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光阴似箭日月穿梭,在天山,一年一度的博格达山神庙庙会又倏忽来到。
博格达山神庙僧众,不论是方丈长老还是一般僧入,早已将那小小头陀忘得一干二净,谁也没想到这赤发魔头躲到大沙漠中修练了一年,早已获得了可怕的杀入武器和绝世武功,正在赶住博格达山神庙路上,要报那去年的一箭之仇!这一日,博格达山寺院的住持长老济临大和尚照他的老习惯,一清早就起来在大殿之上巡视,丝毫没有想到香火兴旺数百年的博格达山神庙的大劫已到,转眼将要灰飞烟灭,却还在为些鸡毛蒜皮小事操心!…——他发现大雄宝殿文殊普贤两尊菩萨身上的金漆已有多处剥落,而弥勒佛那双金灿灿的尊脚已有几个指头掉落了外涂的金漆,致使笑和尚他老入家仿佛穿着一双有洞的金袜子,几个尊贵的脚趾头已经很不雅观地从金袜子中伸了出来。
济临长老意识到,早在一两年前就应提上议事日程的修复大雄宝殿佛象金身工作,目前似乎已有些刻不容缓。博格达山寺庙有大大小小百十尊佛象,若要统统用金粉修复一番就需要大最的银钱,而目前寺里的银两却远不足以应付这一笔庞大的开支,这就意味着得指望寺院那些施主们的慷慨解囊。胖胖的济临长老想到这里,转头命那正在扫地的火工去将寺院首座悟明长老请来。
济临让喘吁吁急忙赶来的悟明和尚一一观看了那些有碍观瞻的漏洞,悟明也承认住寺长老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就在弥勒佛那只有损寺格庙格的破脚前达成了共识:必须立即加大博格达山寺院筹款工作的力度,最好在下一个盂兰节来临之前完成重塑博格达山神庙众佛金身的工程。
就在此时,一个名叫慧远的僧入气急败坏闯进大殿,连声高叫:“长老、长老,大事不好!”
济临长老皱皱眉头,不悦道:“慧远和尚何事惊慌失措,在此静殿之中大呼小叫?”
那慧远让济临长老这一吆喝!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长老……,长老恕罪,庙……庙门外,那两月前被赶出山门的道成头陀……正在寻事!”
两位长老半晌才听懂了眼下发生的事。
那悟明长老“哼”了一声,不屑道:“前番不是已吩咐这道成头陀永世不得再踏进神庙地界么?他此番前来,却不是自投罗网?”
慧远道:“弟子等入也是如此这般对他说的,却不料这道成头陀竟口出狂言,说要济临、悟明二位长老即刻搬出神庙,将神庙庙主之职让与他。否则,他即日就要将神庙踏为平地。”
济临、悟明二长老闻言,会意地交换了一个微笑,悟明问:“这道成头陀带了多少入来?你看他说话行事,有没有什么发疯的迹象?”
慧远道:“不曾见,只是孤身一入。至于有无发疯迹象,弟子却是看不出来。”
悟明道:“这赤发头陀那身三脚猫武功我们又不是不清楚,如今似是吃了豹子胆,竟敢独身一入前来撒野,且让小僧出去瞧瞧。”
悟明却待转身要走,济临长老却叫住了他:“这道成头陀此番来势汹汹,可能是有备而来,其中恐防有诈。你等须得小心在意才好。待老纳和师弟一同前去看看,见机行事也好。”悟明和尚点了点头,转身叫慧远和尚下去传令,全体会武功的护庙僧人拿起家伙,齐到庙门前集中,做好准备。
看着慧远转身去了,两位方丈方才一前一后,来到神庙门口。却见那道成神态踞傲,衣冠不整,手中拿着一只铜锤般的物事,正在门口高声叫骂。
悟明长老上前厉声道:“道成头陀休得在此撒野!可是记得你我有约,今生今世不许踏近博格达山神庙地界,今日何故前来自寻死路?”
一语未完,眼角里已瞧见神庙护庙武僧们已三三两两走出庙门,手执武器,倾刻已将这赤发头陀围在核心。
头陀见状,呵呵大笑道:“众僧人听了:我道成头陀念在昔日一口锅里吃饭的情谊上,无意取汝等性命。今番只要那悟明秃驴受些罪,是晓事的,还不给我快快散开!”
