的数码装置跟他车里的GPS亲密接触了一下,不到两分钟,他的马六的具体位置就显示在了郑铎的手机上。
做完了这一切,郑铎把车内的设施恢复了原状,将车门锁好,离开了停车场。
按照他过去的脾气他应该直接找上徐扬,把他狠揍一顿,把他装在后备箱里驶离A市地面,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把他放下,让他自生自灭,可是现在的他学会了克制,说起来,自己现在的这种迂回的行事方式,更像当年的白哲。
109
嘉木语录:我每次都会被疯/子们的创意所折服,并为之喝彩。
------------------------------
刘警揉了揉脸,打着哈欠打发走了想要送他回家的同事,他带着十几个兄弟摸排了整整两天,总算查清了那具女尸的身份,几乎在同时也查出了凶手,把仍在家里半醉女人的老公抓回局里审问不到两个小时对方就全部交待了,很简单的婚/外/情引发的凶杀案,外人眼里的恩爱夫妻,男人老实巴交,女人温柔贤惠,孩子聪明可爱,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男人为了多挣些钱出外打工,女人精神空虚跟别人好上了,在QQ里约定了一起私/奔,没想到被自己的丈夫发现,被活活掐死,扔进了准备第二天烧荒的秸秆堆里。
他越是做这一行越是觉得累,电视里的那些所谓悬疑谋杀不是说没有,一个警察一辈子能遇见一两起就已经是奇迹了,平时遇见的都是些极简单的案子,除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行凶者平时甚至有可能是个“好人”,在这个时代,好与坏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他刚入行的时候督导他的前辈曾经说过,只要有适当的催化剂,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杀人凶手,那个时候他并不信,在这一行做得越久,就越信。
他晃了晃头发动了车子,临出门前的那一大杯咖啡起了作用,他现在清醒了不少,注意力也慢慢的从案子里抽离了,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戴上了耳机接听电话,“喂?”是郑铎。
“你是不是刚离开单位?”
“嗯。”
“你身后大约十米处是不是有一辆马六?”
“有。”
“那是徐扬的车,他在跟踪你,你千万别回家。”
“知道了。”刘警脑子里剩下的三分困意也被驱散了,也许做警察容易让人自视甚高,何况是从普通警察做到了刑警队长,别说是一个无业青年,就算是家资亿万的老板,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踪他,“我会解决掉他的。”
“刘警最近风声紧,你可别犯傻。”
“呵呵,我自有分寸。”刘警笑着挂断了电话。
徐扬努力集中注意力,盯着前面时隐时现的丰田车,晚高峰的时候人多车多,刘警开车速度虽然不快,却也难跟得很,好不容易见他拐进了一条巷道,他也跟着转了弯,却被旁边的车挡住了去路,他只得向前开,在下一个路口转弯,进了记忆中的那条巷道,本以为会跟丢刘警,却没想到刚进巷子口,就看见刘警的车停在那里,他等了一会儿见车里没什么动静,也停下了车,下车查看究竟。
就在他趴在刘警的丰田车旁边想要看清车里的情况时,被人一下子拧住胳膊按倒在滚烫的发动机盖子上。
“哎哟!”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刘警拧着徐扬的胳膊大声喝问道,“你不知道跟踪警车是什么罪名?”
“我……我是白雪的男朋友!!!!!我是来找她的!你把她交出来!”
“谁?谁是白雪?”
“你别装傻了!她就是来找你的!你把她还给我!别以为你有钱有势就可以抢别人的女朋友!”
刘警略松开了手,把他翻了过来,徐扬长得比照片里还要普通,眼神里却透着凶光,他太熟悉这种失控的野兽一般的眼神了,“你女朋友?呵呵,我车里连老鼠都是公的,哪有你女朋友?”
“你别装了!我知道她妈把她藏你这里了!”
“藏我这里?她妈是谁啊!”
“你别装傻了!我都查清楚了!她哥白哲跟你是战友!她来A市不来找你找谁!”
“你说白哲我就知道是谁了……”刘警的脸色一沉,“原来就是你小子,野蛮无赖无法无天欺负革命烈士家属!当我们这些战友都是死人吗?你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他狠狠把徐扬揪起来,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摔靠在墙上,“你这是犯法你知道吗?”
“我没犯法!我跟白雪是正常恋爱!是你们野蛮干涉!”
“正常恋爱?人家好好的姑娘书都不念了背井离乡东躲西藏的躲着你?”
“那……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她爱我?”
刘警失笑,“什么叫不知道她爱你?”
“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你帮我找她出来,我跟她好好谈谈,如果她还是要跟我分手……”
“我不用找她出来,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不想见你!她希望你滚出她的生活!”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跟她好上了?”
“你小子思想怎么这么肮脏?”
“你是不是跟她好上了?!”徐扬挣脱了刘警的钳制挥动着拳头打过来,被刘警捉住了拳头,拧着胳膊又按在了墙上。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徐扬半边脸靠在墙上,头一点都动不了,只能感觉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脑上。
“枪……枪……”
“我数十个数就放开你,之后你要乖乖的上车,把车停在火车站的停车场,打电话叫车行来取车,买你张火车票,远远的离开A市,永远!记住了,是永远不准再接近A市半步,不准在接近白雪半步,否则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爆了你的头!”刘警的这段话说得声音不大,看起来就像是跟他正常的讲话,可徐扬却吓得双腿打颤,听见脑后卡达一声,好像是电视里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只觉得腿间一热……尿了一地……
“瞧你这点尿性!滚!”刘警放开了他,连瞧都没瞧他瘫软在自己尿液里的徐扬,转身上了自己的丰田车,驶离了巷子。
不知过了多久,徐扬从地上爬了起来,挪动着瘫软的双腿走向自己的车,坐到了驾驶位之后,久久地盯着后照境里脸色惨白一脸倒霉相的自己,忽然使劲儿往方向盘上撞了上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自己满面鲜血,这才抬头看着后照镜里面目模糊的自己,露出了微笑。
“什么?”郑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哥,你快来劝劝刘哥吧,他被停职了。”给郑铎打电话的是跟刘警走得非常近的探员,“正在局长室跟局长谈话呢。”
“他为什么被停职?”
“昨晚有个人打110报警,说自己被人打劫了,110接警之后,看见他满脸都是血,想让他叫120去医院,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说话,媒体已经到了,他对媒体说自己是被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刘警给打成这样的!打完他刘警还拿枪威胁他,说如果他敢上报就爆了他的头。”
“他没说原因吗?”
“他说刘大哥霸占了他女朋友,生活作风不好,他找刘大哥理论,被刘大哥给打了。”
“这个王/八/犊/子!……”郑铎对着电话连骂了两分钟脏话,“你等着,那小子是徐扬是吧?你现在就去你们局长室,等刘警出来,你让他直接回家,这件事我两天之内摆平。”
“郑大哥,你可别把自己折进去,我听110的同事讲,那个姓徐的小子就是个疯子,要不是那个电视台的人给我们局长面子,同意查清楚之前不发片,刘大哥现在就不止是被停职的问题了。”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
郑铎开了电脑,调出昨晚储存影音资料,在调到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徐扬把车停了下来,离开了车大约五十分钟左右,后来他又回到了车里,脸色惨白如纸,但绝对是完好无伤的,下一个镜头就是……
“妈的……”
现在证据有了,问题是要怎么样把证据合法的提交出去,微型摄像机是他偷偷放进去为了监视徐扬使用的,根本不能登大雅之堂……早知这小子这么疯,还不如用他原来的办法,把他扔到荒郊野岭让他自生自灭呢,自己是平民百姓,跟徐扬有纠纷那是民间纠纷,刘警是警察,丢官罢职是小事,弄不好要连警服都……
他想了想,找出了车行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徐扬得意洋洋地躺在病床上吃着警察送来的香蕉,高干病房,专家急诊,这些别人排队都享受不到的待遇,现在他唾手可得,公安已经派人跟他谈了赔偿问题,笑话,他受的伤是用钱能够弥补的吗?
“白雪!我要白雪!你告诉刘警!我要白雪!”
他的这个要求,不止是负责维稳的副局长,还是跟着来安抚的另一位有些年龄的女警,都有些迷惑。
“什么?”
“你让白雪来跟我谈!白雪不来我就找媒体!你们买通了本地的媒体我就上微博!上天涯!上猫扑!”徐扬大声地喊着,前任特种兵,现任刑警队长又怎么样?照样被他整得回了家!平时高高在上的所谓领导,要来低头求他!
白雪实在是太小看他徐扬了,他徐扬就算现在龙困浅滩……他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发了一会儿愣,白雪来了他怎么说?嗯……他也不是那种非要赶尽杀绝的人,只要白雪肯跟他和好,他马上就会撤回投诉,跟白雪一起远走高飞,好好的过日子,只是这样太便宜那个刘警了,他竟然敢用枪指着他的头……可谁让他爱白雪呢?为了白雪,他宁愿咽下这样的奇耻大辱,放刘警一马……
110
嘉木语录:女孩嫁人之后成为了女人,能保持本真的万中无一。
-------------------------------
局长盯着送来“举报”陷害警察材料的中年男子,想要从男子有些心虚的微笑中看出些什么,“你说……你目击到了那个叫徐扬的年轻人,自毁自伤陷害警察?”
“是的。”中年男子拿出纸巾擦了擦汗,“可是您得答应我,替我保密,否则……”
“保密?”
“我不是现场目击的。”
“什么?”局长瞪大了眼睛,“我说这位先生,您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我能喝杯水吗?”中年男人盯着饮水机道。
“行,小吴,给他倒杯水。”局长耐着性子让助理给他倒了一杯水。
中年男人喝完了水,这才说话,“我叫顺风租车行的老板,我叫王顺风,那个叫徐扬的年轻人,租得就是我们公司的马自达六……因为最近我们公司出了几次车辆被盗和交通纠纷,还有一些司机不自觉损坏车内的内饰,我就更新了车辆防盗……除了GPS和行车记录仪之外,还装了无线摄像头……”
“你说什么?”
王顺风脸上的汗流得更凶了,“我知道这是犯法的!我只是想要在出现纠分的时候掌握点主动权,真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只装了那辆马六试运行一下,如果行的话再推广,没想到……我无聊看监控的时候,正好瞧见那个年轻人自己往方向盘上撞,后来还来了警察,那辆马六的GPS定位也到了公安局……我思想斗争了整整两天,这才下定决心来局里反应情况,只要您答应替我保密,同时不追究我的责任,我马上把录像交出来……”
局长听到这里心里面早就乐开了花,刘警是他一手提拨起来的,素来办事妥贴,精明强干,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那个人还不依不饶的,非要找什么白雪,否则就上媒体,他问刘警白雪是谁,刘警还咬紧了牙关宁可脱了警服回家做老百姓也不肯说,他手下的法医验伤也说徐扬的伤有问题,不像是被人打的,倒像是自己往方向盘上撞的,可是如果仅凭验伤证明,外面的人肯定会说他做假,现在资讯发达,他又不可能把徐扬留在病房里一辈子,市电视台的人已经在问有没有处理结果,着急发稿了……没想到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你真得只在这台马六上装了无线摄像头?”
“真的!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搜查我所有的车……”
“那倒不用了,你这种行为不好啊!偷Pāi偷录,违反社会公序良俗,不过因为你是初犯,又有立功表现,治安处罚什么的就免了,下不为例啊!”
“是,是,是。”王顺风笑嘻嘻地说道,郑铎找他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回家跟老婆一商量,老婆立刻就给了他一巴掌,他们做生意的人,想要巴结刘警这样有实权的人物还巴结不到呢,现在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让刘警欠他一个人情,又跟公安局那边牵上了线,以后不指望有别的特权,好歹能少受不少欺负,更不用说只需跑这么一趟,一万元的大钞就入了袋,虽然他开车行不缺钱,可谁嫌钱多啊,他又考虑了一天,这才拿了U盘到了公安局,没想到真得这么顺利就解决了……
徐扬躺在病床上依旧做着美梦,并没有注意到原来守在他病房门口的年轻警察不见了,每天都会来看他的副局长和另一位女警官也未见踪影,他翻看着A市整型医院资料,想着能不能借着借复疤痕,顺便整一整容……
“10号病房的病人,该交费了。”一个护士站在门口说道。
“交费?”徐扬扔下材料,“找公安局去要。”
“他们预存的医药费已经用完了。”护士冷淡地说道。
“你去找门口的那个警察……”
“你门口哪有什么警察?”
“怎么没有……”徐扬坐直了身子,却见原本坐着小警察的位置,没了人影……“这人,怎么玩忽职守啊……”
“今天不把药费和床费缴上,你就要出院了啊,你这病也不用什么高护特护,无非是些皮外伤,在家养着就行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这伤是警察打的!警察就得管我!”
“是警察打的,还是你自己撞方向盘撞伤的?”门外出现的那个人,让徐扬大惊失色。
“刘……刘警……你!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又要打我?!”
“我?我不打你,我给你看电影。”刘警说着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常来的那个副局长和电视台的记者。
“电影?什么电影?”
刘警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他病床上的简易餐桌,把一个U盘Сhā到了电脑上,U盘里放得明显是行车记录仪的录象,上面清楚的显示是徐扬跟着刘警的车进了小巷子……
他又下了车去查看刘警的车子,后来刘警忽然出现,把他按在警车上,再后来镜头一花,两个人被两辆车子给挡住了,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说着些什么,“你租的车有行车记录仪,根据行车记录仪的记录,你从我离开警局一直跟踪我到了小巷子……”
“那又怎么样?我跟踪你,你就可以打我吗?”
“那好,我们现在看看我打没打你。”
刘警又点开第二个影音文件,文件里依旧是视频,视频记录了他下车,时间很清楚的显示是下午4:10,刘警按了快进,5:02的时候他又从外面回来了,因为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开了车里的灯,镜头很清楚的显示他的脸是完好无伤的,然后……
“别放了!别放了!”徐扬万万没有想到有人在他租的车里放了摄像头……“这录象是非法的!”
“车行老板已经投案自首了,并且提供证据戴罪立功,保证不再犯,我们咨询过检察院,这个证据可以使用。”跟来的副局长冷冷地说道。
“我……我……我头晕……”徐扬说完一翻白眼晕了过去,刘警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媒体记者,按了呼叫铃,一群医生从外面围了过来。
“徐家的人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律师,律师拿出证据说徐扬疑似有偏执、妄想、自恋型人格障碍等多种精神疾病……”刘警说到最后几乎要失笑,别人讲这是徐扬为了脱罪故意说自己有病,刘警却觉得这些病症简直是为徐扬量身打造的,“他家里人同意送他回家治疗,并且愿意赔偿一切损失。”说起来人家是“弱势群体”,说起来穿这身警服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比如这次的事,他被陷害成功了,他就会失去一切,相反对方却用一纸精神病诊断就轻松逃脱,局里还要跟媒体说明解释,他本来因为快速侦破谋杀案唾手可得的立功,转眼就泡了汤,“我请病假了,局长也让我暂时休息几天。”
“你别这样,还是以事业为重。”
“我现在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了,还不如像你一样,自己做老板,自由自在。”
“得了吧,自己做老板也有自己的难处。”郑铎摇了摇头,“你放心,徐扬的事我会解决……”
“他现在是精神病,你不要做傻事。”
“不是傻事,是早该做的事。”对于一些思维正常,有底限肯为自己考虑的人,也许白哲或者说成熟版郑铎做的事是正确的,可对一个疯子……是应该让不成熟版的郑铎上场了,有些时候简单粗暴,也许是最有效的。
徐扬本来以为说自己是疯子本来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没想到夜里爸妈以为他睡着了之后,真的谈起了精神病院之类的事,听这两个人的口气,好像真要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扬扬真进了精神病院,这辈子就毁了,还能找到工作娶到媳妇吗?”
“你看他这个样子,哪一点像正常人?他现在就找不到工作娶不到媳妇,长痛不如短痛,也许他真是病了,住一段时间院就好了……”
老两口一直聊到凌晨,这才渐渐睡去,徐扬掀开被子,悄悄拿了自己的衣服,又从爸爸的口袋里拿了钱,悄悄的离开了旅馆……
“什么?你要辞职?”江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单位干得好好的,人人都说你前途无量,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能当局长,你这个时候辞什么职?”
“你不是总嫌我工资低嘛……我想出去自己做……”
“你出去做什么?”江雨怒道,“我是说过你工资低,可是我抱怨过什么吗?儿子的补课费都是他姥姥出的,他姥爷也一直说要支持你的工作,咱们一没贷款二没外债,双方老人都是干部离休,你觉得咱们家缺钱吗?”
“我……我觉得累……”
“我知道是这次的事让你伤心了,可是这人哪有没有三灾八难的?咱们又没什么靠山,难道真指望仕途平顺连升三级,我告诉你,当老板和当官的绝不是一个阶级的,我们单位的宋老师,老公是董事长,每次出国买东西都不忘给我额外捎一份贵重的礼物,还不是因为你有地位,过去你只是普通警察的时候,她跟我也只是面上情,现在还不是要主动跟我交好……”
江雨说得是大实话,刘警心里也清楚得很,只是他从没想过原来一副小女人状的妻子,竟然已经悄悄的变了……“我原来真不知道这样的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咱们……”
“别咱们咱们的了,你也没有真清廉到……”
“你闭嘴。”
“好,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吵,我回我妈家看孩子,你想清楚了再去接我。”江雨说着拎了包穿了大衣就出了门,刘警心情不好,只是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假寐。
江雨看着他的样子更生气,拎着包就出了门,没想到刚出了单元门,就看见了拎着不少东西的白欣怡,“你来干嘛?”
“我发了工资,来看看……”月中领薪水的时候,她本来以为没有她的,没想到张琪按天数把薪水算给了她,白欣怡买了不少东西来看刘警。
“看什么看!因为你刘警马上就要辞职了!”
“什么?”
江雨是赌着气出来的,看见白欣怡更是气血上涌,气话冲口而出,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没什么!刘警不在家,我急着出门,你改天再来吧。”她说完用电子锁开了自己的小车,飞快地上了车,心突突跳个不停,如果刘警知道了她说的话,她……她心思烦乱的开车上了路,并没有注意到愣在当场的白欣怡,被一个黑影扯到了一旁……只剩下地上被丢弃的一堆水果……
作者有话要说:江雨这个人很现实,也很复杂,忍不住多写了些。
111
嘉木语录:没有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更完美的复仇了。
-------------------------------------------------
野狼滩
A市靠海也靠山,山并不高,但延延绵绵的一直到很远,野狼滩就在山跟海的交界处,本地的老人都说野狼滩在六十年代还有野狼出没,在现代虽然狼不见了踪迹,白天时尚有几个海钓零零星星来来往往,晚上时漆黑一片,除了远处城市的灯火再看不见什么光亮。
郑铎停下车,点燃了一根烟,回忆起跟刘警、白哲一起海训时发生的事,他跟刘警都是在海边长大的,从记事起就会游泳,下海摸贝壳,抓螃蟹之类的事没少干,海训虽辛苦,对他们两个来讲却不难,白哲这个内陆仔却辛苦极了,大海的脾气比游泳池乖戾多了,辛苦游出很远,一个大浪过来,就会把人掀出老远,甚至被海浪压到海底,他跟刘警自始至终都注意着白哲,教他怎么样跟风浪搏斗,一天的训练结束后,他们三个人和战友一起坐在篝火边讲着小时候的事,白哲不知怎地当众讲起了他妹妹,“我妹妹第一次走路是向我走过来的,她说的第一个字是哥……”白哲说完就笑了,笑得很甜,篝火映着他被晒得黝黑发红有些破皮的脸,显得他的牙齿特别白。
他把烟扔到了沙滩上,下了车,打开了后备箱,用强光手电筒照进后备箱,被灰色宽胶布捆成粽子一样的徐扬紧闭双眼,在后备箱里拼命挣扎着,郑铎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布,“你要说什么?”
“你是谁?!”
“我?”郑铎挑了挑眉,“我是要你命的阎罗!”
“你……你是刘警派来的杀手?”
“刘警?”郑铎笑了,“派我来的人叫白哲。”
“白哲……白哲已经死了。”
“是啊,所以他从地狱派我来替他保护妹妹。”郑铎把烟头按熄在徐扬的耳边,徐扬被头发烧焦的味道吓得浑身发抖。
他不明白,明明是他找到了白雪,可是一转身就不知被什么人给打晕了,意识清醒之后,就在一个黑洞洞的地方,他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身在自己偷来的桑塔纳2000的后备箱里,捆住自己手脚的,正是自己在五金店里买的胶带和绳索,在自己身边随着汽车的行进摆动的是自己事先买好的汽油。
他在车里无论怎么挣扎,开车的人都无动于衷,车外的车流声越来越小,一直到最后消失不见,路也从平顺的柏油路,变得越来越颠簸,最后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被手电的强光晃得根本看不清来人。
男人拿了一瓶水,早已经渴得说不出话来的徐扬张嘴喝了半瓶,喂完了徐扬水,男人将水瓶扔出去老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个地方叫野狼滩,往前二十米再向上走半里就是一个悬崖,悬崖下面水流很急,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试验过,扔进去一只盛满了石头的背包,永远都不会浮起来,老人讲这地方的洋流急得很,不管什么人在野狼滩投海,尸体都会直接顺着洋流走,一直漂到很远很远……”
“救命!救命!”徐扬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
“呵呵,你喊得再凶也不会有人听见的,这里方圆十里没有人烟。”
“你真要杀了我?”
“我从来不会威胁人,我只会做事。”郑铎说完用胶带重新把徐扬的嘴粘好,关上了后备箱,借着那一段土路,驶上了悬崖。
车再次停了下来,郑铎把徐扬从后备箱里扯了出来,徐扬这才意识到抓着自己的男人高大得出奇,自己一米七十多的身高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男人什么话都没说,把他放到了驾驶位,把驾驶椅调到了适当的高度,又开始一言不发的戴上皮制手套,拿了个毛巾沾着汽油筒里的汽油擦拭坐椅、后视镜以及所有目光所能及的地方。
徐扬在驾驶椅上挣扎着,脚随便乱踢,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用胶带紧紧地捆在方向盘上,徐扬这个时候借着手电的余光,这才看清男人的脸,可看清之后更绝望,男人戴着滑雪面具,除了嘴唇和眼睛,没有任何地方外露。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男人开始在整个驾驶室泼洒汽油,又将剩下的汽油洒遍整个汽车。
做完这一切之后,郑铎这才又撕开徐扬嘴上的胶带,“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再也不会找白雪了!再也不会了。”徐扬哭得涕泪横流,驾驶椅上传来刺鼻的尿味。
“晚了。”郑铎说道,他从徐扬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这是你准备用来烧白雪的吧?”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吓吓她!”
“呵。”他冷笑,轻轻点燃了打火机,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地狱阎罗。
“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我为什么要放了你?你死了,对整个社会比你活着更有用。”男人说完拿着打火机后退到很远的地方,将打火机点燃,扔进早已经浸满了汽油的沙土里。
“啊!”徐扬看见火随着汽油快速的烧向汽车,使尽全身的力气尖叫着。
白欣怡不知道徐扬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次徐扬找到了自己之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嘉木事务所的沙发上了,耳边隐隐听见什么人在说话,“你醒了?”
她睁开眼,“林姐……思甜……我怎么在这儿?”
“你血糖太低晕倒了,幸亏思甜一直跟着你,把你带了回来。”
“思甜?”白欣怡明明记得自己最后见到的脸是徐扬的脸,“徐扬……”
“徐扬?他不是被他父母带走了吗?据说要送他到精神病院。”
“真的?”
“当然是真的。”林嘉木把白欣怡的头发塞到了耳后,“你呢,愿意在A市呆一段时间,就继续在张琪那里打工,下半学期再回学校,要是想回家,我明天就送你回家。”
“他……出了精神病院怎么办?”
“放心,他出不了院了。”林嘉木笑道,“你饿了吗?我跟思甜在熬粥,你要不要吃?”
“嗯。”白欣怡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却摸到一个明显的肿块,自己好像真是被打晕的……“我这里……”
“你晕倒的时候摔伤了。”汪思甜飞快地答道,白欣怡觉得汪思甜今天的神色怪怪的,可瞧着林嘉木却是神色举止如常的样子……“郑大哥呢?”
“他出去监控目标了。”
“对了,刘大嫂说……刘大哥因为我要辞职……是真的吗?”
“刘警不过是做警察时间久了职业倦怠跟老婆撒撒娇而已,你不用理他,不到三天出个什么大案子,局里打电话找他,他就去了。”
“真的?”
“刘警生下来八字上就写着警察两个字,他做不了别的。”
白欣怡被林嘉木逗笑了,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汪思甜并没有笑,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思甜,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我牙疼……”
“牙疼的话等会儿多喝点粥。”林嘉木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徐扬的父母焦急地等在公安局的等候室里,接待他们的警察态度不错,每隔几分钟就会微笑着说您稍等,可一直没有人来受理他们的报案,后来有一个有些年纪的警察拿着监控照片下了楼,“你们是不是来报失踪的。”
“是啊。”
“是在XX路口附近的如家旅馆失踪的?”
“是的。”
“在同一天有人来报了失窃,监控拍下了一个年轻人,你看是不是你儿子!”
徐家两夫妻凑在一起看监控照片,虽然监控的像素一般,但是如果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是我儿子……”
“你儿子涉嫌盗窃,我们已经发了通缉令,他不是失踪,是潜逃了。”
“不,不会的!他找不到白雪不会走!”徐妈妈说道。
“白雪?你们说的白雪在哪儿工作?你知道她现在住哪儿吗?”
“不知道。”老两口摇了摇头。
“那我就没办法了,根据我们天网监控拍到画面,这辆车出了城,为怕人认出来,你儿子一直戴着棒球帽和墨镜,可没拍到这辆车回城的录像,你们回去等消息吧,如果正式批捕了,会有人通知你们的。”
“我儿子有精神病……他不是故意偷车的,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有精神病?这倒是个新情况,我马上加到通缉令里……”
“你告那些人,我儿子有病,他不是坏人,他偷的车多少钱我们赔给失主,你让那些人不要伤害我儿子……”
“现在不是赔不赔偿的问题,是触犯了刑法的问题,你们啊……太不懂法了。”
一周之后
A市精神病院收到了收容所送来的一个疑似重症精神病患者,他衣衫有些破烂,但并不十分脏,看得出流浪的时间不长,脸上胡子拉茬的,嘴里一直喃喃的念着……白雪……白雪……看见人抽烟就会失控尖叫四处乱跑,看见明火马上就会原地打滚,使劲扑打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火苗,“啊啊啊!!!饶命啊饶命啊!!!!”,过了一会儿又会自己站起来喊,“烧死你!烧死你!烧死你个死人渣!”
林嘉木看着收容所的人把精神病患强行推入精神病院,摇上了车窗,“你没杀他?”
“他还不值得我下杀手。”郑铎冷冷地说道。
“你怎么做到的?”
“我把他买的汽油倒掉四分之三,然后再用水充满,在打开后备箱以后,喂给他半瓶融进了LSD药片的矿泉水……我扔掉打火机,点燃浮在水面上的汽油的时候,他已经吓疯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后来他给林嘉木打了个电话,林嘉木开着车到野狼滩接到了他和已经吓得晕迷不醒的徐扬,郑铎让她把车开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带着徐扬走了。
后面的几天他都在流浪的徐扬附近监视他,确定他是真得精神分裂了之后,这才报了警,让警察把他送到救助站,再由救助站的人送到了精神病院。
“要不要告诉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早晚会找到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结束了,下一个故事的主角是郑铎的前女友,也会讲到郑铎和林嘉木相遇时的故事。
112
嘉木语录:有些伤你以为它已经好了,掀开的时候,才会现内里依旧鲜血淋漓。
----------------------------------------------
冬日的太阳总是出来得特别晚,走得又比平时早,太阳跃出地平线时,郑铎看了一眼手表,清晨六点半,他按照平时的习惯六点钟起床跑步,按照记步器的记录,已经匀慢跑了差不多有6公里左右的距离,就在他开始做伸展运动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号码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电话里的人停了几秒钟,然后轻声问道,“是郑铎吗?”这个声音沙哑中带着鼻音,郑铎愣了一会儿,“你是……”
“我是薛雯雨。”
郑铎愣住了,在刚分手的那一两年,他经常想起她,最近因为一些事,努力想回忆她的样子,却现自己的记忆模糊了许多,能记得的事有好有坏,总归是好得多,坏得少,说起来他也够无情的,说走就那样走了……
薛雯雨是军医,当年他在部队的时候突阑尾炎,在住院的时认识了她,本来只是聊过几次天,他并没有太在意,可回部队之后,薛雯雨却是电话、信件不断,先是问他的病情,后来就是关心他的生活了,他再傻也知道她在追她,可他却始终对她不冷不热,后来甚至连信都不回了,电话也不接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虽说是特种兵,军衔却不过是二级士官,怎么可能配得上身为上尉军医的她,更不用说她那个将军父亲和他的罪犯父亲,更是云泥之别,薛雯雨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觉他没有回应,也就没有声息,可是就在他快忘了这件事的时候,有一次他受了重伤,薛雯雨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整整一个多月,两个人也在相处中感情慢慢升温,郑铎出院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恋爱了。
可是后来生的事完全出乎郑铎的预料,他没想到薛雯雨会为了他跟父亲吵架生气最后甚至威胁父亲断决父女关系,这才逼得薛将军不得不同意两人交往,只是条件是郑铎必须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军校做军官,郑铎是个有毅力也有韧劲儿的人,虽然文化基础一般,还是日夜复习考上了军校,本来薛将军已经渐渐接受了他,他跟薛雯雨结婚的事也提上了日程,可是因为他家里的事,他还是选择放弃了已经唾手可得的一切……
他知道薛雯雨为了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有多努力,为了他受了多少的委屈,可是自从知道妈妈和妹妹出车祸的真相,他就替自己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唯一能为薛雯雨做得事,就是离开她……他没想到的是,他还能再听到她的声音……“嗯……我没听出你的声音。”
“嗯。”薛雯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尴尬,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听说你在a市,而且是做私家侦探的。”
“是。”
“你跟你妻子一起做的?”
很多人都以为郑铎跟林嘉木已经结婚了,最保守的猜测也是这两个人是男女朋友,“是女朋友。”郑铎说道。
“哦。”薛雯雨顿了顿,“你也该结婚了,你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别再耽误人家了。”
“嗯,是。”两个人已经这么久没有见面,在电话里说得话,更像是陌生人之间的套话,“我们应该快结婚了。”
“我在a市出差,能见见你吗?”
“好啊。”
“那……今天中午,龙宫海鲜酒店……你和你女朋友一起来……”
“好。”
郑铎说出薛雯雨来了a市,请他和林嘉木一起吃饭这句话时,办公室里静了足足有三分钟,并不知情的汪思甜被诡异的气氛吓得一口瑞士卷卡在嘴里硬是没敢嚼,一直到林嘉木开了口,这后跑去喝水把瑞士卷冲下去。
“好啊。”林嘉木答道。
“我跟她说我们快结婚了。”
“没关系,我借用了你这么久,你借用我一下才算公平。”林嘉木笑道,“去哪儿吃啊?”
“龙宫海鲜酒店……”
“太好了,我一直想吃他家的生蚝……”
汪思甜拿着瑞士卷决定到厨房去吃,林嘉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郑铎铁青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这两个中年人实在太能耗了,汪思甜觉得自己头白了没准儿这两人还暖昧着呢。
“你好,我是薛雯雨。”看照片跟看见本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林嘉木与薛雯雨的手握在一起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追郑铎,郑铎却不敢回应了,薛雯雨很漂亮,是那种不需要任何雕饰的美,尽管已经二十九岁了,皮肤还是光滑得像是少女一样,头烫成波浪卷,脸上只化了淡妆,身上的衣服质料优良做工精致,却看不出牌子,外套一样是质料很好的羊绒大衣,包随意的放在一旁,一样装饰不多,她是那种典型的军人家庭养出来的淑女,贵气中又略带一丝英气,气场惊人,让人不敢小视,龙宫海鲜酒店的服务员本来服务就很周道,在她面前更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有些人不用报出一长串的头衔,更不用说父母是谁丈夫是谁,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就会让人心生敬畏,这样的淑媛,的确会让平民出身的男人心生畏惧。
“你好,我是林嘉木。”也许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林嘉木并没有上楼去换衣服,而是穿着留在办公室的一套衣服就来赴宴了,依旧是短,浅米长毛衣搭白色小脚裤的打扮,鞋子是新买的白色高跟棉皮鞋,大衣是gucci的新款,手腕上卡地亚的钻石手镯闪闪亮,包是gucci的波士顿桶包,薛雯雨自然是有些惊讶,她以为郑铎离开了她会选择小鸟依人型的小女人,没想到会找了个外圆内方的女强人。
郑铎站在原地,颇有些尴尬,一直到落坐了,这才好了些,“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薛雯雨笑道,“咱们先点菜吧。”
“还是先说事吧。”林嘉木道,她看见薛雯雨的时候,就知道她绝不是来找郑铎叙旧情的,这种女人绝不会吃回头草,有些细节只有女人能够注意到,比如薛雯雨的眼妆过于精致刻意,跟她整体的妆容不符,更像是在掩饰些什么,她的衣服本应该是合格的,可是活动的时候能看出略大了一码,她这样的女人绝不会穿不合体的衣服,如果是自然减重,她肯定会再买衣服替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出来。
薛雯雨叹了口气,“林小姐果然是做侦探的……”她挥了挥手,等他们点餐的服务员退了出去,“我是有一件事要求你们。”
“请说吧。”
“你知道的,c市是我父亲的老家,我离开部队到地方上之后,也是在c市的医院工作,三年前……”她看了一眼郑铎,“我跟我爱人陆谨结了婚,两年前我们有了一个儿子。”薛雯雨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是一个笑得很开心的漂亮男孩穿着迷你军装的照片。
“嗯。”
“他失踪了。”
“什么?”林嘉木瞪大了眼睛。
“一周之前保姆带着他到公园去玩,到天快黑了才回来,跟我说孩子走失了,我立刻就报了警,可到现在已经一周了,还是没有孩子的消息,只知道拐走他的人在a市露过面,可转眼之间线索就没了。”薛家和陆家能调动的资源是普通人不能想象的,这两家都束手无策,其中必有内情。
郑铎在这个时候也忘了尴尬,开始紧张起来,“对方有没有索要过赎金?”
