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那種藥的,您放心,這只是淩丞相的權宜之計。”御醫長長歎了口氣,“您暫且配合著,別再想著死……否則,這宮裏上下又要鬧翻天,說不準還要死一批人。”
柏嘯青費力地點點頭,把眼睛閉上。
元渭會恨自己,是應該的……卻從未想到過,元渭會對自己做出那種事,而且一再相逼糾纏。
甚至把自己,逼到了不得不用那種方式,自盡的地步。
眼下的情形是,生不許生,死也不許死。
或許只有依淩逐流所言,裝癡扮癲,才能躲過去。
他一生中,只深愛過一個人,那就是元渭的母親。當年,他親手斬下她的頭顱時,就已經心如死灰。
儘管一直不想死,但活著,也僅僅只是為了成全她的願望而已。
娘娘沒有錯,她到死都沒有錯。
他只要活著,就是元渭成為明君道路上的障礙。
在他弑君叛國罪確鑿的情況下,元渭尚且下不了手殺他,如果他真的立身朝堂,很容易就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一個國家裏,有這種人物存在,無疑是兇險萬分。
就算他現在忠心赤膽,但二十年、三十年後呢?在那種顯赫又危機四伏的環境中,誰能保證一直安於現狀,不拉幫結派,不產生更大的野心?
他自己,也不能保證。
年近三十,有些東西,他看得很清楚。
人的一生,總會癡迷執著於某個人、亦或某件事。姜皇後利用了他的癡迷,要他為元渭和整個天朝賣命。
元渭對他的癡迷執著,則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她不得不在利用了他之後,犧牲他。
而他的癡迷執著,已經覆水難收,所以引頸就戮。
夜深人靜,他常常回想起,自己八歲那年冰湖畔,她笑靨如花,盈盈的一旋,衣袂似素蝶翻飛。
他仍然深愛她。她即使死了,也是他心中唯一的神。
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生命力強韌的野草,不象需精心培育的名貴花木,只要有適合的陽光、水分,甚至從磚石縫裏,都能夠綻開新綠。
柏嘯青從懂事時起,就如同在夾縫裏生存的野草,生命力和意志力,比常人多出股強韌的勁兒。
一個多月過後,他的身體就逐漸好轉。除了滿身細碎的淺淺傷疤,以及斷腿尚未痊癒外,其餘都恢復得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