那悟明和尚听得此言,寻思这魔头可能去哪里得了点什么武功真传,然而谁都知道,无论什么武功,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传。无论他经了什么高人指点,这道成头陀也不至于突然在一年之内变成了绝流高手。然则此番他既已口吐狂言,倒也不可轻视于他。想到这里,眼望了众武僧命道:“有谁上去将这无法无天的头陀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却见这众僧队里走出一人,喝道:“长老,待小僧上去让这头陀领略一下我少林正宗武功!”
众人一看,却是悟明长老的高足弟子,号称“梅花神剑”的法正和尚。
那赤发头陀见这法正和尚挺剑来攻,心想:“洒家平日在你手下学武,也不知吃了你多少打骂讥嘲,今番洒家却是今非昔比,正好让你这法正和尚来挨这头一刀。”遂冷笑一声迎上前来,高声喝道:“你既是不想要命了,就来尝尝你头陀爷的厉害罢,这却是你自己来找死的!”
这“死”字未落,却见这头陀将手中魔鼓一抖,呼的一式“劲风佛草”就迅厉击出。
那悟明长老冷眼在旁看得吃惊:果然是“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待”。却见这赤发头陀骤然出手,其势如电,手中那怪兵器倏地一晃,凌厉的尖峰已经向那法正和尚胸前剌去!这一招挟怒所发,不但狠,而且辣,显然存心在一击之下将对手陀立毙。
但这法正和尚也非等闲之人,在那头陀魔鼓一起之刹那,长剑一出手,一束白光,长剑就势打出。两个人发动攻势,同在极快的一闪。
这头陀一鼓击出,见对方出手如电,心里也是微微一惊,在“劲风佛草”击出之际,后面一招“风雪交加”,也已极快的手法击出!这头陀两招击出,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之内,那法正和尚被头陀这两招奇异的打法弄得应接不暇,被迫后退几步,寻找还手的机会。
站在一侧的博格达庙众僧不由得暗暗心惊。俱想这头陀不知在何处受了高人指点,如今已是养虎遗患,今日如不除去,今后必为江湖之患。
众人心念转动之时,却见那法正脸上杀机渐浓,虎视着缓缓向头陀欺去,大有突然出手一击毙敌之势。那头陀见两招击出,均无法把对手毙于鼓下,心里又气又急,当下一声怒喝:“法正秃驴,再接我两招试试。”“试字”出口,但见他身影一划,疾如流星,眩梅花神剑,一招“穿云射月”
当胸击出,身影之快,令人心惊。“穿云射月”之后立即又紧跟一招“风云变色”杀手。
这法正和尚已是心惊胆战,想不到在一年之间,这头陀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其身法招式之妙,极为罕见。心念之下,猛然一招“云雾之光”,想架开头陀的“穿云射月”,却不料对方在这一刹那,第二招“风云变色”已凌厉攻出。
赤发头陀这一招中不但含有几招不同变化,而且凭一口真元内力打出。匝地狂风,鼓影过处,一声惨叫,狂风之中,挟着血花四泄,“叭”地一声,一个身影,飞泻而出,倒于地上。眼光过处,只见那法正和尚脑血飞泻,竟已死于非命!这一结局令在场诸人心惊胆裂,悟明长老正指欲派人再战,却见站在身旁的玄素和尚已经突然出手。
只见他身形一闪,轻捷如猿,一扬右掌,一道刚猛绝论的掌力,已经向那头陀当胸劈到。紧接着,众僧队里又闪出一人,众人一看,却是这玄素的师兄玄石和尚。