“没有。”薛雯雨摇了摇头,“我们前期的调查结果很清楚,这帮人只是人贩子,并不知道孩子的身份,我们不想张扬开来,一是怕人贩子为了逃脱罪责伤害到孩子,二是我爱人现在在总装备部一个保密部门工作,已经跟家里断了联系五个月了,这件事如果……会影响到他的工作。”她抿了抿嘴唇,显然因为这样的话题感到尴尬和无力,她是军人家庭出身,很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如果高层知道了他们的儿子被人绑架,肯定会联想到阴谋论,为了“安全”也会将她丈夫调离岗位严密监视,“我到a市之后,听说了你的事……觉得这件事委托给你做最合适,毕竟……”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抬起了头,直视郑铎的眼睛,“你欠我的。”欠她一个幸福的许诺,欠她五年的努力,欠她的青春和感情,欠她……太多太多……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些,可是见到风采依旧甚至比当年多了些沉稳洗练气质的郑铎时,往事涌上心头,那种被背叛羞辱的耻辱感,仍然盘据在她的心头,郑铎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叛逆,也是她最刻骨铭心的一次失败。
“他叫什么名字?”郑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沙哑。
“他叫陆缄,小名叫壮壮。”薛雯雨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孩子穿着军绿多袋裤,黑色棉服,眯着眼睛对着镜头笑,两个酒窝明显极了,她把照片翻了过来,背面是6缄的名字,小名,血型,体重,衣着和四个联系电话,“我这四个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前期调查的资料呢?”薛雯雨拿出一个u盘,“全都在这里了。”
“你等我的消息。”郑铎站过u盘和照片站了起来,薛雯雨拦住了他。
“等等。”
“呃?”
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一张十万元的现金支票,你是做生意的人,委托你这桩案子是出于对你人品的信任,这十万元是你劳动价值的体现。”
郑铎伸手接过那张支票心里明白,薛雯雨是真恨自己,恨到不给他说对不起的机会,“我……”
“你一定要把他找回来。”爱?恨?还是别的?郑铎是她生命中唯一一次叛逆,她第一次对父亲说不,第一次跟父亲吵架,第一次跟母亲撒谎,第一次挨爸爸的打,第一次被赶出家门,第一次哭到抽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多想摆脱束缚,第一次走出家门再不想回去……第一次知道父亲原来是可以妥协的,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亲手打造幸福,第一次被人从天堂打落地狱,从家族的掌上明珠变成了笑柄,后面她做对多少事,都没办法弥补她的错误,郑铎就想是她光鲜的钻石人生中的一个裂痕,她甚至不愿承认他的存在,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不再是那个薛家的小女孩了,她是妻子,是母亲,没有比她的孩子更重要的东西,郑铎变成了一个可以信任的“秘探”再无其它。
113
嘉木语录:命运就是这样,本来是平行线的两个人,会因为一件事,被拉扯到一起,纠纠缠缠,再难分开。
--------------------------------------------------
回程的路上,郑铎跟林嘉木谁也没有说话,行进到海边公园时,郑铎停下了车,“我下车买瓶水,你要喝什么?”
“咖啡。”
“OK。”
林嘉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郑铎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五年前她第一次遇见郑铎,就是在离海边公园大约几百米的地方。
============以下是回忆 ================
她是郑家那场车祸的被告代理人,当时她在所里主要是负责离婚案的,忽然有一天所长把她叫到办公室,让她代理一桩交通肇事逃逸案,从来没有上过刑庭的她担心自己做不好,所长却说让她随便辩护一下就行,“这案子已经内定了。”
林嘉木心中一凉,她曾经听过同事们的耳语,有些案子在上厅之前就已经双方有了默契,内订了审判结果,她以为自己主攻离婚案,不会沾上这种事,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你不是说做离婚案做腻了吗?这次是你锻练的好机会。”
“嗯。”林嘉木接了案卷资料,转身离开了所长的办公室。
翻开案卷时,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穿着白色的毛衣,梳着马尾,对着镜头侧头展颜而笑的女孩,下一张照片则是女孩脸肿胀了一倍,头上缠着纱布,躺在病床上,这是本案的第一受害人,郑琳,案卷上的资料显示她是一名刚刚结束高考的考生,高考的成绩不差考了605分,虽然达不到上北大清华的水准,可也能上个不错的大学了,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这样结束了。
另一张照片是一个梳着短发,拿着太极扇跳舞的中年女人,她是女孩的母亲,在车祸中当场死亡。
案子已经认定,是非法改装车辆黑夜飙车超速行驶,车辆忽然失控撞上人行横道导致的,最恶劣的是肇事司机在事发之后,驾车逃离现场,并没有参与施救,更没有打电话报警,事发第二天看到新闻才到警局自首。
她翻到肇事司机曾豪的资料时,却吓了一跳,肇事司机年龄不大,二十六岁,长得虽然不像电影明星但按照平常人的标准是个帅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刚刚参加工作三、四年的样子,他开的车是公司的车,并不是他本人的车。
她越往后翻越奇怪,按理来说喜欢飙车的人,很难没有交通违章纪录,可他的违章纪录里除了一次违章停车记录,差不多是空白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忽然一下子变成非法改装车的飙车手呢?
另一件奇怪的事是有目击者称当时肇事者也受伤了,头上流了好多血,可是第二天的逮捕照片里,肇事司机却是一点伤痕都没有,这不但不符合目击者的证词,更不符合常理。
可是她跟她的委托人见面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公式化的回答:“我年轻气盛,跟别人吵了几句嘴,为了争回面子,跟对方一起飙车,没想到第一次飙车就出了事,我当时吓坏了,只想离开现场,所以……就逃了,第二天看见新闻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就跟家里人把这件事说了,到交警队自首,我请求受害者家属的原谅和法院的宽大处理。”
林嘉木皱着眉头翻看着案卷,他的这段话简直跟自首的时候说得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表情也是平平淡淡照本宣科,根本没有常人应有的反应,“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案子,属于交通肇事罪,并且你有逃逸情节,事故中死亡一人死亡一人重伤,重伤的姑娘受不了可能要瘫痪一辈子的打击跳楼自杀,属于情节特别恶劣,检方的最高量刑是七年,就算考虑到了你的自首情节,我也只能最多替你减少一年……”
“六年是吗?”
“是的。”
“那就六年吧。”曾豪满不在乎地说道。
离开了看守所,林嘉木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当时的情形,她曾经听说过有人会为了钱替人顶罪,警方和检方为了快速结案也会睁一眼闭一眼,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在她面前发生了……
她开着自己的大众甲壳虫,开到事发现场,坐在车里远远的望着事发现场,只觉得自己一生的行为准则和良心都在煎熬,她知道整个业界的风气,也知道这种事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应该睁一眼闭一眼赚自己的律师费,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甚至受害者家属也已经被钱收买摆平的案件,她只需要装聋做哑到底就行了,可是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下了出租车,蹲在事发现场,摸着已经被清洗干净的柏油路,双肩颤抖,显然是在哭……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车,走到男人跟前,“你是……郑铎?”她想起了在案卷里看见的名字,死亡的母女两个是军属,这桩案子当地的武装部和民政都来过问过。
“是。”郑铎抹了抹眼泪,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林嘉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好高好壮,虽然没做什么特殊的动作,却感觉浑身都是力量,“你是……”
“我是曾豪的律师。”林嘉木本来以为会看见郑铎愤恨的神色,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他眼里的嘲讽。
“这大概是你接过的最简单的案子了吧……”
============回忆结束===============
“当当……”郑铎拿着两杯饮料的敲了敲车窗。
林嘉木打开中控锁,让他进来,“怎么去了那么久?”
“咖啡店里人很多。”郑铎把热咖啡交给了她,“黑咖啡只加糖。”
林嘉木捧在手里闻了闻,“谢谢。”
“呵。”郑铎笑了,“这么多年你还没变,喝咖啡之前一定要闻一闻,有奶味儿就不肯喝。”
林嘉木也笑了,“孩子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还是要找刘警。”
“她不是说……”
“她找我做这件事,肯定会料到我会找刘警。”刘警当初也是两人的媒人,郑铎犹豫不决不肯接受薛雯雨时,一直是刘警在旁边敲边鼓,后来刘警退了伍,他进了军校,三个人也曾经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一直到……刘警和薛雯雨还是偶有联系,薛雯雨离开部队到了地方医院和结婚生子的事,都是刘警告诉郑铎的。
郑铎刚想给刘警打电话,刘警却给他打了电话,“郑铎,你犯了什么事?”
“什么?”
“我们局长去市里开会,没两个小时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一趟市府,市长单独见了我,说让我调动一切资源帮助你,但是要注意保密。”
“哦……”郑铎想了想,“你来事务所一趟,我们见面聊。”
他刚放下电话,忽然下起了雨,没过多久,雨又变成了雪,雪粒子打在车上噼叭做响。
他将车速降到了最低,开大了暖气,慢悠悠地行驶在渐渐结了冰的路面上,“你没什么话说吗?”他忽然问捧着咖啡慢慢喝的林嘉木。
“没什么可说的。”她不止没什么可说的,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两个人连情人的关系都不是,只是比普通朋友关系好些的搭档罢了,虽然彼此都会为对方做挡箭牌,对于外界对他们关系的猜测从不否认,可他们俩个仅止于此。
“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没听出她的声音也没有回忆她的手机号码,存她的号码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她没有换号。”郑铎说道,“我以为我会一直记得她,可是我已经忘了她。”
林嘉木看向车窗外,用手指在已经被“哈气”占领的车窗上用手指胡乱的画着火柴小人,她不接受郑铎,仅仅是因为他的那一段黑历史吗?还是她以那一段黑历史为借口,让自己裹足不前?曾经有一个委托人的前夫咒骂她,说她这样的女人活该没有男人要,单身一辈子;也曾经有前辈对她讲过,女人活得太明白了,不好,会让男人畏惧,她不明白的其实是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知道她最好的一面,也知道她最坏的一面的郑铎,为什么会爱上她吧!上帝知道,他甚至接过跟男人─夜情半夜离开酒店的她,她不是什么传统上的好女孩,她是一个很西化的女人,感情就是感情,欲望就是欲望,她是一个成年女人,她承认自己会偶尔有欲望……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谁都不会再找了呢?三年前?四年前?
婚姻这两个字对她来讲毫无意义,甚至连稳定的感情都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人类天生就不是一夫一妻的动物,男人的本能是尽可能多的让雌性怀孕替自己延续基因,女人的本能抚育幼崽提高幼崽的成活率,同时也希望能产下最强壮的异性的后代,婚姻强硬的把两个人紧紧绑在一起,形成经济联合体,本身就是为了提供稳定的环境,提高幼崽的成活率,可是在现代,这个概念越来越弱了,男人忽然发现自己可以不负责任的上任何女人,女人也发现自己原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她做离婚律师或者是现在做咨询师,都只是希望替弱势者多拿到一些经济补偿,在心理上对弱势一方多一些安慰罢了,她骨子里悲观的不相信婚姻。
郑铎一直到把车停到事务所的楼下都没有说话,林嘉木是个总是会想多的女人,别人想到一,她已经想到了十,别人想到了爱就要在一起一生一世,她已经想到了离婚时能争取到多少的财产份额,别看她整天笑眯眯的,骨子里她是个悲观主义者。
作者有话要说:郑铎和林嘉木的往事,会跟这个案子一起串Сhā进行,晋江现在不许作者编辑字体了,只好用最笨的办法区分出回忆和现实。
114
嘉木语录:真相的杀伤力,有时远远高过谎言。
--------------------------------------------------
刘警瘦了些,衬衫略有些皱,看得出来洗完之后并没有熨平整,毛衣袖上隐隐有些污痕,不过整个人精神还好,坐在事务所里头一件事就是要茶喝,喝到了林嘉木淘到的顶级铁观音,眉头更是舒展了开来,“说吧,你卷进了什么事?”
“薛雯雨。”
这三个字让刘警一激灵,“原来是她,难怪连市长都惊动了,你什么时候见她的?”他说完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林嘉木,林嘉木向来有事不挂在脸上,什么时候都是气定神闲带着三分笑,这种女人刚接触如沐春风,时间久了就觉得挺可怕的,他对林嘉木佩服归佩服,关系好归关系好,说起来并没有跟薛雯雨关系那么亲近,那会儿大家都年轻,思想都单纯,就算是军中名媛如薛雯雨,一样是白纸一张,现在……人年龄大了,被社会伤得多了,自然学会了带着隐形的盔甲活着。
“你不是一直跟她有联络吗?”郑铎的手机号码并不像林嘉木一样为了业务是半公开状态,能直接联系上他的人不多,薛雯雨找谁要得电话不言而喻。
“呵,我以为她只是想跟你叙叙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是三十的人了,整天较劲怪没意思的。”刘警说完又看林嘉木,见林嘉木还是在那里微笑喝茶,忽然一个人走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他一激灵,回头一看是汪思甜,“思甜,你走路怎么没声儿……”
“是你想事想得太认真了,大哥。”汪思甜说罢递给他一个桔子,“刚买的,你尝尝。”
“谢谢啊。”
“不谢。”她说完也笑了一下,坐到了林嘉木旁边,拿着一袋子桔子开始分,说到薛雯雨他们三个无论表情什么样,心里多少都有些紧绷,汪思甜进来之后打岔分桔子,让三个人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遇上什么难事了?”
“孩子被拐了,据说是落到了A市。”
“孩子?”刘警皱了皱眉头,“他那孩子是他们陆家的宝贝蛋,平时上公园都是一个警卫员一个保姆陪着,怎么无缘无故的出事了呢?”
“我只听说出事的时候有保姆,没听说有警卫员。”
“警卫员这事儿我记得很清楚,有次薛雯雨拿她儿子的照片给我看,有一张是保姆抱着孩子,我问照片是你拍的吗?角度掌握得真好。她随口说是警卫员拍的,她公公坚持让一名警卫员跟着孩子。”
保姆一个人看孩子,有可能因为疏忽或者别的原因一时大意让孩子被人抱走了,还有一个警卫员跟着,怎么就出事了呢?“你还留着那些照片吗?”
“我去她的空间看看还有没有了。”刘警拿手机上网找到了薛雯雨的空间,发现本来是仅有几个人有权限进入的空间,现在已经公开了,内容是一片空白,“她删光了。”
“你当时也是用手机看的?”
“是啊。”
“是多长时间之前的事?”
“差不多一个月之前吧,那天是她过生日,我在网上跟她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她回复我了,跟我聊了几句,我问了她近况,她说她现在挺好的,儿子很乖很听话,我说我也结婚有儿子了,我们就互换了空间权限,互相进空间看了照片。”
郑铎把刘警的手机拿过来,跟笔电联接在一起,五分钟后查到了少时留下的上网记录,找到了照片,果然是一个保姆抱着两岁左右的男孩,拍照得地点应该是公园之类的,警卫员并没有出镜,但能看见地上的影子,是个个子不高但很精壮的男人,符合陆家喜欢用四川兵的习惯。
“关于薛雯雨的丈夫,你们知道多少?”林嘉木问道。
刘警看了一眼郑铎,“你让他讲吧。”
“陆谨原名叫陆长风,他们家跟薛家是世交,他跟薛雯雨年龄相仿,两家对他们的婚事早有默契,薛雯雨追我的时候,陆谨来找过我,怎么说呢,是个看着很稳重的人,虽然年龄跟我们差不多,看起来却比我们年长不少,长得很精神,说话逻辑性很强,滴水不漏,他说他跟薛雯雨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家里的老人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他却觉得他们俩个更像兄妹,让我不要顾虑他的存在,接受薛雯雨,后来我跟薛雯雨真在一起了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一个从高中开始就一直交往的女朋友了,薛雯雨毁婚,他正好能把女朋友名正言顺的带到家里,我以为他跟他的女朋友能修成正果,没想到不到一年就分手了,好像是陆家架子太大,规矩太多,人家姑娘受不了,逃了。”不是每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姑娘,都能与高干家庭无缝对接的,待人接物谈吐语气,甚至是倒一杯茶都有规矩,家里虽然是有资源有钱,也不是随便就能动用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听说分手的时候那姑娘精神衰弱,都快崩溃了,后来陆长风就改名叫了陆谨。”
“你能让薛雯雨把保姆和警卫员的资料都发过来吗?”林嘉木问道。
“嗯。”虽然前期的资料很多,可是细看起来漏洞不少,只有保姆的询问笔录和录音,并没有看见警卫员的询问笔录,甚至里面都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薛雯雨对郑铎的要求有些惊讶,“小宋那天不在,他打篮球把脚崴了,我公公又有事,把另一个警卫员带走了,本来我婆婆不想让他们去公园,可壮壮去习惯了,不许去就一直哭闹,我婆婆没办法,就让保姆一个人带他去了。”
“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吗?”郑铎的电话开得是免提,林嘉木过来Сhā了一句嘴。
电话那头的薛雯雨沉默了几秒钟,“我让我公公把小宋带来。”
“你最好把他的背景资料传给我一份。”郑铎说道,陆家用人,不可能不查背景资料的。
“好的,你有传真机吗?把号码短信我,我让他们发。”薛雯雨说完又道,“你觉得不是普通的拐卖儿童案?”
“也许。”
“可不是单纯的拐卖儿童,他们为什么什么要求都不提?”
“你别想太多,我们也只是为了谨慎起见,以免遗漏线索。”
“哦。”
薛雯雨挂断了电话,林嘉木也提出了那个问题,“如果是绑架,为什么没人向陆家要赎金,也没有提任何要求?”
“也许他们提了,陆家没答应,或者已经答应了,可对方反悔了,薛雯雨并没有说实话。”刘警习惯性的怀疑一切。
“薛雯雨说得是实话,就怕有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的隐情。”林嘉木叹道,一个女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教养严格也会失了方寸,薛雯雨的焦急不是假的,疑惑也不是假的,她既然找了郑铎,就肯定不会明知道有关键信息,还要瞒着他。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研究一下这名警卫员吧。”传真机已经开始自动接收传真了,第一页的内容就是这名警卫员的基本资料……
宋峰比照片里要显得更成熟一些,毕竟照片是他刚到陆家时拍的,当年他才十九岁,青涩得很,现在他已经是二十四岁的男人了,平心而论他长得不差,笑起来有些憨憨的,矮壮矮壮的,从走进这间林嘉木临时租用的办公室开始,就十足的军人范儿,举手投足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似的,真得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每天跟保姆孩子一起上公园,公园里的人会不知道壮壮出身不凡,人贩子做案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毕竟人贩子也是会事先踩点的,本来市中心的街区公园来来往往的都是城市的精英阶层,盗抢他们孩子的风险要比在城中村作案风险高得多,也更不容易脱逃,更不用说陆家的孩子明显出身不凡,出事的可能性太大。
“宋……先生是吧……一路辛苦了。”林嘉木笑眯眯的递上一杯茶,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整,“您吃午饭了吗?”
“在飞机上吃了简餐。”宋峰双手接过茶,“谢谢。”
“飞机上的简餐难吃得很,这里有点心,您慢慢吃。”她将桌边的点心往他附近推了推,接着就坐到侧边的沙发上,拿起了录音机,“老板,可以开始了吗?”
“嗯,可以了。”郑铎点了点头,“你能讲一讲事发的经过吗?”
宋峰把事发时自己崴了脚的事又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张阿姨办事向来仔细,她真不是故意的,为了这件事她心脏病都犯了,正在医院躺着呢。”
“那你平时有没有见过一些值得注意的人出现在公园?”
“我每次去公园都会带着相机,如果有行迹可疑的人,我就会拍下他们的照片,可是在事发的那一段时间,并没有遇见这样的人。”
“壮壮是不是一个怕生的孩子?”
提到壮壮的时候宋峰微笑了一下,看得出他跟壮壮感情很好,“壮壮胆子很大,从来不怕生,他也很淘气,自从今年夏天开始上公园,就算是下大暴雨,也要坐着车到公园看一眼,确定公园在下雨,没有小朋友在玩,才肯乖乖的回家。”
“也就是说,他每天去公园的时间是固定的?”
“是的。”
“你说你每天都带着相机,能给我看看你平时拍的照片吗?”
“好的。”宋峰拿出两个SD卡,“首长已经从我手里要走了一份,这是我留下的备份。”
“你去打篮球是临时起意,还是经常打?”一直在旁边扮助理的林嘉木道。
“这个……是我一个老乡约我出去玩的,我不经常打篮球。”
“能把那个老乡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吗?”林嘉木说完笑了,“方便存档。”
“好的。”宋峰拿出手机,林嘉木拿着自己的手机凑了过去,“你说号码,我存。”她说完又笑了。
宋峰走了之后,郑铎问林嘉木,“你觉得他有嫌疑?”
“他太气定神闲了。”林嘉木说道,“不管怎么说,他是忽然被薛雯雨从C市调来A市的,咱们又在这么封闭的环境里审他,他竟然一滴汗都没有出,说话的语气也很平稳,心理素质未免太好了些。”
林嘉木拿着自己的手机到郑铎跟前晃了晃,手机强制配对失败,宋峰的手机里有防窃听装置。
“对了,你打算把江雨跟欣怡吵架的事告诉老刘吗?”
“我为什么要说?”郑铎挑了挑眉看着林嘉木,“难得糊涂,婚姻,就是要昏,才成姻,太明白了,难长久。”
115
嘉木语录:这世界上的事,再没有比男女之间的感情更为复杂的了。
-------------------------------------------
宋峰果然是个很仔细的人,他拍的照片角度掌握很好,时间线分得很清楚,每天差不多都有一百张左右的照片,如果是有重点怀疑对象,数量就要翻倍了,郑铎把照片按时间归类和林嘉木一起看照片,两个人再把可疑的合并在一起看,对公园里的人分门别类,壮壮去公园的时间是上午九点至十一点,这个时间段晨练的人已经散尽,稍大点的孩子上了幼儿园,在公园里玩的全都是年龄跟壮壮差不多的孩子,把孩子和家长标示出来,再把公园里买小玩具的人标示出来,为了避免冲突,遛狗的人离小孩子们距离相对远一些,而且九点到十一点也不是主流的遛狗时间,每天只有三、五个遛狗人会闯入镜头,两个人看了几千张照片,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一个遛狗人的身上。
九点到十一点是上班时间,就算是SOHO一族也很少有这个时间段出来的,可这个人的年龄却看起来很轻,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其次现在虽然是十一月,可天气却并不冷,连小孩子都很少戴帽子,他却是每次出来遛狗都捂得很严实,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头上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身上穿着宽大的灰外套,郑铎奇怪为什么宋峰没有把他列为可疑人士。
他打通了宋峰的电话,宋峰的回答很有趣,“我之前也观察过那个人,跟他攀谈过,他年轻的时候受过工伤,脸上跟手上都有烧伤,他家里没有别的人,他每天早晨都会带狗出来,一直到晚上才回家。”
“你见过他的伤吗?”
“见过,他脸上的伤做过植皮手术,不过他为了怕吓到小孩子,一般离小孩子们有一段距离。”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我听别人喊过他老甘,他应该是姓甘。”
郑铎又打电话给刘警,让他查找这个叫老甘的人,果然这个老甘的家离公园很近,是个老住户了,可是……“根据户藉记录,老甘已经死亡两年了。”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意外毁容的人更容易冒充的了,谁也不会凑近仔细看他们的脸,就算是目光接触也会移开目光……
郑铎翻看宋峰的照片记录,老甘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前出现在公园里的。
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谋划,这个老甘目的更加的可疑,这个案子愈发的不像普通的诱拐案。
之前薛雯雨说得孩子在A市,也显得不可信起来。
郑铎和林嘉木,连夜开车,冒雨上了高速,直奔C市而去。
车驶过高速收费站的时候,整个高速的电子屏都闪起冻雨路面减速慢行的标语,林嘉木把副驾的坐椅放平,裹着毯子躺了下来,打了个呵欠,“等下了高速再叫我。”
“嗯。”郑铎把暖气开大,车速降到六十,缓缓的行驶在黑夜的高速路上。
=============以下为回忆=============
他跟林嘉木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一个下雨天,那天他去车祸现场吊唁母亲和妹妹,跟林嘉木说了两句话之后,林嘉木转身上了车,开车走了,他本来以为这个女律师被他的话激怒了,没想到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她又回来了,手上多了两束白掬花跟一个毛绒玩具,“郑琳应该喜欢娃娃吧。”
“嗯。”
林嘉木把娃娃和白菊摆放在人行路边,蹲□从口袋里拿出两个人的照片,用胶带贴在水泥路墩上。
“你妹妹真漂亮。”
“她也很聪明。”郑铎摸了摸照片上妹妹的脸。
“你要去哪儿,要不要我捎你一段。”
“不,我家离这里很近。”说到家的时候,郑铎的语气顿了一下,没了家人,家还剩下什么呢?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号码,按下了拒听键,那是分手后薛雯雨给他打的第一个电话,也是最后一个。
============回忆结束==========
汽车行驶到高速路口的时候,前面排了差不多有几十辆车,郑铎推了推林嘉木,林嘉木迷迷糊糊的醒了,“到了吗?”
“快了。”
“车里好热。”
郑铎摸了摸她的头,果然有半头的汗,“我把暖气开小点。”
“几点了?”
“三点了。”
“我开会儿车你睡会儿吧。”
“我不困。”
林嘉木打了个呵欠,翻出事先带的红牛,给了郑铎一罐,自己打开了一罐,慢慢喝了起来。
“你联系薛雯雨了吗?”
郑铎摇了摇头,“等这事儿有头续了再说吧。”
“如果真是外国间谍怎么办?”
“陆家虽然爱惜羽毛,但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我能查到的,他家也能查到,到现在他们还是选择隐瞒,对薛雯雨这个儿媳妇只说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想必有内情。”
林嘉木冷笑了一声,“所谓的官家少奶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郑铎这话说得也带着三分讽意,“他们的世界……正常人不懂。”
下了高速之后,两个人刚想拿旅游地图找酒店,忽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追了过来,郑铎一开始以为这辆车要超车,将车道让了出来,没想到越野车超过去之后,横在了马路正中,郑铎紧踩刹车,这才将车刹住。
看见他的车停了下来,越野车上来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郑铎并没有开车窗,而是把手伸到了座位下面,他在那里藏了一根甩棍,“你是谁?”
年轻人拿出证件,拍在车窗上,是警官证,郑铎把车窗摇开了一条缝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没说什么,从大衣里拿出一个文件箱,顺着窗缝塞进了郑铎的车窗里,然后坐回了车子,扬长而去,郑铎用手机拍下了他的车牌号。
林嘉木打开了箱子,箱子上除了一叠的文件资料,还有一张门卡跟一张酒店的宣传单,“宿费已付,陆。”
郑铎随手把宣传单扔到了一旁,这件事他本来也不是替陆家的人做的,陆家能这么轻易查到他到了C市,想来对他的来意也是心里有数。
两人随便找了一间酒店住下,林嘉木洗了澡出来,看见郑铎坐在床上戴着眼镜翻看资料,不由得有些想笑,“难得见你戴眼镜。”她坐在郑铎对面,伸手去摘他的眼睛,“也难得跟你平视。”
“那是你长得矮。”郑铎头也不抬地扔给她一摞资料,“陆家给的资料太全了。”
太全了,就是鸡毛蒜皮什么都有,千丝万络缠在一起,让人摸不着头脑。
“姓甘的资料在里面吗?”
“嗯。”郑铎扬了扬手中的资料,“咱们如果没有来C市没有问宋峰关于他的事,陆家都不会把他的资料交出来,陆家也查到他已经死了,那个姓甘的是假冒的。”当然了,他们不会把结果告诉宋峰这个小人物。
“那陆家又是根据什么推断去壮壮在A市?”
郑铎在资料里翻出一页指给林嘉木看,这资料是十几张监控的截图,一个很像老甘的人,带着一个很像壮壮的男孩出现在火车站,登上了前往A市的列车。
“能看见原始资料吗?”林嘉木的话音未落,她的邮箱就有了邮件提醒,邮件是带附件的,标题是:见附件。
林嘉木下载了超大附件,是几十个小时的监控录像。
她抬头看了郑铎一眼,郑铎比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开始折解公文箱,在箱子底部的夹层,发现了一个带GPS定位装置的窃听器,“谢谢你们的帮助。”郑铎说完之后,把窃听器扔到了水杯里。
如果说一个人扮着被毁容的人诱拐儿童还可以理解,可是还是那一身在人群中很扎眼的打扮出现在火车站这样监控遍地的地方,就很值得怀疑了,林嘉木把所有的录像先顺着时间点看了一遍,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在看到第二遍的时候,忽然感觉肩头一阵沉重,郑铎倚在她的肩上,睡着了……
林嘉木摘掉他的眼镜,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摸着他有些扎手的短发,看着监控里的人来人往,心里一直燥动不安的那一个角落,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的世界里只有刚刚苏醒的城市里的滚滚车流做配乐,再无其他……
“是个女人。”本来应该睡着了的郑铎忽然说道。
“呃?”
“那个老甘是个女人。”他坐了起来,指着监控画面,“你看她推门的动作。”
只有女人才会伸手去推门,然后注意到不要让自己的衣服碰上玻璃门,以免沾到灰尘……
在监控还有五分钟结束的时候,一个梳着长发身材有些发福的女人,拉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跟列车员解释了几句,急匆匆地下了火车,消失在了人流中。
“还有别的监控录像吗?”林嘉木有些后悔,不应该让郑铎把窃听器带走。
“我认识这个女人。”
“呃?”
“她是陆谨的前女友。”虽然她比他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胖了不知多少,郑铎还是认出了她。
“呃?”
郑铎把画面定格,把她拉着拉杆箱的手放大,“她的手背有一块烫伤,所以喜欢戴超大的手部饰品掩饰。”
“陆家的人没认出来她?”
“陆家的人有没有正眼看过她都不一定,更何况她胖了不少,她原来身高一六七,体重九十几斤,照片里的女人至少有一百四十斤。”
所以……整个案子又从谍战剧急转直下,变成了TVB八点档?
116
嘉木语录:爱情能把魔鬼变成天使,也能把天使变成魔鬼。
-------------------------------------------
陆谨的前女友叫侯露露,原来是军区文工团的一名舞蹈演员,郑铎和薛雯雨公开关系之后,跟陆谨和侯露露一起出去玩过很多次,侯露露不受陆家的待见,陆谨希望她能跟薛雯雨多接触,学一学待人接物,因此郑铎跟侯露露也算熟悉。
郑铎跟侯露露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郑铎是特种兵,本来就是精英中的精英,长得也高大帅气,说话做事很有军人风范,他本人其实是很投薛将军的胃口的,薛家不满他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他那个有案底的父亲,当初征兵的时候如果不是郑铎本人条件过硬,街道,派出所出证明说他品性优良,他都没办法当兵,薛家一查到他父亲的时候,就觉得他家底不干净,不肯跟这样的人家做亲家。
可是薛雯雨一直在家里闹,薛家只好设了个门槛,让郑铎考军校,没想到郑铎真得考上了,证明他确实有诚心有实力,薛家开口让薛雯雨带他到家里去一趟,薛将军见到了他本人,又跟他谈过话,虽然一开始很难亲热起来,可也说了让薛雯雨常带他回家,他去军校读书之后,薛将军去附近出差,还曾经单独找他出来吃过饭,对他这个准女婿是很认可的,那个时候他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毕竟他是特种兵出身,又在军校学特种作战专业,以后在军队的前途无量,已经有人开玩笑说这个毛脚女婿会青出于蓝了。
可侯露露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出身是清白人家,可是一个整天涂脂抹粉打扮得漂漂亮亮,唱歌跳舞的女孩子,本身就不投陆家的缘,更不用说侯露露爱美,每月的津贴不够花还得家里补贴,跟陆谨好了之后就是陆谨补贴,陆家很瞧不起她的作派。
侯露露自己也委屈,她跟陆谨是真心相爱的,他们俩个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陆谨的身份,两人好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从别人嘴里知道陆家的权势的,虽说一开始是惊喜,可陆谨带她回了陆家就是惊吓了,她吃饭的时候不端碗不对,胃小吃不下剩饭更不对,第一次去别人家里作客拘谨,只能吃自己面前的一道菜更是罪上加罪,陆妈妈问她一些时事,她一问三不知,问她看不看新闻,她说她看电视剧,当时陆妈妈的脸就变了,陆爸爸比较有涵养呵呵一笑,可事后一样摇头,对陆谨下了最后通谍,要么让她改,要么分手。
本来陆妈妈口中的完美女孩薛雯雨就是侯露露心头的一根刺,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还要自己跟薛雯雨搞好关系,学学她的衣着穿戴言行举止,她面上顺从,心里面不高兴得很,薛雯雨别看跟谁都笑呵呵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实际上是那种看不顺眼的人只维持面上情的性子,她更看不顺眼侯露露,两个人在陆谨在的时候还能谈笑几句,陆谨不在时,根本是互不理睬,到最后四人约会多了,侯露露跟同样草根出身的郑铎反而交情好一些,郑铎也因此知道侯露露小的时候手腕被烫伤过,虽然疤迹不仔细看并不明显,可她还是引以为耻,每次都会戴各种首饰遮盖。
“后来侯露露怎么了?”
郑铎叹了一口气,“后来侯露露摔伤了脚,不能再跳舞了,陆谨想办法把她弄去上了学,可是她从十几岁就不怎么上学专心练舞蹈了,功课根本跟不上,老师对她的评价也不高,陆家因此对她更不满,他们分手的时候我在军校,听说陆谨也对侯露露厌烦了,几次提出分手,可是每次一提……侯露露就会以自杀威胁,她还得了厌食症,本来九十几斤的体重就够轻了,听说瘦到了八十斤不到,有一次她威胁说要跳楼,陆谨部队有事去不了,她从四楼跳到了消防队的气垫上,还没出院就被学校开除了,由她家里人领去治疗抑郁症。”
“你还记得是她家的情形吗?”
“侯露露跟我说得事我记得的不是很多了,只知道她是重庆人,家里开了一间很兴旺的服装店。”
“你记得她的学校叫什么吗?”
郑铎说了个C市一个挂靠在大学的成|人学院的名字,林嘉木拿了资料去成|人大学翻资料,查到了一个地址跟联系电话,可是电话已经是空号了,当初侯露露因为有学生保险,在当地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医院的资料里她的资料也不全,联系地址还是学校的地址,不过她得了重度抑郁症,需要常年吃药这一店倒是得到了证实。
郑铎则去了老甘家,不出意外的大门紧锁,郑铎按了半天门铃,在外面喊着,“叔!叔!你在家吗?”
终于邻居家里开了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探出头来问,“你老谁?”
“我找我表叔,他姓甘。”
“表叔?”
“是啊!我家住在A市,我爸跟我表叔多年不见了,我来C市出差,我爸让我来看看我表叔。”
“老甘已经死了有一年了。”
“啊?他怎么死的?我们怎么不知道消息?”
