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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i情过后谁爱谁 > 第八章

第八章

“妈,侯妈妈家是住在大厦里,哪来的院子。不过倒是可以做些美化阳台的布置。”

“我们家的阳台都是水泥味,如果明明能来帮我重新设计一下,让阳台变得有花有草,那就真的太好了。禹呈,你说对不对?”高天丽将话题带到儿子身上。

今天的侯禹呈有些安静,不似平常的侃侃而谈,总是含着笑意的时候居多,不然就是殷勤的帮三位女士点菜、夹菜、召唤服务生。

“是呀,明明从小的手就巧,如果明明愿意,还可以顺便来教你Сhā花,免得你一天到晚喊无聊。”侯禹呈话是对着妈妈高天丽说的。

­精­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妈妈打的算盘?他不是不喜欢许明明,甚至欣赏她的外表和才能,况且两人还有一段纯纯的青梅竹马;只是他讨厌刻意的安排,也许是他个­性­里的反骨成分,让他不想成为被­操­弄的玩偶。

“也对哦,­干­脆明明来开个班,那我第一个报名。”高天丽浅笑中还不露痕迹的瞪了儿子一眼。她一向就没什么耐心和毅力,还会对花朵的香味过敏,要她乖乖的坐下学Сhā花,不就等于要她的老命吗?

这个儿子今天怪怪的,竟敢推她入火坑?

“明明,那我妈就麻烦你了,搞不好在你的调教下,我妈以后还能开个花店来打发时间。”既然妈妈无聊到没事做,那他就找一点事情来让她做,省得她老是在他身上打主意。

“你怎么这么客气?侯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我妈妈老是嚷着没伴可以Сhā花,这下侯妈妈愿意来陪我妈,我还要谢谢侯妈妈呢!”许明明面对孩提时的玩伴,有股腼腆的微笑。

高天丽这不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她是哪里惹到了这只小狐狸?让她学Сhā花不够,还要她开花店,是打算拆了她这把老骨头吗?!

“禹呈,你陪明明聊聊,我和许妈妈还要去百货公司买点东西。”高天丽向杨贞仪使了个眼­色­。

“对……对!我和天丽要去逛大街,这里就留给你们年轻人说说话。”在没套招的情况下,杨贞仪赶紧附和。

“禹呈,明明好久没回台北了,待会记得带她到处走走,然后晚点再送明明回家。”高天丽交代着,准备走人了。

“妈,你放心,我会帮你多问问明明,看学Сhā花事先需要什么材料,也许待会就可以先帮你买回家。”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高天丽连连摇手,拉起杨贞仪的手。“贞仪,我们走了。”

送走了两位母亲大人,许明明才纳闷的问:“侯妈妈不是对花味过敏吗?那她还能学Сhā花吗?”

“看能不能以毒攻毒,自动把她怕花粉的毛病治好。”

侯禹呈的随口胡诌换来许明明的盈盈笑声。“你真的爱说笑。”

“出国这几年还好吧?”少了两个碍眼的长辈,他看得出来,许明明轻松了许多。

“还是自己的家乡好,出去只是增长经验和见闻……”许明明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因为侯禹呈游移的眼神,而停止了还含在嘴边的话。

侯禹呈的眼神落在刚进门的火红人影。

这么巧,台北市说大不大,饭店说多不多,可是要这么不期而遇,凑巧的指数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邱苹身穿玫瑰红的西装式薄外套搭配着外翻的白­色­衬衫、白­色­小喇叭裤,外加三寸的细高跟鞋,衬托出她纤细的腰身和完美的臀部比例。

而站在邱苹身边的­精­壮男人正是北昌的头头屈圣之。

两人有说有笑,在服务生的带位下,来到侯禹呈前方不远的位置。

邱苹一坐下,这才发现隔了两桌的侯禹呈。

“禹呈,遇到朋友吗?”许明明随着侯禹呈的视线注意到亮丽野艳的邱苹。

邱苹的美不靠化妆品的堆砌,完全是丽质天生,那种奔放的活力,散发着率真的自然。

侯禹呈难得失态,在许明明的疑问声中,才掉转回头。

“一位已经离职的同事。”

“你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不用了。”他嘴里说不用,眼神却仍然胶着在邱苹脸上。

自从被她踢出她家的大门后,他又有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她的人。他很想她,却不得其门而入。

约她,她拒绝;打电话给她,得看她的心情;他挫败的犹如十七岁的小男生。不想穷追猛打引起她的讨厌,只好暂时忍不想见她的冲动,却没料到在这里遇上了她。

邱苹微扬的下巴看的不是侯禹呈,而是他身边的漂亮女孩。

“那个不是建隆的侯禹呈?”屈圣之也随着邱苹的视线看着曾有数面之缘的侯禹呈。

今晚,屈圣之约的是一家百货公司企宣部的协理,争取的是该公司周年庆所举办的送汽车抽奖活动,双方的合作内容已经达到某方面的共识,就只等着总经理的点头签约。

“嗯。”邱苹哼了一声,脸上明显不悦。

屈圣之看着邱苹和侯禹呈两人之间的眼神波动。“不过去打声招呼?”

邱苹摇了头。“我跟他又不熟。”

屈圣之没表示什么,趁着等人的空档拿出相关的合约、价目表、组装配备和邱苹再做一次沙盘演练。

“……目前张协理对车价的部份还有意见,希望我们能再降价一成……”

邱苹的眼尾不时的飘向那对有说有笑的男女,看来他们不是在谈公事,而是在谈心事。

“……以周周抽奖,需要二十台车子来计算,我们获利不到八个百分点……”

他们在说些什么?侯禹呈需要笑得这么暧昧吗?而那个女生需要这么羞答答吗?邱苹眉心蹙起,薄­唇­抿得死紧。

这个男人嘴里说喜欢她,却可以一整个月都不来找她。虽然她拒绝他的约会,他难道不能有耐心的多约几次吗?这么快就放弃了她,原来是有了气质美女当新欢?

“……苹苹,你认为我们用广告方式来谈筹码……”屈圣之虽然个子壮得像座山似的,可是察言观­色­的本领可不输给任何一个人,现在同伴的心不在焉,他­干­脆停了话,意味深长的凝睇着邱苹。

他自认挖对了宝。过去这一段日子,邱苹无论在工作上的拼劲、专业上的知识、沟通上的技巧、卖车上的能力,都是一个上乘的业务人员。只是今天?

“苹苹?”屈圣之又叫了一声。

邱苹这才从失神中回了魂。“什么?”她赶紧摸着桌上的文件,试图找回屈圣之的话。“刚刚说到哪了?”

屈圣之看看她,再看看隔壁桌的隔壁桌。“距离和张协理约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真的不过去打声招呼?”

邱苹的小嘴轻轻啊了一声。“老大,对不起,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我得先解决你的情绪问题,你才能帮我解决张协理的问题。”屈圣之比了比侯禹呈的方向。“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事,可是我可以确定是因为他,才让你变得魂不守舍。”

没错,有他在她根本无法专心谈事情,到时这么大的一笔生意要是在她手里弄砸,她如何对得起北昌的其它弟兄。

“老大,给我十分钟,我先去把他解决了。”

“快去快回,解决不了的时候,千万不要翻人家的桌子,要翻我去帮你翻。”屈圣之对她调皮的眨眨右眼。

邱苹呵呵笑起!这个老大,真的不是当假的,在这个时候不但没有责骂她的不敬业,还温暖了她原本气呼呼的心。

“老大,等我的暗号,如果看到我击掌两次,你就赶快来英雄救美。”

“没问题!”屈圣之善解人意的比了个OK的手势。

断断续续和许明明谈论着花花草草,侯禹呈的一颗心却悬在邱苹身上。

“……三月是樱花开,四月是熏衣草,五月有郁金香,六月是向日葵……”

同行相忌,却也相互竞争,尤其同行里的­精­英分子,虽不至于认识,但是总有握手寒喧的机会,像是汽车工会办的联谊会、新车发表会时的互探虚实、抢生意时的竞标,这些都是认识同行的机会。就这样,侯禹呈和屈圣之虽然没有真正谈过话,却也交换过名片,知道彼此的身分地位。

邱苹的亮眼、屈圣之的威猛,侯禹呈却看得满心不是滋味。

侯禹呈的视线不时的和邱苹交会,她半瞇的眼底有着赤­祼­­祼­的怒火。他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这些日子他已经遵照着她的意思,尽量不去吵她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好生气?很想走过去问个明白,却碍于许明明和屈圣之……

“……从春天到冬天,每个季节都有属于那个季节的花卉植物,像是樱花的红,熏衣草的紫……”

他看着她婀娜的身影朝他走过来,脸上却是肃杀着一股气息。

看样子,来者不善,他先站了起身,好迎接她。

许明明也注意到站在桌边的邱苹,她说到一半的话也赶紧停下,扬起笑容礼貌­性­的打招呼。

“邱苹。”侯禹呈轻柔的喊着。

邱苹反而大方的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换了一张假兮兮的笑脸。

“不帮我们介绍?”她话是对着侯禹呈说,眼睛却是看着气质出众的许明明。

侯禹呈也跟着坐下。“她是邱苹,她是许明明。”

“听禹呈说,你以前在建隆工作?”许明明友好的先开口。

禹呈?!叫得很亲热嘛!她不能失去分寸,屈圣之正看着这边,她不能让屈老大没了面子。

“是呀,难道你也在建隆里工作?”邱苹试探着问。

“不是。”许明明没有千金小姐惯有的孤傲气质,反而有种小女儿的娇柔。“是我爸爸在建隆工作。”她没明说,她老爸就是建隆的董事长。

“哦。”邱苹没有追问,再细问就是探人隐私了。不过这算不算是近水楼台的一种?

两个女人在场,气氛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侯禹呈只好随口问说:“最近好吗?”

没想到他问得这么公式,那种距离外的陌生,像是要撇清两人的关系,她怎么能让他如愿呢。

她侧脸看着侯禹呈,有些怨怼。“不好。”身体微微的向他挪近了两公分。

“怎么了?”她又在玩什么把戏?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撒娇。

“你都没来找我,人家想死你了,怎么好得起来!”她躲他是一回事,可是他若脚踏两条船,一边跟她示好,一边还追许明明,那她就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善罢罢休了。

侯禹呈暗笑在心底。他终于知道她大小姐的意思了,难不成她是吃醋了?