这玄石与玄素和尚同为西藏日月神庙大喇嘛灵相上人的亲传弟子,不但身负派中绝学,而且声誉极高。两个人联合出手,其势委实非同小可。两个和尚一个使刀,一个用掌,那玄素和尚的单刀刚刚卷出,玄石和尚的掌力也已经向那赤发头陀攻到,两人配合默契,动作疾如电光火石。
那头陀在两个对手的联合进攻面前却并不胆怯,只听得他大喝一声,挥动魔鼓,一时只见鼓影如幻,刹那之间,这头陀已连出三击。
这魔鼓的连续三击舞出一道狂风,一丈之内树叶,纷纷震落,委实有风云变色之势。只见鼓影过处,又是一声惨叫,那玄素和尚随声一声惨叫,脑血飞溅,倒毙于地,双方交手竟不过一招!紧接着,这头陀鼓出如电,一招“风卷残云”凌空击出。那玄石和尚见师兄惨死,心中大恸,将宝刀一抖,一招“扫佛清淡”,挟以毕生内力,卷向头陀击来的魔鼓。这一着,纯是硬接硬挡,如果有一方内力悄差一点,则非被对方震伤不可。那头陀没想到这和尚士会存心一拼,收鼓已自不及,只好一咬牙喝道:“你找死!”暴喝之下,将集聚在“七星静脉”的内力,全部击出。
只听得“卡”的一声巨响,两人兵器相碰,玄石和尚猛觉心血一震,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子飞震而出,“叭”的一声,倒地气绝。
此时,只听得“呀”的一声怒喝,四条身影如电,猛扑那赤发头陀。
当头的和尚一掌劈出,第二个和尚长剑一绕,一道白光,疾如天际闪电。
那头陀见当头二个来得凶猛,遂将手中魔鼓一扫,就地身子一扭,避过对方的一剑,左手一探,疾抓使剑的和尚面门。
这一招快的令人吃惊,在场之人,无不暗喝一声:“好快的身法”。
使剑的和尚见对方左手疾抓自己面门,心里一惊,长剑一撤,改划为扫,一道白光,挟着丝丝风响,长剑猛扫而出。这一招纯是一拼命打法:如果这头陀不收手,对方非被抓碎面门不可,而头陀自己也难逃一剑之危。
第二个和尚见搭档处境危急,扑近头陀身边右手一扬,一道奇猛绝伦的掌力,突然劈出。
此时,只见这赤发头陀突然一声大喝,身影飘然而起,身影一划,同时飘开。只见他身影微晃,退三步,避过掌力刹那,魔鼓却已攻出两招。
这两招为“魔鼓秘籍”中精奥杀手,头陀此刻已经动了杀机,只见他这两招“劲风拂草”,舞出一道狂风,呼呼风声之中,只听“卡”的一声,两条人影,被潜力震出两丈开外,口吐鲜血倒地而死。在场之人无不骇然。
“众僧还不快快布阵,将这狂人给我拿下!”那边观战的悟明长老等人,已意识到这头陀确已练就了绝世武功,实在小视不得,故命将本寺的看家本领拿了出来"奇"书"网-Q'i's'u'u'.'C'o'm",意在一举生擒这邪恶头陀。
悟明长老话音刚落,只听得众人蓦然一声沉喝暴起,但见三十六名武僧走出人群,布为一道方阵。名曰“天罡大阵”。三十六根熟铜棍倏然齐舞。顿见四百八方尽是黄橙橙横列如山的棍影,劲风呼呼,有如怒涛狂澜汹涌,威势凛神惊人。
那赤发头陀早已暗运功气护体,凝神蓄势以待。却见那三十六根熟铜棍虽是舞得劲风呼呼,棍影如山,但招势却蓄而未发,似是只在虚张声威。
道成头陀双目阴沉,杀气湛湛,凝神默看这三十六根熟铜棍挥舞的阵势,识得这熟铜棍挥舞之间,全是一棍化三,由三化九,整齐划一,连绵不绝,使的正是那昔年外号“一棍横天”云光长老所创,威震武林的“三一九宫棍法”。
但见这赤发魔头冷笑一声,朗声赞道:“好阵势,好棍法,好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只可惜今日撞在我道成手中,你们那些铜棍只当是三岁孩儿手中的竹竿,你等只是枉送性命而已。”
一言未毕,只见这赤发头陀手持魔鼓,身形蓦然暴起,顿见寒光电飞,银虹暴长,威力绝伦凌厉,朝四面八方棍影卷去。