“他好像是当年烧坏了肺,本来肺就不好,岁数大了身体就更差了,我们听说他病重之后打电话给侄子,他侄子把他送去了医院,不到一个星期就听说人没了,这房子他侄子继承了,一直出租给别人住。”
“不对啊,我听我爸的一个朋友说,前几天还在公园看见我叔了。”
“你朋友看见的不是老甘,是老武,他也是烧伤过的,也是一个人,租了老甘的房子,我们都说他冷眼一看像老甘,连穿得衣裳都差不多。”
“哦……那这里现在还住着人吗?”
“我有几天没看见老武了。”
“哦,那你有我表叔的侄子的电话吗?我爸也说让我看看他们。”
“你等等,我给你找一找。”老太太进了屋,没多大一会儿拿着个电话号码簿出来了,“就是这个号码……”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把电话号念了出来,郑铎道了谢,急急地走了。
“喂?是房东吗?我是老武的侄子啊,我叔身体不是很好,我来看看他,可怎么也敲不开门,邻居说他几天没出门了,我担心他会有什么事,你能不能来给开一下门?”
举凡房东租房给病弱老人,必然是极畏惧听见人说几天没有出门这样的话的,更不用说甘房东本身有一个在这房间里病重后来死在医院的叔叔,郑铎只在楼下等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看见一辆路宝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矮胖男人。
“你是房东吗?”
矮胖男人看了他一眼,“你是老武的家里人?叫我甘师傅就行了。”
“是啊。”
“我本来就不愿意租房给老年人,出了事不好处理,可是当初来租房的那位大姐嘴甜得很,说她每天都会来看她爸,谁知道租完房子,我听邻居说只有老武一个人进出,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姐最近家里有点事。”
“有事也不能放着老人不管啊,瞧她一脸憨厚的样子……没想到这么不孝。”
“是,是,你说的是,这不是她托我来看看我叔吗?”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上了楼,找这位房东租房的“大姐”显然是侯露露,她比郑铎还要小一岁呢,可却被看起来有四十岁的甘师傅称为大姐,听得出她变了很多,甘师傅开了门,却被吓了一跳。
这间房子收拾得太干净了,根本不像六十几岁的独居病弱老人的房间,床单被罩都是荷叶边小碎花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巨大的明星照。
“咦,这个是那位大姐的女儿吗?长得挺像的啊。”
“不是,这是我姐没发胖时候的照片。”郑铎看见照片也颇有些感慨。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啊。”房东说道,“这些东西也都是你姐选的吧,这哪是跟老年人用的啊。”
“这都是她用旧的。”郑铎笑道。他在房间里摸了摸,表面上看起来很“干净”的家具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手摸上去会有明显的手指印子,他悄悄碰了一下手机,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喂?叔啊……你怎么才接电话,吓死我了,哦,你在我三叔家里啊?要呆几天?明天就回来吗?嗯……取什么东西?行,我找找看……是啊,我找房东开得门……嗯……”
房东看见他在打电话笑了,“你看你,白担心了吧……”
“是啊。”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你走的时候锁好门。”
“行,行。”房东四下看看,本来这家就没什么自己的东西,连面像样的镜子都没有,家具都是自己原来的,一个老头有什么东西可值得一个穿着像郑铎这么体面的人可偷的,做贼也没有这么麻烦找人开门的,他关上门很轻松地哼着歌走了。
郑铎见他走了,立刻将门反锁,开始检查起这间一厅一卧一卫一厨大约四十五平米的房间,确实除了与老武年龄不搭的床上用品没有什么私人的东西,厨房的垃圾筒里全都是各种速食的包装,衣柜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件老年人才会穿的衣服跟几顶帽子,他掀开了席梦思床垫,却大有收获。
床垫下面满满的都是照片跟剪报,照片的主角是陆谨、薛雯雨和壮壮一家三口,照片里的薛雯雨脸全部被人挖了下来,换上侯露露没发胖之前的照片,剪报上只有豆腐块大小的文字,跟陆谨模糊不清背影,后来更多的是壮壮的照片,照片里的壮壮在公园里玩耍,奔跑,看得出来,侯露露很喜欢壮壮……
郑铎拿起一张照片,照片是张全家福,陆谨穿着军装抱着两岁的壮壮,旁边本应该跟他坐在一起的薛雯雨,被换成了侯露露……
117
嘉木语录:有时候我们拼命向别人展示的,恰好是我们真正缺乏的。
----------------------------------
林嘉木一张一张的翻看着照片,眉头越皱越紧,侯露露的精神状况比抑郁症之类的病症要严重得多,“她在精神病院住了多久的院?”
“我查了一下C市的纪录,不算久,用的药物也只是抗抑郁类的药物。”郑铎也是一筹莫展,“你查她父母的那条线,查得怎么样了?”
“她家里的座机已经停机了,之前留下的手机号码也已经是空号了,她原来在文工团的时候有几个好姐妹,后来她离开之后,完全跟这些人断了联系。”林嘉木把照片翻了个个,背面写着时间、日期、拍摄地点,看来她监视陆家不是一两天了,多数是一些明显是摆拍的全家福,“这些照片的来源是哪里?”
“我用识图软件搜索过,有一两张是薛雯雨的空间和微博泄露的,大部分是陆老太太的空间泄露的,她退休寂寞,晒孙子、晒儿子是她的主要消谴,她只注意到了不要泄露儿子的工作地点和身份,家庭照却不避讳,她的空间虽然是有权限的人才能进入,但是稍有电脑常识的人就能破解。”
“我查一下她访问过空间的IP地址。”林嘉木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陆老太太的交际圈子很广却也很窄,多半是同一阶层的有闲退休女高干,有得级别比陆家高,有些级别比陆家低,到了退休的年龄了,也都开始接触网络,平时生活中有保密意识,在网络世界却懂得不多,以为设置了空间权限,就真得只有朋友和亲人才能看见自己PO上网的照片,林嘉木稍一搜索,就有一连串的互晒照片,多数是晒孙子、孙女、宠物,再有就是晒自己锻练之类的照片,有访问过她的空间,却没有互动的IP有二十几个之多,有些明显是海外代理,林嘉木找到了两个来自侯露露家乡的IP,通过IP,查到了QQ号码。
这个号码昨天还是活跃的,林嘉木破解了这个号码的空间,果然是侯露露的空间,她的空间更有趣,所有的照片都是她未发胖之前的,各种艺术照跟演出照,还有很多晒“儿子”的照片,多半是说自己的“幸福生活”的,军婚很寂寞,一年到头看不见丈夫,幸好有儿子在身边,给儿子买了衣服,给儿子买了裤子,还有一些儿子的小趣闻,还有一些是晒礼物,多数是一些名牌,她的好友很多,都叫她漂亮军嫂,她最新一条状态是:带着儿子去看老公啦!嘘!不要问我去哪里哦。
下面的评论里是一片的祝福和赞美声。
林嘉木叹了口气,侯露露在网络上构建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嫁给了陆谨,过着高干少奶奶的生活,虽然军婚寂寞,很久见不到老公,可还有一个儿子相伴。
她往前翻空间的信息,发现这个空间是在薛雯雨跟陆谨订婚之后开通的,第一条就是我订婚了!然后是晒钻戒的照片,她写自己历经辛苦,终于得到了婆家的人认可,成为了“他”的未婚妻……
后面就是隔几天发一次的“幸福状态”,结婚的时候她发的照片是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可是身为丈夫的男人,却从没有露过面。
侯露露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进了文工团以后也是团里的明星演员,除了爱美一些,并不是那些轻浮虚荣只想在黄金年龄嫁个金龟婿的媚俗女人,可她遇见了陆谨,整个人生却发生了逆转,在别人眼里的珍珠,在陆家人眼里却是粪土,她所有的自尊都被踩在脚底,拼命想要抓住的东西却怎么样也抓不住,最后陆谨都离她而去,如果她自己省悟过来,把陆谨这一篇翻过去,她一样会有精彩的人生,可是偏偏不是每个人都能醒过来的,她在网络空间里煅造了自己的水晶玻璃屋,在这个玻璃屋里,她还是那个珍珠,她得到了所有的幸福……
郑铎从林嘉木手里拿过鼠标,点开一个月前的一个留言:“我觉得这个空间是假的,除了孩子的照片没有任何一张大人的照片,什么最美军嫂,骗子吧。”
本来这应该是条不被人注意的留言,可是在几个小时之后,有人回复了这个人,一开始就是破口大骂,然后有十几个粉丝也跟着骂了起来,那个人也认真了起来,一一列举证据,比如说错了孩子衣服的品牌,孩子穿的衣服明显与当地的季节不符,说错了育儿常识,别人拿照片里出现过的品牌婴儿用品问她多少钱买的,她答得不对之类的,虽然这个人被粉丝骂跑了,可显然侯露露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更大的刺激,连发了几条内容诡异的状态。
她的水晶玻璃屋,因为这件事,出现了裂痕……
就在郑铎和林嘉木在一起看这条状态的时候,侯露露竟然更新了空间照片,照片上是发胖之后的她,抱着壮壮坐在一个餐厅的合影,“生完孩子之后发胖了不少,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不过看见孩子健健康康的,也就觉得值得了,因为怕你们不喜欢现在胖胖的我,所以没有发和儿子的合影,放这张照片出来,坚定自己减肥的决心吧!从今天开始记录自己减肥的历程。”
显然她的好友也被“发胖”的她吓到了,几个人发了好几条回复,都是说原来她为了生孩子牺牲这么大,还有劝她减肥的,不过大部分的回复都是正面的。
林嘉木和郑铎查看照片的信息,拍照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前,地点是C市,从餐厅的餐巾来看,饭店叫胖大王……
两个人赶到胖大王的时候,侯露露已经不在了。
“这个人……”值班经理看着照片皱了皱眉头,“她确实来过,还带了一个小孩,看她的样子是要赶火车,小孩子不乖,一直哭着找奶奶、找阿姨、找妈妈……我们好几个顾客投诉过她太吵。”
“赶火车?你知道她要去哪儿吗?”
“我们店对面就是一家火车票代售点,她跟别人打电话说她买了车票要回家,说得很大声,孩子又一直哭……走的时候还落下了些东西。”他一边说一边从收银台下面拿出一个袋子,“我看了一下,应该是孩子的衣服。”
郑铎打开袋子,果然里面是壮壮被拐走时穿的衣服,“那孩子现在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经理看了他一眼,“你是警察吧?我当时也想报警……那孩子跟她真不亲……”
郑铎冷哼了一声,“那孩子是她拐的。”
“啊?真是拐卖的啊……我看她不像是……”他一边说一边往经理室去,“你等着我调监控。”
监控里的壮壮被换上了牛仔裤和厚厚的长棉服,最近虽然有冷锋过境,这一身打扮也太严实了些,不舒服加上对陌生人的恐惧,让壮壮一直在哭泣状态,侯露露对他并不怎么理睬,只是不停地在刷着手机跟别人讲着电话。
后来经理过去干涉,她才抱着壮壮哄了哄,又给他拿了吃的,壮壮终究还小,有了吃的安静多了。
餐厅外面的摄像头显示,她确实是从火车票代售点出来的。
林嘉木和郑铎到了代售点,找到了她的目的地,一看见地址,郑铎就皱起了眉头,“她要去找陆谨。”
“什么?”
他拉着林嘉木上了车,“陆谨原来是在这里工作,现在应该不在了。”
“那……”
“知道了目的地,也知道了车次,以后的事就跟咱们无关了。”郑铎长长出了一口气,拿起了手机,放下手机的时候,像是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两个小时之后,薛雯雨发来一条彩信,她抱着壮壮向镜头挥手,下面紧跟着十个字:“谢谢,我原谅你了。对不起。”
郑铎删掉了短信,也删掉了薛雯雨的联系方式,抬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
“呃?”
“薛家如此有势力,你为什么当年没有向薛家求助。”
郑家母女的车祸之后,郑琳意识还很清醒,她清楚得记得肇事司机下车查看过她们母女,发现她母亲死了之后,这才吓得掉头就跑,后来交警队拿来的肇事司机照片,明显不是那个人,可是交警队的人却说她是因为当时受得刺激太大,所以才没能认清司机,不肯采信她的证言。
郑铎苦笑,“我跟妹妹通完电话,知道了事有蹊跷,第一件事就是找薛雯雨跟薛将军,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帮我,替我母亲昭雪,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非常时期,不能干涉地方政务。当时薛将军正要调职提拨,听说跟政敌咬得很紧,他不肯横生枝节……最后我找到了校领导,校领导让我自己找证据,找到了证据他们会跟当地联络,就是因为对这些人抱有希望,我才整整耽误了四天的时间,当我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刚要买票回家调查事情的真相,替我母亲办丧事,照顾我妹妹,就接到了电话,我妹妹跳楼了,所谓的正义,当时对我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抓到了尚大少又怎么样?交通肇事罪的最高量刑是七年,就算他进了监狱,减刑、假释,关不了多久就会出来,我只想让他以命抵命,于是我找到了薛雯雨,跟她提出了分手,她是知道我的,她知道失去了所有亲人,回A市就是要杀人见血,拼命的想要阻止我,可是那个时候我除了报仇再没有别的心思,跟她大吵一架分了手。”他抬头看着林嘉木的眼睛,“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命抵命……杀了人,我也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林嘉木没说什么,只是踮起脚尖,搂住了他……许多伤,不是看起来皮肉完好就不存在了的,郑铎这些年没有说过这些事,不代表这些事没有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底,侯露露也好,他也好,薛雯雨也好,甚至只有名字的陆谨,都有一部分的青春跟感情,埋藏在那里。
118
嘉木语录:没有人在长长的一生里,永远正确。
================================================
薛雯雨放下手机,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丈夫,抱着儿子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孩子的皮肉里,“你终于还是出现了。”陆谨本来就没有在执行什么任务,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赋闲在家,这也是为什么陆家投鼠忌器,宁可失去孙子,也不想让侯露露浮出水面,让本来处境就微妙的儿子雪上加霜。
“你还是坚持要离婚?”
“我说过,你在外面怎么样只要不闹到明面上,我都可以忍,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你要爱惜羽毛,不要香的臭的什么人都往床上拉,二是ρi股要擦干净,别把事情闹开了让大家难看。你自己想,这两条你哪一条做到了?”
陆谨向后一仰,倒在沙发上,“你现在不是军职,只是普通的医生,跟我离婚了,你们薛家就彻底摘干净了,你现在果然是你爸爸的好女儿,现在想想,不会是连壮壮被拐走,都是你们家搞出来的吧。”
“陆长风!你特么的不是人!”薛雯雨怒骂道,她这样的淑女,这辈子都没想像过这样的话会从自己嘴里骂出来,可是有些时候,不骂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愤怒,“你自己玩女人玩到了间谍头上,被人家抓住了小辫子,连累两家老人跟着你一起丢尽颜面,让我受尽耻笑……”
“耻笑?呵,我娶了一个替别人怀过孩子,流过产的女人,更让人耻笑!谁不知道我们陆家为了跟你们薛家结盟,娶了个不清白的儿媳妇!”
=============下方回忆==============
薛雯雨没想到她这辈子最伤心的事,就这样被陆谨当面说了出来,当年她跟郑铎吵架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没想到本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分享的惊喜,竟然变成了激烈的争吵,郑铎失去了母亲和妹妹,想要的已经不是司法或者是别人眼里的正义,他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要得只是血债血偿,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自己怀孕之后,是能换来他的理智还是得到更无情的答案,郑铎走了以后她又追了出去,摔倒在自家的楼梯上,保姆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见红了。
“雯雯……这一胎,你是要保,还是要流?”负责接诊她的大夫是她的大学同学。
她摇了摇头,“不保。”
“雯雯,你别犯傻了,你跟郑铎是真心相爱的,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难免一时想不通,如果知道了你怀孕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还是摇头。
她的同学抢过她一直握在手里的电话,找到了郑铎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三声之后,却被挂断了。
薛雯雨本来是略带着三分期望地看着电话,电话挂断的一刻,她彻底心死了。
做完手术之后,她父亲赶到了医院,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我们薛家没有你这样作风败坏不知检点的女儿!”
本来军队高层的圈子就小,她未婚怀孕流产又跟男朋友分手的事,没过多久大家就全都知道了,虽然是21世纪,离婚啊,婚前同居啊这类的行为都屡见不鲜,但是在保守的高干圈子里,做是可以做的,但是她这样在自己工作的医院流产,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却是少有。
薛将军本来是极看好郑铎的,郑家出了事,他明面上说不管,暗地里也关照过了校领导,郑铎拿回来证据,他就准备光明正大的管,帮助亲家讨回公道,可没有想到女儿怀孕了,不跟家里商量就决定不保胎去做流产,他恨郑铎鲁直也恨女儿太傻,真得对女儿和郑铎放手了,薛雯雨在医院里丢尽了人,也没办法再住在家里,打了转业报告,到了地方医院工作,也搬出了家里。
如果不是后来薛雯雨的妈妈一直从中劝导,用了两年的水磨工夫在倔强薛将军面前说女儿的好话,又劝同样倔强的女儿低头服软,更暗中做陆家的工作,陆谨去追薛雯雨,让两个人订婚,这才让薛将军重新接受了女儿,也接受了和陆家的亲事,薛将军跟薛雯雨,真会形同陌路。
===============回忆结束=============
整件事在陆家和薛家,甚至是整个圈子,都是大家心知肚明,没人会公开提及的事,陆谨当面这么说,已经是打算撕破脸了。
“随便你怎么说。”薛雯雨站了起来,人真得心死了之后,真会百毒不侵。
“随便?那好,薛雯雨我问你,壮壮是我的儿子,还是郑铎的儿子。”
薛雯雨抱起孩子,回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宁愿他不是你的儿子。”
“他既然是我陆家的骨肉,你就休想把他带走!”
“哦?”
“小宋!小宋!”陆谨大声地喊着。
宋峰出现在了客厅外,陆家的老两口并不在家,陆谨和薛雯雨本来就是要吵架,家里其他人早就避了出去,宋峰来得也比平时要慢一些,“您有什么事吗?”
“你把壮壮给我抢回来!”
宋峰笑了,“您真会说笑,薛大夫只是要带孩子回娘家,我怎么能阻止呢。”
陆谨脸色变了变,“你果然是薛家的人。”
“您实在太会说笑了,我是国家派来的警卫员,怎么能随意的说是谁的人呢?您身体不好,陆司令和张主任也希望您在家里养好身体,您说是吗?”
薛雯雨把壮壮交给了宋峰,“你不知道吧,宋峰是侯露露的初恋,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直到侯露露去了文工团,宋峰却因为发育的时候身体没有抽高长个,失去了机会,两个人这才渐行渐远,你对侯露露干过些什么,不用我说吧?她本来只是抑郁,可你怕她再给你找麻烦,耽误你的仕途,买通了医生,给她开了别的药,让她病上加病,她父母感觉不对劲儿,这才把她带回了老家,我们订婚的时候,她已经清醒了很多,可是你又买通了心理医生,让她在空间里描绘自己嫁给你以后的生活,让她沉迷于幻想不可自拨,陆谨,你做事太绝!就没有想过,那怕是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吗?”侯露露的那些照片,一开始根本是陆谨给她的,他还以“同情者”的名义,经常拿薛雯雨和陆谨的幸福生活刺激她,让她疯得更厉害,后来宋峰得到了他的信任,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宋峰,薛雯雨是在无意间查到宋峰的来历的,也顺利把本来仇视他们俩个的宋峰,转换到了自己的阵营……
“是你!壮壮真是你弄丢的!你好会演!”
“现在身败名裂,丢尽颜面的人是谁?”薛雯雨挑了挑眉,“你爸爸为了保你的命,已经打了离休报告,你的去处也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好聚好散,互不牵连。”
爱情是什么?是瞬间被点燃的火焰?是在冰冷世界的相互取暖?是荷尔蒙激增之下无法抑制的激/情?还是……
嘉木不知道……她只知道抱紧这个男人,听他在耳边小声说着话,感觉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上点燃烈焰,忘记一切技巧,忘记所有的经验,只全身心的回归本初,将自己毫无保留的敞开奉献给这个男人,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在漆黑的暗夜里闪着光,那眼眸里只有她,好像她是这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东西……当高/潮来临时她紧紧咬住男人的肩膀,不让自己因为尖叫而失尽颜面。
郑铎拨开她汗湿的头发,用被子将两个人盖住,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你知道多久了?”
“看见侯露露的照片时就知道了。”
“我欠她的。”
“她……”
“她流产过。”郑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那一年,他整整失去了三个亲人,他的母亲、妹妹、孩子,母亲死于意外,妹妹抛弃了自己的生命也抛弃了他,薛雯雨则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刘警在第二年,告诉了我。”
“如果让你选,你会怎么办?”
郑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怎么办?找到证据,让法律解决一切?如果是别人寻求他的建议,他一定会这么劝他这么做,可是事情轮到了自己,他真不知道要做何选择,现在的他都不知如何选,更何况当年血气方刚的自己?就是因为不确定,所以他才一直对薛雯雨有愧疚,是他扰乱了她的生命。
林嘉木叹了一口气,判决结束的时候,她听着审判长把刑期定格在了五年,把赔偿金额定在一百二十万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郑铎,他依旧一言不发,迈着军人的步伐离开,穿着的却是一身黑色的便装。
曾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父亲身体不好早早就下岗了,靠母亲替人缝纫过活,事情出了之后,老两口除了哭什么话都说不出,判决和赔偿金额确定下来的时候,他们俩个却出奇的平静,第二天林嘉木听说赔偿到位时,并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郑铎竟然平静地接受了那笔钱。
她查了差不多一周左右的时间,查到了曾家老两口把原来住的房子卖了,买了一间一百多平的价值四十几万的新房(当时房价还没有贵得离谱),高高兴兴地搬了进去,曾豪在监狱里待遇也不错,并没有遇到一般新人会遇到的刁难,当所有线索汇集到了一起,一个叫尚云龙的人,浮出了水面。
尚家一开始是做名车代理生意的,后来又开了A市第一家房屋买卖中介,十年前尚云龙十八岁的时候就开了一辆保时捷招摇过市,他和曾豪是同学,曾豪跟他的关系不错,毕业后凭借他的关系,进了尚家开办房地产中介公司,做得风生水起,尚云龙在事发之后就离开了A市,审判之后才回来,可一直没有露面。
林嘉木守在尚家的别墅外三天,这才在凌晨看见他偷偷溜出自家的别墅,虽然是晚上,露灯下他脸颊上的疤依旧明显得刺眼,就是他……
她感觉自己的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转过身,只见在不远路的路灯后面,郑铎站立如松……
作者有话要说:薛雯雨流产过这件事在最初的设定里就存在,我却犹豫再三不知道读者会是什么反应,不过管他呢,故事就是这样的,郑铎不完美,他也有他渣的一面。
119
她发现郑铎的时候,郑铎也发现了她,他深深地看了嘉木一眼,嘉木发现自己僵住了,从小她的父母就不在身边,虽然有外祖父母娇宠,嘉木还是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很多,也更加的大胆,可那一天晚上,嘉木生平头一次感觉到一种真正的恐惧,一股寒意从她的脊柱一直延伸到脚趾和头皮,她的牙紧紧咬在一起,手心里一直冒着冷寒,一直到一股冷风吹过,这才有了行动的力气,她看向郑铎站立的地方,他已经不在了。
所里有一位老律师是上过战场的,退伍之后被分配到了司法局,自学了法律,闲来无事的时候在办公室讲古,他说同样是当兵的,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就像是没有开刃的剑,看见来光鲜,实则没有杀气,相反,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士兵,身上的杀气能止小儿夜啼,让狂犬退步,嘉木本来以为他是在讲故事,可是现在她信了,这个叫郑铎的男人,是见过血的。
联想到他那个只有番号的部队和被涂黑的履历,嘉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因为一时好奇,扰进了不干扰进的浑水里。
她回到了车里,发动了车子却鬼使神差地往海边酒吧街驶了过去,尚云龙憋了这么久,半夜里出来,想来不是只想散散心而已,她先期的背景资料里,A市的飚车族经常出没于酒吧街里一个叫Fast Furious的酒吧,尚云龙十有j□j就在那里。
酒吧街的车位很难找,她把车停在有些距离的收费停车场,走进酒吧汹涌的人群,果然在挂着水晶珠帘的单间里,隐约看见了尚云龙的影子,他坐在卡坐里搂着一个有些面熟的女人和几个同样搂着漂亮姑娘的同龄人一起聊天,时不时的还爆发出笑声。
她随意要了一瓶淡啤酒,在人群中寻找着郑铎的身影,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他。
“嗨。”
郑铎看了她一眼,“是你。”林嘉木在女生里算是高佻的,在他面前却显得有些矮,脸上化着淡妆,胳膊瘦得像是芦柴棒一般,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眼睛却特别的晶亮有神,像是藏着一团火。
“是啊……你姓郑是吧?”
“嗯。”
“能聊聊吗?”
“不能。”
“那我能给你买瓶酒吗?”
郑铎干脆闭紧了嘴,不理她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林嘉木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大声地喊着,“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也要想想你妈妈和你妹妹,她们……”
郑铎一抬胳膊,把她推搡到墙边,胳膊支在墙上,把她困在墙与自己之间,“你理解什么?别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觉得你能理解全人类的感情!”
林嘉木傻住了,她抬起头却只能看见这个男人的下巴和喉结的影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我也知道有时候司法不一定正义,可是……”
“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那就干脆别说。”郑铎后退了一步,放开了她,“你走吧。”
“你逃不掉的。”
郑铎挑了挑眉,虽然林嘉木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他的不屑。
“他不值得,他不值得你以命换命。”
“呵。”郑铎冷笑了一声。
“你难道希望最后人们记住你的,是你杀了人,千里奔逃,最后死在别人的枪口下?让你母亲和你妹妹再没人牵挂祭奠?”
“我不信鬼神,我也不信阴司报应,我信快意恩仇,以命抵命。”
“如果我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呢?”
“应有的?”郑铎又笑了,“大律师,我问你交通肇事罪最重量刑是多少年?”
林嘉木咬了咬嘴唇,单以交通肇事罪来量刑,曾豪已经是死亡一人伤一人的最高量刑了,不过五年罢了,如果在监狱里表现得好,三年多就能出来,也就是说,就算没人顶罪,尚云龙也顶多坐三年多的牢,再加上他家里有钱,这三年多在监狱里面过得会是顶级的生活。
“他……”法律与秩序……忽然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林嘉木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来就罪不致死!”
“你说什么?”
“他不存在主观故意杀人,车祸虽然他要负全责,但是……”
“在我的法庭里,他是死刑。”
“郑铎!”
“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你再给我辩护好了。”郑铎冷冷一笑,转身走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郑铎!”林嘉木追了过去,却怎么样也找不到他,她咬了咬牙,向雅间走了过去,站在门外的保镖伸手拦住了她。
“对不起,这里非请勿入。”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尚先生说,麻烦通报一声。”
保镖打量了她一眼,林嘉木本来不打算到酒吧来,穿着的是一条普通的连衣裙和小外套,长发及肩,五官精致漂亮,保镖以为她是尚大少的女朋友之一,点了点头,进了包厢,在尚大少耳边说了些什么,又指了指站在门外的她。
尚大少看见了她,点了点头。
“尚先生请你进去。”
林嘉木掀开了珠帘,进了雅间,整间酒吧都是赛车主题,雅间的壁纸是黑白格子棋,坐椅是赛车形状,墙上挂着赛车名人的照片,林嘉木不是赛车迷,对这些外国人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感兴趣。
“你是……”尚云龙笑眯眯地问她。
林嘉木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我可以坐下来吗?”
“晶晶,乖,去跟你姐妹玩会儿。”尚大少拍了拍身边女孩的ρi股,女孩撅了撅嘴,林嘉木这才认出来,这个女孩是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女郎。
她坐到晶晶让出来的位置,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她留下的香水味实在是太浓了,“我是……”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咱们是在老吴的会所认识的!”
“不。”林嘉木摇了摇头,“我是曾豪的律师。”
尚云龙的脸色变了变,“出去!你们都出去!”他挥舞着胳膊,把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那个叫晶晶的还想撒娇,被他眉头紧皱地赶了出去,“快滚啊!听不懂人话啊!”
“哼!”晶晶哼了一声,转身跟着朋友离开了。
他们都走了之后,尚云龙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点燃,“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你找我做什么?”
“您真得以为案子结了吗?”
“怎么?你还想……该给你们律所的,我已经都给了,该给家属的,我也给了。”
“受害的女孩叫郑琳,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受害的中年妇女叫……”
“你别跟我说这些。”尚云龙皱着眉头道。
“好,我跟你说重点,你知不知道郑琳的哥哥是做什么的?”
“当兵的,好像是读军校的,我老头子说有些背景,不过山高皇帝远……”
“他是特种兵。”
“那又怎么样?”
“他杀过人。”尚云龙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开车的是曾豪,他……杀没杀过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的话……”林嘉木站了起来,“道义上该做的我已经做了,再见。”
“等等!”尚云龙叫住了她,“他真是……”
“是。”
尚云龙从小就喜欢刺激的东西,对于特种兵也是极为崇拜的,军事杂志里说他们能凭借一把小刀与熊搏斗,能徒手杀人,能千里奔袭,能……那些让人血脉贲张的故事,跟现实生活联系在一起,就显得不那么好玩了,“你……为什么要来警告我?”
“我是来劝你自首的,在监狱里呆三年多,总比有性命之忧强。”
“切!就为了两个穷鬼?”尚云龙冷哼,“当时如果不是她们没有走人行道,而是在非机动车道走,我也不会……”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林嘉木站了起来,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以为自己的命比别人高贵一些,却不知道他这么以为的时候,他的命已经贱如纸了。
尚云龙看着她转身离开,抓了抓起了几粒青春痘的下巴,撞死了人已经够倒霉的了,好不容易破了财把事情摆平了,没想到又横生枝节,那对母女怎么就有一个当特种兵的儿子呢?他抬高了声音,把酒吧的保镖叫进了雅间,两个人一起商量了些什么,保镖脸色有些凝重地出了门。
林嘉木离开酒吧,脚步匆匆地往停车场走,一路上总觉得颈后发凉,不停地回头看,可是她的身后除了行路人,再也没有别的可疑人士,她开了自己的车门,刚刚发动车子,一个黑影忽然从车后座冒了出来,“呃……”他用放在她放在车里的丝巾,从后面紧紧勒住了她的脖子。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郑铎本来就是经受过全面训练的杀人机器,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扫清一切挡在他和目标之间的障碍物,才是他的本能,林嘉木相信,他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的。
她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又示意他松开丝巾,“咳……咳……我……”
“你怎么样?”
“他知道了你要来杀他,找了酒吧的保安……一般酒吧街的保安都是有黑社会背景的,我赌他十有j□j雇了保镖也买了枪。”
“什么?”
“非法持有枪支三年起。
“哼……”
“他还吸毒。”
“什么?”
“我跟他讲话的时候,他的鼻孔有伤,瞳孔放大明显刚刚用过可卡因之类的毒品。”
“然后?”
“我相信如果让他继续在外面自由地活着,他还会再制造第二起、第三起车祸,死伤不知多少人……”她本来只是想要警告尚云龙,可她走进包厢观察到尚云龙的异状,看见桌上残留的毒品痕迹时,改变了主意。
“所以……”
“我帮你。”林嘉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像是冲破了什么藩篱一样,她本来也不是真正循规蹈距的人,法律与正义在她眼里从来都是相对概念,之前她一直强行把自己拘在一个笼子里,生怕自己走出去会迷失在黑暗里,可是如果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灰色的呢?“我帮你报仇,前提是你要听我的,不要蛮干。”
“哦?”
“我们有更强大的武器——法律。”法律运用好了,也是杀人刀。
作者有话要说:我没想到郑铎跟薛的事会引起那么大的争议,他跟薛恋爱四年以上,本来两个人就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发生过关系在我眼里是不言而喻理所当然的事,薛怀孕是意外,她本身是医生,很注意避孕,可是再周全的措施也会有意外发生,郑和薛都太刚直,当时也太年轻,他们俩个是有缘无份,本来陆谨是有救的,薛却故意闹出儿子失踪案,让陆谨显得更不可靠,也让侯露露浮出水面,让陆彻底没办法翻身,也让陆家无颜牵连薛家,经历过郑的事,薛一心只想为家族谋利益。
120
嘉木语录:认识了郑铎我才知道,特种兵接受的所有训练都是用来杀敌的,电视里演的拯救或守护,只是他们天使的一面。
=========================================================
林嘉木不用扭头看也知道,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男人是不信自己的,不过他倒是暂时收敛了一身的杀气,表情虽然冷凝依旧,打量她的目光至少不是看敌人的目光了,多少带了些审视。
“你今年多大了?”
“哼。”
“档案里说你是八四年出生的,二十六岁?”林嘉木说完笑了,“我大你两岁,今年二十八岁了,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进了律所,已经做了六年律师了,不过我之前都是做离婚案的,你当了八年的兵了?四年当兵四年军校?”
“三年。”郑铎冷冷地回了两个字。
“哦对啊,你是士官读军校,要比一般的军校生读得时间短,学什么的?让我猜猜,特种作战?听起来就挺酷的,比我读法律强多了,没学之前我觉得读法律很神圣,满脑子全是TVB电视剧里女律师的英姿,你看过法外柔情吧?”
郑铎干脆不理她了,林嘉木还是继续说,跟对你有威胁并且能在三秒钟之内让你停止呼吸的人间兵器同处一车,最重要的是跟对方建立感情,让他感觉到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路人甲,“结果四年读出来,还是要靠我外公的关系才能进律所,从端茶倒水开始做起,到现在整天帮人打离婚官司,烦都烦死了……早知道不如我也当兵呢……”
“咳。”郑铎皱了皱眉头,“要么闭嘴,要么别提当兵。”
“OK。”林嘉木做投降状,“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宵夜?”
“不饿。”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
“那我……”
“你打算怎么做?”郑铎像是野兽一样紧紧盯着林嘉木的喉咙,她觉得她如果说错了话,郑铎会扑上来,直接咬断她的脖子,虽然这种想法很可笑,可她很多年以后还记得那种随时会死掉时肾上腺素急速充满四肢的感觉。
“我们要先确定他是不是想要枪。”
“怎么确定?”
“还有两个小时夜总会就下班了。”
“然后?”
“你会逼供吧……”
“我不是打手。”
“可是你会吧……”
郑铎望向车窗外没说话。
“还有两个小时呢,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夜总会?”林嘉木小心翼翼地问。
“你饿了?”
“饿了……”林嘉木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她喊饿多一半是跟郑铎拉关系,另一半是她真饿了,她六点钟在律所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回去加班了,八点钟下了班就直接去尚云龙家守着,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超人也饿了,更不用说别看她长得瘦,她其实能吃得很,也很容易饿,她天生不容易吸收营养。
郑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林嘉木的请求,她把车停在附近唯一一家营业的牛肉面馆外,“牛肉面行吗?”