许明明瞪大眼睛,看着邱苹嘟嘴的娇嗲,楞在那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侯禹呈伸长手臂拥住了邱苹的纤腰。她想玩把戏,他何不假戏真做,趁机还可以拒绝许明明这个烫手山芋。

“乖,这几天我公司里忙,晚上我再好好的补偿你。”说着,他还倾身在她的粉­唇­上偷了一记香吻。

邱苹紧绷起全身的肌­肉­,没想到他竟敢当着许明明的面吻她,戏是她要演的,她不能喊卡,也不能临时退演,只能任由侯禹呈的轻薄得逞。

“禹呈,她是?”看完了香艳的镜头,许明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邱苹是我的女朋友。”他说得很坦然,没有一丝扭捏。

两个女人的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

邱苹不能反驳,简直是哑巴吃黄连。事情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她想错了?这个许明明根本和侯禹呈一点关系都没有?原以为可以破坏他的好事,这下她不就自己挖了个坑往里跳?

“你有女朋友了呀?侯妈妈怎么没有说?”许明明显得有些惊讶。

“我妈还不知道,我正想找个时间带邱苹回去见见我爸妈。”

说得跟真的一样!邱苹拿开他搁在她腰上的手,故意小家子气的说:“你没时间陪我吃饭,却有时间陪别的女人吃饭?”

“生气了呀?明明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她前几天才从国外回来,我请她吃顿饭也是应该的。”他真希望她的无理取闹是认真的,那表示他在她心里还存在一些份量。

邱苹气呼呼的站了起来,找着脱身之计。“不管!你没事先跟我报备就是你不对,要不是我刚好也来这里和客户谈生意,不就被你骗了吗?”

侯禹呈也跟着站起。“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打电话给你时,你正在忙嘛,你千万别气坏,我会舍不得的。”侯禹呈卖力的演出,眼底笑意很浓,希望许明明能到妈妈面前告状,这样妈妈就会放弃当红娘的愿望。

“谁知道你跟她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听起来很恩爱嘛!”邱苹大发醋劲,完全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

这是她真正想问的?还是在演戏?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不想她对他有任何的误会。

“我和明明从小到现在,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有找,不信你问明明。”

许明明处在尴尬时刻,虽然她对侯禹呈也很有好感,但要是害了他们情侣吵架就不好了。

“邱小姐,你别生气,我和禹呈真的没什么,你千万别生他的气,不然我就罪过了。”

这个许明明还替侯禹呈说了好话,邱苹没料到情势是这样发展,看来她真的想错了。

“我的脾气就是不好,就是很爱生气,更爱吃醋,心眼更是小到像芝麻绿豆,所以你们聊你们的,我气我的,我要回我同事那里了!”劈哩啪啦说完话,邱苹转身就要走,无奈侯禹呈偏不如她的意,紧紧牵住她的小手。

“别这样,晚上我跟你赔罪。”他几乎咬着她的耳根子说,那种暧昧的亲热,完全不在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邱苹的俏脸粉红成一片,一开始的怒火已经被侯禹呈的亲腻态度给消弭得无影无踪,她努力的抽出自己的手,退离了他身边三步远。

她举起双手轻轻拍了两下,在侯禹呈和许明明还弄不清她的用意时,屈圣之走了过来。

屈圣之向侯禹呈和许明明点头示意,马上担任起拯救美女的英雄。

“苹苹,张协理快要来了,我们还有一些合约的细节要先讨论。”

“你们慢聊,我得去忙了。”心里的怨气已经得到抒发,她没有理由不落跑。

苹苹?屈圣之都这样叫她的吗?侯禹呈微微不悦,却还是儒雅的笑着,他大方的伸出手与屈圣之相握。

“建隆侯禹呈。”

“北昌屈圣之。”

两个男人一个气宇轩昂,一个豪迈大方,放下相握的手后,两个男人又交换了一张名片。

邱苹扯了扯屈圣之的衣袖,眼尾飘了飘,示意他快点走人。

侯禹呈看尽邱苹的小动作,也不多做阻挠。“邱苹在北昌里还要麻烦屈经理多多照顾。”不用点明他和邱苹的关系,刚刚他和邱苹亲密的动作,相信屈圣之都看见了。

“当然!当然!”屈圣之哈哈笑了两声。“苹苹是我们北昌的宝贝,更是我的得力战将,我不照顾她要照顾谁呢!”屈圣之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谢谢屈经理。”侯禹呈以保护者之姿揽住邱苹的肩头,并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点上一个吻,宣示他的所有权。

“不客气。”向他示威吗?屈圣之怎么会不明白侯禹呈的用意。

邱苹甩掉了在自己肩榜上的那只手。“老大,我们走了啦!”再继续寒喧下去,她铁定被侯禹呈占尽便宜。

她的手腕亲热的勾住屈圣之的手臂,屈圣之在走回自己的位置时,还回眸给侯禹呈一个很挑衅的眼神。

许明明看着邱苹亲热的挽着屈圣之的手,她满脸怀疑的问:“禹呈,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当然,只不过她正在气头上,晚点就没事的。”侯禹呈看着他们的亲热,心里虽然非常不舒服,脸上还是一贯的温和。

他不会让屈圣之那只大熊有任何的机会,今晚他得好好跟她叙叙旧了。

今晚的合约签得很顺利,二十辆车子就这么轻易的卖了出去。虽然这件案子是由屈圣之所主导,邱苹只是扮演协助的角­色­,但是能谈成功,不但这个月的业绩有了,奖金她也能分到三分之一,想到这,她又开心的转了个圈。

张协理虽然要求降价一成,但也同意在百货公司各楼层醒目之处,帮北昌同款的新车打上大大的宣传广告。车价折抵广告,虽说各取所需,但也让北昌顺利的在激烈的汽车市场中占有一席之位。

北昌走的行销路线一向和建隆相仿,贵到吓死人的车子,只有豪门名人买得起,这次屈圣之改变行销策略,用意在打入金字塔的中间消费层,藉此提升北昌的知名度和市场占有率。

而百货公司也乐观其成。能周周大手笔送出豪华的进口轿车,相信一定会吸引大批的人潮,有了人潮,就一定能让百货公司的营业额冲破历史新高。

邱苹嘴里哼着歌,一路从巷子口哼回租屋的大厦下。

当她打开大厦的大门时,突然被一个欺近的人影吓得掉了手中的钥匙,原先嘴里的哼唱声也变成害怕的惊呼声。

“别怕,是我。”侯禹呈弯身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钥匙。

“你­干­什么躲在这里吓人?”她今晚的心情很好,语气里多了娇嗲,少了以往的怒火。

“我哪有躲,我站在这里很久了,只是你没注意。”他无辜的笑着,手臂自动抚上她的腰。

她没拒绝他的亲密,两人一同搭电梯上楼。

“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她问着站在门边的侯禹呈。

侯禹呈有些受宠若惊,跟着她走进她的香闺。看来今晚他的表现不错,火辣美人肯让他越雷池一步。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邱苹在简易的流理台上泡茶。

马克杯里丢了一个红茶包,热开水一冲,茶就泡好了。

“要不要加糖?”她紧挨着他身边坐下,没办法,这是屋内唯一的一张沙发椅。

“不用,这样就很好。”他啜饮了一口茶,心头暖呼呼的。

一向空旷冷清的屋子,突然有了男人的气息,她感觉很温暖,也很安心,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她真的有那么一点想他吧。

今晚在港饮楼里,她承认自己的妒火攻心,她无法忍受他和许明明亲热的谈笑,冲动的脾气没经过思量就这么不顾一切的走上前。

事后想想,她凭什么去兴师问罪?幸好这个男人很给她面子,没有当场取笑她、给她难堪,还照着她编的戏码演下去。

在她和张协理、屈圣之谈公事时,她以为他会和许明明一起离开,没想到他离开港饮楼不到十分钟又折返,就这样默默坐在两桌远的地方,一直到她谈完公事。

她和屈圣之进入饭店的地下室取车时,她就找不到侯禹呈的踪影了,只好乖乖让屈圣之送她回家。

当时她心里还有说不出的落寞,没想到,他人已经等在她家楼下。

现在邀他进屋,是不是代表着某种关系的确定?

她在心里挣扎着,却不愿去想太多。

“怎么没有送许明明回家?”不是质问,而是一种闲聊的轻松。

“我帮她叫了出租车。”这样的经验很难得,从认识她到现在,他好像还没能在她清醒的时候和她这样促膝谈天。

“她长得很漂亮。”她说得诚心。

“嗯,可惜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他牵起她的手,把玩起她的纤纤手指。

她不安的站了起来,不愿对号入座。“要不要喝酒?”

“我不能喝酒的。”

“没喝醉好像没办法和你聊天。”四周的空气似乎变薄了,她的心跳速度莫名加快,她竟开始紧张,她需要酒­精­来缓和气氛。

他又将她拉回身边。“我有这么可怕吗?你早晚得习惯我的。”

“我需要勇气。”

“我知道。”

“我需要时间。”

“我等你。”

“我寂寞的时候,会想要有人陪。”

“我随传随到。”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讨厌有人来烦我。”

“我会保持拒离。”

“侯禹呈……”

“有……”

“我现在很寂寞。”

“我陪你。”

第六章

结束一早的例行会报,北昌五虎将还不愿离席,仍­精­神抖擞的将邱苹围在会议桌旁。

“苹苹,听说你和建隆的侯禹呈很熟?”大炮一副准备问八卦的样子。

邱苹的美眸瞪上屈圣之。“老大,你的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大炮、小伟、阿哲、南哥满脸的问号。

屈圣之虽纳闷,还是乖乖的遵照美女的命令将舌头吐出来。

“你的舌头比女人还长嘛!”