这是赤发头陀从那武林秘籍刚学来的“石破天惊”绝学,其威力之凌厉强猛,堪称举世无双,纵目当今武林,能够接得住这一招之人,实在极其鲜有,很难找得出三五人。
但见他神功贯注,全力为之,威势锐不可当。
在他原本以为是这一招“石破天惊”出手,纵不能立奏全功,瓦解“天罡大阵”,起码也迫得阵脚移动,棍势变化沉滞。若再紧跟着再展出一招“电闪雷击”,这“天罡大阵”势必土崩瓦解。
谁知他这一招“石破天惊”,虽有风云变色,雷霆万钧之威力。但在这“天罡大阵”中施展开来,竟是大大的不如理想,丝毫不见威力。
头陀心头不禁骇然暗凛,赶急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凝聚起十成神功真力,全数贯注于手中魔鼓上逼出出。
不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赤发头陀源源逼出的神功真力,在这变幻奠测的棍阵中竟似牛泥入海,竟被消化于无形。
至此,这赤发魔头方知少林绝学“天罡大阵”,实在奥妙无匹,轻视不得。困身阵中之人,内功修为纵然高深盖世,若想凭恃功力硬闯,不仅绝对无法闯出阵外,相反会累得精疲力竭,束手就擒。头陀既已明白此理,立即一沉丹田真气,倏地撤回神功真力,凝立阵心,易攻为守。
片时之后,只见他陡地一声大喝,左掌连挥,一口气拍出了九掌,击向左方的九人,身形飞扑而起,右手魔鼓展开一招“钟鼓齐鸣”绝学,恍若银虹,飞龙狂舞般朝正前方九根铜棍棍影中攻去。
他手中这魔鼓,即使当作寻常兵器使用,竟也是非常之物。其长二尺,尖端呈三棱形,棱边锋利无比。尤其在他神功真力贯注下,可以削铁如泥,无坚不摧。是以,他这招“钟鼓齐鸣”,意在一举之下,削断正前方的九根铜棍,借以先给这“天罡大阵”一个心理上的威胁。
然而,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他那魔鼓锋棱碰到铜棍之上,只听得“叮”的一声激响,火星进射飞溅中,不但未能打断一根铜棍,反而是他自己被一股强猛绝伦的劲道,反震得身形一晃,马步浮动,稳立不住,后退了两个大步。
这赤发头陀大感意外,几乎不敢相信,凭他手中这个贯注神功真力,足以无坚不摧的神鼓,竟不能打断一根铜棍。
说来慢,那时快。就在他身形被反震得一晃后退,心中大为惊凛骇然,快如电光石火一闪的瞬间,蓦觉右后左三面劲风呼啸狂卷,凌猛无匹地攻到!这头陀虽是急急闪避,但却未能完全避开。“砰!”后背竟被击中了一棍。这一棍力道不轻,只击得他身躯猛然一震,几乎给当场打趴在地!幸而他内功深厚,又事先运起神功罡气护体,否则,这一棍下,要不被击得吐血重伤才怪。
一招失机,头陀方始省悟到,这完全是太过于轻敌躁进的结果。有了这一棍的教训,他自是不会得再轻举妄动的强攻硬闯,重蹈覆辙,自找苦吃的了。于是,他深深地暗吸了一口气,便又退回阵中央原地,凝神敛气而立,以静制动,待机闯阵。
那悟明方丈及众武僧,见这魔头挨了一棍之后,仍能怡然无恙,全都惊凛不已。
悟明忙以手势指示众武僧改换队形,另立方阵。
随着领头武僧一声“上”,顿闻狂风呼啸,劲气排空,三十六根铜棍,重又展开了盛猛凌厉无匹的攻势。
这赤发头陀一面展开鬼魅般飘忽,快捷如电的奇异身法,游走闪避三十六根铜棍此进彼退的攻势,一面心念电旋的暗道:“今天我如果连这座‘天罡大阵’都不能突破闯出,岂不有负这一年苦修绝域的辛苦,连个小小神庙僧众都对付不下来,今后还谈得上什么称霸武林呢?”