“嗯。
所以……特种兵的效率就是五分钟之内吃掉两大碗牛肉面和一盘子酱牛肉?林嘉木几乎忘了自己肚子饿了的事,瞠目结舌地看着郑铎。
郑铎已经收拾干净自己了,很自在地说了一句,“你不是饿了吗?”
“哦。”林嘉木低下头快速地吃着面条,直到听见自己对面的男人发出一声诡异的闷笑,“你笑什么?”
“你真怕我会杀了你是吗?”
“……”林嘉木不知是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还是吐出来,卡在那里尴尬不已……
郑铎又收起了笑容,脸上重新沉重了起来,“你做到你承诺的事,我这辈子都欠你一条命。”
“我做不到呢?”林嘉木还是把那口面条咽了回去。
“我没什么亲人了,你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有良心,就替我收尸吧。”
林嘉木忽然觉得胃口全无,放下了筷子,“值得吗?”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是必须要做的问题,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为了这个原则他已经失去太多了,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了。
林嘉木拿出钱包结了帐,刚想说什么,郑铎忽然问了一句,“你知道他的QQ号吗?”
“知道。”
“服务员,这附近网速最好的网吧在哪儿?”
所以……现在部队不光是教士兵怎么快速的消灭面条,连怎么盗别人的QQ号,放木马之类的都教了吗?郑铎差不多是在三分钟之内就破解了尚云龙的QQ号,顺便破解了他的游戏帐户,连他的邮箱和在赛车论坛上的密码都盗了出来。
尚云龙混得是A市的地下赛车组织,这个组织有一个地下论坛,尚云龙貌似是超版,郑铎用他的权限能看到所有版面的帖子,不意外的,凡是说赛车车祸撞死母女俩个的消息,都被他封杀了,在赛程安排上表上,尚云龙的名字出现在了种子选手名册里。
他家里有钱,车也很好,在论坛里有一群粉丝,除了几个车手,他互动最多的就是那些女号,尤其是一个叫晶晶的跟他来往甚密,还会为了他跟别的女人吵架。
郑铎打开他的站内信,果然有很多跟晶晶的互动,今天在夜总会里恩爱得跟夫妻一样的两个人,其实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这个叫晶晶的是市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员,电视台的台长跟我们主任是多年的朋友,有次在饭局里我听他们俩个聊天,我们主任开玩笑说市电视台的美女台长随便约,台长却说台里姑奶奶太多,别说约,有些人连玩笑都不能开,他后面好像说了晶晶一句什么的,我不喜欢八卦,而且在跟同事斗酒,没有仔细听。”
郑铎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只听了半截的八卦在这里讲有用吗?“我打电话问我们办公室的初姐,A市街面上的事她知道一半。”她说完把电话拨了过去,“初姐啊,还没睡吗?”对方接起电话她才注意到几点了。
“……醒了。”初姐跟她的关系很好,要是别人凌晨打电话给她,她早开骂了。
“那个初姐啊,我跟别人网上聊天,聊到了那个天气预报员叫晶晶的,你知道她有什么背景吗?”
“一个乡下来的成考生,家里倒没什么背景,就是榜对了人而已,我邻居的表弟的同事和她家住楼上楼下,听说常有几个中年人跟她有来往,不过最近她倒是跟一个年轻人好上了,跟中年人断差不多了,貌似是想上岸了。”
“年轻人?谁啊?”
“叫什么来着了……是个警察,好像家里有点势力,不是一般人……长得特别精神,不过好像没有什么钱,这个晶晶的要贴钱养他,我表弟说,晶晶的爸妈说晶晶要跟这人结婚了。”
所以说八卦什么的……有的时候真心是战斗力,“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初姐,明天去律所我给你买早点。”
“别想拿早点打发我,晚饭你请。”
“知道了,拜拜。”林嘉木又看了眼郑铎,能这么容易的查到尚云龙,几年没回A市的郑铎肯定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郑铎拿起了手机,“喂?”他倒是没什么废话,也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跟那个天气预报员好上的警察是谁?”
“知道了。”郑铎记下了一个名字,拿给林嘉木看,林嘉木看见这个名字那个特别的姓,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难怪那些中年人都消失不见了……
有了这样的一个男朋友,还跟别人勾搭,这个晶晶实在有点贪心不足。
郑铎看了眼手表,“夜总会四十五分钟之后下班。”
“嗯。”
夜总会的保镖本来有个挺平常的名字,可他自己不喜欢,混出来了之后,人人都叫他的绰号九头蛇,也有叫他九哥的,此时是初夏,晚上时天气有些凉,他还是出了夜总会就脱了衬衫,光着膀子露出纹身在外面走,刚刚走过一条小巷子,就感觉有一颗石子打到了自己后脑上。
“谁!”他转过头瞧向自己身后,却没有人回答,“真XX倒霉……”
他说完又继续向前走,这次石子打中了他的后背,“谁!谁在哪儿!老子抓住你特么的整不死你!!”他一面骂着脏话一边往回走,这个时候一颗石子打中了他的腿,“你别跑!”他追进了暗巷里……
林嘉木得到的指示是在车里等着,她把车停在了路灯下,真丝的外套白天时飘逸又透气,到了凌晨沾在身上冰凉,她拼命摩擦着肩膀想让自己暖和起来,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只见郑铎扛着个一个头被黑衬衫紧紧包住的纹身壮汉从暗巷里出来,开了后车门直接扔进了后座。
“你……杀了他?”
“他暂时晕倒了而已。”
“……我只是让你问问尚云龙让他做了些什么……”
“怕了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家。”郑铎喧宾夺主,坐进了驾驶位。
林嘉木跺了跺脚,还是坐进了副驾的位置。
她刚坐进去,郑铎就脱下了深卡其色薄外套扔给了她,自己只穿一件军绿的紧身背心,露出健壮的肌肉,“穿上吧。”
林嘉木犹豫了一下穿上了郑铎的薄外套,他除了淡淡的汗味儿,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不过不难闻,就在她有些迷惑的时候,车后座的男人忽然挣扎了起来,郑铎停下车,开了后车门,勒住了男人的脖子,就在林嘉木以为他要勒死男人的时候,郑铎松开了手,回到了车里,“一个小时之内他不会醒了。”
她到底是跟什么样的怪物在一起合作啊……
121
林嘉木把车停在一个小区的院子里锁好,拎着食品袋从小区的后门穿过去,走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才拐进一个在天蒙蒙亮时仍然幽深得有些恐怖的巷子。
她在A市断断续续的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却从不知道A市有这样隐密的地方,可以让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绑架,然后单独“聊”一个多小时,她跨过地上的杂物,尽量不去想这些杂物会把她价值两千多块的新鞋划成什么样子,在走到小巷子的最深处的红色窄院门时,她无视大大的拆字轻轻推开了门,又转身关上,踩过已经破碎的砖路面,刚刚想要推开屋门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你回来了。”
“我来送点吃的给你。”
郑铎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食品袋,“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他……”林嘉木踮起脚尖想要越过他的肩膀看看里面的情形,使计想要整死人已经有些超出她的底线了,更不用说过程中的连带伤亡了。
“他没死。”郑铎挑眉看了她一眼,“我不是杀人魔王。”
“嘿嘿……”林嘉木干笑了两声,“那下一步……”
“你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
“可是只是一个计划……”就像她平时罪案小说看多了,无聊做得白日梦一样,不知道有多少可行性。
“先说出来。”郑铎一脸的你逗我的模样。
“你确定尚云龙要j□j吗?”
“确定,不止是要j□j,还要买好枪。”九头蛇在街面上并不是白混的,本来他也是练过的,经常自许三五个大汉轻易不得近身,没想到几秒钟就被人制住了,又糊里糊涂地被绑了,对方不说话,从头到尾一直蒙着他的头,也不给他求情的机会,先把他打了一顿,打到他真信自己会被活活的打死为止,这个时候对方停了手,摘了罩在他头上的衬衫,语气平静地问话,九头蛇捡回来一条命,不止是知无不言,连道听途说的都竹筒倒豆子全讲出来了。
实情是尚云龙也想过要雇九头蛇做保镖,但后来又作罢了,尚云龙惹出来的事,已经使尚老爷子相当的不高兴了,一直骂他是败家子,本来尚家一儿一女,儿子尚云龙被母亲跟祖父母宠得不成样子,女儿尚云秀却是优秀懂事听话,一直深得尚老爷子宠爱,目前在尚家的企业里做财务总监执掌财权的也是女儿,尚云龙原来并没有把妹妹放在眼里,现在却是妹妹一直在加分,他自己一直在减分,爷爷奶奶早已经死了,妈妈在爸爸面前说话更是不顶用,再不学乖点,他真怕爸爸把财产给外人(妹妹),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怎么敢把明显是流氓的九头蛇留在自己身边,就连有人要杀他的事,他都不敢跟父亲说。
这些事情郑铎听到了,也记住了,却不打算都对林嘉木说,林嘉木出现得太突兀了,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女律师,没想到她竟然也在跟踪尚云龙,还发现了自己,她向尚云龙示警的时候,他是有三分真想要杀了她的,这个女人却讲有办法可以兵不血刃地搞死尚云龙,他索性也就放了她,看她在搞什么鬼,目前为止她做得事看起来都是对他有利的,谁知道她到底是敌是友心里在打算些什么?
“昨天我们打听到的,晶晶的那个男朋友……他有枪吗?”
郑铎挑了挑眉,“袭警抢枪?”
“不至于袭警吧。”林嘉木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这样,怎么把动静闹大。”林嘉木问晶晶的男朋友有没有枪的问题时,郑铎已经猜到了她的计划,这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狠。
“那……”
“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他说完又看了林嘉木一眼,“我也不会连累你的,你走吧,我需要你的时候会再找你。”
“那你下一步……”
“藏毒?只是可卡因怎么行。”
“可是你准备怎么搞到……”
“总是能搞到的。”郑铎本来的打算是暗杀尚云龙,林嘉木却给他打开了另一扇门,他本来也是极聪明的人,又有不少实战经验,融汇贯通之后,竟比林嘉木原来的计划还要周全些。
“那……你打算怎么……”
“里面……”他指了指室内。
“他可靠吗?”
“他知道如果他不按照我说的做,无论他逃到哪儿,我都会找到他,打碎他的每一根骨头,把他的老二塞到他嘴里噎死他就够了。”
林嘉木倒吸了一口凉气,总算懂了总跑刑事案的同事,为什么说就算是律师,跟穷凶极恶的罪犯相处久了也会怕的事……这种杀气之下……九头蛇就是有九十个头,也会听话。
“那……我走了。”林嘉木把吃的塞到了郑铎手里,退了出去,一直到她坐回到了车里,这才听到自己的心脏一直咚咚的跳个不停,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却是出奇的干燥稳定……所以……她不是怕了……而是兴奋?郑铎是人间凶器,计划出这样周全狠毒的计谋,想要除掉尚云龙的自己又是什么?她看着后视镜里自己兴奋的眼神,忽然明白了,原来自己整整二十八年循规蹈矩的生活,全都是为了这一刻,能够真正的不顾及那些条条框框,做自己想做的事,帮自己想帮的人。
尤建国是个很不低调的警察,或者说他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不认识的人都因为他的姓氏而觉得他走到现在全靠做政法委书记的父亲庇荫,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做事很有自己的套路,嘴上粗野张狂,实际上是个粗中有细的,很善于跟三教九流的人相处,路子广消息快,办案子的时候对人简直是观察入微,凭着一双尺码不合的女鞋,推断出某个已经被定案成入室抢劫杀人的案子推翻,查出凶案是妻子受不了丈夫外遇杀夫,已经是警界人人皆知的传奇故事了,这样的一个人,却有一个不足与外人道的缺点——好色。
年过三十还没有结婚不是因为没有女朋友,而是因为女朋友太多,不知道该娶哪个,经常自许泡妞从不花钱,反而是妞会倒贴他,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全都是女朋友们送的礼物。
这样的一个人,不止不低调,简直是嚣张……所以因为在查办盗车案,每天签字带枪出去找线索,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这一天签出手枪的时候,有个人拿手机打了个看似平常的报平安电话。
他是如此行事嚣张,不止平时惹了多少别人不敢惹的人,更不知道因为桃花债有多少老公、男友恨他入骨,以至于他查完线索,拿着手机想着打电话找谁一起吃饭的时候,被人从后面袭击,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脑后粘乎乎的全是血,腰间别着的手枪不见了踪影,周围一圈的围观群众,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的警笛的时候,除了呆愣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警察遇袭,丢枪……这在哪座城市都是大案,更不用说丢枪的警察身份特殊了,一时间整个A市风声鹤唳了起来。
尚云龙却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正等在自己的公寓里一边看美国枪战片,一边等着九头蛇……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趿拉着鞋到了门口,从猫眼向外看,见是九头蛇这才开了门。
“你怎么才来!”他对九头蛇抱怨道。
“我的尚大公子,现在本来就是严打,枪这东西不容易搞,更不用说你一直要好货了……”
“别说废话,东西拿来了吗?”
“拿来了。”九头蛇举了举拎在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什么味儿啊……”
“鱼味啊。”九头蛇道,“这不是非常时期嘛……”他把袋子放到桌子边,从里面拿出了几条鱼,又从最深处拿出了一个油纸包住的东西,打开油纸,里面是报纸,报纸下面是一把枪。
“这什么枪啊?”
“五.四式警用手枪……你看过香港电影吗?里面大陆过去混的,都用这枪,八发钢芯弹,避弹衣在它面前都没用。”
“嗯。”尚云龙点了点头,他对枪也不算陌生,之前跟朋友在香港也玩过枪,知道五.四式是好枪,“有多少子弹?”
“满匣八颗,足够您防身了。”
尚云龙点了点头,摆弄了半天,见九头蛇站着不动笑了笑,“你等着,我给你拿钱。”他把枪放下,进了卧室,拿出捆好的一万块,“一万块j□j,算是天价了吧。”
“是,是……”九头蛇接过了钱,又开始捡鱼。
“你说你,赚了这么多钱,还捡什么鱼啊,扔了得了。”
“这鱼可不能扔,里面有别人的货……”
“什么货?”
“嘿嘿嘿……”九头蛇抓了抓头发,“这就不能跟您说了,这一条鱼,就值两万。”
“什么东西这么贵?”尚云龙拿过鱼,见鱼肚里面鼓囊囊的……“白……”
“嘘……”九头蛇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是我们老板的货,我是给人送货,顺便到你这里的。”
“我试试看嘛……”他是玩可卡因的,可是玩久了总觉得没劲。
“这东西可是容易上瘾……”
“我知道。”
九头蛇想了想,又继续把鱼往袋子里装,“我们老板是做批发的,这鱼都是一整条一整条的卖的,您只要一包的话,等我送完了货,我再给你。”
“别废话,以为我买不起吗?”他本来就是要在公寓里避风头,除了看电影之外只有等着晶晶这样的女孩子来陪他玩,无聊得快要长草了,他又是少爷脾气,九头蛇要不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不肯给他,他也不会对这东西这么感兴趣。
“那……”
“两万是吧?你等着……”
“别介,您让我先跟老板打个电话……这货都是有主儿的。”
“有主怎么样?你老板也不会不卖我面子。”
“知道,知道了。”九头蛇拿了手机到厕所里打了半天的电话,过了一会儿出来了,“我们老板同意了。”
“我说嘛。”尚云龙拿了钱出来,买了一条鱼。
“您……会用吗?”
“呵呵……这地球上有的东西,还有我不会玩的?滚吧你!”
九头蛇放下了一条鱼,把剩下的鱼装进了袋子里,走了。
郑铎在车子里看着九头蛇消失,摸了摸自己偷袭毒窿抢毒品时肩膀受得伤,拿起了手机,“林嘉木,我做完了我该做的,剩下的该你了。”
林嘉木拿出包里事先准备好的电话卡,Сhā到了新手机上,打了个电话……“你的枪在XXX花园12号楼18楼,你女朋友的男朋友手里。”
她说完挂断了电话,拿出了电话卡,剪得粉碎……这个电话郑铎自己也可以打,可他非要她打,说到底是对她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想让她也脱不开干系……
狡诈、狠毒却又有自己的原则跟正义感,这个男人危险又充满魅力……
袭警、抢枪、吸毒且藏毒超过20克,这样的罪名如果不够要尚云龙的命的话,那毒品被劫的毒贩,警枪被抢又被人睡了女朋友的警察,黑白两道的怒火,足够要尚云龙死一百次了,不管他怎么辩解自己无辜,甚至供出九头蛇,都没办法替自己脱罪,九头蛇早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尚家使尽了手段,尚云龙仍被判了死缓,可在监狱里只呆了一周就死于监狱斗殴。
他死的那天,郑铎捧了两束鲜花到了墓地,一个人坐了很久……
===============现在=============
郑铎睁开眼,看见林嘉木正趴在他的胸口看着他发呆,“后悔了?”
“呵。”林嘉木笑了笑,“你后来做了些什么?”
“什么?”
“你母亲和妹妹的事结束了之后,你做了些什么?”本来事情结束了,郑铎是可以回去,重拾自己的生活的,军校那里他是丧假,他也不知道薛雯雨流产的事,可是他却整整消失了一年多。
“我在家。”
“什么?”
“我在我自己家里呆着,种花,养鱼,锻练,除了刘警偶尔会看看我之外,不跟任何人来往。”有些事,一旦做过了,就没办法回头了,虽然报仇的事从头到尾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郑铎却觉得过了一年,事情结束之后,他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那个想要出人头地,让妻子、母亲、妹妹骄傲的郑铎死了,可活着的他究竟是什么?他跟自己说,想不明白就别出门,本来他以为自己只会想一周,没想到想了整整一年。
“后来呢?”
“后来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你,因为替人打离婚官司,结果被自己的当事人告了,说你有意破坏他人婚姻从中谋利,我跟自己说,想不明白自己做什么,就先报恩吧。”
林嘉木那个时候真是焦头烂额了,她帮那个女人讨到了大部分的财产,那个女人却选择了跟丈夫复合,转过身说是她挑拨离间,不止是告她,还纠集了一伙人要打她,她那个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任你智计百出,也比不上别人拳头加菜刀。
所以当郑铎出现在她身后,吓退那些人的时候,她是真松了一口气,事情解决之后,她差不多是脱口而出让郑铎跟自己合伙做咨询社,没想到郑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所以……加入咨询社根本是郑铎报恩计划的一部分?
“我原来只是想要报恩,没想到这种抓小三,查外遇,帮人离婚的鸡毛蒜皮小事,很赚钱也很有趣……”不管开始的目的是什么,时间久了,他竟然觉得咨询社里整天跟着林嘉木忙碌,拿着单反相机查外遇的郑铎,才是真正的郑铎。
至于爱情……他没想到自己会爱上林嘉木,他以为他跟薛雯雨结束之后,不会再爱别人,可是相处得久了,总有一个人会让你不经意间会注意她的存在,会关心她的冷暖,会觉得坚强外表下的女强人,也有弱小可怜的一面,会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跟她对坐在一起一个看书一个看电脑也是很有趣的事,一旦想着要离开她,去做那些他“该”做的事,就会舍不得,这样的润物细无声的爱,也是爱情……
“有趣就好。”林嘉木打了个呵欠,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睡成了勺子形,郑铎侧过身把她纳入自己的怀抱,闻着她颈后淡淡的香气,也睡着了。
“你太狠了。”薛母摸着熟睡的男孩的头顶,红着眼眶说道。
“如果不把当年的旧事翻出来,别人都会怪我爸不管女婿和亲家。”
“那又怎么样?你爸的官已经升到头了,难道还想再要什么前程?”
“有实权总比二线强。”
“如果是你跟郑……的孩子……你肯定不会……”
“事情都过去了,提他做什么。”
“是你自己把他搅进来的,那孩子真是有能力有本事,如果不是……你现在肯定过得比现在好。”
“别提那些如果了,行吗?”
薛母沉默了一会儿,“他现在还没结婚……”
“他有女朋友了。”
“哦。”
“我也不爱他了。”
“呃?”
“爱他的话,我就不会嫁陆谨了,我现在只爱你们俩个和壮壮。”
“可是……”
“也许以后会遇到对的人,可现在没有。”
“哦……可是……陆家出了这么多的事,你是他们家的前儿媳妇……你工作时……”
“妈,你还记得王校长吗?”
“当然,他现在在301医院……”
“我跟他联络了,他说他可以接收我,不过要我大伯在院长那里搭个桥。”
“这事不难,我等会儿就跟你爸说,不过你真得有决心吗?”
“妈,靠山山崩,靠河河干,我自己有一技之长,何必总指望别人替咱们家争气呢?”
“嗯。”说起来,女儿嫁了郑铎,他们家在家族里会是另一番模样吧,老头子后继有人,在家族里说话也硬气些,现在……陆谨这么不争气,真得只有靠自己了,可是女儿能做到吗?
薛雯雨看着妈妈的表情,知道她肯定又是在可惜那些不可挽回的事了,说到底女人为什么总要依靠别人呢?翻看林嘉木的资料时,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可以赤手空拳做这么多的事,可以不依靠别人反而成为别人的依靠,她做不到那么无牵无挂,但是靠自己成为父亲的骄傲,让别人不敢小瞧,又真得很难吗?
她站了起来,看见穿衣镜里的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呢?
或者说在成长的路上,每个人都会无法避免的偏离轨迹,变成另一个自己无法想象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写完了,本来这个故事里除了陆谨和尚云龙没有人是真正的渣,只不过是被命运玩弄的人罢了。下一篇故事回归主题,不过估计又会有人不喜欢,是一个中年女人经历了长达二十几年的吃饭,睡觉,打小三的生活之后,因为女儿顿悟的故事。也是故事介绍里讲的,海外求学中的女儿,听说家里忽然多了一个孩子之后,发生的事。
122
韩颖揉了揉被香火味道薰得有些刺疼的眼睛,打了个呵欠,无聊地打量着这间屋子,这是一间一半是花草,一半是各种名烟名酒夹杂着各种柴米油盐的“客厅”,在她的身旁还坐着几个沉默的人,还有几个中年女人在一旁小声的说着话,她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蹭了过去,低下头一看是一只四蹄踏雪的黑猫,黑猫抬头对着她叫了一声,扭着ρi股穿过塑料珠子穿成的帘子走了。
帘子外是典型的农家小院,长方形的条砖铺成的小院,院子里有葡萄架和水缸,影壁墙是瓷砖拼成的松鹤延年,来往的人都说着口音极重的当地话,韩颖使尽了全力也听不懂。
“颖颖,进来。”妈妈开了门,对她说道。
“哦。”她收起了手机,进了屋,这间屋里的香火味道更重了,长长的神龛上摆着几尊铜像,有佛像也有做道士打扮的,每尊铜像前面都摆着香炉,妈妈拉着她坐在铺着旧旧的椅垫的实木椅上,有一个穿着黑色大绒面斜襟绣红牡丹花的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老太太看见她来就笑了,“这是你闺女吧,果然是一脸福相。”
“我常说她长得不好看,可是无论到哪儿,人家都说她是福相。”
“你可真是看错了,你姑娘生得白白净净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天生的旺夫宜子相。”
“呵呵。”妈妈摸着韩颖的头发,笑得很欣慰,“大师,您合一合她的八字,到底这次高考能考得怎么样。”
韩颖心里有些犯咯应,不停地劝慰着自己,就当是跟妈妈一起来看心理医生,缓解妈妈的紧张情绪,这种封建迷信活动,某些层面上也可以当成是心理疏导,她不是她们班上第一个被父母生拉硬拽去看相的,也不是最后一个。
“好,我刚才说没看见人不敢乱说,现在……”大师半闭着眼数着手指算了一遍,“你姑娘八字很好,只是……”
“大师您说了我家那么多事都说准了,我也都信了,我女儿的事,您可别瞒我。”
“只是父母缘浅些,她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不在你们身边吧。”这位大师此言一出,连韩颖都吓了一跳,因为她是超生的,五岁之前是跟乡下的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
“是,是。”妈妈摸着韩颖的手说道,“当时为了躲罚款,怕丢工作,生了她之后一直把她放在我婆婆家里,后来她爸从厂子里出来自己做生意,家里渐渐有了些底子,我也从厂子辞职了,这才把她接回来,不过还是交了三千多的罚款。”
“嗯。”大师又继续算,“你女儿这次高考能考得不错。”
“大师,她是考离家近的大学好呢,还是考离家远的大学?”
大师在破破的本子上划了几笔,“你女儿年少时父母缘浅,应该是离你们越远她自己越好的命数,不过你放心,你女儿肯定是会替你养老的,她啊,比儿子还要强。”
“呵呵……”妈妈笑了,“我知道……从小她就最贴心……”说完她的表情一变……“她哥……”
“你也不用伤心,她哥哥是天上的仙童下凡,注定不能在人间久留,他就算是走了,还是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能这样就好啊。”妈妈说道,把女儿的手握得更紧了,“不瞒您说,我这一辈子……就指望他们俩个了。”
“你也不用为家里的事操心,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丈夫天生命里带桃花,他不去勾引女人,女人也会勾引他,可他命里离不开你,你是天生的旺夫命,他赚一个亿,里面九千万是你的功劳,剩下的才是他的功劳,他自己也知道这点,不会离开你的,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你就当他去旅游了……”
“可是他什么时候能好啊。”
“五十五以后吧,你们俩个年轻的时候吵吵闹闹,到老了是白头偕老的命。”
妈妈点了点头,因为大师的话表情舒展了些,韩颖却从心里往外叹了口气,妈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了算命打卦,那些算命人说得话都一样,无非是让妈妈忍,等着爸爸老了,玩不动了,跟爸爸一起白头偕老,妈妈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安慰着自己,麻痹着自己,继续在外人面前维持着韩太太的身份,回到家里自己守着冷屋子哭,守不住了就做美容,化妆,买衣服,减肥,保持身材,四十五岁的人走在街上回头率照样很高,可就是这样,仍然换不回爸爸的忠实,爸爸在外面偷得那些人,有些确实称得上狐狸精,更多的连妈妈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可爸爸依旧流连忘返,他唯一留给这个家的体面就是逢年过节,老人做寿,妈妈生病,肯定会回家,对自己这个女儿更是从不吝惜钱财……韩颖看着妈妈被大师说得心花怒放的妈妈,心里明白,自己的确是要远行,她再也没办法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妈妈作贱自己了。
五年后
关掉手提电脑,把教科书塞进帆布书包,跟几个朋友打过招呼之后,韩颖离开了自习室,一直调成静音的电话有四个来电显示,“喂,妈妈……”
“颖颖……”
韩颖听见这个口气,忍不住看着天空翻了个白眼,高中毕业之后,明明已经考上了国内一所不错的大学的她,没有选择留在国内,而是选择了出国,出人意料的是最反对她这个决定的是爸爸,爸爸决不准许女儿离他太远,到一个传说中非常开放的国家,“外国的男人都不可靠,那些白种猪整天以勾引中国女孩为乐……”
“爸,我又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
“国内的大学怎么了?这个大学爸每个周末都能开车去接你……”
“我不喜欢这个专业。”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填服从分配……”爸爸的声音颇为着急,失去了儿子之后,他把女儿看得更重了,女儿的高考志愿他整整研究一个月,最后选择了一所他觉得不错的大学,没想到最后女儿因为几分之差没有进这所大学最好的专业,反而去了另一个次好的专业。
“不是你让我填的嘛。”
“那就再考一年。”
“我不想再考了,爸,你让我留学吧,你看人家王叔叔家的妹妹,初中就留学了……还有……”
韩颖的妈妈萧丽本来也不太赞成女儿的选择,可是想到算命的说女儿是要远行的命,心里多少有些倾向于女儿,“老韩,她既然喜欢,就让她出国历练一下,现在国内的坏小子也不少,女儿初中、高中都没上那些人的当,上了大学人长大了那么多,肯定也不会……”
“你不懂……”
为了她留学的事家里吵了两周,后来她把乡下的爷爷奶奶搬了出来,这才加重了支持她留学的砝码,爸爸点头同意送她出国。
只有韩颖自己知道她自己出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她如果只是不想看妈妈跟那些女人周旋,爸爸花心风流的话,大可以在国内考个好大学,她的计划很简单也很复杂,爸爸年轻的时候标榜泡妞不花钱,反而有妞倒贴,可越到老,花在外面的钱越多,与其这样,不如让爸爸把钱都投到自己身上,于是她到加拿大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爸爸讲这边的房子适合投资,自己租房又不方便,让爸爸给她买房,买房之后就是买车,然后是各种学费、生活费、旅游经费,大学毕业之后她又考了研,在研究学业之余,也研究怎么样说动父母移民,让父亲把更多的财产转到加拿大这边。
说起来……她的性格不像妈妈,倒像爸爸,天生的精于算计,嘴甜心冷,她心里面转着这么多的念头,却还是本能地听着妈妈讲那些琐碎的事。
无非是爸爸又勾搭上了一个新的相好,这次据说是一个会所的老板娘,妈妈发现了爸爸有几件内衣不是她买的,问了爸爸之后,爸爸承认了,另一件事是大伯和老叔把堂哥跟堂弟塞到自家公司里还不够,老叔还想把跟第四任妻子生的小堂弟过继过来。
这些说起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爸爸的新欢旧爱一向不少,每年至少一个,跟他最久的那位跟了他长达十年,情妇数量最多时一年多达四人,这还是“长期稳定”交往的,那些露水姻缘通通不算,至于那些伯父叔叔,自从哥哥出车祸死了之后,就一直不肯消停,垂涎着他们家佑大的家业,之前爷爷在的时候还能弹压住他们,爷爷两年前死了之后,他们更肆无忌惮,韩家不缺儿子,缺女儿,上一辈没有女孩,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儿,大伯跟老叔看见她一样宠得厉害,可宠归宠,心里也都打着抢她财产的主意。
爸爸说是对家里人照顾,心里面同样清醒得很,自己生的儿女都不一定孝顺,何况是别人的骨肉?因此他对大伯和老叔一向敷衍,只不过每一次都会跟添油加醋的跟妈妈讲全过程,以表示自己对这个“家”有多负责,对她们母女有多好。
“你爸这次好像被你老叔说动了,想要养你小堂弟。”
“真的?”妈妈不是喜欢夸张的人,她可以说是最了解爸爸的人,妈妈会这么说……“妈,真的假的?”
“我偷听到你爸跟你老叔讲电话,说是要哄我答应……”
“妈,你先别急,我问问我老叔。”
韩颖挂断了电话,又拨通了老叔的电话,“老叔,想我不?”
“想,怎么能不想呢,颖颖,你在大加拿怎么样啊?”
“好啊,就是想大伯,大伯母,老叔,老婶……老叔,你的腿到冬天还疼吗?我看见我们这边有卖一种钙,听说专治骨质疏松……我寄一瓶给你。”
“好,还是闺女好,儿子都白养了,你爸真有福气。”
“老叔,你可不能跟我撒谎,我妈跟我说了,你想把我超超弟弟送给我爸……你不怕我小老婶跟你拼命啊。”
“颖颖,你知道老叔我的难处,你大老婶跟我结婚的时候扒了我一层皮,你后面两个老婶也不好惹,我现在看着有钱,实际上……缺钱得很,超超要上幼儿园了,现在国内的幼儿园都是分片管理,你家的学区好,幼儿园也好,我只想把他的户口挂在你家,没别的意思。”
“真的?”
“真的,老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哦……”韩颖表面上信了,实际上一个字都不信,这种把戏大伯父和老叔又不是没玩过,没道理这次爸爸竟然买了帐……“那我爸同意了?”
“他当然同意了,颖颖啊,你什么时候回国啊,你爸可想死你了。”
“快了,我读完书就回去,老叔,我还要去上课,晚上再聊啊。”
“我这里现在就是晚上啊。”
“哈哈哈,老叔,你看我多糊涂,你的地址没变吧,我等会儿就买药快递回去。”
“没变没变,颖颖真乖。”
韩颖冷着脸挂断电话,她乖,她嘴甜,讨好着这一家人有什么用?该算计她的时候一个个照样还是会算计她,“喂,梁亮吗?你上次给我讲的季老师家的事是怎么解决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说上一个案子真实,在我眼里其实挺狗血的,这个案子反而真实得让我不敢下笔,故事里的韩颖妈妈的原型是我认识的至少四个女人……最老的已经六十岁,最年轻的才不过三十几岁,同样的特征是高于平均标准的容貌,英俊花心嘴又特别甜的丈夫,另一个特征是她们都很刚强,却也同样隐忍,这个故事真实到连算命先生说得那些话,都是我亲耳听到的,她们都抱着这样的一个梦想,忍了一年又一年……
123
嘉木语录:再强势的女人也是有妈的……
----------------------------------
海外委托林嘉木不是没接过,不过多数还是出了国的丈夫或妻子查在国内留守的丈夫或者妻子,出了国的女儿要查父亲的,实在是少见,双方在MSN上视频了之后,林嘉木更是惊讶于委托人长相的年轻和处事老练,“所以……你怀疑韩超的身份?”
“我这个小老婶原来是商场里做导购的,不知怎么的勾搭上了我老叔,没几个月就上了位,挤掉了我前任,我老叔把她安排在了我爸的公司做前台,之前就有人传过她跟我爸有点什么……可我老叔一直没表示,我前年过年回家,全家人一起吃饭,也没看出我这个小老婶跟我爸有什么……现在我爸却跟我老叔演了这么一出戏……我觉得不对劲。”
“所以你是希望我们想办法拿到韩超跟你爸的DNA进行比对?”
“是的,这种事,你们也应该有个价目表吧。”
“这种属于特案,先期经费一万,全款三万,我们把DNA样本寄到你指定的机构,就算结案,你就要付清全款。”
“OK,那我们要怎么签合同……电子合同可以吗?”
“可以。”林嘉木把电子合同寄送给了韩颖,韩颖很快签了合同寄送回来。
郑铎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从后面搂住了她,林嘉木反应很快地关上了摄像头,可是MSN那边的韩颖已经打了好几个惊叹号过来,“老板,你家男人卖不?”
郑铎拿过麦克风,“不卖。”
另一边的韩颖笑得差点从椅子上面跌下去,做为一个父亲疑似有私生子的女儿,她得心态好得出奇。
“去穿件衣服。”结束了通话的林嘉木捏了捏郑铎的胳膊。
“晚上思甜又不在。”郑铎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又是一桩什么案子?”
“私生子。”
林嘉木把合同拿给郑铎看,郑铎接过合同皱了皱眉,“委托人是韩颖?那合同里说的韩国柱是……”
“是她父亲。”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郑铎笑了笑,“等会儿出去吃宵夜还是回楼上?”