噗哧一声,除了阿哲和屈圣之,其它三人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快点拿尺来帮老大量量!”小伟不怕死的又补了一句。

“笑什么笑!再笑就让你们轮流扫厕所!”屈圣之威吓一声,想笑的人只好把笑声往肚子里吞,个个只能憋得面红耳赤。

“不是老大说的,是我说的。”酷酷的阿哲往邱苹的旁边一站。

“你?”邱苹细眉挑高,等着阿哲的下文。

阿哲解释:“前两天我在公司一百公尺远的地方,看见你坐上侯禹呈的车。”

“半路上遇到以前的同事,搭搭他的便车,你们也可以这样大惊小怪?”邱苹拿起桌上的文件,不准备在这里被他们逼供。

“苹苹,听说侯禹呈是建隆的接班人之一?”南哥推了推金边眼镜,不打算就这么放她走。

好奇心人皆有之,偏偏这五个大男人天生的热心肠,对待同事都是肝胆相照,一个比一个还喜欢管别人的家务事。

“什么接班人?他只不过是个人事部的协理,他有这个能力可以当到接班人的位置吗?”邱苹不相信的连连摇头。

“敢情苹苹不知道高天胜是侯禹呈的舅舅?”大炮吃惊的问。

两人的关系只是建立在一时的激|情上,况且见面的时候大都伴着火药味,他没问过她的私事,同样地她也没有问过他的家庭背景,甚至关于侯禹呈的基本资料,大部份还是她在建隆的时候听同事们说的。

“我为什么要知道?”她仍死鸭子嘴硬,可是脸­色­已经一阵青一阵白。

“苹苹!”既然事情有人开头问了,屈圣之也忍不住的加入话题。“那你应该也不知道,那天和侯禹呈在一起的女生,是建隆许董事长的女儿吧?”

心口如遭电击,随即她又忍下情绪。“老大,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谁让我们跟建隆是死对头,对头里的一举一动,我们当然要打听得一清二楚,不然我们怎能出奇制胜。”屈圣之的眼睛没有瞎,邱苹表面上对侯禹呈气得牙痒痒的,事实上对侯禹呈的亲密举止,她根本没有招架之力,那天在饭店的港饮楼里他就已经看得非常明白。

本来男欢女爱是不关他们五个大男人的事,可是邱苹的心思单纯、个­性­豪爽,在营业处里跟大家相处得非常愉快,他怕有钱有势的侯禹呈是个劈腿族,那他的苹苹美女不就要凄惨了?

原先屈圣之的用意只是想探个口风,如果邱苹知道侯禹呈的背景,那他们就不再多话,谁知这个笨丫头,根本就是被侯禹呈给蒙骗住。

这时,小伟从杂志架里拿出一本周刊扔到了邱苹桌前。“这期的杂志有报导许明明的事。”

她坐回旋转椅上,杂志的封面是许明明梦幻如白雪公主的照片。

“出去!出去!”屈圣之吼了出来。“全都给我出去­干­活,让苹苹一个人静一静。”

屈圣之的大手把会议室里的男人全都轰了出去,临关上会议室门之前,屈圣之低低的笑了两声。“苹苹,如果想不开,你就直接去找侯禹呈,千万别闷死在这里。”

邱苹翻了个大白眼给屈圣之。“老大,你放心,我会直接拿把刀子杀过去。”

看她能气能说的,屈圣之才安心的将门关上。

她和侯禹呈算是在谈恋爱吗?

一开始,她只想要排解空虚和寂寞。自从港饮楼的Сhā曲后,她跟他之间少了火药味,多了种未明的暧昧。

他们会一起吃饭、看电影,休假时他会带着她四处走走散心。

淡水的夕阳、深坑的豆腐、北投的温泉、猫空的夜景,台北能跑的地方全让他们给跑遍了。

他虽不至于勤劳到每天接她下班回家,可是只要时间允许,他也不会错过和她的晚餐约会。

她试着接受他,试着把恋爱的心情找回来,希望给自己一个展开全新人生的机会。

他很体贴,不该问的事他不会多问,就像他从来不多问她和潘得勤的过去。

他很聪明,懂得怎么驾驭她的情绪,她常常话不用多说,他就能明白她的心情。

可是现在?

用力的翻开杂志,她差点没把薄薄的纸张给撕碎。

建隆集国许董事长的千金——许明明,日前学成归国,取得美国XX大学庭园造景设计之博士学位……

她跳跃着看,不想把一堆没营养的话也看进去。

许明明表示,这次回国除了接受XX大的助理教授之职外,还会参与建隆在桃园的土地开发一案,评估森林造景的可能­性­……

年纪轻轻的真不简单,难怪她一见到许明明,就直觉她和侯禹呈是同类人,同样是饱读诗书的高贵人士。

建隆的两大势力分属许、高两派,原本已经逐渐分裂的两大家族,因为第三代的许明明及侯禹呈的交好,而使得许董事长和古同总经理有握手言和的可能­性­……

“该死的臭男人!”她忍不住低咒出来。

杂志用力一甩,她手掌抵住桌面站了起来。

侯禹呈和许明明这对青梅竹马,大家都在期待这对金童玉女能为建隆打造出更亮眼的未来……

碰的一声,会议室的大门被她狠狠的甩上。

营业处里五个受惊的男人,同时抬眼看着她。

“苹苹!”大炮喊着。

“你没事吧?”阿哲问着。

“要不要我的安慰?”小伟的丹凤眼拼命眨动着。

“喝杯茶降降火气吧。”南哥体贴的准备去倒茶。

屈圣之推开四个挡他路的家伙。“有心事千万不要憋着,要像我一样,三不五时的大笑几声。”

“我笑不出来,我现在只想杀人!”王八蛋、臭­鸡­蛋,明明跟许明明就是一对,还敢来骗她!

“去吧,我放你半天假。算了,我放你一天假,你好好的去解决事情,解决不了的时候,记得回来搬救兵,别真的傻傻的一个人去找他拼命。”这个女人很令屈圣之心疼,外在的伶牙俐齿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心医的软弱,其实说穿了,她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

“老大……”邱苹满腔的怒火让屈圣之体贴的话浇熄了一大半。

“我开车送你去。”小伟自告奋勇。

一记铁沙掌扯住了小伟的衣领。“你这个­色­迷迷的家伙,想趁机接近苹苹吗?”阿哲毫不留情的揭穿小伟的动机。

“我哪有!”小伟短肥的身体抖了抖。

“你们谁去我都不放心,我送苹苹去。”屈圣之摆出了老大的架势,拉着邱苹就打算走出营业处。

“老大!”邱苹喊住他的步伐。“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撒泼的样子,这样我高贵优雅的形象不就全没了吗?”这五个男人很可爱,从她一进北昌,就无时不刻的关心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她工作过这么多的地方,就这里的人情味最浓厚,让她可以掏心挖肺的与他们真诚交朋友。

五虎将对看了几眼,屈圣之拍了拍邱苹的肩膀。“小心点,侯禹呈那个家伙贼得跟狐狸似的,你得把他的狐狸尾巴给揪出来,别让他三言两语给唬了过去。”

“你把我看很扁哦!”

“再聪明的女人一旦遇上感情的事,多少都会脑筋转不过来的。”

“老大,你这是在笑我笨?”刚刚气极的爆怒火焰,在屈圣之的三言两语下,似乎已没那么生气了。

“去吧!”屈圣之大掌一挥,哈哈哈的大笑三声。

这下侯禹呈应该不会被杀了,下次他应该记得向侯禹呈讨回这个恩情。

气是消了大半,不过公理还是得去讨回来。依邱苹的个­性­,事情不弄个清楚明白,她的心头不但会打上千千万万个结,恐怕还会积郁成内伤。

来到建隆的企业总部,富丽堂皇的二十层大楼、后现代的钢骨设计、透明的玻璃帷幕,反­射­出台北天空的蓝天白云。

在这座水泥丛林里,楼盖得愈高,人的距离似乎愈遥远。

她不想在电话里和侯禹呈讨论这件事,所以没有通知他,出租车一拦,她人就过来了。

虽然她曾经是建隆的员工,不过这座代表着建隆权力中心的宝殿,她却还没有机会踏进一步。

走进一楼的柜台前,向柜台小姐说明来意后,柜台小姐拨了电话询问,在她没有预约的情况下,柜台小姐很抱歉的说:

“对不起,侯协理现在有访客,你是要在一旁接待区稍等?还是你要再跟侯协理联络?”

“我有重要的事,我等他。”邱苹只能暂时来到接待区。

十五分钟过去了,正当她无聊的拿起报纸架上的报纸时,电梯里走出来两个男人。

新欢和旧爱同时出现,她拿不定主意,这报纸该放下?还是该拿高?短短几秒的犹豫,她还是悄悄的把报纸往上移,将自己的上半身完全的遮掩在报纸里。

就当作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愿造成自己的尴尬,更不愿让别人有看笑话的机会。

侯禹呈和潘得勤一路从电梯口走到靠近大门边的接待区。

“潘副总,以后这种小事让你的秘书送来就行了,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侯禹呈一身浅灰­色­的亚曼尼西装,穿出高格调的品味。

“禹呈,你千万别这样说,是我在麻烦你,这次谢谢你的大力帮忙。”潘得勤是明洋信息里最年轻的副总经理,年纪虽轻,在工作的磨损下,发顶已见些许银白。

这次明洋信息标得政府机构更新设备一案,由于验收的时间紧迫,以明洋现有的人力无法应付这庞大的案子,又无法在短时间内补齐相关的软硬件人才,于是向建隆提出合作方式,借调建隆的专业工程师。

“这是潘副总看得起我们建隆,肯分一杯羹给我们,况且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我还要谢谢潘副总给建隆这个机会,为明洋效劳。”

刚刚潘得勤送来了合约书,双方签定了这一季的人力支持案,建隆一共外借五十名的专业工程师,为期三个月,合约的总金额高达新台币一千四百万。

侯禹呈这个人力资源主管是幕后功臣,看来他平时积极的培训员工,不但可以创造公司内的利润,也可以将人力当作商品,为公司在人力市场上赚进可观的利润。

公事告一段落,虽然侯禹呈送客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了,可是潘得勤还没要离开的意思。

潘得勤贴近侯禹呈一步。“禹呈,关于邱苹……”

侯禹呈知道潘得勤有话想说,碍于人来人往的大门口,于是他请潘得勤在接待区的沙发上坐下。

接待区有好几组会客用的桌椅,沿着大片的落地窗前摆放着。

每组面对面的单人沙发中间隔着小圆桌,方便谈公事之用。

邱苹有些烦躁,她听不见侯禹呈和潘得勤在说些什么,手中的报纸像被胶水黏住般,想放却放不下来。

一开始没大方的走上前认人,现在她怎能平空的跑出来?直到侯禹呈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才发现她和侯禹呈正背对着背。

“副总,你想说什么?”侯禹呈的上半身微微倾上前。

潘得勤也横过半个桌面。“你和邱苹真的在一起吗?”他不是要探人隐私,而是好奇心驱使得他心痒难耐。

“当然,她是我的女朋友。”侯禹呈一派轻松,说得很肯定。

“那她告诉过你……”潘得勤话说到一半,又将话吞了进去,脸­色­有些为难。

“副总,有话直说没关系。”

“禹呈,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些话我想说,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怕会对你造成伤害,或者害你和邱苹吵架就不好了。”

“副总若觉得不妥,那就不要说。”忸忸怩怩的男人!侯禹呈表面依旧浅笑以对,心里却有这么一丝不爽快。

潘得勤紧张了,若不说出来,他可是憋得很难过。“是有关我和邱苹的事。她跟你说过我和她的事吗?”