此刻,他虽然还未窥出“天罡大阵”的弱点漏隙,还无破阵之法,但是,心底这样一想,便不禁猛气顿生,再也不愿尽操守势待机再闯了。于是,霍然一声清啸,左手挥拍,掌力直如排山倒海地涌出,手中奇鼓以“胡茄十八拍”奇学绝伦招势,若长江大河连绵展出!刹那间,顿见寒虹暴长,身影纵横,冷气森森逼人,手中魔鼓势若狂龙飞空,怒涛狂澜挟雷霆万钧之威,向四面八方攻出。
三十六僧人见状,手中铜棍招势更紧,威力也随之越来越大,较前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转眼工夫,已经过去了一盏热茶辰光,头陀却又进入劣势。只见前后左右,身旁与头顶上,触目所见,漫天皆是棍影,既紧又密,非常骇人。
看这情势,这赤发头陀若不能找出这阵式的弱点破绽,人可真得要落个精疲力尽,败死于阵中了。想到这里,头陀越打越心惊,愈战浮躁。但是,三十六个僧人却是愈战愈勇,情形恰恰和他相反。
对手过招,最忌心烦气躁。这赤发头陀在心惊烦躁的形势下,偶然一个失慎,“砰!”右股上竟又被击中了一棍。
这一棍,力道虽是不如前一棍重,却也打得他身形不禁一晃,双眉暗皱心头更加凛骇!他先后接挨了两棍,可是竟连对方的边也未摸着,这一来,不禁被激的心头怒火如焚!只听得这魔头蓦地一声大喝,再次施展开“十面埋伏”绝学,左手酹以劈空掌力,全力拚命勇猛地攻出!俗话有云:“一夫拚命,万夫莫敌!”赤发魔头这一番拚命狂攻,魔鼓与劈空掌力齐施,果然立见功效!片刻工夫之后,三十六武僧竟被他这种形同猛虎出闸般的拚命招式迫得棍招沉滞,守多攻少。
突然,头陀心中灵光一闪,武学秘籍上所云:“天回地转,虚实倒置,无本无末。”这念头有如电光石火一闪而过,于是蓦地一声大喝,左掌突然化指连点,指风丝丝,点向正前方九人,同时身躯倏然倒旋,翻身飞扑后方九人,右手匕首陡地下沉,振腕拌出银花朵朵,云涌浪翻般频频攻出!这是武学秘籍上最凶险的一招,乃是倒转的“乾坤轮回”之式,暗含虚实倒置之妙用。
说来也真奇怪,他这一招倒施的“乾坤轮回”甫才出手,立时感到招式运转灵活,威力大增!然而,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一番偶然的上风,全凭深厚的内功和真力,硬攻硬闯,却是断断不能持久的。果然,五十招之后,他渐渐已经感觉有点力怯,表面上虽未落败,心理上却已开始恐慌!
他心中明白,在两个时辰之内,如果不能破阵闯出阵外,势必落个累得精疲力尽,丧命当场!情况,紧急,他若是还想活命的话,已经没有再犹豫的余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这道成头陀狞笑一声:“洒家和你们已经玩腻了,你们实在要找死,却休怪洒家无情了!”
话语刚落,却见这赤发头陀将手中那铜锤般的东西平放胸前,按动机括。
悟明叫声:“不好,谨防暗器!”与济临长老同时腾身而起,跳出圈外。
众武僧中有那手脚灵便的,也学得长老模样,纷纷腾身而起。却见眼前呼地起了一道黑雾,那赤发头陀手中铜锤尖端突然喷出七十二枚细如牛毛的梅花毒针!在这一片杀人毒雾之下,只苦了那些走得慢的武僧们,在那阵暗器毒雨中鬼哭狼嚎,纷纷倒下,临死时面目十分狰狞可怖,显是中了剧毒。
已跳出圈外的长老等人,见此惨状俱各大惊失色,正待要走,却听得这头陀再一声冷笑,转动那铜锤,梅花针毒雾再度喷发。待得烟雾消散,除了这疯子一般的魔头,这场面上哪里还有能出气的东西?这情景甚是惊人,不过片刻功夫,在场五六十人,包括身怀绝技的济临、悟明二长老,连同全体护庙武僧,一个个全都倒地气绝。但见博格达山神庙空地之上,前横七竖八躺着死尸,人人临死表情狞恶,五百年香火缭绕之地转瞬成了个屠宰场!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只听得这道成头陀厉声道:“寺中未死的僧人听命:今日起,我赤发头陀已是博格达山神庙之主。有不从者,当以二长老和门前众武僧为例!我在此击掌三声,三声击掌之后还未归顺者,休得怨我道成头陀手下无情!”
说完,将魔鼓等物Сhā入腰间,伸出两只大手击出第一掌。掌音刚绝,却见从四面八方纷纷钻出那些幸存的僧人,全都俯伏在地,口口声声连称:“赤发天魔!”,“天魔饶命,天魔饶命!我等愿意归降。”
至此,这赤发头陀心满意足,即命归顺的众僧人将庙门前长老和众僧的死尸拖去掩埋掉,再将门庭清理于净。又命将方丈室收拾出来供他居住。确定了幸存僧人们各人的职事,将那庙门前横匾取下,重新竖起一块横匾:“赤发天魔庙”。又命众僧人各各依自己的职事,照常安排庙中日常诸事。自己则天天静闭在方丈室内,研习那小册子上诸多武功。看看半年过去,竟将那轻功神拳和刀剑秘籍一一娴熟于心,操练得得心应手,此是后话不提。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却说那金贵儿经了那一场惊吓,回到云州家中竟一病十数日,病愈之后却又常常恶梦缠身。
这梦做得好生古怪,却常见那色狼头陀走入梦中,披散着前襟,露出胸口乱草一般黑毛,疙疙瘩瘩一身肌肉,甚是孔武有力。梦中那头陀每每见了金贵儿,总是捋起袖子,鼓起强壮的二头肌,对着金贵儿暖昧一笑:“娘子你摸摸,这肌Rou棒与不棒?”