林嘉木目光闪了闪……“我今晚想一个人呆着。”自从因为那次薛雯雨的事,两个人擦枪走火,他们俩的关系有点亲近过份了,郑铎已经连续两周睡在楼上她的公寓了,今天早晨起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有一个单独的抽屉放郑铎的内衣、袜子,连衣柜里都有四五个衣服挂被他占据了,他……好像入侵到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而她却全无所觉……
郑铎放开了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好。”他们俩个在一起玩暖昧游戏玩了这么久,他太了解她了。
“郑铎……”离开了他的怀抱,林嘉木却觉得有些冷……她什么时候变成磨磨叽叽离不开男人的小女人了?她叫出了郑铎的名字,却又鄙视自己。
“什么?”
“明早来的时候带一箱A4纸过来,办公室没纸了。”
“OK。”
汪思甜吃下最后一口馅饼就借口有事躲到了客厅里,她原来觉得两个中年人玩暖昧游戏让人看着累,结果两个中年人滚了床单,关系越来越近,有意无意的秀恩爱才是真正闪瞎钛合金狗眼的事。
“思甜!等下我们俩个要一起出门查案,你没事不要离开办公室。”
“知道了。”思甜拿了平板电脑刷QQ,她得多有涵养和保密意识才会忍着不跟朋友八卦自己办公室里的“夕阳红”恋情啊,她拿眼角扫视着这两个人,今天外面下了点雪,郑铎还是万年不变的牛仔裤,不过鞋子变成了深棕户外鞋,上衣变成了皮夹克,林嘉木则是长裤,羊绒衫,外加巴宝莉风衣的组合,郑铎拿了条围巾给她,她点了点头,郑铎居然很顺手地替她把围巾围上了,又拿着她的GUCCI包等着她穿鞋。
两个人虽然动作不多,也不像是某些年轻情侣一样粘乎得可怕,可是彼此之间那种亲昵感却更甚。
思甜看着这两个人想着……她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交个男朋友了?可是想想自己身边的那些“哥们”忍不住抖了抖,还是算了吧。
这两个人走了之后差不多有十分钟,电话响了起来……“喂?嘉木咨询室。”
“林嘉木在吗?”
“您是哪位?”
“我是她妈妈……”
虽然隔着电话,汪思甜还是忍不住肃立微笑,就差对着电话鞠躬了,女中豪杰林嘉木的妈,能是什么样的女人啊……汪思甜的脑补里,这位传奇女性差不多是影视剧里的皇太后、老佛爷的形象了,“哦,原来是阿姨啊,嘉木姐跟郑铎哥出去办事了,要不您打一下她的手机?”
“她的手机好像没电了,你有郑铎的手机号吗?”
“有,有的。”汪思甜流利地报出了郑铎的手机号,“要不然我给他打个电话,让嘉木姐给您回个电话?”
“不用了,对了,你是他们公司新来的助理吗?”
“是,我是新来的助理。”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汪思甜。”
“好名字,今年多大了?有男朋友了吗?”
这是什么节奏?“阿姨,我今年才十八,还没男朋友呢。”
“十八啊,怎么没去上大学啊?”
“那个……没考上啊。”
“那去复读啊,虽然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阿姨……您不是要找您女儿吗?为什么要对我说教是这么起劲儿,汪思甜抬头看着天花板,欲哭无泪。
韩国柱倒退十年,在A市算是混得颇显赫的人物,可最近十年却渐渐的显出颓势,十年前韩家最有钱的时候,有人说韩国柱差不多有五亿以上的资产,可连着几项投资失败,转战省城甚至进京发展失误之后,财产一直在缩水,全靠了几年前投资成功的商场在支撑,就是那间五层的商场,也有八成的铺子不是他家的,要每年给业主返利,他家赚钱的是商场一楼两间加起来不到一千平米的铺子和商场的管理费跟物业费,虽然卖掉铺子净资产一样可观,每年的收益也不是平民百姓可以想象的,可如果真得卖掉商场,那可是坐吃山空了,所以说他的固定资产虽说也值一个亿多点,可跟那些和他同样起点,甚至不如他的人在十年里发展相比,就差得太远了,更不用说外面早有传言,他的资产虽多,负债却也不少,投资商场和之前投资失败的项目,到现在还在每天涨利息,他的铺子、房子其实早已经抵押出去了,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可传言归传言,他照样一年换一次好车,名牌不离身,身边的漂亮女人不断,经常听说他大手笔的给女人买什么礼物,又听说他供女儿出国,给女儿在国外买车买房,所以信他是真有钱人的也不少。
韩家一共有兄弟三人,大哥国栋是个老实人,在机关里坐了半辈子,韩国柱一开始发迹的时候有大哥的功劳,对侄子也提携,因此韩国栋日子滋润得很,对仕途兴专职不算大,做到了科长的位置就再也升不上去了,还是整天开着名车乐呵呵的住豪宅,人说韩家的人都花心,韩国栋却是个例外,被妻子管得服服贴贴的,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绯闻,不过听说他老婆是个非常有手段心计的;老二就是韩国柱了,他原来是国企的技术员,因为超生了女儿失去了升职的机会,一气之下自己出来练摊,从在批发市场卖布开始起步,一直到现在成为资产上亿的大老板,从年轻的时候就花名在外,娶了有名的美女老婆之后,消停了两年又开始在外面风流,唯一值得人“称赞”的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本来他有一子一女,没想到儿子刚考上大学那年出了车祸,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被他视为掌上明珠;老三韩国梁,在兄弟三人中算是“黑羊”,他练摊比二哥还要早呢,却只混了个小康,靠着哥哥一直输血提携,现在弄了个中档品牌女装,在商场卖,倒也算是小富,他赚钱的本事不如他哥,风流花心倒比他哥哥要厉害得多,儿子三岁的时候老婆受不了跟他离了婚,把孩子留给了他,自己走了,他娶了第二任,第二任还没来得及给他生孩子,就被第三任给挤占了位置,第三任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两个人打打闹闹中间花花事不断坚持到了六年前,第四任又趁着第三任摔断了腿上了位,第三任不是好惹的,带着儿子刮了他一大笔浮财这才走了,第四任就是现任了……
林嘉木翻看着这一家的资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韩家在A市也算是有名,她本来就很注意收集这些家庭的资料,可是还是看得眼睛疼。
郑铎把她的IPAD接过来,继续向后翻看,“韩国柱的妻子,可以称得上是忍者神龟了。”光是资料里有名有姓人尽皆知的小N,就至少有十二个之多了,“韩国柱的老婆萧丽是做什么的?”
“原来她也是在一家国企工作的,超生被发现之后也失去了工作,跟着韩国柱练摊,后来韩国柱发达了,她就收心辅佐他……可是听说他嫌弃她在身边影响他“交往”又哄着她让她回去卖布,她又回去做布匹生意,目前发展得不错。”说起来也不是那种依靠着丈夫才能活的菟丝花,可就是活得这么憋屈。
两个人正在说着案子,郑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来电显示之后看了一眼林嘉木,“阿姨,我是郑铎……”
林嘉木拼命摇头,可郑铎还是坏笑了一下,“是,嘉木跟我在一起呢……没别的事,有个案子……是,挺好的我们……哦,您要跟她说话啊……”郑铎把电话交给了林嘉木。
林嘉木踢了郑铎一脚,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了电话,“妈……”
“你电话怎么没电了啊?你这样怎么干工作啊?你做这一行的电话很重要的你知道吗?”
“是,妈,我知道了……”
“你跟郑铎提了没有啊?”
“什么啊?”
“结婚啊!你都三十大几了,跟郑铎也交往了这么多年了,你要是害羞我去跟他提,你跟他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妈,是我自己不想结……”林嘉木翻翻白眼,不用猜她也知道妈妈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剧了。
“你傻啊你!你是女的,本来还比人家大,别人是青春有限,你是青春已过,再不结婚生孩子你就是高龄产妇生不出了……”
林嘉木把电话挪开,皱着眉头看着表,差不多三分钟之后把电话挪近,那边老太太还在唠叨,“我跟你说,你别想着敷衍我,我现在就在车站,马上就上车,这次你不结婚,我就不走了!”
124
嘉木语录:神一样的对手,不如猪一样的队友。
-----------------------------------------
林嘉木趴在方向盘上,像是受伤了的小狗一样哀嚎,郑铎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有二十个小时老太太才到呢……”
“知道。”
“要不然你先回去歇会儿?”
“不。”林嘉木靠在郑铎的肩头,“你让我歇会儿,我歇够了咱们干活啊。”
“嗯。”郑铎继续翻着IPAD上网,“你看。”他指着手挽着手从商场里走出来的中年男女,把IPAD翻到客户资料栏,虽然衣着已经换成了深秋的衣着,这对男女分明就是韩国柱和萧俪。
韩国柱穿着一件阿玛尼的大衣,夹着LV的男式手包,牵着穿着LV白色羊绒大衣的萧俪的手,韩国柱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帅哥,到老了虽然身材走样,脸上也满是松懈的横肉,眼睛因纵欲过度显得呆滞,可在中年人里,仍属于气质大叔,萧俪保养得极好,虽说徐娘半老却风韵尤存,打扮非常有质感跟品味,两个人携手走在一起,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俨然是一对伉俪情深的中年富商夫妻,羡煞旁人,谁知内里早已经腐坏不堪呢。
韩国柱之所以能够常年在外彩旗飘飘,却还能维持住家里红旗不倒不是没有道理的,据说他极会哄人,有了新欢不忘旧爱,经常给萧俪买各种礼物,对萧俪的衣着品味和尺码记得极牢,送得礼物多数不贵却贴心,更不用说各种甜言蜜语了,比如现在,韩国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萧俪逗得哈哈大笑,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林嘉木对着后照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拎着包下了车,郑铎把单反相机放在风挡玻璃后面,拿着手机佯装在上网,实际手机的屏幕已经跟单反相机相联,一直密切关注着林嘉木和韩国柱夫妻的互动。
韩国柱本来就天生自带美女探测仪,林嘉木下车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她,眼见林嘉木要滑倒,不由得快走了几步,扶了一下她,然后又做绅士状,“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林嘉木皱了皱眉头,“这商场的地砖也太滑了,我一个年轻人摔坏了就摔坏了,真要摔坏了老人小孩,看他们拿什么赔。”
“是,是,我们一定改进。”韩国柱笑道。
林嘉木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商场的形象广告,那个站在上面做迎客状的就是……“啊……你是老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什么,顾客的满意就是我们的幸福,您的意见我会跟下面的人说的,当时新铺室外彩砖的时候,只考虑了美观跟造型,没有考虑到防滑,是我们的疏忽。”他说完又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和一张卡,“这是我们的金牌会员卡,您去五楼客服部填写一下资料就能激活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请您多提宝贵意见。”
“啊……这怎么好意思。”林嘉木看了一眼写满了头衔的名片,看起来是个“大人物”,“韩总是吧,真是谢谢了。”
“没什么,以后您来商场买东西,我给您打折。”
“谢谢了。”林嘉木点了点头,想要把名片跟卡收到包里,可是从包里取出名片夹之后,包就有点累赘,韩国柱很自然的接过包,“我替您拿。”
她把韩国柱的名片放到名片夹里,又拿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我是律师,我姓林。”
“哦,林律师。”韩国柱接过名片,只见名片上写着嘉木律师事务所,林嘉木,后面就是联系电话了,没有别的累赘,他接过名片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替林嘉木拿着包,没办法开自己的钱包,“呵呵……”
“不好意思。”林嘉木把名片夹放了回去,拿回了自己的包,韩国柱这才把林嘉木的名片放到了自己的手包里。
两个人的这一番互动持续了有三、五分钟的样子,就算是路人也能看出韩国柱明显的见色心喜,萧俪却早就将脸扭到一边,佯装没有发现。
林嘉木走出了老远,韩国柱还挥手告别,然后又接过妻子的包,开了自己的家的奔驰车的车门,让妻子先上车,自己又上了车。
林嘉木进了商场,在一层转了个圈,就出来了,回到停车场自己的现代车上,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韩国柱,韩国柱果然点开了来自新认识美女的短信,无意中也让自己的手机中了木马。
两分钟后,韩国柱的所有通讯纪录已经在林嘉木的IPAD上了,他除了现在正在用的Vertu,还有一只土豪金,两部手机Vertu用来打电话,土豪金用来玩微信、陌陌,土豪金的联系人几乎都是女性,活跃的联系人至少有四个以上,其中一个叫野百合的,跟他交流最多,两个人之间的微信交流,单拿出来绝对是NC17级的黄|色小说,看来这位就是新欢了。
韩国柱跟萧俪两个人去了一间著名的西餐厅,郑铎把车停了下来,“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我喝杯咖啡就行了。”林嘉木指了指街对面的咖啡厅。
说起来韩国柱这人在林嘉木的办案史中很常见,他算是其中钱比较多的,她有个当律师时的朋友在妇联做法援,遇见的最穷的一位花心客是个农民工,身为农民工领着辛苦钱,却是在一座城市呆超过一个月,就会在当地包一个情人,每月的薪水说起来也不算少的三、四千,一年到头能拿回家一两千就算不错,他媳妇见一同出去打工的,家里盖了新房买了新车,自己家却入不敷出,跑来他打工的城市找他,抓了个现行不说,还差点儿被老公打死,派出所找了法援,她却舍不得离婚,等着老公回心转意,没想到老公见警察介入了“家务事”到医院又把在病床上的她打了一顿,最后她心冷了这才打了离婚官司。
嘉木的朋友说如果老公是亿万富翁花心就花心了,撑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钱不少给自己就行,可从萧俪身上看,不管老公是亿万富翁还是农民工,受伤就是受伤。
林嘉木翻看着萧俪的医疗记录,差不多有二十年的偏头疼历史、精神衰弱、慢性心肌炎、慢性胃炎,这个女人跟她的婚姻一样,表面光鲜,内里惨不忍睹。
郑铎捅了捅林嘉木,指了指窗外,只见窗外一辆宝马车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了一个穿着貂皮背心黑色拼皮高领衫搭皮裙长筒靴的女人,驾驶室里是一个有些瘦的中年男人,他半转身,好像是在替后座的小孩解婴儿坐椅的搭扣,她钻到后座里,抱出一个穿着宝蓝米奇棉服的男孩,然后一家三口人一起进了餐厅
“韩国梁和潘美美?”
“嗯。”
林嘉木留下了钱,挎着郑铎的胳膊从咖啡厅里出来,先回车里换了件深色的风衣,牵着郑铎的手也进了西餐厅,韩国柱的注意力被新加入的一家三口吸引了,并没有注意到跟自己有一面之缘的林嘉木跟一个男人坐到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这一家三口在这间品质不错的西餐厅里显得有些吵,主要是男孩子一直在吵着不肯进来,“不要吃这个破包包,我要麦当劳!麦当劳!麦当劳!”
“听话,我们只是跟二伯父和二伯母打个招呼!,打完招呼就去吃麦当劳。”那个年轻的女人声音尖利地说道,整个西餐厅都瞧着这三口人,他们却不以为意。
韩国柱站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快坐下,别让超超说话了。”
“我们路过看见您的车,超超一直喊着要见二伯父和二伯母……不停车他就哭……”这个女人把睁眼说瞎话发挥到了极致。
本来萧俪就已经有三天没看见韩国柱了,难得两个人要一起吃一顿浪漫午餐,没想到却被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一家三口给搅和了,她看了一眼已经周围,已经有顾客找领班投诉这吵人的暴发户一家子了,强令自己眉头舒展微笑,弯下腰耐住了性子抱住韩超,“超超想伯母了吗?伯母也想超超了,但这里是安静吃饭的地方,超超不要吵哦。”
“是啊,不要吵,二嫂,您这衣服在哪儿买的,好漂亮……”潘美美伸手就要去摸萧俪的羊绒衫。
这女人真以为这里是菜市场了,萧俪闭了闭眼,向后退了一步,“一般旧款了。”不止是潘美美表现得大失水准,连韩超也是在萧俪怀里挣扎了好几下,又扑到母亲怀里,她直起了身,看向韩国柱,韩国柱也觉得这三口人出现得不合时宜又丢人,他是曾经暗示过弟弟要跟萧俪搞好关系,但也没有这么搞的,无声地挥手赶人,韩国梁讪笑了一下,拉着还想说什么的潘美美走了。
韩国柱重新落坐,又陪着萧俪说笑了一阵,西餐厅总算恢复了平静,过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他借口上厕所出来了,打了个电话,“你怎么搞的?我不是让你一个小时之后在路口见吗?怎么来得这么早?”他本来的计划是把萧俪哄好,再“偶遇”弟弟一家三口,一起聊一聊天,弟弟借口有些事要跟弟妹出趟远门,不知道超超坐飞机乖不乖,他训斥弟弟不应该带着那么小的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把孩子留下来,带到自己家住几天,跟萧俪培养感情,没想到弟弟把他妥当的计划彻底搞糟了。
“超超醒得早嘛……我想着就早点出来了……”
“猪脑子!”
“行了,过两天再说吧。”
“哥……这事儿能过两天,我那个商场续租的事……”
“你还想白用我的场地啊?”
“我没想白用啊,不是今年的效益不好嘛。”
“不好什么,你们家在你们那一层是销量前三。”
“不赚钱,不赚钱……”
“行了,你付一半的店租吧,我是要返利给业主的,你别让我为难了。”
“哥……”
“别说了,要不然交一半,要不然走人,真当我是提款机啊,我现在……”
“知道了……你容我再凑凑钱……”
“凑什么钱,你那车是新买的吧?美美的衣服也是新买的吧?这才什么时候啊,就把貂皮穿出来显摆了,也不怕捂得慌……”
“哥……现在也要把她哄好嘛……”
“她,你给钱她就高兴了,不用哄,对了,颖颖那边你可千万要圆好谎。”
“知道了哥……颖颖乖得很……”
“你啊……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乖?韩国柱可真不信自己的女儿乖,可要说女儿有什么行动,他也看不出……山高皇帝远,她现在离家万里,真知道了这件事,又能做些什么呢?
125
嘉木语录:任何敢于对久经考验的广大中老年妇女掉以轻心的人,都会付出惨痛代价。
=========================================
林嘉木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屋里满是甜甜的饭香,汪思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做午饭,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头发和身上那些乱糟糟的装饰不见了,脸上的妆也洗掉了,素面朝天的像个刚被夺走玩具的小女孩一样瞧着电视直发呆,看见她回来了,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快逃。”
她把手伸到门把上,刚想要开门逃走,停好车在她后面上楼的郑铎就开了门,“嘉……”
林嘉木转回身,“嘘……”
“你别在那里搞怪了,我听见你回来了。”厨房里的人大声地说道,“我正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锅包肉,你不吃就没有了。”
“妈……”林嘉木万念俱灰地喊了一声妈,投降似的脱了鞋换了拖鞋,到了厨房,在厨房里切里脊肉的可不正是林嘉木的亲亲老妈,张雅兰同志。
与林嘉木的纤瘦不同,张雅兰身材可以称得上是壮,肩宽腰圆腿粗,偏偏是个时尚的老太太,穿着深橘色的套裙,烫着时有髦的卷发,脖子上戴着珍珠项琏,手腕子上的新疆和田玉镯子是老太太十几年前的预备要做传家宝用的,之前说过几次要给嘉木,都被她拒绝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
“妈,你怎么到得这么快?”
“呵呵,你以为我是坐火车的吗?我是坐飞机来的。”老太太提到自己坐飞机,带出了十分的得意,“我这叫突然袭击。”她目光一转,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目标十分明显的郑铎,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外面的是郑铎吧?”
“伯母。”郑铎深吸了一口气,笑嘻嘻地站到林嘉木身后,过去他冒充过无数次林嘉木的男朋友,这次却是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见丈母娘。
张雅兰眼睛微眯,“啊,你好。”目光却带着审视,老太太几乎把五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全都用在了几秒钟的审神上,身高:一八五以上,合格;体重:不胖不瘦且筋骨健壮肌肉发达,优秀;长相:五官端正英俊大气,优秀;衣着:干净整洁休闲中带点运动,鞋子也擦得很干净,合格;第一印象:合格。
“伯母您一路辛苦了,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吧。”
“不用了,我是坐飞机来的,嗖地一下就到了,一点都不辛苦,不过你们也真是的,雇了思甜这么小的姑娘做事就算了,还让人家给你们煮饭,要是不出来打工,人家也是在自己家让爹妈哄着捧着的,到你这里成了保姆了……”
“妈,她不是保姆……”
“我知道不是保姆。”张雅兰瞧着汪思甜笑了笑,“你们进去坐一会儿,我这里再炒个青菜就开饭。”
“郑铎啊,你家里现在只剩下你自己了啊?”饭后老太太夹一块肉给郑铎,郑铎礼貌性地放到了嘴里,刚嚼第一下,老太太就问了第一个问题,郑铎快速地把肉咽了下去,差点儿没噎到。
“嗯,是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你家原来的房子你还住着呢吗?”
“空着呢,去年嘉木建议我租出去,我找了个中介,租出去了,今年又买了间二手房。”
“哦,那你家离公司远吗?”
“不算远,我每天跑步上班,锻练身体。”
“也是啊,A市这边空气好,不用担心有雾霾。”
“是啊,空气很好。”
“你爸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我们俩个商量好了,到时候咱们买一梯两户的对门,你们生了孩子我们就帮你们带,你们俩个在外面忙事业……”
林嘉木夹了口菜还没吃,就被这话给吓到了,“妈,现在房价这么贵,哪里有一梯两户……”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跟你爸没少攒钱,哈尔滨那边两处房子都卖了,再加上老本,我不信不够在这边买房的钱,我打听过这边的房价,也没有高出多少……”
“这跟房价没关系好么……“我住惯我现在住的房子了……郑铎的房子也是新装修的……你们在哈尔滨生活了半辈子,搬过来的话你的那些老姐妹怎么办?你不是合唱团团长跟广场舞领舞吗?”
“别提了,这两个职务我都辞了,太累!我算是明白了,做平民百姓最好……”老太太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开始讲合唱团和广场舞团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涮碗的时候林嘉木挽了袖子过来帮忙,张雅兰这回倒是没阻止,把厨房的门一关,跟林嘉木说起了悄悄话,“郑铎这小伙子不错,长得帅,身体高,又能赚钱,又懂礼貌,最重要的……没公婆!你五姨说他家里环境不好,我看挺好的。”她说到这些撇了撇嘴,“她总觉得真真会嫁得比你好,这回在我面前算是服软了,要不是你真真嫁给那个姓夏的,你五姨得被扒好几层皮不说,真真得吃多少苦啊,她啊,就是太单纯,现在社会多复杂啊……我们合唱团有一位女儿就是嫁给了凤凰男,整天吃她的喝她的拿她的像是吃大户一样,她说起来愁得很,她女儿刚结婚的时候还算厉害,能拿得住丈夫,现在她女婿慢慢发展好了,全家人开始哄着姑爷了,就这样我看那小子也要变陈世美……这人啊,谁有不如自己有……”
林嘉木低头刷着碗,左耳听右耳冒,假装没听见,隔一两分钟点点头,“是,嗯,妈,你说得对……”
“你也别端着了,我看出来了,郑铎对感情挺深的,差不多你们俩个就把手续办了,咱们家也不缺房车,你们俩个经济条件也达到了,早结婚,早生孩子,我现在身体好,能帮你带带孩子……”
“我们在考虑……”
“你还考虑什么啊!再考虑下去你人老珠黄了……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啊!考虑!”
“妈……”
“别考虑了,结婚吧!趁着你爸还没退休,我的那些老姐妹还在,我们好好操办操办,也好收一收这些年随出去的礼……”张雅兰年轻的时候也是女强人,在厂子里做妇联主任的,说话做事雷厉风行,魄力十足,后来赶上国企上岗潮,她离开了工厂,坐机关的丈夫办了停薪留职,两人来A市做了一两年生意,觉得不适应又回了哈尔滨,丈夫回机关,她自己开始卖保险,做生意,虽说赚得钱不少,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当了合唱团团长、广场舞领队,这才又重新找回了自信,没想到合唱团和广场舞也不单纯,她跟人吵了几架生了气,也就心灰意懒了,窝在家里看了几天电视,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跟几个老姐妹八卦了一下,最后决定杀到A市逼婚……
“哦,妈,你让我结婚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张雅兰把抹布扔了出去,“你下午有没有事?”
“老妈来了,必须没事。”
“别为了我耽误你工作啊……对了,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咨询什么?别人问你法律问题,你回答吗?我听你五姨说好像不是这样的……”
“那个……这个……”
“别支支吾吾的,犯不犯法?”
“……”
“说话啊,犯不犯法?”
“不犯。”没被人抓到就算……不犯……
“嘉木……”郑铎在门口晃了一下。
“妈,我有事啊……”
“去吧去吧,去做你的事吧……对了,你现在还住在楼上?”
“嗯。”
“把钥匙给我,我困了,等会儿想上去睡一会儿。”
林嘉木僵了一下,机械式地点了点头,到办公室开了保险柜的门,拿了两个新钥匙出来,一个直接塞到了郑铎手里,免得老太太起疑,一个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妈,我放办公桌上了啊,等会儿你来取。”
“知道了。”张雅兰从厨房探出了头,笑道。
郑铎开了车打开了暖气,坐在驾驶椅上伸了个懒腰,“你妈真厉害……那嘴跟机关枪一样。”
“她现在还是文明模式呢……”林嘉木清了清嗓子,“谢谢你救我啊。”
“我不是故意救你的,是真有事。”
“什么?”
“韩国柱兄弟三个约了一起吃饭,特意说了不带别人,怕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约在了哪里?”
“扬春酒店,208。”
“几点?”
“下午五点,我订了207。”
林嘉木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不过是十二点半,“现在才十二点半……”
“你是想回去陪你妈?”
“……”
“那我们做什么?”
郑铎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看电影。”
汪思甜向后退了退,摆了摆手,“阿姨,我只不过是内勤,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林姐和郑哥回来一定要给她涨工资不待这么虐待童工的,这老太太一来就用唠叨神功逼着她洗脸摘耳环和装饰品,幸亏她没瞧见自己的纹身,否则真心会被拽着去美容院洗纹身,现在林姐和郑哥躲出去了,老太太又拿着桔子逼问她咨询室到底是主营什么业务的。
“你别骗我了,内勤对公司里的事知道得最清楚!别人只分管自己的一小块,办公室内勤抓全面。”
“阿姨,我们就三个人……”
“就三个人的话你能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阿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问你,你认识赵真真吗?”
“不认识。”
“不认识就算了。”张雅兰忽然收敛了气势,坐下了叹了口气,“唉,我知道我糊涂了,跟不上形势了,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在做什么了,什么挨踢,搜猴……哪像我们啊,年轻的时候进了厂,就知道努力工作得到领导表扬……”
她说的这些话,林嘉木在能听懂一半,汪思甜这个年龄能听懂的不到三分之一,偏偏张雅兰说起来就不停了,从她上小学讲起,一直讲到林嘉木上小学,事无巨细生动“有趣”,汪思甜也不敢乱动,只能一边听一边点头,屋里的空调开得有点足,阳光也暖洋洋的,没多大一会儿就犯起了困,强撑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总算向睡神投降了,上下眼皮粘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
“嘉木电脑的密码是多少啊,我想玩会儿斗地主。”
“她阴历生日……”汪思甜打了个呵欠……
“哦。”
“你困了就在沙发上睡会儿,我去玩斗地主了啊。”
“嗯。”汪思甜点了点头,倚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忽然醒了,不对劲儿,她好像惹了什么事……“阿姨……”她四下望去,已经没有张雅兰的影子了,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着……她好像说了什么很可怕的话……
她推了推办公室的门,反锁了……
林姐的电脑除了密码还有别的防护,也许阿姨只是想要斗地主……汪思甜自己安慰着自己,再说阿姨也不是外人……妈蛋,最近一班离开A市的飞机什么时候起飞……她要逃……嘉木姐就够精明可怕的了,嘉木姐的妈比她要可怕十倍。
126
嘉木语录:有些人生经验,是血和泪换来的。
=======================================
穿着深红薄呢套裙,白色衬衫的服务员,看见第一张毛爷爷的时候还有点犹豫,当看见第二张毛爷爷的时候表情就松动了,第三张毛爷爷摆上桌的时候,另一个服务员把手按在了钱上,“牙签跟吃剩的东西都可以是吗?”
“不过要分清楚这三个人。”林嘉木把一张韩家三兄弟的照片拿了出来,分别标注1、2、3……“分别拿到这里,这钱就是你们的了。”
“这个……被老板发现的话……”
林嘉木从包里拿出三个事先已经用记号笔标清楚的证据袋,“把东西直接放到这个里面,封好,然后交给我就行了,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放到里面,封好就行了是吧?”第二个说话的服务员乙点了点头,伸手去拿证据袋。
林嘉木把手按在证据袋上,“一定要拿对,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肯定不会错。”
“真的?”
“我最会认人了,只要我看过一次照片或本人,一个月之内都不会忘记。”
林嘉木点了点头,“好,我信你。”她把三张一百元的钞票一撕两半,一半给了她,另一半留在了桌上,“拿东西换钱。”
服务员点了点头,到了208包房,刚才的那个服务员则是犹豫又后悔,站在那里有点些尴尬,林嘉木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你既然看见了,事成之后我肯定会给你小费。”
“大姐,你们是要做什么啊。”服务员看林嘉木和郑铎穿得都很好,说话也很文明,可是没想到来包厢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把208的服务员也叫来,把门一关给两个人开起了会,拿出钱来让两个人做这么奇怪的事……
林嘉木跟郑铎对视了一眼,郑铎咳嗽了一声,“我有个朋友的老婆跟姓韩的有过一段,现在合好了,还生了个孩子,可我朋友越算孩子的生日越不对,想要知道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戴了绿帽子,他又不敢跟老婆明说,只好求我来帮这个忙了。”
207的服务员哦了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三位先生里面的谁了,他特别喜欢吃我们家的海鲜,尤其是生蚝,经常带不同的女人来吃……”她说到后来小声说道,“如果你们早说是因为这个,我也能帮忙。”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像你这样本份的姑娘不多了。”林嘉木拿起菜单,随意指了几个菜,“你帮我们点菜吧。”
“好的。”服务员知道不是做什么奇怪的事,觉得轻松了不少,拿着菜单出去的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许多。
208的服务员果然是极有效率的,林嘉木和郑铎刚吃到一半,她就已经把东西送来了,林嘉木另一半的钱给了她,又给了207的服务员一百块的小费,两个人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就在他们俩个一脸轻松地回到事务所的时候,一开门却是黑洞洞的,事务所并没有人,汪思甜在桌上留了八个字:“自求多福请假半天。”
林嘉木翻了翻白眼,天下最难的任务,也没有她老妈一半的难度系数。
“嘉木。”先进办公室的郑铎指了指林嘉木的电脑,“你走的时候关没关电脑?”
“关了……”
郑铎动了下鼠标,电屏幕亮了起来,有人动了她的电脑,并且不介意她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开机密码的?”她说到这里,想到了思甜,有时候她不在办公室,会让思甜输入一些文件或者把一些文件传到她的IPAD里,汪思甜是知道她的密码的。
郑铎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妈电脑程度如何?”
“使用是没问题的,据说在老年大学还学了一年。”也就是说,她那些因为办公室人少,并没有做太多隐藏的东西,老太太全都看见了。
“有多严重?”
“八级地震。”本来她做离婚律师她妈妈就不太开心,听说她终于转行跟朋友合伙做生意了,又担心她没有固定工作,知道她收入不错,逢年过节能收到她寄去的钱,每次回家看起来都是精神、物质都很好,在A市又买车买房,她这才放心,现在如果老太太知道她不做离婚律师了,反而做得是帮人抓外遇打小三的事,以咨询社之名行侦探社之实,违法乱纪……她八成是要被打断腿打包弄回哈尔滨。
“我陪你上楼好了。”郑铎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你不怕她连你一起修理?”
“神经粗,她不容易打疼我。”
“好吧。”
林嘉木和郑铎上了楼,还没开门呢,就听见里面音乐震天响,放得好像是“自由飞翔”……
她开了门,两个人进了屋,站在玄关处僵住了,老太太正用林嘉木花了五万大洋装的家用环绕立体声音响跳广场舞,一招一式颇见功力,尽显广场舞领队的风范……
“妈……”
张雅兰发现了他们俩个,把音乐给关了,“嘉木,你这套音响不错,花多少钱装的?”
“五万……”
“值,很值。”张雅兰笑道,“就是用得有点少啊,我看设备上都积灰了。”
“也不算少,我前几天还用它看蓝光大片来着。”
“是吗?那网上下载的电视剧能播吗?”
“能。”
“你替我下载全套的‘我们结婚吧’我要看。”
“好。”
张雅兰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傻站在那里的郑铎,招呼他坐下,“快坐啊,别傻站着,吃饭了吗?我煮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粥了,你们俩个一人吃一碗……晚上要吃得精……”
“阿姨,您别忙了,我们在外面吃完了。”
“哦,那思甜呢?”
“她有事先回家了。”
“那可真是个好孩子,别看穿得不三不四的,但是人单纯,你上次跟我说她家里出了点变故?”
“她妈妈发现她爸外遇,跳楼了,他爸娶了小三,她后妈怀了孕把她当佣人使唤,她一怒之下把后妈打流产了,进了少管所。”林嘉木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种事与其让老太太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如让她说。
“啧啧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张雅兰摇了摇头,“你们可得对她好一点。”
“嗯。”
“对了,晚上我住哪儿。”
“啊?”
“你这里面积虽然大,能住人的屋子就一个,我本来想跟你挤一挤算了,可是一开衣柜看见不少郑铎的衣服,他也是住在这里的吧?”
“那个……”郑铎尴尬了起来,“阿姨,我可以回家住。”
“回家住干什么啊?离得又远,现在天气冷要开空调,你回家住又浪费电,我不是老古板,你们俩个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在一起住很正常,我就是想问我住哪儿。”
“阿姨,我家里是燃气供暖,不用开空调那么麻烦,我养得花多,不管我在不在家都是恒温,一点都不浪费能源。”
“啊,你还养花啊?有没有照片?”张雅兰的话题一下子转到了养花上。
“妈,你跟我住主卧,郑铎回家,就这么定了。”林嘉木知道让老太太再纠缠下去,没准儿今晚她跟郑铎就要被捉奸在床然后只剩下结婚或被光ρi股赶出家门两个选项了。
张雅兰白了她一眼,“你看看你,我跟郑铎交流一下养花心得,又不耽误你做事,你快该干嘛干嘛去!”
郑铎拿出手机,翻着自己拍的植物照给张雅兰看,“阿姨,您看这是我养的杜鹃,这个是绿萝,这个是……”
“好,好,这花养得真好,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大男人,养花这么细心,我也养了几盆花,养得就不如你好。”她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把自己种得花给郑铎看。
林嘉木叹了口气,回了卧室换衣服,果然不止是她的衣柜被翻过了,抽屉也被十分“不明显”地翻动过了,床头柜也是重灾区,里面的盒装杜蕾丝也被拿出来看过又塞回去了。
林嘉木坐在床上,只能无奈叹气,遇上这样的妈,除了认了还能怎么样。
“明天早点来啊,阿姨烤蛋糕给你吃,再见,拜拜……”热情地把郑铎送出了门,张雅兰关上门就绷起了脸,“林嘉木!”