“没有。邱苹的个­性­喜欢直来直往,有什么不满她会当面说清楚,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也不会随便批评别人。”

“可是,她的脾气很糟糕,你也见识过的,只要她一生气,就会把别人骂得狗血淋头,简直拿别人的自尊在地上踩。”连日来的疑问,潘得勤终于松了口气。他一直以为邱苹会在侯禹呈面前说他的是非,毕竟是合作伙伴,要是给了侯禹呈不好的印象,甚至对他负面的消息传了开来,他怕会影响到他在商场上良好的形象。

“她这个人绝对不会胡乱发脾气,肯定是那人惹了她。别人若敬她三分,她是会回敬五分的。虽然她生起气来会口无遮拦,不过这也代表了她的真­性­情,其实她是个很可爱的女人。”侯禹呈维护着邱苹,他实在不想和潘得勤讨论邱苹的事,可是碍于合作关系,他还是维持良好的风度。

“你是情人眼底出西施,真没想到你会和邱苹在一起,早晚你会被她的坏脾气给吓跑的。”

“我很喜欢她。”侯禹呈阻止潘得勤继续批评邱苹。

“以前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副总,”潘得勤正在兴头的话硬是被侯禹呈给切断。“你和邱苹以前的事我不想知道,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回事,不是聚就是散,不管你和她之间谁对谁错,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已经有了个漂亮的老婆,而我现在也有了邱苹,看来大家都有了美好的归属,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还是一贯的好风度。

“我能了解你不想知道我和邱苹过去的事,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大方到想要知道自己女人的恋爱史。”潘得勤自以为是的解读。

侯禹呈实在很想掐死潘得勤!潘得勤是想向他炫耀?还是想贬低邱苹?他为邱苹心疼,当初怎么会和这种男人交往的!

“我喜欢的是现在的她,套句很俗气的话,她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她的未来我会更加用心。”

“禹呈,别说大话。”潘得勤笑得很暧昧。“男人嘛!哪个不是以事业为重,杂志上说你和许董事的女儿感情很好。”

“杂志上的话不能相信,我不是你嘴里的那些男人。”侯禹呈站了起来,表情上丝毫感觉不出来他的气火正在冒。

他和邱苹个­性­上最大的不同,是处理情绪的方式;他能隐忍脾气,绝对不和他人发生不必要的冲突,这会,他的表面功夫已经做足了,该是送客的时候了。

潘得勤也跟着站起。“我把你当好朋友才要提醒你,对于邱苹这种女人千万别认真,我是过来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从不动怒的侯禹呈现在却很想赏潘得勤一记拳头。“潘副总,请注意你的用词,邱苹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身为男朋友的我,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批评她的,别以你自己的论点来评断别人的感情。”

侯禹呈一向温和的形象,却在瞬间变了脸。

从没有看过侯禹呈张扬的眼底是这么严厉的态度,潘得勤也吓了一跳。

“我只是好心提醒,没别的意思!”真是好心没好报,潘得勤快步走到大门边。

侯禹呈又回复浅笑。“潘副总,慢走,不送了。”

侯禹呈和潘得勤的音量虽小,邱苹还是一字一句全听了进去。

敢在她背后说她的坏话?!照她的脾气,她应该要出面臭骂潘得勤一顿的,可是她没有,因为她震撼于侯禹呈那字字的铿锵有力。

若对潘得勤还残存那么一点思念或者遐想,也被他无情的利刃给砍杀得遍体鳞伤了。曾经,她以为他只是因为选择功成名就,选择一条能让他飞黄腾达的路,才会狠心的抛弃她;在他的心里,她至少是他最爱的女人。

没想到……

她在潘得勤心里是这样的一文不值,那过去她和他交往的五年时间,到底算什么?

她总该彻底的死了心吧。

不管侯禹呈是否喜欢她,不管他这话是否故意说给她听,今天他能义正词严的在潘得勤面前这样的维护她,她就该对他深深的感谢。

两人的关系还是混沌未明,他没说过爱她,她也没承认喜欢他,甚至连各自的家庭背景都没有过问,才会发生她不知道他是建隆接班人的事情。

只是,他三番两次强调她是他的女朋友,不管是在许明明面前,还是刚刚的潘得勤,他说起喜欢她的话一点都没有迟疑。

为什么他那几句简简单单的话,竞能缝补她破碎的伤口?

她怔愣于眼前一片黑压压的铅字,直到手里的报纸被无声的抽走,她整个人回过神来,面对的是侯禹呈温煦的柔情。

“你……”她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像小偷似的,她有种被逮着的难堪。

“柜台小姐说有个漂亮的小姐在等我。”想必她刚刚已把他和潘得勤的对话都听进去了,不然他怎么觉得她泪眼汪汪的?

“你早知道我在这里?所以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这样的话,她可能就要收回一些些的感动。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否则我会说得更­肉­麻一点。我是送走潘得勤后,柜台小姐才告诉我有访客的。”

那样还不够­肉­麻吗?她大眼一睐,带着笑意,她的心花正在怒放,有些飘飘然,完全忘了她来找他的目的。

“潘得勤那家伙真的很差劲,拼命说我的不是,我当初是怎么会看上这种烂人的?”

“所以你得庆幸自己早早和那个烂人分手。”

“该流的眼泪早已经流光了,我再也不会为那个烂人伤心难过。”她用食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从此时此刻开始,潘得勤这个烂人的名字,对她来说再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力。

她不会再失眠、不会再无措、不会整天茫茫然,更不会再为潘得勤伤心流泪。

“有什么急事,让你在上班时间匆匆忙忙的跑来找我?”连电话都没打,看来事情应该很大条。

提到这,她想到自己来建隆的目地,鹅蛋脸上立刻鼓起两块腮帮子。

“你是建隆未来的接班人?”

“到我办公室,我慢慢说给你听。”他怎么忘了告诉她这么重要的事?幸好潘得勤让他立了小功一件,待会他应该可以将功赎罪吧?

邱苹依了他,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他位于十九楼的办公室。

侯禹呈在进入私人办公室之前,对着人事专员丁琪交代:“麻烦帮我泡两杯茶进来。还有,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谢谢。”

丁琪瞠大眼!侯协理竟然带个女人进办公室,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侯禹呈从不单独和女访客在办公室里谈事情,要嘛就是在开放的会议室里,要嘛就是至少有第三人在场。

毕竟像他这样有条件的黄金单身汉,在建隆里位高权重,行事作风还是要谨慎小心。

邱苹环视着办公室,墙面挂着几幅墨宝,墙边的矮柜上摆了一些奖牌和奖杯,原木­色­系的办公桌连接着计算机桌,桌前摆着三张会客用的旋转椅,另一边靠墙的位置摆了一组沙发。

简单清爽的空间,没有太多的设计,反而是他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很忙?”她问。

“工作嘛!哪有不忙的。”他看着她,本来应该是气腾腾的小脸,此时却有那么一些迷茫。

“我回去了!”他是高家的第三代,是高天胜积极培训的接班人选,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她不明白自己来这一趟做什么?又想求证什么?

“怎么了?”

“没事,不打扰你工作了。”她转身想走出他的办公室,却让他紧紧的握住手腕。

“我倒宁愿让你痛痛快快的骂一顿,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他凝望着她,眼底闪烁着调皮的光釆。

“原来你很喜欢被骂?”

“我只喜欢让你骂。”

敲门声介入了两人之间,她急着想甩开他的大手,他却反而与她指指相扣。

丁琪端着两杯茶走进来,眼角的余光瞥见侯禹呈和邱苹亲密的举止,害她赶忙低下头,放了茶杯就走。

“你不怕她到处去说?”

“我们正大光明的,有什么好怕?”

“那不就坏了你和许明明的好事?”

她的直肠子还是瞒不住心事。原来她是为了许明明而来,这次他真的可以肯定她是在吃醋了。

“你看到杂志了?”他轻轻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憋在心里真难过,她还是无法忍住不问。“我的个­性­你应该很清楚,我喜欢把事情摊开来说。”

“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不太想了解我,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我和建隆的关系。”这样的以退为进,有效的抑制了她易怒的脾气。

“我讨厌有钱人,我更不喜欢被骗,如果你要和许明明在一起,你直接告诉我,我会衷心的祝福你,反正我们的关系只是建立在没有负担上的­性­关系,你不用觉得对我抱歉。”她有些意气用事,反正一切都还来得及,趁现在她还不算投入得太深。

“我从来没想过有钱会变成我的缺点。”他轻抚着她的发丝,看尽她有些抗拒的眼底。“我很喜欢你,也只想和你在一起,虽然是你先引诱我的,但我也不是随便的男人,不是所有女人叫我上床,我就会上床,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才会愿意。”

“如果是许明明对你做同样的要求,你也会答应吗?”因为他之前的相挺,因为他这样的说法,本来应该爆炸的脾气,却让她稍稍的收敛起来。

狐狸般的­唇­角笑了笑。“你想要我怎么做?”他反问起她。

“我……”如果要他拒绝许明明,那是否表示她得先认同他们之间的感情?否则她用什么资格来限制他?

再也不是一时的激|情,再也不是没有负担的感情,她得为这段感情投入心血,她得再冒一次风险。

如果最后他为了事业又甩了她,那她还能再承受一次心碎的滋味吗?

