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请你叫我嘉迪娅吧,除非——除非这不合地球人的习惯。”
“那好,就叫嘉迪娅吧。”白利说。
“我可以直呼大名吗?”嘉迪娅问。
“如果你高兴的话。”
“请问大名?”
“艾利亚。”
“那好。”她舒适地坐在一张椅子上。那张椅子看上去很硬,好像是陶瓷制的;但她一坐下去后,椅子慢慢变形了,最后,完全把她轻柔地围了起来。
白利说:“现在,我们谈正事吧!”
“好的,就谈正事吧!”她说。
白利感到事情棘手难办,他不知道如何着手,而且毫无把握。
他问:“你们结婚几年了,嘉迪娅?”
“10年了,艾利亚。”
“你今年多大年龄了?”
“32岁。”
白利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她也可能132岁了。
他问:“你们的婚姻幸福吗?”
嘉迪娅看上去有点局促不安。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白利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幸福婚姻的定义是什么?而且,对索拉里亚人来说,他们对幸福婚姻又该怎样理解呢?他问:“嗯,你们常常互相见面吗?”
“什么?我可不想常常见面。你知道,我们不是动物。”
白利只得再退一步问:“你们住在同一幢住宅里吧?我想——”
“那当然。我们结了婚。我有我的住房,他有他的住房。他的工作很重要,占去了他很多时间;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需要时,我们通过电视联络。”
“他看得到你,是吗?”
“我们索拉里亚人不愿谈这种事。当然,他看得到我。”
“你们有孩子吗?”
嘉迪娅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显得烦躁难忍。“太过份了!太有失体统了——”
“请等一下,等一下,”白利把拳头在椅子扶手上一击。“别闹什么别扭了。我是在对一件谋杀案进行调查,你明白吗?是谋杀案!而且,被害者是你的丈夫,难道你不希望把凶手捉拿归案,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那你就问谋杀的事吧,不要问那些——那些——”
“我什么都要问。首先,我想知道,你丈夫死了,你是不是感到伤心?”说完,白利又故意冷冷地加了一句:“看来,你并不感到难过。”
嘉迪娅傲慢地注视着白利。“任何人逝世我都感到难过,尤其如果死者年轻有为的话。”
“那么,你丈夫的不幸逝世是不是使你感到更难过呢?”
“他是分配给我的,而且,我们也确实根据安排好的日程相见面——还有——还有”她慌慌忙忙他说了下面的话:“你如果一定想知道的话,我们还没有孩子,因为没有分配给我们生孩子。我不明白,这一切与对死者的哀悼之情有什么关系。”
白利想,也许没什么关系。这完全取决于一个社会的生活方式;而对这些,白利一无所知。
白利改换了话题。“我听说,你曾在谋杀案发生的现场呆过。”
一时,嘉迪娅显得有些紧张起来。“我——发现了尸体,这样说对吗?”
“这么说,你没有看到行凶的经过情况?”
“噢,没有,”她说得很轻。“
“好吧,请把你见到的情况讲一下。不必着急,用你自己的话说。”白利在椅子上向后一靠,准备耐心倾听。
嘉迪娅开始说:“在5点32分——”
“标准时间几点?”白利马上问。
“我不清楚。我根本不知道。我想,你可以查一下。”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眼睛也睁得大大的。白利发现,她的眼睛有点灰色,而不是蓝色。
她说:“他到我的住处来。这一天是规定我们见面的日子,我预先也知道他会来。”
“在规定见面的日子他总到吗?”
“晤,是的,他为人谨慎认真,是一个典型的索拉里亚人。每当规定见面的日子到了,他总是来的,而且,总是在同一时刻到达。当然,他呆的时间不长,没有分配给我们生孩子——”
她讲不下去了,白利点点头表示理解。
“总之,”她继续说,“他总是在同一个时刻到达,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我们略微谈了一会儿,互相见面对我们来说总是非常难堪的。但他对我的谈话总是通情达理的。他就是那个样。然后,他离开我去搞研究工作了。我不知道他在研究些什么。在我住处,他安排了一间实验室。在规定见面的日子里,他就到那间实验室去工作。当然,他自己住处的实验室要大得多。”
白利不知道他在这些实验室里搞些什么研究工作。也许是胚胎工程学或其他什么课题的研究吧。
白利问:“那天,他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有没有忧虑的表现?”
“噢,没有,没有,他从来不会感到忧虑。”嘉迪娅几乎笑出声来,但最后总算忍住了。
“他一贯沉着冷静,不露声色,和你身边的同事一样。”她伸出纤纤玉手,指了指达尼尔。后者依然安坐不动。
“我明白了,请继续说下去吧!”
嘉迪娅没有马上继续说下去。她犹如耳语似地轻轻说:“我想喝点东西,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