“妈!”林嘉木声音也提高了。
“好啊,你啊,你跟我说你辞职了我还挺高兴,从家庭到国家,培养你做律师,不是让你帮着别人打官司争财产的,是让你匡扶正义的,结果你背着我做得事更阴德,清官难断家务事,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你瞧你电脑里的那些记录,那一笔一笔的,你是没少赚钱,可人家的家也没了……”
“妈,来找我的人,都是走投无路了,对婚姻彻底失望了才来的,找着了证据,她们拿着去离婚,从比两眼一抹黑,被男人给甩了,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强。”
“你就知道人家拿到证据就离婚啊?人生一世,两口子一起过半辈子,谁没有过一时失足的时候啊,两口子里总得有一个能装糊涂的,事情过了也就过去了,人家还是好夫妻,你可倒好,专揭人疮疤,真离婚了,就一定比不离婚幸福?”
“妈,我没替任何人做决定。”
“你倒是没替别人做决定,你是帮助别人做了决定,亲眼看见,跟亲耳听到是两回事我的闺女,更何况这种事处理多了,对婚姻慢慢就会失去信心,也是我不好,对你关心不够,让你误入歧途……”
“妈,我并没有误入歧途,我是在做正当生意,我觉得我是在帮助别人。”
“别人都是这么想的吗?妈做了半辈子人的工作,这人……尤其是女人,没有不善变的,你今天帮了她,她对你千恩万谢,回头人家两口子合好了,你又成了恶人了,这种事妈见得太多了……”
“我不是她们领导,也不是她们的朋友,我跟她们货银两迄,彼此再无来往……她们怎么样,不关我的事。”
“真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一定要跟郑铎合伙?”张雅兰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嘉木,你可收收心吧,你今年都多大了,人家郑铎才多大,人家高帅富全占,有车有房有存款,为人又细心有礼貌,最要紧的,家里连个婆婆都没有,你这边一撒手,那边就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哭着喊着的要嫁给她……”
“妈……”说到底张雅兰还是怕这桩生意误了女儿的终身,林嘉木可以对任何人说我不需要男人,我是独立自主的女性,我人生的成与败毫无影响,可不能对自己的妈这么说……
“嘉木啊,听妈的,好好结婚生个孩子,把这个缺德的生意收了,安安心心的过日子,钱不够妈有……”
“妈,不是钱的问题,现在时代变了,来找我们的人都是打定了主意要不过了的……”
“真真也是?”
“妈……”
“难怪你五姨语焉不详的,原来是她雇你办了这件事,你不是帮真真的忙,你是在做本行,我的傻孩子,真真以后能找到如意郎君就算了,找不到的话,你要被她们母女怨一辈子。”
127
嘉木语录:不喜欢承诺的人,也许是最重视承诺的。
===============================
会被埋怨……甚至会被别人愤恨,这些林嘉木真得没有想过吗?她不止是想过,她甚至经历过不止一次,就算是亲眼目睹了丈夫跟别的女人在床上亲热,还是会有很多女人选择退让,转而去恨那个把真相摆在她面前的人,问题是林嘉木在意吗?
你来找我是为了真相,我把真相给了你,你把钱给了我,你我之间的一些就结束了,你感谢我是意外,你对我无感是你的本份,本来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只谈钱行吗?
可这话林嘉木不能跟母亲说,她对母亲最无力的地方就在于此,她不满周岁就被母亲送到了A市姥姥姥爷家,姥爷说她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妈妈很天真地说阿姨好……把妈妈说得哭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
可就是这样,假期结束了,妈妈还是跟爸爸离开了,原因只有一个,工作太忙,无暇照顾……
后来她被妈妈接回去上小学,妈妈像是要做某种补偿一样,对她事无巨细的关心,可林嘉木从来都觉得像是在作客,后来的种种折腾就不用讲了,妈妈对她来讲一直是有时候会消失不见,有时候会忽然出现,然后理所当然Сhā手她的生活,连她穿什么样的袜子都要管的存在。
在叛逆期的时候,她真希望妈妈不存在,她跟姥姥、姥爷在一起也能生活得很好,跟妈妈吵得也最凶。
现在她们母女的感情已经很好了,可每当妈妈Сhā手她生活的时候,都让她觉得呼吸困难,邻近午夜,妈妈已经睡着了,林嘉木从床是爬了起来,拿着手机到了厕所,蹲在马桶上,除了郑铎之外,却不知道要打给谁,张琪对她和她妈妈之间的事知道得太清楚了,可除了一个忍字,也给不出什么更好的建议,思前想后差不多有两三分钟,她还是拨通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喂?”郑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睡意。
“你睡了?”
“刚睡着。”
林嘉木忽然有些后悔要打这个电话了,如果两个人还是“朋友”关系,她会“理直气壮”得多,两人的关系有了改变之后,她觉得打这通电话更像是在撒娇……“我……”
“你妈妈说了些让你受不了的话吧?”林嘉木这个人看着圆滑妥贴,万事思虑周全的样子,实际如果是非常亲近的人,是很容易伤到她的,偏偏她又装得很坚强,让人看不出她受了伤。
“还好。”
“你跟你妈其实挺像的。”
“什么?”林嘉木提高了声音,她从没觉得她跟妈妈像。
“想想看啊,你们俩个都是完美主义者,情商都很高,也很有控制欲……又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非常有正义感……”
“我有什么正义感啊……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林嘉木,现在跟你说话的人是我,别装了,成不?”
“那我也不像她。”至少她不会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送回娘家,然后不管不问一心只忙自己的事业,她是干脆一心只扑在事业上,压根就没想过要孩子……也许……妈妈当初也不想要她?可却屈服于世俗的压力,结了婚要了孩子……虽然三十多了还纠结于这样的事挺没出息的,林嘉木还是坐马桶上叹了口气。
“你又想多了是吗?”
“没有。”
“没有才怪,明天上午咱们俩个争取把韩超的DNA弄到手,然后交给委托人就完了,他们家的家务事,他们自己解决,反正咱们收得是拿到DNA的钱,不用操别的心。”
“嗯。”谈起工作,林嘉木的心情好多了,“知道了。”
“明天还要工作呢,你去睡吧。”
“我妈打呼,我睡不着。”
“那我过去接你,你来我家住。”
“你打呼的声音更大。”
“呃?”
“算了,我去吃片安定片,睡觉。”
“别吃安定,出来走走。”
“你出来吗?”
“嗯。”
“好吧。”
林嘉木悄悄地换了衣服披了一张珊瑚绒的毯子出了门,下楼不过十分钟左右,郑铎就开着车来了,林嘉木开了车门上了车,看见郑铎的笑脸,心里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靠在羊毛车坐垫上,半闭上了眼睛。
郑铎摸了摸她的额头,“累吗?”
“困。”
“那就睡会儿。”
“睡不着。”
他把副驾的坐椅放平,“睡不着就躺着。”
“郑铎……”
“呃?”
“咱们俩个就这样好么?”她握住了郑铎的手。
“什么?”
“偶尔或经常睡在一起,每天在一起工作,不谈别的,只在一起……”现在这种状态最好,林嘉木觉得自己像是有一对蜡作的翅膀,飞得太阳太近会被烤化,离太阳太远却又会被冷死。
“好。”郑铎点了点头。
“你爱我是吧?”
刚说了不谈别的,又主动谈起了情,这个女人……“除非你说你爱我,否则我不会说那三个字。”
林嘉木笑了,点了点头,用毯子把自己紧紧裹住,爱这个字,两个人都没否认,却不想承认这个字背后的东西,他们俩个都经历过太多,也见过太多,承诺也许自有其魅力,可有些时候,却是最苍白无力的。
Little Star双语幼儿园向来是以收费贵教学水准高闻名的,据说有些家庭孩子一出生就在幼儿园注册了,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能够真正入园。
园长苏珊是个看着挺随和的英国大妈,汉语据说很不好,介绍教育理念的都是她的助理,一个叫安迪中年男人。
“我们幼儿园奉行得是美式爱得教育,采用的是美国私立贵族幼儿园的教学大纲,所有的班级都有一个中国班主任一个外教,实行双语教学,在英语时段全园只用英语沟通,力求创造最仿真的语言环境,不让孩子错过掌握语言的最佳时段。”
林嘉木挽着郑铎的手,一克拉的钻石戒指闪着光芒,“我们这次是替我姐姐家的孩子看幼儿园,她本来在美国工作,现在想要回国发展,但是对国内的教育环境不是很放心,让我多考察几家幼儿园,不瞒您说,您这里是我来的第一站。”
“我觉得您来过我们幼儿园,就不会再考虑其它幼儿园了。”园长助理说道。
“是吗?我姐说美国的新闻说现在国内好多企业,随便请一个老外当招牌老板,然后冒充外资……”
安迪的脸色变了变,“您说的那种机构我也知道,但是我们是第一间进入A市的幼儿教育机构,已经有十年的历史了,受到了家长的好评,请您相信我们绝不是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机构。”
“嗯,我的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她的儿子就在你们幼儿园,叫……韩超的……”
“韩……哦,是不是韩总介绍来的?韩总对我们幼儿园一直很信任,每年都会捐赠大量的图书。”
“原来如此。”林嘉木点了点头,又抬头看郑铎,“亲爱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是要再看看,毕竟是你姐交待的事,JJ的汉语又不好……”
“您如果想要后年秋天入园的话,最好现在就报名……”
“不能随来随学吗?我姐打算过了元旦就回来。”
“不好意思,我们的名额已经满了,而且不收Сhā班生,当然了,如果您有韩总的推荐或者是对幼儿园有所捐助的话,我们会适当的提前您外甥的入园时间的。”
现在不止是读高中要收择校费,原来读幼儿园也要捐助……林嘉木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哦,原来如此,我会跟我姐姐和姐夫商量的,您等带我参观一下校园,让我拍一些照片吗?”
“可以。”安迪跟苏珊讲了几句英文,苏珊点了点头,“苏珊让我带你们参观校园。”
他的话音刚落,苏珊微笑打了个招呼,说了句,“bye……”就光速消失了。
安迪带着两个人参观整个幼儿园,无非是说整个幼儿园的环境有多好,小班教学有多么的科学,在路过小小的时候,他指了指坐在左边第二张桌子的小男孩道,“这个就是……”
“超超。”林嘉木忽然很大声地说道。
韩超对自己的名字非常敏感,扭过头来看见校长助理带着一对陌生的叔叔阿姨,阿姨还很高兴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这个时候学校的下课铃响了,老师跟小朋友说了下课,韩超跑到了窗边,“阿姨,你认识我?”
“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啊,你不认得我了?”
韩超摇了摇头。
“上次阿姨还给你买了麦当劳吃呢。”
“麦当劳!”一听见麦当劳韩超表情立刻就亮了起来,“阿姨好……”
“超超真乖。”她伸手摸了摸韩超的头顶。
韩超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阿姨身边高大的叔叔就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块巧克力,“来,吃糖。”
“对不起,我们不准许小孩子吃外面或家里带来的食物。”
“哦,对不起,是我们不了解规则。”
韩超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的,并没有注意到摸他的头,让他疼了一下的阿姨,把几根带着毛囊的头发,放进了一个小证据袋。
“证据袋已经寄到你指定的机构,并且付款成功,请等候消息。”后面是机构地址跟电话还有EMS单号,林嘉木把这句话输入进对话框里,差不多五分钟后就得到了回音。
“已经确认属实,余款会在明天付清。”
林嘉木本来已经关了对话框,想了想还是点开了,“如果结果真如你所料,你预备怎么样?”
“我会回国处理,我们国内见。”
128
嘉木语录:有时候我们亲眼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
万豪酒店
新闻里不断滚动着低温橙色预警,街头的行人行色匆匆,湿冷的毛毛细雨夹着着雪粒,透过羽绒,棉,皮草层层地渗入人的身体,来往的旅客在推开酒店的门的一瞬,表情都瞬间放松了下来,在这个季节里,没有从室外快步走进暖屋子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韩颖把行李交给了迎宾员,经历了五年加拿大的冬天的她,觉得这样的气温简直能用“春天”来形容,不过显然周围的人跟她的感受并不一致。
“我昨天预定了客房。”
“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和信用卡。”
韩颖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和信用卡,服务员核对之后递给了她一张房卡跟一个密封银色金属箱,“这是您朋友拜托我交给您的东西,还有您的朋友给您的留言。”
“谢谢。”她接过箱子,看了一眼纸条上的信息,上面只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欢迎回国,祝您一切顺利。
三万元,换来两个DNA样本,跟父亲与堂弟是亲生父子关系的证明,梁亮说她被人坑了,她却觉得花得很值,更不用说这个附赠的金属箱了。
等她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打开金属箱,里面是差不多占据了金属箱三分之二容量的文件,有父亲的聊天记录,也有他跟别人的微信陌陌聊天记录,分门别类的介绍了现在父亲的固定“女友”。
现在父亲有两个女友,一个是四十几岁风韵犹存的离婚女强人叶舒,在父亲的商场有两间专卖店,照片里的她梳着对着镜头另一端的父亲微笑,看起来颇有几分姿色,却还是不如母亲好看;另一个女友是大学刚毕业的新鲜人王倩,现年22岁,被父亲养在一个小区里,生活所需尽是父亲提供。
韩颖之前知道叶舒的存在,她跟父亲差不多有五、六年了,据说不止没有花父亲的钱,反而会借钱给父亲,还跟母亲谈过,说不想破坏他们的家庭,只是太爱父亲了;韩颖出国留学,叶舒还送了礼物给她,韩颖当面笑着接了,转身就扔进了垃圾筒。
另一个王倩倒是位新人,照片里的她梳着齐刘海,穿着连衣裙,清纯得可以,韩颖翻看着聊天记录,她竟然一直在微信里叫父亲:爸爸。爸爸,你女儿在国外,我当你的女儿让你宠好不好?爸爸,我不应该任性摔了你送我的礼物,你原谅我好不好?爸爸,晚上我害怕,你来陪我吧。
韩颖看到这里,以为自己会一边吐一边扔了聊天记录,没想到自己竟然冷静地看到了最后,又拿出叶舒的聊天纪录对比,因为年轻,也因为嘴甜,这个王倩显然是新宠,旧爱叶舒貌似失了宠,经常打电话给父亲,通话时间却短得可以,微信聊天纪录里更满满的都是幽怨,我为了你如何如何,你现在却如何如何,不停地追问新人是谁,父亲却恶心地说年纪大了想要回归家庭之类的,引起韩颖注意的是叶舒说四年前为了父亲打掉了已经三个月的孩子……
四年前……也是那个贱人怀韩超的时候……韩颖想了想,从包里拿出自己刚买的国内手机卡,装到了自己手机上,拨通了叶舒的电话。
“喂?”这个时间段正是专卖店盘货的时候,电话里叶舒的声音有些哑,背景音很杂乱。
“韩超是韩国柱的亲生儿子,他在想办法让韩超入藉,韩超的生日是2010年6月7日,韩国柱的新宠住在丽景花园12栋8单元801。”
“你是谁?”
韩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卡拨了出去,扔进了垃圾筒。
又拿起酒店的电话,拨通了林嘉木的手机,“我继续雇你调查我父亲的所有行踪,需要多少钱?”
“对不起,我们不跟这样没有期限的单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介绍可靠的咨询社给你,差不多日薪一千就能搞定。”
“那你们接什么样的单子?”
“一个任务,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结算另一半,无论是一天解决还是一个月解决,都是同样的薪酬,通俗的说,别人家计日薪,我们家包活。”
“什么样的活都能包?”
“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我想要……我们一家人移民,远离那些极品亲戚跟小三、小四,还有那个韩超。”移民了爸爸不一定会改好,可是换了个环境,不再是大老板,爸爸英语也不好,他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他,到时候他们三口人,就能一起过平静的日子吧?韩颖觉得这个想法不太现实,可总放不开那个幻想,归根结底,爸爸在金钱和物质上从不曾亏待她们母女,对她这个女儿更是极尽宠爱,嘴上说得再狠毒,也没办法真正放下父亲不管。
“你想出多少钱?”
“十万。”
“你知道这件事操作难度很大吧?”
“移民方面的事我已经找过相应的专业机构,并不难,难的是让我爸脱手这边的所有产业,跟我们一起走。”韩国柱不是没想过移民,可他想的是全家一起移民,他坐完移民监就回国内,把她们母女扔在国外。
“韩颖,你知道你家现在的财产状况吗?”
“什么?”
“你翻看一下最底下的文件,然后再打电话给我。”
韩颖只顾着看爸爸跟小三和小四的微信纪录跟通迅记录了,确实没有看最下面的文件,她把最下面的文件翻开,里面的各种数据让她瞠目结舌,很快拨通了林嘉木的电话,“你怎么知道……”
“你爸绑定了手机银行,这个是我无意中知道的。”
“我爸他……”
“现在他在国内,还有这么一大摊子的产业,慢慢还利息还是能支撑下去的,十年之内差不多能慢慢扭亏为盈,一旦像你说的那样开始卖掉产业,你家的资金链就会出问题。”
“他连我们的房子,铺子,还有我妈赚来的……都押出去了……”
“是的,而且这个只是银行部分,我还没有更详细的调查民间借贷。”说到底银行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林嘉木能知道银行借贷的部分,也是因为木马太给力了,不光是聊天记录,连银行记录都一起传送了过来,林嘉木当成礼物打包给了韩颖。
“我明白了。”现在不是保家的时候了,是要先保自己跟妈妈的时候了,爸爸投资失败的事她是知道的,多一半是毁在女人手里,别人介绍美女给他,再加上几句吹捧,爸爸就会失去理智胡乱投资,出了事又碍于面子不肯追究,终究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
“让我跟我妈先脱身吧。”也许林嘉木会对自己执迷不悟的妈有帮助。
“韩颖,你一直想着的是让你妈妈离开你爸爸,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离开你妈妈?”
“什么?”
“不管怎么样,都是分开,不是吗?”
韩颖乱成一团的头脑忽然清晰了起来,是啊,妈妈那么爱爸爸,怎么舍得离开,可如果爸爸一定要离开她呢?伤心绝望之余,就会跟她一起走吧。
“嘉木!吃饭了!”
林嘉木挂断了电话,关上了电脑屏幕,反锁了办公室的门,这才应了一声,“知道了。”从抽油烟机的声音停了,锅勺之间不再发出刺耳的声音就知道了……
“怎么声音这么有气无力的啊?昨晚是不是出去着凉了?”张雅兰解开围裙,“对了,思甜跟郑铎呢?”
“他们俩个在办另一桩案子,中午不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连他们俩个的份都做了。”
林嘉木看了眼餐桌,小鸡炖蘑菇,素炒三丝,凉拌苦菊,黄豆芽汤,一水的东北菜,尝了一口不出意料的口有点重,郑铎还能吃几口素菜,汪思甜估计要哭了,“妈,郑铎和思甜口都轻,你不要加那么多盐。”
“我没加多少盐啊,就是小鸡里盐多了点,炖肉不放盐不香。”张雅兰摸了摸林嘉木的额头,“没感冒啊,怎么这么没精神啊。”
“没睡好。”
“你们年轻人真是的,我让你把郑铎留下来,我住办公室或者是沙发,你非要赶人家走,赶完了又要半夜跟人家出去,果然没睡好。”
林嘉木坐了下来,端起碗来吃饭,张雅兰见她没反应,叹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我知道你嫌我烦,可是除了我谁能这么烦你……我刚跟老姐妹通了电话,她女儿跟女婿之前一直说什么丁克,不要孩子,现在女婿后悔了,逼着女儿要么生孩子要么离,她气得在电话里直哭,一个劲儿的数落女儿傻,男人五十岁还能生,女人过了三十五就不好生了,吃了十年的避孕药,就算是不吃药了,也够呛能生出孩子来了,你也是一样,郑铎是个好人,你跟他结了婚……”
林嘉木放下了碗,站了起来,“妈,我有事,出去了。”
“林嘉木!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懂事!我在跟你说事呢!”
林嘉木没理她,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要跟妈妈吵起来,她穿上大衣换了鞋,拿了车钥匙出了门,留下张雅兰在她的身后跳脚。
129
嘉木语录:人是因为有了钱就有魅力,还是因为有了魅力才有了钱?
-----------------------------------
叶舒很崩溃,她以为自己经历过与自己一起白手起家的丈夫另有所爱和她翻脸离婚,带走了两个人唯一的儿子的时候,就已经崩溃过了,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真正伤心难过了,没想到一个电话,就把她虚伪的平静彻底打碎。
她知道韩国柱跟他的弟媳妇有一腿,甚至在他们俩个还没有一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要有些什么了,韩国柱是个嘴上有道德观,心里也许有道德观,裤腰带上绝没有道德观的男人,潘美美是个以为自己傍上了大款,成功上位,却发现自己原来傍上的只是大款的弟弟的女人,这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眼神就不对,潘美美对萧俪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她这个“小三”确是反应很大,明里暗里挤兑过自己好几次,他们俩个真搞到一起的时候,她也真下定决心要离开韩国柱。
可就在那个时候,她病了,连着两天起不来床,没有人注意到她消失的事,除了韩国柱,他来看了她,照顾她很久,也让她认了命,既然她的命就是这样的苦,那么睁一眼闭一眼又如何。
在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韩国柱跟她说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和死去的儿子他早跟妻子离婚了,在他心里他真正的妻子是她……她趁机跟韩国柱谈判,沾花惹草可以,玩到自己家里就不对了,潘美美到底是他弟弟的女人……韩国柱答应了她跟潘美美分手,后来两个人也果然分了手,她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
叶舒把手机狠狠摔向梳妆镜,为什么她不能生韩国柱的孩子,潘美美却能生?想到最近的过继传言,韩国柱甚至想着要让韩超认祖归宗,凭什么!
难道他跟她在一起,是为了钱吗?
叶舒离婚之后分到了将近一千万的财产,她经商理财攒下了大笔的家业,这些年韩国柱资金流有困难,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借,韩国柱也总会按时归还,再过一两个月又有别的状况时,他又会借走更多,甚至连她的房产证也被他拿去抵押了,叶舒真正陷入了恐慌之中,她不会被骗了吧?
她使劲地呼吸,拼命的思索,到底自己给了韩国柱多少钱,这些钱有多少他真是拿去投资了,还是拿去包养情人了?
“叮咚……”有人按响了门铃……
她从猫眼看过去,站在门外的是许久未曾露面的韩国柱……两个人好的时候韩国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粘在她身上,现在有了新欢,一星期都不见得来一回……叶舒恨恨地冷笑,他来得正好,新仇旧帐大家一起算。
韩颖用小勺搅着自己面前的朱古力,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林嘉木,“你觉得我给叶舒打电话是错的?”
“你做错了。”
“为什么?”
“你爸欠了叶舒至少五百万,他还用叶舒名下的房产担保贷了一百万。”
“什么?”
“你觉得你爸是那么长情,会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六年的人吗?”
“他……”
“不是叶舒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叶舒。”
“你是不是确定我会继续雇你。”这些事绝不是几小时之内能查到的。
“是。”发送了信息之后,林嘉木就决定继续查韩家的事了,没办法,就算在一瞬间她觉得她会放手,可理智告诉她,这件事韩颖还会找她。
“那现在怎么办?”韩颖知道有些女人骗走了爸爸的钱,也知道爸爸骗过有些女人的钱,但是叶舒被爸爸骗走钱的数目这么大,是她没想过的。
“祈祷你爸爸会把叶舒哄好吧,否则叶舒闹起来,你和你妈想要出国容易,只怕人走得了,钱走不了。”
韩颖脸涨红了,她可以不贪爸爸的钱,可妈妈吃了那么多的苦,奋斗出一片自己的基业,几十岁了却要一无所有……这让她受不了,“没有别有办法了吗?”
林嘉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了电话,“喂?”她静静地听着电话另一边的人说话,最后眉头略松。
“你爸爸跟叶舒手挽着手离开了叶舒家。”
韩颖松了一口气,她头一次感激起爸爸的三寸不烂之舌,“然后?”
“叶舒如果跟你爸爸说了匿名电话的事,他很有可能会怀疑到你。”
“然后?”
“你用过的电话卡在哪里?”
“我房间的垃圾筒。”
“把它捡回来,我有用。”
“好……吧……”
韩国柱恨恨地翻查着手机号码,知女莫若父,韩颖装得很乖巧,实际上最是诡诈不过,不到十岁就知道耍手段破坏他的约会,萧俪这些年赶走的女人,还没有韩颖赶走得多,往常他都一笑置之,毕竟那些女人只是玩物,玩几次就腻了,韩颖赶她们走,也算是帮他解决了麻烦,可这次她搞到叶舒头上就过份了。
他使尽了浑身解数,答应了叶舒分期还钱给银行,把她的房产证拿回来,也答应了她跟王倩分手,保证韩超绝不是他的骨肉,他绝没有想要让韩超认祖归宗的心思,最重要的是答应她跟她生个孩子……说实话,叶舒早就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如果是十年前的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钱,就签订这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
“颖颖……”
“爸。”韩颖看了看手表,她还没把手表的时间调过来,现在的时间是加拿大时间的凌晨,“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我想问问你,元旦回不回家。”
“不知道。”
“呃?”
“我跟你个朋友约了要去看大瀑布。”
“你不是去看过一次了吗?”
“这次是跟朋友去。”韩颖打了个呵欠,“爸,没事我去睡了啊。”
“好吧,晚安。”
电话是用国内的手机号码打过来的,韩颖还在加拿大……韩国柱皱了皱眉头,那会是谁打来的?
他拨通了那个手机号码,过了差不多有两分钟,就在他以为无人接听的时候,一个人接起了起话,“喂?”
韩国梁……“这个电话怎么在你那里?”
“什么?这个是美美包里的电话……”
“美美?”韩国柱皱了皱眉头,“行了,你把电话撂了吧。”
“哥,你找美美什么事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手机啊。”
“没事,按错了。”韩国柱挂断了电话。
原来是美美……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偷偷生出韩超,又拿DNA报告威胁自己,自己怎么会同意把韩超过继过来……现在又搞到了叶舒头上,难道她真得想要上位?也不想一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他韩国柱好歹在A市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会娶自己的弟媳。
别人都是没有女人愁,他是愁女人太多啊……
不管怎么样,要先把叶舒的情绪安抚好,他欠叶舒太多的钱,叶舒也知道他太多的事,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七哥吗?”
“嗯,我知道……我什么时候拖欠过七哥您的钱啊,明天我就让会计把利息打过去……七哥,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点钱……两百万就够了啊……我知道最近钱很紧张啊,五分利?好好好,什么时候能到帐?您放心,我这次是短期借款,马上就年底了,租金跟厂商的钱肯定会结清,您放心,我肯定会还给您……”
叶舒挂断了电话,对着破碎的梳妆镜冷笑,韩国柱以为他可以玩她六年不付出任何代价?刚才她问过她在银行的朋友了,韩国柱光是欠一家银行的钱,就有几千万,更不用说别家银行跟高利贷了,他这些年风风光光,靠得全都是借贷!看来她没有激怒他是对的,哄着韩国柱把她的房产证和钱都拿回来才是正经,别人的死活她不管,她人得不到,钱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韩国柱这个人,最大的毛病不是好色,而是自大,以为他是什么女性之神,任何女人都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被他的魅力所迷,根本不知道女人使起心计来有多可怕。
叶舒虽然恨他恨得要撕碎了他,最终想到的还是不能跟他彻底撕破脸,而是徐徐图之把钱要回来……至于再生一个孩子……叶舒冷笑,她早就不能生了……
“喂?”叶舒冷笑着接电韩国柱的手机,“你把房产证拿回来了?不,你不用来,我想看看店里的情形怎么样了,顺便去你办公室取房产证。”
房产证、百达翡丽的手表,韩国柱又在玩那一套不差钱的花样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自己也不会轻易上当,相信了他是亿万富翁,自己跟他会有未来……叶舒拿到房产证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既然有人要装大款,她也该学学那些傍大款的小女生了,不为了钱只为了情,瞧她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
“喜欢吗?”韩国柱笑问。
“喜欢。”叶舒点了点头,“正好去香港带。”
“香港?”
“是啊,我想去香港玩几天,你陪我去吧。”
“好,我陪你。”韩国柱搂着她笑道。
130
嘉木语录:表现新鲜红亮的苹果,也许里面早已经被蛀虫蛀空了。
---------------------------------
普通的女人看见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搂在一起会是什么表现?冲进去大打出手?痛骂一顿?萧俪默默地关上办公室的门,她早习惯了,大打出手的事她二十年前做过,大方的走进去跟对方打招呼她十年前做过,结果都是一样的,就算是打跑了小三又如何?结果马上又会有另一个来补位,她哭也哭过闹也闹过,结果就是现在这样,麻木了,不在乎了,反正小三就像外卖快餐,总有吃腻换别家的一天,她则是家里的家常菜,外面好吃的再多,男人也总会回家。
就算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还是一个人木然地走了很久,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喂?”
“妈,是我。”
“颖颖……这个时间你怎么还没睡啊。”
“妈,我回家了。”
“什么?”
“妈,你听我说,你现在在哪儿呢?是一个人吗?”
“我现在在商场。”
“那你别说话,听我说,我等会儿发给你一个地址,你来这个地址找我,妈,你千万别告诉我爸我回来了。”
“哦,恩。”萧俪点了点头,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对她来讲比丈夫还要重要,就是女儿了。
接到短信之后萧俪离开了商场,开车到了短信里的地址……万豪酒店。
“颖颖!你怎么回来了?”萧俪搂着女儿上下打量,“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在那边受欺负了?”
“妈,我没事。”韩颖让萧俪坐下,“妈,我问你,爸有没有再跟你提过过继超超的事?”
“没有。”萧俪摇了摇头,“他对我倒是比之前好了,昨天和前天都是在家住的。”
“妈,你可千万别上当,我爸是在哄你呢,超超是他跟我小婶生的。”
“什么?”萧俪险些站不住,韩国柱拈花惹草是一回事,偷人偷到自家的人身上是另一回事,“怎么会……你老叔知道吗?”
韩颖摇了摇头,“他知道也会装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盘你还不晓得吗?自从我哥死了以后,他跟我大伯哪个也没断了过继儿子给咱们家,继承我爸遗产的心思。”
“颖颖,你放心,不管你爸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过继超超的事。”
“妈,现在不光你不同意,叶舒也不同意。”
“什么?这件事关她什么事?”
“叶舒之前怀过一次孩子,被我爸哄着堕胎了,如果那孩子生下来,跟超超差不多大,你说她会容忍韩超认祖归宗吗?”
“那又怎么样?”萧俪扁了扁嘴。
“妈,先别管别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叶舒没孩子,年纪也大了,钱也被我爸拿去花了,她如果站在咱们这一边,肯定能把小婶打败。”
“那又怎么样……”
“妈,你好糊涂,我爸真把超超弄回家,不止是我爸的财产,你赚的那些钱早晚也得归潘美美!叶舒再怎么蹦,只要韩超不进家门,我还是我爸唯一的孩子……”
萧俪也不是真傻,她也是在生意场上混过的女强人,只不过遇上韩国柱的事会转不过弯,被女儿一提点,总算明白了一些,“叶舒不见得会帮咱们。”
“妈,咱们不用叶舒帮咱们,咱们帮叶舒。”
“你是什么意思?”
“我爸除了银行那里的贷款之外,是不是还有在私人手里借的高利贷?”
“这个……”
“妈,你别骗我,我爸虽然脑子好用,可他不懂财会,那些帐肯定有帐簿,杨会计退休了,除了你之外,他不会把帐簿交给第三个人。”
萧俪脸红了红,“这倒是。”所以说,在丈夫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跟孩子。
“妈,你把帐簿拿给我。”
“你要干什么?”
“我想知道知道我爸的家底,顺便帮帮叶舒。”
“你爸……他挺不容易的。”
“所以我们要替我爸想啊,您想一想,他现在这样拆东墙补西墙,总有窟窿大到补不住的时候,到时候他怎么办?你怎么办?我又怎么办?真不管他让他进监狱?”
“那你有什么办法?”
“移民。”
“你爸倒也提过这件事,他也说等你在那边站住了脚,咱们就全家移民,可是他说现在时机不对。”
是啊,银行也就算了,那些私人借贷的精着呢,绝不会放任韩国柱全家移民跑掉,稍有风吹草动被他们知道了,就是大事。
“妈,你觉得现在时机是越来越好了呢,还是越来越坏了呢?”
萧俪是管帐的,这一两年钱越来越难贷,银行越来越紧缩银根,私人借贷的利息越来越高,再加上韩国柱本身毫不收敛各种花费,窟窿不是越来越小,而是越来越大。
“所以我们要用叶舒。”
“怎么用?”
“托住潘美美,转移我爸的注意力,妈你先把你的那部分生意收了,财产转出去。”
“这个……”
“妈,咱们有退路,我爸才有退路啊。”
“可这样要是被你爸知道了……”
“我爸知道了,咱们的钱也已经转出去了,他能怎么样?那些可是你的钱。”
“可是……你爸说要我元旦之前把下家的货款结清,钱先给他,他有急用……”
“妈,你今年除了库存、房租、人工、流动资金,一年到头有多少纯利润?”
“两三百万吧,可他说要五百万周转……”
“你知道他送给叶舒的一块表值多少钱吗?还有他替王倩买的房子,衣服、首饰,每个月的零花,你的这些纯利润,将将只够他玩女人的……”
“我……”
“妈,你得替我想一想,你今年给他五百万,来年你还拿什么钱去进货做生意?倒不如干脆把这边的生意结束掉,把钱交给我,做加拿大投资移民。”
在把钱拿去给丈夫玩女人,跟交给女儿替全家移民,替全家人求一条活路之间,萧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可要怎么跟你爸说啊。”
“你就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他要五百万的话来年连进货的钱都没有,不如把生意收了退休,你去加拿大陪读,让他留在国内做生意。”
“你爸能同意吗?”