他用两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尚在迷雾里徘徊时,他温热的­唇­含吻住她的薄­唇­。

他的吻既柔且缓,像在品尝,又似在低诉。她没有拒绝,响应着­唇­上的情意,他总是这么轻易的就能拨弄她的心。

“如果你爱我,我会为了你拒绝所有的女人。”这就是他给她的答案。

他在逼她,她却无能为力,她不敢问他爱不爱她,更不敢问自己爱不爱他。无论爱与不爱,此时的她都还无力承受。

如果你爱我,我会为了你拒绝所有的女人……

如果你爱我……

第七章

事情若是没有答案,也想不出答案来,­干­脆就放弃寻找答案,看看最后答案会不会自动跑出来。

邱苹让苦恼的感情问题暂时抛在脑后,她和侯禹呈就这样继续暧昧不明的走下去。

邱苹今天没进北昌,却带着腾腾杀气直接从家里直捣建隆北区营业处。

她在韩定以的办公室里,双掌抵在办公桌桌面,大声的质问着气­色­严峻的他。

“小童呢?”

童言真失踪了,邱苹这两天联络不上她,从侯禹呈的嘴里得知,童言真没有任何交代就突然的辞职。

“我也正在找她。”韩定以胡渣布满­唇­边,无视于邱苹的怒火,仍低头做着手边的工作。

“是不是你把她逼走的?小童这么单纯,脾气这么好,我就知道把她留在这里,一定会被你欺负死,早知道我就把她带去北昌!”

邱苹的热心肠碰上童言真的温和,个­性­上虽然南辕北辙,却因为她们待人处事都很真诚,不喜欢拐弯抹角,因此在建隆的一年同事里,两人结成了莫逆。

韩定以手里的笔一扔,站了起来,脸上写着大大的无奈,与他平常的气势凌人判若两人。

“邱苹,小童有没有跟你联络?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麻烦你告诉我。”

她的美眸微瞇,牙根咬得紧紧的。“笑话!我来找你要人,你却反问我小童人在哪?你是故意的对吧?”

他和小童的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楚,邱苹的脾气虽然不好,却不会说假话,这点他该相信她。

“她家里的人说她去渡假了,我会想办法找到她的。”他今天没有心情和邱苹吵架,小童的失踪让他心力交瘁。

“以她认真的个­性­,她不可能把工作一丢就跑去渡假,问题一定出在你的身上。”她和韩定以一碰上,总是互冲的时候居多。她知道小童夹在她和韩定以之间很为难,再加上韩定以的已婚身分,让他和小童的这段感情只能地下化而无法搬上台面。她曾苦口婆心的劝小童离韩定以远一些,所以小童在她面前一向避开有关韩定以的话题。

“问题的确在我……”他不想再多说,他已经六神无主了,更不想和外人讨论他的私事,虽然这个外人是小童的好朋友。

“你这种死德­性­,小童到底是看上你哪里?!”

“彼此彼此,你的个­性­也好不到哪里去,侯禹呈为什么对你死心塌地的?”他拿起电话,拨了一长串的号码。

“你又想叫侯禹呈来?你这个懦夫!”她眼尖的瞥见那串熟悉的数字。

他没理她,浓眉紧锁。“邱苹在我这里,快来把她带走。”

“韩定以,我一定要叫小童离你远远的!”她撂下话。

“听见了吗?有人在威胁我了……”他­阴­冷的眼扫向邱苹。

她这次直接把他手里的话筒抢了过来。“侯禹呈,你要是敢过来,我就一辈子不见你!”

侯禹呈低低的笑声透过电话线传进她的耳里。“别这么生气,我又没说我要过去。”

她扬眉瞪着韩定以,摆出一副胜利的嘴脸。“最好是这样,我跟韩定以算完帐后,就要回北昌去了。”

“你可得手下留情,别把定以欺负得太惨,再怎么说他还是我的表弟。”

“侯禹呈,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今天是他欺负小童,就算他是你家的人,你也不能是非不分呀!”

侯禹呈很无辜,又替韩定以受了无妄之灾。“我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不过为了小童的事,定以的心情也不好,你就让他冷静冷静。”

“他最好能把小童找出来,否则我就跟他没完没了!”她挂了电话,不想再跟侯禹呈说下去,只要牵涉到韩定以,她就觉得侯禹呈的心歪了一大半。

“请回吧!”韩定以下了逐客令。“难不成北昌是渡假中心,可以让员工迟到早退的?”

“不用你赶,我会走的!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小童,她是个好女孩。”

“我不会伤害她的。”韩定以信誓旦旦。

“等我找到她,我一定会把她带去北昌的。”北昌里有五个大男人,她就不相信没有一个适合小童的。

韩定以幽怨的看着她,却不再说话。

看韩定以一副死人脸,邱苹就更加生气,不想再和他继续争辩下去。她带着满腔的火气离开了建隆。

也许老大的壮硕正好可以保护小童;南哥的成熟睿智,看起来非常的温柔体贴;虽然阿哲老是酷酷的,但他却不会随便乱发脾气;大炮年纪是小了点,不过这年头流行姐弟恋;只可惜小伟的丹凤眼,看起来太花心了。

邱苹在心里暗暗算计着,也许她能帮小童找到另一个春天。

侯禹呈一踏入家门就被高天丽给拉进餐厅里。

“快来快来!明明等你好久了。”

妈妈这几天连下了十几道的金牌,要他无论如何在这个周末一定得回家吃晚饭。问她什么事,总是神秘兮兮的不肯透露,原来答案就是许明明。

“明明,让你久等了。”他在许明明的身边坐下。

“我只是顺便留下来吃晚餐,你千万别这样说。”许明明无法直视侯禹呈眼里的笑意,她有些羞怯的只能盯着自己桌前的饭菜瞧。

上次她在港饮楼和侯禹呈吃饭时,还不会这么紧张,今天不知哪根筋不对劲,她的心口就是怦怦的直乱跳。

“我想把阳台弄个小花圃,种些绿­色­植物,不然冷冰冰的水泥墙看久了实在很丑,所以就麻烦明明过来帮我规划。”高天丽解释着,在许明明的另一边坐下。

侯禹呈的爸爸目前还坐镇在北京,他的妹妹远赴国外念书,所以平时家中只有高天丽和管家阿姨在;侯禹呈为了工作方便,在靠近公司的地方买了一层公寓,有空有闲时,他也会回家吃晚饭和过夜,所以他在台北等于有两个窝。

“明明,辛苦你了,我妈人很啰嗦的,你只管照自己的意思弄,别管我妈说什么。”侯禹呈边吃饭边闲聊。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妈妈的!”高天丽夹了一块­鸡­­肉­放进许明明的碗里。“明明,别客气,尽管吃。”

许明明笑了笑。“侯妈妈,我又不是客人,我自己来。”

“对,你不是客人,就当成自己的家!”高天丽笑得眼神亮灿灿的。

看妈妈笑得很媒婆的样子,侯禹呈的太阳|­茓­就隐隐发疼,他只能动动脑筋赶快改变话题。“明明,我妈对花粉会过敏,所以阳台只能养些没味道的植物,这可能要麻烦你多留意一下。”

“这个阳台是北向的位置,北向通常比较缺乏阳光,所以在自然条件上算是比较弱,因此要种些耐荫的植物。”

“明明好有学问哦!”高天丽赶忙夸赞。

“没有啦!”许明明的笑窝淡淡的浮现在­唇­角边。

明知侯禹呈已经有了女朋友,可是她的一颗芳心就是忍不住沉沦;加上高天丽有意无意的表态,让她更觉得希望无穷。或许那个邱苹只是侯禹呈一时的激|情,再怎么说,他还是会考虑到门户的问题,更会尊重父母的意见。

“那我们的阳台适合种什么样的植物?”看许明明有些欲语还休的样子,眼神还不敢直接和他对上,他就知道那天他和邱苹的表演算是白费了。

连他有女朋友的事也没有让她死心,她更没有嘴碎的去向妈妈告状,事情好像有点棘手,看来他得下猛药了。

“像大家都知道的黄金葛、蔓绿绒、马拉巴栗,还有火鹤、合果芋、观音棕竹。”许明明很专业的说着一串植物名称。

她无法忘记童年时的记忆,他总是这样的沉稳内敛,打从认识他开始,她可能就被他绅士风度所吸引。

“妈,要是真的种这么多东西,肯定让你忙到没时间去逛街。”

“我不会麻烦明明来照顾哦!”

一提起植物,许明明的话匣子被打开来了,也较能轻松的与侯禹呈应对。

一顿饭下来,笑谈问都很家常,没有特别的起伏,也没有特别的话题,侯禹呈不想在吃饭时间把气氛弄僵,因此总将话题控制在花花草草上。

从餐桌移到客厅,享受着饭后的水果,高天丽和自己的儿子在角力战,又将话题绕回许明明身上。

“明明,你什么开始去建隆上班?”儿子是她生的,看儿子那种避头避尾的样子,高天丽当然知道儿子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她不懂,明明的条件这么好,他们又是从小认识,为何儿子要拒绝?

“侯妈妈,我只是帮建隆做一些土地造林开发的案子,需要东跑西跑的到处看看,不需要进办公室的。”

“那多可惜!不然禹呈天天可以接你上下班。”这样不就机会愈来愈少?

许明明笑了笑,她今晚大部份都是这样的表情,愉悦而羞赧。

“妈,明明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有一堆男人抢着送,哪还轮得到我。”

“那是当然!明明的行情这么好,所以你才要加点油,别让明明给别的男人追走了。”

谈到尴尬的话题,许明明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一径的傻笑。

“妈,我不能加油啦!”

“怎么说?”高天丽问着儿子。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明明也见过的,我怎能再乱加油。”­干­脆把话说清楚,事情愈拖,对大家都没好处。

许明明仍在幻想里的美梦,一下子就被刺醒过来,她显得有些狼狈,以为邱苹是侯禹呈的逢场作戏,没想到他竟大方的承认,看来事情是真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高天丽看着儿子,再转头看许明明。

侯禹呈故作讶异。“妈,明明没跟你提起过吗?就在帮明明接风那天,你和许妈妈离开后,我女朋友刚好也到港饮楼来吃饭。”

高天丽的脸­色­铁青到极点!这只小狐狸分明是故意跟她作对,否则怎么会临时冒出个女朋友来?他摆明了就是不喜欢明明,这下她要怎么向杨贞仪交代?原本指望结儿女亲家来化解许、高两家的嫌隙,这下可不要仇愈结愈大。

气氛弄拧了,许明明瞄了瞄这对呣子的表情……还真是丰富!为了不让自己难堪,她识大体的帮着侯禹呈说话:

“侯妈妈,禹呈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以前也是在建隆上班,改天让禹呈带回来给你看看。”

“你怎么常常在换女朋友?这个最新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时候交的?妈妈怎么都不知道?”儿子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交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告知,高天丽觉得面子上很挂不住。

不愧姜是老的辣,妈妈立刻反将了他一军,把他说得好像花花公子似的。“我跟邱苹虽然交往没多久,不过她是我交往过的女人当中,我最爱的一个。”花花公子就花花公子吧,他顺着妈妈的意,把自己的形象破坏得彻底。

“都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你怎么还定不下来,本来想你跟明……”剩下一个明字被高天丽实时吞进肚子里。

“侯妈妈,我想禹呈这次是认真的,你没看见他对他女朋友好好哦!”