金贵儿醒来后讲与平儿听,主仆二人大笑不已。这平儿从五岁起即过门来侍候金贵儿,十多年来两人相处熟了,彼此知之甚深。平时说笑惯了,当着人前还有个主仆样子,背了人时,闺房之中,亲姐妹一样,什么玩笑都开得出来。有什么造次鲁莽之言,金贵儿听了也竟不恼。
这一日,金贵儿又将那梦见赤发头陀之事说与平儿听。
那平儿听了笑道:“夫人莫不是独守空闺已久,渴望伟岸男子的搂抱?早知是如此,那日在博格达山松林之中,你何不就依了那头陀,让他成其了好事?省得人家一失足成千古恨,给赶出庙中,此番不知还在哪里讨饭吃。夫人这一撑一拒,岂不是害苦了这出家人?”
那金贵儿听了平儿之言,立时粉脸通红,赶过来往平儿脸上拧了一把,说道:“你这小蹄子,越发没大没小,干起了教唆主子的勾当。小心官人回来时告之于他,看不将你交给人贩子,蒙了眼睛装上大车运到西域,穷山恶水之地,卖了你。”
平儿咯咯笑着躲闪道:“这头陀却是怎的不来走入我梦?况且,纵是他屡屡走入你梦,夫人若是不说出来,又有谁能知道?如今夫人自己说于我听,明明是要我帮你分析心理,你却还要打我卖我,岂不是好心没好报?”
金贵儿道:“你这小蹄子未曾嫁人,倒是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多,已不知背了我在些什么汉子怀抱里学得这些见识,你可是要当心,姑娘家名声搞得太臭,今后看你如何找得到老公?”
平儿道:“夫人休要含血喷人。平儿从小跟着夫人,夫人的脾气我还不知?况且夫人平素所读那些小说、戏文、诗歌俺也看过几本。夫人心里想些什么,平儿哪有不知,用得着找什么野男人去领教这些?平儿却早已是无师自通了。至于找不找得到老公,那有什么打紧?平儿平时冷眼看了这些夫妻间如何过的日子,却也并不羡慕,就拿夫人来说吧,虽是有个一表人才的老公,有钱有势,对夫人也知热着疼着的,外人眼中看来天造地合,美美满满一对壁人儿,那官人却又有多少时候在夫人身边?嫁的虽是一可人儿,却也似水月镜花,看着舒服却解不得谗的……”
说完就作逃状,情知必夫人让骂几句,拧俩脸蛋儿去,谁知那金贵儿听了,不但不恼,竟眼圈儿一红道:“平儿说的也是,这些年,与其说我与张大官人做夫妻,倒不如说是你我做夫妻。你自是最清楚,这种日子,却不似守活寡一般?说笑归说笑,咱姐妹间说的话,你却不可随便告之旁人——经你这一说,我倒真的有些悔。这世间的夫妻生活,有几个是如意的?正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时我倒真的这样想过,正象你说的,与其这样寂寂寞寞空房独守,天天就是你我姐妹二人冷冷清清厮守着过日子,倒不如当初真的干点什么风流勾当,也省得夜夜做春梦,画饼充不得饥。”
平儿道:“我也是这般想,只是夫人那日为何却又苦苦撑拒?”
金贵儿道:“你倒是如今说得现成话,那天情形你也见了,好端端的,那厮就突然扑将上来,事先也不给个暗示。
谁知他是来与我亲热还是来取我性命?怕都怕不赢,哪里还想得这许多?男女间事,你亲我爱,虽是到头来免不了交合一事,却也要事先温温存存,卿卿我我,小红低吟我吹箫,烘托得火候到了,方才你情我愿,做得那事。谁象那头陀,发情牙狗般猛可地扑上来,二话不说就要脱裤子干那事,换了任谁一个女人,即使是烟花女子,怕也答应不得。况且,咱妹姐二人虽是口无遮拦,无话不谈,彼步并无防范之心,却也不能连这事也当着你面前干,那岂不羞死人?”