“你回家就跟他商量,他肯定同意。”说到底韩国柱防备所有人,都不会防备萧俪这个无怨无悔,离开他就会死的女人,这也是为什么林嘉木会建议韩颖这么做的原因。
“好。”
“妈,别忘了帐簿。”
“知道了。”
“你不用把原件给我,拿相机一张一张的照下来,在网上传给我就行。”
“好。”萧俪盘算着要怎么样把生意盘出去,却忘了问女儿要帐簿做什么跟怎么帮叶舒。
自从离开律师事务所,林嘉木就没有看过这么复杂的帐簿,她找了熟悉的老会计看了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总算搞清楚了韩国柱的家底跟他明明外债极多,却还是维持着虚假繁荣的原因,说到底是——资金流,三个字。
他首先从银行甲贷出钱来,然后投资,在投资还没有收回成本银行又已经到了还款期时,又从银行乙借贷,去还银行甲,因此他在银行那里一直有良好的记录,可是银行开始紧缩银根,所借给他的钱远远不够他使用时,他开始借高利贷,问题是高利贷的利息利滚利太厉害,于是他开始每月占用货款还利息和一小部分本金,在厂商要货款的时候,他又从高利贷或银行手里借钱去还货款,这样厂商那里的钱至少有一个季度是归他使用的,可是问题来了……来年的新合约很清楚,厂商要求月清月结,他使用资金的时限变成了一个月,叶舒又逼他把房产证拿了回来,银行的一百万又不再归他使用,因此他不再每年只跟萧俪要利润,开始杀鸡取卵,连萧俪生意的本金都要动用。
最后的清帐结果连林嘉木都大吃一惊,把韩国柱名下的房子和铺子的估值放进去,他的总资产将将能达到一百万,这个就是亿万富翁的真面目。
最可怕资金链一旦一个地方出现断裂,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线溃败,到时候连固定资产都会被银行收走贬值,会发生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也许连这一百万,也会消失不见。
还是那句话,韩国柱很聪明,他的商场跟旺铺都是优质资产,只要他勒紧裤腰带,过五年、十年苦日子,慢慢还钱,随着房地产升值,商场价值的提升,他还是能慢慢恢复原气的,问题是他不肯牺牲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年到头商场的纯利润除了被各种利息吃掉之外,有四分之一被他自己和韩家人吃掉了。
韩颖看见帐簿忍不住后怕,如果不是因为韩超的事她回了国,也许有一天国内已经天翻地覆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妈……”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缩在沙发上用睡衣盖住自己的脚,背后是忙碌的林嘉木、郑铎跟会计。
“你爸同意我变卖财产的事了,他说舍不得让我去陪读,可是更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外面,怕你被人欺负被人骗。”萧俪的声音有几分疲惫,做了决定的当天她就想跟韩国柱说,可韩国柱发了一条信息,跟别人去香港“谈生意”了,昨天才回来,在商场露了一面就不见了人影,又重新出现之后,跟带她一起浪漫晚餐,订了位看电影,萧俪趁着气氛好,把这件事说了,没想到韩国柱很快就答应了。
“嗯,妈,你不是说已经有人问过价了吗?”
“他们知道我是要去陪读,不止是货要出兑,连厂商关系都要兑,出得价都不低。”
“妈,你再等等,过一两周再找个出价最高的把生意兑出去。”
“我知道,妈不傻。”
“好了,妈,这事既然定了,我就给中介打电话。”
“嗯,你是不是几天没出酒店啊?你不用躲着你爸,他现在事多得很……”
“妈,我知道,他现在又去哪儿了?”
“不知道,反正不在家。”萧俪苦笑。
131
嘉木语录:齐人之福未必是福。
==================================
叶舒摸了摸耳朵上的红宝石耳环,这是去香港的时候韩国柱送她的礼物,他确实非常会哄女人,这次去香港他们住的是蜜月套房,他跟酒店说是跟太太N度蜜月庆祝结婚六周年,所有人都是叫她韩太,让她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一次明媒正娶的韩太的待遇,可这些足够挽回那些伤害?叶舒不信,她给了这个男人六年的时间,希望他能认清她才是最合适他的女人,现在想想根本是幻梦一场,最合适他的女人是萧俪那个忍者神龟,就算是忍到最后韩国柱玩不动了,回归家庭了又如何?那是家,不是垃圾回收站。
六年已经够傻,二十六年……简直是傻透了,“叮铃……”韩国柱的手机短信提示音透过水声传了过来,去洗澡也要带着手机,这个男人也实在“有趣”得很。
过了一会儿韩国柱一脸焦急地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亲爱的,真是不巧,商场的保安来了电话,上面突击检查。”
“哦?”叶舒挑了挑眉,“别是哪个美女突击检查你吧?”
“哪有什么美女,我的美女只有你一个。”
“真的吗?”叶舒伸手去抢他的手机,韩国柱拿着手机躲了开去。
“当然是真的。”
“是真的把手机给我瞧瞧啊?”叶舒挑了挑眉。
“给你瞧就给你瞧。”韩国柱把手机递了过去,“这对你没有任何秘密。”
叶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给我看我倒不看了呢,你不是有事吗?快走吧!”她站起身,脱下丝绸睡袍,露出里面的同色丝绸性/内衣,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
韩国柱自从她脱睡袍开始一直盯着她瞧,她露出性感内衣之后,差点盯到她的肉里,她钻进了被子,韩国柱也忍不住想要伸手摸出去,可是手机短信提示又响了,他看了眼手机,咬了咬牙,“你等着我,我处理完事就回来。”
“我可不等你,你走了,鬼知道几时回来!你走了我就换锁。”
“宝贝儿,别生气嘛!你知道我最爱你了!来!香一个!”他弯腰亲了叶舒的脸一下,恋恋不舍地拿了衣服到客厅去穿,几分钟后,叶舒听见了关门的声音,一咕碌从床上跳了下去,换了衣服抓了车钥匙也跟着出了门。
王倩把床上和地上的衣服全都塞进衣柜,勉强收拾出一个尚能称得上体面的卧室,把头发弄乱,眼睛揉红,盘腿坐在地上用土豪金刷微博加自拍,“干爹还没来,他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他上次走的时候说很快会回来,他走之后我哭了两个小时,我爸爸离开我跟妈妈不回来的时候,说得也是这句话,我还要再失去一次爸爸吗?”
发完这段感慨,她又附上一张自拍照,P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之后,才发出去。
“我知道很多人骂我是小三,说我不要脸,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比谁都干净,我比那些原配婊不知高贵多少倍,她们贪钱,贪男人,贪孩子,我只是贪一点偷来的时光罢了,干爹给我买衣服给我零花钱,根本不能弥补我失去的。”接着又拍了一张随意扔在地上的LV包装袋。
就在她顾影自怜的时候,对着镜头感叹自己红颜命薄的时候,门铃响了,王倩放下手机,飞也似地冲出去开门,跳到韩国柱的怀里,“干爸,你总算来了!我想死你了!”
“你在短信里说什么?说快要活不下去了?要死了?”
“是啊,干爸不要我了,我就去死……”
韩国柱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的小傻瓜,干爸怎么舍得不要你……”
王倩也知道自己的干爸抱不了自己多久,乖乖地上来,扒着韩国柱的肩头不放,粘得太紧以至于连门都忘了关严,她虽然只是荷叶边吊带背心配短裤,可胜在青春无敌,皮肤光滑紧致浑身上下满是青春活力,叶舒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她,这也是为什么韩国柱看见她的带图彩信,立刻放下一切冲过来的原因。
“干爸,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
“我出差了。”韩国柱搂着她坐到沙发下的地毯上,“我不是一直跟你通电话吗?你这个小傻瓜又乱想什么?”
“人家怕你不要我了嘛。”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韩国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这是他在香港背着叶舒买的,“你不是最喜欢凯……猫吗?这个是黄金猫,导购说是限量版,有授权书的正品。”
“是Hello Kitty啦!不是什么什么猫。”王倩拿到盒子,拆开来看,果然是黄金版,说起来不是很值钱,胜在可爱贴心,“我之前已经有一个了,不过跟这个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这个是港版,内地有的全都是仿的。”
王倩戴上了项链,却怎么样也扣不上扣子,“干爸,你帮我扣。”
韩国柱舔着舌头在晕黄的灯光下摸着王倩光滑细嫩的脖子,慢悠悠地扣着扣子,王倩一直笑嘻嘻地喊着,“痒,好痒……别闹啊……”她的声音又甜又嗲,能勾魂一般,韩国柱早就色授魂与,心神不属了……
“韩国柱!”门来传来踢门声,一个女人冲了进来……
萧俪这些天一直睡不好觉,理智上她知道女儿是对的,也知道丈夫并不是十分的可靠,有些事瞒着他反而好,可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瞒着丈夫暗箱操作算计他,结果就是一闭眼就整夜整夜的做噩梦,不是丈夫满脸是血的问她为什么要害他,就是女儿说家里破产了,再不然是丈夫搂着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消失在人海,她怎么喊也喊不回来,一整晚迷迷糊糊的最多只能睡一个小时,睡着了比醒着的时候还要累。
今天早晨不到六点韩国柱就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在商场八点开门之前就到商场,有事要说。
她七点半刚过就到了商场,却只有她一个人和值班的保安,又过了一会儿经理助理来了,韩国梁也来了,最后一个来的是现任出纳和会计。
她在商场的办公室打了个呵欠,喝了口浓茶水,跟经理助理聊了会儿天,这个时候韩国柱脸色极难看地走了进来,脸上有好几道像是刚刚止血的血道子。
“国柱,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报警了吗?”
韩国柱把她推开,“别废话,咱们帐上还剩多少钱?”
会计小心翼翼地说道,“除了要发给厂商的货款,还有六十万。”
“货款有多少?”
“两百万。”
“全提出来,我要用。”
“可是不发货款的话,他们说圣诞和元旦的活动……”
“只是延迟两三天而已!张助理,这几天无论哪个厂商打电话都说我不在,说银行那边出了问题,他们问就说马上打款。”韩国柱拍了下桌子,“萧俪你那边有几个人询价?”
“五、六家吧,给得价都不好。”
“跟他们说,三天之内谁给现款就把店兑给谁,我急用钱,你帮拿两、三百万我周转一下,先把货款堵上,下月五号收了房租我一并还你。”
“国柱!到底怎么了?”萧俪焦急地说道。
韩国柱摆了摆手,“你们都滚!”
出纳、会计和助理都飞也似地跑了,韩国柱平时是笑面,狠起来比谁都狠,萧俪跟着他进了经理室,“到底怎么了?”
“叶舒她跟我翻脸了。”
“怎么回事?”
韩国柱摸摸自己的脸,这种事他知道瞒是瞒不住的,索性说了,“她跟踪我到了倩倩那里,大闹了一场,她把我的脸抓破了,倩倩急了,把她给打了,她又找了几个店员去倩倩家把倩倩家给砸了,还说如果我不还钱给她,她就把我的事全都说出去,她知道的事太多了,手里还有证据……真要说出去,不光是我,就连大哥和……都要兜不住。”
王倩的存在萧俪是知道的,韩国柱这么没遮掩的把他女人之间的争斗跟她说了,是萧俪意想不到的,“可是……如果我现在就兑店……”
“你不现在兑店,你老公我就要跳楼了!”韩国柱像是任性的孩子一样大吼着,之后又安静了下来……“萧俪……我虽然爱玩,女人多,可是我的老婆只有你一个,全世界除了你跟颖颖,没有人是我的亲人……你不能不管我。”
萧俪叹了口气,蹲□抱住韩国柱,“国柱啊,经过这件事,你要是能明白,我和颖颖的好,我也就心甘了,我有的时候想,如果你不发财,咱们还住在厂子里的筒子楼,没准儿会比现在幸福。”
如果说谁上辈子欠了谁,韩颖相信妈妈一定欠了爸爸不知多少情债、钱债,这辈子要这样无怨无悔地还,她放下电话,哭了起来。
“怎么了?”林嘉木揽住她的肩问道。
“叶舒跟我爸翻脸了,逼着我爸还钱,我妈把店兑给别人了,至少比预期少兑了两百万,就为了给我爸堵窟窿。”怪谁呢?怪她不应该把韩超跟王倩的事告诉叶舒,还是怪爸爸无耻,妈妈耳根子太软呢。
林嘉木心算了一下,原来萧俪的店和仓库外加货差不多能兑三、四百万,再加上手里的资金和韩颖初期在加拿大的积累,母女俩个出去了,能生活得很滋润,现在就不行了,不过叶舒会翻脸无情,催命似的要钱,也在林嘉木的计划之内,不过这个计划是兵行险招,而且有些缺德,“韩颖,你现在该去见你爸了。”
“什么?”
“现在他面对这么大的危机,也该想想退路了。”
132
嘉木语录:有人说谈钱伤感情,事实证明不谈钱才真伤感情。
==================================================
“诶……七哥,您这话说得可就伤感情了啊,我什么时候借您的钱不是有借有还啊,就算是还本金有困难,利息我可是一天都没欠过,这次兄弟是遇见了一点麻烦……不,不,绝不是别人说的那样,说到底就是女人嘛……人家好歹跟了我六年,总不能让人白白的走了,除了她放在我这里替她投资的两百万,我又加了两百万给她,所以现金流动上就有点困难,等年底收了房租……没有,我老婆是因为想闺女了,自己身体又不好,又跟我生了点气,想要出国陪女儿……唉呀,你看她在哪儿干嘛?我不是还在呢吗?我人在,债就肯定不会赖,您要是真信不过我,就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过完年我一准儿把钱连本带利的全还给您!您看怎么样?哈哈哈哈……是啊,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您最了解我……是,是,是……改天请你一起吃饭,哪有啊,海鲜什么都吃不够嘀,美女也是泡不够嘀……行,行……好好……那回见啊……”韩国柱挂断了手机,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叶舒这次事做得太绝,不光跟他分了手,还到处宣扬他是假大款,真“负翁”,连商场里的业主都找他旁敲侧击地问消息,如果不是看他出来进去一切如常,出手大方谈笑风声,怕是打电话来打探的不止是七哥一个人。
“小吴,倒杯茶来。”
“好的。”
他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也以为是小吴来送茶了,没想到送茶的人送完了茶没走,而是走到他身后,揉起了他的肩膀,小吴向来老实,长得也一般,他放在公司里安抚大小老婆的,怎么会……更不用说这香水味儿出奇的熟悉。
“颖颖?”他一睁眼,看见女儿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我妈说要把店兑了过来加拿大陪我,立刻就飞回来了,你们俩个是不是吵架了啊?”
“没有。”韩国柱拍了拍女儿的手,“你妈在咱们家就是女皇,说一不二,我们怎么会吵架呢。”
“那她为什么要兑店?”
“她是想你了。”
“她要是想我就去加拿大陪我住几天,也不用兑店啊,爸,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了?”韩颖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韩国柱叹了口气,“没事。”
“爸,你有事别瞒着我,我在加拿大学了这么多年经管,多少对生意上的事知道一点,国内的情形我也听周围的一些朋友说了,你跟我讲一讲,也许我能帮上忙。”
韩国柱知道女儿性格最像自己,平时有点太精了,可多数是为了维护她妈妈,对自己还是很孝顺的,这次的事他也确实不能跟别人说,妻子向来经不住事,这些事知道一半就已经失眠了,大哥当了一辈子官,根本对生意场上的事一知半解,三弟更是个白痴,原来他有时候还会跟叶舒商量一下有些事该怎么办,现在事实证明叶舒这个女人太没良心不懂感情,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骨肉最可靠,就算是喜欢花自己的钱,那也是肉烂在锅里,自己就一儿一女,钱不给他们给谁?“唉……”韩国柱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难处讲了。
中心思想就是叶舒拿走的钱不多,五百万现金加房产证,但是他的资金链断了,现在借了厂商的钱在勉强支撑,萧俪的店虽然兑了一部分钱,能堵上这部分窟窿,问题是快要到元旦了,到给业主结租金的日子了,如果银行不肯再借钱给他,业主们闹起来,让人知道他的资金有问题,高利贷跟银行逼债,他就完蛋了,“闺女,你别怕,这次的事我有九成的把握能闯过去,银行也好,高利贷也好,是最怕你爸我从这商场的顶楼跳下去的,人死债了,他们哭都找不着调,实在不行了我就以死相逼,他们肯定会借钱给我,只是闺女啊,你爸太难了。”
“爸,你想没想过离婚。”
“什么?”
“你跟我妈,悄悄的把婚离了,把店铺和一部分现金判给我妈,反正人人都知道我妈要去加拿大陪读了,不如就顺便把投资移民也办了,以后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您买一张机票就直飞加拿大了,他们就算想打官司……”
韩国柱目光闪了闪,这个办法他不是没想过,他也知道有人这么做过,而且还挺成功的,萧俪的为人他是相信的,肯定不会不管他,假离婚肯定不能变成真离婚,可是这样做……
“爸,现在银行的钱越来越难贷,高利贷的利息越来越高,听说国家又要有别的政策,我好几个同学都已经悄悄办了移民,家长有些早就移过去了,您要是想移民,我知道一家公司很不错,我的朋友好几个都是通过他们全家移的……”
韩国柱显然是把女儿说得话听进去了,频频点头,“你让我再想想。”
“爸,您要是想移民,来年四月份就要开始报名了,咱们现在准备已经有些晚了,我现在就给我同学打电话,问他们中介的情形如何,您可得给我个准消息。”
韩国柱咬了咬牙,“办!我跟你妈明天就去把婚离了,先给你们俩个办手续!”
萧俪没想到自己怎么从兑店,替丈夫堵窟窿,到要跟丈夫协议离婚这一步的,她也不是没听说过跟自己家情形类似的家庭“假离婚”的事,可是从没想到过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样……能行吗?”
“妈,你跟我爸只是假离婚,又不是真离,等咱们俩个移出去了之后,我爸等国内的情况好转,也跟着移走,咱们一家三口在加拿大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样有多好。”
“这……”萧俪还是有些犹豫,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跟丈夫之间早就只剩下一纸文书了,如果连那一纸文书都没有了,她怕假离婚变成真离婚。
“唉呀老婆,你还信不过我吗?这些年我承认我是烂桃花很多,可是无论是元旦还是春节或者是你和女儿过生日,我哪次没陪过你?不管有没有那张证明,你都是我老婆!”韩国柱搂着萧俪哄道,“你看看这协议书上面写明的,你分到共同财产两百万,两间铺子一间归你,一间是女儿的!我只留下了公司和公司名下的产业。”
别人说他是亿万富翁,萧俪是知道他的家底的,钱不说,两间铺子是他唯一的优质资产了,“你……”
“你是真心的?”
“我当然是真心的,你要是跟我真离婚了,我真是要喝西北风去了。”
萧俪点了点头,“好,我们离婚去。”
韩颖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管是真离假离,爸和妈离婚了,至少属于她和妈妈的那一部分财产安全了,爸再怎么折腾都与她们母女俩个无关了,真有一天把国内的这些东西都折腾没了,去加拿大投奔她们母女俩个,爸爸再傻也知道收敛,至于韩超……爸留下公司和公司名下的那些产业有八成是为了韩超,爸这个人她是知道的,虽然生性凉薄,但对儿女不薄,韩超没生下来就算了,生下来了,又正是三岁多最可爱的时候,爸不会真不管他,可是心里想归想,到最后他能给韩超留下多少,是他自己的事。
林嘉木接过支票,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韩颖伸出了手跟她握在了一起。
林嘉木戴上墨镜离开了酒店,坐进了自己的车里,第一目的地就是银行,老妈讲什么她帮别人反而会被别人怨之类的,根本是不懂世态人心,如果你无偿的帮人,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你那叫事妈鸡婆,所有的事都是你挑唆坏的;别人花了大价钱雇你,你只需要完成别人的委托就好了,后续发生什么与你无关,这就好比别人从你手里买砂锅,你负责卖砂锅,至于别人用砂锅是煲汤还是熬毒药,都与你不相干,你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去管。
这桩案子就很典型,韩颖成功让父母“假离婚”,带着妈妈出了国,以后发生什么事,与她林嘉木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很久以后,林嘉木在新闻里看到了这样一个案子。
本地著名企业家资金链断裂,收到数十张银行的催款单,又被高利贷追债,带着远在加拿大的前妻和女儿寄给他的机票跟最后的几十万块钱去自己弟弟家接名为侄子的私生子,结果被弟弟和弟媳勒杀分尸,弟弟和弟媳带着钱逃跑,不到半个月就分别被捕归案,前妻带着女儿回国低调处理后事,又低调出国。
林嘉木数着自己保险柜里的钱,决定定存三分之一,活期十分之一,余下的做投资,至于电视里的悲欢离合,与她干系不大。
坐在机场大巴上,韩颖握着母亲冰凉的手,看着窗外的风景,决定把整个离婚计划都是自己找人谋划的事隐瞒一辈子,其实就算爸和妈不离婚又如何呢?无非多了妈妈替爸爸陪葬,可这样的话,身为女儿的她说不出口,现在她能想到的不是爸一次又一次伤她和妈的心,而是爸的种种好处。
“颖颖,你爸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但是个好父亲,你可别忘了他。”
“妈,我不会忘的,妈,你也别太伤心了……”
“不,我不伤心,我总算知道他晚上在哪儿了,一点都不伤心……算命的说得对,他最后还得跟我在一起,到不了别人那里。”萧俪抹掉脸上的泪水,捧着盛着骨灰的包袱,含泪笑道。
133
嘉木语录:婆媳关系,无论在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都会是世界性难题。
=============================================
杨蕾坐在小区的喷泉台子上,冷风透过她的毛呢斗篷渗遍她的全身,抬头看着不远住灯火通明的家,却一点都没有站起身走进去的力气,外面虽然寒冷,总是比“家”里好。
那个会在一年中最冷的那几天,坚持等在宿舍楼外接送她上课,每天给她买饭,然后央求宿管大妈让他进宿舍送饭的男人,并没有追出来,是啊,是她太不懂事,不懂体谅他的辛苦,不懂体谅他妈妈的付出,不懂结了婚当了妈就不再是那个娇滴滴让人哄的女孩子,身为独生女,不懂手足之情。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见来电人的姓名,眼泪一下子喷了出来,“爸……”
“蕾蕾,你在家吗?我跟你妈准备去看看你?”
“爸,你别来了,我不在家,我跟同学在外面逛街呢。”
“你这傻孩子,这么冷的天,路又滑,天也黑透了,你在外面逛街干什么?”
“我没有挑到喜欢的衣服嘛。”
“你啊,怀孕买那么多衣服干嘛?非要买的话周末让你妈陪你去,我买单。”
“爸,我有钱,不用你买单。”
“你婆婆怎么样啊?煮的饭合不合你胃口啊?她来了,我们反倒不好过去了,你妈还说不知道你婆婆知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好……”杨蕾说到这里,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蕾蕾,你声音不对啊,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就是外面太冷了,打了个喷嚏。”
“你这傻孩子,你在哪儿呢?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了爸,我自己打车回家。”杨蕾抬起头,那个男人总算出来了,正在东张西望的找她,她却不想跟他说话了,站了起来低头一边讲电话一边走。
“杨蕾!”男人发现了她,快速地跑了起来,杨蕾没走多远就被他给追上了,“蕾蕾,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懂事!快跟我回去,跟妈道个歉。”
“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是我让她来的吗?她自己来了不要紧,还要带着你侄子一起来,三岁多的孩子整天吵得我睡不着觉,说是一天给我做三顿饭,可哪一顿也不是我爱吃的,我妈给我买了那么多好吃的,她有给我做吗?说什么不会做,可为什么你在家的时候就会做了呢?”杨蕾挂断了电话,扭头跟男人吵了起来,“我今天明确地告诉你,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蕾蕾!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那可是我妈!”
“我肚子里的,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蕾蕾,她够忍让你了,你平时对大宝不理不睬的,她也告诉大宝你在家的时候不要大声说话,你看见满桌子的饭菜起身就走,她背地里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
“你的意思是我欺负她了是吗?你赶紧把她送回家,省得我继续欺负她!”
“蕾蕾!”小区里有几个遛弯的老人跟路过的人,看见他们吵得这么凶,都看向他们这一边,“你懂点事吧!别这么作了!”
“作?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忍过!”杨蕾冷声道。
“行!我说不过你,是我错了好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去吧!妈在屋里哭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妈哭一个多小时了,我呢?”
“别你妈我妈的,要是你亲妈,你会这样吗?杨蕾,你也是受过教育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孝顺?我妈连地都是跪在地上擦的,你还要她怎么伺候你!”
“伺候我?我没残废!不需要人伺候!我也不是奴隶主,手握着她的卖身契,我现在就给她自由!”
“唉呀我的祖宗!你能不能别这样!”
“你别叫我祖宗,我怕折寿!”杨蕾冷冷地说道。
“你怎么……”男人显然也没什么办法了,“这样吧,我明天跟我大哥和大嫂商量,让他们编个理由,把我妈骗回去怎么样?”
“真的?”杨蕾挑了挑眉。
“真的。”男人伸出手指发誓。
杨蕾摸了摸肚子,如果没有肚子里的这块肉,依着她之前的脾气,肯定是跟男人离婚没商量,可是现在……想想自己父母在自己结婚时高兴而欣慰的泪水,自己怀孕的时候父母的兴奋,男人在婆婆没来之前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办公室同事对自己的种种劝告,她咽了咽口水,真有一种吞下铁砂粒的感觉,“好,我们回去。”
林嘉木见过很多客户,但是像杨方跟程曼如夫妻这样的实在是很少见,杨方大概五十几岁的样子,气质儒雅,虽然有些年纪了,但也是颇有魅力的中年帅叔,程曼如长得比他看起来略年轻一些,气质很好,脸上画着淡妆,只是再精致的妆,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疲色。
“请问二位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们的吗?”
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最后是杨方开了口,“我想让你们调查一下我女儿和女婿。”
“什么?”
杨方叹了口气,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眼睛,“我跟我爱人都是医生,因为年轻的时候忙事业,要孩子有些晚,我三十一,她三十岁才生了蕾蕾,无论是我们双方的老人还是我们自己,对蕾蕾都溺爱了些,因此她有些任性,脾气不太好,说话嘴也冷,容易伤人,但是人很好,很懂道理,也很孝顺,去年她跟她的大学同学结了婚,婚后两个人感情很好,我的女婿性格绵软些,对她百依百顺,但是人很精明,EQ很高,我们都觉得这两个人性格很互补,蕾蕾也很快怀了孕,可是两个月之前,她的婆婆来了,情形就开始不好了……我的一个老同学,跟他们家住一个小区,给我讲了一些很不好的事,她的婆婆在小区里讲蕾蕾太娇惯,连内衣都不会洗,什么衣服都要送干洗,在家里面什么事都不做,对她也是大呼小叫的,想是使唤保姆……本来这些事我老同学不信,可昨天晚上,他亲眼看见了蕾蕾跟她丈夫吵架,了解到了一些事,觉得他们婆媳有矛盾,蕾蕾的婆婆比较传统,看不惯蕾蕾,蕾蕾也不是能容人的,连带着蕾蕾的丈夫也夹在中间难受,这样吵下去,怕是会出事。”
林嘉木点了点头,这种事就是传说中的婆媳之争了,这世界上唯有两种仇敌关系最难化解,一个是婆媳,一个是翁婿,尤其是婆媳关系,简直是古今中外第一难题。
“您是想要了解些什么?”
“我就是想要知道一下,蕾蕾到底好不好,她过得怎么样……她对我们一直是报喜不报忧的,可是我跟她妈,实在是不放心。”
蕾蕾的妈妈似乎是一直有话说,可又一直憋在心里,听见丈夫说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蕾蕾绝不是他们说的不懂事的孩子,她的婆婆虽然自称是什么干部家属,却是做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丝毫没有见识水平,偏偏有些小市民的狡诈,蕾蕾绝不是她的对手。”
“曼如!你这么说不利于团结!你这话要是让蕾蕾知道了,她肯定觉得自己闹得有理了,事情会越发不可收拾。”
“没什么不可收拾的,我一个妇科主任,难道不比她更懂得照顾孕妇?”
“问题是你能抽出时间吗?”
“我打报告提前退休总行了吧?反正我也是只差一年就退了。”
“唉!你的病人你都不要了?”
“不要了!”程曼如板起了脸,这两夫妻一个慢声细语讲道理,一个说话像机关枪一样,看得出来也是一个慢郎中一个急性子……
“杨大夫,程大夫,你们能跟我讲一讲杨蕾的丈夫家是什么情况吗?”
“杨蕾的丈夫姓闻,叫闻鸣,家不是本地的,是河北人,他的父亲叫原来当过兵,据说还是军官,转业后做了一家大型国企的中层,母亲原来就是普通女工,两人是家里的包办婚姻,他父亲转业之前,两个人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相处的时间不超过半年,他父亲转业之后,跟他母亲的关系时好时坏,现在据说年纪大了,没力气吵了,关系很好,闻鸣的哥哥叫闻英,年轻的时候好像出过什么事故,有点残疾,也没有上大学,而是自己开了间小超市,不知怎地娶了个挺漂亮的打工妹,这个打工妹嘴甜得很,在他们家地位很高,这次蕾蕾的婆婆不止自己来了,还带着孙子来了,就是这个嫂子出得主意。要依我的看法,什么都不要调查,事情明摆着,他们欺负蕾蕾,咱们把蕾蕾接回家,听闻鸣怎么说,反正她婆婆乐意住,就在那房子住着,蕾蕾跟咱们住!”
“你这样让他们夫妻以后还怎么相处?”
“你说中间夹个婆婆跟个三岁的孩子,他们夫妻又能怎么相处?”
林嘉木心道自己原来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程曼如憋了这么多话,杨蕾的性格如果像程曼如,再遇上个拎不清的婆婆,温吞水又孝顺的丈夫,不用调查就知道关系好不了,“我明白了,你们的委托就是日常调查是吗?”
“是的。”
“这个……”说实话,日常调查颇有些吃力不讨好,远不如那些有明确委托的案子赚钱,林嘉木并不想答应,“我知道一家能做相应业务的……”
“林律师,我们知道你们在业界的口碑,钱不是问题。”
“这不是钱的问题……”
“您是怕太耽误时间对吗?”杨方道,“这样吧,两个星期怎么样?你们调查两个星期,不管出不出结果,我们都会付费,费用就按……”
林嘉木拿出价目表,指了指背景调查,“我们没有日常调查的业务,唯一接近有只有背景调查,不过我们给出的资料也会比日常调查要多,比如您女婿在公司做得如何,有没有升职潜力,他的日常人际交往,他母亲的历史和她的日常人际交往,甚至可以包括部分关于你女儿妯娌的情况。”
“收费是多少?”
“两周……两万,先预付一万,事情结束后,再付一万。”这个价钱已经超过日常调查的一倍了。
“好,我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候取材自婆婆来了,怀孕六个月的儿媳打了胎,但绝大部分内容都做了改变,男方的背景也不再是凤凰男,后面又会揉和别的故事,结局也会不同。
134
嘉木语录:这世界上爱你最深的是亲人,伤你最深的也是亲人。
-----------------------------------
“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撞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杨蕾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踢了丈夫一脚,一开始她还会惊醒,以为家里进了贼,踢醒丈夫让他出去看看,现在她已经有些“习惯”了,翻个身虽然睡不着了,还能闭目养神一会儿。
没办法,婆婆太“勤快”,清晨五点就起床准备一家的早饭,收拾房间,有时还会开电视听新闻,到了七点钟准时开饭,如果门没锁就直接开门进来叫夫妻两个起床,被她儿子抗议了一两次之后,知道了要敲门。
杨蕾闭着眼睛数着自己还能睡多久,心里面的烦燥却是越累积越深,婆婆没来之前,他们俩个都是七点半钟起床洗漱,一起到小区附近的早餐店吃早点,吃完之后闻鸣开车送她上班,然后再开车去单位,两个人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可是自从婆婆来了,她每天都睡眠不足,被同事调侃熊猫眼。
闻鸣被踢得哼哼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他对这种噪音的忍受力要比妻子强得多。
杨蕾坐起身,使劲儿掐了他胳膊内侧的软肉一把,“你跟你哥说了吗?让你妈回家?”
“忘了。”
“你昨天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好困,让我睡觉。”
“睡什么觉外面吵得跟有人打劫一样,睡什么啊!”
“我妈那是在做早饭。”
“有五点钟起来做早饭,搅得四邻不安的吗?”
“蒸包子需要时间嘛……”
“我没打算吃包子!”杨蕾恨恨地说道,自从婆婆来了,家再也不像自己的家了。
“唉呀,睡吧!好困啊!”
杨蕾又踢了他一脚,扑嗵一声躺回床上,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哭声,得……闻家小太岁醒了……听这动静八成是又尿床了,她已经不敢想像自家的客房床被是什么样了,她跟婆婆吵,婆婆却不为意地说等你的孩子生下来了,一样会尿脏。
说得好像她会不给自己家孩子包尿布垫尿垫一样!她觉得无法忍受的事,在婆婆面前竟然是理所当然,杨蕾觉得自己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说不定到什么时候就要绷断。
外面的孩子哭了一会儿停了,杨蕾不用去听也知道婆婆又拿自己吓唬小孩子,“哎哟我的大宝别哭了,把你小婶听见了她要起来打你了。”
这种话别说是背后,当面她都听过无数次,好好的孩子她稍微表现出一点想要亲近的意思,就吓得一边尖叫一边哭,好像她是虎姑婆!
杨蕾在床上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在自己的父母出钱付了首付的房子里受这样的委屈,七点钟婆婆准时敲门叫他们起床的时候,她闭着眼睛听着丈夫起床,自己纹丝没动。
“蕾蕾,起床了。”闻鸣推了推她。
“我没睡醒,我要睡觉!”杨蕾大声地喊道。
“别任性起来吧,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想睡多久睡多久。”
“滚!”杨蕾大声地喊道,“我叫你滚你听见没?我要睡觉!”
闻鸣哂然一笑,平时只有夫妻两个,杨蕾怎么说他他都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杨蕾这么大声地骂他,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见杨蕾拿被子裹住自己一副不想起的样子,他也有些生气了,不就是怀个孕吗?全家把她当女皇,她也真把自己当成了女皇,一丁点违逆都受不得,“不起来拉倒!”
他开了门出去,果然看见了母亲担忧的眼神,“没事儿,杨蕾刚怀孕,缺觉。”
“哦。”婆婆点了点头,“这也是难免的,现在的年轻人命好啊,我怀你和你哥的时候,快生了还要早起做全家人的早饭,做完人吃的,做猪吃的……”
“妈,吃饭吧。”
“好,吃饭。”婆婆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她这辈子是没媳妇命了,老大媳妇鬼精鬼精的,整天拿自己这个婆婆当保姆使唤,就算是自己说要来伺候怀孕的小儿媳妇,还是逼着她把孙子带上,结果到了小儿子这里,小儿子又是个怕老婆的,小儿媳妇是大小姐,更难伺候,唉……她自己委屈不要紧,难受得是儿子也受委屈,被媳妇像数落儿女一样的骂,大儿子残废了,小儿子可是有出息的大学生,工作又好,怎么也是这样呢。
她一开始就不希望小儿子找独生女,杨蕾看着就不像个省油的灯,可儿子铁了心想娶,丈夫说亲家都是高知,养出来的女儿知书答礼,不像农村出来的女人一样不懂事,她一咬牙,只好忍了,没想到现在她的担心都成了真。
人家娶儿媳妇娶回来的都是能生能干活,她可好,娶回来一个活神仙……
不吃饭就不吃饭,看到时候谁饿……
她陪着笑脸转身进了厨房,给洗漱完毕的儿子添粥添菜,又喂孙子吃饭。
杨蕾七点四十才出来,闻鸣已经吃完饭半天了,正在逗大宝玩,“大宝,小婶给你生个弟弟玩好不好?”