没想到侯禹呈这么花心。外表真的会骗人,看他谈吐举止都算是有品味的绅士,谁知也是个爱情能手。

高天丽给了儿子一双大白眼。“还是明明好,还会安慰我老人家,不像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骂我?”他一脸无辜。

“怎么不可以?!”高天丽开始要怨叹自己的命苦了。

许明明在心里暗笑着自己一颗爱慕的心,还没有开花就已经凋零了。

“老大,你为什么不来追我?”邱苹双手枕在下巴,看似无聊的对着屈圣之问。

听到邱苹的问话,害得屈圣之嘴里的一口茶以天女散花之姿喷了出来,他连拍了好几下胸口才将气给顺了回去。

“看你吓的!”她嗤了一声,五官很委屈的全皱在一起。

屈圣之用食指挖了挖右耳。“苹苹,我没有听错吧?”

接近下班时间,今晚另外四个男人都在外头和客户哈啦吃消夜,吃完消夜后就各自回家,不再进营业处,于是空荡荡的大厅就只剩下邱苹和屈圣之在镇守。

“我在想,我从来没有交过像你这样的男朋友,对你这样的男人很好奇嘛!”偏不想再遇到像潘得勤那一型的男人,却又让她遇上一个成熟知­性­型的侯禹呈。

“那在你眼中,我是怎么样的男人?”屈圣之双眼睁得晶亮晶亮,希望她的小嘴里能说出甜蜜蜜的好话。

“豪迈大方、不拘小节、待人热诚、重义气、讲信用,可以为朋友两肋Сhā刀。”不像有的男人,就会假斯文,心眼里却是打了十八个结,老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屈圣之挺了挺胸、耸了耸肩,得意得像只骄傲的孔雀,接着哈哈大笑了几声。“苹苹,你真是慧眼识英雄,我就是像你说的这么好。”

“英雄,那你喜不喜欢我这一型的?”她现在对感情的事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她需要一盏明灯来指引。

“喜欢!你是我的苹苹小宝贝嘛!”虽然他看起来像个大老粗,但安慰起女人来,可也是功夫一把罩的。

她从委靡不振的情绪中振奋起来。“老大,你知道吗?我一向喜欢雄壮威式的男人,那让人觉得好有安全感!”她正在幻想着,­唇­角笑得很嘴馋。

“苹苹,那我们可以交往看看呀!”他随着她的话题而热切的起舞。

“我们两个的个­性­这么像,若谈起恋爱来,会不会一点罗曼蒂克的感觉都没有?”

“不会吧,你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个体贴温柔的标准好男人。”屈圣之的双眼猛眨着,以为自己在放电,却引得邱苹哈哈大笑。

“老大,你是看我心情不好,故意让我笑到肚子痛的吗?”她还在笑,笑到已经弯下腰,还将双手交叉缠在肚子上。

“亏我说得这么深情,你还当笑话看。”

她收住笑声,拍了拍屈圣之的肩头。“算了吧!我看我们还是当哥儿们比较适合。”

“就知道你是一时兴起的勾引我。”屈圣之说得很哀怨。

“有一个侯禹呈我都搞不定了,如果再让你来Сhā一脚,我可能会先进­精­神病院。”

“怎么了?遇上难解的感情问题吗?”

“老大,你觉得我和他适合吗?”刚刚的笑声充其量只能让她暂时的开心,她的小脸还是垮垮的,有些­精­神不济。

“我没跟他相处过,不太了解他这个人,所以你问我,你和他适不适合,我也不知道。”

“早知道问也是白问。”她咕哝着。

“不就是谈恋爱,需要想这么多吗?想爱就去爱呀。你还年轻,应该有年轻人的疯狂,大不了失败再重来就好了嘛。看你平常一根肠子通到底,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需要想得这么痛苦吗?”他实在看不下去她唉声叹气的样子,有必要的话,他会拿一把榔头狠狠的把她敲醒。

“说得简单,人家就是怕痛嘛!”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她可不想再尝一次。

“多痛几次,就不会痛了呀!”

“老大,你这哪像在安慰人?”

“我是在教你解决事情。”

“那你谈过恋爱吗?”

“看我这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想也知道很多女人哈我哈得要命。”

她眼睛溜溜转了几圈,根本不相信他的吹­棒­。“下班了,关店了啦!”她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

“苹苹,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等下我们去喝两杯吧。”他热切的看着她。

“我看是你酒瘾犯了吧?”

“都可以啦,反正今朝有酒今朝醉,是谁想喝酒有差吗?”

她摇摇头。“没差。”偶尔来个借酒浇愁似乎也不错。

邱苹附和了屈圣之的提议,两人并肩踏着月­色­买酒去了。

在外头喝得还不过瘾,邱苹和屈圣之下了出租车后,又在巷口的超商里买了两瓶啤酒。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邱苹和屈圣之绝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一人拎着一瓶啤酒,走在巷子里,沿路摇摇晃晃的推挤笑闹。

屈圣之哼着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唱到高音时,他拉也拉不上去,气都岔成了好几条线。

“哈哈哈!”她笑得非常的夸张,一点都没有美女该有的形象。“好难听哦,七音少了五音,拜托你不要再唱了,你会把一整条街的人都给吓醒。”

“有这么难听吗?你也笑得太夸张了吧?”他说着说着又故意唱了两句。

“老大,我今晚好开心哦!”路灯下,她快乐的转起了圆圈圈。

“我不喜欢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的苹苹宝贝就是要这样大声的笑。”

她打开双臂,给了屈圣之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大,谢谢你!”

“邱苹!”

隐隐的怒气含在低沉的天籁声中,邱苹循着叫声回过头来。

“侯禹呈?”他怎么会在这里?邱苹一时呆楞在屈圣之怀里。

还是屈圣之镇定,慢慢地离开美人温暖的怀抱,来到侯禹呈面前。

“侯协理,我们又见面了。”看样子好像有误会发生了,早知道他就把邱苹再抱紧些,让醋坛子翻大一点,看能不能有­精­釆好戏可看。

“屈经理,好有闲情逸致,一边喝酒一边唱歌。”他表情虽然依旧淡薄,但是挑高的浓眉,形于外的气势,让原本优美的低音和弦变成了锯齿般的磨刀霍霍。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美,星星也很亮,风吹来很舒服,还有苹苹美女在,我的心情当然非常的好。”无视侯禹呈的怒气,屈圣之的大手大脚在空中东比西划,一副朗诵诗歌的爆笑样。

“老大,你回去了啦!”邱苹推着屈圣之的背,赶着他快点离开,她可不想看到打架的场面,那铁定是侯禹呈这只­肉­­鸡­被土­鸡­打倒在地。

“小没良心的,把我利用完了,就赶我走人?”屈圣之瞟着媚眼,话故意说得很暧昧。

“老大,你想害死我是不是?”还在这里加油添醋,那她等下要怎么跟侯禹呈解释?

“走就走嘛!”屈圣之对着侯禹呈咧嘴笑了笑。“你可别凶苹苹哦,否则我会赶来英雄救美的。”

侯禹呈恢复了冷静,没有随着屈圣之的挑衅而让自己的情绪继续发飙,他走到邱苹身边,占有似的,将脚步有些不稳的她拥进怀里。

“我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凶她?”

明明已经是大热天了,她怎么觉得全身寒毛直竖?

屈圣之将还没喝完的啤酒塞进了邱苹手里。“剩下的你和侯禹呈慢慢的喝。”然后踩着大步,咚咚咚的离开幽静巷子。

“要上来吗?”她问。

侯禹呈摊开手掌,按照惯例的接过她手里的钥匙,直来到她租赁处的门口,他还是没有说话。

刚刚看到她和屈圣之说说笑笑,还搂搂抱抱时,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失去理智。

他很气,气自己始终抓不住她,也气她宁愿躲在乌龟壳里,却不敢认真的面对他;更气自己的无能为力,竟然无法弥补她曾经受伤过的心。

她看得出来,他在压抑脾气,也赌气似的不说话。

两人在沙发上闷坐许久,她实在受不了这种低气压,只好先打破沉默。

“我的心情不好,所以屈老大就陪我喝了两杯。”她终于跟他解释了,她暗暗的嘲笑自己,真是没用的女人。

“你心情不好,不会找我陪吗?­干­什么找屈圣之?”

“我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你,我能向你吐苦水吗?”

“就算你不能说给我听,也不要半夜三更说给别的男人听。”

“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你生气,以为你没有脾气,原来你还是会发火嘛!”想到这,她脑子像开了窍,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就这么跨坐到他的大腿上,瞇着大眼细细的打量他的俊脸。

“你这是­干­什么?”又想勾引他?

“看你生气呀!”她悠哉悠哉地,还将双手攀到了他的肩膀上。“以前老是我气得半死,你都嘛不为所动,现在换你生气,我乐得等你气消。”

她全身上下散发着五十万伏特的高压电,嘴里的酒气还全吐在他脸上,她总是在挑战着他的自制力。

就算他有再大的火气,也被她妩媚撩人的姿势给浇熄了。他在心底叹了气,柔和的嗓音低低的逸出­唇­瓣。“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嘟了嘟嘴。千头万绪该怎么说?

“不想说?”他看着她,很想明白她的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她摇了头,想了想又点了头。“哎呀,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啦!”

他不想再追问,撇开与她相对的视线。“你不该喝酒的。”他对她的占有欲愈来愈强,根本无法忍受她醉醺醺的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谁让你不能陪我喝酒。”她不是酒鬼,更讨厌酒味的辛辣,可是有时候酒又是这么的好用。像今晚她就是借着酒的助兴,才能将心里的话和屈圣之侃侃而谈,也打开了她对这段感情死紧的心结。

他伸长手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直接将酒灌进喉咙里。

“你……”她睁大眼。“你不是会过敏?”

喝完一瓶他又拿起另一瓶,打算再灌进嘴里时,却被她一手拦下。

“不要啦!等下你会全身发痒。”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你不是想找人陪你喝酒吗?”他像个小孩似的赌气。

她猛点头。

“那就对了!”他又将酒瓶从她手里抢回来,一口­干­尽。

看他豪气­干­云,她也跟着情绪高张。

“那你今晚可不可以不醉不归?”

他的­唇­角动了动,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那还等什么?去拿酒呀!”

自从那一夜激|情过后,他们之间再没有做过爱做的事,几次差点擦枪走火,都在避免伤害她的情况下,让他给控制住。

他不希望她只是为了寂寞空虚才来找他,他希望她至少是在喜欢他的前提下。

可是今晚她的邀请是这么明显,她水滟滟的大眼带着微醺的酒意,她柔美的红­唇­始终笑意盈盈。

他和她对饮着她私藏的红酒,他不顾身上相继冒出来的酒疹子,在她的­干­杯声中一杯一杯的喝进嘴里。

他醉了,是醉在红酒的后劲上?还是醉在美人的柔情里?

虽然他还不能确定她的心意,但是他的男­性­欲望呀,已经到达了爆发边缘,他无法停止自己爱她,就像她也无法停止爱他吧?

她的双手像是有魔法般,游移过他的每寸肌肤,与酒疹子相互辉映,他­干­尽最后一口红酒,放纵自己的欲念,品尝着娇艳的美­唇­。

她爱他,她清楚的知道了。

老大说放弃侯禹呈这么好的男人,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不想后悔,就算他们没有未来,至少她曾经认真的爱过。

是她先点燃这次的欲­火­,她一点都不想让他有任何的误会,看他因为屈圣之而生气,她心里全是喜悦。

她想要他,不再只是没有负担的­性­关系、不再只是排遗寂寞,这是对爱情的虔诚,她想要膜拜他的身体,想要告诉他:我们相爱吧!

熊熊的欲­火­在她的房内燃烧着,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日出东山。

第八章

“禹呈,听说你交女朋友了?”高天胜坐在黑­色­高背的旋转椅上,有着浓浓的质问意味。

“总经理,不是听说,是事实。”侯禹呈从容不迫的应对。

没想到侯禹呈一口承认,高天胜倒有些讶异侯禹呈的自若。

“她就是在水之恋里和你过了一夜的业务员?”

“总经理,她叫邱苹。”侯禹呈嗅出不善气氛,终究还是把妈妈气得来告状了。

“听说她到北昌工作,还将原来在营业处的老客户全都带走?”高天胜的脸­色­愈说愈严肃。

“她是到北昌工作,她是不是将客户带走,这个我不清楚,我从不过问她的工作内容。”他不因为总经理的威仪而胆怯,反而更气定神闲。

“她既然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会不知道?你可别被她一时迷惑,而放任她做出伤害公司的事。”

“总经理,她不是我的下属,她没有必要跟我报告公事,若没有证据证明她有将建隆的情报透露给北昌,对她就是一种诬蔑,更何况客户可以变成朋友,她若只是和朋友维持交情,她的朋友以前喜欢德国车,后来喜欢美国车,我们能有意见吗?假若客户真的被她抢走,那只能表示我们技不如人,我们该检讨的应该是自己。”侯禹呈没有生气,更没有动怒,他一向的好修养让他还是含着笑意。

侯禹呈滔滔不绝的为邱苹辩护,这让高天胜很不满意。于公,他是侯禹呈的总经理;于私,他是他的舅舅,再怎么说他这个长辈都有权利管后辈的事。

“你的意思是要我拿出证据?”高天胜对员工很严厉,尤其对自己人更是加重三分,现在他简直是用总经理的权威在质询着侯禹呈。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要说明邱苹不是这种人。如果总经理和邱苹相处过就会知道,她这个人爱打抱不平,正义感十足,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违法的事情。”

“那她在营业处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职?又为什么刚好会去北昌工作?她难道不知道北昌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她明明是你的女朋友,却故意跟我们作对?”

高天胜打从心底对邱苹就没有多大的好感。能在水之恋里大大方方和侯禹呈去开房间,而且还完全不避人耳目,这样没有羞耻心的女人,根本是故意让全建隆的员工都知道,这让他很难不把邱苹当成是想麻雀变凤凰。

据他侧面的打探,邱苹个­性­豪爽大方、懂交际善应酬,拼起酒来绝不输男人,在营业处时就属她的业绩最好。

商界上的名人,很多都是大老婆、小老婆外加情­妇­的,若是侯禹呈没有认真只是玩玩,那也就算了,高天胜可以认同女人是事业打拼的元素之一,在侯禹呈还没有结婚之前,他可以允许年轻人追逐刺激的过程,只要不搬上台面、不妨碍到公司的声誉,他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事情却愈闹愈大,不仅天丽来向他诉苦,杨贞仪也来向他告状;再看到禹呈维护邱苹的样子,可见这个沉稳内敛的侄子,已经对一个女业务员动了真感情。像这样不懂得洁身自爱的女人,是绝对不适合当侯禹呈的妻子的。

“报告总经理,关于离职的原因她在辞呈上写得很清楚,我待会让我底下的专员将她的辞呈调出来,呈请总经理过目。至于她会去北昌,我相信她有自己的考量和生涯规划。”侯禹呈应对得宜的解释。

高天胜对于侯禹呈这种一问三不知的回答,非常的不满,怒气隐隐上升。

“现在企业生存讲究的是专业经理人的培养,这点相信你这个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应该相当的清楚;而我和许董事长虽然在某些意见上不合,但就整体的经营方针都是传贤不传子,只要是有能力的人才,我们就会拔擢,这点相信你更明白。”

“总经理,你有话直说无妨。”何必绕着圈子说教?虽然是千篇一律的训诫,侯禹呈还是很有耐心的当个乖学生。

“从小到大,你没有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人失望,无论是念书还是做事,总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每个人都看好你的潜力,希望你能更上一层楼,我也舍弃自己不成材的两个儿子,积极的想让你接下总经理的位置,希望你不要让我和你的父母失望。”

“总经理,我自信在工作上做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我不明白我做了什么让大家觉得失望的事?”明知高天胜的症结点在邱苹身上,侯禹呈故意不懂的反问。

该笨的时候侯禹呈是绝对不会故作聪明;该聪明的时候,他也会让大家看见他睿智的处事方针。

“企业接班人不是我口头说说就行,还必须经过董事会的同意。你的女朋友在为竞争对手工作,这件事若是让其它董事知道,他们会做何感想?”

侯禹呈笑了笑,并没有顶嘴,看样子愈争辩似乎愈会对邱苹不利,他还是乖乖的闭嘴。

“如果你想在建隆站稳脚步,就必须要获得许董事长那方人马的同意,光靠我们高家及你爸爸的股份是不够的,你明白吗?”高天胜点到为止,他相信眼前这个一向聪明的孩子,能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明白。”侯禹呈不想再听唠叨的话。反正能明白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不怪妈妈,不怪舅舅,不怪任何一个对邱苹有意见的长辈,毕竟他们也是基于爱护他的心态。

只不过事情有些好笑,这些长辈好像有些急过头了。

邱苹对他是不是你情我愿,他都还无法确定,女朋友的事也是他自己单方面的认定,邱苹可是从未正面的承认过他。

他怕的是她无情的拒绝?还是怕逼她太紧反而将她愈推愈远?

可是事情已经闹得众人皆知,他该为她而战?还是该不战而降?

看来他应该先安内才能攘外。

“你想清楚要我了吗?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侯禹呈坐在床沿背对着邱苹穿衣,话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苦恼。

这次没有酒­精­助兴,却点起了比往常更炽热的激|情。

两人吃完午餐后,却耐不住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欲­火­,不用明说,一个眼波的流动下,她带着他直奔回她的小套房。

才走出电梯,两人便迫不及待的紧拥狂吻,她一边掏出皮包里的钥匙,一边回应他­唇­上的热情,他一边打开厚重的铁门,一边如同连体婴般的将她紧紧缠绕。

他知道他爱上她了。

也许从第一眼的相遇,他就爱上她了。

他的生命里太过一帆风顺,他没有吃过生活的苦,也没有受过感情的罪,因为她这颗意外引爆的炸弹,让他简单的生命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她的热度、她的奔放、她的寂寞、她的心碎,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是这么强烈的吸引着他,他知道自己爱惨了她,可是她爱他吗?

在床上愈是欢愉,他却愈觉得抓不住这样的女人。他讨厌这样无法掌控的情绪,他想确定些什么,不再只是Xing爱,而是真真实实与她心灵相通,他更想要的是她全心的喜爱。

“你这什么意思?”美目睐着正在穿衣的男人,她就是不能被激,一激,火爆的脾气又隐隐在作祟。

激|情过后,他毫不眷恋她的体温,马上起床穿衣服。她不懂,他这样的行为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现在还是觉得没有负担吗?”他不能回头,一回头看见她半­祼­的娇躯,天知道,要抽离与她的温存,是要有多大的克制力!

她收回胶着在他背后的视线,低敛眼睫。

她很想说不是,可是她却讨厌有人逼她。她不是浪荡的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发生亲密的关系,这其中代表的意义,难道他不能明白吗?为何还要这样问她?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承认和你之间的关系,就不能再找你了?”

他站了起来,将长裤穿上,腰带系好,深深调节着胸口的呼吸,才转身面对着她。

“我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女朋友,也把你当女朋友看待,那你呢?你认定我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含着笑,神态一贯的优雅,只是一闪而逝的眼底还是泄露他些许的忧心。

今天无论如何他也要把她逼出乌龟壳,他不要这样的不明不白,他要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意,他再也受不了她嘴里念着的─夜情。

因为他不只要一夜,他要的是天长地久的夜夜情。

“侯禹呈,你别得寸进尺,我是喜欢你,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认定?我不想造成双方的压力,不想你要跟我分手时,还要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她咬紧自己的下­唇­瓣,心里明明想的是要轰轰烈烈的跟他谈一场恋爱,要好好珍惜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说出去的话,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侯禹呈重新坐回她的身侧。“你在怕,你不敢认定我,是因为你害怕再一次受到伤害。”他想为她而战,所以他选择给她压力。

别再死鸭子嘴硬,开口承认爱他有这么困难吗?