“小婶生妹妹!”大宝说道,闻老太太的脸立刻就撂了下来。
“大宝!你怎么说话呢?”
大宝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叔叔和婶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大宝,你别哭,生妹妹好,我就想要个闺女,闺女是贴心小棉袄。”杨蕾说完看了一眼婆婆,“闻鸣,你吃完了吗?吃完了先把车启动起来,我收拾完就下楼。”
“吃完了。”闻鸣站了起来。
“蕾蕾啊,天这么冷,你干脆把工作辞了吧,别干了,在家养胎多好。”
“辞职?”杨蕾看也不看婆婆,“辞了职谁给我发薪水啊?房贷、车贷、孩子的奶粉钱,哪一样不要钱?就光指着闻鸣的那点工资,我们娘俩非得喝西北风去不可。”
“哪能啊,闻鸣是公务员……”
“公务员怎么了?一个月赚得还没我的零头多,也就是说起来好听罢了。”杨蕾说完就进了浴室洗漱,留下话说到一半被顶回去的婆婆。
“闻鸣,平时她就是跟你这么说话的?”
“妈,她性子直,说话直来直往的,心眼不坏。”闻鸣陪笑道。
“哼。”闻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她跟丈夫也是吵了半辈子的,可从来没有一天早晨不起来给全家预备早餐,更从来没敢这么对丈夫说过话,这世道……真是是非颠倒了。
长辈这东西,如果是婆婆,还可以吵可以躲,实在忍不了了,就连她儿子一起轰走离婚,没了那层法律上的关系,彼此跟陌生人没什么不同,可如果是亲妈呢?不管怎么样,都只有忍这一条路了,实在躲不了就避开,就算是避开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而是带着十分的粘呼。
林嘉木差不多有十几天没回自己家了,也将近十天没进公司了,好多事她都能在别的地方处理,客户可以在茶馆见,电脑随身携带,晚上在郑铎那里住,衣服不够穿就买,关键是要能躲开自己的妈。
可是她人躲得过,电话却躲不过,一不能拒接还不能拉黑,只能在电话里虚与委蛇,说自己业务多工作忙,实在是没时间。
今天如果不是需要回公司取东西,林嘉木根本就不想上楼,开门之前一直在祈祷张雅兰女士不在,没想到……她刚把钥匙j□j锁眼,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你还知道回来。”
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妈!您怎么在公司啊?”
“我在公司守一个星期能见到你的人影,如果我在你家,是不是一个月都看不见你?”
“妈!我很忙!取几件东西就要走,郑铎在楼上发动着车子等我呢。”
“你忙是吧?我跟你一起去忙,看看你到底在忙些什么,连跟自己的亲妈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我忙事业不行吗?”林嘉木的脸也冷了下来,“妈,别逼我把话说绝,您这次实在有些太过份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在你小的时候就把你送你姥姥家?我那是逼不得已……”
“我没怪你,我在我姥姥家住的那些年过得最快活。”林嘉木说道,“妈,我都三十几了,你别干涉我了行吗?”
“不行!我是你妈!我就要干涉你!我要你走正路……”
“我怎么不走正路了?”
“你干得就不是什么合法生意!我都搜索过了,你这种私人侦探性质的侦探社国内根本就不承认!所以你公司只能注册成咨询社!”
“那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不合法,就去举报我啊!”
“嘉木!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妈!你能不能回哈尔滨?”
“我说了,你不走正路,不结婚,我就不走!”
“结婚……你信不信我现在走大街上找个男人花九块钱就扯个结婚证?不就是个手续吗?跟谁不能办啊!这年月那破东西有一毛钱的用处吗?”
“你……”张雅兰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发晕,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135
嘉木语录:控制与反控制,是8成中国家庭的主要矛盾。
======================================
妈妈是什么?在上小学之前林嘉木是没有真正的概念的,她当然知道别人的妈妈是什么样子,无论是张琪还是王梓明的妈妈都是慈母,虽然有的时候会很严厉,甚至生起气来会打人,可是他们就是有妈妈,对她来讲所谓的妈妈就是在电话里面会跟她说几句诸如要听话,好好学习之类的空泛言论的陌生声音或者是过年的时候对她很好,带很多衣服跟玩具给她,会给她糖吃的陌生“阿姨”,姥姥说她三岁那年妈妈走的时候她哭得特别伤心,可她已经没有印象了,在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是对妈妈的来来去去毫不介意的。
上小学之后回到哈尔滨,妈妈除了一开始送过她几次之外,余下的时间里一直是爸爸送,在发现她非常独立自主,七岁就会一个人过马路,会自己挤公交车之后,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做钥匙儿童,有的时候她回家了,爸爸妈妈还没回家,留给她的理由永远是忙。
现在林嘉木回忆自己的整个童年,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对爸爸也好,妈妈也好,印像都不深,真正刻骨铭心的记忆差不多就是爸妈吵架,他们年轻的时候关系真的不好,吵架的理由也很琐碎,差不多一周就要吵一两次,吵完了互不说话,把门一关开始冷战,虽然大部分时间隔一两个小时就会没事,可那种阴影一直留在林嘉木的脑海里。
哈尔滨不是她的家,她只是个客人,做为客人她不给别人添麻烦,别人吵架的时候她也会躲在一边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想着什么时候能回“自己家”。
后来妈妈下岗,爸妈吵得更凶了,吵到最后就只有离开哈尔滨,到A市发展,或者离婚这两条路,于是爸爸妥协了,办了停薪留职,两人带着她到了A市,她不觉得爸妈失去了稳定的工作有多可怕,她只是很高兴要回A市了。
后面的种种折腾细节她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早晨起来的时候爸妈不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爸妈还是不在,高中的时候尽管黑龙江的分数线要比A市这边高得多,选择也多,她还是自己选择了回A市读高中,一直到上大学、工作,她一分钟都没想过要回哈尔滨,她不想再做客人了,可是随着妈妈退休,时间越来越多,妈似乎开始有时间来关注女儿了,问题是她所谓的关注,更多的是控制,偏偏林嘉木是个野生野长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被控制。
她坐在母亲的病床前,想了很久,想到最后有些想笑了,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她几分钟就能分析透,甚至给出几种选项,发生在自己身却像是面对一团乱麻无从下手。
她摸了摸母亲的头发,总是以一头黑发示人的母亲,仔细看发根,三分之一的头发已经白了,她都这么大了,母亲能不老吗?
她常常觉得母亲不了解她,她其实也不了解母亲,母亲晕倒了之后还是思甜跑了过来,从母亲的衣袋里拿出硝酸甘油让母亲含服,思甜知道母亲有高血压,自己却不知道。
交完费回来的郑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跟大夫谈过了,阿姨没什么事,只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林嘉木点了点头,可是不刺激……自己真要顺她的意结婚,再顺她的意生孩子,哪天过不下去了,还要顺着她的意凑合过?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事生死皆不能自己掌控,现在看来竟连婚姻都不能自己掌控了,林嘉木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黑洞里,四面都是冰冷的墙,毫无出路。
“嘉木!嘉木!”张雅兰闭着眼睛找女儿,林嘉木有些别扭地握住了她的手。
“妈。”
张雅兰睁开眼睛,看见林嘉木和郑铎在一起,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嘉木啊,妈没逼你嫁你不认识的人,也没逼你相过亲,你跟郑铎在一起这么多年,妈只是希望你堂堂正正的嫁给他,不行吗?”在老人眼里,自己的女儿本来就比男方年纪大,男方又无论身高还是外貌还是经济环境都是极好的,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又住在了一起,结婚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结婚才是不合理的,自己的女儿随时可能被甩掉,真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
“阿姨,你安心养身体,嘉木您就交给我吧,我肯定让您满意。”
“真的?”张雅兰的眼睛亮了起来。
“阿姨,我跟她在一起,就是想娶她,绝没有二心,要说怕也是我怕嘉木离开我,我绝不会离开嘉木。”
“你保证?”
“我拿我的命担保。”
“你不用拿你的命担保,你只要跟嘉木订婚,过年的时候回去办个喜宴,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张雅兰一时激动,又有点头晕,只是这回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林嘉木想说几句,郑铎却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阿姨,时间的问题您得给我时间,您是知道嘉木的脾气的,她脾气倔,您要是跟她针尖对麦芒,她脾气来了就真不结婚给您看了,您把结婚这事儿交给我成吗?”
“成,没什么不成的。”张雅兰对郑铎的态度,比对林嘉木的态度好多了,说到底,她最在意的也是郑铎会不会变心,在老人家眼里没有年轻人的那些花花肠子,结婚了,就是一辈子,郑铎的保证,比起林嘉木的话要管用一千倍,“嘉木啊,你的那个生意……”
“妈……”
“你真不会被抓?”
“妈,我做了这么多年了,不会蠢到真得犯法被抓。”
“是啊,伯母,她比我还严谨呢,犯法的事我们绝不会做的,您想想看,我们在A市做了这么久,要不是跟官方和私人的关系都很好,怎么会是A市最好的呢?”
张雅兰见郑铎这么说,心放下了一半,“这样……真没事?”
林嘉木慢慢也调适了过来,她在别人面前都那么能忽悠,在自己妈妈面前,反而脑子转得慢了,像是郑铎那样看似答应了,实际什么也没答应,看似解释了,其实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让老太太想着他们“上面有人”不会被抓的方法,本来也是她擅长的,我们面对亲人的时候,总会比平时真实,可有的时候真实是会伤人伤己的,“妈,那些找我们的人,都是已经过不下去了的,如果夫妻恩爱,谁没事儿会找我们去调查对方呢?所谓的调查,也无非是想在离婚的时候多点证据,多拿些钱,现在女人可怜,男人花花肠子多,在外面有了小三要上位离婚,偷偷转移财产的都是好的,有些真是连隔夜的粮都不给老婆孩子留,我们多半是帮人的,男人走了,多留点钱过日子也是好的不是吗?”
张雅兰点了点头,“我也不是那么不开通的人,我们老年合唱团里有四分之一的儿女都离婚了,有些还离了两回……也确实有人被甩得很可怜……”
话就是这样,同样的事,换一种说法,也许就容易让人接受了,张雅兰心情好了些,在医院观察了一夜就出院了,林嘉木再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家,搬回了家里,只是这样一来,她去查杨蕾的事,已经是隔天了。
杨蕾家的位置很好,新建不过三年的小区,花园、广场、喷泉、绿地一样都不少,无论是学区还是配套设施都是极好的,当初选房的时候杨家应该是经过一番考量的,所有的考虑都是为了一步到位,省得女儿继续折腾。
可是这样位置,面积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就算是在三年前,价格也是不菲的,听杨家二老说,闻家当初不同意杨家付全款,而是提出了两家出同样数目的首付款,让两个孩子一起奋斗还贷,后来房子买下来之后,房价太高,杨家付了首付,闻家出了三十万买车装修,购房合同上写明了户主是闻鸣和杨蕾两个人,说起来杨家条件虽好,闻家也是小康人家,闻父在国企里面,赚得也是不少的,闻家又只有闻鸣一个人有出息,闻父对闻鸣还是比较舍得付出的。
可问题出在闻家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嘉木特地了解过闻家的种种,光是杨蕾跟自己父母说的部分,就很复杂了,闻鸣的父亲闻杰当兵之前就是高中生,当了兵之后自己努力上了学校提了干,是非常有头脑和素质的人,可偏偏被自己父母安排了包办婚姻,娶了只有初中文化被招工进城的女工,闻家当时也是一半是农一半城市,家里还有大菜园子,甚至还养着猪,杨蕾的婆婆安素珍又素来懂得附低做小孝敬老人,友爱弟妹,照顾儿子,在他没从部队回到地方的时候,表面上还是和谐的,可自从他分配进了国企,开始一步一步向上升的时候,跟妻子的差距越拉越大,再加上闻妻的疑神疑鬼,两个人开始矛盾丛生,闻鸣有一次说漏了嘴,说出大哥脚不好,就是有次安素珍怀疑闻鸣的父亲闻杰有了外遇,拉扯着两个儿子去厂里找领导评理,路上遇上了车祸,闻英的脚被压在了车轱辘底下,这才落下了残疾,影响十分不好,差点影响到闻杰一次很重要的升迁机会。
国企本来就相对保守封建,更不用说闻杰自己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了,虽然对妻子接近忍无可忍,闻杰还是维持着婚姻,两人准备婚礼的时候,闻鸣说真没想到爸爸能拿出这么多钱,妈总说家里没钱,爸除了生活费什么都不给她。
林嘉木翻看完资料不由得感叹,杨家只看见了闻鸣得好,没有看见闻家的复杂,难怪现在后患无穷。
安素珍这种老人是典型的豆腐型,你不能说她坏,她绝对是对儿女百分之百的付出,可问题是她默认别人也是要像她一样付出,杨蕾如果EQ高点,这种婆婆并不难哄,问题是杨蕾也是大小姐脾气,需要人去哄,这个时候就需要闻鸣站出来做粘合剂了,可从种种现象来看,闻鸣做得并不好。
总之……一团乱麻极难理清,林嘉木真庆幸自己只接受了调查的工作,要是让她去调解婆媳夫妻关系,她真是束后无策。
作者有话要说:闲人基本上是很有婆婆命的,我婆婆是个很好的人,一心一意的对儿女好,从来没有一点私心,可是我却不想跟婆婆一起住,主因是婆婆太好了,做为一个成年人,真得很难“享受”那种被另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个老人伺候的感觉,她累,我也别扭,所幸她也没有这个想法,我们俩个距离产生美。
136
嘉木语录:语言是人类有历史以来,最强大的武器。
------------------------------------
杨蕾拎了差不多有三斤重的桔子跟两斤不到的栗子上楼,走到电梯旁的时候,没注意到地砖刚刚擦过,脚下有一点打滑,幸亏扶住了墙,勉强站稳,手里的桔子却撒了一地。
“这地怎么这么滑啊?”有个女人一边说一边扶住了她,“你怀孕了吧?先到那边站一会儿,我替你捡桔子。”
杨蕾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她刚怀孕不到三个月,冬天衣服穿得厚,一直以为一般人看不出来她怀孕了,没想到路过的陌生人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的大衣,是最新款的孕妇装,我朋友也怀孕了,我昨天陪她逛街看见了。”短发女子笑道,她捡完水果交到杨蕾的手上,“你们小区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打扫卫生吗?正是上下班高峰,有些不合适啊。”
“平时不是这个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一边说一边按了上楼键,她住在十一楼,那个短发女人也去按电梯,看见她按了十一楼就笑了。
“咦,你家住十一楼啊?我们是邻居啊。”
“邻居?”
“是啊,我家是1103。”
“3室空了差不多有半个月了吧,前两天听说租出去了,是你租到了啊?”
“是啊。”短发女子笑道,“我叫林嘉木,你呢?”
“杨蕾。”
电梯来了,林嘉木伸手接过她的水果,“来,我替你拎。”
“不用,东西不重。”杨蕾笑着婉拒,两个人进了电梯之后,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平静,林嘉木指着杨蕾的包说道,“你的这个包是寇驰的吧?今年的新款,真好看,我当时也看中这一款包了,可惜去晚了,没抢到。”
“这个包我是海淘来的,当时专卖开售的时候我去看了,太贵了,就撤了。”
“你会海淘啊?改天教教我啊,我听别人讲海淘有好多便宜货,可一直不会。”
杨蕾微微一笑,“好啊。”
电梯到了之后,杨蕾出了电梯到了自己家,林嘉木则是开了1103的门,两个人互相道了别之后,都紧紧关上了门。
对杨蕾而言这次只是一次平常的跟新邻居的邂逅,一路上有人陪她聊天,倒也舒解了她对回家的恐惧感,只是一开门看见阳台上晒着的小孩衣裤,闻见厨房里浓浓的肉味,心里就觉得一沉。
闻鸣背后肯定是说过他妈了,婆婆再不会做那种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小孩,凑合吃点,等男人回来了再做好吃的那样的事了,改成每天大鱼大肉的轰炸她,问题是她煮菜重油重盐,看起来是吃得很好,实际上她看见盘边的油,就食欲全无。
“蕾蕾啊,你回来了。”婆婆客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怯怯的大宝。
“嗯。”杨蕾点了点头,“妈,我买了点桔子。”
“你自己留着吃吧,你现在需要营养。”
“今年桔子不贵,大家一起吃也没什么。”杨蕾最烦的就是她这种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了,现在这个时代,谁也不缺那一口水果吃,可偏有人就把吃水果搞得像特权,“你要是觉得好吃,闻鸣回来我让他去楼下拎回来一箱。”
“那得多贵啊,不必了不必了,我牙不好,吃不得酸。”安素珍摆了摆手,拿了个桔子给大宝,“大宝,谢谢小婶。”
大宝说了句,“谢谢。”就又跑回到小卧室了。
杨蕾真不耐烦看见他们这一大一小一对受气包的样,“妈,我累了,回屋躺会儿。”
“蕾蕾,你知不知道闻鸣什么时候回来?”安素珍跟着到了主卧室,站在门边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的样子。
“不知道。”
“那你一个人坐公交车回来,有坐吗?”
“我打车回来的。”
“打车……那得多少钱啊,你是不是总打车啊?”
“是啊,没怀孕我都不挤公交车,更何况是怀孕了,妈,您把门关上,我要换衣服。”
“哦。”安素珍关上了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出租车起步价听新闻上说已经涨到了十块,每公里加价……每天早晨是闻鸣送她不算,每天的交通费就得十几块,中午杨蕾不回家,听说公司也不管饭,出去吃饭……她又开始算……就算十块钱好了,这一个月光是这些开销……再说这水果,小区外面的小超市水果贵,隔了一站地的大超市同样的水果便宜多了,她又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桔子,不是便宜的那种,在小超市也是最贵的那种4.99,再加上糖炒栗子……就这两袋子东西,将近五十块钱没了,这样的败家媳妇,谁能供得起啊……
昨天还讲家里经济困难,闻鸣赚钱少,就她这个花法,家里能不困难吗?可这些她只敢放在心里,没敢说出口,预备着跟儿子念叨念叨,让他管管儿媳妇花钱。
杨蕾自然是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小盘算,她躺在床上开了微信跟同事聊了几句天,杨蕾注会,本来今年有一次升职的机会,因为怀孕错过了,另一个不如她的男同事升了职,做得一般般,架子却不小,同事们私下里聊天的中心多半是他,“蕾蕾,你这次怀孕不止你吃亏,连我们都跟着吃亏,你瞧小金豆那得意样,谁不知道要不是你怀孕了,张姐不想升职,轮也轮不到他。”
“你们行了吧,人家做得也挺好的,最少很认真,你们别挑事啊,万一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还不可劲儿的给我小鞋穿。”
“你也太傻了,他现在就在给你小鞋穿呢,你原来那一摊子他给了他的小弟,把别人都不愿意做的给了你,还说什么你怀孕了,怕辐射,为了照顾你把你的位置挪了……要我说,你还真不如辞职了呢,在家……”
“可别提在家,在家我能疯……还是在公司里忍着吧,不就是有人搞点小动作吗?姐怕谁啊。”
“你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真是他一个人的意思就算了,就怕……”
“你别吓唬人,咱们的洋老板还行,没那么低级。”
“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今天他下来巡视,看见你的位置那么偏,有说过什么吗?老外也不是人人都是绅士,缺德起来比中国人狠多了。”
“……”杨蕾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门铃响,然后是婆婆的大嗓门,“蕾蕾!有人找!”
“我婆婆叫我呢,回头聊。”她关闭了微信,把手机扔到了床上,穿了拖鞋下床,只见跟自己聊过天的林嘉木站在门外,林嘉木回家好像换了衣服,看起来料子就很柔软的小脚打底裤搭长毛衣的打扮让她多了几分的亲和。
“蕾蕾,你认识她吗?”安素珍却带着几分的警惕。
“我认识,这是咱们的邻居。”杨蕾笑道,“快请进。”
“不了,我还在锅里炖着鱼呢,这个是我昨天烤的黑森林蛋糕,昨天吃了三分之一,今天不吃口感就不好了,所以切了一块分给你们,算是见面礼吧。”
“您真是太客气了。”杨蕾笑着接过蛋糕,“您等一会儿,我把盘子倒给你。”
“不用了,你们吃完了按门铃叫我就行了,我是家庭主妇,除非是去健身房或者逛街,都在家。”
“好的。”杨蕾笑着目送林嘉木离开,关上了门。
“这人是谁啊?”
“新搬来的租客。”
“我看她穿得挺好的,怎么租房住啊?”
“也许人家只是过渡一下,咱们这边房租贵,对门又不想分租出去,一个月的房租三千多呢,物业水电全都在外,要不是有钱人,真租不起咱们这儿的房子。”
“啊……这么贵。”
“这还不算贵的呢,对门才七十平米,要是咱们家这么大面积,得翻番。”
“咱们老家的租房价格就够贵的了,没想到这边更贵,可怜你哥,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个正经的房子住,就跟他媳妇住小超市……”
杨蕾知道婆婆这么说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结婚的时候公公给了自己一笔钱,大哥闻英结婚的时候公公只出了两万,老太太这是替大儿子抱不平呢。
可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闻英过得也不差,小超市收入不错,足够他们夫妻两个开销了,大嫂用起名牌化妆品来也是一样不心疼,真不知婆婆是操得什么心,总觉得她和闻鸣过得是天堂一样的生活,闻英是在地狱。
她拿起落在客厅的糖炒栗子进屋,“妈,我晚上就吃这个就行了,你跟大宝先吃吧。”
安素珍还想再说什么,杨蕾已经关门了。
等到了闻鸣回来,杨蕾刚听见他开门,想要开门跟他说几句话,就见他被他妈拉进了小卧室,杨蕾关上了门,坐在床上像不知道他回来了一样,用手机上网。
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的样子,闻鸣总算回来了,“蕾蕾啊,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你以后买东西,能不能别那么大张旗鼓,你放在包里,到卧室里再拿出来就行了,别让妈看见,她苦了一辈子……”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这是我家!我要拿什么东西进来就拿什么东西进来!我没偷没抢凭什么藏着掖着?”杨蕾声音大了起来。
“哎哟我的祖宗,您可别这么大声了!”闻鸣吓得赶紧跳上床捂住杨蕾的嘴,“行,都依你,以后你还是大大方方的拿回来。”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跟你妈说了让她回家吗?”
“她不是有困难嘛,你不知道,大嫂逼着大哥买房,可大哥的钱不够……爸又瞧不上大嫂……不肯掏钱,妈回去了是受夹板气……”
“原来她是来躲清静了。”
“妈的意思是,咱们不是还有点存款吗?先给大哥,让大哥首付买了房,以后再慢慢还。”
“我生孩子没要你家一分钱的营养费,辛辛苦苦攒钱就为了让孩子好过点,你现在还来跟我要钱,闻鸣,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脸皮这么厚?”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吗?咱家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一个月工资是固定的!多个十三个月工资罢了,余下的福利什么的无非是米面油蛋奶,现在还没有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也是固定的,自从我怀孕,每个月的花销差不多五六千,咱们还要还车贷房贷,不是月光吧,也差不多了,你自己算咱们家有多少存款!生孩子够不够!”
“你不是还有你妈呢嘛……”
“闻鸣你不要脸!我爸妈再有钱也是他们的!”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不是跟你商量呢吗?”
“商量什么?商量怎么啃老?要啃两边一起啃!别只啃一边!只啃一边那叫倒Сhā门!这孩子姓闻不姓杨!要是姓杨的,我们家全包都行!”
“你不可理喻!”
“我看你才是愚孝庸俗!”杨蕾直接把枕头扔了出去!“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滚就滚!”闻鸣也是一肚子的气,抱着枕头开了门,忽然瞧见自己的妈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听了多久了,气乎乎地抱着枕头躺到了沙发上,看都不看他妈。
安素珍坐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头发,“儿啊,都是妈不好,妈不应该提借钱的事……妈也难……”
“妈,您别说了,我都知道。”外人看他们家也是小康之家,爸爸在厂子里大小也是个中层领导,收入不菲,谁知道他们生活得艰辛,要不是妈省吃俭用,他怎么读得起书上得起大学……
本来他看大嫂不顺眼,以为自己的媳妇怎么也比大嫂强,没想到妈从老家来了A市不是享福,一样是遭罪来了……唉……归根结底是他自己没本事管不住媳妇,这才连累老妈。
137
嘉木语录:现代人像是走在一条停不下来的高速公路上,偏偏路的两端漆黑一片,前途一片大雾,前进是需要勇气的,可谁也不敢停止。
------------------------------
郑铎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移开视线,瞧着穿着珊瑚绒睡衣,蹲坐在地上,拿着听诊器改的临时窃听器听壁角的林嘉木,不知怎么的很想笑,她的头发稍有些乱,脸上素颜没化妆,睡衣又是很卡通的维尼熊,瞧着像是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偏偏又是听壁角的八婆样,用网络语言来说是又萌又违和。
林嘉木蹲了一会儿改成了坐,用手摸了摸有些凉的脚丫子,这房子卧室厅北侧的墙壁跟杨蕾的卧室共用一堵墙,墙用得又是空心砖,杨蕾情绪激动的时候又不注意控制音量,用听诊器听壁角跟现场直播一样。
“吵完了?”郑铎走了过来,坐到林嘉木旁边,把她有些凉的脚揣在怀里,这房子空的时间有点久,空调也坏了,两个加热器也没办法把温度调高。
“嗯。”林嘉木点了点头,把手缩回到了袖子里,脚被郑铎捂得暖洋洋的,“这房子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我查了一下杨蕾家周边的房源,发现这间房还空着呢,又顺便查了一下房主,原来是某个熟人赌球赢来的,我打了几个电话,就借来了。”
林嘉木没问是哪个熟人,干他们这一行的,虽说处理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到最后说到底拼得却是人脉,她有政、法界的人脉,郑铎透过刘警认识了不少黑白两道的人脉,A市上得了牌面的人物,多少都有千丝万络的联系,只要找对了人,人家就会卖面子。
“你要是觉得冷,就回去陪阿姨,我在这里守夜就行了。”郑铎理了理她的头发。
“不冷。”林嘉木枕到郑铎的腿上,说实话他的腿不怎么好枕,肌肉太紧实,硬得硌脑袋,不过对颈椎不错,“你跟我妈说的话是真心的?”
“哪句话?”郑铎坏笑,林嘉木掐了他一把,郑铎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我觉得有些话咱们俩个不用说得太透彻,总之只要你准备好,我随时准备跟你去领证。”
“那一纸证明又能证明什么呢?”
“我想想啊,有结婚证了就能办准生证,以后公司的收入不用分了,全算夫妻共同财产,贷款啊,买车啊,对了……咱俩都有房,买房要限购……”
林嘉木笑了,结婚这么严肃认真的事,被郑铎一说简单了很多,可真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看了那么多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说实话林嘉木怕了,他们当初绝大多数都是轰轰烈烈的爱过,走进婚姻的殿堂时也是满怀期待的,最后却落得两个人反目成仇,互相算计……
郑铎揉了揉她的肩膀,“人呢,说到底是会变的……”他沉默了一会儿,当年他从不相信人会变,觉得自己跟薛雯雨会在一起一辈子,可没想到世事就是如此造化弄人,“刚才网络新闻里面说保罗.沃克死了,车祸,我跟刘警前天还在聊要一起去电影院看速度与激|情7……”
林嘉木并不知道保罗.沃克是谁,听到郑铎说速度与激|情7这才把人名跟事件对应上,她拍了拍郑铎的胳膊,郑铎不是那种追星族,但是这一系列的电影他追了有些年头了。
“人呢就是这样,今天咱们俩个在一起,明天也许我出去就遇上车祸了,总想着明天怎么样,十年后会怎么样,二十年后会怎么样,活着多没意思?就算以后咱们俩个也像别人一样反目成仇互相攻击,但这一时一刻,咱们总是好的吧?林嘉木,我真得特别特别的爱你,我这辈子没真正爱过什么人,连对薛雯雨我都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爱,可我知道我爱你,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看见你睡在我身边,我就觉得特别幸福。”
林嘉木沉默了,她爱郑铎吗?这么多年,郑铎是唯一能在她身边呆这么久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她受了伤之后想要打电话的男人,无论嘴上怎么硬,心里面已经是爱了吧,像是郑铎说的,睡在彼此的身边就觉得很幸福,不会半夜忽然惊醒,看着自己身边陌生的脸,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别蠢的事,然后穿上衣服凌晨开车离开,躲回自己的家里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而是会看着对方的脸,枕头对方的肩膀,想着再睡一会儿……
所以活在当下?
她之前觉得这句话装逼,说这话的人都是不负责任又想找借口的人,现在想来,竟然是十分勇敢的人才说活在当下,不去想以后,总是走一步想三步,把所有的事都想周全了,也许眼前浮光掠影的美景就错过了……她没说话,握着郑铎的手,让郑铎跟她一起躺下,枕在他的肩膀上,“你让我想一想。”
“好。”郑铎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拥抱就足够了,拥抱有时远比做/爱更亲密。
“滋……”林嘉木按响了门铃,安素珍依旧是把门开了个小缝。
“家里没人。”
“阿姨,您不是人吗?”林嘉木笑道,“我是来取盘子的。”
安素珍认出了林嘉木,知道她是邻居,昨晚她把蛋糕喂给孙子吃,孙子也说很好吃,她虽然做了二十年不到的农村人,余时的时光里都是“城里人”但还是保持了一些农村人的本色,比如好客,尤其是对邻居。
“哦,是你啊,快进来坐。”林嘉木换了鞋进屋,客厅的电视被调到儿童频道,一个三岁多的男孩正在电视机前手舞足蹈。
“阿姨,这是您孙子啊?蕾蕾怀得是二胎?”
“她是头胎,这是我大儿子的儿子,叫大宝。”
“哦,大宝,长得真好,虎头虎脑的。”
“哪儿长得好啊,就是皮实,不爱生病。”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安素珍这种老太太,夸她的孙子比夸她有用多了,“你坐,我去拿水果给你吃。”
“不用,不用,我在家刚吃过。”林嘉木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客厅里最引人注意的装饰就是杨蕾和闻鸣的婚纱照,这两个人郎才女貌,婚纱照拍出了大明星的水准,“啊,这是你儿子啊,长得好精神,难怪娶了杨蕾这么漂亮的媳妇。”
“不是我跟你自夸,我们家闻鸣确实长得好,刚考上公务员的时候,好多人排着队给他介绍对象,条件最差的也是大老板的闺女,可我们家闻鸣就是跟杨蕾好……”
“这是他们感情好。”林嘉木笑道,难怪这老太太不招杨蕾待见,自己家的儿子是宝,别人家的闺女是草,配个公主还嫌人家长得丑,“阿姨,您不是我们本地人啊?”
“我是河北人。”
“哦,听口音像,您来一次不容易吧。”
“可不是,特别不容易,可是我儿媳妇怀孕了,我这个做婆婆的不来伺候伺候,到时候要落埋怨。”安素珍河北口音很浓地说道,“可是你们这里的儿媳妇啊,可实在是难伺候,我们那里有人一日做三顿饭,打扫卫生,可就高兴勒,可她揍是不高兴……”
“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独立自主。”林嘉木四下瞧瞧这房子,无论是面积还是装修,都可以占得上中上了,“这房子可是不便宜,装修家电也都是顶好的,当初娶媳妇的时候,您家没少出钱吧。”
“这房子是俺儿媳妇娘家出滴首付,俺家里出了三十万装修、买车到现在两口子还背贷款呢。”
“这个时候人人都贷款,我听说您儿子是公务员,福利好啊,又有住房公积金,能少交不少钱呢。”
“我也不懂……”老太太嘿嘿笑了,她特别喜欢听自己儿子是公务员,当官的,“大宝!你干什么呢!可不敢进小婶地屋!”
大宝吓得把门关上了,回来找奶奶,“奶奶,我饿。”
“你等着奶奶给你找奶喝。”老太太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盒装的QQ星给他喝,“俺孙子被俺大儿媳妇惯坏了,一天到晚到奶当水喝,就这奶,一箱不到一礼拜就没了。”
“小孩子多喝奶好,长得高。”林嘉木摸了摸大宝的头发,“阿姨,您把大宝带出来多长时间了?他妈不想他吗?”
“我那儿媳妇,给她个麻将桌,亲娘老子都不想,何况是儿子,大宝从小就我代着,不搁跟前她还觉得清静,等蕾蕾再给俺生个二孙子,俺俩个一起带。”
“您就知道蕾蕾怀得是个孙子啊?”
“不是不兴再生个老二?总得有个儿子,俺亲家母是妇科大夫,总有招儿,可要是个孙女,俺可不给带了,要累死俺了。”
是孙女就不给带,这老太太穿得还像个城里人,思维模式还停留在农村,“您不是有一个大孙子了吗?一子一女凑个好。”
“不行,不行,没儿子闻鸣可怜,别人不说就说俺亲家母,养个闺女照样操心又赔钱,她要是有个儿,能掏钱买这么大的房,还整天送好吃滴么?生个外孙,还跟别人家姓,那两口子还高兴,俺瞧着可怜。”
林嘉木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就把老太太摸透了,传统型老太太,看着憨厚,眼睛却透着精光,手摸着自己的手,把自己的翡翠镯子跟钻石耳钉看了个遍,说起道理来也是有自己的一套主意,不是个好惹的……这样的老太太,杨蕾肯定不是对手,就算能“不吃亏”到最后怕也会头破血流。
“姑娘,您真不上班?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老公开了间公司,他舍不得我出去上班,让我在家全职。”
“开公司应该有钱啊,那怎么还租房住?”
“我们家的生意主要不在这边,在北京,来这边是开分公司,我们俩个住两周就走,这房子是借一个朋友的。”
“你还跟着你男人出差啊?”
“没办法,男人不盯紧点不行,再说我是A市人,跟着回来主要是探亲。”
“啊……是这么回事。”老太太眉开眼笑地道,“闺女,我一个人呆着没什么事,你没事儿常过来陪我坐坐聊聊天啊……”
“好。”
林嘉木取了盘子告了辞,老太太一关防盗门撇了撇嘴,“长得挺年轻,看样子年龄得有三十了,手上没戴戒指,也不像生养过的样子,什么老公男人,别是傍地大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