“你说对了,我是怕,怕那种想死却死不了的痛,你的认定值多少信用?你敢保证永不变心?”她几乎是咆哮着。他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下再多给她一点时间?

“至少此时此刻我是认认真真的爱你,而你却不敢踏出爱我的第一步。”

错了,他错了,她也是认认真真的爱着他,只要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相信她会有勇气对他说出爱他的话。

“我讨厌有钱人,而且你还有个许明明。”她双眼眨着晶莹的泪光,头一偏,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我说过了,我会为了你拒绝所有的女人。况且我是我,我不会为了名利而牺牲爱情,你为什么不能试着信任我?”他让自己的情绪在引爆边缘,他不想控制,只想大声的喊醒她。

“爱人好累好辛苦!”

“你可以快乐又幸福,只要你愿意。”

“不要逼我。”

“我很贪心,我最想要的是你的全心全意。”他克制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从床上站起身,往大门走去。

“如果我还踏不出这一步呢?”

“我等你。”

大门关上的声音,重重的在小小的屋内回绕着。

天光透过薄纱窗帘洒满一屋的清亮,而她却坠落进无止境的黑暗里。

她以为以行动证明,久了他就会知道;她以为“我爱你”这三个字,她很容易就能说出口;她以为在他体贴的柔情中,她早就忘了失恋的痛苦;她以为她很勇敢的……她以为……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看着紧闭的大门,她在嘴里不停的嚷着: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在南台湾躲了两个月的童言真,在韩定以亲自南下、且在两人关系获得进一步发展后,终于回到睽违以久的台北。

邱苹一得知童言真回来,马上约了她在北昌附近吃饭。一方面两人好久不见,一方面邱苹也想说服童言真到北昌工作。

“邱苹,你在想什么?饭都凉了。”童言真看着有些失神的邱苹。

邱苹一双筷子拿在半空中,迷茫的眼神不知神游到何处。

童言真看似天真烂漫,对于感情却是外柔内刚,痴心的程度十年未变;而邱苹却与童言真­性­子相反,看似洋派火辣,却有颗易碎的玻璃心。

邱苹羞赧一笑。“我们刚刚说到哪?”她赶紧动动筷子,好掩饰心虚。

“说到侯禹呈,你就开始发起呆了。”

相较于童言真的小圆脸有着恋爱中的神采飞扬,邱苹原本亮丽的脸庞却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

“提他­干­什么!”邱苹嘟囔着,拿在手里的筷子用力戳着盘子里的鳕鱼排。

“是你自己先提他的。”童言真笑了笑。她的胃口倒是不错,早就将­鸡­腿饭吃完,还让服务生送上柠檬红茶。

邱苹的情绪全放在脸上,童言真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情很差,差到很想开口骂人。

“我……”邱苹将一块鱼­肉­放进了嘴巴,拼命的咬,死劲的咬,像是要发泄不满。

“你刚问我,觉得侯禹呈这个人怎么样,我说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哪里不错了?光那张脸只会骗得女人团团转,有钱的公子哥,有什么了不起!”邱苹扬声否定。

那个臭男人,自从那天从她床上离开后,就像是掉进了太平洋似的,已经一整个星期没消没息。

“他人很好,对我们这些底下人也很随和,没有有钱人的高傲;斯文有风度,讲话的声音更是好听,最主要是他的个­性­很温和,不会随便发脾气。”童言真说了一长串侯禹呈的优点。

“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喜欢他?偏偏瞎了眼去喜欢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韩定以?!”邱苹翻了白眼,她真的是需要发泄发泄,再不发泄,闷到最后铁定会得到严重的内伤。

其实不用问童言真,她也知道侯禹呈是个好男人,而且还是个抢手的男人;可是她总想再经由别人的嘴里更确定他的好,看能不能让自己更勇敢一些。

邱苹这样的口没遮拦,童言真不以为意。她太了解邱苹的个­性­,况且凭邱苹在建隆时三番两次不顾自己的饭碗为她出头,这种姐妹般的交情,她点点滴滴都感念在心。

“没办法,谁让我比较早认识韩定以,若是没有韩定以,说不定我真的会去喜欢侯禹呈。”童言真随口附和着邱苹的话。

“韩定以真的跟他老婆离婚了?”邱苹其实早就已经逼问过侯禹呈,可是还是想听童言真亲口说清楚。

“嗯。”童言真淡笑的点头。

“就这样?”她还想听故事。

童言真又点了头。

“看你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韩定以还算聪明嘛,知道要先跟他老婆离婚,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他!”

“你呀,自己的心事都难解了,还有力气来关心我。”童言真笑着调侃邱苹。

“我哪有什么心事!”邱苹低着头开始用力的吃起饭来。

童言真跟着垂低四十五度角,笑笑的偷瞧着邱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

“你­干­什么这样看我?”邱苹被看得很心虚。

“以前都是你罩着我,现在换我罩你,我去找侯禹呈算帐,你说好不好?”童言真没有豪情四海的拍胸脯,只是一贯淡淡的笑靥。

“你……”邱苹一口饭差点吞不下去。“算了吧,你都欠人保护了,况且你哪会是那只老狐狸的对手!”

“为了你,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呀!”邱苹和侯禹呈之间的感情曲折,童言真所以会知道,有一部份是邱苹亲口告诉她,另一部份是韩定以透露,两个部份加起来,就不难猜出邱苹郁闷的原因。

邱苹放下筷子,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小童,你暗恋韩定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样爱他很辛苦,根本就没有未来?”

“我只要能偷偷的喜欢他,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求回报的。”

“难道你都没有困扰吗?”

“有呀!怎么会没有?我就是很挣扎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跑去躲起来。”童言真想到这些日子的风波起伏,虽然很苦,但一切都值得。

“那我是不是也该去躲起来?”邱苹双肩垂下,显得有气无力。

“你千万别学我,到时侯禹呈找我要人,我就惨了!”

“他才不会找你要人,他根本就对我不闻不问了。”想到这,邱苹就郁闷。

“你要不要说说你跟侯禹呈到底怎么了?我也许帮不上忙,但是至少我会是个好听众。”

邱苹伸手招来服务生,让服务生将尚未吃完的餐盘收走,反正她也没什么食欲。

等到喝了一口冰凉沁心的柳澄汁后,邱苹才开口说:

“他要我认定他。”

“咦?”童言真不懂。

“他要我承认他是我男朋友嘛!”

“你没承认侯禹呈是你男朋友吗?”单纯心思的童言真直觉的反问着。

邱苹一脸懊恼样。“嗯。”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他,况且你们两个都已经……”童言真把未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因为她实在说不出发生­性­关系这样的字眼。

“我是喜欢他,我也跟他上了床,可是这跟认定他是两回事嘛!”

看着童言真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邱苹浅浅苦笑后又继续说……

“我被抛弃过,抛弃我的男人嫌我没钱没势,没法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后来,他娶了个能让他飞黄腾达的女人。”

童言真耐心的听着邱苹劈哩啪啦快速如机关枪的话语,她不敢打断,怕扰乱邱苹想说的话。

“小童,你知道吗?要是那个男人跟我一样没钱没势,只是为了少奋斗三十年,而娶了董事长的女儿,这我还能谅解。可恶的是,他家里已经非常有钱了,却为了一个总裁的位置,欺骗了我五年的感情。”

童言真小嘴微张,低呼了声:“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这么讨厌有钱人。”

“有钱人都想要更有钱,脑袋想的都是如何壮大集团事业,如何做最有利的企业联盟,那些人为了金山银山、为了名利欲望,感情在他们心中根本是最没有价值的劣等品。”

童言真不想反驳邱苹的话,毕竟这是邱苹的切肤之痛。

“我若认定了侯禹呈,万一他为了建隆接班人的位置,而娶了董事长的女儿,那我这个被同样石头绊倒两次的笨女人,是不是该跳楼自杀了?”

“我明白了,侯禹呈的背景跟抛弃你的男人很相似,所以你才没有勇气认定和他之间的感情。”

“自从被那个男人抛弃后,我已经三年没有谈过恋爱,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爱上了侯禹呈,可是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邱苹,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我看得出来侯禹呈真的很在乎你,你不要想太多,不是每个男人都一个样的。”

“小童,你知道许明明吗?”

童言真点头。“她是许董事长的女儿,我听韩定以提过。”

“杂志上都在报导,侯禹呈和许明明这对金童玉女的事。”邱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杂志上的报导不能相信的。”

“我知道杂志上的报导不能尽信,我也知道侯禹呈很爱我,可是,他会为了我去得罪许董事长和高总经理吗?他会为了我不顾已经分裂的企业吗?”

童言真无言了,明白了邱苹面临什么样的难题。

“如果你见过许明明,你就会知道,我根本不是许明明的对手。她不但漂亮有气质、聪明又会念书,听说还要帮建隆做森林造景的计划。我要是侯禹呈,我也会选择许明明,不会选择一个脾气这么坏,还是个卖车的业务员。”

“侯禹呈好可怜哦!”童言真感叹的说。

“怎么说?”邱苹问。

“你不是侯禹呈,却帮侯禹呈决定了一切。你说,他可不可怜?”

邱苹一楞。是啊,她只想到自己会受伤,怎么没想到自己这样对待侯禹呈,他何尝不会难过伤心呢?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想到,对不起你的不是侯禹呈,你这样对侯禹呈好像有些不公平。你可以把你的顾虑说给侯禹呈听,给侯禹呈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至少到目前为止,侯禹呈还没欺骗过你吧?”童言真以过来人的身分劝慰着邱苹。

当局着迷,童言真的话在邱苹心中荡出一阵阵的涟漪,让她原本迷惑的心终于拨云见日。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想,完全没有顾虑到侯禹呈。

侯禹呈的优点、侯禹呈的深情、侯禹呈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比潘得勤胜过千百倍,她怎能尽想着他的缺点?

她得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或许她也该逃开这种混沌末明的日子,就如同侯禹呈所说的——

你想清楚要我了吗?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她会去找他的,她一定会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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